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懒洋洋地洒在青山村蜿蜒的土路上。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还有远处农家飘来的、淡淡的炊烟味道。
对于习惯了都市写字楼里恒温空调和香薰气息的柳如烟来说，这一切都显得过于……粗粝和原始。
她有些狼狈。
脚下那双价值不菲的Jimmy Choo限量款高跟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却又不可避免地陷入略显松软的黄土地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鞋跟沾满了泥土，精致的裸色漆皮上蒙了一层灰扑扑的尘埃，让她洁癖的神经隐隐作痛。
身上那套剪裁得体、价格昂贵的香奈儿米白色套装，原本是为了彰显她此行“考察供应商”的专业与诚意，但此刻，行走在这乡间小道上，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她能感觉到自己光洁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精心打理的发丝也被午后的微风吹得有几分凌乱。
“该死，早知道就让林秘书开车送到村口再近一点……”
柳如烟在心里懊恼地低咒了一声。
她原本以为，从公路下车点到苏阳那个所谓的“老宅”，应该没多远。
却没想到，这条土路如此难走，而且比她记忆中那模糊的印象要长得多。
她微微抬起下颌，试图保持着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路两旁那些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砖瓦房，以及院子里随意跑动的鸡鸭，还有趴在门口懒洋洋晒太阳、对她这个陌生闯入者投来警惕目光的土狗。
这就是苏阳选择的生活？
这就是凝凝现在每天面对的环境？
她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她不是没来过这个村子，很多年前，她被父母逼着，和当时还只是“意外对象”的苏阳回来过一次，印象早已模糊，只记得这里的贫穷和落后，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如今，她竟然会主动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而且是为了求购她前夫种出来的东西？
“为了项目，为了公司。”
柳如烟在心里再次默念着这个理由，试图说服自己，压下内心那份越来越强烈的屈辱感和不适。
她的出现，对于平静的青山村来说，无疑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几个正在纳凉闲聊的老人最先注意到了她。
“哎呦，快看快看！那女娃是哪个村的？穿得跟画报上似的！”
一个叼着旱烟袋的老大爷眯缝着眼，好奇地打量。
“不像咱们这边的，你看那鞋跟，细得跟针似的，能在咱们这土路上走？”
旁边一个正在择菜的大娘撇撇嘴。
这时，眼尖的陈婶“哎呀”一声，猛地拍了下大腿，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都能听到似的：“你们瞅着是不是有点眼熟？”
她伸长了脖子，仔细辨认着柳如烟那张即使略显狼狈也依旧美得惊人的脸，“像不像……像不像以前小阳带回来的那个城里媳妇？叫啥来着……对，柳家那个千金大小姐！”
陈婶的话一出口，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和更小声的议论。
“还真是！气质就不一样！”
“她咋来了？不是说跟小阳离了吗？”
“穿得这么金贵，来咱们这穷山沟干啥？是来看闺女的？还是……”
“嘘……小声点，让人听见了……”
村民们的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但在这安静的午后，还是像蚊子哼一样，断断续续地飘进了柳如烟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沉，握着精致手包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一群乡巴佬！
她在心里不屑地想着，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只想尽快离开这让她感到不适的围观。
她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维持着最后一点属于“柳总”的骄傲和体面，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之前林秘书给的粗略方位，朝着村子深处那所略显偏僻的院落走去。
越往里走，房屋越显稀疏，也越显破败。
空气中泥土的气息更浓了，偶尔还能闻到牲畜的粪便味。
柳如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这种地方，你能给凝凝什么？
就算你种出了点东西，又能改变什么？
她心里充满了质疑和一种莫名的烦躁，但脚步却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