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偏堂。
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细长而扭曲。
傅远山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堵死了所有人前行的路。
“唯一的活口,就这么‘意外’死了。”傅远山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暴怒,“那个司吏,一口咬定自己告了病假,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得出,他在撒谎,可我没证据!”
“从法理上,这条线,已经断了。”裴衍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没有新的人证物证,我们无权再对军械坊进行任何调查。”
三日之期,只剩下最后一天。
他们被干净利落地,将死在了棋盘中央。
“还没断。”
在一片死寂中,林晚平静地开口。
裴衍和傅远山同时看向她。
“常规的路走不通,就走非常规的路。”林晚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簇近乎疯狂的、冷静的火焰,“今夜三更,我要夜探相国府书房。”
“你疯了?!”裴衍失声惊呼,从椅子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那是什么地方?当朝一品大员的书房!相国府守卫森严,如同龙潭虎穴!你……你这是自寻死路!”
“林小姐,此事万万不可!”傅远山也急了,“就算你进得去,一旦被发现,就是私闯大臣府邸的重罪,谁也保不住你!”
“我没说,你们能保住我。”林晚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是在用我的命,赌最后一次。”
她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我父亲,是整场阴谋的漩涡中心。他的书房,就是漩涡的眼睛。所有查不出的秘密,都藏在那里。”
她看着二人,一字一顿:“我不需要你们同我一起去。我只需要你们,帮我创造一炷香的‘真空’时间。”
“傅统领,”她转向傅远山,“三更一刻,你以禁军夜巡为名,在相国府东墙外,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不必动手,只需让东院的护卫,被吸引一炷香的时间。”
“裴大人,”她又转向裴衍,“与此同时,我需要你,派一名信得过的下属,去西门投递一份‘紧急公文’,务必让西院的管事,出来应付一炷香的时间。”
“东西两院的守卫被调开,中路的书房,便是我唯一的机会。”
裴衍和傅远山,都怔怔地看着她。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看着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将自己的性命,当成一枚棋子,放在了这场必输的棋局上。
这不是请求。这是在下达指令。
许久,裴衍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那张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认命般的笑容。
“……我大理寺,怕是要出第一位,协助‘夜盗’的少卿了。”
是夜,三更。
相国府外,高墙如潜龙,在夜色中静静蛰伏。
林晚一身利落的夜行衣,长发束起,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回头,看了看阴影中同样换上夜行衣的裴衍和傅远山。
没有言语。
她只是对着二人,微微颔首。
随即,如一只灵巧的夜枭,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翻上了那堵高墙,融入了那片沉沉的、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之中。
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