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瑶在公主府待到月上枝头。
临睡前,她脑子里还想着昌平公主说的话。
——她喜欢的。
其实宫里的皇子们她哪一个都很喜欢,本就年岁相仿,又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在,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这喜欢并不掺杂儿女之情。
她很小就知道自己的婚事了,可及笄前从未认真想过这件事,她下意识的排斥不愿深想。
长公主姑姑说,若实在没有喜欢的,就挑个模样最好的。
若说模样最好的,那便是大皇子裴思韫了。
朝中阁老曾赞过裴思韫性情敦厚,可若真要她选裴思韫,她又不是十分愿意,对方正妃的位置虽说空着,可侧妃一年前就已经进府了。
再者,裴思韫的模样不及裴盛淮。
贺明瑶半倚在床上,手中的话本几乎没翻动过。
胧玉挑了挑烛芯,一转头就看见姑娘满脸心不在焉,不由轻唤了两声:“姑娘、姑娘。”
贺明瑶抬眸:“嗯?”
胧玉笑着问:“姑娘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贺明瑶慢慢将书合上:“我在想,十七皇叔若是娶亲,那夫人也该是王妃才对。”
裴盛淮如今住的府邸便是王府,上头镇南王府这几个大字还是圣上亲笔提的,不过因为对方常年镇守边疆,京城中的人还是习惯称将军府,但这不妨碍裴盛淮是镇南王的事实。
既然裴盛淮是镇南王,那他的夫人就是镇南王妃。
先帝未曾明言她一定要做皇子妃,那嫁给镇南王未尝不可。
胧玉愣了两息,陡然反应过来姑娘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姑、姑娘是想……”
贺明瑶长睫轻抬,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若是将十七皇叔同几位皇子放在一起让她选,她定然会选十七皇叔。
长公主姑姑说的不错,是得挑个模样最好的。
她甚至有闲心问胧玉:“你觉得如何?”
胧玉不觉得如何,她白天对这位十七皇叔还有成见呢,怎么到晚上对方就在她家姑娘的选夫名单上了?而且十七皇叔和姑娘还差着辈呢。
胧玉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喜欢他?”
若姑娘喜欢,那她岂不是完蛋了,她才刚在姑娘跟前说了对方的小话。
贺明瑶瞧着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俊不禁,宽慰她道:“倒不是多喜欢,不过皇叔的样貌确实合我心意。”
胧玉半点没被宽慰到,不过比起自己,她更忧心姑娘。
“圣上若是不允怎么办?”
贺明瑶弯着眼,笑意盈盈:“那是十七皇叔该操心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皇上如何能怪罪到我头上来?”
只要裴盛淮非她不可,自然会同皇上说的。
胧玉当即便听懂了,她震惊不已,结结巴巴唤了一声:“姑、姑娘……要怎么办?”
贺明瑶没回,将没看两页的话本递给胧玉:“明日再说,我困了。”
胧玉眉心拧出了三道竖线,恨不能一口气听完,但姑娘身子要紧,今日已经晚了,她将月纱放下,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贺明瑶闭上眼,她确实困了。
原本为难的婚事忽然变得明晰起来,她心下轻松不少,飞快进入了梦乡,至于其中究竟要如何操作,留到明日再考虑也不迟。
贺明瑶一夜好眠,什么都没有梦到。
第二日晨起,简直光彩照人。
倒是胧玉,眼下泛着青,像是没怎么睡好,不过瞧着精神却十分振奋,迫不及待想知道姑娘今日的打算。
但碍于有娄妈在场,胧玉嘴闭得紧紧的,半点风声也没露出来,姑娘只将这事儿告诉她一个人,她一定要给姑娘好好守着秘密。
贺明瑶不紧不慢用过早膳,吩咐下人备车。
娄妈问道:“姑娘今日要出门?”
贺明瑶嗯了一声:“昨日去了趟青龙寺,神思多有裨益,再去上一两次,应当能彻底好全。”
她倒不是要刻意瞒着娄妈,娄妈是娘亲拨给她的人,将她照顾得格外周全,只是娘亲眼下不在府中,若是娄妈写信去那便不好了,她不想让娘亲远在江南还要为她的事儿烦心。
更何况她昨晚想的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起码要等事情有把握后再说。
娄妈不疑有他,只道:“姑娘早去早回。”
贺明瑶点头。
因着去青龙寺,她装扮依旧清浅,马车也只最普通的一架,惹得娄妈心疼不已:“姑娘受苦了。”
贺明瑶笑了一笑:“娄妈,午膳让小厨房做得清淡些。”
娄妈应下,又叮嘱胧玉跟紧姑娘。
马车上,贺明瑶照例含了一块果脯,在口中慢慢吃着。
她一边允着丝丝缕缕的甜意,一边在心里细想昨晚睡前冒出来的计划,还是那只翻了几页的话本给的她灵感。
贺明瑶半倚着车壁,将一整块果脯吃完,脑子里的计划也成形了。
十七皇叔那样的人,克制无趣,和风花雪月之事半点不沾边,瞧着冷肃无比,却会因为她脚踝受伤一路将她送到山下。
这样怜惜弱小之人,是见不得女子落难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贺明瑶给自己编了个身世。
——她家在江南,进京是为了寻亲,原本她与兄长相依为命,家中略有薄产,尚可营生,可惜半年多前兄长身染重病,不久便亡故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在京城的远亲,她在家中守孝半年,此番来京城便是为了寻人,可惜迟迟没能寻到。
她说完,问胧玉:“这个故事如何?”
胧玉听着有些耳熟,不过一时没能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她只是不解:“姑娘为何不直接同十七皇叔表明身份?”
待表明了身份,姑娘便是一日三趟去王府做客也是使得的,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般折腾。
贺明瑶摇头:“昨日一样的情形,若十七皇叔知晓我是贺家的女儿,只会派寺中的小沙弥去通知贺家家仆。”
她是贺家人,所以哪怕当真摔断了腿,在裴盛淮眼中也算不上弱小。
而且,正因为她婚事特殊,又有先帝口谕,对方从一开始就会掐断任何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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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
胧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向来不质疑姑娘的决定,问道:“既然姑娘要换个身份,那名字是不是也该换一个假的?”
贺明瑶点头,现编道:“虞莺。”
“那奴婢呢?”
“小桃。”
胧玉当即呀了一声,随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总算想起来为何自己觉得这个故事耳熟了,这不是昨儿姑娘看的话本上的故事,就连里头主子和丫鬟的名字也是一模一样,姑娘一字未改直接照搬了过来。
她本来害怕自己记不住,现下想要忘了都困难。
马车到青龙寺时,日头已经升高了。
贺明瑶避开零星几个香客,径直朝竹林后走。
她记得太后说过,慧远大师的经文是要连诵三日的,就算裴盛淮不愿听,也得每日来一趟青龙寺,好安太后的心。
所以她想见十七皇叔的话,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贺明瑶来得不早不晚,她刚点好线香跪在蒲团上,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从青龙寺正门去慧远大师讲解的佛堂,会经过这间大殿,只需往里瞥上一眼,便能看到她的身影。
裴盛淮原本目不斜视,但引路的小沙弥却被引得转头看了一眼,他也跟着朝一旁瞥去,就看见大殿里有一道身影正笔直地跪在佛前,微垂着头露出了一片雪白的后颈。
正中的佛像恢弘浩大,衬得那道身影格外单薄羸弱,日光从殿外斜斜照入,垂怜般落在对方身上,平添了几分神性。
裴盛淮脚步顿住,视线落在对方身上,他目力极好,尤其在辨人时,所以哪怕没有瞧见正脸,他依旧能肯定,对方就是昨日被他送下山的那位姑娘。
昨日对方才崴了脚,连站都站不稳,现在却能拜佛祈福,青龙寺建在山上,对方是如何上来的?
裴盛淮下意识朝对方脚踝处望去,却只看到一片衣摆。
他眸光微凝,视线有如实质。
贺明瑶一动未动,仿若完全沉浸在拜佛祈福中,姿态格外恭顺虔诚,只是她心里想的事却和礼佛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知道裴盛淮此刻就在大殿外的小径上,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十七皇叔敏锐异常,需要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只会打草惊蛇,何况她今日来只是为后几日的事做铺垫罢了。
贺明瑶眼睫轻闪,周身气息愈发沉静。
大殿外,引路的小沙弥已经收回了视线,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走神了,正要告罪,就见王爷目色微沉向殿内望去,不由一怔:“王爷?”
他记得王爷昨日听完经后也来了这间大殿,却因为遇上了个受伤的姑娘,所以没能进去。
平日里,这三世佛的大殿几乎瞧不见人,这两日却都赶上了。
小沙弥轻声询问道:“王爷可是要进去上一炷香?”
他心道,若王爷要进去,那他待会儿便在这儿守着,等王爷听完今日的经后,再来进香。
裴盛淮只犹豫了一瞬,便拒绝道:“不必,去讲经的佛堂。”
他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