两人在各自家门前分开,趁天大亮之前,好好再睡一觉。
夏达海进门前想起昨晚找李红砂的目的,回头叫住她:“红砂,你睡醒后来农家乐吃饭,晚上我们一起回家,我帮你检查一下电闸。”
“好。”眼下天要亮不亮的,她还真没记起来,昨晚家里停电了。
进门换了身衣服往床上扑去,李红砂闭闭眼,很快熟睡过去。
这次睡着,很难见的,不仅没有噩梦,好梦也没有。
李红砂睡了一个完完整整,什么都不想的好觉。
她醒来吃过药,给她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声音略显疲惫:“喂,你好。”
“是我。”李红砂精神饱满地去冰箱拿瓶牛奶倒锅里加热。
这人许久没收到过她的联系,极真诚地啊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回忆“是我”是谁。
“红砂……是吗?”
李红砂夹住手机,被子滑落的窸窣声间,她听到一声来自女人的呓语。
“是我。”她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桌上。
有些年头的电磁炉打开,一阵嘈杂,热牛奶的电子音覆盖电话那头细微的杂音。
打火机咔嗒一声,无从探究原因,李红砂当下徒然就不合理地认为,除夏达海之外的男人,没一个生活习惯正常了的。
她从未在夏达海身上感受过任何抽烟的痕迹,除非亲眼撞见那几次。
夏达海的身体总是一股,清冽不浓郁,清淡却不容易叫人忽略的薄荷味,宛如他在身体里圈养了一片薄荷田。
随着电话那边的人吸烟走动,李红砂关了电磁炉,小心地握住两边的手柄,把锅里的牛奶倒进水杯:“打扰医生的好事了?”
听不见多余的声响,李红砂也能想象到男人烦闷又无奈地,用拿烟的手扶额搓捻的动作:“也不差这一次两次。”
“我长话短说。”李红砂刻意不去细究对话之间的熟稔,“我好像恋爱了。”
夏达海想要进一步的关系,算作“恋爱”,她同意他继续追求,没有直接在一起,姑且算“好像”。
医生不太在乎她对措辞的讲究:“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李红砂在免提的音量中,清楚地捕捉到钢笔的沙沙声。
他在记录她最近的状况。
很专业。
这是李女士和伍爸爸选择这名医生,作为李红砂主治医生的根本原因。
而李红砂选择他的原因——
“一个看见就很有安全感的人。”李红砂第一次向外人阐述她对夏达海的感受。
初见夏达海,他就像一棵枝繁叶茂,强壮的大树。
在她眼里是一副动态的景象,大树拔地而起,生根发芽,勃发的生命力。
电话另一头,记录的走笔声顿住,医生问:“他会伤害你吗?”
“不会。”李红砂给了一个此前从未有过,异常笃定的回答。
“在其中有感受过害怕、痛苦等负面情绪吗?”
“有,但不多。”
医生清嗓咳嗽:“最后一个问题,他是真人吗?”
李红砂挂掉电话,给他发去她在蛮香农家乐后山,拍摄风景照时,无意间捕捉到的夏达海的一寸衣角。
电话再度打来,医生接起:“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尝试的要好。”
安静片刻,李红砂侧耳靠在手机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红砂回到包头村之前,在京鸡市的日子不算好过。
她上学在京北,合作的出版社在京鸡市,父母买的房子也在京鸡。
查出生病那一年,李红砂两头跑,看过不少精神科的医生,赶在春节之前,选定的这位。
家人看他专业,李红砂只看他给人的感觉。
在夏达海之前,这位医生才是李红砂生病期间,唯一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外人。
倒没有多少罗曼蒂克的说法,李红砂仔细思考过,医生带来的安全感大概源自于他和他妻子的故事。
也就是电话一开始传来的那声女人的呓语。
医生和妻子,医生和病患。
他清楚李红砂在哪处得了病,用他的故事和她做了治病的交换。
据医生所言,他凭借一点点治病的手段,引导他的妻子爱上他。
完美的剧情爱情。
她很轻易地,被自身带有完美剧情感的人吸引。
喝光牛奶,李红砂还是很饿,昨晚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忙了多久,现在睡醒临近中午。
家里剩了鸡蛋可以煮来吃。
李红砂舔了下唇,拉开冰箱门看见鸡蛋那瞬,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夏达海给她做过的韭菜蛋饺。
一种南方小吃,可以蒸着吃,也可以做汤。
蛮香农家乐的菜单上本来没有这道菜。那天她去的时候,凑巧碰上个小孩哭个不停,闹着要吃外婆做的菜。
他父母哄不下去了,加钱请夏达海做孩子外婆的拿手菜蛋饺哄孩子。
说来奇怪,分明是人家加钱请他做,他却问她吃不吃。
李红砂的奶奶也会做这个,好久没吃了,机会正好,她凑了个热闹。
在农家乐她没机会进后厨,也就旁观不到夏达海做这道小吃。
鑫成看她在员工桌旁一个人坐着,怕她无聊,就跟她聊这道菜。
他说这道小吃把握不了火候的,可以用炒菜的圆勺做,但他老板技术好,一口大锅几下就能搞定。
聊起夏达海,鑫成两只眼睛都写着佩服。
“一般打四个鸡蛋就能做好几个,餐馆为了摆盘好看,大都双数摆一圈。”
夏达海开店不省客人嘴里的成本,这次做肯定二十几个摆一大盘。
馅儿是鑫成早上手工剁好的,农家乐剁肉用机子,说出去叫什么农家乐。
分一部分剩下的肉馅儿霍韭菜,韭菜在后院儿篱笆里现摘,井水洗,生嚼都香。
油不能倒太多,在锅里聚成一滩了,倒蛋液进去周边会起一圈泡。
就沿锅边到锅底抹一圈油,润了锅底后,倒一层薄薄的蛋液成型,再把韭菜猪肉馅儿放进去,蛋饼折叠捞出来。
一个蛋饺就做好了。
金灿灿的,又叫金元宝。
做了几十个还没完,这时候肉馅儿没熟,得上锅蒸,或着煮菜汤。
李红砂记得那天夏达海是给她蒸的,韭菜味很足。
他养的猪,肉质太香嫩,他的手艺太好,他学徒的嘴皮子又太厉害。
李红砂看着冰箱侧边的四颗土鸡蛋,瞬间不觉得水煮蛋好吃了。
她迫切地想吃夏达海炒的菜。
李红砂不再耽搁,拿了遮阳伞就出门。
她今天上身穿了件收腰的短衫,下身是条高腰牛仔短裤。乡下容易招蚊子,她抹了好些花露水。
进店在一帮男人的汗骚味中,突然闯入一道清香。
直接给夏达海脑门冲清醒了。
他掀了帘子朝外看,瞧见站门口收遮阳伞的李红砂。
“你今天喷了香水吗?”
李红砂听见声音偏头,夏达海高高大大的一个身子,把后面的景象挡完了。
“没有啊。”她绕过人往里走。
走几步想到夏达海在后山上圈养的那群动物,多了句补充:“我今天不去后山。”
她比夏达海记得清楚,那些小东西闻不得这些。
夏达海眼下管不了后山不后山的,他鼻头被香味勾得痒,拿手搔了几下也没用。
丢了神智,他嘴上没个把门的:“那为什么你今天闻起来这么香?”
好诚恳的发问,两个人都惊了。
鑫成端个大不锈钢盆从夏达海背后走过。
在李红砂视野里,鑫成先消失了瞬,再出现的时候,眼睛、嘴都瞪圆了。
她忙里慌张地去遮夏达海的口无遮拦。
“花露水,花露水而已!”她压低了声音。
进来没看错的话,这人是从后厨掀帘子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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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属狗的才有这么灵的狗鼻子!
夏达海被她捂住嘴,眨了下眼,看不出李红砂突然奓毛的原因。
今早分开各自回家睡回笼觉,他没睡着,精神亢奋地把家里全部枕头都翻了出来。
湿透的衣服没来得及换,闹得家里不得安生,刘女士在外面拿拖鞋拍他门板,骂他是不是要死,大清早地吵。
夏达海确实要死了。
任谁抱着心上人过一夜,都平静不下来。
心跳的速度像装了个不会停的马达。
那些不该有,该收敛的想法全在李红砂那句“好,你可以追求我了”之后尽数奔腾而出。
夏达海拿了个方形长枕抱在怀里闭闭眼,这才发现,原来昨晚的李红砂在他脑子里那么清晰。
她扎他一刀时的英勇无畏,蜷在他怀里的弱小无助。
夏达海听村里其他耍朋友的小年轻说,当男人见过一个女人极端的两面,那他爱上这个女人是必然的。
睡梦中她翕动的双唇,喷洒在胸口上灼热的呼吸。
那颗日思夜想,夜有所梦的红痣紧贴在他的肩头,给他的心脏烫出个洞。
这个洞不大不小,刚好一个李红砂的形状。
夏达海抱着枕头侧倒在床上,双臂收紧绷出青筋,在衣柜里放到发黄的旧枕头被他挤坏,弹出棉花。
不是李红砂在他怀里的感觉。
坏了换一个。
这回放轻了动作,枕头没坏,但感觉不对。
一连换了四五个。
一个新枕头,刘女士这年开春刚做的,勉强符合他的手感。
夏达海抱紧这颗枕头,埋首喟叹,没有李红砂自带的香气。
抬头露出的双眉紧皱着,视线四处寻摸阵儿,想到身上还没换掉的湿衣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捻起衣领嗅了嗅。
嗅到味一顿。
还剩点儿。
夏达海双手双腿夹住抱枕,老实地尝了会儿味。
红晕渐渐晕染双眼后,他不老实了,或者说,不想老实了,大手向下。
动的时候难免牵扯胳膊上的伤,掌心被玻璃碴刺过的地方也微微疼着。
越疼越舒服。
他只想,这些都是红砂赐给他的。
“你收敛一点儿。”
李红砂受不住。
以前没觉着夏达海是多变态的人,他很正经,导致她每一次夜里写文,敲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对他的愧疚。
现在她同意了让他追求她,他就演都不演了。
她只是捂一下他的嘴,他脸红个泡泡茶壶!
李红砂看了眼周边的人,婆婆阿姨都在忙,客人们在吃饭,鑫城跑远了一时没敢回来。
没人注意到他们。
李红砂放下手,拿伞头敲敲夏达海的小腿:“我饿了。”
她有种昨晚被夏达海算计的感觉,语气不大好。
“这是你的伞?”夏达海却问了个不相干的。
李红砂抬头朝他脸看去,过程中避不开他手臂上的伤,瞧见马上心软。
语气柔得不能再柔:“是呀。”
她还握住伞柄打开一半给他看:“里面是幅油画,很好看。”
夏达海沉闷地嗯了声:“是好看。”
他说不出高雅的词汇来夸赞她的伞。
他只记得昨天,骑摩托车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身形跟红砂很像的女生,他没有停车。
要是他当时停车就好了。
夏达海很后悔。
说不定李红砂昨晚就不会被雷雨吓到梦魇。
李红砂边走边半开伞转给他看。
夏达海跟在她身边,痛斥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他的后悔里,居然夹杂了几丝愉悦。
李红砂在乡下没有几个熟人,她会出门就代表,她昨天其实想来找他吧。
她没有真的生他的气。
这个发现带来的兴奋和愉悦,要靠咬破嘴唇才能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