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青山村村口，将那片在柳如烟看来充满了屈辱和挫败的土地，以及那扇紧闭的、仿佛永远拒绝她的木门，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车厢内，极致的静谧与窗外飞逝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如烟僵硬地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指尖冰凉，浑身因为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失控和苏阳最后那番冰冷决绝的话语，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柳如烟，柳氏集团的总裁，江城商界的风云人物，何曾受过如此待遇？
被人当面斥责“泼妇”、“不配当母亲”，甚至被前夫——那个她曾经施舍般养着的男人——用最厌恶、最不留情面的语气，永远地拒之门外？
苏阳那冰冷的眼神，那句“永远不要再来了”，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刃，反复剜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骄傲。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苏阳将凝凝紧紧护在怀里，用那种看陌生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她，语气里的厌恶和决绝是那么真实，那么刺骨。
还有凝凝，她的女儿，被她的失控吓得小脸煞白，躲在爸爸怀里瑟瑟发抖，小声抽泣……那个画面，比苏阳任何一句伤人的话都更让她心如刀绞。
“不配当母亲……”
柳如烟失神地喃喃自语，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在昏暗的车厢内留下一道冰凉的轨迹。
她猛地抬手，用力擦去泪水，试图找回一丝属于“柳总”的体面，可内心深处那股剧烈的疼痛和绝望，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忘了当初是谁……
愤怒如同野火般燃烧，但很快，又被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所取代。
可是，凝凝当时的样子，她好像真的很害怕我，我真的吓到她了？
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失控？
看到他和那个林筱雨站在一起，我就......我就控制不住……
还有他说的平静安宁的生活，被我玷污和破坏？
难道在他们眼里，我的出现，真的就只是一个麻烦吗？
她想起了被自己失控摔在地上的那个装着百达翡丽手表的盒子，那块沾满泥土的手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狼狈不堪，价值连城又如何？
在苏阳眼中，恐怕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那个本想作为“敲门砖”的礼物，反而成了她歇斯底里的罪证。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些不堪的画面甩出脑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时，眼底的脆弱和泪光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更加冰冷的坚硬。
……
青山村，苏家老宅。
送走了那辆终于消失在夜色中的奔驰商务车，苏阳关上院门，落了门栓，仿佛隔绝了一个令人疲惫的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山村夜晚清新的空气让他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低头看向怀里，凝凝似乎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坏了，小脸还有些发白，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抽泣着。
“凝凝乖，不怕了，爸爸在呢。”苏阳抱着女儿走进温暖的堂屋，将她放在小木床上，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无比温柔，“刚才妈妈……嗯，妈妈可能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所以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吓唬凝凝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成人世界的复杂和失控，只能尽量找一个相对容易理解的理由。
他心想，终于结束了，这种不断的拉扯和试探真是让人筋疲力尽。
柳如烟这次的爆发，虽然丑陋，但也算彻底撕破了脸，也好，省得她以后再打着各种幌子来打扰。
她根本就没变，骨子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习惯掌控一切的柳总，只是因为我的‘意外’崛起和她项目上的需求，才不得不放下点身段，但那点伪装，在触及她那可怜的自尊心时，不堪一击。
邮件联系？
正合我意。
公事公办，按合同来，银货两讫，其他的免谈。
这样最好，彻底划清界限。
只是……苦了凝凝，平白无故被吓成这样。
看来以后更要保护好她，不能再让柳如烟的情绪波及到孩子了。
“爸爸……”凝凝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阳，小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困惑，“妈妈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扔东西……好吓人……”
“是爸爸不好，爸爸没保护好凝凝，让凝凝害怕了。”苏阳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心中充满了自责和对柳如烟更深的厌恶，“妈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累了，控制不住脾气。以后不会了，爸爸保证，以后不让任何人再吓到凝凝了。”
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哼起了她最喜欢的摇篮曲，试图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凝凝在爸爸温暖安全的怀抱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小脑袋蹭了蹭，声音闷闷地说道：“嗯，凝凝相信爸爸。那妈妈以后真的不来了吗？”
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她似乎从刚才那激烈的争吵和爸爸最后决绝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苏阳沉默了片刻，他不想欺骗女儿，但也不想让她过早地承担成人世界的沉重。
他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妈妈工作很忙，可能会来得很少很少了。不过没关系，凝凝有爸爸，有王爷爷，有小雨姐姐，还有雪球、灰灰、淘淘它们陪着，我们每天都会很开心的，对不对？”
“嗯！”凝凝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搂着爸爸的脖子，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凝凝最喜欢和爸爸在一起。”
听到女儿这句话，苏阳心中所有的疲惫和不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守护的决心。
哄睡了凝凝后，苏阳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
夜风微凉，吹散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烦躁。
他看着那片在月光下显得静谧而充满生机的土地，又看了看墙上那块“农科院合作试验基地”的牌子，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
他心想，风波总算过去了，虽然过程难看，但也彻底斩断了不必要的牵扯。
现在，终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农场的建设和发展中了。
柳氏那边的合同虽然签了，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产品品质是我的核心竞争力，口碑也起来了，必须尽快拓展更多元化、更可控的销售渠道。
线上粉丝这边要维护好，那个美食博主小刀谢的测评效果不错，可以考虑再联系几个风格合适的博主进行样品推广。
线下的话，除了农科院这边的稳定供应，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江城市区一些对品质要求极高的小型精品生鲜超市或者私房菜馆？
小批量、高价格，也能分担风险，提升品牌形象。
最关键的还是新土地的开发和基础设施建设。
资金现在有了一定的积累，必须精打细算，优先投入到最能提升效率和保障品质的地方。
首先是灌溉系统，林筱雨推荐的压力补偿式滴灌带方案很靠谱，明天就联系厂家订购，尽快在新地上铺设起来，实现精准水肥一体化，这是保证大规模种植品质稳定的基础。
其次是人手问题，开荒结束后，日常的管理、采摘、打包，光靠小五和偶尔雇佣的村民肯定不够。
需要建立一个相对稳定的用工团队，最好是村里那些手脚麻利、细心负责的妇女，进行标准化的培训。
这也能为村里提供更多就业岗位，算是履行我对王叔的承诺。
最后是系统商店和抽奖，积分也攒了不少，可以去看看有没有能提升播种效率的半自动工具，或者新的优良种子，特别是水果类的，凝凝肯定喜欢。
苏阳坐在石桌旁，借着灯光，拿出小本子，将这些想法一条条清晰地记录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规划着农场未来发展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