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疾像是终于满意了,松开紧握李绮脚踝的手,弯下头去,不含任何情欲地亲吻她的额头。
“去沐浴。”
冯斯疾慢慢起身,轻柔地解开银链,将其收起来,链条哗啦啦的响动,躺回了那个盒子里。
他将盒子放回脚踏下的小屉里,才去抱李绮起身。
李绮周身都软绵绵的,猫儿一样,抱在怀里像一团柔软的棉花。
雪嫩的肌肤泛着粉,漂亮的桃花眼睛一片迷离,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雾。
冯斯疾走过魑魅魍魉的屏风,李绮打眼去望,那汤池往上泛滥着袅袅水雾,水汽氤氲中,他抱着她走下水中,温热的水逐渐蔓延过小腿,膝盖,直到腰间、锁骨。
靠在他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节奏有力的心跳,和一步步沉稳的步伐。
冯斯疾松开手,让她靠着汤池边缘,随即转身去岸上的架子拿来皂角和梳子。
他的轮廓被水汽氤氲得模糊,屏风后面堪堪只点了三五盏烛台,光线昏暗,更是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感受到他走回来时荡开的波纹,一圈一圈没过锁骨,又退下去,扫来痒痒的温热之感。
冯斯疾把皂角掰开,轻轻在手心里碾碎,站在李绮身侧,把碾碎出细小泡沫的皂角抹在她莹润的肩头。
皂角在她肌肤上化开,他的指尖有力,春风一样轻拂过,带来一阵舒畅,李绮吐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如今已经不再觉得这个汤池恐怖了,因为有了让她更害怕的链条。
冯斯疾细细擦洗过身子,又拿起木梳,将她凌乱汗湿的长发撩起来,放在掌心,用梳子为她梳发。
发间能感觉到他指尖来回穿梭,木梳时不时刮擦过头皮,有种按揉过后的放松感。
他每每在那之后的照顾,都是无微不至的,值得信任的。
耳边突然响起他语气不明的声音:
“有时候我甚至看不透你,你既这样狠,又为何救页书救生香而甘愿涉陷。你既这样坏,又为何将身上铜板几乎都给了那些乞丐,而给自己留一个吃馄饨的子儿。
“你说你不是好人,你对我确实不是,但你对别人,却总是比对我有心的。”
李绮闻言睁开眼睛,侧过身来看他:“云洲尚未收复,我就算有心,也不会用在你身上。”
冯斯疾看着因她转过身而从他掌心滑落的长发,以及她荡漾出的一圈圈波纹,放下木梳,垂下眼认真望向她的眼睛说:
“我希望你能做个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好人,只有这样,我不在的时候才有人愿意维护你。”
要不然他连走都放不下心。
清绮庙香火鼎盛,这一次民间都想让自己处她死刑,此前他以为自己安排计划好了一切,用自己的牺牲去为她铺收复云洲的路,却独独忘了这一条。
她与董明容姐弟俩,从来处于主导的那一个。
除了自己,没人会护她。
若她不改掉坊间对她的印象,还会有第二次或者无数次的群愤攻之。
届时,总有人会借着为民除害的名义,想方设法杀了她。
他知道她是个好人 ,或者至少绝对算不上坏人,可坊间不这么想,人心中的成见是无法跨越的山,能压死一个人。
这时,李绮开口,将他的思绪拉回:“好人?好人有什么用?你冯斯疾倒是个好人,可你做了再多又怎样,没人记得你,没人歌颂你,甚至在你一朝落魄黔洲时,人人都可以用石头砸一砸你。”
她讥讽的笑出声:“但坏人呢?像我,寺庙里那么多为了求我一死的香火,坊间那么多为了谩骂我的恶言相传,可是没有人会用石头砸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坏得刀枪不入,所以他们只能修建神庙,把除掉我的希望寄托给虚无的神明。”
她抬眸,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不屑一顾地问:“但你觉得,神庙可以除掉我吗?”
冯斯疾听见这番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后,他从架子上撩来一件干爽的汗衫,披在身上,随即退回汤池的台阶,坐在那儿,汗衫的下摆被水浸湿。
李绮累了,靠在岸边也不说话。
不知沉默过去多久,烛台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冯斯疾忽然开口问:“丽妃董明容在哪里?当日何暮就在我身后,我很清楚她伤在哪儿,也早就猜到她没有死。
“她握着所谓的证据,如果找不到董明容,我就算有心,也救不了你。”
李绮闻言动了动,荡开一圈圈波纹向他游来,往他所在的台阶上爬,坐在他身边红着眼睛看他道:“明容原本在云洲,我亲自送她去云洲看看那边如今驻扎的南燕军状况,为将来收复云洲做准备。
“但张洲竹不知怎么得到了风声,他在云洲抓到了明容,现在下落不明。”
她央求般地拉过冯斯疾的胳膊,一改方才说那番话时的不屑,语气恳求,低低地道:“你放了夜阑,也放了我,让我们带人去找明容,行吗?我会记住你这个恩情的。”
冯斯疾垂眼,瞅着她拉自己胳膊的纤纤玉指。
想起初回京都的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拉住自己,恳求包庇。
冯斯疾转眼,凝视那双噙满泪水的桃花眼:“可我逼你出现,抓你用的案子是魏鸣的,如今又该如何?”
李绮用力抓紧他的胳膊,皱眉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魏鸣与何章敬都是一丘之貉,他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翻案!”
冯斯疾牵起她抓自己胳膊的手,握在手中,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手背光滑的肌肤,意味深长道:
“他的确不值得我翻案,可你身上又有什么值得我包庇你?放过你?舞弊徇私,总得有个价值交换。”
李绮咬紧牙根,不情不愿地问:“你想要什么?”
冯斯疾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目光却一直在盯着她:“我说过,我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你。”
李绮手背传来微凉的酥麻,她颤了颤,支支吾吾地说:“但我不可能永远都被你囚禁在这里,我有很多事没做完。”
“我只一个要求,”冯斯疾抬起头来,一丝天光漏过魑魅魍魉的屏风,坠在他眉眼,明媚的光将他眉眼晃出一种李绮看不懂的暗沉来,“从今往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我不会阻止你做什么,但一切都要听我安排。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你不会再算计我,处心积虑想除掉我。我不要任何形式的承诺,我根本信不过你,我要牢牢攥在掌心的掌控感。”
李绮微愣。
她不喜欢被人控制。
但现在夜阑和自己还在他手中,他还有一个王默,可以随时给魏鸣翻案。
李绮不知如果不顺从,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她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冯斯疾随即拥她入怀,下巴枕在她尚且湿漉漉的发间,嗅着她淡淡的发香,道:“生香在哪?她与张洲竹有牵扯,或许她能猜到张洲竹在哪。”
说完这句,却听她抽泣了一声。
冯斯疾拧眉低头,见她哭着道:“生香死了,是张洲竹逼死的。”
李绮记忆犹新,自己被清松押进那间戏房的时候,生香穿着华丽,头佩钗头金凤,珠环金银满身。
就连那一身黑色的长袍裙衫也是蜀锦而制,上头绣了一只涅槃的凤凰,凤凰彩色的尾巴,使用了不同色彩的琉璃珠子,一颗一颗镶嵌上去的。
她华丽的裙尾拖去很远,随着她的走动,浮光一般晃动流淌。
这身衣裳一看便知是张洲竹的笔,只见生香来到李绮面前,看李绮的目光释然,仿佛生与死早已不算什么。
“县主,今日将你与冯大人骗来此处,并非我本意,不过幸好冯大人没来。”
李绮这才觉出不对,这间戏房可谓是铜墙铁壁,一点儿缝隙都没留,恐怕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空气里还飘散着灯油的味道。
还未及她问什么,就见生香一把推到烛台,蜡烛掉在地上,将地面铺洒的一层灯油迅速点燃,火光猛地蹿起、跳跃,冲上房梁燃烧。
李绮下意识后退几步,拉开了跟生香的距离,火苗噼啪噼啪的响动里,混入了生香的声音:
“爹娘都死在张洲竹手里,我也落在了他手中,从就没想过要活。他不让我告诉你们,明容落在他手里的消息,反用明容的生死来逼我,约你和冯大人出来,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她的脸渐渐被火苗吞噬、遮挡,李绮什么也看不清,想冲上去拉她走,一根房梁啪地掉在面前,滚烫的火气喷薄到身上,裙摆都被火星点燃。
李绮惊呼着后退,抓起裙摆拍把上面的火星拍打熄灭。
生香还在说:“这两日我想了很多,张洲竹与冯大人的确不一样。他说等他对我没有耐心的一天会杀掉我,我没怀疑过他是在恐吓。
“总有那么一天的。与其死在他手中,或是苟活在他手中,成为他用来威胁你们的筹码,我不如自我了断,追随爹娘而去。”
李绮被大火的热气熏得朦胧的视线里,似乎看见她指了指窗边:
“我已提前凿开过那儿,县主从那处逃走。我提前找好了尸体顶替你,张洲竹不会起疑。等你逃出去后,尽快找到明容,然后替我手刃仇人。”
火势越来越大,李绮已经看不清楚生香,她好像已经完完全全被大火吞噬,消失在了眼前。
李绮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眼睛里涌上难以抑制的泪意,忍痛跑到窗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撬开窗户,爬了出去。
她听见身后同伴们的厮打声,可是她也没有回头,坚定地往树林深处跑,她知道这一次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一旦回去他们全军覆没。
如果张洲竹发现她,他们人多势众,张洲竹一定会抓到自己,用自己来逼冯斯疾出现,再一网打尽。
李绮跑得跌跌撞撞,压抑不住心里翻滚的恨意,彻底离开战场前,她隐约听见张洲竹的哭嚎从大火里传来。
李绮站在一棵树下回头望,一遍擦泪一边冷笑,张洲竹一定想不到,他谁也没除掉,反倒逼死了生香。
李绮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冯斯疾:“当初在黔洲那么艰难,我都护住了明容和临澈,怎么如今明明比从前更有些势利,却反倒没留下生香?”
冯斯疾搂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慢慢的,感觉到肩头被她眼泪糊得一片湿热,可她一点儿抽泣声音都没有。
他很难说清是什么心情,只记得在没逮住李绮做那些事之前,自己是很少见李绮哭的。
冯斯疾耐心地拂去她的泪痕,说:“生香是自我解脱,她要寻死,你再怎么护也没用。”
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生香的死不在张洲竹的预料之中,张洲竹恐怕会把这个意外记恨在李绮身上。
将来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对付李绮,手段只会比这一次更狠、更毒,而董明容偏偏还在他手里。
冯斯疾拧眉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明容。我若没猜错,你是打算等她带上云洲南燕敌军的状况一回来,就开始发兵吧?”
李绮点点头:“可是上哪儿去找呢,她在张洲竹手里,我们连张洲竹逃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冯斯疾思索片刻:“还有一个人比我们更想找到张洲竹,可惜她无法行动。”
李绮闻声抬起头来,对上他坚定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张宛?”
“没错。”
皇后张宛活在张洲竹的掌控里半辈子,现在他跑了,她比谁都要更焦灼,更想找到张洲竹除之而后快。
且她曾与张洲竹亲情纠缠多年,兴许能揣测出来张洲竹可能躲在何处。
李绮擦了擦泪痕,忙说:“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找张宛。”
说着就要起身,刚站起却感到那处一阵剧痛,脚下一软,李绮栽倒下去,冯斯疾恰逢其时伸手去接,堪堪将人给一整个抱在怀里。
冯斯疾抱着她起身,绕过屏风,才见天光早已大亮,而屏风挡住了大半的日光,那后头汤池才那般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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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冯斯疾把李绮抱着躺到榻上,折身回去拉过窗幔,遮住刺眼的阳光,回到榻边瞅着李绮说:“我去找张宛,你就在此处等我。”
说话间,冯斯疾俯下身,骨节分明的骨掌轻轻捏起她的脸,笑容寒凉:“午后夜阑就会回来,你记住了,在找董明容的事上,事事得听我的。
“你若不在此安分等我回来,再想什么歪主意善做主张的话,别怪我用你最怕的东西将你锁起来,永远困在这里。”
李绮嗯一声,心内对他的狠劲儿已经很是了解,发自内心地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冯斯疾见她乖巧,这才松了手,道:“昨夜你就没怎么睡,好好睡会,再起来用饭。”
他拉好被褥,将李绮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最后似不舍似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冯府,祠堂。
冯斯疾站在香案前,盯着李绮的灵牌看了许久,到底伸手,将灵牌从原本的位置取了下来,交给立在身后页书:“收好它。”
页书双手接过,捧起灵牌,折身迈出灵堂。
脚步声远去后,冯斯疾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看着灵牌上冯翊君的名字,说:“恕儿子不孝,这是我最后一次忏悔。”
他磕下头,额头抵住地面,说:“因为李绮,儿子现在才明白,冤假错案无法一概而论,就像魏鸣的案子,他们两人到底谁更冤?我不知道,也不想花费心思去理清楚。
“所以深思熟虑后,我不愿再坚持这一理想,从今往后,我只为李绮而活。徇私也好,枉法也罢,我只做个普通的、为情所困之人。”
不仅为李绮而活,还要站在她的那边,哪怕她是坊间世俗都不喜憎恨之人,他也要与她并肩而行。
就当,与所有人眼中的怪物相爱一场。
冯斯疾抿抿唇,纠正过来,李绮不爱他,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也没什么,他已然考虑清楚,比起旁的,他更怕失去李绮。
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慢慢起身。
绕到香案后方,推开那一堵门墙。
一进门,便有一股饭菜的酸臭味儿扑面而来,天气热了,其间还夹杂着人好久不洗澡的汗臭味儿,混在一起,难闻至极。
冯斯疾微微拧眉,目光下移,落在匍匐在他脚边的那道人影上。
王默听见声响抬起头来,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珠子漆黑发亮,他眼里像是点燃了火一样,焦灼滚烫地看向冯斯疾:“大人,大人,是不是我可以出去了啊大人!”
说到最后,竟是急切又激动地哭出声来,脏兮兮的两只手紧紧抓住冯斯疾,锁住四肢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而噼啪作响。
“大人,我终于等到你了!快让我出去吧,我可以给你佐证,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一定帮你把李绮打入地狱!”
冯斯疾踢了一下腿,不留情面地将他抓住自己衣袍的手给踢开,王默猝不及防往后跌去,锁链哗啦啦地响。
他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伸手,想要去抓冯斯疾,冯斯疾急速后退一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瞅着他那只僵硬在半空、脏得连骨节都看不清楚的手,冯斯疾叹息道:“你的确可以出去了,不过我改主意了。”
王默缓慢收回自己的手,仰望冯斯疾:“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想报复李绮,现在我改了主意。我要你当朝说出魏鸣是怎么与何章敬同流合污,害云洲失守的。”
冯斯疾往前两步,抬起脚,用鞋尖抵住王默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冷漠的眼神俯视而下:“你要配合我对付的,是何章敬跟魏鸣,听明白了?”
王默的眼神茫然,他不认得谁是何章敬,而魏鸣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对付?
正疑惑着,冯斯疾说:“我会教给你一番话,其余的你对阵公堂时自己想法子应对,若是应对成功了,我自放你一条生路,倘若不然……你是什么下场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王默僵硬的脑子转起来,只要能出去,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可他也不是傻子,担心冯斯疾翻脸不认人,一时间便有些沉默。
王默这落魄的样子,冯斯疾也曾亲身经历过,那时候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下去。
是以如今不肖多思忖什么,他就能猜到王默在想什么。
冯斯疾抵住王默下巴的脚微微移动,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想要活命,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还不快起来跟我走?”
王默被踹得往后躺倒,后脑咚的一声磕在墙壁上,他痛得龇牙咧嘴,清楚冯斯疾这一脚已经是收了力气,不然自己恐怕磕的这一下就活不了了。
他连连从地面爬起,页书已经去而复返,得了冯斯疾的吩咐,进到屋里来,把锁住王默的锁链打开。
随即提起王默的衣襟,给人提到了冯斯疾跟前,页书谨慎地问:“大人,怎么做?”
冯斯疾清淡的目光扫了一下王默,说:“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喂他吃一顿。省得旁人见了说他是屈打成招,才会为我作证。”
页书点点头,提着王默下去。
冯斯疾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已是午后,太阳悬挂中空,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铺下来。
他负手迈步,走到侧边的书房里。
房内还和离开之前一样,书桌上堆满凌乱的卷宗,卷宗旁还放着一盏已经凉掉的汤药。
黑乎乎的汤药里倒影出冯斯疾的身影,他走到与墙完全一样大的书案旁,打开案下一个带锁的木柜。
柜门拉开的瞬间,里面的东西反射出华丽的金光,照耀在空中,照映出空气里浮浮沉沉的灰尘,美丽得静谧。
冯斯疾伸手,抱出‘绝音’。
上次县主府遭到百姓袭击,这架箜篌也遭其难,冯斯疾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断了所有的弦和琉璃琴底。
冯斯疾修了很久,虽不能完好如初,但胜在还有形。
他用一块儿普普通通的粗布将绝音包起来,背在背上,骑马去藏金阁找李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