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前朝没吵完,回来继续吵。
胡狗儿倒也理直气壮,“当年慈安宫太后仙逝,便是皇上也守了丧,女真跟朝鲜跳的那么高,我大庸不还好好的?皇上他老人家才叫孝道。”
慈安宫太后是老皇帝的生母。
他满眼不屑,冷笑道:“倒不知明大人哪来这么大脸面,比皇上还金贵?诸位大人,官员匿丧,百姓都不齿,这要是闹大了,不知又要出多少口诛笔伐的事儿来?到时候别说东南,大庸乱了,诸位大人难道就好了?”
“你……”孙之道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指着胡狗儿,气得手直抖,“一派胡言,强词夺理,岂有此理……”
周敏拉住孙之道,沉声道:“胡公公为何如此确定明轩匿丧?地方提督太监办事向来霸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一面之词?”
齐玉微也站了出来,“明轩非明家主母所出,这事儿不是秘密,但明轩的生母早在他还未记事时,就已经出府再嫁,几十年从未联系,他这个儿子都不知道的事儿,胡公公又从哪儿知道的?莫不是早就打量着这时候捅出来,好掩盖你们派遣太监在浙江的事?”
赵长宁也有些好奇,胡狗儿到底怎么知道的?而派遣太监又做了什么?
她心里有些明了,一群寒窗苦读辛苦攀爬的书生,被一群太监压着,怎能甘心?
“皇上,奴才如此肯定,自然是有证人证词。”胡狗儿倒是好涵养,不急不躁,“明大人怕浙江的事儿闹大,所以才拖着不肯丁忧,妄想以苦劳惑君心,满心侥幸,可偏偏天网恢恢……”
孙之道气的倒仰,“那胡公公也该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捂浙江承宣布政使的折子,在遂昌,你们……”
高赟顿时咳了声。
皇帝这时候忽然开口,“明轩一事,尚不明真相,朝堂上吵了这么久,也没厘清,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不如举荐一个人去查清此事。”
不过,关于这个人选,大家又吵得不可开交。
内阁与几位尚书连续推荐了好几个人,都被胡狗儿一一驳斥,而胡狗儿推荐的人选,同样一衣带水的关系,自然也被那些大人给否决。
到底在皇帝身边伺候,眼界早就不同,赵长宁看着两方唇枪舌剑,慢慢有些明白了。
双方争夺的,压根不是查清事情真相,而是在争能扛下这次祸事的替罪羊。
而明轩,恰好是两方争权夺利的出口。
只能算他倒霉,被揪住了辫子。
即便大家嘴上说什么先把浙江安定好,老百姓最重要,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但这个事后,总有一天要来,秋后算账,谁能抗下这么大罪责?
赵长宁看诸位大人依旧口口声声说为百姓的话,但又丝毫不提百姓这次遭受的灾难,更不说如何安定浙江百姓,只满口指责司礼监欺下媚上、横行霸道,不由垂下了眼。
等她想明白这些,再看向胡狗儿的目光就变了。
能在这些年获得皇帝青睐,成为权势滔天的掌印,和内阁诸人打得有来有往,绝非等闲。
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往些年若不是和胡狗儿互为犄角,又被他觊觎,光凭老皇帝空中阁楼般的宠信,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赵长宁心儿怦怦跳,暗骂自己这些年犯蠢,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危险早就到来。
等大家吵累了,偏殿就有人在躲闪着冒头。
赵长宁瞟了一眼皇帝,见他没有反对,便笑着站了出来。
“诸位大人,先歇歇吧,吃点东西再商议。”
她拍了拍手,宫女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托着漆盘,上面是一些油饼米糕,另两方大食盒里,是一碗碗嫩滑的鸡蛋羹和面条,热气腾腾的,适合老家伙们入口。
大概也是真的吵饿了,大家谢过皇恩后,老老实实的坐下开吃。
赵长宁也喂了皇帝一碗鸡蛋羹。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巳时,勤政殿十六扇明窗全都被阳光铺满,殿内只有隐约的勺子碰碗的清脆声。
皇帝也疲倦极了,浑浊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他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道:“让宋宗恒去查吧,大家同朝为官,莫要吵得伤了和气。”
高赟等人对视一眼后,选择同意。
胡狗儿也只能咬牙赞同。
赵长宁知道宋宗恒,大家都叫他宋总宪,任左都御史,国子监博士,内书堂教习,博古通今,一向油盐不进,很是公正严明。
既然皇帝这么说了,那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至于双方心里服不服,皇帝只作壁上观,端看谁在下面斗得赢。
赵长宁这些年虽不太了解政事,但皇帝如此做法,已不是第一次。
她心里的乌云渐渐拨开,原来皇帝是真的愿意看人斗,难怪厌烦她心如死灰的样子,若不是自己伺候得可心,怕是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听了一上午的吵架,皇帝确实累了,回寝殿后,便无力的靠在赵长宁怀里,享受着纤纤素手轻轻揉捏额头。
“听了这么久,听出什么门道了吗?”老皇帝问道。
赵长宁抿唇,“皇上,我脑子笨,说错了,您可别笑话。”
她见皇帝阖上了眸,面色平静,大着胆子道:“两方争论不休,都是想置对方于死地,我就在想,漩涡中心的明大人到底是怎样的人?若真的匿丧,又办事不力,使得浙江不宁,皇上您会怎么处置他呢?”
皇帝淡淡道:“大庸律法不容更改,不能情理避之,自然要就事论事。”
赵长宁点点头,并不意外。
“皇上,我还有一个疑惑,他们一直在争,但没人为百姓说一句,大庸是皇上的,也是百姓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就算今天有人抢赢了,明大人是不是实心办事都不重要了,百姓呢?为什么没人在乎?”
皇帝闻言,猛地睁开眼,喃喃道:“这话,谁教你的?”
赵长宁轻轻摇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皇上,这是我自己想的。”
皇帝的神色开始变得温和,眸光也带了些赞赏,但很快又重新闭上眼,没几息时间,就发出了轻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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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声。
赵长宁小心翼翼的将皇帝放好,又盖上被子,换了一盆新苹果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寝殿。
这几天胡狗儿肯定忙的很,没时间和她在皇帝面前争,她得尽快想办法钳制他。
这会儿,她已经感受不到背后的那只手,满心都是尽快走完皇帝为她预设的路,尽管她还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渴望权势。
回住所时,恰好碰到来请安的十四皇子。
健壮英俊的青年背着手清冷冷地立在香槐树下,如往常一样,浑身上下都妆点的格外贵气雅致,若不是腰间的龙纹佩,还真当是哪家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十四皇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赵长宁上前恭谨行礼,“来的不巧,皇上这会儿疲乏,睡下了。”
她与十四皇子还算熟悉,所以言语也稍亲近些。
“长宁,好久不见。”十四皇子道:“父皇身体可还好?”
赵长宁轻轻点头,“皇上还是老样子,您别担心。”
十四皇子得到回复,转身要走。
赵长宁忽然叫住他,“十四皇子,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十四皇子停住脚。
赵长宁犹豫道:“明轩明大人,是好人吗?”
十四皇子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道:“好人?算吧,他在浙江兴修水利、惩治恶霸,推贤举才,很受百姓爱戴。”
赵长宁笑着屈膝,“多谢十四爷解惑。”
十四皇子摆手,迈步远去。
赵长宁回了住所后,又看到云生在,眉头一拧,“你怎么老往这跑?”
云生小心的搓着手,“姑姑,我上午给司礼监跑了好几次腿,还打扫了勤政殿前后院,满了四个时辰,换了班儿我才过来的。”
赵长宁看他发汗的额头,忽然想起冻的缩头的云和,她心下一动,招了招手,“你帮我做件事。”
不等云生说话,她就朝里头喊,“小顺,把小志还没穿过的那件冬袄拿来。”
小顺絮絮叨叨地出来了,“姑姑,这件袄子可厚实,他都舍不得穿,您要拿这个做什么?”
赵长宁将包成一大包的冬袄丢到云生怀里,“你去送给云和,就说是我送的。”
小顺张大了嘴。
“是,姑姑,我一定送到。”云生倒是欢欢喜喜起来,欢喜完又面露犹豫,扭扭捏捏的。
赵长宁多聪明的人,哪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小边已经去送药了,放心吧,云佩那边我会招呼人照看。”
云生欢快的“哎”了声,抱着袄子笑眯眯地走了。
赵长宁看他不识愁滋味,死都不知道怎么写,心头渐渐冷静,目标越发清晰。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为什么要借她的手,但她也不想莫名其妙沾上不该沾的事儿。
她只是个御前伺候的宫女,跟胡狗儿斗,最好是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现在,就有几把合适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