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天色沉如午夜。
“您好,请问林徵在哪间手术室?我是他的家属。”市中心医院急诊大楼内,林栖雾穿过混乱嘈杂的大厅,冲到分诊台前。她的身体微微倚靠着冰冷的台面,几乎要站不住。
“林徵是吧?”值班护士抬眼看了看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四楼上去左转第一间。”
走廊里灯光惨白,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手术室大门紧闭,门上亮着刺眼的红灯。
林栖雾脚步钉在原地,只觉得被暴雨淋湿而渗进身体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慢慢挪到椅子上坐下,心口一阵阵发紧,几乎喘不上气。
她用力攥着自己冰凉的指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压住心底渗出的恐慌。
……爸,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林栖雾机械地摸出来,她指尖冰凉湿滑,划了好几次才接通。
“喂?栖雾?”梁知砚温和清润的声音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微哑,“我刚落地,面试还顺利吗?现在是回学校了……还是和林叔叔在一起?”
几滴雨水顺着她鬓角的发丝滑落,林栖雾张了张嘴,她想告诉男友她很害怕,面试也没有那么顺利。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声极力压抑、带着细微颤音的“嗯”。
“挺……挺顺利的。”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努力拔高,试图听起来轻松一点,“面试官说……说回头通知我。”她顿了一下,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才问出下一句,声音又低了下去,“你……这几天能回港城吗?”
电话那头传来梁知砚拖着行李箱快步行走的声音,他语气依旧温柔:“顺利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没问题。”
“栖雾,这次内地项目收尾有点拖,再等我几天好不好?我妈咪最近很记挂你,後晚我返港順路車你,一齊食餐飯?(后天晚上我回港顺路接你,咱们一起吃个饭?)”
那盏“手术中”的红灯,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漠然地俯瞰着少女此刻的挣扎。她咬住已经泛白的下唇,勉强稳住嗓音:“嗯……好啊……我等你。”
“乖,你这两天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梁知砚的声音带着笑意,匆匆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林栖雾握着冰冷的手机,久久没有放下。随后,她蜷起身体,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推车的轮子声、护士的呼喊声、家属的啜泣声……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林栖雾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来人却并不是医生。
“栖雾姐!你一直在这儿守着,吃点东西吧。”文文大口喘着气,忍不住吐槽,“天呐,这个点餐厅都关门了!我跑了两公里才找到便利店。”
她麻利地从袋子里掏出还温热的粥盒,还有几袋包装朴素的面包,“多少喝点粥垫垫肚子。人是铁饭是钢,叔叔还在里面,你可不能先垮了!”
林栖雾抬起干涩发红的眼眸,胃里沉甸甸的,没有一丝食欲。她勉强撑起微笑,回应文文的好意:“文文,谢谢你。我真的……吃不下。”她声音哑得厉害,像是磨皱的砂纸,“你也忙了一天,快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栖雾姐,就算不考虑自己,还有林叔叔呢。”文文语气坚决,直接把打开的粥盒塞到少女手里,带着点平时处理乐团事务的干练劲儿。
林栖雾拗不过文文的坚持,也实在没有力气再推拒。她舀了一小勺寡淡的白粥含进唇中,温热的米汤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她机械地、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米粥。
文文又絮絮叨叨地安慰了她一阵,说林徵身体底子好,肯定能挺过来。
最终,在反复确认她一个人可以、并答应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
夜更深了。
指针和分针几乎重叠之时,手术室紧闭的的门,终于无声滑开。
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少女浑身一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死死盯着门口,看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率先走了出来,摘下沾着血污的口罩,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
“林徵的家属?”医生目光扫过空旷的等候区后,朝她确认。
“是,我是他女儿。”林栖雾声音蓦然紧绷,尾音有些发颤,“医生,我爸……他怎么样?”
他看着少女那双写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放缓了语气:“手术过程比较长,中间一度有些凶险,不过……”他顿了顿,给了林栖雾一个安抚的眼神,“有惊无险,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你父亲很坚强,挺过来了。”
“暂时……脱离危险?”林栖雾喃喃重复着。
“对,手术本身是成功的,清除了大部分压迫脑组织的血块。”医生点点头,随即神色凝重起来。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颅腔里靠近脑干的位置,还有一小片淤血区域。位置太深,太敏感,倚靠国内现有的技术手段,我们不敢贸然动它。”
“医生……您的意思是?”她呼吸瞬间屏住,艰难开口。
“保守治疗,观察一段时间,希望淤血能自行吸收一部分,这是最好的情况。”医生叹了口气,“但风险很大。这片淤血就像不稳定的炸弹,一旦它再发生移位或者增大,压迫到关键区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话语里的停顿和未尽之意,足以让林栖雾浑身冰凉,“我们建议,等病人情况稳定一些,最好三个月内,去国外找顶尖的神经外科团队做开颅手术,清除干净。否则——”
医生再次停顿,摇了摇头,“生命危险依然存在,而且随时可能发生。”
“谢谢医生……我了解了。”
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椅背,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时间模糊而缓慢。
林栖雾一路小跑着跟在病床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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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枯黄的脸,直到进入安静的单间病房。
她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护士进进出出,调整仪器,更换点滴,听着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嘀嗒声,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医生刚才的话。
夜色依旧浓重如墨,直到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
手机在她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林栖雾小姐,恭喜您顺利通过我院的最终面试!请您于明日上午九点,携带相关证件到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林栖雾握着手机,一时竟有些恍惚。这原本是她期盼已久、全力以赴争取的机会。可当它真的降临在这个时刻,喜悦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病房里依旧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林徵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默默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屏幕,那点虚幻的喜悦彻底弥散。
……
林徵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床边的人影上。
他喉咙里发出干涩沙哑的音节,带着氧气面罩,声音含混不清。
“爸!你醒了?”林栖雾立刻倾身过去,嗓音带着惊喜和后怕,“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父亲头上厚厚的纱布,想碰触又不敢,手指无措地悬在半空。
林徵的目光缓慢地移动,落在女儿脸上。那张衰弱的脸庞写满疲惫,眼睛下面一片青黑,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
他费力地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极其缓慢地,拍了拍林栖雾搁在床沿的手背。
“没……事……”他艰难吐出两个字,浑浊的目光仔细端详着女儿憔悴的脸,尤其是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色。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从小就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孩子。
他嘴唇翕动着,氧气面罩上蒙上一层更浓的白雾,“囡仔……告诉阿爸……是不是……受……受委屈了?”
林栖雾的心口猛地一揪,她下意识地想摇头否认,想扯出一个笑容告诉父亲一切都好,却倏地哽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林徵闭了闭眼,似乎在积蓄一点力气。过了片刻,他才重新睁开,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恳切:“……阿爸……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就……就守着这点……祖宗传下来的……老调子……”
他喘得厉害,胸口起伏着。林栖雾连忙俯低身体凑近父亲,话语浸着哭腔:“爸,您别说话了,先休息。”
林徵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神牢牢锁住她:“听……阿爸说……我就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别……别像我……”
他停住,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执着地盯着女儿,那是一种近乎悲凉的嘱托:“别……别被我……牵绊住……你……要往前走……”
“别被我牵绊住,你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