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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异世

作者:流金溯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深城到汉城的飞机很快就要降落了。终于快到了,陆星遥伸了个懒腰。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想到很快能与阔别已久的家人团聚,一起庆祝小年,她嘴角扬起,满是期待。


    突然感觉剧烈颠簸,氧气面罩脱落,机舱里立刻骚乱起来。陆星遥瞬间感觉耳膜剧痛,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失重感,耳边传来的是不绝于耳的哭喊声。天旋地转之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恍惚之间,她看到虚空中一美貌女子立于她面前,身量高挑,着一身素白纱衣,衣摆如烟云垂落,发髻高耸,珠钗璀璨。细看那女子竟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那女子道:“在你原来的世界里,你已然死去。在我的世界里,我也已不在了,我舍不得我爱的人,我不忍他们因我的死而伤怀。我与你有缘,在你濒死的瞬间拉你进入这个尘世,在一切遗憾还未发生之时,求你救救他们。”


    她顿了顿,抬起朦胧的泪眼,声音清冷:“你只有一年之期。若没有做到,你还是会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


    遇上飞机失事,如何还有生还的希望。竟要与家人永别了吗?陆星遥喉头发紧,胸口钝痛,听着这么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的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想哭喊却喊不出来,急得睁开了眼睛,冷汗湿透衣衫。床顶的幔帐绣着浅色的合欢花,房间内饰古色古香。


    她翻身坐起,大口喘气,浑身酸软无力,身上满是药味,这是长期缠绵病榻的表现。撑起虚弱无力的身子挪到梳妆台前,眼前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秀美白皙的鹅蛋脸,眼尾向上飞起,鼻梁高挺,是她的脸没错,但气质却娴静如开在幽谷中的百合。


    这这这,这是穿越了!


    曾经的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业务员,早已在残酷的社会铁拳捶打下养成雷厉风行的性格,而镜中人却是一副岁月静好极其温婉的样子。


    这是哪里?生死一线时见到的女子又是谁?带着疑惑她推开房门,走出屋外,院落很大,种满奇花异草,正是暮春时节,院子里的一树海棠花开得正好。


    “小姐,你醒了,我告诉老爷去!”路星遥转头,眼前立着的小丫头约摸十五六岁,激动到带着哭腔,雀跃着奔出院外。


    陆星遥看着那小丫头飘飞的衣带消失在门外,心中踌躇,若被发现是冒牌货,该如何是好?眼下只能装傻,见招拆招。


    不多时,一对中年夫妇急急奔来,那妇人发髻高耸,头上珠宝璀璨,容貌美丽,保养得宜。她一把将陆星遥揽进怀里,激动道:“遥遥,你终于醒了……”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呜呜啜泣着。


    “好了好了,遥遥醒来是大好事,夫人该高兴才是。”说话的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相貌周正,慈爱地抚摸陆星遥的头顶。


    陆星遥愣了一下,他们竟也与另一个时空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泪水霎时模糊了眼睛。原来的世界眼下是回不去了,如今只能想办法尽快适应这里。她拉住他们的手,“爹,娘,让你们担心了,女儿没事了。见到你们,我好高兴。”


    宝贝女儿缠绵病榻三月有余,陆家夫妇遍寻天下名医,药石无救,如今骤然康复,陆老爷大手一挥,对管家说道:“庆贺遥遥病愈,府中上下都多发一月工钱,近来辛苦大家。”府上顿时一片欢呼之声。


    陆家夫妇为女儿病愈而高兴,仆从们为多得一月工钱而欢呼。


    陆星遥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少说话,以免惹人怀疑。


    好一番叙旧后,陆星遥回到房间坐在窗前欣赏灿烂如烟霞的海棠,随身丫鬟奉上茶点。那小丫头似乎有些紧张,慌乱中茶水泼洒出来。那小丫头急忙跪下,以头抢地,连呼饶命。


    陆星遥被她慌乱的样子惊到了,她有这么可怕吗?不至于吧,刚醒来她照过镜子了,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儿,想来应是古代阶级森严,丫鬟仆从可以任意打骂。


    她扶起小姑娘,安抚好她让她坐下。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是穿越了,但不知道现在所处何地。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试探着开口:“我先前缠绵病榻,躺太久了,思绪也不甚清晰,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我问你,你如实作答。”


    “小姐,你问。”小姑娘嗫嚅着,怯怯地眨巴着大眼睛。


    “我连你名字也想不起来了……”陆星遥扶额苦笑。


    “回小姐,奴婢是小桃。”


    “此处是何地,现在是什么朝代,国号叫什么?”


    “小姐,我们这里是梁国,我们在梁国京城,今年是文昭八年。咱们陆家是京城的商贾巨富,经营着京城最高档的酒楼,名唤醉仙居,食客以达官显贵居多。”


    梁国,文昭八年,这是穿到小说里了!在这本小说里,新帝初登基,各路势力明争暗斗,文昭八年陆老爷被秋后问斩,陆家落败,陆星遥与青梅竹马的将军余景行反目,一个月后,边关失守,余景行受命带兵前往前线御敌,半年后将军胜利班师回朝时,见到的只有陆星遥荒凉长满青草的芳冢。


    如今她成了书里的主角,离原主死去,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穿越不是都自带系统,附赠各种技能吗!为什么她没有!


    倒霉就倒霉在,陆星遥当时是当消遣看的,对这本小说只有大致的印象,很多关键节点的信息都想不起来。看书不专心害死人哪!陆星遥狠狠锤了锤自己的头。


    正跟小桃说着话,听院外一阵骚乱,陆星遥起身走出院外,拦住一个护院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护院答道:“回小姐,有人来酒楼闹事,掌柜的外出了,小的们得了信儿赶过去帮忙呢。”


    陆星遥立即随他们一道前去,酒楼就在陆府对面街道,街道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转过对面街角,酒肆林立,一栋三层建筑赫然立于眼前,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醉仙居”三个鎏金大字在朱漆木楼的门楣上熠熠生辉。


    这便是陆家的产业,京城最大的酒楼,坐落于京中最繁华之地。


    陆星遥随护卫进到店中,一不留神险些踩到地上被打碎的杯盘碗盏,幸亏小桃眼疾手快拉住她。一瘦弱小丫头正跪在一男子面前不住求饶,那小丫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年纪,脸上稚气未脱,印着鲜红的巴掌印,嘴角血迹未干。他面前的男子,容貌俊美,锦衣华服,斜倚着窗边,任凭那小丫头额头磕破,也不抬眼看她,只自顾自把玩腰间的玉坠子。


    账房老头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其他人也都不敢出来。食客早已跑光。


    陆星遥心中不忍,十几岁的孩子,在她那个世界,正是在学校接受教育,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


    京城卧虎藏龙,食客非富即贵,需得小心应对。


    她上前一步,学着之前别的女子姿势施了一礼,对那锦衣男子道:“这位公子,请问是何处招待不周,惹您不快了?我是掌柜的女儿陆星遥,您尽可以跟我说。”


    她的嗓音清脆动听,语调和缓,那男子循着声音转过头来,看清她的面容后有片刻失神。他见过美人无数,但此种气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回过神来他立即坐正身体,捋了捋头发,袍袖上一大片油渍。才状似不经意的说:“你这小厮上菜粗手笨脚的,竟敢把滚烫的菜汁泼洒到本公子身上,是想烫死我吗!我今天不取了她性命绝不罢休!”他狠狠一拍桌子。


    小丫头一听他这话,身体抖如筛糠,脸上血色尽退。


    “实在是对不住,扰了公子雅兴,看您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定是人中龙凤,您又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她粗手笨脚的,还望公子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回。”陆星遥边说话边带着得体的笑容,瞧着他的反应。


    那公子听了她的恭维,脸色已和缓许多,他道:“既然陆小姐亲自求情,放她一马也成,那就不要她性命,只剁她一只手好了。”


    陆星遥继续道:“公子的衣服脏了,楼上雅间备有干净衣服,请公子移步楼上,您这件被污损的外袍,折算成银两我们赔给公子。”


    那公子似乎并不满意,不屑道:“就这样?可本公子还是不开心。除非陆小姐赏脸与我喝几杯。”他支起下巴挑衅道。


    哼,不就是喝酒吗,小子,姑奶奶跑业务的时候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灌,就你们这朝代的米酒,还不跟喝小甜水似的。


    陆星遥当即一挥衣袖坐下,“上店里最好的酒,我与公子对饮。”


    丫鬟小桃惊呆了,悄声劝道:“小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可从未见你饮酒,你病才刚好,仔细伤了身。”


    陆星遥朝她使了个眼神,“如今也别无他法,放心,我自有分寸。”


    敦实的酒坛被摆上桌,拍掉泥封,酒香醇厚扑鼻。小二送上几碟各色点心。陆星遥先替他斟上一杯,端起自己的酒杯“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这是本店最好的酒,名唤沉香醉,今日扰了公子雅兴,我向您赔罪,我先自罚三杯。”说罢仰头一饮而尽,连饮三杯。


    “好!好!好!”那公子拍手笑道“本公子姓齐名云逸,百闻不如一见,陆小姐不仅姿容美丽,酒品亦是一流,还当陆小姐是柔弱娇花,不料竟是女中豪杰。”


    “那齐公子可消了气?可否放过我家小丫头,她年纪尚小,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我定严惩她。”陆星遥亮出杯底。


    齐云逸道:“本公子今日在家中刚被爹爹训斥,心情不快出来喝酒消遣,却遇这不长眼的东西平白添堵,本也不是多大的事,一个小丫头而已,搁别的地方直接乱棍打死也无妨,但陆小姐为她求情,罢了罢了。”


    陆星遥最看不上这种纨绔。一条人命,他竟说得如此轻如鸿毛,仿佛碾死一只蚂蚁,陆星遥暗暗心惊,真是白瞎他这副好皮囊。


    “如此,便多谢齐公子。醉仙居请齐公子喝一年的酒。”陆星遥替他斟酒。


    第三坛酒饮完后,齐云逸已手脚发软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陆星遥终于压不住心里的鄙夷,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


    她酒量很好只略微有点头晕,意识清醒脚步稳健,讨厌归讨厌,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遂唤来他的随从,派酒楼的马车送他回府。马车临行前,陆星遥提着食盒交给齐云逸的随从:“方才见你家公子很喜欢芙蓉酥,我命人新做了劳烦您带回去,食盒里还有我们醉仙居特制的醒酒汤,回去之后喂公子喝下,可缓解宿醉。”


    可算把这位爷送走了,陆星遥松了一口气。那小丫头跑到她面前扑通跪下,涕泪俱下,边哭边道:“多谢小姐今日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日后必定为小姐当牛做马。”


    陆星遥扶起他,见这少女身量单薄,脸上和膝上都是血迹。心中不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来醉仙居多久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那少女怯怯道:“回小姐,小的叫小昭,今年十六,刚来醉仙居一个月,家中父母都已病故,只剩我一人,求小姐不要赶我走。”说着又要跪下。


    陆星遥扶住她瘦弱的肩膀道:“小昭,你莫要再跪,我几时说要赶你走了,今天这事并不算什么,我们开酒楼的总难免会遇到麻烦,今后小心就是。我知你并非有意,我不会惩罚你。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待伤好了再出工,爹爹那里我会去说。”


    又唤来小桃:“去请个郎中来给小昭瞧瞧。”


    神经紧绷了一整日,她屏退左右,此刻终于放松下来,这酒初入口只觉香味绵长,不想后劲却大,她醉倒了。


    这一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一睁眼,就看见阿娘焦急的眼神。见她醒来,轻抚她的脸蛋,焦急中是掩不住的关切:“遥遥,可有哪里不舒服?你这孩子,几时学会喝酒了,你从前是滴酒不沾的,一下喝这么多,这下难受了吧?”


    陆星遥脑袋晕晕乎乎的,嘟囔道:“阿娘,不碍事,我酒量很好,你不知道我以前随便能灌趴一群人,他们都不是我对手。”


    阿娘疑惑道:“看你,醉得都说胡话了,你何曾饮过酒,你沾酒就倒,昨日听说你醉成这样,我真是担心死了,以后不能喝这么多了,伤身。醉仙居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女儿家喝酒总是不好的。”


    陆星遥吓一跳,差点说漏嘴。乖巧道:“知道了,娘。”


    梳洗完毕后来到正厅,爹爹正在正厅等她。替爹爹献上一盏热茶,陆老爷道:“遥遥,从前你滴酒不沾,昨日听说你喝了那么多酒,真是吓死爹爹了,生怕你再喝坏了身子。”


    陆星遥道:“爹爹,昨日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当时我别无他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昭被打死,无非是喝点酒,能换她好好活着,值了。爹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陆老爷笑着摇摇头,哂道:“傻孩子。”


    “爹爹,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该来的总会来的,陆星遥决定主动出击,先找机会结识能给与她助力的,也就是原身女主没能在一起的白月光:余景行。


    余景行是定西将军的独子,从小就机智过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爹爹三年前在西北战场上被敌军一支利箭贯穿手臂,当时并不危及生命,却在此战告捷当晚的庆功宴上,毒发身亡。当时余景行年仅十七岁,向皇帝请命赶往战场,因骁勇善战被皇帝嘉奖,承袭父亲定西将军的爵位。他自请驻守西北三年,算算时间,该是差不多时间回来了。


    “爹爹,可否帮忙打听下,景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陆老爷道:“我与景行的爹爹是至交,小时候你常常跟景行一起玩儿,他爹爹去世后,他就去了西北镇守,这一去就是三年未归,下月是他外祖花甲之年生辰,景行是个孝顺孩子,到时肯定会回来。”


    下月就能见到余景行,得提前做好计划,把他攻略下来,好向他借力。陆星遥暗下决心。


    陆星遥来这个世界已有十来日,这个世界没电没网没有手机可以消遣,每天只能在院子里赏花逗鸟消磨时间,宽袍大袖的古装好看是好看,穿着却行动不便。娴静淑女们惯会的针织女工琴棋书画她是一概不懂,幸好可以谎称失忆蒙混过去,她决定去酒楼帮忙,自古酒楼都是江湖上的情报站,多待待总没错。


    第二日陆星遥天不亮便起身,丫鬟小桃伺候她梳洗。


    她吩咐小桃替她梳了寻常发式,待要选择簪花时,被妆奁里流光溢彩的首饰快要闪瞎眼。


    同时身处乱世,有人衣不蔽体,流离失所,三天饿两顿,也有如陆小姐这种,穿的是锦衣华服,吃的是山珍海味,出入有仆从,人与人似乎生来就已有云泥之别。


    她挑了一件雪青色外袍,袖口绣着海棠花,淡扫蛾眉,薄施口脂。墨黑秀发只简单用碧玉发簪挽起,柔润的珍珠流苏疏疏垂下。


    “小姐今日怎打扮的这样素净,小姐平素喜欢华贵装饰,这样妆扮倒更衬得丽质天成呢。”小桃恭维道。陆星遥笑着戳她额头“数你嘴甜,如今世代不太平,不宜太过招摇。”


    小桃替她整理鬓发:“小姐说得是。”


    去酒楼的路上见到衣衫褴褛的流民沿街乞讨,陆星遥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没有战乱,虽不是人人都衣食无忧,但也不用四处躲避战乱。想起以前过生日时不知道许什么愿望的时候就会许“希望世界和平”,乍来这异世,方知和平有多可贵。


    “诶,你们听说了吗,定西将军余景行今天回京了!”窗边桌的客人正眉飞色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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