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
这里是王朝最阴暗的所在,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铁锈、血腥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王清,曾经的吏部侍郎,此刻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一身囚服,形容枯槁。见到林晚,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是你……是你……”他语无伦次地向后缩,“魔鬼……你这个魔鬼……”
林晚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只是隔着牢门,平静地问:“是谁,让你杀的我?”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清疯狂地摇头,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林晚身后的黑暗,仿佛那里站着什么更可怕的存在,“我们都得死……谁都跑不掉……”
问不出任何东西了。这个人的精神,已经彻底被恐惧摧毁。
林晚转身,走向关押柳姨娘的独立牢房。
“林大人,您当心。”裴衍在一旁低声道,“那妇人……情绪也极不稳定。”
林晚颔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牢门。
牢房内,一片死寂。
一道窈窕的身影,悬在半空中,身下的绣花鞋,轻轻摇晃。
柳姨娘,用一根宫绦,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之上。
“……畏罪自尽。”裴衍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狱卒上前,将尸体解下。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大人,人……已经去透了。”
“按程序,记录在案,通报刑部……”
“等等。”
就在裴衍准备结案时,林晚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她戴上羊皮手套,走到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旁,蹲了下来。
“林大人,这……”裴衍大惊,死者为大,如此检视,于理不合。
林晚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像最锋利的刀,一寸寸地,剖析着眼前的“证物”。
“其一,”她指着柳姨娘脖颈上的勒痕,“缢死者,其痕上浅下深,呈提空之势。而她颈上之痕,深浅一致,乃是被人从后方,以绳索勒毙的痕跡。”
“其二,”她拨开死者脑后的青丝,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极不显眼的撞击淤青,“这是后脑受外力撞击,瞬间昏迷所致。一个一心求死之人,何必先将自己打晕?”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晚的目光,落在了柳姨娘那只紧紧攥着的、至死都未松开的右手上。
她用银镊,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那早已僵硬的手指。
在柳姨娘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片……被汗水浸透的、暗红色的茶叶。
那茶叶,七叶一蕊,蕊分三瓣。
是“静心茶”里的“七叶蕊”。
裴衍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自尽。”林晚站起身,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这是灭口。是示威。也是……嘲讽。”
凶手在杀死柳姨娘后,故意在她掌心放了这片茶叶。
他是在告诉林晚:你费尽心机查到的线索,在我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一文不值的垃圾。
林晚看着那片茶叶,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可怕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想起红三娘的警告,想起那场二十年前的大火,想起那枚不知所踪的扳指。
一个大胆的、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轰然成型。
她缓缓转身,看向同样震惊的裴衍,问出了一个,与眼前这桩案子,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裴大人,二十年前,玉器司那场大火的结案卷宗,大理寺……可还存有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