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狗儿心头恨极,但还是将折子递了过去,假惺惺道:“劳烦姑姑了。”
赵长宁只得接过折子,打开一看,确实是大事,浙江承宣布政使与浙江巡抚联名上折说,浙江内忧外患,外有倭寇骚扰,内有叛贼作乱,请求派兵支援。
皇帝听完没什么反应,老神在在,似乎是睡着了。
赵长宁忍了半天胡狗儿投过来的目光,才听到皇帝忽然开口,“这折子,什么时候到的?”
胡狗儿目光一闪,连忙跪下,深深叩首,“皇上,是昨儿夜里到的,奴才过来见您睡得熟,没敢打搅,只能放在司礼监,今儿一早听闻您起身,便立刻送来了。”
皇帝一向浑浊的眼睛忽然定定地看着胡狗儿,阴晴不定,语调沉沉。
“明轩没给你这掌印送银子吗?这样的折子,怎会留在司礼监?”
赵长宁眼神一凝,她在皇帝身边日久,虽说没有资格议政看折子,但官员也都知道些的,明轩便是浙江巡抚,曾经参过司礼监的太监们滥用职权。
听老皇帝的意思,他很不满这折子留在司礼监,但敢留下这折子的,也就胡狗儿了。
胆子确实够大,也说明司礼监的职权很大,难怪他越发嚣张。
胡狗儿没想到皇帝有此一问,心里有点慌,但表面镇定。
“皇上,奴才见您这些日子宵衣旰食,心疼的紧,本想着请内阁几位大人来议事,拿个章程再来禀明,但去请的人说大人们病了,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降罪。”
皇帝玩味道:“你这么为朕着想,朕若罚你,倒有失偏颇,行了,下去吧,该上朝了。”
胡狗儿先是看了赵长宁一眼,才踉跄出去。
赵长宁收到他目光的那一刻,便知道,胡狗儿记恨上了。
念折子这事儿,不算大事儿,但是个危险信号,哪怕胡狗儿今日与她无仇,作为司礼监掌印,他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力被染指。
就像她一样,无论如何,决不许云乔踩在自己头上。
他们都知道,退后一步,便是悬崖。
赵长宁的目光在殿内逡巡,来御前伺候的人,都是经她点头,以前她不在意胡狗儿搅风搅雨,现在不得不在意了。
眼见着窗外天色既明,皇帝也该上朝了。
赵长宁转回偏殿,将云生叫到面前,“不是叫你回去休息吗?”
云生哆哆嗦嗦的,两眼通红,眼底青灰,“我,我,我不敢睡觉……姑姑,我愿意守夜的……”
赵长宁当然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胆子本就小,也确实吓得够呛。
她心头一动,“昨夜你没睡,那你看到胡公公来过吗?”
云生摇头,“我睁着眼守了一晚上,不见胡公公来过。”
赵长宁闻言一愣,拍拍云生的肩,满意道:“你很好,跟我走吧。”
她没想到,胡狗儿竟然胆子大成这样,再加上云乔,这是要联手欺天了。
云生畏惧地缩头,不解道:“姑姑,去哪儿?”
赵长宁见他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像只猫儿似的,表情森冷幽幽道:“去杀人。”
云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赵长宁因着伺候皇帝,近些年皇帝又少去后宫,为了伺候方便,所以她的居所离勤政殿也不远。
还未进门,一排柳树下的雪堆没完全融化,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便看到一条瘸腿的狸猫在门口堂而皇之地拉屎。
云生心里念着云佩的药,鼓起勇气冲上去驱赶。
赵长宁却把他拦住了,语调有些沉闷,“别为难它。”
小顺恰好出来倒水,看到那只猫又在门口拉屎,有些生气,一边铲屎一边骂:“臭猫,隔三差五就跑门口拉屎,咱们怎么它了?真坏,坏猫……”
云生扭头看着虽然瘸了,但依旧敏捷爬上柳树枝丫间的狸猫,四目对视,竟然从竖起的猫瞳孔里看出一股不屑?
这猫什么意思?
小顺围着赵长宁就唠叨开了,“姑姑,你今儿回来得好晚,饿了吧?小志已经去大厨房领早食,还没回来,炉子上还热着面,你要吃吗?”
赵长宁看了眼像是被吸干精气的云生,点点头,“好,给他也来一碗吧。”
云生还记挂着云佩,红着脸声如蚊讷,“姑姑,那药,我,我想送药给云佩。”
“小边,你去送药。”赵长宁隔着雕花窗牖喊了一声,“要最好的药。”
云生感激不已,“谢谢姑姑。”
一个孩子模样的小太监从拐角转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劈柴的斧头,声音略稚嫩,“姑姑,小顺姐姐,我还没吃早食,给我留点儿。”
小顺笑着骂他,“就知道吃,快去吧。”
云生看小屋里气氛欢快,有些惊讶,不由看向姑姑,见她依旧绷着脸,似乎在想事儿,他也连忙收起笑。
小顺给姑姑盛了一碗面,看了眼旁边咽口水的云生,便也盛了一碗,又抱出两个陶罐,絮絮叨叨起来。
“这猪油熬出来的葱油果然香,拌面最好吃了。”她说着又打开另一个大些的陶罐,“姑姑,我新做的腐乳得了,你快尝尝。”
赵长宁确实饿了,这凝结的葱油浇在白面上转瞬即化,香得吞舌头,她又夹了块腐乳,一股熟悉的酒香扑鼻而来。
她捏筷子的手都顿住了,“小顺,你沾腐乳用的什么酒?”
小顺挠挠头,指了指房间,“就是姑姑酒柜子上摆的,我看开了封,就用了些。”
赵长宁满脸心痛,“小顺,下次用酒跟我说一声,你知道这酒多金贵吗?”
小顺见面还有剩,舍不得浪费,便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笑道:“姑姑,腐乳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可是……”
“好吃不就得了。”小顺理直气壮,“姑姑,酒是给人喝的,腐乳也是给人吃的,反正进肚子就行了。”
赵长宁无奈的闭嘴了。
云生小心翼翼的端着面,生怕吃出声响,只敢小口小口咬断,一边吃一边跟猫儿样四处看。
他总觉得云乔死在这后,屋里阴森森的。
小微看云生缩头缩脑,便给他夹了块腐乳,眼神示意他可以放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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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脸红红地道谢,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一碗面堪堪见底,正喝面汤呢,小志就回来了。
他拎着个酸枝木食盒,笑道:“姑姑,今儿怎么回事?大清早就给了好些好吃的。”
小微少言寡语的,也凑了句,“莫不是看到那人死了,也就怕了,连忙来讨好姑姑?那些人,最会拜高踩低了。”
大家当然知道说的是谁,一句话过,便也闭上了嘴。
云生发现大家虽然年纪小,但一个个都比他聪明机灵多了。
小志有些可惜,“我也吃过面了,小微姐你吃吧,小边回来也能吃,剩下的咱们留着晚上宵夜。”
赵长宁见小微看过来,轻轻点头,“吃吧。”
她吃饱便叫了云生问话,想知道那个通风报信的是谁,刚问出来,就听到外间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便是哭声。
“小微姐……”
赵长宁猛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云生也跟着在后面冲,一出去就软了腿,动都不敢动一下。
只见小微嘴角溢出鲜血,眼珠子通红,满脸灰白之色,嘴唇发紫,比云乔的死状还要凄惨。
小顺抱着小微大哭,“小微姐,小微姐你醒醒……”
赵长宁面色难看,紧抿唇瓣,怒斥道:“不许哭。”
小微咳了两口血,气若游丝,“有毒,吃的有毒……”
她的眼睛里,渐渐流出了血泪,看着赵长宁,伸出纤瘦的胳膊,沙哑的嗓子还有如金纸的面色,预示着毒药在极快的侵蚀她的身体。
“姑姑……”
赵长宁一把握住她的手,立誓般铿锵道:“小微,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黄泉路上走慢点,等等你的仇人。”
小微满眼心疼地看着赵长宁,摇摇头,“这些年多亏姑姑照看,不然我早就死了,姑姑,好好活下去,把我的那份也活下去……”
外头传来小边的声音,进来看到小微的尸体,眼泪瞬时便落下来了。
赵长宁目中泛起怒火,牙关紧咬,嘶哑着嗓子道:“小志,把小微抬到榻上。”
小志见小顺哭的没力气,小边也没了神志,便喊云生过来帮忙。
云生迫于站在一边的赵长宁的威压,只能再次哆哆嗦嗦地过来抬尸体,好在这次他有了经验。
小顺没忍住,哭着道:“姑姑,你说要报仇,可谁是仇人?”
赵长宁沉默的看着无法瞑目的小微,她和小微认识的时间很长,在御前也相依为命过,小微不是个能伺候皇帝的性子,本分老实,助她良多。
她沉声道:“别哭,打起精神,守好家。”
云生听到这个家字,难以控制的回头看她,他觉得姑姑现在跟平日里瞧见的,似乎不太一样,他有些看不懂。
赵长宁没时间感伤,不敢有一丝放松,“小志去门口守着,小顺,把桌子收拾好。”
她朝云生看去,“你走吧,去看看云佩。”
云生已经完全懵了,稀里糊涂的点头,才出门,就看到柳树后探头探脑的人。
“是他,姑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