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听到喊声,马上探头在窗牖间看。
小志反应最快,抬腿便扑了过去,他跑得快,没几下就绊住了人。
云生满脑子都是小微给他夹腐乳的画面,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不假思索冲上去帮忙摁住,朝赵长宁告状。
“姑姑,就是他,今儿就是他通风报信,只有他出去了。”
小太监知道自己暴露了,吓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姑姑,是胡公公逼我的,是他逼我,姑姑饶命……”
赵长宁冷冷看着他,目光中的冷意有如实质,朝四周打量一圈,发现没人后,才道:“把他带进来。”
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一道焖白鳝,把汤汁倒进茶碗,“给他灌下去。”
小太监看着躺在一边死不瞑目、满脸血泪的小微,魂都要吓掉了,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霎时便肿了。
“姑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胡公公,不是我……”
赵长宁冷笑,缓缓坐进圈椅,手指在扶手上敲击,一声又一声,犹如催命咒。
“说点我不知道的东西。”
小太监不停地磕头,头磕破了也不敢停,“姑姑,我只是个小喽啰,哪里知道胡公公的事儿,姑姑,求您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小志一脚踹了过去,“你们害死了小微姐,还想饶命?”
小太监抬头看姑姑,见她眼神冰寒,与平时的清冷疏离完全不同,但依旧抱着一丝期待。
“姑姑,我不敢不听胡公公的话,姑姑,求您明鉴,胡公公说不听他的,不让我好过……”
赵长宁听到这话,面如锅底,心里已是怒火熊熊。
一个个都怕胡狗儿,不怕她,觉得求她便能躲过,是因为胡狗儿比她恶毒?
她忍不住嗤笑起来,眼角余光扫到了小微的尸体,未合上的眼睛,像是在嘲讽她从前的伪善,她控制不住的笑,然后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云生愣愣的看着她,不明所以,见她笑着笑着还弯了腰,甚至笑出了眼泪,只觉大家说她冷血,好似也没错。
连小志他们都掉了泪,她却还能笑。
赵长宁笑得气息不稳,才抬手抹去颊边的眼泪,察觉眼中又要涌出泪水,她高高仰起头,吩咐道:“小志,你带着云生,亲自去请胡公公来。”
小志抹了下眼泪,“要是他不来呢?”
“皇上最忌宫中吃食出问题……”赵长宁也不见怒意,只冷冰冰道:“他若不来,我直接去皇上面前捅出来,到时候查个清楚,大家都别活了。”
云生不想去,但这会儿张不开口,只能跟着小志一起去找胡狗儿。
“姑姑这次真的伤心了,小微姐是跟她最久的人。”小志又抹了下眼泪。
云生想起赵长宁笑个不停地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伤心的,倒是跟往常一样冰冰冷冷,对任何人都疏离冷淡。
等他俩再回来时,就看到地上又多躺了一个人,和小微的死状一模一样。
云生的腿没再软,抬尸体的时候,手都没抖一下。
只是短短两天,这间屋子就死了三个人,好像更阴森了。
小顺趴在软榻边无声抹泪,见他俩回来,立刻站起身。
赵长宁坐在圈椅上,哑着嗓子道:“他没来?”
小志连忙道:“胡公公说,他那边实在脱不开身,请姑姑等他一等。”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旭日升起,金光透过柳枝千垂的缝隙,露出斑驳光影,雕花窗牖也透出了光的形状,灰尘在空中飞舞,屋中大亮。
赵长宁今早看了折子,知道浙江的大事,朝会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胡狗儿没撒谎,便点点头,冷静的吩咐接下来的事儿。
“小顺去领些食材,咱们自己做,若是不放心,就请人在宫外采购,炭火跟煤多买些,不要计较价钱。”
她觉得屋里太逼仄,和小微血红的眼睛对视,让她无所遁形。
“云生,你不去看云佩吗?”
话题转变太快,还有屋中横卧的两具尸体,事情惊悚到云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啊?”
赵长宁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冷静,仿佛方才的事只是一阵烟,“你不去看云佩吗?”
“哦哦,去,我去。”云生连忙点头。
赵长宁抬脚便走。
云生跟在后头,想问但又不敢问。
赵长宁知道他的小动作,没有理会,只叮嘱了一句,“方才的事儿,你嘴巴最好能守住。”
“姑姑,您放心,我谁也不说。”云生肯定道:“连云佩也不说。”
接下来又是一路沉默。
两人经过太极宫,晴雨阁,慈宁宫间长长的甬道,有一处角门,这里直通荆山行宫,里面住着宏伟皇城里塞不下的宫女太监。
春日尚未来到,冰雪也还未消融,地面枯黄,一片荒凉,但等到了开春,这里就会焕然一新,成了皇子皇孙踏青之地,到了夏日,又是避暑的好地方。
行宫巍峨,飞檐斗拱,和皇城一样的气势磅礴。
行宫里,主位前后左右都坐落着厢房,厢房后还散落着矮小简陋的罩房,这里才是他们的居所。
来这居住的,大部分是位份低等,或是犯错生病的宫女太监,贴身伺候主子的可不会来这。
赵长宁来,自然会有人引路。
“姑姑,云瑶就在那边。”说话的小宫女眼睛红红的,“她,她快不行了。”
赵长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锭,递到宫女手上,“你去买些云瑶爱吃的东西,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
小宫女抽噎着道谢,转身去买东西了。
云生本想直接去看云佩,但见姑姑没开口,他也不敢走,便只能硬着头皮跟。
赵长宁还没走近,便听到一阵尖利的喊叫。
“……没用的东西,趁早死了干净,送你去御前伺候,那是让你过好日子的,你倒好,割了鼻子又剁手,哎哟哟,废了我几张上好的棉被,你看这席子……”
嬷嬷一边说一边啐几口,满是嫌弃。
四周也有宫女在洗漱晾衣晒被子,但都一脸麻木的任由叫骂。
人命在这,不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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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宁跟云生被送到御前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恍如隔世的场景,两人默契停下脚步,默默无言地看着。
嬷嬷越骂越大声,“你还活着干什么?都成这样了还活着干什么?宫里你是不用再去了,家里又没有人,谁还能养活你?白费钱米,死了干净……”
终于也有人听不下去,冲了出来,“嬷嬷,云瑶给你不少钱,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要骂?她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贱丫头,想死呢,再说一句把你送进去伺候,看你是被剁手还是剁脚,你要是能混上一个主子,我……”
“钱嬷嬷。”赵长宁打断她扬起的巴掌,扬声道:“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威风啊。”
钱嬷嬷扭头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登时就变得谄媚起来,一张肉脸上堆满了笑。
“长宁?是长宁吧?你现在在皇上面前可得脸呢,你可得记着嬷嬷啊,要不是嬷嬷送你进去,你哪能再御前伺候?又哪有现在的风光?对了,你怎么来了?哎哟,是皇上面前还缺人伺候呢?”
她将挨打的小宫女拖了过来,自顾自道:“这丫头好用,手脚麻利,长宁,怎么这么些年才来看我,你可别是忘了嬷嬷吧?”
赵长宁看了眼缩着脑袋的小宫女,不咸不淡道:“嬷嬷说笑了,当年恩情,长宁不敢忘。”
钱嬷嬷看着如今呼风唤雨的赵长宁,艳羡不已,与有荣焉,大着嗓门呼喝道:“你们都来瞧瞧,这就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长宁姑姑,当年还是我送进宫里的,大造化呢,都来学学……”
大家听到是御前伺候的长宁姑姑,都好奇的看了过来,能伺候皇帝,丢命害怕是一回事,但不妨碍人们羡慕。
赵长宁不想跟这女人浪费时间,遂瞥了身后的云生一眼。
云生懵懂的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赵长宁想起跟来的不是小顺,看云生蠢钝,便自己开口道:“当初还要多谢嬷嬷每日的巴掌督促,不然哪来我今日?不过今儿不是来看嬷嬷的,我是来看云瑶的。”
面对围着的一堆人,钱嬷嬷面色有些尴尬,但她也能屈能伸,厚着脸皮凑过去。
“好好好,云瑶就在里头,我带你进去……”
赵长宁摆手,面色清冷,“我们自己进去,不耽误嬷嬷时间。”
钱嬷嬷想跟上去套近乎,但她迈不动脚,如今的赵长宁,周身已然有了些她不敢进犯的威严。
低矮的罩房只有两扇明窗,屋中即便是白日,也很昏暗。
靠墙的两边是简易的土炕大通铺,住的人很多,味道不太好闻。
云生看赵长宁进来打量了好半晌不动,便指了指最里头的床铺,“姑姑,云瑶在那。”
赵长宁没理他,抬脚走了过去。
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云瑶缩在薄被里,过了好久,才沙哑着声音颤抖道:“姑姑,我不想活。”
赵长宁看着被子上的斑驳血迹,哪怕是昏暗中,也能看出衾被的抖动,应该是疼的受不了。
她没有多问,只温声道:“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