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烟雾缭绕,其中有一红和一黑忙的不可开交。
“你还会做饭!?”
慕归月平静地点了点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道:“以前养了个小孩,挑食得厉害,我就自己做了。”
看着那一桌由慕归月从和面到擀皮再到亲手把剁好的肉馅包进去的饺子,祁晏尘目瞪口呆。
古神会做饭和古神为一人精通厨艺完全是两种性质啊!
慕归月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递给祁晏尘,道:“尝尝,看看味道变没变。”
他看着那一碗皮薄馅大褶皱均匀的饺子元宝似地躺在慕归月寸步不离熬的菌菇鸡汤里,还有香菜葱花盖的一层薄被。
这确定不是按照我的口味做的?
祁晏尘伸手就去接,结果被烫了个激灵,抱着手指嘘嘘地吹。
慕归月将饺子放到桌子上,双手捏着耳朵,道:“这样就不烫了。”
祁晏尘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得直不起腰来,道“谁教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归月不明所以,但看他笑得开心也跟着浅浅弯了弯嘴角,但都被祁晏尘尽收眼底。
笑得这么好看,要是经常笑就好了。
“吃饭吧。”
祁晏尘看了看慕归月眼前那口大碗,又看了看自己眼前那只装得下四五只饺子的迷你版,顿时不乐意了,道:“你是怕我吃饱了吗?”
如愿得到大碗的祁晏尘先是小口试了一下汤,然后吃了一口香菜,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塞了个饺子到嘴里。
一口咬下去,饺子瞬间在嘴里爆汁,新鲜的肉馅混着马蹄,一口下去油箱夹杂着马蹄的爽脆口感,祁晏尘眼底升起一抹亮色,道:“好吃好吃!”
抢了大碗但是只吃了小碗量的祁晏尘靥足的靠在抱椅上,心想要是慕归月给他做一辈子饭就好了。
砰——
门口满头大汗的弄舟看着里面的场景呆若木鸡,地板传来一阵闷响,几个黄不拉几的果子掉在了出来。
原来是来投喂的,不过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神君已经吃了吗?”
弄舟一瞬间危机满满,这些年祁晏尘什么时候吃过未经他手的东西?一时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争宠还争得一副正人君子做派的慕归月。
祁晏尘饭后那点倦意一下散了干净,招了招手,道:“一天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把归月兄吓到了怎么办?”
弄舟顿觉天打五雷轰,他就消失了那么一会儿,两个人就已经亲热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我弄舟必须要做神君最喜欢的小孩!
于是弄舟嘴角向下一撇,可怜巴巴道:“对不起古神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祁晏尘两眼一黑,心道这孩子好的不学劲学些歪风邪气!
“不碍事。”
咦~怎么和想象当中的不一样?还欲张口说,嘴里就多了个饺子。一嚼,弄舟眼睛倏地亮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弄舟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但也是从小辟谷,偶尔吃点东西还都是那些除了营养以外什么都没有的丹药,还是第一次吃到活的食物。
孩子没吃过好的这样一副样子也能理解,以后跟着小爷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祁晏尘摸了摸那颗埋头苦吃头,眼里满是怜惜,道:“慢慢吃,锅里还有。”
弄舟一碗接一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躺在抱椅中,心道古神大人做饭真好吃,神君一定要和他好一辈子。
在慕归月的饲养下,一大一小的天天吃饱了不是睡觉就是跑到山上去玩,慕归月不是在做饭就是在打坐。
但美味的面包总会吸引大大小小的苍蝇。
这一日,祁晏尘和弄舟两个人在梅树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慕归月一声令下,看谁爬的又高又快,结果却先听到了一阵山音。
有客人来了。
是天帝归吾和裴行川。
祁晏尘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道不会来抢亲吧?于是一个闪身到了一旁云淡风轻的慕归月身后,小声说:“归月兄,保护我!”
祁晏尘探出个头,眉毛一挑,想不到这天帝还是个文弱书生模样,倒有几分清秀。
裴行川站在天帝身侧,眼高于顶地看着祁晏尘,一副看你还有什么招的表情。祁晏尘白了他一眼,心道和我比谁得大腿硬是吧?
归吾微微颔首,道:“无心叨扰古神,还望见谅。”
慕归月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道:“何事?”
归吾看了祁晏尘俩人一眼,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若何阿晏有关的话就在这说罢。”
归吾看了祁晏尘一眼,摇了摇头,道:“既然古神已与望舒神君拜了天地,那我自然是不会强求了。”
祁晏尘、弄舟、裴行川三脸懵逼。
祁晏尘看着慕归月,心道好啊你,我和你义结金兰,你却想和我龙凤呈祥?
慕归月给了他一个淡淡地眼神,进了天地设的屏障。
三个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祁晏尘率先憋不住了,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知道我长得帅!”
砰的一声,祁晏尘钻进了屋子。弄舟对着裴行川哼了一声也跟了进去。
裴行川,两个幼稚鬼。
祁晏尘直接就躺倒了床上,一脸心如死灰,道:“我还连手都没牵过就成有夫之夫了?”
弄舟难得没反驳,自顾自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祁晏尘都要被转晕了,坐起身来,抬手制止道:“别念了,没点什么都要被你念出来了。”
弄舟顿时哑声。
祁晏尘安慰道:“没事,本君自有分寸。”
弄舟看着祁晏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什么分寸?”
祁晏尘冷笑一声,拉过弄舟的脖子,压低声音说:“我们只需要紧紧抱住慕归月的大腿,至于是什么方式都不重要。”
弄舟一下抬起头,撞得祁晏尘脑门疼,道:“话虽这样说,那倘若古神对神君你是真心的怎么办?这些日子他对我们这么好,这样做会不会太不仗义了。”
祁晏尘揉着额头,道:“命重要还是道义重要?”
弄舟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你以前说过同我说过,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
这就是正道的光吗?
接着,他昂首挺胸,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好好的当古神的白月光替身帮他走出心魔,这样我们就不算占他便宜了。”
合着卖主求荣?
祁晏尘一巴掌拍到他头上,道:“你才真的是麻雀捕蝉黄雀在后,我自愧不如。”
三秒后,祁晏尘立马就接受了白月光替身这个设定,兄弟和白月光哪个份量重不用多说吧?
门外除了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弄舟也已经出去了,估计跑去和裴行川打架去了。
祁晏尘翘着腿靠在床上,脑海里闪过那日红衣慕归月的脸,能让古神走火入魔到那种程度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摸着鼻尖那被绿蝶咬出来的红点,祁晏尘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站在一扇扇生挂着生锈铁链的门前,心情并不怎么好。
第一次到这里是十二岁的时候,那年冬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大雪压塌了数以万计的房屋、压弯了连片的森林,也差点压折了他。
门后之地一片荒芜,没有人、没生命,只有蔓延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死气和绝望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啃食着他每一寸皮肤、吞噬着他的灵魂。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能有多么绝望。
漫天的恶灵将他身体内穿来穿去,叫嚣着全部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死了我们,你为什么不去死。
对啊,为什么死不掉呢?
那是他闭上眼前想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他没有过去,他十八年以来对世界的认知大多是这日复一日的梦境以及小老头竭尽所有为他造的那一方小小天地。
那个时候他就想,有本事就弄死我,要不然我迟早把你们全部熔了!
一条铁链哗啦啦的掉了下来,门后一片漆黑,闻遥吸了口气,迈了进去。
是诘神台。
这个时候的昭晷还是好的,只不过也没有指针。但起码此时此刻天地是亮的,没有黑暗,死亡也还没有降临。
但他并不敢放松警惕,果然,不一会儿四周就变了样子,天边破了一个大洞,陨石倾泻而下,地表火山喷发,岩浆却逆流而上。
这是世界崩毁的前夜。
一回头,身后昭晷之上射出一根光柱,光柱上一少年被死死钉在上面,白衣染成了红衣,低垂着脑袋、头发散乱在胸前,看不清脸也不知死活。
他朝前走了一步,手还没碰到少年就被一阵力给拉了回来。
祁晏尘一身冷汗地坐了起来,心跳的厉害,大口大口地呼气,朝窗外一看,已经彻底黑了。
以往做了噩梦,醒了总会看见坐在一旁打瞌睡的小老头,但现在只看得见窗外那半截树和月亮。
如果小老头这时恰好抬头,那会不会知道我在想他?
推门,树下站着是慕归月,还是那般沉默的固执的扬起头。祁晏尘一时间有些恍惚,心道又来?一看是黑衣服,就又如上次那样走了过去。
“睡得不好?”
祁晏尘点了点头,歪过头去,道:“是啊,梦到古神大人把我送去给天帝当小老婆啦。”
“不会的。”
“当真?”
慕归月点了点头,认真道:“嗯,古神从不随便许诺。”
“哦~是吗?那你答应我的东西还有点多,都会给?”
“随时来拿。”
祁晏尘满意地回过身去,道:“我可不会看你长得好就怜香惜玉。”
慕归月嘴角轻轻弯了弯,抬头与他望着一轮月亮。
“我最近会出一趟门,就在家等我回来。”
祁晏尘怔怔地点了点头,道:“去干什么?”
“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