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中言明内阁诸臣,识人不明,虑事不周,未能体察圣心深远。”
“请旨将柳佩文及其所有随行人员,即刻锁拿进京!”
听到魏谦的话,严景明思索良久,才说道:“行吧,唯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其余四位阁员相视看了一眼,皆言附议。
“好!”
魏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木仁兄,就请你来拟疏吧,言辞务必恳切,详述徐州凶险、仙神威压。”
务必让陛下明白,非内阁无能,实乃对手过于非人!”
闻言李木仁暗叹了口气,让他领衔上书,是真整啊。
可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只得走到书案旁,铺开素绢,提笔蘸墨。
刚要书写的时候,又走进来一人。
这次进来的是司礼监随堂太监,他扫了一眼内阁值房的残样,先是关心的朝各位大人问道。
“各位阁老,这威压突然降临,可曾伤着?”
严景明摆了摆手。
“无妨,劳公公挂心了,可是陛下有旨意?”
那随堂太监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低声道:“陛下听闻钦天监浑天仪示警,星象大凶,指向徐州。”
“又感玄明宫丹气震荡,心知有异,甚是忧心内阁诸位大人安危,特命老奴前来探视。”
言毕,他便不再去看诸位阁员的脸色,直起身喊道。
“陛下口谕!”
听到陛下有旨意,魏谦、赵逸尘、高正、卢远亭、李木仁,连同严景明在内,无论伤势轻重,都纷纷起身,整理衣冠,等候听旨。
“臣等恭聆圣谕!”
见状随堂太监清了清嗓子,只面朝赵逸尘等人说道。
“内阁诸臣,夙夜在公,劳心国事,朕心甚慰。”
“然徐州清宁府之事,波谲云诡,牵动天象,凶险莫测,远超常理。”
“柳佩文持节宣谕,本为代朕布恩,安抚地方,沟通仙凡。”
“今闻天象示警,丹炉异动,朕心实忧!”
“恐柳佩文行事或有差池,未能体察朕怀柔之本意,亦未能审慎应对那方外玄奇之力。”
“致使局面陡生变故,凶险骤临!”
“着内阁即刻详查柳佩文宣旨前后所有行止、文书往来、随员言行!”
“凡有轻慢、狂悖、擅权、曲解圣意、乃至包藏祸心之举,无论涉及何人,无论品阶高低,务必一查到底,据实详奏!”
“内阁诸卿,当以此事为鉴,倍加勤勉,明察秋毫,替朕分忧,为社稷谋安!”
口谕宣毕,值房内一片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直接的问罪斥责,甚至没有提及“请罪”二字。
但这道口谕,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内阁心惊。
陛下首先肯定了内阁的“辛劳”,暂时保住了内阁的体面。
紧接着,陛下将徐州之变的根源,直接指向了柳佩文的行事差池。
详查柳佩文宣旨前后所有行止...这句话与魏谦之前构想的罪名几乎一致。
并且要求内阁坐实,将所有的污水都泼给他。
魏谦眼神闪烁,心中念头急转。
陛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当务之急是把柳佩文查个底掉。
赵逸尘、高正、卢远亭、李木仁几人也是明白了这道口谕的分量。
“臣等...”
严景明带头领旨,其余阁员也紧随其后拜谢道。
“谢陛下圣恩,陛下体恤臣等,明察万里,臣等感激涕零,惶恐无地!”
“臣等必当谨遵圣谕,夙夜匪懈。”
然而,他们的感激之辞尚未说完。
那随堂太监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宣起或退下,反而微微抬了抬手,声音也压低了些,打断了阁老们的谢恩。
“诸位阁老且慢谢恩,陛下还有口谕。”
值房内刚刚因第一道口谕而稍缓的气氛再次凝重下来,魏谦和严景明眉头紧锁。
赵逸尘几人更是心头一沉,刚刚站直的身体又躬了下去。
那随堂太监的眼神在六位阁老惊疑不定的脸上扫过,才缓缓开口。
“大魏京城数百年来相安无事,可如今竟遭外邪侵扰,此乃前所未有之骇事!”
“足见徐州妖氛之炽已非寻常人力可抗。”
“尔等阁臣,身负辅弼之重,执掌天下机枢。”
“遇此大变,竟未能先机洞察,亦无有效应对之策,致使中枢震荡,天象示警,实属失职!”
“朕体念尔等平素辛劳,且此番变故确实诡谲非人,故暂不问尔等失察、无能之罪。”
“然,国体受辱,首辅严景明、次辅魏谦识人不明,驭下不严,即刻于值房内闭门思过!”
“非朕亲诏,不得离府半步!”
“期间,各地奏疏皆由李木仁等阁员等先行照看。”
“待柳佩文案水落石出,再行论处!”
太监看了一眼严景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又看了看魏谦温和的说道。
“严阁老,魏阁老,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