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黑化后,全家跪求原谅》 第七十四章 算了算了,多说无益。 他正准备开溜,就听见晏玥玥又开始作妖了。 “娘……”晏玥玥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哀求,“咱们……真的要把四姐姐接回来吗?她在外面,不是……挺好的吗?” 钱雅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厌烦。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 可惜,晏玥玥正低着头,压根没看见。 “她把大哥打成那样,又把娘气得吐血,这还没进门呢,就闹成这样……”晏玥玥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万一她回来了,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那可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钱雅芝的袖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娘,我怕……我真的怕四姐姐。万一……万一她哪天不高兴了,对您和爹爹动手,那可如何是好?”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试图阻止晏清澜回府: “要不……要不就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吧?咱们庄家,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钱雅芝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晏玥玥的头发,语气无奈: “玥玥,娘也不愿见她。可是你爹……你爹他铁了心,非要让娘把那个死丫头弄回来。”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再说了,你忘了?她还得替你嫁给燕王呢。不回来,怎么穿嫁衣?怎么上花轿?” 这才是她大费周章,派人去接晏清澜回来的真正原因。 晏玥玥听了,却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她反而更加焦躁不安。 “娘,圣旨不是还没下来吗?”她急急地说道,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万一……万一四姐姐跟厉将军说了什么呢?” 她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她相信,以钱雅芝的精明,一定能听懂她的意思。 毕竟,厉无尘对晏清澜那个死丫头,可是好得不得了。 万一晏清澜跟厉无尘哭诉几句,厉无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那她的皇后梦,岂不是要彻底破碎? 想到这,晏玥玥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紧紧地盯着钱雅芝,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娘,您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四姐姐坏了咱们的好事啊!您和爹爹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总得……该付出代价了?” 钱雅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当然知道晏玥玥在担心什么。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盘算。 醉月楼的生意,赵家的生意,还有……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绝不能让晏清澜那个贱丫头,毁了她精心策划的一切! 她要让晏清澜生不如死!“娘,您不能再犹豫了!” 晏玥玥死死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软肉里。她猛地一跺脚,泪珠串儿似的往下掉, “四姐姐她……这两天做的事,您还没看明白吗?” “她根本就没把咱们当成一家人!说不定……说不定还在心里恨着咱们呢!” 钱雅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晏玥玥急切的声音打断。 “她要是在厉将军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皇上……皇上肯定会让我去和亲的!” 晏玥玥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不要嫁给燕王!我不要嫁给那个可怕的人!” 她身子微微颤抖,像是被寒风裹挟的落叶,单薄又无助。 脑海中,尽是关于燕王的传闻—— 暴戾、嗜血、杀人如麻…… 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里。 她不要嫁给那样一个魔鬼! “都怪晏清澜……” 晏玥玥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要不是她,我们家怎么会这样?” 明明可以两全其美,庄家不用出银子,她也不用嫁给燕王。 偏偏晏清澜一意孤行,非要搅黄了这门亲事。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晏清澜嫉妒她! 钱雅芝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小女儿自小就是她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连忙伸手,轻轻拭去晏玥玥脸颊上的泪痕, “好,好,玥玥乖,别哭了,娘答应你就是了。” 只是…… 钱雅芝的眉头,还是紧紧地锁着,像是结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疙瘩。 她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 “可万一……她要是不答应,咱们又能怎么办呢?” 晏明远那老东西,说是为了庄家的脸面,可谁不知道他是舍不得那些聘礼? 钱雅芝暗自撇嘴,澜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她早就盘算好了,挪用一部分赵家的生意周转,再把晏清澜那个死丫头手里的银子弄出来一些,这事儿就过去了。 最关键的是,不能让玥玥去和亲。 可晏清澜那死丫头,摆明了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钱雅芝越想越气,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晏玥玥却像是铁了心一般,语气异常坚定: “不,她会的!她一定会答应的!”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如果她不答应,我……我就亲自去求厉将军!” 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主动出击。 晏玥玥心想,左右不过是低个头,服个软,总比嫁给燕王那个活阎王强。 她就不信,陆家人当真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钱雅芝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以为她在耍小脾气,不由得失笑, “傻丫头,陆家人跟你姐姐穿一条裤子,你去求他们有什么用?” “行了行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娘自有办法。” 钱雅芝摆了摆手,示意晏玥玥退下。 她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没心思应付这个小女儿。 晏玥玥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我去劝劝阿清吧。” 一直沉默的晏雨珩突然开口了, “她从小就听我的话,这事儿,说不定我能说动她。” 左右不过是让晏清澜去厉将军面前说几句好话,又不是什么难事。 在晏雨珩看来,这事儿十拿九稳。 钱雅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晏清澜那性子,倔得跟头驴似的,软硬不吃。 可偏偏,她对晏雨珩这个二哥,还算有几分情分。 或许,晏雨珩出面,真能说动她。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通传声。 钱雅芝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快,快让她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死丫头,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母亲,我回来了。” 晏芸清走了进来,屈膝一礼。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头上也未戴任何珠钗,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像是一朵开在峭壁上的雪莲花。 第七十五章 钱雅芝看着她,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 这个大女儿,从小就跟她不亲。 性子也冷得像块冰,怎么捂都捂不热。 “回来了就好。” 钱雅芝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祖母身子不适,你去看看她吧。” 晏芸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又凝重了几分。 “娘,您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晏雨珩说着,也起身离开了。 他得赶紧去找晏清澜,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个家,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钱雅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大女儿冷心冷肺,跟她不亲。 二儿子虽然孝顺,却是个没主见的。 三儿子整日里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 四儿子…… 想到晏子晏,钱雅芝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 这个儿子,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从前,他最是疼爱玥玥,什么事都顺着她。 可现在…… 钱雅芝想起方才晏子晏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难不成,他对玥玥有什么意见? 可玥玥是他的亲妹妹啊! 他怎么能…… 钱雅芝越想越心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个儿子。 可不能让他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晏玥玥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她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钱雅芝,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准话。 然而,钱雅芝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晏玥玥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一个字。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可她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给母亲添乱了。晏子晏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 晏芸清,他的双胞胎妹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长相不像,性格更是天差地别。 在他的印象里,晏芸清总是端着架子,两人说话,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他很少见她笑。 倒也不是说晏芸清冷血,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在晏子晏看来,总带着几分虚假。 他只见过她在祖母面前,才会绽放发自内心的微笑,平日里总是戴着一副面具。 所以,即使两人是双胞胎,他和晏芸清的关系却一直很淡。 - 晏玥玥听了晏子晏的沉默,“咯咯”地笑出声来: “娘,您还不了解长姐嘛?”她学着晏芸清平日里说话的腔调,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呀,就喜欢那样。” 她又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 “不过也只有她那样‘清高’的,才入得了祖母的眼。我可不行,我太闹腾,祖母嫌我烦。” 她这番话,看似在抱怨,实则暗暗贬低了晏芸清,抬高了自己。 晏子晏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钱雅芝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唉,还是你好。”她伸手摸了摸晏玥玥的头发,“你长姐……算了,不提她了,越说越心烦。”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一转,变得温柔而关切: “玥玥,你好好陪着娘。娘今儿个身子不爽利,多亏了有你在身边。” 晏玥玥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声音甜得发腻:“知道啦,娘。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您今日忽然口吐鲜血昏死过去,真是吓死我了。” 钱雅芝被哄得心花怒放,觉得还是小女儿最贴心。 不像晏清澜和晏芸清,一个跟她不亲,一个到现在连个面都没露。 钱雅芝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就想躺平摆烂。 她摆了摆手,让几个孩子都退下了。 - 晏子晏落在最后,脚步沉重,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 晏玥玥走了几步,发现晏子晏没跟上来,又折返回来。 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小跑着来到晏子晏身边,伸手想去挽他的胳膊。 “四哥,”她的声音娇滴滴的,“陪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晏子晏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 “听说你常和朋友们去校场看赛马,”晏玥玥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期待,“我也想去看看,你带我去嘛,好不好?” 晏子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看着晏玥玥,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你不是很讨厌那些跑马射箭的玩意儿吗?怎么突然想去了?” “人家就是好奇了嘛。”晏玥玥嘟着嘴,声音软糯糯的,“四哥喜欢的东西,一定很有趣。我也想和四哥一样,喜欢四哥喜欢的东西。”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晏子晏肯定感动得不行。 但现在,他只觉得晏玥玥的笑容,虚假得让人不舒服。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冷淡: “玥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这些?” 晏玥玥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闪烁,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四哥,你……你这话什么鬼?”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承认,我是想去校场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厉将军他们。可……可我也是真的想了解四哥你喜欢什么呀!”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 “四哥,你是不是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晏玥玥的声音哽咽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四姐姐比我强太多,所以……所以你对我已经无感了,你想喜欢四姐姐?” “别扯开话题!”晏子晏的声音冷硬,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竟然和晏清澜有几分相似。 他看着晏玥玥,眼神锐利如刀: “玥玥,我平日里是吊儿郎当,喜欢玩闹,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可这不代表,我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 晏玥玥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晏子晏觉得自己过去真是瞎了眼。 一直以来,他都把晏玥玥当成一个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妹妹,需要人保护。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或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母亲长年累月的灌输,让他深信不疑。 他以为,晏玥玥就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有点傻气的小姑娘。 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都看错了人。 他想知道真相。 第七十六章 “你拦着娘,不让她接晏清澜回来,当真是为了娘和几个哥哥好?”晏子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晏玥玥的心上,“还是说,你怕她回来,会抢走你的宠爱?”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 “你清楚得很娘亲不待见芸芸的为人,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说那些话?挑拨离间?” 晏子晏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疼爱的妹妹,只觉得越来越陌生。 “你不喜欢晏清澜,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要针对芸芸?” “她是你长姐,她从未得罪过你,不是吗?” 他多么希望,晏玥玥能立刻否认,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 然而,晏玥玥只是看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震天,惊动了已经走远的几位兄长。 钱雅芝更是顾不上穿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将晏玥玥搂进怀里,心疼地哄着。 晏玥玥哭得喘不过气来,眼睛红肿,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指责晏子晏: “四哥哥……你……你干嘛凶我?我……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去看赛马……” “你……你不想去就算了,干嘛……干嘛要骂我?” “我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也不能拿我撒气啊,呜呜呜……” 晏子晏傻眼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混账东西!”钱雅芝看都没看他一眼,扬手就是一巴掌。 晏景文更是怒不可遏,顾不上身上的伤,冲上来对着晏子晏就是一拳。 晏子晏被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晏雨珩手忙脚乱地帮晏玥玥擦着眼泪,六神无主。 庄家二哥虽然没动手,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谴责晏子晏。 钱雅芝死死地抱着晏玥玥,指着晏子晏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啊?” “我叮嘱过你要宠着妹妹!她还小,你不能欺负她!你把我的话都当成放屁了吗!” 晏景文看着晏子晏,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老四,真是令我心寒!” “你平时不务正业,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居然还敢欺负玥玥!” “你最好立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绝来往!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出乎意料的是,晏子晏竟然没有反驳。 他呆若木鸡地盯着他们,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陌生。 没有一个人,听他解释。 没有一个人,问他事情的经过。 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晏子晏看着他们,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他想起,从前,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曾上演过无数次。 只是那时,他是施暴者,而晏芸清和晏清澜,是受害者。“道歉!赶紧给妹妹认个错!” 钱雅芝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掐住晏子晏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晏子晏却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压根没听见。 晏景文也黑着一张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谁给你的胆子欺负小妹?” “玥玥那么乖,那么懂事,你骂她?你良心被狗吃了!” 晏子晏缓缓转过头,盯着晏景文,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悲凉。 “你也配?” 他猛地一甩手,把钱雅芝甩了个趔趄。钱雅芝尖叫一声,险些摔倒。晏子晏下巴一扬,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晏景文: “你也配跟我提‘妹妹’这两个字?” 他突然弯下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猛地朝晏景文扔过去,石子擦着晏景文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自己干的好事,心里没数吗?” 晏子晏冷笑, “你骂晏清澜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也是你妹妹?” “晏清澜真是手下留情了,”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没把你这张臭嘴打烂,真是可惜!” 晏子晏这人,吃软不吃硬,天生反骨。你跟他好好说,他或许还能听进去几句,可你要是跟他来横的,那他比你还横。 晏景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晏子晏的手指像是抽筋了一样: “你……你……混账!能一样吗!” 晏子晏把双手抄进袖子里,懒洋洋地往旁边一靠,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怎么不一样?你倒是说说,哪儿不一样?” 他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晏景文, “不都是妹妹?” “我说晏玥玥两句,你就要死要活的,你骂晏清澜的时候,可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庄、明、礼,你可真行啊!玩双标玩得挺溜,玩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啊!” 这话简直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晏景文脸上。 晏景文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哆嗦着嘴唇,指着晏子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晏清澜算什么东西!她怎么能跟玥玥比!” 钱雅芝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声音尖利得像一把生锈的刀, “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就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想要给晏子晏一巴掌。 晏子晏却不躲不闪,反而微微侧过身子,让钱雅芝的巴掌落了个空。他顺势往后一退,退到钱雅芝够不着的地方,然后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做出一个夸张的呕吐动作。 “yue……” 他抬起头,看着钱雅芝,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是是是,她不配,我也不配!您说的都对!” “晏玥玥是天上的仙女,我和晏清澜是地上的烂泥,行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晏夫人,庄六姑娘,”他突然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点头哈腰地朝钱雅芝和晏玥玥行礼,“小的给您二位请安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二位,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计较!” 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把在场的人都气得够呛。 尤其是晏玥玥,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够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死死盯着晏子晏,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四哥,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你要是讨厌我,你跟我说啊,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为什么要骂娘,为什么要骂大哥?”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掉得更凶了。 第七十七章 晏雨珩心疼坏了,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晏子晏: “晏子晏,你太过分了!” “你赶紧给玥玥道歉!平日里你不是最疼她了吗?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还是不是人!” 晏子晏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哎呦呦,庄三公子,您这话小的可担当不起。” “庄六姑娘是什么人?她可是苏府的宝贝疙瘩,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逗她开心的玩意儿罢了。” “您老可别这样说话,折煞小的了!” 他转过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晏玥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庄六姑娘,您可别哭了,我看着心烦。” 他“啧啧”两声, “您这眼泪,金贵着呢,我可受不起。” “我什么都没说,就挨了一顿打,我要是真说了什么,您还不得把我活剐了?” “我怕死,我可不敢惹您。”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就差指着晏玥玥的鼻子骂她虚伪了。 “你给我闭嘴!” 一直没说话的晏远舟终于忍不住了,他厉声呵斥道: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晏子晏最烦的就是晏远舟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平日里装得跟个圣人似的,实际上呢?还不是一肚子坏水! 他斜了晏远舟一眼,冷笑一声: “晏远舟,你少在这儿装好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踩着我往上爬吗?” “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我告诉你,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指着晏远舟袖口露出的一截竹叶纹路, “你那些个惺惺作态,我看了就恶心。” 他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一块碎瓷片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跟你这种人待在一块儿,我都嫌脏!” 他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晦气!”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简直是把晏远舟的脸面踩在脚底下碾。 钱雅芝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着晏子晏,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你……你这个孽障!给我滚!滚出去!” 晏子晏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脚尖一点,轻飘飘地跃起,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院子里,只留下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在空中回荡: “得嘞,这就滚,不碍您的眼!”“嗖——” 晏子晏跟阵风似的,脚尖点地,人就轻飘飘上了树。 再一眨眼,身形几个起落,已经不知道翻到哪儿去了。 总之,是彻底没影儿了。 钱雅芝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脸都紫了。 她指着晏子晏消失的方向,嗓子都喊破了音: “这个天杀的混账东西!一天到晚不学好!” “净学这些歪门邪道!” 晏子晏从小就是个皮猴儿。 仗着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成天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斗鸡走狗,没个正形。 钱雅芝耳朵都快说出茧子了,他愣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晏玥玥抽噎着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妆都哭花了。 她拽了拽钱雅芝的袖子,声音又轻又哑,还带着哭腔: “娘,您消消气,四哥哥他……他也不是成心的。”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 “外头那些人,嘴碎得很,指不定说了什么混账话。” “四哥哥这些日子,心情也不好,怕是……一时糊涂,被四姐姐给……给撺掇了。” “他也是为了四姐姐,才……才跟咱们急的……” 钱雅芝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像是被人剜了一块肉。 她赶紧把晏玥玥搂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心疼得不行: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呢?” “晏子晏那个白眼狼,都那样骂你了,你还替他说话!” “他的良心,真是让狗给叼了去!” 晏景文也在旁边唉声叹气,一个劲儿地摇头: “玥玥这孩子,就是太好了,打小就善良,没少让人欺负。”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晏子晏竟然拿晏清澜跟玥玥比!”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晏清澜那个黑心烂肺的,配跟玥玥比吗?!” 晏景文气得直捶胸口,恨不得把晏子晏抓回来揍一顿。 “还有晏子晏,整个儿就一胡同串子,哪像个读书人家的公子!” “肯定是跟外头那些个泼皮无赖学的,好的不学,坏的全会!” 晏雨珩眉头紧锁,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 他说出的话,却不像晏景文那么难听,带着几分长兄的责备: “子晏这是怎么了?跟吞了炮仗似的,见谁炸谁!” “他跟我们几个闹闹也就算了,怎么能那么说玥玥呢?” 他现在心疼晏玥玥还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上其他。 晏玥玥受了委屈,他比自己挨了打还难受。 可他嘴笨,吵架是吵不赢的,只能干着急。 晏远舟站在一边,脸色铁青。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忙着安慰晏玥玥。 他先是冷冷地看了钱雅芝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晏玥玥,眼神晦暗不明。 “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 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衣袖翻飞间,隐约有股竹叶的清香。 钱雅芝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只得叹了口气,紧紧搂住怀里的小女儿,柔声细语地哄着: “玥玥不哭,啊,不哭。你二哥他……他也是让子晏给气糊涂了。” “子晏也真是的,凭啥这样黑你二哥,太过分了!” 在钱雅芝眼里,几个儿子里,晏远舟是最让她省心的。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心。 晏子晏竟然说晏远舟假正经? 纯属放飞自我! 晏玥玥死死咬着嘴唇,把脸埋在钱雅芝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娘,我没生二哥的气,我……我也不怪四哥,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 她死死抠着手心,指甲都嵌进肉里去了。 以前,二哥可疼她了。 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会先紧着她。 可今天,就因为四哥说了他几句,他竟然扭头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还有四哥,过去也是最护着她的。 谁要是敢给她气受,四哥立马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把人堵在巷子里,套上麻袋就是一顿胖揍。 可现在,他居然帮着晏清澜那个女人说话! 还说她……说她怕别人抢了她的风头,容不下晏清澜,也容不下那个刚认回来的长姐! 第七十八章 晏玥玥觉得胸口闷得快要炸开了。 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是四哥自己小心眼,把她想歪了! 爹娘和哥哥们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四哥说的那些话,简直比刀子还锋利,扎得她心口疼。 “给,拿着玩吧。” 晏雨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放进晏玥玥手里,语气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这感觉,跟哄傻白甜一样。 晏玥玥一愣,从钱雅芝怀里抬起头,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那是个香囊,鼓鼓囊囊的,上面绣着个四不像的玩意儿,红不红,黄不黄,针脚乱得像狗爬。 她差点没忍住,直接把这玩意儿扔出去。 什么破玩意儿,丑死了! 她捏着香囊的手指微微发抖,强忍着心头的嫌恶,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晏雨珩: “三……三哥,真……真给我了?” 她又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我笨手笨脚的,弄坏了……可咋办?” “这……这是四姐姐特意给你准备的……” 她记得可清楚了。 当初晏清澜把这香囊给晏雨珩的时候,她还口无遮拦地说,四姐姐这女红也太次了,绣的什么玩意儿,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晏清澜当时脸都白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手忙脚乱地想把香囊收回去。 可晏雨珩呢? 他不仅没嫌弃,反而笑着接了过去,还挂在了腰上! 他甚至还摸了摸晏清澜的头,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好看,阿清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 “以后多练练,肯定能越做越好。” 晏玥玥清楚的记得,晏雨珩当时笑的有多温柔。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能看到晏雨珩戴着这个丑香囊,晃来晃去。 她也给晏雨珩做过香囊,精致漂亮,比这个丑东西强百倍。 可晏雨珩呢? 新鲜两天就扔一边了,又把那个丑香囊挂上。 她气不过,问他为啥非得戴那个丑东西。 晏雨珩当时怎么说的? 晏玥玥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嘘——三哥有件重要的事要和玥玥说。”晏雨珩神秘兮兮的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哄着她。 “三哥做这些,都是为了阿清好。”晏雨珩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你想啊,阿清身子不好,要哄着她,让她高兴了,身子才能好得快些。” 后来晏清澜去了临川,她倒是很少看见晏雨珩再戴那个丑东西。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又戴上了。 晏玥玥把香囊紧紧攥在手心里,指甲都快掐进去了。 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看着晏雨珩,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确定: “三哥……我真的怕弄坏了,要是弄坏了,你……你会不会怪我?四姐姐……会不会也不高兴?” 晏雨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 “你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了不是?” “一个香囊而已,坏了就坏了,有什么打紧?”“知道了,我听三哥的。” 晏玥玥话音刚落,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抬眸看向晏雨珩,眼中闪烁着如释重负的光芒,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行。 她在心里暗自庆幸,甚至有一丝隐秘的喜悦悄然滋生。 钱雅芝与晏景文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无奈与了然。他们没有注意到,在晏玥玥转身之际,一个香囊自她宽大的袖口中滑落,跌落在地,与尘土为伴。 “玥玥,你总算是笑了。”钱雅芝的声音里充满了欣慰与喜悦,她快步上前,用指腹轻轻拭去晏玥玥眼角残留的泪痕,心疼地说道,“瞧你,哭得眼睛跟桃子似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一点儿都不像未来的皇后娘娘。”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递到晏玥玥面前:“这是阿娘新得的‘珠华膏’,据说是用西域秘法调制的,你拿去试试。女孩子家,容貌最是要紧。” 晏玥玥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仿佛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她亲昵地挽住钱雅芝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和撒娇:“娘,这‘珠华膏’我可是听说了好久,据说比雅韵坊的瑶芳膏还要难得,一颗就能换座宅子!您是从哪儿弄来的呀?” 她歪着脑袋,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像一只求抚摸的小猫。 那静静躺在地上的香囊,愈发显得微不足道,仿佛从未存在过。 钱雅芝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晏玥玥的鼻子,嗔怪道:“你这丫头,就会哄娘开心。这可不是别人送的,是娘花了大价钱买的。”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说来也是巧,我听说最近京城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制香大师,这‘珠华膏’就是出自她手。可惜这位大师行踪不定,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一位世交那里,花了比市价高五倍的价钱,买到了这么一小盒。” 钱雅芝的目光变得柔和,语气中充满了期盼:“玥玥,你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这张脸可得好好保养。别说五倍的价钱,就是十倍、百倍,只要能让你变得更美,娘都舍得。” 晏玥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紧紧依偎着钱雅芝,声音软糯:“娘,您对我最好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 钱雅芝轻轻地拍着晏玥玥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她。 一旁的晏景文和晏雨珩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无奈地相视一笑。在他们眼中,晏玥玥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呵护备至的小妹妹,单纯而美好。 待晏玥玥的情绪完全平复后,钱雅芝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晏雨珩,沉声道:“阿珩,你得尽快去找一趟晏清澜,让她去跟陆无 ??????????????提一提玥玥的事。”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她对你大哥动手了,又让整个苏府蒙羞,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提起晏清澜,钱雅芝心中的怒火便难以遏制。若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苏府何至于沦为京城的笑柄?若是玥玥的前程因此事受阻,她定要让晏清澜生不如死! 晏雨珩微微颔首,眉头紧锁。他此行的目的,远不止让晏清澜替晏玥玥美言几句那么简单。他更想劝说晏清澜回家。 不管怎么说,晏清澜也是他的妹妹,岂能长期流落在外? 苏府才是她的家,她理应回到这个家。 第七十九章 …… 与此同时,晏子晏从苏府夺门而出,一路狂奔至护城河边。他随意寻了个相熟的公子哥,拉着人家陪他踢石子。 那公子哥,名叫杨澜,见晏子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衣裳更是皱巴巴的,沾满了尘土,不由得愣住了。 “子晏,你这是……跟人干架了?”杨澜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他围着晏子晏转了几圈,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这汴京城里,还有人敢对你庄大少爷动手?稀奇,真是稀奇!快说,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说来听听让我开开眼界!” 晏子晏心里本就烦闷,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推开杨澜,没好气地说道:“我说杨澜,你是不是存心来看我笑话的?小爷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添乱?” 他在苏府虽然看似占了上风,把那几个人怼得哑口无言。可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他想不通,晏玥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难道她从前的乖巧懂事,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可是,分明……分明玥玥以前不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是玥玥变了,还是……他一直以来都看错了她? 晏子晏越想越觉得烦躁,恨不得一脚踢飞眼前的石子,将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杨澜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也不再开玩笑。他走到晏子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该不会……是被你家那位新回来的四妹妹给揍了吧?” “不对啊,可我听说被揍的是你大哥,难道是消息传错了?”杨澜眉头紧锁,故作惊讶,“还是说,你妹妹把你们兄弟俩都给收拾了?啧,你这位四妹妹,可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晏子晏猛地推开他的手,语气烦躁:“滚一边去!小爷我又不像晏景文那个蠢货,她凭什么打我?” “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打我做什么?”他轻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我可不像晏景文,成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训斥人家不知廉耻。” “我在汴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暗中倾慕我,哪像他,古板又无趣,活该被人嫌弃。” 杨澜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不是你四妹妹干的,那还能有谁?” 他原本还想继续调侃几句,可一抬头,却发现晏子晏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杨澜瞬间明白了过来,他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追问。 沉默了片刻,杨澜长叹一声,再次伸手搭上晏子晏的肩膀,换上一副哥俩好的语气:“我说子晏,不就是挨了一巴掌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把你给蔫的!” “走,哥哥我今天请你去‘醉仙楼’搓一顿!”他用力拍了拍晏子晏的后背,豪气干云地说道,“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晏子晏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醉仙楼?你订到位子了?” 要知道,醉仙楼可不是寻常的酒楼,那可是汴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据说连皇亲国戚都得提前一个月才能订到位子。 杨澜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等本事了? 杨澜得意一笑,故作神秘地凑到晏子晏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啊,说来也巧,还真跟你那四妹妹有点关系。”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前些日子,京城里不是盛传你四妹妹和陆家那位将军一起做了不少善事嘛,还传到了圣上耳朵里。” “结果圣上龙颜大悦,不仅赏赐了他们,还特意下旨,让‘醉仙楼’每日都留出一个雅间,专门招待他们。这消息刚传出来没多久,我就琢磨着,这‘醉仙楼’的东家肯定是个精明人,说不定能从这事儿上做点文章。” “于是我就让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制了一批上好的丝绸,打算捐给城外的流民。你猜怎么着?我今儿个刚把东西送到‘醉仙楼’,掌柜的就告诉我,我之前订的雅间,正好空出来了!”“碧霄楼,走起!” 晏子晏猛地拽起杨澜,扭头就往外冲,脚下生风,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从前钱雅芝管得严,只许他们一家去醉月楼。 醉月楼的菜,他庄小爷吃得舌头都快起茧子了,听到这仨字就反胃! 碧霄楼,那可是京城最顶尖的酒楼,多少人挤破头都订不着位置,一位难求! 今儿个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有冤大头请客,还能白蹭一顿传说中的珍馐美味。他要是不赶紧的,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哎,我说你慢点儿!” 杨澜冷不丁被他拽了个趔趄,险些一屁股跌地上,新做的衣裳都要被扯坏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嘟囔着: “猴急什么?这还没到饭点呢!人家碧霄楼这会儿哪有空着的雅间?再说了——” 他上下打量了晏子晏一番,目光落在他脸上那明晃晃的巴掌印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说庄兄,你就打算顶着这张‘五彩斑斓’的脸去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哪个染缸里爬出来呢!小爷我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杨澜一脸嫌弃地拍了拍晏子晏衣裳上沾的灰,顺带朝他脸上那碍眼的伤痕飞了个白眼。 “赶紧的,先去我家换身行头,再把你这张脸收拾收拾。好不容易逮着去碧霄楼开荤的机会,咱可不能这么跌份儿地出现,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这要是让那些对家看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呢!” 晏子晏想想也是,便应了。 碧霄楼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熏香。 晏子晏换上了杨澜备下的松绿锦衣。平日里那股吊儿郎当的纨绔劲儿收敛了几分,人靠衣装,倒也显出几分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他那双生来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本是随意一瞥,却在目光扫过二楼时,冷不丁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那女子一身雪青色衣裙,站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身姿窈窕,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几个年轻男女正围在她身边,似乎在说笑。其中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隐隐将她护在身后,挡住了不少窥探的视线。 晏子晏只能瞧见她的半张侧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晏清澜?他那四妹妹? 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懵。 第八十章 “阿清,你可长点儿心吧!以后别一个人出来瞎溜达了!” 宋明澜紧绷着一张俊脸,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他一把将晏清澜拉到自己身侧,挡得严严实实。 他压低了声音,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出门前照镜子了吗?你没看到他们投来的目光么?跟饿狼见了肉似的!眼睛都快掉你身上了!” “就是就是,阿清姐姐,你生得这般好看,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啊!” 宋溪溪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小脸上满是担忧。 “还有你!你也给我长点记性,别没事儿就往外跑!” 宋明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语气凶巴巴的,活像个老妈子。 “我刚刚替你们挡了多少道目光了?我这容易吗我!” “没事儿,” 宋溪溪浑不在意地撇撇嘴,小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有人强抢民女不成?真要有那不长眼的,小爷我一拳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 宋明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晏清澜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宋溪溪那肉嘟嘟的脸蛋,柔声道: “好啦,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不过,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再说了,就算真遇到什么事,我也不是吃素的。” “左后方,穿绿衣服那小子,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你看呢。” 宋明澜压低声音,飞快地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 “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油头粉面的!你回头记着点儿他的脸,下次再碰见,躲着点儿走,别让他给缠上了!” 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是看上阿清的美貌了! 他倒不是担心晏清澜吃亏,主要是怕那家伙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搭讪,万一惹恼了晏清澜,被她一巴掌拍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晏清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在那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认出那人是谁后,她微微怔了怔,随即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没事,不用管他。” 晏清澜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 “那是我四哥,晏子晏。他呀,巴不得我从他眼前消失呢。” 一个从小到大都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至还纵容别人欺负自己的“好”哥哥,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庄家人?呵,原来是那病秧子府上的。” 宋溪溪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转头对晏清澜说道 “阿清姐姐,咱们走吧,别让那起子人污了你的眼睛。” 晏清澜点了点头,率先转身朝右边的雅间走去。 宋明澜和宋溪溪紧随其后。 晏子晏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心中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嘿!我说你小子,魔怔了?人都走没影了,你还看!” 杨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人家姑娘都被宋明澜挡得严严实实的了,你还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是我说你,人家姑娘是长得跟天仙似的,可你这么盯着人家瞧,也太失礼了吧?万一让人家误会你是个登徒子,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晏子晏沉默着,没有说话。 杨澜这下是真的觉得奇怪了。 他跟晏子晏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晏子晏,你……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杨澜试探着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看上你大爷!那是我亲妹妹!” 晏子晏猛地回过神来,抬手就给了杨澜一个爆栗,没好气地骂道,声音都劈叉了。 “亲妹妹?你亲妹妹不是那个成天哭哭啼啼、娇滴滴的晏玥玥吗?” 杨澜捂着脑袋,一脸诧异,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她是你四妹妹晏清澜?那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美若天仙的晏清澜?” 杨澜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晏子晏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我的天!晏子晏,你们庄家的人,是不是都眼瞎啊?” 杨澜拽着他朝包厢走去,一边愤愤不平地嚷嚷道, “放着这么个天仙似的亲妹妹不疼,偏偏去疼那个假惺惺、做作得要死的晏玥玥!我要是有这么个妹妹,我把她宠上天都来不及!真是暴殄天物!” 晏子晏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他说,晏清澜从前病恹恹的,一点也不好看,所以他们才不喜欢她? 还是说,晏玥玥天真可爱,所以他们才更喜欢她? 可是,无论晏清澜从前如何,都不是她应该被忽视、被欺负的理由。 至于晏玥玥…… 晏子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是不是真的天真可爱,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杨澜见晏子晏不说话,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摊开手,耸了耸肩: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反正人家也不稀罕你们庄家那点子虚情假意的疼爱。”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人家有陆家护着,还有个厉害的师父,比在你们庄家强多了。”“她如今有兄长,有姐妹,或许……还有视她如珍宝的爹娘,”杨澜呷了口茶,话里透着几分玩世不恭,“苏府于她,怕是早已无足轻重。” 他这人,瞧着不靠谱,实则眼光毒得很。 识人,往往只消一眼,便能洞悉其本质。 晏清澜,显然非寻常女子,不会为无谓之事牵绊。 方才晏清澜回首望向晏子晏的那一眼,他尽收眼底。 无重逢之喜,亦无怨怼之情。 那眼神,淡漠如水,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这般眼神,断然不会出现在一个妹妹望向兄长之时。 晏子晏垂下眼帘,指腹无意识地摩挲杯沿。这些,他何尝不知?无需杨澜赘言。 适才宋明澜身形高大,挡住了晏清澜,他未能看清她的面容,只隐约间,捕捉到她抬手轻捏宋溪溪脸颊的动作。 这般亲昵随性,在昔日的苏府,从未得见。 杨澜所订雅间,与晏清澜那间仅一墙之隔。 晏子晏落座之处,恰好能将外间长廊尽收眼底。 晏清澜等人若离去,必经此门,他定能瞧见。 碧霄楼的菜肴,色香味皆为上乘,不负“珍馐”之名。 一眼望去,便令人食指大动。 第八十一章 晏子晏嗜甜,那拔丝甘储,更是一口便甜入心脾。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口中苦涩难消。 纵然满桌珍馐,皆是难得的美味。 他却心神不宁,食不知味。 心头,似被那细密的糖丝缠裹,甜腻太过,反倒泛起苦来。 杨澜见他如此,一时竟不知说何是好。 他扫了一眼桌上被晏子晏扫荡过半的佳肴,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 这家伙,吃得比谁都香,却偏摆出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他真是昏了头,才会觉着他不对劲。 这人明明好得很,怕是还能再添三碗饭! 晏子晏边吃,边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外。 当一抹雪青色的身影出现,他几乎是本能地放下筷子,如风一般追了出去。 杨澜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叹息,带着几分惋惜,“她已然不在意你这兄长,追出去,又有何用?” 晏子晏急切的脚步,却蓦地顿住,似有千钧之力压在身上,沉重难行。 他看见,宋明澜从袖中取出两件木雕,分赠予宋溪溪与晏清澜。 宋溪溪所得,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玉兔,极得小女儿欢心。 晏清澜手中,则是一只灵动狡黠的狐狸,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宋明澜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道: “今早散值,路过个小摊贩,瞧着还成,便随手买的,也不知你们可还喜欢。” 宋溪溪笑弯了眉眼,甜甜道:“喜欢极了!大哥待我们最好了!” 晏清澜则略显无奈,宋明澜这分明是把她当孩子哄了。 可这狐狸木雕,的确精巧绝伦,她实在说不出不喜。 她唇角微扬,笑意嫣然:“如此,便谢过大哥了。” 说着,她轻轻晃动手中的小狐狸,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女的娇俏。 宋明澜揉了揉惺忪睡眼,又道: “听闻雅韵坊新出的胭脂水粉,在汴京极是抢手,本想给你们姐妹各捎带一盒。” 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可惜去迟了,扑了个空。” 为此,他可是在人群里挤得七荤八素,鞋子都被踩掉了好几回。 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其实排到他时,还剩最后一盒胭脂。 他膝下还有一双妹妹,总不能只买一份回去。 左右为难之下,他干脆放弃,只得下次赶早了。 晏清澜闻言,眼帘低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无奈。 “大哥日后莫要再费这心思了,”她轻声道,“您该知晓,这些东西,我皆可自制。” 让宋明澜花这冤枉钱,去买她做的东西给她用? 晏清澜光是想想,便替宋明澜心疼银子。 宋明澜却不以为然,挑眉道: “那怎能一样?你会制是一回事,大哥想买与你,又是另一回事。” “正如你厨艺冠绝天下,可大哥若是在外头见了新奇吃食,还是会给你带回来尝个鲜。” 宋明澜觉得,断不能因阿清样样精通,他铁公鸡附体分文不出。 他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 “尽管放心,大哥旁的不多,就是银子管够,再贵重之物,也买得起。” 宋溪溪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 “是啊,阿清姐姐,你就别替大哥省银子了。” “再说,若事事都由你亲手操持,岂不累坏了?我不愿你太过辛劳,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总得有个歇息的时候。” 晏清澜一时无言以对。 这并非银钱的问题! 她如何能让宋明澜花大把银子,去买她信手拈来的东西? 正当她思忖着如何劝说时,一个念头闪过。 她自腰间荷包中,取出一只小巧的贝壳状青瓷小罐。 “大哥说的,可是这个?” 原本打算寻个时机,将这批新制的胭脂送去雅韵坊。 眼下,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宋明澜定睛细瞧,顿时双眼放光: “这……瞧着确有几分相似,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总不能说,这是我打算送去雅韵坊售卖的新品吧? 晏清澜垂眸,轻声道: “昨儿让夏竹去买的,本想给溪溪添个小玩意儿。” 宋溪溪闻言,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要!这东西太贵重,阿清姐姐留着自个儿用!” 她想起昨夜之事,愈发坚定了拒绝的念头。 “昨儿阿清姐姐已将那两匹天蚕丝锦赠予我和娘亲,已是破费,这胭脂,万万不能再收了。” 天蚕丝锦还能做成衣裳,加之她与晏清澜身量有别,晏清澜推脱不得,也只得收下。 可这雅韵坊的胭脂,她要如何回赠? 晏清澜见她如此,柔声道: “溪溪乖,听话,收下吧。” 不等宋溪溪再次推拒,一个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她们。 “我说二位姐姐,你们就别再推来让去了!” 只见一个身着碧色衣裙,眉眼灵动的姑娘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目光紧锁晏清澜手中的青瓷小罐。 “这样,我出八百……不,一千两!我愿意花一千两将它收入囊中!” 那姑娘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肉痛不已,却还是咬牙道: “若是二位姐姐还不满意,一千三百两……也不是不能再商量!” 宋溪溪听得目瞪口呆,转头看向晏清澜,声音都有些发颤: “阿,阿清姐姐,这,这么个小东西,夏竹……究竟是花了多少银子买回来的?” 晏清澜默然片刻,轻声吐出几个字:“六百两……上下吧。” 这下,宋溪溪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宋溪溪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家酒楼吃个饭,还能撞见上赶着送钱的。 还是送上门来的! 那位姑娘要花重金买瑶芳膏,她哪能放过这机会? “六百两?!” 宋溪溪听晏清澜报完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晏清澜手里那精致的青瓷小罐,二话不说就往那姑娘怀里塞。 “一千两,成交!给钱!” 宋溪溪紧紧攥着那姑娘的手腕,生怕人跑了似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出去准备接银票了。 那青衣姑娘也是个爽快的,从荷包里掏银票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给!” 她还盘算着能还价到一千三呢,没想到这卖家这么实诚! 真是好人呐! 她暗自庆幸,换作他人,没个一千五百两,想都别想! 赚大了! 宋溪溪喜滋滋地捏着那一叠银票,指尖轻颤,脸颊泛红,而那青衣姑娘也美滋滋地捧着瑶芳膏,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俩人脸上都乐开了花,一个觉得自己血赚,一个觉得自己不亏。 “阿清姐姐,看,赚到啦!” 那姑娘前脚刚走,宋溪溪后脚就把银票拍到了晏清澜手里,小眼神那叫一个得意,就差在脸上写着“快夸我”三个大字了。 第八十二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庄家,血脉相连,却从未给过她半点家的温暖。陆家待她,倒是胜似亲人。 易地而处,他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家? 晏子晏自嘲一笑,无爱,何以为家? 祖母与芸芸,确有几分真心,可杯水车薪,怎抵漫长岁月里的寒凉? 晏子晏心头失落,正欲抬脚去追,余光却瞥见浮萍居外,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是晏雨珩,他那位向来温润如玉的三哥。 晏子晏脚步一顿,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本该如此。 他远远看着,只见晏雨珩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浮萍居的门匾上,似是出神。 他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落寞。 晏子晏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却见晏雨珩已然转过身,目光投向了晏清澜。 那眼神…… 依旧温和,却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与……挣扎? “四妹妹,”晏雨珩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三哥……能与你说几句话吗?” 晏清澜还未答话,宋明澜已然冷了脸。 “滚!”他沉声喝道,眉宇间尽是戾气,“我妹妹没空见你。” 他收起了面对宋溪溪和晏清澜时的憨厚,只余一脸漠然,冷冷盯着晏雨珩,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与沙场之上,那个杀伐决断的少年将军如出一辙,让人不寒而栗。 宋溪溪的反应更是直接。她“蹭”地一下挡在晏清澜身前,小脸上写满了戒备。 “我说你们庄家人是不是有毛病?”宋溪溪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一个接一个的,没完了是吧?” “昨天那个自称大哥的,死皮赖脸地缠着阿清姐姐,今天又换你来?”她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当我们陆家没人了是吧?” 宋溪溪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活动着手腕,平日里的娇憨可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将门虎女的英姿飒爽,颇有其母傅清霁与晏清澜的风范。 晏雨珩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受到这般对待,他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阿清……”他看向晏清澜,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当真……如此讨厌三哥?” 晏清澜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她微微摇头,眼神淡漠,看向晏雨珩的目光,当真如看一个陌生人。 “讨厌谈不上,只是……与我何干?”她顿了顿,语气平淡,“三哥于我,不过路人而已。” 初来乍到,所谓家人便弃她于不顾,其中,便包括这位“三哥”。 那时不曾有过半分好感,如今,又何来厌恶? 她就一个亲哥,宋明澜。 晏雨珩身形一僵,脸色微微发白,眸中痛色一闪而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阿清……你……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望着晏清澜,声音里带着痛心,“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晏清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你说的‘以前’,早就不在了。” “想知道为什么?”她抬手指了指苏府的方向,“去问你娘,问问她,当初都做了些什么。” 晏清澜语气平静,却如一把尖刀,直直刺入晏雨珩的心脏。 晏雨珩以为她还在说气话,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阿清,别闹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能说这种胡话?” 晏清澜只觉心头烦闷,她揉了揉眉心,强压下心头的躁郁,转头对宋明澜说道: “大哥,我们进去吧,不必理会。” 宋明澜本想直接将人轰走,眼不见为净,但既然晏清澜发了话,他便不再多言,只是沉声应道: “好。” 晏雨珩被这一声“大哥”刺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阻止晏清澜离去。 “砰——” 晏清澜毫不犹豫地关门,全然不顾他的手是否会被夹到。 “啊!” 晏雨珩惊呼一声,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却又硬生生止住。 “你……”晏清澜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做什么?” 晏雨珩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看着晏清澜,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阿清,三哥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与你争吵,也不是为了那些陈年旧事。” “你……能不能听三哥把话说完?” “只要你说完,三哥说马上溜了,绝不纠缠你,好不好?” 晏清澜垂眸,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讽。 “三哥这是何必呢?非要自讨没趣?”她看着晏雨珩那已然泛红的手,语气冷淡,“行吧,你说,我听着。” 晏清澜说着,手上用力,将门打开一条缝,自己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边,看着晏雨珩。 “大哥,溪溪,你们先进去。”她回头,对想要跟上来的宋明澜和宋溪溪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别污了耳朵。” 宋溪溪与宋明澜对视一眼,虽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依言进了院子,只留下一句“万事小心”,便不再多言。 晏清澜微微颔首,缓缓合上大门,将陆家兄妹隔绝在外。 “阿清……”晏雨珩看着紧闭的门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当真……连让我进去坐坐都不肯吗?” 晏清澜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有话直说,别浪费时间。” 晏雨珩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晏清澜,眼神复杂,有愧疚,有不安,也有……恳求。 “阿清,我知道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可……可玥玥她是无辜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皇上……皇上要将她赐婚给燕王,这……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焦虑。 “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玥玥她……她单纯善良,若是嫁过去,定会受尽折磨。” 他上前一步,语气近乎哀求。 “阿清,我知道,厉将军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你……你能不能求求他,让他帮玥玥说几句好话?” “哪怕……哪怕只是让皇上收回成命,让她不必嫁给燕王,也……也好啊。” 他字字句句,皆是为了晏玥玥,将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晏清澜听了,却是冷笑出声。 “晏雨珩,你是不是忘了,我姓陆。”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冷冽如冰。 “就算我当真姓庄,又凭什么要帮她?” “我双亲刚返回帝都,你就让我去求他们,冒着触怒圣颜的风险,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 第八十四章 ”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一字一句,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旁人都不知道皇上要把晏玥玥嫁给童玄珏,我爹却巴巴地去求情,置陆家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晏清澜上前一步,逼视着晏雨珩,声音冷得令人心底发寒。 “晏雨珩,你打的好算盘!” 她步步为营,小心筹谋,为的便是不让陆家重蹈覆辙,不让陆家落得原书那般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晏雨珩倒好,竟想让她去劝厉宗玉在景元帝面前替晏玥玥求情! 他究竟是蠢,还是坏? 晏雨珩脸色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似是不敢相信晏清澜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很快,又被痛心所取代。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也当然知道陆家若是贸然开口,会引来怎样的猜忌。 只是…… 那又如何? 比起晏玥玥的安危,这些,都不重要。晏清澜缓缓抬起眼睫,唇边绽出一丝极淡的冷笑,像冬日里一闪而逝的阳光。 “晏雨珩,”她轻启朱唇,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会在爹娘面前替晏玥玥说半个字,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晏雨珩身形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晏清澜,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熟悉的痕迹,可最终,只剩下失望。 “阿清……”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颤抖和痛楚,“玥玥……她可是你亲妹子!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晏清澜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死不死,关我屁事?” “呵,”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轻蔑,“当初要不是我命大,认识了陆家,你们怕是连我也算计进去了,巴不得让我替嫁吧?” 话音未落,晏清澜已经莲步轻移,一步步朝晏雨珩逼近。 她的动作很轻,很缓,却像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步都像重鼓敲在晏雨珩心头。 他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晏清澜的声音,冷冽如刀锋,一下下割在他心上: “求爹娘?替晏玥玥说情?你们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让我冒着被皇上猜忌的风险,去保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问,“晏玥玥,她配吗?” 晏雨珩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他拼命想要从她身上找出四年前的影子,那个会软软地叫他“三哥”的小姑娘,可记忆翻遍,最终定格的,却是此刻冷漠如霜的脸。 巨大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纠缠于晏清澜的冷漠,而是换了个方式,试图唤起她的同情心: “阿清,就算你不为玥玥考虑,也要为庄家想想。如今父亲和大哥刚刚回京,正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若是此时为了玥玥的事惹恼了皇上,庄家如何立足?” “我知道你怪我们当初送你离开,可那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庄家需要你,你就不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我们吗?” 晏清澜听了,却只是冷笑。 “一家人?”她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中满是嘲讽,“晏雨珩,你是不是忘了,我姓陆。”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冷冽如冰。 “就算我当真姓庄,又凭什么要帮她?” “我爹娘才刚回京,你就让我去求他们,冒着触怒圣颜的风险,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 她的话像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晏雨珩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晏清澜说得没错,她姓陆,她没有义务为了庄家牺牲自己。 晏清澜见他不说话,心中的怒火更甚。 她知道,晏雨珩心里或许也曾有过她这个妹妹,可那又如何?那点微薄的兄妹之情,在晏玥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突然想起原书中,晏雨珩为了晏玥玥,是如何一次次将原主推向深渊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地开口: “晏雨珩,别再跟我提什么兄妹之情。在我心里,你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冰冷: “不过,看在你曾经真心待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晏雨珩一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什么明路?” 晏清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让晏玥玥离韩承煜远点。” 她没有再解释什么“燕王妃”“不够格”之类的理由,因为她知道,晏雨珩不是傻子,他听得懂。 果然,晏雨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晏清澜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你好自为之吧。” 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给晏雨珩任何解释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晏雨珩会怎么做,庄家会怎么选择,那都跟她无关了。 她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陆家。 至于庄家,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晏雨珩站在原地,望着晏清澜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知道,晏清澜说的没错,晏玥玥和韩承煜走得太近,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晏玥玥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久,他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与晏清澜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晏清澜回了浮萍居。 刚进门,紫鸢便迎了上来,递上一封信。 “小姐,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 晏清澜接过信,拆开一看,是厉宗玉的笔迹。 信中,厉宗玉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晏玥玥的事情,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晏清澜看完信,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知道,厉宗玉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她将信收好,对紫鸢吩咐道: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紫鸢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晏清澜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思绪万千。 第八十五章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 但是,她不会退缩,也不会放弃。 她一定会保护好陆家,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晏清澜无意去深究自己是凉薄还是无情。 横竖,苏府上下一干人等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她既没有舍身相救的义务,更没有以命相抵的觉悟。 之所以出言提醒晏雨珩,无非是不想再被这些破事纠缠。 仅此而已。 “往后,”晏清澜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灰败,脚步虚浮的男人,声音冷淡,“别再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苏府不是我家。”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我有哥哥,也有妹妹。” 他们姓陆,是她的家人。 哥哥叫宋明澜,妹妹叫宋溪溪,仅此二人。 晏雨珩只觉心口一阵阵抽痛,像是被什么钝器反复捶打,又像是被细密的针尖来回穿刺,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死死盯着晏清澜,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怨怼,哪怕一丝一毫的赌气。 然而,什么也没有。 那双眼睛里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漠。 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晏雨珩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四妹妹,当真变了。 “戏也看够了,还不出来?” 晏清澜头也未回,只淡淡扫了身后一眼, “怎么,非得我点名?” “晏子晏,你这躲躲藏藏的,有意思?” 话音落下,晏子晏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假山后头绕了出来,脑袋耷拉着,像只斗败的公鸡。 他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你……你啥时候发现我的?” 晏清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那两下子,也好意思在我跟大哥面前卖弄?” 她嗤笑一声, “早就知道你跟在后头,不过是懒得搭理你罢了。” 晏子晏噎了一下:“……” 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晏清澜原本是真不想理会庄家这群人。 所以,哪怕知道晏子晏一路尾随,她也权当不知。 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这些人,阴魂不散,纠缠不休。她实在没有耐心继续跟他们虚与委蛇。 索性一次解决干净。 晏清澜朝他抬了抬下巴,开门见山: “怎么,你也是来替你大哥抱不平的?还是跟晏雨珩一样,让我去给晏玥玥求情?” 晏子晏嘴角抽搐了两下,连忙摆手。 “别别别,你可别误会。” 他赶紧澄清, “你和三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放心,等我回去了,必须让爹他们远离周王才行。” “至于晏景文嘛……” 晏子晏话锋一转,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嘿,要我说,你打得好!不过下次下手可以再重点,最好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晏清澜:??? 这是什么走向? 她打了晏景文,晏子晏不该跳脚吗? 难不成这两天处理生意太累,自己都出现幻听了? 晏清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晏子晏见她这副活见鬼的表情,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我在说假话?” 他撇了撇嘴, “我跟晏景文那个老顽固可不一样!” “一天到晚就知道之乎者也,女子这,女子那,烦都烦死了。” 晏子晏越说越来劲,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女子就不能骑马射箭,抛头露面了?” “我憋着要锤他很久了,可谁让那是我大哥呢,总不能真动手吧。” 说着,他竟朝晏清澜挤眉弄眼, “说起来,多亏你帮我报了这口仇!” 晏清澜一时无言以对。 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那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晏子晏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他垂下头,盯着自己脚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半晌不吭声。 晏清澜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开口: “那个……阿清,对不住。” 晏清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他: “你说什么?” 晏子晏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大声道: “我说,对不住!” 这三个字,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他声音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今儿个算是看明白了,宋明澜对你是真的好,他……才像个哥哥的样子。”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比我……强多了。” 夏日的风,夹杂着一丝燥热,将他的声音送进晏清澜的耳中。 “阿清,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总为了玥玥欺负你,更不该动不动就对你甩脸子,说难听话。” 晏子晏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往后……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你。” “我……我知道自己做不了好哥哥,但至少,我得做个……好人。” 晏清澜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她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沉沉地扫过晏子晏的脸,然后,转身离开。 “大哥和溪溪还在等我,你……好自为之。” 晏子晏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没奢望能得到原谅,只是这句“对不起”,他憋了一路,再说不出来,他怕自己会憋出病来。 他始终亏欠她一个对不起。 欠了太久太久。 他抬头,朝浮萍居的方向望去。 只见宋明澜和宋溪溪正站在门口,不时朝这边张望,脸上写满了担忧。 晏子晏苦笑一声。 他突然觉得晏雨珩很可笑。 “家人”? 他们算哪门子的家人? 有这样对待家人的吗? 若是他们能有宋明澜一半真心,她又怎会走到今天这步? 晏子晏的身影渐渐远去。 晏清澜却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思绪有些飘忽。 她知道晏子晏的道歉是真心的。 可真心又如何? 许多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无法挽回。 她不是圣母,做不到以德报怨,更何况,这份怨,本就不是她该受的。 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有个和她同名的炮灰女配,同样不受家人待见,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女配死后,她那个所谓的哥哥才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呢? 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更何况,她不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配。 她是晏清澜,一个全新的,独立的个体。 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爱恨情仇,更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第八十六章 至于庄家,与她何干?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轻飘飘地落在晏清澜的鞋面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一阵风吹过,将那片枯叶卷起,吹向了远方。 晏清澜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转身,朝着宋明澜和宋溪溪的方向大步走去。 宋明澜和宋溪溪也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神色关切。 “阿清,你没事吧?” 宋明澜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着她,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宋溪溪则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围着她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阿清姐姐,他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晏清澜摇了摇头,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没事,都解决了。走,咱们回家。”晏子晏跌跌撞撞,几乎是逃回苏府的。 晏清澜最后那一瞥,像一把裹着寒冰的尖刀,直直扎进他心里。 那眼神冷漠至极,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路边的一粒尘埃,无足轻重。 她和晏雨珩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他心上,振聋发聩。 他听懂了。 那话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想保庄妙瑶,保庄家,就离那些皇子们远一点,别再痴心妄想攀龙附凤。 晏子晏一直看不上几个哥哥,他们成天围着二皇子周王转,奴颜婢膝,丑态百出。 他也烦庄妙瑶没事就往韩承煜跟前凑,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母亲钱雅芝总骂他没出息,说他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 他不在乎。 他宁愿当个快活的废物,也不想跟那群人一样,戴着面具,虚情假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现在不行了,庄妙瑶的命,庄家的未来,都悬在一根线上,危如累卵。 他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他得做点什么。 晏子晏心乱如麻,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冲向了钱雅芝的院子。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那个娘,心里还憋着坏呢。 她肯定还没死心,还想让晏清澜替庄妙瑶去送死,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现在哪是谁嫁谁娶的问题? 这是皇上在敲打庄家,要给庄家一个下马威! 娘要是再拎不清,那就是把整个庄家往火坑里推,万劫不复! 他必须拦着她,不能让她再错下去! 晏子晏风风火火地到了院门口,正好瞧见一个小丫鬟在扫地。 他无意间一扫,目光却定住了,再也挪不开。 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香囊,孤零零的。 那香囊的绣工实在不敢恭维,歪歪扭扭的,针脚粗糙,勉强能看出是个太阳。 小丫鬟拿着扫帚,就要把它扫进簸箕里,当垃圾一样处理掉。 “住手!”晏子晏低喝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快步上前。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香囊,用手帕一点点擦去上面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像是怕弄疼了它,又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晏子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发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是晏清澜做的香囊。 当年,她费尽心思给晏雨兮做的。 她是家里的老幺,可她只给晏雨兮做了这个,独一份的。 香囊上绣着一个丑丑的太阳,歪歪扭扭,她估计是想表达,晏雨兮是她的光吧,能照亮她小小的世界。 晏子晏苦笑一声,只觉得心里闷得发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苏府,没人把她当回事,没人真心疼爱她,没人是她的光。 她的光,早就跟着陆家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旁边的小丫鬟见他盯着一个破香囊发呆,眼圈还红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四、四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这香囊……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奴婢做错什么事了?” 晏子晏回过神,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随口问了句:“这是谁扔的?怎么扔在这里?” 小丫鬟连忙答道:“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六姑娘绣的吧,可能是绣坏了,不想要了,就随手扔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嘀咕:六姑娘的手艺可不差啊,平时绣的东西都挺好看的,这香囊怎么这么丑?别说六姑娘了,就是随便找个刚学女红的小孩来,也比这个绣得好啊!难不成是六姑娘故意绣成这样的? 晏子晏却没心思听她解释,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像一锅粥。 他盯着手里的香囊,越看越觉得刺眼。 庄妙瑶扔的? 这香囊,明明是晏清澜送给晏雨兮的,意义非凡。 庄妙瑶再不懂事,也不会随便扔晏雨兮的东西,除非…… 除非是晏雨兮把它送给了庄妙瑶,还让她随便处置,根本没当回事。 晏子晏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笑晏雨兮真是个傻子,有眼不识金镶玉,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这香囊上的太阳是丑,丑得没眼看,让人嫌弃。 可这是晏清澜亲手做的,是她做的第一个,成为了压轴的那一个,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的晏清澜,心里早就没了庄家,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做香囊了。 就算是宋明澜,那个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也休想。 或许,她会心血来潮给宋明澜做点别的什么,但绝不会是香囊。 就算她真的心血来潮给宋明澜做了香囊,宋明澜也绝不会像晏雨兮一样,把它随手丢给别人,弃如敝履。 晏子晏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把那个丑丑的香囊小心地放进袖子里,珍而重之地收好,转身就往屋里走,步履匆匆。 身后,小丫鬟看着他的背影,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半天合不拢嘴。 她忍不住感叹:六姑娘真是太受宠了!在府里简直是横着走! 四少爷平时脾气那么爆,在府里也是出了名的,今天回来看到六姑娘不要的破香囊,都这么宝贝,小心翼翼的。 这待遇,真是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六姑娘真是好命! 晏子晏进了屋,钱雅芝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账簿,眉头紧锁。 见他进来,钱雅芝头也没抬,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嘲讽: “哟,这是哪阵风把四少爷给吹回来了?怎么,外头的狐朋狗友都散了?没地方鬼混了?” 要是平时,晏子晏听到这话,早就炸毛了,肯定要跟她大吵一架,闹个天翻地覆。 可今天,他实在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心情。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只觉得一阵无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恳求: “娘,您就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第八十七章 别再惦记着让阿清替玥玥出嫁了!那根本不可能!您也别想着让她去陆家说什么好话,陆家根本不会听!没用的!” “阿清”两个字,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钱雅芝心上,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钱雅芝猛地一拍桌子,账本都被震落在地,她指着晏子晏的鼻子,尖声叫道: “反了天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她阿清!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你叫她叫得倒是亲热!怎么,那个小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又是这套陈词滥调! 晏子晏只觉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脑袋嗡嗡作响。 他强压着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不想吵架,他只想解决问题: “娘!您能不能别再提以前那些事了?我今天来不是跟您吵架的!您当初生阿清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命,那是因为您怀着她的时候就一直担惊受怕,精神不好,再加上爹后来又推了您一把,您迁怒一个孩子做什么!” 晏子晏顿了顿,像是要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这么多年,我们都被您误导了!您一直说阿清是灾星,是扫把星,说她会害了我们全家,可事实呢?阿清她什么都没做!她才是受害者!”晏子晏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像头初生牛犊,死死盯着钱雅芝。 “娘!” 他声音发颤, “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阿清她,她可是您亲生的骨肉!” 晏子晏无法理解。 他想起那日,晏清澜立在韩府门前, 单薄的身影, 平静的语气, 说出那句“苏府不是我的家”。 那一刻,她的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闷地疼。 那得是经历了多少失望,才能让一个人,对至亲说出这样的话? 钱雅芝却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儿子的痛苦。 “啪!” 她扬手, 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 碎裂在地, 发出刺耳的声响。 钱雅芝眼底一片冰冷, 哪有半点贵妇人的气质, 倒像是一个, 被困深闺, 每日与痛苦和压抑为伴的怨妇。 “孽障!” 钱雅芝的声音尖锐刺耳, 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 “谁让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她死死盯着晏子晏, 眼里的怨愤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吞噬。 “都是晏清澜那个扫把星的错!” “跟你们的爹,没有关系!” 钱雅芝胸口剧烈起伏, 每一次喘息都牵动着眼角的细纹, 愈发深刻。 岁月,终究在这张不再年轻的脸上, 留下了刻薄的痕迹。 晏子晏看着眼前的母亲, 只觉得陌生。 他眼神复杂, 有同情, 有悲悯, 更多的, 却是失望。 他苦笑一声,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娘,这么多年,您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吗?” 哪怕, 只有一刻, 有没有觉得, 对不起阿清? 他看着钱雅芝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动摇。 但那里只有一片坚硬的冰冷。 钱雅芝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悔过?我为什么要悔过?”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庄家,为了你们!” 她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的茶杯震得跳了起来, 茶水洒了一桌。 “你以为,我想让玥玥进宫?” 钱雅芝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爹在那个位置上,已经太久太久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久到,已经忘了怎么往上爬了。”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她抬起头,看着晏子晏, “而玥玥,就是这个机会。” 晏子晏只觉得一股寒意, 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娘……” 他声音干涩, “可阿清她……” “别跟我提她!” 钱雅芝厉声打断了他, “那个不孝女,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她心里只有陆家,只有那个八皇子!” 她越说越激动, “她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晏子晏看着钱雅芝,只觉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 自己再说什么, 都没有用了。 “娘,” 他最后说道,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 “没有那一天!” 钱雅芝斩钉截铁地说。 她走到晏子晏面前, 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 “就算有,那也是她自找的。” “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也该由她自己承担。” 她伸手, 替晏子晏理了理衣襟, 动作轻柔, 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但她说出的话, 却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冷。 “子晏,你是庄家的儿子。” 她缓缓开口, “你要记住,你的荣辱,与庄家息息相关。” “别再为了一个外人,与家里离心离德。” 她顿了顿, “至于你那个妹妹……” 钱雅芝冷笑一声, “她若真有本事,就让陆家站到二皇子这边来。” “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母女之情。” 晏子晏浑身一震, 他看着钱雅芝,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哀, 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和母亲之间, 已经彻底决裂了。 他缓缓后退一步, 看着钱雅芝, 一字一顿: “娘,您错了。” “大错特错。” 说完, 他转身,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屋子里, 只剩下钱雅芝一人。 她站在那里, 良久, 才缓缓坐下。 她看着地上碎裂的玉镯, 眼神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 她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凄厉, 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久久不散。 皇宫内,御书房。 景元帝坐在龙椅上, 批阅着奏折。 他面前, 站着一个年轻人, 正是八皇子韩瑾。 “珩儿,” 景元帝放下手中的朱笔, 抬头看向韩瑾, “陆家进京这几日,你与他们相处得如何?” 韩瑾恭敬地回答: “回父皇,陆家世代忠良,儿臣与他们相处甚欢。” 景元帝点了点头, “厉宗玉是员猛将,他的女儿,也颇有其父之风。” 他顿了顿, “你觉得,陆家可堪大用?” 韩瑾毫不犹豫地回答: “陆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我大昌的定海神针。” “有陆家在,大昌无忧。” 景元帝笑了笑, “你倒是对他们评价很高。” 他看着韩瑾, “可朕听说,陆家那位大小姐,似乎与庄家有些嫌隙。” 韩瑾微微一怔, 随即说道: “父皇,儿臣也有所耳闻。” “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陆家大小姐深明大义,不会因此影响大局。 第八十八章 ” 景元帝看着韩瑾, 眼神深邃, “但愿如此吧。” 他缓缓开口,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谨慎。” “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韩瑾躬身行礼,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景元帝点了点头, “退下吧。” “是,父皇。” 韩瑾退出御书房, 轻轻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 望着远处的宫殿, 眼神坚定。 他知道, 自己肩上的担子, 很重很重。 但他, 绝不会退缩。钱雅芝的心思,像扎了根的野草,风吹不倒,火烧不尽,一心只想往上爬。 皇上宠着八皇子韩瑾? 钱雅芝撇撇嘴,还不是因为韩瑾命好,投了个好胎,占着“嫡子”的名头,又有个早死的娘给他撑腰。 先皇后活着的时候,跟皇上那叫一个恩爱,结果呢? 还不是没福气,生孩子的时候一命呜呼了。 这些年,皇上人前不说,心里头,指不定怎么 ????????先皇后呢。 连带着,对八皇子也另眼相看。 可男人,哼。钱雅芝冷笑。 他们的心,变的和六月的天一样快,说翻脸就翻脸。 她心里琢磨着,等哪天皇上心里头那点旧情磨没了,韩瑾,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晏清澜要真是个没脑子的,只顾眼前,那她可就省事儿了。 还用得着她费劲巴拉地把人往澜王府送? 晏清澜自己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就她那点小聪明,能成什么大事?说到底,还是个蠢的! 钱雅芝越想越得意,觉得晏清澜根本不值一提。 晏子晏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母亲那副模样,只觉得一阵阵的心寒。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冷血。 外头日头毒辣,屋子里也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可晏子晏却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脊梁骨嗖嗖地往上窜,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觉得,他娘是真的疯魔了。 晏子晏看着钱雅芝,眼神迷茫又空洞,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突然,他再也忍不住,声音嘶哑地喊了出来: “娘!您这是中了什么邪!” 他猛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您和爹这么做,会害死玥玥,也会把整个庄家都给毁了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阿清明明已经给咱们留了后路,您为什么非要把这条路给堵死?!” “非要弄得家破人亡,您才高兴吗?!” 晏子晏不怕死。 他这些年活得浑浑噩噩,就是因为看透了庄家的虚伪和冷漠。 可不怕死,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庄家走向灭亡!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那所谓的“从龙之功”,就那么诱人? 能让爹娘连亲情都不要了?! 钱雅芝看着晏子晏眼里的痛苦和挣扎,心里没有一丝动容。 她冷哼一声,语气尖酸刻薄: “毁了庄家的,不是我,是你那个好妹妹,晏清澜!” “她要真有孝心,就该为自己的姐妹兄弟们着想!” 钱雅芝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晏子晏的鼻子骂道: “瞧瞧你亲哥!因为她,现在都抬不起头来!” “你大哥眼看着就要入仕了,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搞事情,她安的什么心?!” 她早就忘了,当初是谁恨不得晏清澜去死。 晏子晏看着钱雅芝,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娘,您真是……没救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大哥变成这样,都是他自己作的!您就护着他吧,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的性子,吃更大的亏!” “到时候,我看您还怎么护着他!” 钱雅芝根本没觉得自己儿子有错。 她只是气,气自己的计划被打乱,气自己白费了那么多心思。 她原本以为,皇上是真的要把苏府的嫡女嫁给燕王。 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算计晏清澜,怎么让晏清澜心甘情愿地嫁过去。 然后,再借着晏清澜在澜王府的死,大做文章…… 她连怎么借机除掉几个绊脚石,都想好了。 可谁知道,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皇上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晏清澜嫁给燕王,只是想给苏府一个警告! 既然是警告,这把火,肯定烧不到晏清澜的头上。 都怪那逆女,早就跟苏府撇清了关系呢! 钱雅芝想到这里,狠狠地咬了咬牙,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不过,想让她放弃把晏清澜嫁给童玄珏?做梦! 除非…… 除非晏清澜能让陆家为周王韩承煜所用! 她冷冷地瞥了晏子晏一眼,语气冰冷: “晏清澜必须让陆家归顺!否则,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晏子晏听了,只觉得荒唐可笑。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痴人说梦!” 钱雅芝却不以为意,她阴恻恻地笑了笑, “是不是痴人说梦,你说了不算。”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一股狠劲, “我这个当娘的管不了她,你们这群当哥的也拿她没辙。” “但庄家,总有人能管得了她!” 钱雅芝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 “等着瞧吧,她会后悔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晏子晏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要炸开一样。 以前,他看不惯爹娘对韩承煜的巴结,也看不惯晏梦玥整天围着韩承煜转。 所以,他宁愿当个什么都不管的纨绔。 他是在跟庄家人置气,也是在逃避现实。 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他终于意识到,不知不何时起,整个苏府,已经上了韩承煜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晏子晏突然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知道,苏府会因为爹娘的愚蠢和贪婪,走向万劫不复。 可他,却无能为力。 晏子晏猛地抬手,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坚硬的墙壁,瞬间被砸出一个凹陷。 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 他低头看着墙上那刺眼的红色,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那是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针脚细密,看得出绣的人很用心。 这是晏清澜亲手做的。 晏子晏紧紧地抓着香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眶也变得通红。 他声音哽咽地呢喃: “阿清,大哥咋整?” 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晏清澜和整个庄家,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他太了解爹娘的性子了,不撞南墙不回头。 晏子晏紧紧握着香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阿清,你那么聪明,早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可是哥哥呢?亲哥究竟怎么处理,才能让爹娘回头… 第八十九章 …” 钱雅芝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并没有去找晏明远。 她现在对晏明远,越来越失望。 她也没心思去管教其他的儿子,让他们离周王韩承煜远点。 她甚至没带一个丫鬟,就这么孤身一人,径直朝着晏老夫人的暖阁走去。 晏老夫人上了年纪,喜欢清静,也开始信佛。 暖阁里,供奉着佛像,摆满了经书,香火缭绕,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慌。 钱雅芝每次过来请安,都能看到晏老夫人手里不是捻着佛珠,就是捧着一本经书,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大姐晏芸清受了母亲的影响,也是成日里与佛经为伴。此刻,晏芸清正耐心地给晏老夫人读着佛经。钱雅芝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没去找晏明远。 最近,她对晏明远越来越失望。 也没心思去管教儿子们,让他们离那周王韩承煜远点。 甚至连个丫鬟都没带,钱雅芝就这么一个人,径直去了晏老夫人的暖阁。 晏老夫人上了年纪,喜欢清静,开始信佛。 暖阁里供着佛像,摆满了经书,香火缭绕。 钱雅芝每次过来请安,都能看到晏老夫人手里不是捻着佛珠,就是捧着一本经书,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的大女儿晏芸清,受了晏老夫人的影响,也成日里与佛经为伴。 这会儿,晏芸清正耐心地给晏老夫人读着佛经。 轻缓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母亲。” 钱雅芝的突然到来,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 晏芸清停下诵读,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声唤了一句。 钱雅芝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似乎比平日里淡了几分。 她径直走到晏老夫人面前,也不等晏老夫人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母亲,我身子已经大好了,您不必挂心。” 晏芸清这才放下手中的经书,缓缓起身,朝钱雅芝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得知老妈身体抱恙,我正在寺庙为娘亲祈福,本想做完法事就去看望的。” 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歉意, “不成想,谁知老妈自己先到了。” 一句话,便解释了她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探望。 并非不关心,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祈福。 钱雅芝眸光微动,只淡淡点了点头, “你有心了。”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晏芸清行了一礼,便又打算坐回原位。 “芸芸,”钱雅芝却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祖母说说。” 晏芸清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应了一声, “是。” 她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暖阁里,只剩下钱雅芝和晏老夫人两人。 晏老夫人这才抬眼,看向钱雅芝, “说吧,什么事?”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钱雅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在心里暗暗吸了口气,才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母亲,阿清这妮子不是刚回帝都吗?让她一直住外面也不合适。”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我想着,必须把人接到家里来住。” “只是,阿清那丫头,性子倔,又与我生分了。我怕我出面,她不肯回来。所以,想请母亲帮帮忙。” 钱雅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晏老夫人的脸色。 “哦?”晏老夫人挑了挑眉, “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帮你?” 她捻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不紧不慢。 钱雅芝见晏老夫人没有直接拒绝,心中一喜。 她连忙说道: “母亲,您也知道,阿清这孩子,从小就在您身边长大,最是听您的话。只要您开口,她肯定会回来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到时候,您就说,是您想她了,让她回来陪陪您。这样,她也不会觉得,是我们逼她回来的。” 晏老夫人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钱雅芝见状,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晏老夫人是否会答应她的请求。 过了好一会儿,晏老夫人才缓缓开口: “既然你要接阿清回来,那就把听雨轩收拾出来给她住。”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阿清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意安排个地方住。” 钱雅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听雨轩?! 那可是整个苏府,除了庄锦瑶的院子之外,最好的地方! 原先是留给晏芸清的! 晏老夫人竟然要给晏清澜那个小贱人?! 凭什么! 钱雅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 “母亲,这……” 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晏老夫人打断了。 “怎么,你有意见?” 晏老夫人抬眸,眼神锐利地看向钱雅芝。 钱雅芝被看得心头一颤。 她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不甘和愤怒, “没有,母亲,我没有意见。”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只是,听雨轩,我原本是打算留给芸芸的。您也知道,芸芸这孩子,一直都很懂事,也很孝顺您。我怕,我这样做,会让芸芸心里不舒服。” 她故意把晏芸清搬出来,希望晏老夫人能改变主意。 “芸芸那里,我会去说。” 晏老夫人却不为所动, “你只管去收拾听雨轩就是了。” “还有,”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阿清收到的那堆礼物,也都给她送回去。让她自己收着,以后当嫁妆。” 钱雅芝的脸色,彻底黑了。 那些赏赐,可是她早就计划好,要留给庄锦瑶的! 晏老夫人竟然要全部给晏清澜! 这简直是在割她的肉! “母亲!这万万不可!” 钱雅芝再也忍不住,声音尖锐地说道, “那些赏赐,都是皇上赏给咱们苏府的,怎么能给阿清一个人呢?!” “哦?是吗?” 晏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那依你的意思,这些赏赐,应该给谁?” 她眼神冰冷,直直地盯着钱雅芝, “给玥玥?还是给你?” 钱雅芝被看得心虚不已。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别忘了,阿清才是庄家的嫡女!” 晏老夫人语气严厉, “她的东西,谁也别想动!”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晏老夫人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显然是被钱雅芝气得不轻。 钱雅芝见状,连忙跪了下来, “母亲息怒!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儿媳只是觉得,阿清年纪还小,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不如,先放在公中,等她出嫁的时候,再给她添妆。 第九十章 ”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想把那些赏赐据为己有。 “不必了!” 晏老夫人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你回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钱雅芝。 钱雅芝见状,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只能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是,母亲,儿媳告退。” 她转身,快步走出了暖阁。 一出门,她脸上的委屈和不甘,就再也掩饰不住。 “晏清澜!你这个贱人!”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回到自己院子,钱雅芝越想越气。 她原本是想利用晏老夫人,把晏清澜接回来,然后慢慢折磨她。 没想到,晏老夫人竟然如此偏袒晏清澜! 还把听雨轩和那些赏赐都给了她! 这让她如何能忍!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钱雅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一定要让晏清澜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钱雅芝自以为把那点小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殊不知,晏老夫人早就把她看得透透的,跟明镜儿似的。 “行了。” 晏老夫人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意图。 “你也回去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淡淡补充,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听说你和崇山又拌嘴了?” 不等钱雅芝回答,晏老夫人已是脸色一沉,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小两口哪能记仇过夜,床头吵架床尾和,有话好好说。” “娃都长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吵架,也不怕孩子们看了笑话!” 钱雅芝低眉顺眼地应了声“知道了”,声音细若蚊蝇。 可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死死地掐进了掌心,微微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恨。 钱雅芝前脚刚走,晏老夫人就疲惫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这些年,处理这些糟心事,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她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晏芸清,眼神复杂。 “你妈这性子真是没谁了。” 晏芸清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回道: “祖母,您要保重身子才是。” 她顿了顿,语气轻柔了几分,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阿清和我,全靠奶奶养活呢。” 这话虽是劝慰,可她眉眼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 若是钱雅芝和苏府那几位公子见了,怕是要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向来端庄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晏芸清,竟然也会撒娇! 晏老夫人苦笑一声,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些许,只觉得心里熨帖。 “你呀你呀,我对你是真的无语了。” 见晏老夫人心情好转,晏芸清也笑着,轻轻歪了歪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祖母,什么时候去找阿清?” “我好长时间没碰到她了,怪想的。”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惆怅。 是啊,四年了,整整四年没见过自家妹妹了! 晏老夫人沉默片刻,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眉宇间染上一层浓浓的忧虑。 “我……”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颓然地闭上,声音低哑,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 “我不敢面对阿清。” 她低头看着手中缓缓捻动的佛珠,一颗一颗,仿佛每一下都捻去了她心中的愧疚。 “以前我就没把她照看好,让她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多委屈。” 晏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晏芸清听。 “明知道她被送去临川那个鬼地方是去吃苦,却无能为力,没法把她带回家。” “芸芸,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担心阿清恨我,怨我这个祖母没本事,护不住她……” “我……” 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却依旧没能把那句“现在,只怕也护不住”说出口。 她害怕,害怕自己一语成谶。 晏芸清静静地听着,眼眶微微泛红。 她明白晏老夫人的顾虑,也明白她未尽之言中的担忧与自责。 她轻轻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晏老夫人有些冰凉的手,像是要给她传递温暖和力量。 “祖母,不会的。” 晏芸清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您要相信阿清,她不是那种是非不分、拎不清的人,她怨天怨地也不会怨祖母。” 她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您忘了?之前阿清一直都写信报喜,还时常在信里提起,说最想念祖母做的桂花糕呢。” 话虽如此,可晏老夫人眼底的愧疚,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反而更浓了几分。 自己这个做祖母的,实在是太失职了,竟然还比不上几块糕点。 晏芸清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到了晏老夫人的情绪变化。 她眸光微闪,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试图转移晏老夫人的注意力。 “祖母,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换个理由。” 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俏皮和机灵。 “就说您担心阿清刚回来,诸事繁忙,怕打扰了她,所以才没去瞧她。” “这样一来,既全了您的面子,又显得您体贴入微,岂不是两全其美?” “您这么说,若是让阿清知道了,该说您把她想得小气了。” 晏老夫人被她这番歪理说得一愣,随即无奈地点了点晏芸清的额头,哭笑不得。 “你呀,就你鬼点子多,歪理一套一套的。” 她嗔怪一句,到底还是被说动了,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大半。 “好,依你,等太阳没那么毒了咱们再去。” 晏芸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靥如花,转身便去张罗着为晏清澜准备礼物去了,步履轻快。 日头渐渐西斜,暑气也消散了不少。 晏清澜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她答应了宋溪溪要做些新鲜的点心,自然不能食言。而且算起来,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陆家兄妹了。 宋溪溪和宋明澜,一个拿着团扇,一个拿着蒲扇,卖力地给她扇着风,十足的狗腿样。 这待遇,晏清澜是享受呢,还是享受呢?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出去凉快凉快?” 她翻了个白眼,这是她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想把这俩人赶出去了。 “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给我添乱!” 宋溪溪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卖力地扇着风,还理直气壮。 “不行,阿清姐姐,厨房这么热,我要给你摇扇子,不然你中暑了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 宋明澜也凑过来,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想偷师嘛,看看阿清你这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以后我也好学着点,做给我未来媳妇儿吃。” “哟,没想到你还挺上道?” 晏清澜来了兴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上下打量着宋明澜。 “怎么,想给未来媳妇儿做爱心糕点?” 在这个时代,男子下厨本就不多见,更何况宋明澜还有这份心,难得! 宋明澜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挠了挠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厨房。 “陆家虽说请了大厨,可我爹娘要是想吃点家常的,下厨的肯定是我爹啊。” “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 晏清澜撇了撇嘴,有些尴尬。 她当然知道厉宗玉会下厨,但那不是因为傅清霁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嘛! 跟她的女红有的一拼,都是能让人“望而却步”的水平。 她还以为厉宗玉是为了保命才不让傅清霁进厨房呢。 没想到,陆家竟然还有这等“优良传统”。 “我们陆家啊,家风清正,最是疼媳妇了。”宋溪溪骄傲地挺了挺胸。 晏清澜仿佛看到了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正得意地开屏。 “我爹说了,进了陆家门的媳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拘着自己。” 宋溪溪顿了顿,又补充道: “什么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都见鬼去吧!这些事儿,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我爹还说了,以后我哥要是敢三心二意,他第一个打断我哥的腿!” “喂喂喂,宋溪溪,你可别瞎说啊,什么三心二意,我可没那心思!” 宋明澜不干了,连忙出声反驳。 “小心我回去告诉姑父姑母,让他们好好管管你!” 晏清澜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这么说,大哥这就开始为将来学做点心了,真是未雨绸缪啊……” 她拖长了调子,笑眯眯地看着宋明澜,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大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脱单了?” “去去去,阿清,你可别听宋溪溪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宋明澜一脸无语,顺手沾了点面粉,作势要往晏清澜脸上抹,吓得她连忙躲闪。 “你别说,这做饭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都学这么久了,做的东西勉强能往嘴里塞,当然要多加练习了!” “这么说,是没有心上人咯?” 晏清澜故意叹了口气,一脸失望。 还以为能看到宋明澜这棵铁树开花,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或者“才子佳人”的好戏呢。 看来是她想多了。 “行了,别贫了。” 她把弄脏的碗筷一股脑儿塞给宋明澜。 “单身的都是狗,去,把这些给我洗干净了。” “得嘞!” 宋明澜也不恼,笑嘻嘻地接过“脏碗”,转身去水槽边忙活了。 “谁说我没人权了?我这不是还有你和溪溪嘛!” 宋溪溪连忙拿出手帕,沾了些清水,小心翼翼地替晏清澜擦拭着脸上的面粉。 她一边擦,一边嘟着嘴,小声抱怨: “真是的,阿清姐姐你这么好看,大哥也下得去手,往你脸上抹面粉!” “我看他就是注孤生,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媳妇!” “噗嗤——” 晏清澜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差点把刚做好的糕点给喷出来。 “溪溪,你这话可千万别让你大哥听见。” 她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 “不然,你大哥可真要‘孤独终老’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咒别人孤独终老,这小丫头,心眼儿还挺“坏”。 说话间,最后一道点心也做好了。 晏清澜洗净了手,正准备把点心端出去,给祖母和姐姐尝尝。 突然,夏竹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喜色。 “姑娘,好消息!老太太和大小姐到了,这会儿正在花厅喝茶呢,说是要见您呢。” 夏竹是由衷地替晏清澜高兴。 这些日子,晏清澜在陆家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真的?” 晏清澜也弯了弯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期待,连忙提起裙摆,快步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夏竹说道: “快,帮我看看,我这身衣裳可还妥当?” 她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袖,整理着头发。 “祖母最是注重规矩礼仪,我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她见了定要说我。”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待会儿祖母要是说我,你可得帮我说说话,别让她老人家训我。” 夏竹捂嘴笑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誓死捍卫”姑娘的“尊严”。 一旁的宋溪溪看得一头雾水,满脸好奇。 她看看晏清澜,又看看夏竹,总觉得这主仆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以往晏清澜提起庄家人的时候,即便不至于冷若冰霜,但至少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可今天却不一样,她竟然会紧张,会担心被晏老夫人责骂?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清姐姐。” 宋溪溪忍不住拉了拉晏清澜的衣袖,小声问道: “那个……晏老夫人和庄大小姐,她们对你好不好呀?” 她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 其他事她都不在意,她就想知道,庄家人对晏清澜好不好。 要是对她好,那就是好人,要是对她不好,那就是坏人!宋溪溪端着满满一盘蒜香排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临出门前,还不忘扭头冲晏清澜甜甜一笑, “阿清姐姐,那我先走啦,你和家人好好说说话。” 声音清脆,像枝头雀跃的小鸟。 目送宋溪溪离开,晏清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清姐姐和庄家人的关系真好。” 宋溪溪和厉明川在院子里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宋溪溪想起刚才的情形,忍不住感慨。 “是啊,看着感情挺深的。” 厉明川随口应了一句, “只要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另一边,花厅里。 晏芸清正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个茶盏盖儿,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晏老夫人见了,眉头微蹙, “芸芸,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在家里也就算了,当着你妹妹的面,好歹也给我收敛着点儿!” 晏芸清撇了撇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声音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祖母~您就别操心啦,阿清跟咱们一家人似的,您跟我较什么真儿呀。” “我这自在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晏清澜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唇角微微上扬。 第九十二章 她缓步走到晏老夫人身边,轻轻挽住她的胳膊。 “祖母说的是,长姐这性子,确实该改改了。” 晏芸清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 “好啊你个阿清!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啊!居然敢跟你姐姐我叫板了?” 她说着,作势就要扑过来挠晏清澜的痒痒。 晏清澜笑着躲开,姐妹俩闹作一团。 晏老夫人看着她们,眼中满是慈爱和笑意。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嘛! 闹腾了一会儿,晏芸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 “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你闹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一把拉过晏清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阿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驻颜术?” 晏芸清的眼神像是要把晏清澜给看穿了似的, “我记得你小时候,虽然五官也精致,但总归是带着几分病气的。”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可现在……啧啧啧,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小脸儿,这气色,比那画上的仙女儿还要好看三分!” 庄家那些个睁眼瞎的,成日里在背地里说明礼小时候喊晏清澜丑八怪。 晏芸清每每想起这事儿,都恨不得把那群人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瞎了眼的玩意儿!阿清小时候明明就是个美人胚子!” 晏清澜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她一下, “哪有姐姐你说的那么夸张。” 她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说, “不过,我确实是找到了一些保持美貌的小窍门,你要不要学?” 晏芸清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呀,就会跟我贫嘴!” 晏老夫人看着姐妹俩亲昵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轻咳一声,打断了她们的玩笑, “好啦好啦,你们俩别闹了。阿清,你跟我说说,这些日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晏老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你大哥的事儿……我也听说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 “你呀,还是太冲动了些。不过……打了也好,省得他整日里不干正事,净给你添堵。” 晏清澜知道晏老夫人是心疼自己,她轻轻摇了摇头, “祖母,我不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晏老夫人听了,眼眶微微泛红。 她知道,晏清澜这是在替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开脱。 “阿清,你真是……太懂事了。” 晏老夫人伸手摸了摸晏清澜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 “你放心,以后有祖母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晏芸清也赶紧凑过来,挽住晏清澜的另一只胳膊, “对!还有我呢!阿清,以后谁要是敢给你气受,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她说着,还挥了挥拳头,一副“谁敢惹我妹妹,我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晏清澜看着她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家人啊…… 不管你做了什么,她们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支持你,保护你。 “对了,阿清,你这次回来,是打算……” 晏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晏清澜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微微一笑, “祖母,您放心,我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您和长姐。”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其他的事……我自有分寸。” 晏老夫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握住晏清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阿清,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祖母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还有你娘……她要是再敢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晏芸清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阿清,你别怕她!有我和祖母给你撑腰呢!” 正说着,丫鬟们端着几碟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 晏芸清眼睛一亮, “呀,这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晏清澜笑着拦住了她, “长姐,你先别急,这些可都是我亲自操刀,奶奶和你快来试试味道。” 她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递给晏老夫人, “祖母,您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晏老夫人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嗯,不错不错,这味道……比碧霄楼的还要好!” 晏芸清一听,也顾不上矜持了,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真的假的?比碧霄楼的还好?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阿清,你这技术简直神了!简直比御厨做的还要好吃!” 晏清澜笑了笑,没说话。 她做的点心,自然是跟外面的不一样。 毕竟,她可是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又岂是那些只会墨守成规的厨子们能比的? “长姐,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晏清澜笑着给晏芸清倒了杯茶, “对了,长姐,你怎么知道碧霄楼的?” 晏芸清咽下嘴里的糕点,抹了抹嘴, “嗨,别提了。我有个闺蜜,她爹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她之前去碧霄楼买点心,特意给我带了几块。” 晏芸清撇了撇嘴, “不过,那味道也就一般般吧,跟你做的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晏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是啊,阿清做的点心,确实是比外面的要好吃许多。” 她看着晏清澜,眼中满是骄傲和欣慰, “阿清,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晏清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笑, “祖母,长姐,你们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就经常做给你们吃。” “好啊好啊!” 晏芸清连连点头, “阿清,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晏清澜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着晏老夫人和晏芸清,心中一片温暖。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阿清,你这傻丫头,可千万别再犯糊涂了!” 晏芸清急得直跺脚,一把抓住晏清澜的手腕,指尖微微发白。 “你这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子,要是再回苏府,被那些黑心烂肺的人气出个好歹,我……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她咬着牙,眼眶都有些泛红。 晏清澜在苏府过的什么日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那些年,简直是把晏清澜往死里磋磨。 随便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婆子,都敢给晏清澜脸色看。 她家阿清身子骨弱,偏偏那些人还成日里寻衅滋事,变着法儿地给气受。 每每想起,晏芸清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心肝肺都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可恨她那时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晏老夫人虽顶着老夫人的名头,可手里头没实权,说不上话。 她老人家不过是晏明远的嫡母,又不是亲娘,隔了一层。 第九十三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