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宁卓夏的话被人抢了，他面无表情回头，间隔几米之外的编剧笑盈盈推了下黑框眼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鬼有什么新奇的？”
“白老师，我们是寻鬼直播。”
话还没说完，对上白洛研漂亮的眼睛他下意识闪躲，编剧咧开嘴一笑。
“白老师，你身边说不定就有鬼。”
“我能感觉到死人的气息。”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唉我怎么感觉这个素人长的和零点还挺像的……
——这是工作人员吧？胸前有工作证的……早说工作人员可以参加直播啊，我也应聘嘿嘿嘿蛋糕等我。
——帅哥怎么也这么坏？吓蛋糕。
——嘶哈嘶哈除了那捞什子的大大哥其他全员颜值在线！
白洛研听罢，颤了一下，走到身着道士服的唐探兆身旁停下。
大楼的灯忽地一灭。空气凝固，滴滴哒哒的水声从高楼层跌落，啪嗒啪嗒啪嗒，在静得风声都听得见的楼里，回响。
大灯摇摇欲坠兀的亮起。
世界变成了暗黄色色调。
一闪。
一闪。
一闪。
白洛研紧紧攥着唐探兆的衣角，道士服有安全感，他死死咬着唇，咬的太用力，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他尝到了血腥味。
谁见不怜？
“怎么回事？”白洛研干涩地问，他仰头四望，灯忽明忽暗，苦苦支撑，几乎下一秒要全部熄灭。
“砰——”
带来一阵风。
一具尸体直挺挺从上方掉落，如沙包落地发出声响，像鼓了的气球被针戳破，青血四溅，尸体瘪下去。
一股腐尸的腥臭味刺激着所有人的大脑，臭水发绿流淌到呆若木鸡的大大哥脚边，长发尸体眼球突出，失神地盯着他。
白洛研的裙边不可避免沾上一点血迹，他还没看清，一双温暖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是宁卓夏。
后者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具尸体，眼神把玩残肢碎片。
“这不是真的。”他在白洛研耳边悄声：“幻觉。”
白洛研因为宁卓夏的温热气息缩了缩肩膀。
零点的眼镜透射出兴奋的光芒，少有的激情澎湃。编剧稍稍移动眼镜——框上有摄像头，正对着尸体，惹来一众狂欢。男人咂咂嘴，似乎有些不满意。
沉默片刻。
大大哥一声凄厉的尖叫。
“死人啦！快报j快报j！！！！”大大哥像个无头苍蝇要冲出废楼，谁知刚从右边出去，却从左边回来。
鬼打墙。
白洛研的手摸索着碰上宁卓夏的手，手掌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他嗓音有点抖。“我看看？”
宁卓夏的手被他扒拉下来，白洛研看着那具尸体好久没说话，大大哥跑到几乎晕厥。
“好……”
“好不真实。”白洛研感叹。这和他之前在模拟杀人现场的尸体完全不一样。
反倒让他觉得现在的不真实。
“嗯。都是假的。”宁卓夏贴心地安慰他。
“靠！你们都不着急的吗？死人了！”大大哥看见无动于衷的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质问在场的几位。
当看到几人视线齐齐扫射他，他咽了口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你们……好歹也想一下办法吧？”
宁卓夏瞥他一眼，耐心道：“不是破解就是死。出不去的，别白费力气了。”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瘫在地上。大大哥腿一软瘫软在地，他大口喘着气，片刻，偏过头吐了。
宁卓夏依旧保持风度，对观众说：“看来这次又碰上了。按老规矩，五个人……分成两个小队吧。”
“去废楼里找找怨鬼流连的原因。”
宁卓夏被大大哥缠住要一队，他无奈地看着白洛研：“那你们三个一队。”
风声像呜咽，诉说哀情。
脚步声分外明显，等到白洛研走上二楼房中搜查，他感觉呼吸不畅，天旋地转。
白洛研眉头皱起，一回头准备喊人，“咔哒。”门不知道何时被风吹上。吹得人心一冷，白洛研摸着黑摸索着门把手。
慢慢的。
他摸到了冰凉的物体。
白洛研以为是门把手，他几乎没有过多思考，按了下去。
蓦地，那物体的手感居然是软的，薄薄一层下面才是硬的。
白洛研默了几秒，没移开手，另一只手抓着的手机若隐若现的光芒。电量不多了。
——）@cmb会所
——卧槽，蛋糕是不是傻！开门开门开门。
——救救救。救救我主播！
……
他瞥了一眼，副本里的观众比面板的观众友好多了。
起码不会一直在面板里刷鬼图。
白洛研走神中，突然，那以为是门把手的东西反手扣住他的手。
触感很冰，抓得很紧很紧。
十指相扣。
白洛研眼皮一跳，愣住了。
那东西………是一只手。
猛然，白洛研被拉了一个踉跄，他刹住车，以为就要撞上门的下一秒。
室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灯调成暧昧的粉色，闪烁的频率像**若隐若现。
中年男人手掌扣住白洛研的头，高浓度的烈酒从他的薄唇灌入，速度太猛太快，他被呛得咳嗽，精致的鼻子登时红了。
他眼色朦胧地偏头看过去——大腹便便地中海，身高一米六都算多了，脸上油腻腻的不知道有梅毒还是青春痘。
白洛研差点吐了。
但是身体不受控制。
“汪总……放我一马。”
男孩细小的哀鸣从白洛研身体发出，白洛研怔愣。
“我还要去上学。不然爷爷会骂我。”
“你爷爷给你请好假了。”汪苟不放过他，油腻腻的脸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脸上的肥肉堆成小山，因为丑的过分，笑得不伦不类，他夹着嗓子温和：“你别担心。”
“资助金这一块儿，你也放心。”
“干爹会替你过世的父母负起责任来。”
白洛研一只手捂住胸口，几乎翻白眼，急促地喊：“系统！系统！”
“叮！我在。”
“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情感有起伏了！快点！”
“好！”系统被他的语气带得着急了，立马调出他的情感波动线，随后冷冰冰的回：“没有，宿主。平的。”
白洛研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放下手。“哦。”刚才他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否被那男人恶心到了。
居然没有吗？
“等等。”
系统检测到数据出错，重新调出，反复测验后又得出一个新答案，它不确定地说：“可能，可能有。一点点。”
冰冷的电子音有了一丝不确定。
那条情感波动线，有一处好像被点上了小点点，系统没法确定这算不算起伏。
“啊——”
“求你。”长发被撕扯，头皮生疼。“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去打工！我不要资助金！”
白洛研整个人不受控被拖到地上，却不由得他做主，只能随着身体一同体验绝望。
“不上学怎么行！听话，我供你上大学！”
置身事中的人动弹不得。
白洛研的脑袋被按在地上，身体任由摆布，他眯眼。
偌大的房间，宁卓夏几人也在被摆，他们都和白洛研一样，几乎要失去做人的自尊，不对。
大大哥已经失去了，吓得屎尿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匍匐前进，哀求中年男子放过他。
那人猥琐地笑了，示意大大哥转过身。
大大哥呜咽着，犹豫着，缓慢的，一寸一寸挪动，最终背对着他。
男人拿起旁边烧烤架热好的火钳，火钳上冒着热气，他□□着将刚出炉的火钳和大大哥合为一体，“啊！”大大哥发出凄厉的惨叫。
白洛研目不转睛，其他人和大大哥不一样，其他人用的是陌生人的身体，灵魂稍稍附在上面。
大大哥……是身穿。
饶是冷漠如白洛研，也不得不为大大哥说一声衰。
兄弟实惨。
惨绝人寰。
“小蛋糕快跑！”宁卓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整个灵魂和身体合为一体！重新掌控了控制权！
作为找鬼直播的一哥，大大小小经历过那么多，有点法子也不出奇。
白洛研身体的控制权回归，不再被动挨打。
大大哥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眼神四散，见到可以脱身，他立马忍着疼痛，摇摇欲坠站起，求生欲十分强烈抓住宁卓夏。
“卓哥。我们是队友。”
“求你。”
“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你有办法。”
“你说过可以救我的。”他百般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些男人换了副面孔，面目狰狞，脸上脖子上都是长长的抓痕，禽兽衣装染上很多血迹。
一颗即将要掉下的眼珠被血丝悬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给脸不要脸！”
“妈的你们跑不出这栋楼。”
“别装了。”
“这时候了还装。”
他们好似幻化成了厉鬼，立下最可怖的诅咒：
“只要我们在这一天，你们永世不得脱身。”
声音回荡在室内，像是地底爬上的恶鬼要拖人下地狱。
“跑！别愣神！”
编剧拽住看似愣神实则在看戏的白洛研冲出门外，宁卓夏被飞扑的大大哥抓着不得脱身。在门被关上的一瞬，他仿佛看见。
宁卓夏露出善意的笑容，随后，大大哥一个踉跄跌回厉鬼的怀抱，凄厉叫人心惊的尖叫被门阻挡在外。
白洛研被拉着跌跌撞撞奔逃，不忘回头看。
“他们还没出来。”
“你以为宁卓夏没点手段吗？白老师先担心我们自己吧！”
编剧说的在理，白洛研闭上嘴跟着他跑，一路上许许多多相似的房间紧紧闭着门，看不清什么光景。
不知编剧怎么找到的屋子，似乎很安全，白洛研轻轻摸着门，好像在检查安全性，身后一个声音叫他。
“白老师，你累了吧？”
“要不要喝点水？”
编剧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下，温和地说，眼神却直勾勾盯着白洛研……
的腿。
骨架纤细修长。
似乎是察觉到他在看，一只脚往后撤了点，显得不好意思。
编剧云淡风轻收回目光，后者却没有过分的表情。
白洛研接过塑料杯的水，疑惑：“这里的水可以喝吗？”他探头找饮水机，却没找到。
“当然可以，白老师快喝吧。我之前看过宁老师的直播，幻境里的一切和现实一模一样。”
白洛研手里的塑料杯被捏的轻微变形，漫不经心回想他的人物小介。
被蒙骗、下药……结阴婚……惨死腿间。
他默念着一饮而尽，凉水滋润嗓子，通体舒畅。喝的太快，他的嘴边滴落几滴水，十足勾引人。
白洛研笑着把杯子递回去。
“编剧老师。”
“这水的味道怪怪的。”
黑框男人扯出一个笑。
“是吗？”
杯子扑通一声跌落在地，水滴四溅，白洛研神志不清晃了晃脑袋，编辑的脸模糊不清。
“怪就对了。”他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