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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桑夏(5)

作者:美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虎弛路的构造很奇怪,不像是一个街道,更像是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这团乱得纯粹、只能用剪刀来开解的毛线团只有一点能与理性与文明搭上边——


    但凡把车开进虎弛路认真找道的外地游客,不超过五分钟必然失去理性与作为人类积攒了千百年的文明造诣。


    然而卞阅并非一般人类,他的怒气阈值在人类这个种族里算得上顶尖。即使在后排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应激性指挥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车开进了一个四面八方貌似只能挤进半个人的苍蝇小道,一路开来老旧房屋上脚皮一样的石灰和青皮源源不断剐蹭在他心爱的银鹭表面,导航系统崩溃得像是发现养了十八年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老父亲,他还是笑眯眯地安抚一旁不停冒汗的周道净,让她把手机取下充会儿电。反正这导航自从绕进这条街道以来就没有正常运转过,这里卫星信号差得令人发指。


    周道净是车里其他人焦虑的来源,只因邀请他们聚餐的新婚女主人是周道净在游璧声乐教室教学期间的好朋友,如果没有准时报道,会给周道净和她的朋友之间造成不愉快。


    周道净反而没有那种忧虑,她只是缺乏耐心,在同一个地方绕不出去让她心生烦躁。她给手机充上电,重新连接车载蓝牙,在车里放起《**派生词》。在练习室和舞台以外的地方放乐队的歌会让躁动的成员迅速安静下来,低下头开始若有其事地各自忙碌。


    车里的氛围逐渐冷静,卞阅觉得是时候了,现在打开车门应该不会被判扰民。


    卞阅同周道净说了一声,下车向居民房路边的老住民问路。他运气很好,刚下车就看到屋口亮起的一盏暗灯,瘦蛾绕着霉迹斑斑的灯罩有气无力地扇动翅膀,端着瓷碗木筷正在屋口聊天吃饭的老人们停下交谈,屁股从红色长板凳上颤颤巍巍挪起来,拢共四五个人,篱笆一样矮矮密密地围在卞阅身前,眼睛瞪得圆圆亮亮,从卞阅没有本地口音的陌生话语里艰难地判断出关键信息。


    好在其中一个老人的文化素养高出大伙一截,很快就明白了卞阅的问题。


    “要去锦苑楼是吧?锦苑楼啊,锦苑楼不就在那吗?”


    大爷手指朝左上方一指,几乎要指到天上。


    卞阅眼角上拉,“啊?您说哪......”


    卞阅和身后一车子里的四双眼睛就这样跟着大爷在夜空中的手指渐缓移动,移过一桩又一桩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建筑物,最终,那根手指落定在一个从没有被卞阅关注过的地方。


    那是一座高塔,笔直地刺向天顶,无星无月的黑夜像泼了油漆一样黏腻浓稠,从塔尖到塔腰蔓延着别具一格的熏黑仍然清晰可见。


    直觉告诉周道净,那是空气里焦味的来源。塔的最高处有只能住得下麻雀的窗口,雨水只能洗刷掉表面的碳迹,内底的黑色来源于它漫长的生命,哪怕最终分崩离析成一块块板砖,也只是回到最初的模样,根本没有褪色的可能。砖块紧密相接,还可以停靠大量麻雀,看来这座塔的起来废弃的时间还不够长,比这里大多数的建筑保养得都要好。也就在几年前,烧煤发电还是虎弛路用电的主流。


    大爷问,“看到那塔了吧?”


    卞阅的下唇包住上唇,不做声。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那塔,发电站怎么能是吃饭的地方?锦苑楼就在塔后面,那里才是新街区,是你们年轻人该去的地方。你是开错地方了,从南街口开进来应该朝北走,朝南走的话就开进咱们这个老街区了。”


    卞阅挠挠脸,“可是导航......”


    大爷轻蔑一笑,“又是个只看导航不堪路牌的。”


    卞阅羞愧难当,对大爷承诺,“下次上路一定看路牌......实在太谢谢大爷你了,没有你我们就要错过和朋友约好的时间了。”


    其他几位围在周边仔细聆听的老人们终于等到听得懂的词汇,这帅小伙说“谢谢”,在对他们道谢呢。


    于是老人们豪爽地笑起来,用本地乡音闹哄哄地说着什么,嘴里的菜饭碎屑不小心喷出来。


    年长者视力衰退不如从前,看不清这其中细节,只是开心,露出卡满米饭的宽松牙齿对卞阅憨笑。


    卞阅再次弯下背脊请教大爷,“他们说啥呀大爷?”


    “哦,和你说不客气,年轻人总会犯错,冒冒失失才是年轻人的本色。”大爷听了会儿又说,“他们喜欢年轻人冒冒失失的,隔三差五闯进来几个没头脑的小年轻,汽车尾气管呜呜呜地排气,巷子里的空气流得更快了,都把老人味冲淡了,特别好的,还说你车不错,副驾驶的女朋友更是漂亮得不得了。”


    周道净把与黑夜一样遮挡视线的碎发利落地撩上去,不在意地笑笑,对大爷大妈招手示意。


    卞阅真情实感地敞牙欢笑起来,然而耳边很快响起周道净睨着眼睛的那句真女人从不逞口头之快,很快收嘴,与大爷大婶们告别,回到车内,追着塔的方向缓慢开去。


    锦苑楼位于新街区,所谓新街区,只是占用了一个新字,竟然真的与过去的阴霾毫无关联,宽敞整洁,灯火通明。


    周道净十分自然地联想全新的画面:被猫挠了一下午的毛线团被老人粗糙的手指整理齐整,创造出这块新世界。


    草丛里没有焦炭、腐烂或是骚臭任何一种味道,只有定期处理的草皮的清香。周道净打开车窗指挥卞阅停车,闻到这股来之不易的清香时惊讶地小声“喔”了一嘴。


    锦苑楼正好被塔挡住,高度与塔相当,成为新街区地标性的建筑,也是虎弛路的第二座塔。


    桑野很熟悉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自觉带路走在最前头,步子大摇大摆,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结果是从周道净嘴里报出的包厢号,桑野一点不觉尴尬,笑盈盈地挤在周道净身边说自己忘问了,马上又被面无表情的喻樵子膈应走。喻樵子成了在最前面带头的人,她的身姿瞧着肉嘟嘟,动作却像麻雀一样轻盈。


    众人在穿得古色古香的小姐姐的带领下爬上陡窄的楼,似乎爬了很久,来到第五层时,包厢的数字牌号就写在楼梯截断处的屏风上。


    周道净反应过来,原来这里的包厢是要包整层的。


    她脆弱的眼球在鹅黄色灯光下一刻不停地转动。


    超级大圆桌自动旋转,中间摆着冒仙气的花瓶。露天阳台上的鹅卵石路荡漾着月色的盈辉,看上去就很好踩,如果是脱了鞋踩,或许更舒服。


    往里走去,周道净敢说这里一定是厕所,因为翠绿色的两米大屏风上喷了不少有些刻意的熏香,再走几步,果不其然。


    厕所里飘出蚊香的味道,从里头走来的保洁阿姨捧着小百合来到她面前。


    人物和道具全部到位,就连灯光也调到了舒适的亮度,差点她就接过了,然而转眼间,累得满头大汗的阿姨就绕开那家伙浑圆的眼珠子和伸出半截的霸王龙手臂。


    原来只是路过,真是万幸。


    这层就要走到尽头了,却不见其他半个人影。周道净不敢问,唯一敢问的桑野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周道净也朝前方望去。


    原来是两盆不知道是不是古董的大花瓶,里面插着鲜活翠绿的名贵盆景,周道净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因为是路边见不到的品种。


    此时小姐姐的碧绿发簪戳在眼前,她轻轻掀开隐匿在墙角的珠帘,热情地引他们上包厢内的楼梯,“距离开宴时间还有半小时,客人们都在楼上看电视打麻将,我就不再陪同了,私人场合我们不宜打扰,诸位快上去吧!”


    震惊于同行雄厚的经济实力,同时也察觉到一处不对劲。


    温养源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刚好八点半,这是窦葭说要上菜的时间。意识到被耍了的小刺头在后头把结实雪亮的楼梯跺得梆梆响,嘴里犯起嘀咕,“早知道慢慢来,卞阅不用闯红灯,也不用担惊受怕银哥变成通缉犯,我还能多睡会儿,从行李箱里把我那皮衣抠出来。”


    桑野咯咯笑,“你疯了?那不得热死。”


    喻樵子在前头留下酸溜溜的背影,“刚分开俩小时就忍不住黏上来,她可真想你。”


    被前后夹击的周道净步履艰难地迈着楼梯,心中并不觉得这是窦葭故意说的谎,她没有说谎,报错时间的另有其人。


    楼上果然都是能喊上名字的熟人面孔,配合着楼梯下方迎宾小姐姐的一嗓子“贵客五位到!”五颗干爽的脑袋从楼梯缝隙里接二连三地冒上来。


    麻将桌、皮沙发还有石头路上的人们立刻扔下手里的活、堵上嘴里的话,男少女多的两拨人迅速分散开。


    乐队里男孩儿们的人缘很不错,尤其是温养源,他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任何事情的狂野精神深受广大男同志的爱戴。


    心眼细的爱和没心眼的做朋友,至于没心眼的旁边那两个略害羞的、深不可测的,既然能和没心眼的玩到一处,那自然也是他们的爱戴对象。


    至于女孩这一波,周道净的人气就显得十分可怖。不论真实年龄孰高孰低,一声声“小净姐”很快将她包围,周道净在银哥的副驾驶上出了身热汗,早也恢复了和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精气神,搂着喻樵子绷得笔直的窄肩嘻嘻哈哈地往金碧辉煌的屋里头走。


    走着走着,闻到他们身上冲刷过但仍没有完全消散的味道,和自己相同的气味。


    还有和自己相同的衣服,那些衣服热情地贴在她的手臂上,在烈日下蒸出过一层盐水,像福尔马林里泡过的牛胃、像老人手皮,皱皱巴巴。


    这些东西让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实际上,周道净和同行们生活的交集不算多,乐队以外的私人社交活动于她而言是超纲题,她又和那些活得毫无**的男孩们不一样,真要聊起来,姑娘们或许会觉得她的生活很无聊。不过至少她这个人不无聊,只要亲身经历的事情她都能说上两嘴。


    聊到几分钟前自己在楼下的心情,就和当年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模一个样。


    “谁说不是啊!”


    “我一路走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富姐的日子我过着真是心里紧吧,可能我就是没有赚大钱的命吧。”


    “谁要你赚钱啊,老公有钱也是一样的,你看人家萧姐......”


    “小净姐长得这么漂亮,嫁个有钱老公肯定没问题呀!”


    周道净对自己现下和未来的人生企划明确,下意识哈哈反驳,“漂亮还真能当饭吃,我再吃几年漂亮饭,直到观众看腻我为止。还是自己赚钱比较好吧,我这个家庭背景真傍上有钱人,那和卖身做奴隶有什么区别啊哈哈哈哈哈......”


    ............


    仇富的声音在男女主人没有到来之前还能再响一会儿。


    三台麻将桌其中一台三缺一,周道净只是晃了个神的功夫被按在麻将桌前。


    来都来了,周道净撸开袖子干脆利落地赢了一把,距离第二把胡牌只差推牌叫胡这一扫尾动作时,被姑娘们以“玩得太好不准你玩”撵下盘桌,转战到沙发。


    聊到下午的音乐节,作为重度受害者的周道净藏了一肚子的苦水,正好有处可洒。她挠挠藏在脖颈里发黄的枯草,挤开阵阵发痒的眼皮,不过才没说几分钟,一直没见着的窦葭和女主人萧愿出现在阳台上。


    萧愿喊了一声周道净的名字,姑娘们立刻安静下来盯着周道净瞧,看她三分严谨七分憋笑,慢慢悠悠晃进阳台。


    周道净在萧愿面前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卷起袖口的胳膊轻轻搭在女主人价值不菲的小披风上,两具身体靠得极近。也不知道周道净同她和窦葭说了什么,两人立刻对她露出脆弱的牙花子。


    那人全身沐浴在只有郊外才有的纯粹无遮拦的月光下,银辉给予人褪去锋芒的柔软,不可与旁人相较的脸庞像暖玉一样细腻周庄。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讪讪地收回视线,当然有翻白眼的。


    萧愿斜着眼睛注视周道净,“第一次来这种好地方吧?”


    “不是。”周道净也斜着眼睛,眼睛有点痛,也有点想笑,“你订婚的那地方可比这儿风光多了。”


    萧愿伸出手摸摸她的眼睛,手上的大戒指闪着光,“那就是第二次。”


    周道净没躲,闭上眼睛给她摸眼皮上的青筋,又听她说,“眼睛发炎了,我这里没有眼药,吃完饭送你去医院。”


    “我陪你去吧。”窦葭很想和周道净单独说说话,但萧愿在场,她自然也不能抢了人去。


    “不了不了,这安排就免了。我吃完饭就得回游璧,找附近加油站加个油,和成员们一起开车回去。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医院看病,眼科和神经科一起看了,就是前后脚的事。”


    窦葭认可她的计划,“确实,大半夜的和成员们一起行动会比较安全。”


    萧愿也就作罢,终于不再斜着眼,担忧的视线检查她脸上的其他部位,没找出其他伤口,只觉得越看越顺眼,于是叹了口气,提醒她,“最近的加油站就在红珊路,别跑远了。”


    周道净点点头,“来的路上在地图上看到了。”


    她忽然伸手握住萧愿的戒指,钻石剖面磨在手皮上硌得难受,摸来摸去感受了半天,萧愿的护手霜都快被她蹭干净了,小声说了句,“玛德怎么这么大啊。”


    萧愿和窦葭被她的直白逗笑了。


    萧愿轻轻地从她手心抽出大戒指和无名指,摊开手掌,照在月光下细细看了看,声音有些自豪,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好看吧?下半辈子自由换的。”


    周道净哈哈笑了两声。


    “要你你换不换?”


    这话是窦葭问的。


    周道净瞪大眼睛,一是惊讶于窦葭还能和她聊这么深刻的问题,二是发现自己竟然从没想过类似的事情。


    虽然没想过,也没时间想,但答案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也是显而易见的。


    “换啊,当然换,好日子都送到眼前了,我又不缺心眼,没道理不换。”周道净答得飞快。


    窦葭戳戳她的脑袋,想骂她不清醒,但忽然想起了她的名字和她的经历,觉得不清醒的人是自己才对。


    “你不着急嫁人,你这张脸五十岁再嫁也只能是大多数男的高攀你,我说真的,你可以找我帮忙,不管什么忙我都会帮。”萧愿的表情严肃起来。


    周道净嘴边有想了很久的答案,如今总算派上用场。她望向萧愿,面皮似玉,表情更是千载难逢得贵重,不搀有一丝杂质,“我挺满意我的现状,收入稳定,精神正常,好像逐渐也有能力收拾那些衰人衰事,总之情况良好,暂时不用你来替我做改善。再说,我们之间应该简单一点,越简单越长久,你想不想和我长长久久?——不过我以后真要活不下去了还是得指望你的,到时候你再嘲笑我嘴硬还死装,现在我只允许你说我独立自强,是个完美的华夏女人。”


    萧愿没有像周道净准备得那样周全,她张开嘴,眼睛眨得飞快,又张开嘴。


    这件事他们始终无法达成共识,给予好朋友力所能及的帮助在萧愿看来就是应该的。现在既然她有能力了,长出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翅膀,那就拉周道净一把,她和妹妹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点。至于那个随时跑路根本不管周道净死活的姨妈,萧愿想,等哪天自己手里有了道上的途径,立刻找人把她的手脚打断,绑在家里哪都不许去。总得来说一句话,只要周道净开心,她也就开心。


    问题是周道净不会因为她的付出而感到开心。她说萧愿这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钱,手里还有了些小权力,很想证明自己对这些陌生的事物有十足的支配权,回过神就会发现,自己把钱借给了不该借的人,把势力用在错误的地方,她不想她犯错。周道净总是这样,只会为她考虑,而不在意自己,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不感动、不喜欢?


    萧愿盯着周道净说不出话。他们很久没见,订婚宴上还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次架,吵架过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今晚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思来想去,萧愿先用手臂轻轻环住眼前人,“婚礼在国庆后,10月16日,挑了好久的日子,地点在阆京,你一定要来——”


    “做伴娘。”窦葭着急说出关键词。


    周道净在心里盘了把时间,应该是空出来的。


    她想去阆京看看好朋友的大场面,但又觉得自己的姿态和那种场面有些违和,心里绕来绕去,最后说出来一句连自己都没想到的话,“行啊,那时候我要没结婚,我就来给你当伴娘。”


    结过婚的人当不了伴娘,但谁都知道周道净处在历劫期,一门心思搞生活搞事业,身边除了那几个乐队的同事,根本没有其他半个男人的影子。


    这句话和直接答应没有任何区别。


    萧愿还怕她心里纠结想不通,虽然有些自私,不太考虑周道净的感受,但她想要好朋友送她进入新生活的心情怎样都抑制不了,而自己作为周道净周围仅有的渡劫成功案例,也希望好朋友能在婚礼上沾到她的喜气。周道净的回复超出萧愿的的预料,省下不少准备好的台词,童真狡黠的样子很快暴露出来,一下抱紧周道净,“那就说定了!”


    周道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呼吸急促地承受住她格外热情的拥抱,腰间像是拴上了给狼狗用的狗链一样不堪重负,偏过脑袋,在看到窦葭用看白痴小孩的眼神看待萧愿后,抖动着上半身哈哈大笑。


    锦苑楼的露天阳台是一个宽阔的整圆形,从电视沙发前的细门槛跨出去,不适应长时间沐浴在其他人的目光下洗冷水澡,周道净一手一个,拉萧愿和窦葭围着阳台绕圈。


    最后定在月亮从云层里涤荡出来的时机,隐隐听到身后有脚步的踢踏声,周道净觉得该开饭了,喊萧愿绕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窦葭翘首以待的二人世界总算到来。


    站在鹅卵石路面俯瞰脚底五光十色的世界,那面世界刚好背对烧煤塔和旧街区,搭建房址的地方无一处按灭灯火。


    长时间盯着低处花花绿绿的场景,第六楼的高度和视觉神经的刺激让大脑产生刹那的眩晕,周道净笑容爽朗地与窦葭同时收回视线,又觉得那种感觉很过瘾,忍不住步步逼近更加危悬的阳台边缘,还没来得及摸清栏杆上灰白色的鸟屎,脖子一热,被窦葭的手臂揽了回来,长臂的主人眼神警告她别瞎玩。


    窦葭尖尖的下巴上长了颗不起眼的痣,周道净很喜欢那颗痣,盯着痣和窦葭的神情,眯起眼睛小声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窦葭:“没有,没有啊?......”


    身后的木门“刺啦”一声被用力拉开,喻樵子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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