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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仇恨

作者:闲伴秋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待到天明,元璟府的马车早早便已候在江府门前了。


    江愿安同爹娘用完早膳,任凭知秋替她披了件格外厚重的斗篷,便与梁疏璟乘着马车离开了。


    可大抵昨夜沐浴还是受凉了,她言语间总时不时穿插一两个喷嚏。


    “染上风寒了?”


    梁疏璟牵过她的手,难怪知秋要给她披这样一件斗篷出来,手简直冷的像寒冰一块。


    “可能吧,我昨夜沐浴了。”


    她的手实在是太冷了,连梁疏璟的手都显得没那么暖和。


    “那到云间谷我命她们煎些药,忍着苦喝完,很快便能好了,阿姐从前也是这样,时不时便患风寒。”


    梁疏璟两只手都将她呵护在掌心,总算是升起些许暖意。


    “好。”


    听梁疏璟这么说,她心中猜测或许梁疏月总要养在云间谷的原因怕不正是身子不好。


    待马车驶至云间谷,周遭的温度也高了起来,不再像先前在京川那般寒气逼人。江愿安解下那件斗篷,心情尤为忐忑的跟着梁疏璟下了车。


    屋内的梁疏月听到此次的脚步似乎不止一人,坐在原处猜了半天,反应过来后莞尔一笑,问道:


    “阿璟这次可是带了江姑娘来?”


    “阿姐所言极是,看来与少卿倒是有缘。”


    江愿安见到梁疏月双目前那条白纱,有些拘谨的牵紧梁疏璟的手。


    “怎得还唤少卿?真是不懂规矩,愿安,快至阿姐身旁坐。”


    “好,多谢长姐...”


    她只得松开梁疏璟的手,小步跑至梁疏月邻座坐下。女子身上的中药气息极浓,一双玉手也白过常人,连肤下的青紫血管都足以看的一清二楚。


    “茯苓,”


    梁疏璟朝一旁唤道。


    “奴婢在。”茯苓轻步上前,微微俯首。


    “去命他们煎些小柴胡汤,冬日寒气重,阿姐与江姑娘身子受不住,怕不是又要遭风寒。”他吩咐道。


    “是。”


    茯苓点了点头,便俯身退下了,屋内一时便只余下他们三人。


    “我听着江姑娘也像是染了风寒,不过我倒是无妨,近日来身子已经康健很多了。只是江姑娘手这样冷,再命他们多煎几副药汤,好好调理。”


    梁疏月的掌心忽地覆上她的手掌,是一阵出乎意料的温暖。她小心翼翼的端坐起来,生怕惊扰了梁疏月那番极为呵护的心意。


    “你还傻坐着干什么?快些去。”


    梁疏月没听到梁疏璟出门的脚步,皱起眉嗔怪起来。


    “好,我这就去。”


    梁疏璟这才一阵脚步匆匆,将门带紧离开了。


    见梁疏璟如今也不在屋内,江愿安紧张的手心冒汗,统统被她揉进掌心里。


    “江姑娘。”


    梁疏月率先开口,语调很慢,似是怕吓着她。


    “我在。”她急忙应答。


    “原先梁府的事情,阿璟应当都告诉你了。”


    梁疏月低下头,一双眉眼隐匿在那层纱布下,让人看不透她的眼神。只是嘴角弯弯,很有一副知性的气息。


    “嗯,我都知道了...”


    看来梁疏月将弟弟支开,还是为了说起这件事。


    “我猜他瞒了你很久,才告诉你,对不对?”


    “对...”


    倘若事情只有梁疏月说的那么简单便好了,梁疏璟身上还不必多出一条疤痕来。不过她确实是清楚梁疏璟的性子,竟连这个都能猜到。


    “你会怪他吗?”梁疏月问。


    姐弟二人似乎一致在意怪不怪这件事,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怪了又如何,不怪又如何?


    “我不怪他。”江愿安老实回答。


    听到小姑娘铁骨铮铮的四个字,梁疏月忽地轻笑两声,浅唇溢出的笑意愈发明显。


    “你心中似乎并不执着怪不怪他呢,看来,这真是他的好福气。”


    江愿安低下了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果然梁疏月连她心中想的什么都能分毫不差猜到。


    听江愿安闭口不语,梁疏月于是再次开口:


    “爹娘走了四年,我与阿璟也分开了四年。这四年里,我能清楚感受到他个子高了,性子似乎也沉稳了,就连说话都变好听了,可是他最没变的,是那颗想替爹娘报仇雪恨的决心。人心中一旦埋下复仇的种子,就算那颗种子先天生长不良,它也会被人想方设法培育成一颗宁死不移的大树。”


    梁疏璟就是这样的人。


    “阿璟是个极固执的人,我本来还以为他这辈子注定会是一心报仇雪恨的孤家寡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再施舍他,可怜他,爱他。”


    梁疏月顿了顿,接着道:


    “可见到你如今陪在他身边,我都要不忍落下泪来,忽然有人给了他一份温情,给了他一个家,我很感激你,江姑娘。你不止让他一个人感受到了这份温情,我也是。”


    梁疏月确实是想哭的,可是眼泪永远都不能再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了。这样也好,她身为长姐,怎么可以总是落泪。


    屋外风声阵阵,将窗子吹开了些许。


    “假如他心中还是想报仇...你会不会,支持他?”


    她虽然不清楚江愿安心中的想法,可梁疏月的心里却挣扎万分,为什么他明明离相伴一生的幸福已经那样近了,可还是会有一堵墙堵在他心中。


    倘若梁疏璟真的执意要这么做,倘若他死了,那江愿安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可死去的也是她的爹娘,她怎么能去劝梁疏璟放下仇恨。


    “我会的,一定会的。”


    江愿安握紧了梁疏月的手,她的手如今已经很暖和了。


    “你不怕吗?不怕他死了,不怕他留下你一个人,不怕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你能寻到他的踪迹...”


    倘若梁疏璟真的死了,那除了梁疏月,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与梁疏璟一样流淌着同根同源的血...甚至她身上淌着的本就不是汀兰郡主的血,她只是爹娘捡来的孩子罢了。


    “我当然会怕,我怎么会舍得他死呢?可是我不能用我自己去要挟他放下那段仇恨,我明明应该陪着他。”


    谁都不能劝谁去放下过去,何况是仇恨,何况是爱人。


    梁疏月久久低下了头,似乎心中别有他意。


    可正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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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再度开口,梁疏璟却敲了敲门,唤二人去用晚膳。


    梁疏月只罢起身,不料脚底却似是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好在江愿安一把将她稳稳扶好,这才得以没摔下去。


    “您慢些,有我在呢。”


    江愿安扶着她的手很有力,梁疏月几乎都怔住了,自从爹娘走后,她便从未再体会这样被安全包裹的感觉。


    “好。”


    她张口,轻声道出一个好字。


    晚膳时众人依旧是各自低头不语,待到用完,梁疏月虽不知二人有没有留下的打算,但显然话里行间隐隐透出不舍。


    “今晚还回去吗?夜里这样冷,江姑娘还身患风寒...”她拉住江愿安的手,并不愿她走。


    梁疏璟并未作答,而是看向江愿安,询问她的意见。


    她握紧了梁疏月的手,笑着回答:


    “那便留下吧,又不急这一时,我还想与长姐多说些话呢。”


    梁疏月听了她的话,嘴角这才露出笑意来。


    “只是宅中余下的空房怕是不多,江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与我凑合一晚如何?”


    余几间空房不要紧,江愿安是否嫌弃也不要紧,只是她还有很多话未同江愿安说完,过了今夜,兴许就不再有明夜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自然愿意!”


    她幼时与谢元溪每每在一起玩忘了时辰,便总希望二人夜里若是能睡在一起便好了,钻进同一张被褥,枕同一个枕头,聊到天亮都可以。可娘总是不允她在旁人家过夜,总说她还小,若是不回府父亲便要着急了,于是她只得老老实实跟着许寒枝回去,等着下一回再来找谢元溪。


    所以今晚其实算是她头一回与除了娘以外的女子共枕入梦呢。


    可等到夜间,她躺在梁疏月身旁,却又不可避免的焦灼起来。梁疏月做什么都安安静静的,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喜乱动,她躺在一旁,偶尔想翻身,偶尔想将腿伸出来,偶尔又想悄悄看看梁疏月睡着了没。


    这些动作被梁疏月一一收进耳朵,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


    “可是睡得不舒服么?”


    江愿安当即吓得躺的笔直,嘴上开始狡辩:


    “没有没有!我是不是太吵了?我不动了...”


    梁疏月轻笑一声,失了睡意。


    “以往我一个人睡在这里,每一次入眠,只余周遭清冷伴着我,我总觉得不是在睡觉,倒像是被人抛弃在这里,只能自己抱着自己,极力劝自己闭眼,不要怕。”


    “我其实很怕睡着,我怕睡着之后会做梦,我不敢梦到爹娘,不敢梦到那夜的梁府。可我总会梦到,于是惊醒后我实在不敢再闭上眼感受那份恐惧,便会在床上一个人孤零零坐至天明。江姑娘,你说,阿璟夜里也会这样吗?”


    梁疏月同她坦言许多,她发现梁疏月似乎没有看上去那样坚强,反而是个失了爹娘、比常人更为脆弱的女子。想必汀兰郡主在世时,从未让她吃过这样的苦头,才会让她如此害怕一个人在云间谷的一个又一个深夜。


    不论是她,还是梁疏璟,都是很可怜的孩子。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那夜的梦魇却仍旧如影随形,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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