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凝凝的小脑袋，指了指柳如烟手里的袋子，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凝凝乖，妈妈又给你带礼物了，你先进屋去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先玩一会儿。爸爸和……柳总，谈点工作上的事情，很快就好。”
他再次强调了“柳总”和“工作”，试图提醒柳如烟控制情绪。
然后，他才站直身子，转向一脸尴尬和不安的林筱雨，脸上立刻换上了歉意而友善的微笑，那态度的转变之快，让旁边的柳如烟看得银牙暗咬：“小雨，真是不好意思，你看今天怕是没办法再细聊了。
你刚才说的那个压力补偿滴灌带，我觉得很有道理，资料我先收下了，晚点我仔细研究一下。改天等我空了，再专门找你请教讨论。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没关系，苏阳哥，你先忙正事。”林筱雨连忙摆手，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气氛诡异的现场，“资料你先看着，有什么问题随时微信联系我就行。凝凝，姐姐走啦，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看的画册哦。”
她对柳如烟再次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拿起自己的双肩包就准备离开。
“我送你到院门口。”
苏阳立刻说道，完全无视了旁边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柳如烟。
他陪着林筱雨走到院门口，低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还客气地叮嘱她晚上山路不好走，注意安全。
态度自然而温和，就像送别一个关系亲近、值得尊重的朋友。
柳如烟看着苏阳的背影，看着他对那个“野丫头”无微不至的客气和周到，再对比他刚才对自己那冷漠、甚至带着警告意味的态度，感觉胸腔里积压已久的怒火、委屈、嫉妒和强烈的屈辱感终于彻底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将手中那个装着百达翡丽女表的沉甸甸的购物袋，狠狠地朝着苏阳的背影，朝着那扇仿佛永远对她关闭的院门方向，用力地摔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而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
盒子落地弹开，里面那块在昏黄灯光下依旧闪耀着昂贵光芒的手表，滚落在沾着泥土的地面上，瞬间蒙尘。
“苏阳！！”柳如烟的声音因为情绪失控而变得尖锐扭曲，歇斯底里的愤怒。”
我放下我所有的身段和骄傲，一次又一次地来你这个破地方，带着‘诚意’来跟你谈合作！
你就用这种冷漠，无视，甚至敌对的态度对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当初逼你离婚？你忘了你当初没钱没本事、靠我养着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吗？你忘了……”
她口不择言，将心底最深处的不甘和扭曲的优越感都倾泻而出，试图用过去的“恩情”和现在的“屈辱”来刺痛苏阳，来为自己这失控的情绪寻找一个出口。
苏阳送走林筱雨后，听到身后的巨响和柳如烟那失控的尖叫，缓缓转过身。
当他看到地上那块蒙尘的、却依然昂贵的百达翡丽女表，再看到柳如烟那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泪流满面的脸庞时，他脸上最后一丝残存的忍耐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厌恶和彻底的决绝。
他内心如同万年寒冰，再无一丝波澜，只有厌恶和疲惫。
够了，真的受够了！
每次来都这样失控，完全不顾及凝凝就在旁边。
她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省和改变，骨子里的高傲、自私和不可理喻深入骨髓。
还提结婚前？
提我靠她养？
她以为她是谁？
我苏阳就算是家庭主夫，也从未花过她柳家一分昧良心的钱！
现在拿这些出来说，是想彻底撕破脸，用最恶毒的方式来羞辱我？
来证明她当初离婚是对的？
可笑，这种女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他甚至懒得弯腰去捡地上那块价值连城的表，只是冷冷地、如同看一个陌生疯子般看着柳如烟，声音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冽刺骨：“柳总，看来你不仅情绪失控，连基本的记忆和认知都出现了问题。
我们已经离婚了，彻底、干净地离婚了！我对谁什么态度，是我的自由，也完全取决于对方是否值得我尊重。林筱雨是我的朋友，是真心实意来帮助我和村里发展的大学生，她知书达理，尊重他人，我以礼相待，天经地义。”
他上前一步，将因为柳如烟的尖叫和摔东西的举动而被吓得躲在门后、小脸煞白、眼泪汪汪的凝凝一把抱进怀里，紧紧护住，然后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毫不留情地剖开柳如烟那歇斯底里的伪装，直刺她最不堪的内里：“至于你！如果你是以柳氏集团总裁的身份来，那你刚才的行为，就是泼妇骂街，毫无素养可言！
如果你是以凝凝母亲的身份来，那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一个只会用昂贵的礼物来弥补缺席、却在孩子面前歇斯底里、情绪失控、甚至吓坏孩子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
苏阳抱着怀里瑟瑟发抖、小声抽泣的女儿，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传来的颤栗，心中对柳如烟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和坚决的排斥。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的审判，不留丝毫情面和余地：“柳如烟，合作的事情，按合同条款执行！后续所有对接，全部通过邮件！不要再打电话，更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他抱着凝凝，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块沾满泥土的昂贵手表，又看了一眼柳如烟那张因为震惊、羞辱和绝望而惨白失色的脸，语气冰冷到了极点：“看孩子？你今天也看到了，除了给她带来惊吓和眼泪，你还能带来什么？”
“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以后，永远不要再来了！我不想我和凝凝好不容易拥有的平静、安宁的生活，再被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失控的情绪所玷污和破坏。”
说完，他不再看柳如烟一眼，抱着还在小声啜泣的女儿，毅然决然地转身，走进了屋子，“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那扇破旧却坚固的木门，仿佛彻底关上了与过去所有纠葛的大门。
柳如烟呆呆地站在门外冰冷的夜色中，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和灵魂。
苏阳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刃，狠狠地扎进她的心脏，将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希望都撕得粉碎。
“泼妇”、“不配”、“永远不要再来”……
他竟然用如此绝情、如此伤人、如此不留余地的话语来驱逐她？
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比任何一次拒绝都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仿佛永远不会再为她打开的木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苏阳低声安慰凝凝的温柔声音。
她想哭，想喊，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质问苏阳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剥夺她看女儿的权利……可最终，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羞辱和足以将她淹没的绝望。
她输了，输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