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叶尚元送回叶家,再离开时已经快中午了。
谢时谚开车回了家。
手机里还有谢溱溱发来的消息。
「你让人家带的东西我没收啊」
「我让她自己解决了,但人家一个上午都没动」
又过了半个小时。
「你认识周明殊?」
谢时谚一句话都没回,手机躺在副驾驶上。
眼前红灯时间格外的长,谢时谚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谢时谚在国外待了段时间,别人问起只说是想换个地方睡觉。
没人懂为什么还要换个地方睡觉,但谢大少爷做事不讲道理原因,只看心情。
目的地也很随便,谢时谚的书房一面墙上贴着张世界地图,谢时谚走过去看到的第一个地名就是他睡觉的目的地。
然后再隔天,他就坐上了飞机。
执行力堪称一绝。
飞机落地后不久,叶尚元还一直发消息问他睡觉的地舒服么,谢时谚丢了六个字给他——“比你睡的舒服”,然后整整一周没了消息。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谁都有点自己的**,于是也没人不停歇的联系谢时谚。
谢时谚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刚到那两天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租的房子里,一半时间睡觉,一半时间在书房。
两天后他就确定了,这里不是一个能睡好觉的地方。
但他还是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
偶尔出门,会偶遇隔壁的一对夫妻,也是两个华人。
谢时谚没有和邻居认识的习惯,对方也没有。
直到有一次清晨,谢时谚刚起床,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他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看了眼摄像头然后打开门,是隔壁的男主人。
男人看着四十多岁,气质很好。
他说明来意,问谢时谚有没有工具箱。
谢时谚虽然没什么热心肠但也不是个冷眼旁观的人,而且房主的确是有工具箱留在房子里的。
于是谢时谚点了点头说有,然后让对方稍等一下。
他转身去了储物间拿工具箱。
再回到门口的时候,男人还在原地,他道过谢然后表示一个小时会还回来。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谢时谚其实没太放在心上。
但直到那天傍晚,谢时谚都没收到返还回来的工具箱。
东西虽然不是他的,但是他借出去的。
而且邻居看上去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谢时谚又等待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
工具箱迟迟不见踪影。
谢时谚后天就要坐船去另一个城市,秉着负责任的态度,晚上谢时谚决定主动去隔壁问一下情况。
结果却空无一人。
只是工具箱正好放在院子的门旁,谢时谚刚好能拿到。
检查了一下东西也是齐全的,于是谢时谚留下一张纸条然后把工具箱提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看见了纸条,谢时谚没再见过隔壁那对夫妻。
又过了两天,谢时谚收拾好东西登上了轮船。
轮船是晚上九点出发,谢时谚是最早上船的一批人,他在房间放下东西后走到了走廊上。
今天天气很好,海面很平静。
谢时谚站的地方刚好能看见上船排队的队伍。
只是检票队伍就要结束的时候,谢时谚正准备转身回房间时。
他看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队伍的最后。
…
谢时谚刚进家门就接到了叶尚明的电话。
他按了免提然后丢在桌上。
叶尚明刚刚也在叶家,但两人没说什么话。
“你多久去北城。”叶尚明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回了自己房间。
谢时谚解了两颗扣子,松了松领口,“看时间,应该下周。”
叶尚明看了眼电脑上的资料,“AT那边松口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谢时谚似乎不是很在意,“你看着办。”他倒了杯水喝。
叶尚明知道他的不在意就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行,我先去北城签合同,下周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谢时谚应了声然后挂了电话。
谢时谚昨晚没睡多久,今早又送了谢溱溱去学校起得也早,他本想回家睡个回笼觉,但现在回了家反而没了困意。
揉了揉头发,谢时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从柜面反光里看了眼自己的头发,谢时谚重新穿鞋出门,去了理发店。
这头发本就是打赌输的,叶尚元新奇了两天就没再提过,导致谢时谚都快忘了这一头银发。
从理发店出来后,谢时谚开车正想回家,却又突然想起谢溱溱发的消息。
正直下午放学时间,谢时谚拿过手机。
话还没输完谢时谚又删除了,似乎也没必要和谢溱溱解释什么。
对话框里叶尚元又开始喊他出去玩,估计是又从叶家跑了出来。
谢时谚打了个国际电话。
夜色早已完全笼罩,谢时谚车速开得很慢,然后不知不觉就看见了附中的校门。
晚自习还没放学,这时候这条街人很少。
谢时谚把车停在离校门口的不远处。
车熄了火,谢时谚开了些窗然后拿了根烟出来点燃。
他没有烟瘾,偶尔心情不好或者想事情的时候才抽一根。
谢时谚的记忆实在算不上多好,只有他在意的事儿他才会记得。
那些不相关的,就算影响到他的人和事情,只要谢时谚不在意他就不会记得多少。
于是从脑海里翻了一遍又一遍,谢时谚还是没有找到周明殊的一丝痕迹。
昏黄路灯下细小灰尘在空中盘旋,不知不觉间校门口就汇聚了许多家长和车辆,随之的成群结队的学生开始从校门口出来。
没多久谢溱溱也出现在校门口。
但谢时谚没动。
烟早已熄灭,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看见公交站台的学生上了一辆又一辆车。
直到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直到谢时谚看见公交站台只剩周明殊一个人。
早上他递给周明殊的袋子还被她攥在手里。
停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启动。
然后缓慢的向前移动了几十米又在公交站台停下。
副驾驶车窗被摇下,周明殊看了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把手里的袋子还给谢时谚,然后解释一句。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谢时谚先出了声。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说。
明明只见过两面,连谢时谚自己有时候都奇怪这些莫名的态度和行为。
意料之中的,周明殊没答应,她往前走了点,想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车上。
“她没收,还给你。”周明殊刚想从车窗把东西放进去,谢时谚却说,“她不是让你解决?”
周明殊把袋子放下,车旁边遮不到雨,衣服已经被淋湿,但她似乎是没察觉。
“我没动,还是还给你比较好。”她说。
她只是一个帮忙送东西的,不能擅自处理别人的东西。
公交车还没来,雨下的越来越大。
谢时谚皱了皱眉,“车上有雨伞,太晚了你一个女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周明殊还想再拒绝,又听谢时谚说,“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
周明殊不了解国内公交车的运营时间,也实在没想过会这么巧。
公寓离这儿又还有些距离。
她也不想再麻烦邓岸,伴随着一声“麻烦了”周明殊拉开了车门。
“地址。”谢时谚问。
“南山院。”周明殊说。
谢时谚倒是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周明殊也住那儿。
看了眼后视镜,谢时谚踩下油门。
车窗隔绝了雨水,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或许是因为雨天,谢时谚开的不快。
二十分钟后才到小区门口。
周明殊道过谢后下了车,直到没再看见她的身影谢时谚才把车开进停车库。
下车时,谢时谚手里多了个袋子。
半夜雨越下越大,窗帘被大风吹的摇曳不停,周明殊从书桌前走过去关上窗户。
这一晚书房的灯依旧彻夜不熄。
这天之后很久,周明殊没再见过谢时谚,也逐渐习惯了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附中高三周末放一天,周明殊也没去哪儿,就待在家里。
偶尔邓岸会来一趟看看她,然后实在无话可说后又离开。
十一假期,安城在最后两天降了温。
放假五天,周明殊在家一个人待了四天天,最后一天被邓岸带着去了他的工作室。
但周明殊显然没什么兴趣,也没有拒绝。
最后在工作室里的小影院看了一下午的电影。
邓岸特意让别人不要进去打扰周明殊。
大荧幕上播放的是一部国外的电影。
影片讲述的是一个男人进入一所学校担任代课老师,而外人眼中能巧妙化解任何矛盾和温柔的男人内心其实也拥有外人所不知道的一切。
“我从未这般深切地感觉到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而我的存在却如此依赖于这个世界。”
一个多小时的影片结束,房间重新归于黑暗。
没有人来打扰她,这间房间很隔音,周明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坐在黑暗中,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已经有了症状,如果之后真的……”
“最近研发了出了一个新型药,还没找到人。”
“……”
“明殊…”
灯突然被打开,周明殊睁开眼。
是邓岸打开门进来了,“…明殊?”
周明殊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她站起身,“没注意睡着了。”
“还想睡吗?”邓岸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进来了。
周明殊摇摇头,“回去了吗?”
工作室的人已经陆续下班了,邓岸“嗯”了声,晚上有个活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邓岸一直想让周明殊接触多一点热闹,如果可以有一个爱好他更会支持。
只是周明殊似乎没有,对什么都是一视同仁。
周明殊刚想说不用了,曲饶生从门外探了个头出来,“一起去吧明殊,可热闹了。”曲饶生不像邓岸那样瞻前顾后的,直接敲板。
“我在车上等你们,快点出来啊。”
邓岸还想说些什么,曲饶生已经没了影子。
“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周明殊已经起身走到门口。
邓岸看了一眼周明殊的状态,明显察觉到有一点不对。
不知道刚刚是梦见了什么,邓岸是不太想周明殊一个人待在家里的。
“跟我一起吧,去看看热闹也好。”邓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