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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作者:本千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桃源近日新来了一怪女子。


    前不久有人在山沟沟里发现此人,她倒在血泊里,好似刚从悬崖上坠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血从她体内漫出,蜿蜒向四面八方,唯余胸脯还在艰难地一起一伏。


    她挣扎地喘着气,眼眶充盈的莹泪带着强烈的求生之欲。


    眼看她就要断气,那人便立马将她背起,跑进桃源,抢救整整两日,才勉强将这女子从鬼门关里拽出。又昏迷了半月,她终于慢慢转醒。


    虽醒了,却仿佛丢了魂,别人试图与她说话,这女子都以冷漠回绝。


    她生得容姿清婉,面色却苍白阴郁,眼底空虚,瞳眸里已没了光。


    仿佛历尽风霜,素白长衣裹在她身上,无端让人眼前浮现出山峰之上,厚雪压枝,悬而将折未折的雪松,成熟而凄美。


    左芊苓花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两个月前,她还是关外都虞侯夫人。


    夫君申四郎任都虞侯,位高权重,威望素著,却在两月前暴毙而亡。


    事发之时,正值腊月,关外积雪近达一尺,正是冬猎好时机。申四郎招呼弟兄们一同前去狩猎,过了一日,其他人空手而归,只有申四郎有所收获,猎到的还是个举世罕见的白狐。


    申四郎大喜过望,猎到白狐,此乃天降祥瑞,必须喝酒好生庆祝一番,不醉不归。


    当日夜里,左芊苓等待夫君回家,良久不见夫君人影,甚至到三更半夜也浑无迹象。


    “死娘们,敢不出来迎接老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胳膊腿……”


    正当她瞌睡时,外头响起申四郎骂骂咧咧的声音,左芊苓赶忙走出去,就见申四郎跌跌撞撞地走来,迎面扑来一阵恶臭酒气,混杂着浓烈刺鼻的脂粉香,几欲令人作呕。


    左芊苓心知肚明,夫君这是又去那花红柳绿之地同莺莺燕燕们嬉闹去了。


    人前,申四郎是德高望重的都虞侯,人后却是腌臜邋遢的粗糙大汉,色胆包天,三天两头去一趟青楼已是稀疏平常。


    往日里殴打辱骂妻子之事也并未少干。


    此刻他见左芊苓没有提前相迎,就气得猛给她甩出一个巴掌:“老子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左芊苓后退一步,避过他的掌风,平淡道:“夫君喝醉了,妾扶您去歇息。”


    “滚!”


    申四郎狠狠推开她,摇摇晃晃地走进一处隔间,突然惊怒道:“老子猎的白狐呢!!”


    铁笼里空空如也,白狐不翼而飞,申四郎彻底狂躁,冲到左芊苓面前,逼问:“你放走的?!”


    她还没来得及脱口说出“不”,申四郎就已朝她挥来一拳,正中肩膀关节位置。


    左芊苓被打得摔在地上,同时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刺痛让她几欲哀嚎。


    旧伤未愈而新伤又添,身体上其他伤口也跟着泛疼,这些都是申四郎往日里殴打她的杰作,日积月累,体无完肤。


    自左芊苓嫁入申侯府三年来,身上伤口能否幸免,完全取决于夫君的喜怒。申四郎阴晴不定,往日里若是心情尚佳,顶多骂她几句,但若是暴躁烦闷,没将她打个半死都已是手下留情。


    申四郎又甩来一记耳光,可还没落到左芊苓身上,就有个黑影从旁边猛扑而来,如一匹恶狼般,四肢并用地将申四郎死扣在地上。


    左芊苓吓得惊叫一声。


    申四郎怒骂:“你谁!”


    这黑衣贼蒙着面,斗笠低压,让人看不清长相,似乎力气挺大,连膘肥力壮的申四郎都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你猎了我的白狐。”


    黑衣人缓缓开口,声线沉稳,略带讥讽,“我是来给我白狐报仇的。”


    申四郎啐他了一口,欲加力起身反抗,不料黑衣人动作如电,抽出腰间刀刃猛向申四郎心口处扎去,申四郎当即口吐鲜血,左芊苓在一旁看着,捂住嘴巴,大惊失色。


    黑衣人面不改色地拔起刀刃,继续向申四郎身体其他部位刺去,动作利索流畅。


    鲜血狂喷。


    注意到了不远处左芊苓的存在,黑衣人缓缓撇过头,看向她。


    虽然他蒙着面,可左芊苓仿佛仍能看到他斗笠之下锐利的视线,不禁吓得连连向后挪。


    “别紧张。”


    黑衣人道,“你是他夫人?”


    左芊苓未置可否。


    见她不说话,黑衣人续道:“我还没刺中这家伙身体的致命要害。如果你想救你夫君,我便立刻松手。他还能继续活下去。”


    顿了顿,他问:“你愿意救他吗?”


    左芊苓完全没想到,此刻她竟然可以主宰她夫君的生死大权。申四郎能否活命,全在她一念之间。


    突然忆起嫁给他的这三年,她日夜心惊胆战,耳边回荡着自己被夫君殴打辱骂时的哭泣,与她求饶的呼喊。


    身体上伤口也叫嚣着疼痛,逼得她神思愈发清醒。


    申四郎,死不足惜。


    黑衣人许久没等到左芊苓的回复,就当她默认了,轻笑一声,抡起短刃继续对申四郎宰割。


    黑衣人每捅一刀,左芊苓神色便冷冽一分,冷漠而平静看着申四郎的身体一点一点被撕碎,千疮百孔,直至气绝而亡。


    申四郎惨死的当日夜里,风急天寒,大雪纷飞。


    很快有小厮发现尸体,上报县尉。天未亮,申侯府便围满了人,同时都虞侯暴毙的消息,很快传遍都城。


    申老夫人得知儿子死亡,痛心欲绝,匆匆赶来抱着四郎的尸体哭了好一会儿,而后又对左芊苓狂乱地扑来,嘴里极尽怨毒之词:“肯定是你这毒妇害死我儿!嫁过来这么多年,你没给申家生个儿子我都不曾追究,竟还变本加厉,克死四郎!你这毒妇,我要你偿命……”


    县尉忙去阻止申老夫人,派人将她安抚好。


    左芊苓泪水涟涟,佯装悲恸冤枉之态。


    这时有下属赶来,拿着一个陶碗递到县尉面前:“大人,此物是申侯往日里喝益生汤的陶碗,好像浸有慢性毒药,毒素渗入碗内不浅,照时间来看,应当已经将近三年了。”


    一听此言,院内所有人皆大惊。


    怪不得申侯近日里流鼻血次数繁多,也不如以前身强力壮了,原来是三年前就已经身中慢性毒。


    平日里给申四郎送益生汤的,只有他妻子。虽说申四郎是因刺客突袭而死,但此刻左芊苓脱不了干系。


    众人视线都往左芊苓身上投去,她不安地蜷了蜷手指。


    左芊苓虽然平日里时刻都诅咒夫君早死,但也实在做不出下慢性毒药此等自投罗网之事。


    “我干的。”


    正当她要澄清,一个申家小厮走了出来,向县尉自首。


    众人哗然,左芊苓惊诧地看向那小厮。


    他面目镇定,看着像是中原人,却能说出一腔老道的关外话音:“县尉大人,慢性毒药皆由我擅自做主,左夫人对此并不知情。”


    县尉只看了他一眼,“谁指使你?”


    “无人指使。”


    “把他关起来问审。”县尉吩咐属下。


    “是。”


    那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左芊苓,而后就被押走了。


    申四郎的尸体被带县尉的人抬走准备细查,左芊苓便暂且脱了身。


    申老夫人不肯罢休,仍对左芊苓破口辱骂,左芊苓对君姑的吵闹声感到心烦,也不准备申四郎丧事,披上斗篷,直接出门而去。


    走在街上,家家户户传出都虞侯暴毙的谈论声。


    左芊苓则脑中不停回想,昨夜那黑衣刺客是谁?申宅那小厮她从未见过,为何给申四郎下毒,为何要帮她?


    即便她此刻已脱离申四郎的毒手,远处却还有三年服丧,这漫长煎熬的年岁和夫君殴打她的三年相差无几。


    恰逢中原皇城的寥逍将军奉命前来关外,左芊苓看到他,只觉否极泰来,仿佛看到了脱身牢笼的希望。


    寥逍是圣上最为亲信的将军,玉树临风,战功赫赫,年少有为。


    左芊苓幼时在宫里当大公主伴读,十五岁起担任宫廷尚仪局司仪官,也是相当精炼能干的女子,在皇宫中和寥将军也有几面之缘。


    后来她十八岁起,因家族联姻,远嫁关外,从此脱离中原,不得不卸下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才干,在申宅内院沦落至夫君凌辱的玩物。


    隐忍多年,夫君终于身死,左芊苓心底极不情愿服丧,忙跑到寥逍面前,恭敬行揖,开门见山道:“恳请寥将军救救妾身!”


    寥逍对左芊苓境遇略有耳闻,“何事?”


    “恳请寥将军取得圣上准奏,助妾免去三年丧期,倘若来日寥将军有何需要,妾定当鼎力相助,万死不辞。”


    言辞恳切,字字都是肺腑之言。


    左芊苓说完,其实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夫死后妇女守丧是自古明文规定,哪会轻易在她身上打破这一准则。但眼前既然有这个机会,何不妨先大胆试上一试。


    “你凭何免去丧期?”


    左芊苓闻言,立刻答:“自然是回归中原,重任朝廷尚仪局司仪官,为宫廷……效力。”


    “即便你不服丧,从关外回归朝廷,也只是从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寥将军试探地问,“左夫人当真想清楚了?”


    左芊苓果断道:“自是当然。”


    寥将军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这极大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还需大费周章思索陈词,她长松了口气。


    申侯暴毙而亡的案子进度缓慢,二十余日后,没等他们查得水落石出,为左芊苓免去丧期三年的圣上准奏已抵达申侯府。


    于是在申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下,左芊苓头也不回地跟随寥将军重返中原。申老夫人也因此急火攻心,气得直接昏死过去。


    长途漫漫,总归是回家的路,左芊苓许久未曾感受到的一丝自在的萌芽,终在观赏沿途风景时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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