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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涟漪

作者:無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服,工整的温莎结衬得他喉结线条颇显凌厉,侧脸轮廓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也愈发疏离。


    他微微颔首,姿态从容,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不敢靠近半分的迫人气场。


    林栖雾下意识地想退回门内避开,但赵明城眼尖,已经看到了她。


    “哎?林小姐!”赵明城立刻扬声招呼,脸上笑容更盛,“这么晚才走?还在用功啊?”


    林栖雾知道他话里没有调侃的意思,但白瓷般的脸蛋还是悄然漫上粉胭。


    这一声,也让霍霆洲的目光瞥了过来。


    少女亭亭而立,清纯如皎月,白色裙摆微微荡出褶皱,泛粉的膝盖若隐若现。


    他的那双黑眸依旧寂冷明澈,目光却缓缓下移,仿佛不经意间打量了那双白皙笔直的小腿。


    再往下,是纤细过分的脚踝……似乎能被一掌握住。


    林栖雾心头一紧,不得不走下台阶。


    “赵总监。”她微微一笑,随即转向霍霆洲,粉唇微颤,“霍先生。”


    “霍总,这就是那天面试的林栖雾小姐,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赵明城连忙介绍,语气带着明显的邀功意味,“这不,林小姐刚加入《百鸟归巢》曲目。今天第一次合排,感觉怎么样?”


    “我……”她想起下午排演时的窘迫,开口有些犹疑。


    霍霆洲没说话,幽深的眸光扫过她背着的琴包,又睨向少女春樱般嫣然的面颊。


    林栖雾喉咙发涩。


    她能怎么说?说下午一团糟?说被前辈刁难?说毫无把握?正斟酌如何回答时——


    “栖雾!”


    林栖雾循声望去,只见梁知砚正快步从停车场方向走来。


    不等她反应,男友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他含着警惕的目光迎向霍霆洲,笑容却有一丝僵硬:


    “霍总,久仰。”


    两人视线交汇,无声对峙着。


    林栖雾身体微微一僵,被梁知砚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手掌透过纤薄的衣料传来的温热,更能感觉到霍霆洲那依旧平静无波、却仿佛更冷了几分的眸光——


    悄然落在梁知砚那只揽住她肩膀的手上。


    一旁的赵明城自然认出了梁知砚的身份,见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剑拔弩张,连忙笑着打圆场:“梁少来接林小姐?天色确实不早了。”


    “知砚,我们不是还要同伯父伯母吃饭?”林栖雾踮起脚尖,靠近梁知砚耳朵悄声提醒道。


    霍霆洲幽深的目光睨向她微微踉跄的双脚,足踝纤细脆弱,足弓绷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被骤然拉紧的琴弦。少女细腻的肌肤在冷白的月光下,泛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易碎的白瓷光泽,淡青色的血管脉络若隐若现。


    一丝极细微的异样感,如同水滴落入万古不化的寒潭,漾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而后,他的目光才落在梁知砚伸出的手上,却并没有握,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即,他看向赵明城,“赵总监,刚才谈及的事宜,按计划推进即可。”


    他甚至没再看梁知砚一眼,径直走向那辆等候已久的黑色加长宾利。保镖早已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黑色宾利如魅影般无声地滑进夜色中。


    赵明城脸上的笑容有些讪讪,对梁知砚和林栖雾说了句“那你们聊”,也匆匆离开。


    林栖雾坐上副驾驶,将车窗降下。维多利亚港的晚风混着霓虹余温,带来一丝柔和的凉意。


    她从上车后便没有说话。


    “栖雾……”梁知砚却没有立刻开车,他攥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霍霆洲怎么会在这里?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栖雾只觉得疲惫极了。


    她挣开梁知砚攥着她的手,动作有些僵硬。


    “他是剧院的投资商,我们并不认识。”她嗓音有些干涩,不想过多解释,“走吧,不是要去你家吃饭吗?”


    “栖雾,我就是担心你。霍霆洲那种人……离他远点。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排练很辛苦?”梁知砚试图再次拉住她的手,语气放软了些。


    “梁知砚,我饿了。”


    -


    黑色轿车驶入半山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区,道旁树木高大葱郁,花坛修剪齐整。


    梁知砚将车停在一栋带着大片草坪和精致花园的复古洋楼前。白色大门向内旋开,几名佣人恭敬地候在门廊下。


    “到了。”梁知砚解开安全带,侧过脸对副驾上的林栖雾笑了笑,伸手想帮她理一下鬓边的碎发。


    她却下意识地偏头避开,利落下车。


    “怎么了?生气了?”梁知砚的手落了空,有些尴尬地收回,“还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


    林栖雾没接话,只是摇摇头。


    两人刚踏上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一股混合着昂贵香薰和食物暖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哎呀!绾绾来啦!”


    一个保养得宜、穿着剪裁得体的真丝长裙的中年妇人快步迎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正是梁知砚的母亲岑姝,也是她母亲的生前故交。


    她亲热地拉住林栖雾的手,“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有风,别吹着了!哎哟,怎么还背着琵琶?快放下,怪沉的!阿砚你也是的,不知道帮绾绾拿着!”她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


    “伯母。”林栖雾微笑,顺从地被岑姝拉着往里走。


    客厅内极其宽敞,水晶吊灯光华璀璨,映照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和昂贵的欧式家具。


    林栖雾将琴包轻轻放在玄关柜旁指定的位置,而后换好拖鞋进门。


    “瞧瞧。”岑姝拉着林栖雾在宽大柔软的丝绒沙发上坐下,自己紧挨着她,目光慈爱地上下打量,“几天不见,绾绾怎么好像又瘦了点?脸色也不太精神?是不是阿砚这小子又只顾着忙工作,没好好照顾你?”她说着,又瞪向坐在斜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梁知砚。


    梁知砚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妈咪,我最近是忙了点。栖雾很懂事,不会计较这些。”


    “懂事归懂事,你也不能太不像话!”岑姝不满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女孩子是要用心呵护的!你看你爹地当年……”


    “好了,阿姝。”一个沉稳的男声从客厅另一侧传来。


    梁伯父穿着深色家居服,正坐在靠近落地窗边的书桌旁。他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林栖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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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伯父好。”林栖雾连忙欠身。


    梁振邦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离开报纸。


    岑姝似乎习惯了丈夫的冷淡,拉着林栖雾的手没放,话音一转,真切关心道:“绾绾啊,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听你提过一嘴,说他总是不太舒服?”


    林栖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她下意识避开岑姝关切的目光,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搁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指。


    “谢谢伯母关心。”


    “我爸他……”林栖雾张了张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挺好的。”


    “哦,这样啊。”岑姝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林栖雾的手背,“那就好,那就好。让你爸多注意休息。绾绾你也是,有什么事就跟阿砚说,让他去办。将来都是一家人……”


    佣人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低声提醒晚餐已备好。岑姝这才笑着拉起林栖雾:“走,先吃饭!今天特意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黑松露焗蟹盖。”


    长条餐桌上,银质餐具和水晶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十几道菜肴精致地摆放在骨瓷盘里。


    岑姝热情地给林栖雾布菜,梁知砚坐在她旁边,偶尔低声跟她说着话,语气温和;梁振邦坐在主位,安静地用餐,几乎不怎么开口。气氛看似融洽,却总有一层无形的隔膜。


    “对了振邦。”岑姝放下汤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意,“既然绾绾快毕业了,工作也落实了。这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好好商量一下了?”


    “妈咪!”梁知砚立刻开口,打断了岑姝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栖雾才刚拿到港西剧院的offer,实习期都还没开始呢,总要适应一段时间。再说——”


    他看了一眼主位上不动声色的父亲,“我手头几个项目也正到关键时候,实在分不出那么多心思来操办婚礼这些琐事。只能……委屈栖雾再等等了。”他伸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林栖雾的手,眼神带着安抚和歉意。


    林栖雾捏着汤匙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看着梁知砚带着歉意却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缓缓攀升。


    “等等等!你就知道等!”岑姝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工作重要,人生大事就不重要了?绾绾这么好的姑娘,你……”


    “阿姝,”梁振邦终于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砚说得对。栖雾刚毕业,工作还没稳定,现在就谈婚论嫁,操之过急。等她在港西剧院站稳脚跟,知砚的项目也告一段落,再议不迟。急什么?”


    “就系啰!”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娇纵的女声插了进来。


    梁惠琪放下餐具,撇了撇嘴,眼睛瞟向梁知砚,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阿哥现在哪有空想结婚的事儿啊?他忙得很!前两天我还看见他跟周施妤姐姐一起吃饭呢!周姐姐人可好了,还送了我最新款的限量手链!”


    说罢,少女得意地晃了晃手腕,COCOCRUSH红宝石手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华彩。


    “KiKi!”梁知砚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你胡说什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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