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钱清雪就爱打扮成这样来给她添堵,简直是存心跟她作对!
韦氏心里的那股火气,本就未曾散去。
如今又撞见钱清雪,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眉头紧锁,尖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钱清雪,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这是从哪儿鬼混回来了?你亲哥伤得这么惨,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关心?”
钱清雪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淡漠。
她只是冷冷地瞥了韦氏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为何要关心他?他又不是我打伤的。”
好一句“不是我打伤的”!
韦氏差点儿被她这话给气晕过去。
她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尖酸刻薄:
“我真是白疼这个女儿了!亲哥身负重伤,你不说去看看,反倒在这儿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然而,这些话对钱清雪来说,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眼神冷漠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配让我在意吗?每次都是他惹是生非,然后让我们来替他擦屁股。我凭什么要关心他?”
“哦?是吗?”韦氏突然逼近钱清雪,话里带着嘲讽,“看来你很讨厌你哥哥?”
钱清雪也提高了声音:“没错!我就是讨厌他!我堂堂正正做人,被他连累得名声扫地,难道我不该讨厌他吗?”钱清雪也曾是娇养的闺阁千金,明珠美玉般的人物。
小姑娘家,哪个不爱俏?
七八岁时,她也曾粉裙玉琢,对镜簪花,喜不自胜。
可这一切,都随着钱玉明日渐歪斜的身影,变了颜色。
赵家大公子,吃喝嫖赌,不务正业。
钱清雪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冷硬。
曾经那个娇憨的小姑娘,如今眉眼间只剩一片冷寂。
偌大的屋子,寻不出一件像样的摆设,衣裳也是半旧不新,首饰也尽是些朴素的银器。
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本该是含苞待放,她却像一朵还未盛开就已枯萎的花,失了颜色,也失了生气。
韦氏被她的话噎得心口发闷,竟是半晌都寻不出反驳的言语。
钱清雪所言非虚,她的确是被钱玉明拖累了。
韦氏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终是忍不住替儿子辩解:
“可他到底是你嫡亲的兄长,血脉相连,这是断不了的。”
她缓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他如今伤重如此,生死未卜,你做妹妹的,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怨气,也该去瞧瞧他才是,不然让外人怎么看我们赵家?”
韦氏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年,钱玉明在外闯的那些祸事,早已成了压在赵家人心头的一块块巨石。
尤其是钱清雪,亲事之上更是艰难。
高门大户,哪个看得上这般乌烟瘴气的赵家?
对于那帮惦记赵家资产的,内里又都是烂透了的草包。
想到这,韦氏对女儿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只是,再愧疚,也抵不过钱玉明在她心中的分量。
钱清雪听了,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只冷冷地瞥了韦氏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兄长,我宁愿不认。”
她嘴角微勾,露出一丝讥诮,这笑里,却寻不到半点温度。
“他成日在外惹是生非,将我们赵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我若是他,还不如……”
钱清雪微微垂眸,没再说下去,只是盯着韦氏,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头碰死,倒也干净。”
这几个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寒气逼人,扎得韦氏心口一阵钝痛。
她猛地想起自己早夭的长子,悲痛、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山洪般爆发。
“你个不孝女!”
韦氏再也忍不住,扬手,一巴掌掴在钱清雪脸上。
“这位可是你的亲兄长!你不想着他好,反倒在这儿说这些丧气话,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钱清雪被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痕。
可她,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被打的不是她。
眼中没有半分情绪起伏,没有委屈,没有怨恨,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解。
只是静静地站着,冷冷地看着韦氏,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白玉雕像。
韦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此刻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钱清雪却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刺:
“护着吧,你们就紧着护着他。”
她冷笑,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钱玉明这些年造的孽还少吗?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
钱清雪话音未落,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啦作响。
原本就阴沉沉的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像是随时都会有倾盆大雨落下。
韦氏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钱清雪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绕过韦氏,头也不回地朝东边走去。
韦氏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叫住她,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鬼天气,还有这死丫头说得那些话……
韦氏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即迈步朝赵芊芊的小院行去。
赵芊芊远远瞧见韦氏的身影,心里暗自嘀咕:
‘这大房的人,又来做什么?准没好事!’
面上,她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起身相迎,笑容满面地行礼问安。
“大伯母,您怎么来了?”
又忙不迭地吩咐丫鬟:
“快,去把我前儿得的那雨前龙井拿出来,给大伯母泡上一壶。”
韦氏笑着落座,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将一个用锦缎盖着的托盘放在桌上。
韦氏揭开锦缎,里面竟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芊芊啊,你看看,这套头面,喜不喜欢?”
韦氏拿起一支红宝石发簪,细细打量着赵芊芊。
赵芊芊心里冷笑,‘这是又想拿什么东西来收买我?’
当初她教训钱玉明的时候,这位大伯母,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如今倒好,变脸比翻书还快。
赵芊芊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讽。
“大伯母,您这是做什么?”
她故作惊讶地推辞。
“这……这也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韦氏却不容她拒绝,直接将发簪插在她发间。
“这有什么不敢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