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研最大的心愿是治好遗传的情感缺失症。他的心跳频率在二十年来几乎没有变化。
一个字，稳。
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你很健康。
世界上普遍认为异性恋是正常的，那他偏不，于是朋友圈挂上了彩虹的标志。
被很多金主纠缠，他：哦。
这辈子他最爱搜寻恐怖电影、游戏、鬼屋……搜寻来搜寻去，全世界的诡秘东西都被他看腻了。
白洛研对此感到厌烦。于是有一天，他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后背突然被一推，他一个踉跄。
滚进了大卡车内，临死前，他满意地看着人群的骚动，还有……凶手露出的那双黑眸。
白洛研感激地和凶手对视，他无声做了口型：谢谢你。
不管凶手看没看懂，他安然闭上眼睛，突然，一个机械的声音把他吵醒，问出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想要和普通人一样的情感体验吗？”
他毫不犹豫睁开双眼，“我要。”
“你想要坐过山车一般的情绪起伏吗？”
他拼命点头，“我想！”
系统盯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平静地让它顿住半秒：“…那么恭喜你，来到恐怖演员请就位。”
“请你写下你的人设，在游戏中，不得ooc。”
“我们将按你的人设打造你的专属剧本。”
白洛研一蹦三尺高，抓起笔就在面板上写下一句话——外表冷淡实则软萌可爱，再实则心都黑透了的。
他想了好久，最后在“的”字后面写了一个字——人。
简洁明了。
他如玻璃珠一般的眼眸全须全尾倒影出面板的全部，再没有别的东西。
“系统已接收，请玩家耐心等待。”
“温馨提示，您的直播间将在新手副本里开启，请注意扮演。”
血红的倒计时结束，白洛研一眨眼，再睁开的功夫，世界变了面貌。
【Action！】
纯净的双眼被一个陌生男人占据。
“白老师，你看看你的直播剧本。”一个带着厚黑框眼镜的男人推了一下眼镜，不直视白洛研。
“有不合适的话，可以改。”
白洛研下意识伸手去接，他再抬头时已经调整好状态，微笑很浅，带着一种疏离。“谢谢。”
那男人应该是编剧，闻言摇摇头：“应该的。”
白洛研坐下慢慢翻开剧本，不翻不知道，一翻……也没吓一跳。
黑框男人趁他看剧本，衣袖里慢慢伸出摄像头，拇指紧张地在机器上摩擦。眼睛一闪而过宛若私生粉疯狂的色彩。
他趁白洛研不注意，飞速按下按键，机器冒出一点红光微不可察。
白洛研薄唇轻启。
就在他以为白洛研发现，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时——
“我很满意，谢谢。”白洛研把剧本放在桌上，推过去。
黑框男人心里的大石安稳落地，他不动声色把摄像头飞快塞回原位藏好。
“您满意就好。”
他接过剧本，朝白洛研深鞠躬，“我是您的粉丝，如果您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随时找我商量。”
“嗯。”“感谢。”
编剧走出室内，压抑不住的兴奋，掏出手机，页面俨然是世界上最大的暗网。软件外观是漆黑的底色，猩红的seven—eighths，他迫切地点开。
一个跳转——
他居然在直播！
“看得满意么？”他咧开嘴，“等会儿的找鬼直播，我保证把你们最喜欢的蛋糕切开给你们看看。”
“找鬼嘛，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都很正常。”他的眼底迸射出奇异的光芒，大步向前。
“我的粉丝好像在偷拍我。”白洛研盯着编剧离开的方向，笑眯眯地说。
那扇门紧紧闭着，他的目光仿若穿透一切。
系统：“是的。”
紧接着给他传了一段人物小介：你是外表冷艳实际内心敏感软萌的网红小蛋糕，因为怕鬼，被金主逼迫练胆参加了全网最火爆的找鬼直播，在直播里，你被下药、蒙骗……甚至被鬼结阴婚，最终死于群鬼腿间。
“完整剧本将在五分钟后完成，请玩家耐心等待。”
“哦。”白洛研注意到他的个人直播间已开启，冲镜头礼貌问候，便敛眼耐心等待。
直播间的弹幕同步在他脑中。
——这个货色不错。
——压第二天死（投注一万币）
【系统提示：副本赌局被激活，下注方投注一万。】
……
【系统提示：下注方投注累计三万八千八百零六。】
【系统提示，庄家投注为零。】
——恐演好久没出过这款了。淘汰后出价一百万。
——这次的新演员这么多人预订吗？我出二百万。
——呜呜怎么没有庄家看好他啊！！！这么好看！
……
剧本的书页稀里哗啦，白洛研翻到了剧本的最后一页，他笑了，嘴角有一个很漂亮的窝。
剧本被他轻巧地合上——
“就这样吗？我不太满意。”
“我会让它变得更好玩的。”
“还有你们说的庄家是什么意思？”
弹幕滚动变缓——主播还是新人，我发发善心给你解释一下庄家一共有三十六位，你目前的形式来看没有一个金主愿意支持你，给你投资。
——不对。
——应该是说……你直播间的那几位都在等着你被淘汰后上拍卖会………祝你好运。
下一秒，他直勾勾盯着直播间观众，明媚一笑，眼中情绪很冷。
“那我好好表现？”
“希望庄家们喜欢。”
“希望谁喜欢？”门被一西装革履，短发往后拢的男人推开，他的脸色很臭，浓眉斜飞。
任囚非狩猎般的目光环视一周，忽然他大步流星迈向挂满衣服的架子，伸手一拉。
什么也没有。
他舒了口气，转过身质问白洛研：“怎么今天突然来公司了？”
白洛研唇往下撇，冷声：“不是你让我练胆子的吗？”
听见这个原因，任囚非眉头松了些，大掌抚上他纤细的脖颈，好似温柔的抚摸又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掐断！
他语气放缓，隐含威胁：“那也得先跟我说。”
白洛研懒得理他，余光看向全身镜。
“没什么可怕的。”任囚非有不得不让他参加捉鬼直播的理由。话一出，就不能收回，他没想过让白洛研退出这次直播。
“不是想当千万级别的网红吗？”任囚非淳淳善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肯定吸引粉丝。”
他把白洛研耳边落下的头发挽到耳后，想到这人以后要死了，手指颤了一瞬。
白洛研转过头和他对视，不满意地把任囚非给他挽上去的头发又放下来了，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好似深潭。
任囚非轻而易举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个人最容易辨认的不是脸庞、身体、声音，而是眼神。
任囚非措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心神一动，又迅速坚硬。
这个人变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鬼，见多了世面的任囚非立马联系到这个人可能被鬼夺舍了。
现在的白洛研不是真的白洛研。
任囚非浑身上下涌出一股无名的难言的快感。
他癫狂地想，立刻把这具身体里鸠占鹊巢是灵魂拖出来杀死，看看他的神色是否还如现在一样平静。
白洛研从沙发上站起身，把更衣室里那件定制的蓝色裙子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歪头：“明天穿这件怎么样？”
“随便。”
白洛研撇撇嘴。“我觉得不太好看。”
“怎么？”任囚非紧盯着他的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太冷淡了不是吗？”
白洛研蓦地一转身兴奋极了，眉毛上扬。“下面改成蓬蓬裙的款式好不好？”
这裙子是设计师专门为白洛研设计的，气质很贴合，若是改成别的款式，就变了些味道了。
不合适。
“行吗？”白洛研又问了一遍，眼神变得可怜兮兮。
任囚非喉结滚动，一步一步在他眼底沦陷，鬼使神差答：“好。”
他踩进了潭水中，被清冽的潭水迷了心智，殊不知一脚已经陷入了泥沼中。
白洛研有异装癖，对满更衣室的裙子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激起些兴奋的情绪。
“马上就要直播了，好怕。”
白洛研一想到这里有些激动的颤栗。
任囚非以为他是害怕地发抖，上前紧紧抱住他，伏在他肩上嗅，抬头眼神冷静。“没什么可怕的。鬼而已。”
气息也变了。他想。
任囚非没意识到自己像一条狗，在嗅主人的味道。
白洛研瞧着他的高鼻梁，视线一路上移，盯着任囚非的黑眸，单纯发问：“我会出事吗？”
“不会。”
“那有谁会？”
“谁都不会。”任囚非对这个奇怪的问题居然斩钉截铁保证。
白洛研愉快地笑了，笑容天真得有点刺眼，握着他的手。
“你好冷。”
话一出口，白洛研就知道自己描述错了。
是好冰。
任囚非面无表情。“我一直都这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任囚非临走之前给他留下一句话，意有所指：“你今天不一样了。”
白洛研见任囚非领带有点歪，贴心拨正，善解人意道：“哪里不一样了？”
任囚非顿住一步，没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实不相瞒，在下认为这金主就是个装货，既要又不要的，装啥呢？
白洛研看到这条精辟的评论，内心无比赞同，边找好看的裙子边浏览评论。
——主播的老公浑身上下就嘴硬了。
——对对对就拿那条黑色蕾丝边的碎花裙！哈哈，感觉主播更适合隔壁爱情动作区！
——楼上什么品味？要拿就拿那条超短，说不定我们能多给点打赏，让你死的没那么难看。
白洛研手指从裙边划过，布料柔软舒适，对镜头说：“穿哪一条好呢？”
蛊惑性十足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变了个味道，白洛研内里是情绪一直都很淡，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如何挑逗别人的情绪。
“你们说，想我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