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研冷脸捻起挂在衣架的那条蕾丝裙裙边，“你们说的是这条？”语气微微上扬。
裙体太轻薄，设计了一条脖子上缠绕的蕾丝项链。观众止不住联想主播穿上这条裙的模样，漂亮的脖颈系上欲说还休的丝带。
弹幕没有屏蔽词，各种污言秽语直白冲击着白洛研的神经。
神经纹丝不动。
“哦。”
“我不穿。”他故意慢慢松开手，那裙子从他白嫩的手上滑落。
弹幕直接炸了。
——你踏马的臭b子。耍我？
——怎么卖d还立上牌坊了？
——钱没打赏够吧？要我说主播还是去隔壁爱情动作区适合你。
下流弹幕多了，讽刺的是数据好的不行，一举登上新人主播榜单末尾，陆陆续续有人从榜单末尾点进来，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在前排看到“小蛋糕”的ID。闻着味来了，加入集体的狂欢，理智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动物性，仅此而已。
恐惧和性，是恐演的毒品。
白洛研晚间出现在直播间是那条浅蓝的蓬蓬裙，任囚非找设计师改的。
观众大失所望后又是一顿激情输出，更有甚者还把白洛研进行换脸后的图片在公屏里传播。
一个公屏礼物只需少的可怜的五个币，成本低廉的掀起一浪又一浪狂欢。白洛研垂下眼，翻滚的弹幕风暴冲刷着大脑，表面却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小蛋糕，怎么站在这里？”宁卓夏抬手腕示意，笑起露出尖牙。“三分钟之后就开播咯。”
他的笑容阳光明媚，像大型边牧。
白洛研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少有地一缩，平静道：“我等会儿过去。”
“宁哥。”他在嘴里把这个称呼嚼了两遍。“我看你好眼熟。”
宁卓夏从始至终眼神温和，恰到好处的笑，既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也不会过分亲近。
“眼熟吗？应该是网上混眼熟了。”
他往前一步。
“能被你看熟真好。”
他缓步走来，影子渐渐向白洛研靠近，白洛研起初一秒钟有点呼吸不过来，渐渐平静后，他迎着太阳仰头目视宁卓夏。心里的那片湖，安安静静躺着，不允许任何人搅动。
宁卓夏向他又走前一步，阴影瞬间笼罩了白洛研半个身体，他抬头。
宁卓夏逆光站着，看不清脸，读不懂表情。话却一句接着一句灌输到白洛研耳中熟悉又陌生，就像很多年前那个晚上医生的低语，恶魔的低语。
“我经常在网络上看到你，真人比网上好看多了。”
一模一样的话。
白洛研听见他“啧”了一声，然后说。
“小蛋糕不上镜啊。”
这人真是……
白洛研默默在心里问，系统，他也是玩家吗？
系统没回答，不知是不能回答还是其他原因。
“你倒是很上镜。”
白洛研果断接上了他的话茬，反将一军。他很确定，这个人是玩家。
死人当演员的事情都发生了，在游戏里有什么是不能的？换脸？那小儿科了。
【可能是。】系统延迟几秒回复。
【不过大多新人第一个副本只有新人玩家。】
宁卓夏应合系统般戏剧地大笑，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银质的十字架项链，递给他。
“听说你很怕鬼。开过光的借你。”
项链在宽大的手掌静静躺着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况且西方的东西开什么光？先问问菩萨语言通不通吧。白洛研转着眼睛腹诽。
“谢谢你。”
白洛研一把抓过后当场系在脖子上，没有问为什么这种贴身的说借人就借人了。
白洛研先是感激过头的神情看他，随后长长的，缓缓的舒一口气，真诚看着宁卓夏。“我感觉好多了。”
“呵呵。”宁卓夏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心理作用吧。”
正是深夜，为了直播效果特意选了郊外的废楼，传言这栋楼是专门建给有钱人的，却因为闹鬼死了很多人，废弃了。
周遭却不暗，大灯很亮，照的随处可见，不时有虫鸣叫，滋滋滋。
“宁老师，白老师！还有一分钟不到，麻烦快点过来喲。”一个场外招手。声音在偌大的场地空灵飘忽。
“走吧。”
白洛研走在他前面，宁卓夏的影子很诡异地被他踩在脚下，亦步亦趋，跟随着。
像是不死不休。
白洛研回头看他一眼，宁卓夏立马停下笑眯眯问他怎么了。白洛研摇摇头，大步向前。
参加这次直播的一位素人，还有另外三位主播早已在楼底等候多时，看来只有他们来迟了。
“三”
“二”
“一”
“我们的寻鬼直播正式开始！”
话刚落地，屏幕迅速扭曲一瞬，又恢复原样，不少观众疯了似的如潮水般涌入直播间。
为了直播效果，接下来的流程，无关人员早已退到楼外时时刻刻关注直播动向，主播的耳麦可以随时听到他们的提醒。
白洛研饶有兴致地看着宁卓夏举着的手机屏幕，指尖一指。“看见没？刚才屏幕忽然闪屏了。”
语气很淡，好像只是指出了一个异常的现象。
但别忘了，这是恐怖直播啊。
其中一个网红大大哥立即毛骨悚然。“别指着直播间的观众！你给我放尊重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说这里死了好多人！”
白洛研眼尖注意到大大哥说话时紧紧攥着胸前的玉佛，他无奈一摊手，和和气气：“抱歉。”
宁卓夏打圆场道：“大家情绪别太敏感，直播这才刚开始呢。”
大大哥确实不对劲，总环顾四周，一副被害妄想症的样子，白长大高个儿了，胆子和身高是反比例长的。
“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白洛研问。
大大哥却缄口不言，眼神慌不择路先看了一眼宁卓夏，嘴里振振有词：“你参加直播前没了解过吗？作为一个专业主播的素养呢！亏你还是a级主播！”
“反正这里的风水还是磁场不对！你对观众放尊重点！”
白洛研抿唇不理他了，推动支架，上半身被镜头框住，镜头感几乎是与生俱来，微长的头发有些凌乱。
“大家晚上好。”
“我是小蛋糕。”
一张堪称绝色的脸猛然闯入整个镜头，白洛研面不改色介绍自己的ID。
弹幕从一开始的空屏到爆满，卡顿了诡异的一秒，刷的他目不接暇。
——救命，这是公司对白洛研的服从性测试吗？靠，我以为他粉丝量上来了会改名的。
——刚刚那主播干嘛这么激动？都参加寻鬼直播了…
——哈哈哈主播不羞耻吗？小蛋糕宝宝~
——3628187181817172919277281
——蛋糕这一个月都不怎么活跃，第一次直播居然是最害怕的题材。蛋糕有心事吗？
——./@gadbjs
弹幕里偶尔夹杂着表意不明的评论。
“嗯。这次想挑战一下之前不敢尝试的题材。”
“有吗？我直播间的人数比总直播间还要多？”
“嗯……一二三四五六……”
“好像是唉，我直播间里有一亿个人吗？”白洛研好像发现了猫腻，凑前屏幕细数，发现不管怎么算都是一亿个人，不多不少，正好一个亿。
“数据出错了吗？”
——靠，我she了，蛋糕都怪你凑太近。
——主播说得对，怎么可能有一亿个人？不是数据出错就是……我不敢说，蛋糕快来我怀里。
白洛研正好把第一条评论看在眼里，宛若高岭之花的脸，露出了歉意，他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凑的太近了。”他后退一步。
屏幕突然花了屏，卡顿出新高度，若隐若现的一张诡异的脸，措不及防吓白洛研一跳，他手一松，支架就要掉落。
千钧一发之际。
另外一个网红眼疾手快截住，稳当落在手心，白洛研对上他黑框眼镜后窄长的眼睛，些许稍长的刘海遮住。
“拿好。”
“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眼镜男说这话的语气不怎么客气，眼神像蛇盯着猎物，阴暗，像雨季踩上的苔藓，粘腻。
虽然只有一瞬，眼镜男便恢复如常，云淡风轻地和自己直播间说话。
——呜呜零点真的好好，帮蛋糕接住了手机。
——这不是知识区的主播零点吗？他不去讲他的高数，来我们娱乐区干嘛？窜频了啊。
——谁说鬼不是被计算出来？不要小看我们零点。
标准的阴郁理科男形象。
“零点好厉害。”他说。
“没想到是知识区的博主，大家可以多多关注他哦。”
白洛研皱着那张脸，嘀咕：“可是怎么会有一亿人呢？”语气带点恐惧。
系统默默检测白洛研的恐惧值，实则为零。
宁卓夏把一切收归眼底，手上的指南针飞也似的旋转，他无奈地对着直播间说：“看来是有了。”
“有了？”
“什么有了？”
“谁有了？”
唐探兆吊儿郎当的，一身穿了套极不正经的算命道士的衣裳，也算应景。
宁卓夏抬手展示指南针，好脾气道：“磁场紊乱，按老规矩来说，有鬼。”
这话也没藏着掖着，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不大不小，正正好落在白洛研耳朵里。
他装没听到，还在和观众互动，奈何观众不配合，纷纷在弹幕里刷起“有鬼”，白洛研又按部就班的演了一套。
他惊慌地回头，漂亮的脸上展现出易碎的情绪。
他所期待的答案显而易见。
“宁哥，世界上真的有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