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为庄家是傻子?他们凭什么听咱们的?”
“再说了,您就不怕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钱老夫人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又开始撒泼打滚。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玉儿平平安安的!”
“你要是不去,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钱守德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钱老夫人,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都别说了,让我静一静……”韦氏眼风扫过钱守德和钱老夫人,见二人脸上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阿清那丫头如今长大了,出落的那叫一个水灵,说句不夸张的,比那画里的狐仙儿还勾人呢!比起燕王殿下看上的那位,怕是只强不弱。”
至于害得钱玉明挨了一顿揍的女子姓甚名谁,韦氏压根儿不清楚。
她只知道对方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可那又怎么样?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不好色?
只要能找出个更狐媚的,她就不信童玄珏那杀千刀的能把持得住。
钱玉明垂着头,一声不吭。
钱老夫人一想起四年前那个瘦骨嶙峋、像只被霜打了的猫儿似的晏清澜,心里就一阵膈应。
“什么阿清不阿清的,还狐仙儿?我看呐,八成是那些人瞎说!”
钱老夫人边说边撇嘴,一脸的嫌弃。
“这妹子从小就是个弱鸡,连庄家那个没名没分的庶女都比不上,还想勾搭燕王?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虽说长大了颜值能逆天改命,可晏清澜小时候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钱老夫人是打心眼儿里不相信,那个唯唯诺缩的病秧子,如今能变成个迷倒众生的美人。
韦氏赶忙上前扶住钱老夫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她笑着握住钱老夫人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娘,您这话说的。外头那些人嚼舌根的话不能信,难道二弟妹的话还能有假不成?”
有一次,罗氏闲聊时随口提了一句,说是晏清澜如今长得那叫一个俊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韦氏可是一直把这话记在心里呢。
她抬眼,飞快地瞟了一眼正低头琢磨的钱守德,又看了看钱老夫人。
“二弟妹这个人多么难伺候,您又不是不知道。”
“连她都能真心实意地夸阿清好看,那阿清得漂亮成什么样儿啊,您说是不是?”
如今庄家,晏芸清那个死丫头已经跟人定了亲,晏玥玥那是要送去给燕王韩承煜做妾的,晏清萦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根本入不了眼。
这么算下来,最合适的人选,也就只剩下晏清澜了。
钱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但求玉儿平安。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钱老夫人根本懒得去想。
她只知道,钱玉明是赵家的宝贝疙瘩,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关于要舍弃哪个孙女的问题,她才不在乎。
说白了,在钱老夫人眼里,女孩子的生死存亡,根本不值一提。
想当初,钱雅芝还没嫁人的时候,钱老夫人也曾把她当成心头肉。可后来,钱雅芝接连生了几个赔钱货,钱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
更何况,钱雅芝跟庄家那老头子搅合在一起,更是让钱老夫人心生厌恶。
至于说孙女、外孙女这些,到底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钱守德紧锁眉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韦氏:
“你真以为,小妹会为了玉儿,把自己亲闺女推出去?”
钱雅芝对晏清澜的厌恶,钱守德是知道的。
可即便如此,钱守德也不认为钱雅芝会狠心到把晏清澜推进火坑。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庄家家风严谨,岂会为了荣华富贵牺牲家人?
韦氏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老爷,您这话说的,好像是咱们逼着小妹,拿阿清去顶罪似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燕王殿下权势滔天,若是阿清能得他青眼,那庄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小妹怎么会想不通呢?”
韦氏看着钱守德,笑得意味深长。
钱守德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庄家跟着鸡犬升天,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若是真能借着晏清澜搭上澜王府这艘大船,燕王在夺嫡之争中,胜算岂不是更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这泼天的富贵面前,搭上一个闺女,又能如何?
钱守德深深地看了韦氏一眼,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他微微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鞋尖,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韦氏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她心里明白,钱守德这么说,其实就等于默认了。
相濡以沫这么久,这点共识倒是达成了。
唯独钱老夫人,上了年纪,脑子也有些糊涂了。
她一听钱守德没有一口应承下来,顿时就不高兴了。
钱老夫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钱守德一个冷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她只得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不敢再多嘴。
韦氏心思一转,忽然想起赵芊芊和晏清澜一同生活了四年。
若是能从赵芊芊口中探听到一些关于晏清澜的秘密,岂不是更好?
她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虚伪。
她突然转变了话题,说道:“说起来,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串南海进贡的粉色珍珠,那颜色我戴着有些轻浮,不如送给芊芊那丫头把玩。”
她一边说着,顺手拢了拢衣袖,随手拨动着帘子上悬挂的串珠,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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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和冰块,好给她那张红肿的脸消肿。
她又仔细地往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直到看不出丝毫异样,这才迈步朝二房院落行去。
一路走到后花园,正要从一个月洞门穿过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钱清雪。
钱清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头上只戴了两根简单的银簪子,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落魄。
韦氏一见到她这副模样,心头的怒火就“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赵家又不缺银子,她也从未短缺过这个女儿的吃穿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