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踏进班门后脚就有人开始打探消息:“没事吧大马猴没把你咋样吧?”
迟渐撑着脑袋佯装痛苦:“有事,大马猴要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纪珩跪下道歉,不然就给我办退学”
说谎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关键在于这么荒谬的谎言还真有人信。
姜野震惊的瞪着眼睛:“我操?不是她有点太过了吧,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林粥粥没理那个脑子缺水的生物,估计是嫌弃他奇妙的智商。
旁边原本一动不动垂眸玩手机的纪珩忽然开口说:“行,现在?”
“……”
空气陷入诡异的静谧之中。
反应过来后迟渐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你妈”
刚刚的怒气还未散尽,这两个字也是带着气压的。
纪珩:“……”
他垂了下眼皮,默不作声摘下了左边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然后转头与时彦对视。
攻击错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迟渐看着眼前人手里摘下的那只白色蓝牙耳机:“……”
林粥粥扶着额头为了憋笑死命咬着下唇,桌下那双无处安放的双脚已经不知道拧了多少下了。完了,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迟渐暗自深呼吸了口气,缓慢补充:“身体健康”
纪珩:“……”
姜野:“……”
林粥粥没憋住:“噗嗤”
八月中旬,源城的天气依旧热的能活活晒死蚊子,榆树被凌乱刮着的风打的沙沙作响,刺眼灼热的阳光从狭小的树叶间挤着缝隙钻过来在地上印出点点光影。
迟渐靠着树嘴里叼着根绿色的冰棍,手里拿着手机飞速的按着那堆字母,看到消息发出去后才咬掉那块能冰掉牙的冰棍,仰头哈了口气。
正当他将露出了半根木棍的冰棍伸到嘴里时肩头突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迟渐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前闪了闪,木棍戳进嗓子眼儿:“呕——”
迟渐缓着神慢慢转过身,眼睛还没聚焦嘴就开麦了:“……我操/你八辈儿祖宗的”
纪珩早在迟渐那声惊天动地“呕”的时候就赶紧收回了手,现在与对方对视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只是嘴角微不可觉的抽了抽:“抱歉,没想到你反应能这么大,挺……敏感的”
迟渐咬着牙说:“你别放狗屁!老子那是被你恶心的!怎么哪都能碰见你,你是鬼吗?”
“我不放狗屁,我放人屁,还有”纪珩看了眼他手里举着的手机,淡声说:“你爸叫我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多带带你,他现在应该要和你说了”
“可别扯犊子了,我还需要你带?我一分钟八百张卷子要你个说一加一等于三的小垃圾……”话音在迟渐看向手机聊天页面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爸:我和小纪聊过了,让你以后多和人家学习学习,人家天天年级第一,是唯一一个能让你心服口服的男人】
【爸:[名片]】
【迟渐:?我和他那个大傻币能学到个啥?吃屎吗?】
【爸:能学啥学啥,能学会吃屎也算是你的一种新本领】
【迟渐:?】
【爸:我给他塞钱了,学死你绰绰有余】
迟渐:“……”
他不知说什么,纪珩看着和“家境不好”这四个字并不沾边,既然收了钱他不让教,纪珩指定不会收钱,但是万一呢?万一真家境不好还不好意思说自己需要那笔钱呢?
迟渐蹙眉,他管这些干嘛?他开口随意:“行”
“迟渐!纪珩!够了!”肖鸢把手中的英语书用力拍在了讲桌上,桌子被震的发出一声巨响。
最后一排的两个趴着的身影齐刷刷坐了起来,迟渐迷迷糊糊大声回:“到!”
“……”肖鸢咬牙:“我知道大家第一节课容易困,但在座的各位谁不困?那么多人都困就你俩悠然自得趴桌子睡上了,考第一就了不起了?考第一就为所欲为不用学了?”
没人敢说话。
“出去!”
迟渐靠着冰凉的白色瓷砖墙,百无聊赖的把黑笔夹在人中处玩儿,纪珩看不下去,瞟了一眼:“够蠢”
“……”迟渐面无表情转头看过去:“您这位碍事主管的也太宽了点儿吧,吃你家大米了喝你家水了?”
纪珩目光回到书上,淡淡道:“没吃也没喝,但这是我的笔”
迟渐动作停下了,这是早上老师来讲题留在桌上的,怎么可能是纪珩的?
“放你的狗屁”
“说说说还说!罚站还堵不上你俩的嘴是吧?”肖鸢突然从旁边的窗子里探出脑袋,指了指两人,他俩同时往反方向走了好几步。
晦气。
迟渐无聊到给英语书英译中,受不了准备溜了的时候一转头发现这狗逼竟然站着睡着了!
铃声适时响起。
迟渐跑到班门口拉开门大声举报:“肖姐我要举报!纪珩站着睡着了!”
随之而来的是颈部的一片冰凉,纪珩一只手捏住他的后脖颈,从背后贴着他在他耳畔低声说:“你说谁睡着了?”
低哑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迟渐耳中,引的他耳边一片酥麻,他没忍住扒拉耳朵“呵”了声:“吃屎的就是不一样,我闻到你的口臭了”
“你头油沾我脸上了”
纪珩并不是逗他玩,捏着后颈的手收紧,直到迟渐肘击他他才松手。目测淤青不是问题。
“你妈……”迟渐边肘击他边转身想扯他衣领,大马猴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不远处,吓得迟渐脸色都变了,张开双臂就朝纪珩过去了,纪珩皱眉想躲,迟渐咬牙:“别躲,大马猴在你后面”
纪珩没动,迟渐为了向大马猴展现他俩关系美妙,还很夸张的拍了拍纪珩的背,拍的他想吐。
林粥粥路过360°无死角观察,“这是新的报复方式?”
陆晓在后门嘴要笑裂了。
开学半个月以后老张突然提出要重调位置,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仨要分家了,他和陆晓倒没什么感觉,毕竟调到哪都能说,唯独姜野感觉要泪目了:“戒了烟我不习惯~没有你我怎么办~”
“得了吧,座位表俩小时前就下来了”迟渐在手机群里找班长发出来的,然后挑眉:“姜野你在我前面,陆晓你在我隔壁组……我操?我同桌是纪珩?”
“?”两人同时一愣。
之前所有倒霉事儿都比不上这个,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一波三折。
陆晓:“一山不容二虎”
姜野:“让我们敬请期待”
不到十分钟迟渐就心态良好的接受了这个消息,写题无聊了就把纪珩当狗逗,挺好的。
迟渐平时上课基本都是不听的状态,他假期补的课学得快,高二上册理科类已经学完了,需要背的他读几遍就差不多了,既然不学习,那坏事就干的多,比如动不动就翻墙出去。
他算过了,今天晚自习第一节之后就没人管了,值周的二晚开会,那时候根本没人管。
“渐哥”姜野神色有些担忧:“凯子跟我发消息说猴子七点半要约你,让你小心点”
“?”迟渐抬头口吻莫名坚定:“我良民”
刚说罢姜野就把聊天记录和位置发了过来,迟渐扫了一眼,哦,约架啊。
迟渐非常尽责,看准了时间拔腿就跑。
纪珩余光憋了一眼但并未多说什么,他卡着7:40的时间刚好做完卷子,然后听姜野焦急的在前面发语音:“哥你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猴子万一带刀了呢?你上次就被那孙子阴了……”
纪珩对答案的动作一顿,潜意识总预感不对,找姜野问地址。
姜野下意识说了,反应过来后转身看他那副表情,有些犹豫:“不是你不会要去合伙揍我渐哥吧?那你还是别去了,那是他俩私人恩怨,我都没去那就说明这件事只能他俩自行解决,其他人掺和进来就……”
纪珩只听了个地址就拔腿去追,没管他后面说的什么。姜野再一转身天都塌了,“我操,我珩哥呢??”
这条街环境很差,没人治理,只有零星几个小摊贩来这儿摆摆摊赚钱养家糊口,这是个周围学生经典的约架场所,因为在拐角,既不引人注目也不会伤及他人,并且这边没灯没监控,使阴招也没人注意。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去了,但算不上黑,迟渐一脚揣在想扑倒他身上的猴子□□,某个很小的光芒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居然还敢玩儿阴的。
纪珩紧赶慢赶到地儿时正见一个反光的东西朝迟渐肚子刺了过去,他要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快速喊一声对方以示提醒。
迟渐闻得有人唤其名,明显怔愣了一瞬,致使此刀未能完全避开,径直捅入其右手虎口处,鲜血须臾间汩汩流出。
纪珩把猴子按到地上罕见爆了粗口:“操”
“玩儿阴的?猴子,第二次了”迟渐笑了笑,但没说什么:“行了,这事儿就算完了,你走吧”
他们找了个诊所随意包扎了几下,迟渐看了他一眼口吻别扭:“谢谢啊,虽然你没帮到什么忙”
纪珩无言看手机,“为什么打架?”
“这有为啥,想打不就打了”迟渐一直把纪珩定义在“三好学生”那一栏中,毕竟像这种常年年级第一的人应该满心满眼只有学习的,除了抢他前女友这件事。“同桌,你来晚了,刚来我就被伤了,下次来早点”
“哪来的下次?”纪珩冷眼看着他,“下次我也不会来了”
“不是我一天不骂你你是不是浑身难受啊?”迟渐感觉这人很猎奇:“你是m吗?你爱来不来管我鸟事?”
纪珩侧头,对他这个态度忍了半个月了,还是没忍住开口:“你对我有意见?还是天生这么……”他住嘴了,“贱”这个字没说出口,说出来迟渐就会再范一个新的贱。
迟渐也忍不住了,“不是哥们儿,跟老子前女友谈你他妈还敢问我对你的意见?”
说罢,他仿佛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如鲠在喉般让纪珩自行领悟。
“谁跟你前女友……”纪珩顿了顿:“你就因为这事儿?”
“不然呢谁闲着没事到处跟你找事?”
“……”
都这时候了他们也不准备回学校了,走了一路俩人都以为对方跟踪自己,最终结果是纯属顺路,迟渐先到家,进门前一刻纪珩还是说了:“没谈”
“什么?”迟渐没听清。
“你前女友我都不认识”这下他听清了,瞬间松了口气,再次涌上来的就是对纪珩的愧疚,莫名其妙针对人家半个月,太人渣了这也。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大地,气温也随之骤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凉风如凌厉的箭矢,平等地袭击着每一个物体,树上的叶子像是被惊扰的蝴蝶,彼此相撞,沙沙作响,奏响了一曲大自然的交响乐。
纪珩拽着书包走远了:“改改你的脏话频率”
纪珩走路不跟迟渐一样拖拖拉拉的,脚步干脆利落,走在地上基本都没什么声音,等迟渐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的时候纪珩已经走没影儿了。
迟渐又急了,“凭什么?”
然而,纪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走,无人回应他的疑惑。只有那偶尔飞过的两只鸟雀,像两个不知疲倦的顽童,叫个不停。
仲夏的夜晚,风轻拂着迟渐的肌肤,却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凉意,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轻轻抚摸。月亮宛如一个害羞的姑娘,被黑云遮住了脸庞,只留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周末陆晓有绘画比赛,原计划是迟渐和姜野陪他去的,正好迟渐要去相应城市看人,但姜野家里临时有事出不来了,只能迟渐陪他去了。
“哎小迟迟,你说的那个什么老先生”陆晓扒拉着飞机上快餐似乎对这饭没什么兴趣,“我记得他不是八十多了吗?那上次的省冠那副画的水平,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画不了吧?”
迟渐翻歌的手指一顿,百无聊赖往后靠了靠:“那副听说是画了好久才完成的,他一天画一点还是行的。”
陆晓点点头感觉言之有理。
看着陆晓进酒店后迟渐才动身赶往别处。
“纪爷爷”迟渐提着果篮,食指弯曲敲响病房门。原本阖眼假寐的老人听到动静眼还未睁开嘴角就有了弧度:“小迟”
纪老年事已高,虽手脚很不利索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能吃能喝,一见有人来看他立马开始絮叨:“唉小迟啊,要是你能来照顾我就好了,这儿的护士都忙的要死,还都总做错事,我想唠两句都不理,就算唠嗑还不会说话,好歹是个年轻人……”
从抱怨说到自己家里人再说到迟渐学习上:“小迟听说你现在在一中啊,考得怎么样?我那个小孙子也是一中的,就是人太闷总不跟我唠”
“我是一中的,考的还行,全校前五”迟渐听乐了,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起身:“爷爷您先等会儿我去接个水,去去就回”
“这么厉害哦,好好好你去”纪老笑着。
迟渐对于别人夸自己这种事一直保有骄傲的成分,是的这个大名鼎鼎的帅哥学习也是非常之好,就是如此牛逼,这么一想,他走路都快飘起来了。
纪珩盯着那个跟袋鼠一样蹦老高的背影眯眼,没多想,进了房门。
桌子上削了一半的苹果、带水珠的果篮、干净的垃圾桶都意味着刚刚来过人了,老人闭着眼享受旁边手机里的歌声,睁眼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再一细看这不正是自己小孙子吗:“哎呦你小子再吓我我就装死吓吓你”
迟渐跳了进来:“怎么没水了,刚还好好的……”
纪老很激动的叫唤:“你来的正好!小迟,这就是我那个哑巴小孙子,你看看你认识吗?”
迟渐抬眼,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撞进眼中:“?”
纪珩看过去:“?”
纪老也没意识到情势不对:“小纪,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小迟,人帅心善画的也好,上次比赛也幸亏他在,就我那情况指定是不行”
“什么画”
“不是我”
两人异口同声,瞬间陷入僵局,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病房门口,一个小孩儿如脱兔般疾驰而过,却突然像是被绊倒了,哇的一声,哭声犹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响彻整个楼层。护士也在焦急地打听着这是谁家的孩子,而楼内则是一片嘈杂,禁止大声喧哗的规定早已被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