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谢时谚还是把东西放在了院子的桌子上,然后没再等周明殊说话就离开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样变得微妙。
运动会两天加上周末,周明殊的病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偶尔还是会干咳。
邓岸来过南山院一次,听到她咳嗽就立马买来了一瓶治咳嗽的药。
叮嘱周明殊多喝热水,连着几天的饭也变得清淡了些。
周明殊看他着急的模样,没忍住说了一句。
"不用麻烦了,过两天就好了。"
如果说和谢时谚划清关系,那么相同的和邓岸也应该。
从她在国内见到邓岸的那一刻,两人之间始终没有提起关于以前的话题。
但今天周明殊主动提起了。
"你不用经常过来,我一个人也能生活。"周明殊说,"你没做过什么。"
邓岸动作一顿。
他还很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成为了有知名度的导演。
而且追根溯源,周明殊经历的事情和邓岸无关。
非要说个罪名,所有人都没错。
邓岸坐在沙发上,他的容貌有混血感,棱角分明。
"你国内也没认识的人,而且。"邓岸声音轻了点,"他们做的事情本来就是错误的。"
周明殊还没满十八,却已经完全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了。
周明殊看向阳台,她没有说话。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淡的过去,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周明殊依旧过着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的话,邓岸没再去过南山院,只是偶尔会给周明殊发个消息,确认她的安全。
十二月,安城彻底降温,街上行人都裹上了厚重的外套。
周明殊也换上了冬季校服,但外套下的身子却依旧很瘦。
半年过去,距离高考时间越来越近,高三的学习也逐渐繁重了起来。
周明殊的成绩在班里算不上多好,在中间的区域。
从国外的课程突然转变到国内,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很好。
周明殊不太在意成绩,依旧和其他人的学习节奏一样。
安城的冬天常常刮风,和北方的冷不同。
安城的风是刺进骨子里的冷。
附中环境和设施很好,每个班里都有两台空调,开关时间也没有限制。
风最大的那两天,陆建林专门在班里讲了要注意身体,穿好衣服。
月底,附中将举办元旦晚会。
每个班都可以报名,只是最后会筛选上台表演的名额。
高三五班报名的是歌唱节目。
班里有意愿的学生组织起来彩排。
圣诞节那天,最后的上台表演的班级名单公布在公示栏。
高三五班在名单内。
十二月三十一日,安城飘起了小雪。
晚上七点,元旦晚会准时在报告厅开始,附中还安排了直播机位让线上的家长可以观看。
高三五班的位子靠后,周明殊坐在过道的位子上。
旁边站着陆建林。
他乐呵呵地拿着上台表演同学的校服外套,只是节目开始,他又让周明殊把衣服放在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前面去拍了几张照。
舞台上主持人正在报幕,活动的开始永远是校长讲话。
在众人以为校长结束后就是节目时,主持人走上台来。
"下面有请毕业生,谢时谚学长讲话。"
虽然早已经毕业,但因为陆建林和谢溱溱,学校内认识谢时谚的人可不少。
谢时谚三个字刚落下,台下立马响起爆发似的掌声。
背后的LED屏已经切换,他穿着衬衫西裤从后台走了出来,站在讲台前。
谢时谚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老陆。
正举着手机拍他。
这次上台讲话是临时让他来的,谢时谚其实没什么好讲的,也没准备发言稿。
站在台上往下看,除了前几排,再往后的人是看不清的。
谢时谚拿起话筒。
他照着老陆告诉他的那样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但台下的人还是没失去多少兴致。
毕竟看谢时谚的脸就够了,说什么都不重要。
就在快讲完的时候,谢时谚看见老陆往后面座位走过去,最后停在一排旁边。
过道旁的座位上坐着的正是周明殊。
谢时谚话一顿,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我高三的时候老陆——也就是我的班主任总是问我想好读哪个大学没有,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谢时谚看见陆建林一下抬起头,似乎是没想到他话锋一转。
"但我从没有定过目标,也没想过我的以后会是怎样的。"谢时谚说。
"说起来,老陆还因为这件事去给我们家谢总告过状,结果当然是没什么用。"
说起这些,台下的人明显多了几分好奇,有人喊着,"那谢学长最后是怎么决定读北城大学的?"
谢时谚轻笑了一声,"我成绩好,很多学校都可以选,就选了个最好的。"
很不谦虚的话,却让学生们更兴奋了。
"其实到今天,我也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谢时谚把话绕回来,"但前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很早以前做过的一件事情导致了一个错误发生,并且产生了不好的结果。"
谢时谚说,"有人问我如果回到那个时候还会这么做吗?"
"我会。"他说,"但我会让那个还未成形的错误消失。"
"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但我今天已经站到这个台子上,我就顺便说说。"
谢时谚看向周明殊坐的方向。
那天在院子里,周明殊的回答表现的并没有多么意外。
她说,“以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谢时谚看着她的眼睛,周明殊没有撒谎。
如果不是真的忘了,那也说明她并不在乎他们见没见过面。
这两个月,谢时谚去了一趟国外。
那份资料显示研究室的地址就在当初谢婷葬礼的那个城市。
只是一切都已经消失殆尽。
那座教堂依旧屹立在原地,看上去老化了不少,应该是没有专门的人维护。
回国后,谢时谚直接落地北城。
他在北城待了一个月后又去了几个城市,回到安城已经是十二月。
一年就要步入尾声。
谢时谚下台后便开始了节目,高三五班的表演在倒数第三个。
陆建林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站了一会儿就坐在了位子上。
台上的节目一个比一个热闹,附中的学生才艺很多。
这是周明殊第二次在这么热闹的场合。
耳边充斥着几百号人的声音。
流程过半,周明殊给陆建林说了一声后出了报告厅。
雪还在下,只是落在地上便消失了。
路灯下雪花纷飞,周明殊站在路灯下待了会儿。
校园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飞奔而过的学生。
手机里邓岸发来一条消息。
「我买了一个蛋糕放在院子里,回去可以吃」
「不想吃的话就放在冰箱,我让阿姨拿走」
十二月三十一,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也是周明殊的生日。
只是邓岸没说那四个字。
生日对周明殊来说,或许不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一个日子。
意料之内的,周明殊回复了两个字。
「谢谢」
邓岸知道今天附中在举办元旦晚会,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几分钟后,周明殊收了手机准备走回报告厅。
一盏盏路灯照亮了漆黑的小路。
在隐约听到报告厅的声音时,周明殊止住了脚步。
她看见了谢时谚。
他靠着路灯在看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有人,谢时谚转过头。
嘴角衔着根没点燃的烟。
如同在那个雨夜,谢时谚看向站在公交站台的周明殊说要送她回家。
雨水在青沥石上留下痕迹,雪水转眼消融。
两人之间隔着一盏路灯。
还是谢时谚先动了,他把嘴角的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怎么出来了?”他往前走了点,但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周明殊不知道什么摘了眼镜,她说,“透透气,准备回去了。”
谢时谚衬衫外披了件外套,反而是周明殊,出来的时候就没穿校服外套,身上穿着卫衣。
谢时谚没忍住皱了皱眉,“天气冷出来还是披个外套。”
周明殊点了点头,“我先进去了。”
谢时谚没再说话,他依旧站在原地。
雪下的大了些,周明殊已经走到屋檐下正准备推门进去。
谢时谚却突然叫住了她。
“周明殊。”他说,“生日快乐。”
周明殊回过头,谢时谚的头发上落了几片雪花。
他解释,“之前在老陆那里看到了。”
门从里面被推开,几个学生说着话走了出来。
炸耳的音乐突然在空中响起又因为门被阖上而消失。
周明殊刚想说话,却被人打断了。
“谢时谚?”
两人闻声看去。
不远处,一个女人撑着伞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