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百一一章 草莓牛奶罐。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恋, 但思路打开后,“傅星文”三个字就像活了过来,阴影般在简青脑海里挥之不去。
——接受调查的间隙, 对方主动和他搭话, 还给他倒了水。
是简青熟悉到下意识拒绝的示好。
如今再看,替朱珍马胥编造谎言欺骗警察的“军师”, 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和重案组的朋友扯上关系?
他并未遮掩与贺临风的亲近。
喜欢?仰慕?巧合?目送乔蓝抱着签过字的文件离开,简青打开电脑,搜索与宏达建筑相关的慈善新闻。
网络堆积的消息浩如烟海,夹杂着各种垃圾广告, 所幸他是个科技公司的老板, 有员工能提供抓取小程序。
晚上七点, 简青终于在一则七年前的报道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是张学生合影。
来自十里八乡的优秀代表站在台上,或骄傲或羞涩地挺起胸膛,灰扑扑的小脸挤挤挨挨, 简青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傅星文。
——对方长得太白也太俊秀了些。
好看得扎眼。
贺临风今晚加班,碧瞳黑猫吃饱喝足, 利索跳上沙发,耷拉着尾巴蜷在青年腿边。
远超常人的体温凑过来, 后者逐渐熟练地抬手, 指节陷进温软蓬松的毛绒绒。
宏达资助的学生, 却对自己脸红好奇, 经过穿书者的洗礼,简青早已习惯用怀疑的态度审视一切。
包括看似积极的善意。
线索有限,凭空揣测效率太低,简青决定找机会和傅星文见一面, 通讯录中躺着零星几个好友,他找到徐皓的头像点进去。
接着收到傅星文最近没来上课的回复。
“也正常吧,六班好多学生都请了假,尤其是之前围着朱珍转的小团体,”自从被简青带回家,徐皓亲近对方的胆量就愈发膨胀,要说的话太多,嫌弃打字慢,他干脆拨了通视频电话,“可惜只拘留了马胥和傅星文几天。”
简青听出表弟的遗憾:“公司替宋雅找了律师。”宋雅,即宋安安的母亲,如果对方执意起诉,校园霸凌和家暴都是促使悲剧发生的诱因。
“什么公司,分明是哥你自己,”不满地发出抗议,徐皓忽然压低音量,“哥,你听说了吗,城南垃圾站那个案子……”
简青淡定:“嗯?”
这反而弄懵了徐皓。
“贺哥没负责吗?”四目相对,他飞快翻出聊天框给简青转发链接。
一具藏在旧沙发里被破碎机肢解的尸体。
这场面太诡异又太惨烈,像血腥残忍的恐怖片,警方赶到现场前,消息便通过垃圾站员工的社交软件传得沸沸扬扬。
简青一目十行地归纳关键线索。
尽管照片打了马赛克,但根据“知情人士”透露,死者是位年轻男性,一时间,评论区风声鹤唳:
【又一具!之前行李箱那个还没结果呢!】
【什么仇什么怨。】
【最近出门都小心点,指路防狼喷雾和便携报警器。[链接][链接]】
【笑话,大男人要什么防狼喷雾。】
【地狱笑话,死的也全是“大男人”。】
……
简青几乎能脑补出赵局的焦头烂额。
身为家长,他难免要叮嘱徐皓注意安全。
“知道啦,新学校离家里很近,”徐皓用力挥了挥拳头,“防身术也没落下。”
他可不想再被绑架一次。
况且,自家表哥当时从天而降的英姿是真的帅,给了他十足的锻炼动力。
又聊了几句,简青挂断电话,一边思索适合充当借口接触宏达建筑的企划案,一边给贺临风发消息:
【记得吃饭。】
贺顾问半小时后才看到男朋友的关心。
解剖室气味浓烈,他脱下白大褂,余光瞥见旁边的松晓彤脸色有点差,整体倒还算镇定。
刑警大都懂得一些法医知识,急着要结果,贺临风虽比不上顶尖的专业人士,帮忙打个下手却绰绰有余。
松晓彤则是主动申请跟着贺临风学习。
就结果而言,成效显著——她本来便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理论基础扎实,差的只是付诸实践。
“死因是窒息,”口罩丢进专用的垃圾箱,松晓彤推测道,“会不会和之前发现的无名氏有关系?”
下一秒,她又自己否认掉这个想法:抛去腐烂痕迹,新尸体的脸和指纹很完整,善后手法差距甚远。
贺临风却颔首:“我觉得有。”
“明明是你自己起的头,惊讶什么?”见松晓彤唰地瞪大双眼,贺临风失笑,接着解释,“忽略行李箱和沙发的表象,这两起案子的本质都是先将被害者扼死,再将尸体塞进密闭空间丢弃。”
松晓彤虚心求教:“那脸和指纹?”
贺临风没有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答案,而是提醒:“法医推测第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是除夕附近。”
“冬天!”脑筋活泛,松晓彤思考片刻便领悟,“冬天的气温太低!”
北江的寒冬是天然的冷库,肉和水果放在外面都会栩栩如生地保持“冻龄”,凶手无法确定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必须谨慎处理。
相反,第二具尸体死在气温回升的初春,要靠“藏木于林”来遮掩气味,垃圾站的环境更是加速腐败的养料,不用特意毁容也能干扰调查。
听完松晓彤竹筒倒豆子似的分析,贺临风欣慰,又适时浇了点冷水:“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顺利渡过杀人的恐慌期。”
变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激进,期待自己的杰作暴露人前。
连环作案?松晓彤立刻用力拍了拍脸:“我这就去帮汪哥筛资料!”
虽说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一个大活人失踪至少半个月,应该会有亲朋好友来报案。
……应该吧?
总不可能每个死者都是无名无姓的“幽灵”。
任由对方快步冲向办公室,贺临风垂眸按亮手机。
【好,】揉揉空荡荡的胃,他真心实意地回,【想你。】
幽幽叹了口气,贺临风暗自怀念和简青并肩作战的日子,可仅仅是一瞬,他就压下了脑中有些危险的念头。
青山路的真相水落石出,他希望简青永远不再被牵扯进案件。
却偏偏事与愿违。
隔天下午,以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重案组得到了第二位死者的线索。
“草莓牛奶罐?”周山盯着白板上格格不入的五个字,“这是,呃,饮料?”
颜秋玉纠正:“笔名。”
“作家?”周山惊讶。
握着马克笔的汪来迟疑:“……我觉得也算?”
草莓牛奶罐,某知名小说网站的签约写手,并非圈内人口中的“粉红”“大神”,但文风细腻,有自己固定的受众,成绩一直非常稳定。
最早察觉到古怪的是读者。
因为“草莓牛奶罐”已经毫无缘由地在剧情最高|潮断更两周,连张电子请假条都没放,惹得评论区怨声载道。
按理说这也不算稀奇,网络文学门槛低,烂尾太监的作者比比皆是。
可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始终相信自己喜欢的“作者大大”。
草莓牛奶罐不常用微博,只在前两年加过几位长久支持自己的老读者,拉了个小小的企鹅群。
经过讨论,她们决定按照草莓牛奶罐回复评论时留下的ip地址报警。
因为对方的私聊没反应,社交软件也停止更新。
更因为对方曾经的每一本书都有认真写到完结。
“最开始她们还以为死者是女孩,担心对方独居时出了意外,接线的同事压根没往咱们重案组想,”过程讲得活灵活现,汪来恍若身临其境,“结果负责那个片区的民警进去一看,嚯,好空的客厅。”
即使其余家具被刻意调整过位置,依旧难以遮掩沙发长久放置后留下的痕迹。
贺临风将视线移向被害者生前的照片。
十分俊秀的长相,白皙,体型偏瘦,25岁左右,或许是不喜欢笑,对方看镜头的表情格外冷淡。
照片下面标注着名字:方言心。
“断更两周,”周山道,“编辑不找人?”
汪来:“一个编辑手下几百号作者,哪管得过来。”
“父母呢?”颜秋玉问。
松晓彤:“人在外地,说是方言心经常闭关找灵感,所以没当回事儿……态度很微妙,好像并不急着来北江。”
但那具尸体无疑是他们的儿子。
现场采集到的生物样本,DNA与死者完全吻合。
贺临风挑眉:“方言心写的什么小说?”
联想到那个logo绿油油的网站,松晓彤脱口而出:
“耽美。”
同性恋。
在许多固执的长辈乃至同龄人眼中,是比癌症更可怕的疾病。
办公室一时鸦雀无声。
整日和男朋友甜甜蜜蜜的贺临风却是淡定:“不管怎么说,调查有了进展,今晚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铁打的身子也要休息。
“是啊是啊。”配合地,汪来打了个哈哈,悄悄冲贺临风使暗号:【伯父伯母那边?】
贺临风轻松眨眼:
【放心。】
他家的长辈足够开明。
久违地准点下班,贺临风熟练开车拐到简青公司楼下接人。
前台早已对他的“突袭”见怪不怪。
“叮。”
西装笔挺,戴着金丝镜框的简大总裁迈着长腿走出电梯,约莫是还有工作要交代,他偏头,垂眸和乔蓝说着什么,玻璃映出青年朦胧的侧脸。
极少从这个角度观察对方,冥冥中似乎有某种被遗忘的灵性拉扯着神经,贺临风忽地神色一凛。
第112章 第百一二章 主角叫简青。
“做什么?”单手系好安全带, 简青问,“一直盯着我看。”
虽然贺临风经常大狗似的粘人,但他总觉得对方今天有点奇怪。
食指与中指并拢, 后者啾地给了简青个飞吻:“喜欢。”
算了, 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车上,贺临风想, 自家男朋友和死者长得像这种事,还是别说出来让对方担心。
简青却飞快捏住贺临风转到半路的下巴。
他眸色太黑,长相又冷淡,一言不发的时候,久居高位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贺临风自然没被唬住。
可对于简青, 他只有坦白从宽的份。
“……其实就是那个特定的角度让我晃了神, ”大致将来龙去脉讲过一遍, 贺临风耸肩,“杯弓蛇影,大概。”
简青摊开掌心:“照片。”
贺临风幽幽叹了口气, 老实上交。
平日很少仔细观察自己的容貌,简青反复打量手机屏幕里名为方言心的年轻人, 一时毫无进展。
白和瘦是他唯二能想到的共通点。
“这里,”指尖蝴蝶般轻巧地顺着简青睫毛滑过, 再落于眼尾, 贺临风解释, “想像一下, 从侧面看。”
除了活在镜头下的明星,很少有人清楚知道自己正脸以外的样子。
简青理所当然地“建模”失败。
“好啦,”笑着揉开简青习惯性蹙起的眉头,贺临风踩动油门, “巧合而已,饿了吧?今晚我来做大餐。”
巧合吗?
熄灭的屏幕映出简青微抿的唇。
他再次记起那束害自己搬家、被丢进垃圾桶、至今没找到出处的花。
久违的不安翻涌。
傅星文,方言心,宏达集团……“青山路6号”结案后的一切,都是穿书者未曾提及的部分。
脱离原著本该意味着自由。
可简青仍有种受困笼中的被缚感。
以往这种时候,他多半会去打拳,挥汗如雨,既实用又解压,不过,为了能全力应对正式展开的剧情,席雪案发生后,简青就向教练告了长假。
贺临风敏锐察觉到男朋友微妙的烦躁。
——从简青公寓带来的跑步机比平时停得更晚。
今晚没有月亮,周遭愈显昏暗,顾及着某人加班疲累,简青特意拐去外间的浴室,吹干头发,轻手轻脚进门,却在俯身时被抱了个满怀。
卧室窗帘厚重,比起轮廓,最先被体会到的是体温和气味。
伴着浅淡的柠檬香,简青蜷进被子:“不困?”
“困。”拖长尾音点头,贺临风闭着眼,一手环着简青的腰,一手覆住简青后颈,挤挤挨挨地纠缠。
相互紧贴的心跳交错,夜色静谧,在如此的氛围里,似乎多亲密的话都讲得出来。
于是,那个被玩具熊打断的话题重新闯进简青脑海:“贺临风。”
“嗯?”
“你读过小说吗?穿书类型的小说。”
穿书?
贺临风仔细想了想:“读过。”
简青有些惊讶。
“怎么啦?难道我看起来很像老干部?”细软发丝因得对方抬头的动作蹭过颈侧,贺临风失笑,“漫画和小说可是高中最受欢迎的课外书。”
“当时我的零花钱比较多,还订过好几本悬疑推理类型的杂志,”他感慨,“可惜后来都休刊了。”
于简青而言,坦诚远比隐瞒要困难,喉结生涩地滚动,他将本应带进棺材的秘密吐露:“……那……你读过《北江刑侦笔录》吗?”
说出来了。
预想中被消音的情况没有发生,也没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和穿书者不同,他并未受到任何阻碍或惩罚。
贺临风的反应也很普通。
“《北江刑侦笔录》?”男人疑惑,“纪实文学?”
简青:“……差不多。”
至少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已经应验,能在警局找到卷宗的那种。
最重要的是:“这本书的主角叫简青。”
贺临风猛地睁开眼。
一个荒谬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心神。
那些以不正常频率发生在简青周围的案件,那些曾让自己费解的“未卜先知”,那些垂涎对方美色又暴毙的罪犯……答案呼之欲出,贺临风张开嘴,偏舌头笨拙地不听使唤,只觉得整个人像泡在泪水里,苦涩到发酸。
简青瞬间无措起来。
他没想到贺临风会接受得这么快。
既然决定坦白,简青不怕被质疑,也不怕被当成疯子,却唯独害怕树洞般听完自己倾诉的贺临风,因为相信自己而感到虚无和痛苦。
他清楚对方的神经足够强大,贸然任性了一回,可即使对方足够强大,一个人能承担的真相,何必要两个人分?
“我……”开玩笑的。
话音未落,贺临风蓦地抵住简青额头,哑声:“你该早点告诉我。”
“你该早点告诉我,”极力压下颤抖的哽咽,男人似是指责,语气又委屈至极,“简青,我心疼得厉害。”
嗒。
简青尝到了丢盔卸甲的滋味。
他很少哭,或者说,他早已被系统和穿书者异化成冷漠多疑的怪物,平等地抗拒世界,封闭自身,摒弃所有会暴露软弱的表达。
他必须坚若磐石,才能接下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但此刻,简青的泪腺竟半点不听使唤,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狼狈地打湿枕巾,吓得贺临风手忙脚乱。
“我没有怪你,我就是气自己,脑洞太小,查了这么久也没查明白,”肩膀带动着脊背发颤,青年连哭都很安静,如同慌张围着主人打转的大型犬,贺临风抱起对方,一叠声地唤,“宝贝,宝贝。”
那眼泪顿时掉得更凶。
贺临风恍惚间见到了陈旧全家福里的幼小男孩。
身为独子,对方也曾被父母长辈千娇百宠,却不得不在一夕之间走向成熟,永远告别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闭口,他没再安慰,没再阻止,只是温柔地给予依靠,耐心等着简青哭完。
压抑多年的情绪火山般爆发,等后者终于能收住失控的感性思维,贺临风的睡衣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简青下意识攥紧手边的布料。
丢脸。
太丢脸了。
好想把十分钟前的自己埋进被子。
他试图沉默地装鸵鸟,却又被汹涌的表达欲撞开喉咙:“贺临风。”
“你居然会相信‘世界是小说’这种鬼话。”
“有什么问题吗?”男人挑眉,一派理直气壮,“推理界有句名言,当你排除了全部的可能性,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他无法用科学解释简青的“厄运”与“烂桃花”,只能向科学之外追寻答案。
接着,又带了点期待:“所以,我在书里是什么角色?”
简青闷闷:“……背景板。”
“怎么可能?”贺临风抗议,“只要我见到你,一定会被你吸引,想方设法也要围着你蹦跶。”
简青:“哪怕我被陈阳毁了容?”
“哪怕你被……”贺临风顿住,“陈阳?他伤到你了?”那个把失败归结于长相、痛恨俊男靓女的美容医生。
简青强调:“是书里的我。”
可贺临风依旧后怕地抱紧了简青。
“我不知道作者怎么写,”仿佛在等待某种审判,他低声,“但真正的我,一定不在乎,还会帮你抓住犯人。”
简青摇头:“其实我也没读过原著。”
“……攻略,抹杀,或者推进剧情,”他大致描述了下穿书者和系统的存在,“我能听到它们对话时的心声。”
偷走袖扣制造交集的于秀眉,告白失败后袭击简青的贾翔宇,莫名与陈阳“脑回路重合”的模仿犯吴楠。
贺临风立刻找出三个对应上简青形容的人选。
还有……“宋安安?”
原本他觉得简青关注对方是爱屋及乌——徐皓明显很在意那个小姑娘,简青的本质又柔软善良。
“她不算,”简青毫无犹豫道,“她没有伤害过我。”
甚至连主动接近都没有。
“郊区绑架案的时候,我还是听到她脑子里的系统尖叫,才急着要破窗,救下了差点被施红捅刀的徐皓。”
贺临风举一反三,疑惑尽消。
他早就猜测简青的耳力异于常人,却没料到是这种“异”法。
像特化型阴阳眼的变种。
“辛苦了。”轻若鸿毛,他吻了吻简青的耳尖。
匿名论坛最容易激发戾气,更何况是更为隐秘的心声。
系统和穿书者的“聊天”多半很难听。
正因为经常跟罪犯打交道,长久窥视模拟罪犯的思想,所以贺临风才懂得直面深渊有多难熬。
——没错,在他看来,系统和穿书者就是罪犯,是窃取气运的偷渡客,打着“废物利用”的旗号招摇撞骗,满足自己的贪婪。
即使脱胎于烂尾小说,这个星球的人们也在努力活着,凭什么要被所谓的高等生命一句“残缺”判为死刑?
难怪简青会对外界竖起高墙。
孤立无援,亲近之人随时可能被替换,怀揣恶意的穿书者,恰如借尸还魂的厉鬼,每个都想从“主角”身上撕掉块肉。
简青该有多害怕。
没有谁生来强大。
“老板,申请一个帮忙的机会,”腰部发力,游刃有余地托起简青下床,准备带小花猫洗脸的贺顾问语调轻快,“我还想和男朋友白头到老。”
“求批准。嗯?”
第113章 第百一三章 原著里的贺临风真没品。……
掌心贴紧浑圆软肉, 纵然隔着睡裤,也将它按出指腹下陷的弧度。
好似被灼热的火舌舔过,简青第一反应便是跳开。
求生本能却让他夹紧男人的腰。
“轻点、轻点祖宗, ”深刻怀疑某位总裁用上了摔跤的力道, 贺临风龇牙咧嘴乐,故意叫得夸张, “这是答应了?”
……其实自己离地面也没多高。
简青想,他记得卧室里所有家具的位置,最多就是磕一下。
但贺临风好暖和。
光脚踩在地上肯定很凉。
大脑给出计划,无奈身体拒绝执行,偏头倚住男朋友肩膀, 他像只精疲力尽后晒太阳的考拉, 再懒得折腾。
单手去摸开关, 贺临风温声:“闭眼。”
鸦黑睫毛敷衍地合拢。
大理石制的洗漱台有些硬,他找了条干净的浴巾垫好,才侍弄玩偶般, 把怀里的青年放到上面。
以往这种时候,某位总裁保准已经别扭至极, 闹着要自己来,今天却很乖, 只提醒似的发了条免责声明:“塌了可不怪我。”
好歹他也是个一米八的成年人。
贺临风:“放心。”
热水浸透毛巾, 轻柔蹭掉干涸的泪痕, 预料之中地, 青年眼皮红肿,如同被欺负狠了的兔子。
贺临风替对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盖着眼睛敷一会,”重新洗净毛巾拧干,贺临风将它塞进简青手中, “省得明早起来难受。”
简青直接捧起毛巾捂住了整张脸。
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
他耳尖灵敏地一颤:“你……”
“脱衣服,”贺临风动作没停,坦然,“都湿了。”
简青瞬间想起自己做过的好事。
他总觉得此刻应该发生点什么,可对方意外地老实,三下五除二换好新外套,扣子系到最顶端。
余光扫到青年不安分的小脑袋,贺临风挑眉:
“偷看?”
一团雪白咻地朝他飞来。
“准头不错,”顺势接住毛巾挂到架子上,贺临风弯腰,亲了亲简青的鼻尖,“下次,下次一定让您满意。”
简青:见鬼的满意。
但他依旧仰头,唇碰唇,加码了这个稍显短暂的晚安吻。
灯光熄灭。
哭过一场的简青睡得极沉。
贺临风却望着怀里呼吸平稳的男朋友发了整夜的呆。
实际上,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原著,系统,穿书者,每一样都超出了自己过往二十余年的认知,即使再相信,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消化。
尤其是贺临风已经猜到简青话中隐去的部分。
——对方说过,自己儿时的邻居“佟彤”十分早熟,现在看来,“佟彤”八成是想走“青梅竹马”路线的穿书者。
被简青“无故辞退”的司机朱强亦是同类。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会主动溜出别墅,避开监控,上了一辆“陌生大叔”的车。
几件事都发生在灭门案前。
那个冬天,笔录里频繁失眠梦魇的男孩,恐怕正被即将到来的惨剧所困。
六岁。
贺临风低头看向简青睡颜。
他不知道年幼的对方曾得到过什么线索,可他知道,六岁的简青,一定做了当时所有能做的事。
结局却毫无改变。
对方依然像原著描述的那样,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爷爷奶奶。
没人会责怪一个劫后余生的小朋友。
除了简青自己。
“如果我能……”
无数失眠的夜晚,懊悔萦绕耳畔,遗憾再难挽回。
思及此,贺临风心脏的抽痛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惯会示弱,惯会利用言语皮相诱哄简青多爱自己些,先前却只失态片刻便瞒得滴水不漏,做出一副轻松的做派。
但哪里能轻松呢?
他恨不得立刻找到傅星文,审讯,逼问,将宏达集团翻个底朝天,抓出所有于暗处窥伺的穿书者。
下一秒,理智又明明白白地告诉贺临风:
他缺少证据。
这亦是简青难以向外求助的原因。
系统?夺舍?读心术?现实中将这些挂在嘴边,只会被当做疯子或骗子,连带着暴露底牌,引得敌人警醒。
所幸,小说网站过分严苛的审核,让依托原著行动的系统和穿书者避开了公检法等国家机构,否则才真叫绝望。
重案组的同僚也可以信任。
贺临风强行按下焦躁。
他有点想抽烟。
可简青还在他怀里。
甜蜜又无奈地,贺临风磨牙,作势要去咬对方耳尖,到最后,却只化作黑夜中一声既怜且爱的叹息。
算了。
无论如何,感谢缘分,感谢蝴蝶效应,感谢大半年前同意调任北江的自己。
还有……
原著里的“贺临风”真没品。
*
饭要一口一口吃。第二天踩点上班的贺顾问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根据法医组提供的尸检报告可知,除开断裂的舌骨与指痕,死者周身无明显外伤,扭打反抗的迹象十分微弱。
再配合死者住所完好的防盗门,推测为熟人作案。
“但方言心没有熟人。”
汪来抓狂:“他是个比简总更资深的阿宅。”
职业所致,方言心完全不需要户外活动,尽管在网络上表现得开朗活泼,现实中,对方却连外卖备注都写着“左侧柜子,别敲门”。
快递也是同理。
“那就挨家挨户问,”颜秋玉果断,“换个角度,从嫌犯着手,方言心住八楼,除非对方会隐身,否则小区里总会有见过ta的人。”
贺临风:“别忘了沙发。”
方言心租住的老小区没装电梯,八楼是顶层,那么大的东西运下来,不可能安安静静。
“对啊,”汪来一拍脑袋,“谁帮凶手搬的沙发?”
靠自己?这事儿别说他,市局力气最大的刑警也做不到。
长宽高是硬伤。
“查查附近的搬家公司,”以死者家为中心,贺临风提笔画了一个圈,“假如我是ta,应该会用方言心自己的手机下单。”
然后躲在暗处,确定沙发被送到废弃家具回收点,继而汇入垃圾站。
汪来:“要是能找到手机……”
要是能找到手机,就是他发光发热的机会。
“少做梦,”颜秋玉屈指弹醒对方,“手机和电脑可是现代人最大的秘密。”一个蓄谋抛尸的凶手不会留下这种纰漏。
汪来装模作样地哎呦两声:“那咱们先去走访?”
颜秋玉颔首。
推测前后两起抛尸案存在关联,周山和松晓彤正忙着协助刑侦一队摸排北江市内的整形医院。
重案组急缺人手。
下楼时,有一搭没一搭抛着车钥匙的贺临风忽然道:“宋安安的手机,当时什么异常都没查到对吧?”
“嗯,只有些和母亲的短信通话,再就是朱珍那个小团体的发号施令,”颜秋玉停步,“怎么想起问这个?”
贺临风:“有感而发?同样是现代人,宋安安却很透明。”
颜秋玉便惋惜:“未成年的小姑娘嘛。”花骨朵似的脆弱,花骨朵似的干净。
不。
不对。
贺临风暗自否认,宋安安是穿书者,是敢于违抗系统的穿书者,带入这一点,许多结论必须重新推定。
为什么宋安安要在文艺汇演这天自杀?如果是想借着人多把事情闹大,她至少该留下对朱珍马胥校园霸凌的指控。
还是她太相信简青?相信书里屡破奇案的主角?
又或者,这件事只有“主角”才能解决。
那单纯的校园霸凌便不够格。
暗号?线索?在知道主角和警方关系亲近的前提下,对方会不会做些什么?
一心二用,贺临风将心底的疑惑发给简青。
简青并不了解宋安安。
然而,大概是因为数年前曾在冰冷江水下动过轻生的念头,他下意识接受了对方自杀的“合理性”。
外人眼中的一粒灰,落在当事人肩头,往往却是尖锐沉重的巨石。
有些选择就是突如其来的情绪所致。
错过了那一分、那一秒,结局都可能走向其他分支。
更何况“宋安安”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抛下虚幻的、莫须有的责任,于对方而言,系统失踪的当下,死亡或许是另一种新生。
即使感到后悔,那也是真正坠楼时的醒悟。
恰如最终的最终才挣扎上岸的简青自己。
贺临风则全然相反。
对方的想法和本人一样,积极又正向,蛮横而互补地替简青开拓了新思路。
没错。
为什么宋安安要在文艺汇演这天自杀?五班和六班仅隔着一层楼,以“简青”这两个字的名气,汇演开始前,对方必定知道他来替徐皓开家长会。
尽管稍显自作多情,但……有没有可能,做出决定的几分钟里,除了追寻解脱,“宋安安”还想给“主角”留下点提示?
至于自己和对方的联系……
翻动通讯录,简青拨出徐皓的电话,开门见山:“喂?宋安安托你带话之后,做没做过其他事?”
——转学手续尚未办妥,对方最近一直在家摸鱼。
“怎么突然提这些,”用力拉起被子遮住脑袋,徐皓郁闷了几秒,却还是仔细回忆,“她好像问我借过一次笔记。”
简青:“还了吗?”
徐皓满头雾水:“还了啊。”
“在家等我。”简青交代。没等再解释什么,徐皓便道:
“那多麻烦。”
紧接着,电话对面一阵鸡飞狗跳,伴着乒乒乓乓的响动,很快,少年人的声音就和照片一同传来:“哥!是这个不?”
字迹迥异。
秀丽的英文跃然纸上。
高清镜头下,淡蓝圆珠笔流畅记录着两串网址。
第114章 第百一四章 游客无法观看。
猜测成真。
简青的呼吸都慢了一拍。
比起庆幸, 他脑子里更多是无措,如此隐晦的线索,万一自己没发现怎么办?宋安安对“主角”未免太信任。
三言两语安抚好徐皓, 保证之后会告诉对方来龙去脉, 简青指尖飞舞,准确输入照片上的提示。
【404 not found】
网页不存在。
尽管自己的瞬时记忆极少出错, 简青还是拿起手机,重新一个字节一个字节比对。
……没问题。
宋安安不可能特地留下两串乱码来耍他。
幸而,身为互联网企业的董事,简青自己虽是半路出家,公司却不缺专业人士。
好比乔蓝。
正式转到行政岗前, 对方也做过程序员。计算机领域的高材生, 师出名校, 履历漂亮得晃眼。
时移境迁,希望乔蓝没丢掉最开始吃饭的本事。
——什么情况?
谨慎接过老板递来的笔记本,被内线电话call进办公室的总助小姐有点懵。
这可是Boss的私人物品!
多大的秘密才能让对方拒绝在外部设备留痕?还只叫她一个?
“简总……”战战兢兢地, 乔蓝开口。
黑发青年古井无波抬眸:“性能不够?”
话音刚落,对方便淡然起身, 看样子是想把台式电脑前的老板椅让出来。
“没有没有没有,您坐您坐您坐, ”疯狂摇头, 乔蓝差点亲自上手把对方按住, 末了又怂兮兮, “……干这票不会被灭口吧?”
她是爱钱,但也得有命花完。
头一次知道对方如此戏精,简青额角抽动,配合天生的冷脸, 向下瞧人时,颇有种关爱智障的美。
被“关爱”的乔蓝反而吃了颗定心丸。
个人经验所致,曾经能打开却又莫名消失的页面,立刻让她想到了某些带颜色的漫画小网站,因为经常被狙,隔三差五就要换地址。
可青年的态度着实坦然。
恐吓?恶作剧?商业机密?碍于自家老板过去“一个月三进警局”的战绩,乔蓝衷心祈祷这次不是发疯的追求者搞事。
……至少别闹上法制频道。
阿门。
完全没有外行干预内行的意思,黑发青年无声坐回椅子,刚刚他已经试过翻墙,答案显然远非境外那么简单。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终于,迎着天边隐约泛起的晚霞,乔蓝猛地站直:“有了!”
但没过几秒,她脸上那种疲惫夹杂喜悦的表情就化作了愕然,眉毛不自觉紧蹙,露出难以遮掩的厌恶。
向来体贴入微的乔总助甚至忘记把屏幕转向老板。
简青绕过办公桌走近。
黑与红交织,无数充斥着血腥猎奇的标题画面刹那占据视线,其中被流量推至首页热门的作品,正是名为“审判”的“跳楼实况”。
侧后方偏下。
典型的偷拍角度。
“……两串网址的结构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我写了个程序,试着排列组合穷举出答案,”努力找回声音,乔蓝解释,“很幸运,没超过五万次。”
顿了顿,她明知自己该闭嘴,却实在忍不住问:
“……这是之前新闻上的女生吗?”
宋安安。
北江一中的校园霸凌闹得沸沸扬扬,即使官方没有公布受害者信息,可本地总有认识对方的人。
简青沉默。
封面上女孩穿的校服是那样熟悉。
示意乔蓝松开鼠标,简青面沉如水地点进视频,随即页面跳转,“叮”地弹出字体加黑加粗的提示:
【游客无法观看。】
【请登录。】
乔蓝小声:“好像需要注册会员。”
付费注册。
高亮的链接指向充值渠道。
更丧心病狂的是,“充值”并非常规意义上的金钱支付,而是提供同样有噱头、能通过管理员审核的“作品”。
交换相似的秘密才能防止背叛。
没有犯罪电影精挑细选的镜头布景,首页中,大部分视频的录制方式都十分外行,可就是这种日常到极致的真实感,竟胜过千千万万的恐怖片,令自诩勇猛的乔蓝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遍体生寒。
“怎么办?”担心贸然绕过指令入侵会打草惊蛇,她停住手,果断请示上级,“我们先报警?”
似是想起什么,未等简青回答,乔蓝又道:“当然,如果是老板您的个人恩怨,也可以找几个嘴严的……”
话只说了半截。
因为她仰头便发现Boss正挑眉望向自己。
“……找几个嘴严的支援重案组,”见风使舵,乔蓝立刻把脑袋晃成拨浪鼓,“我马上打110。”
失策失策。
光想着准备planB,险些忘了她家老板是全北江最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简青却道:“不用麻烦。”
“六点,你可以下班了。”
“月底去找财务领奖金。”
心惊胆战的乔蓝瞬间热泪盈眶。
谁懂啊家人们,奖金,是奖金!
虽然她更喜欢老板直接发红包,但没关系!简总大气!她还能替公司卖命十万年!
“明天我带保安把楼里检查几遍?”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试探地,乔蓝提议,“总感觉心底毛毛的。”
仿佛到处都藏着摄像头。
简青颔首:“嗯。你处理。”
接下来他或许没精力再关注这些。
【审判】。
驱车前往市局的途中,简青始终在思索视频标题的含义。表面上,宋安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谁要审判?为什么而审判?玩具熊的主人?
审判寓意着端坐高台降下裁决,倘若宋安安的坠楼是意外,那视频标题最多叫“报应”。
可宋安安的坠楼又无疑是意外。
朱珍捏爆气球的行为太随机,哪怕能提前预料,谁敢保证宋安安一定会吓到,甚至被吓得跌落窗台?
……除非幕后之人早已布下死局。
没有朱珍,也有原主好赌家暴的酒鬼父亲;没有原主好赌家暴的酒鬼父亲,也有无孔不入的偷窥者暗中威胁。
叠石块似的层层加码,施压,总有一天,宋安安会断掉那根弦。
但,为什么?
根据重案组的调查,宋安安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性格文静内向,比起得罪谁,“被欺负”才更贴切。
红灯闪烁。
拥堵的车流中,简青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因为对方是穿书者。
因为对方是穿书者,却选择置身事外,宿主脱离掌控,系统自然要执行“审判”。
像清扫占据内存的垃圾。
然而,以系统过去展示的手段,又何须舍近求远?它大可以再制造一场心脏麻痹,让宋安安死得无声无息。
……除非系统已经虚弱到必须借助外力。
思绪糟乱如麻,简青轻打方向盘,右拐降下车窗,配合地露了个脸,门卫大爷一瞧是他,二话没说便登记放行。
副驾驶堆着几袋包裹仔细的外卖。
简青解开安全带。
刚走出两步,就隔着市局透明的玻璃门瞧见某人小跑着冲下楼梯,发现自己后,又停住笑起来。
简青焦躁的神经霎时被安抚。似风吹野草,转眼天地辽阔。
灵验得完全不讲道理。
简青讶异地察觉自己也能这般感性。
明明问题依然存在,明明还什么话都没说……
明明他只是看着贺临风而已。
“等了你好久,”习惯性撒娇,男人俯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吧,上去一起。”
重案组今晚全员到齐。
氛围倒不严肃,简青进门时,松晓彤正忙着给白板贴照片。
是个浓妆艳抹的少年。
十八|九岁的样子,简青下意识观察比较对方的长相,和自己相距甚远,这令他没来由松了口气。
“岳闲,”循着简青的目光,贺临风介绍,“行李箱抛尸案的受害者,三年前曾经在夜色酒吧当服务生。”
简青:“三年前?”
“对,之后他就失踪了,人间蒸发,”汪来耸肩,“酒吧那种地方——尤其是不正规的酒吧,来来去去很正常。”
亏得晓彤和周哥陪同一队连日摸排,才找到符合死者尸检结果的手术记录,他顺藤摸瓜查了查岳闲近三年的消费记录,居然毫无收获。
简直是电子时代的山顶洞人!对方给美容院付款都用现金。
“但他这三年的日子过得肯定不错,”松晓彤抡圆胳膊比划,“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钱。”
老大哥周山适时叫停:“好啦,先吃饭,别辜负简总的心意。”
被香味勾起馋虫的汪来嗷呜扑上前。
颜秋玉则敏锐注意到简青怀里的笔记本。
和贺临风一样,她并未声张,反正以简青的性格,如果不是要把工作带回家处理,对方大概率会在离开前解密。
果然,待众人都填饱肚子,颜秋玉如愿等到了那只没落地的靴子:
“我发现了一个网站。”
网站?
颜秋玉心下稍安,网站好啊,应该是小事情。
可她终究低估了“都市传说”的威力。
警方没能找到的案发过程被人发到网上大肆宣传,还是付费观看,颜秋玉几乎能想象到隔壁部门被赵局劈头痛骂的场景。
“想开点,”侧身给损友腾位置,贺临风仍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不愁的潇洒样,一边替男朋友拉椅子一边安慰,“至少又多了条把朱珍送进监狱的证据。”
“没错!”灵活挤到最前排的汪来摩拳擦掌,“我行!让我上!”
“十分钟搞定。”
第115章 第百一五章 金主。
四十分钟后。
汪来挫败地捂住脸。
“不行, 完全不行,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颜秋玉淡定:“被发现了?”
“那没有,”努力替自己挽尊, 汪来虚弱摇头, “但破解失败,这个网站的防火墙编写得极其严谨, 必须成为会员才能访问。”
松晓彤好奇凑上前:“IP地址呢?”
“一直在世界各地来回变,追踪过去都是肉鸡。”肉鸡,即被黑客暗中挟持、可以远程操控的电脑或服务器,这群人经常利用性能好的肉鸡充当中介和替罪羊,利用肉鸡的网络连接作为代理, 隐藏自己的真实位置。
发觉某颗小脑袋越贴越近, 汪来抬手遮住松晓彤眼睛:“小孩子少看。”
后者挣扎抗议:“拒绝年龄歧视!”
“贺狐狸他们人呢?”置若罔闻, 汪来迅速缩小页面,仰头活动筋骨时,终于发现周围空了一半。
颜秋玉边翻资料边道:“酒吧。”
“酒吧?”汪来惊讶, “岳闲工作过的那家?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争抢电脑控制权的松晓彤瞬间被夺走注意力:“开玩笑。”
“贺哥去和咱们去能一样吗?”
汪来哑然:“……也对。”
自家好友那长相,实在和大众印象中的警察相距甚远, 只要别傻到直接亮证件,应该会有奇效。
但, “简总呢?”
难道跟着一起?
“是啊, ”松晓彤理所当然道, 又多解释了句, “贺哥非要把人带着,可能钓鱼需要辆好车?”
汪来:离谱。
他怀疑整个场子都会被青年的气场冻住。
“我去下网侦组。”端起笔记本,汪来聊回正题,虽然和手头的案子无关, 但犯罪就是犯罪,总不能放任对面继续嚣张。
颜秋玉调侃:“我还以为你会钻牛角尖。”
“众人拾柴火焰高,”汪来嘀咕,“再说了,谁知道对面有没有团伙?”挫败归挫败,比起在技术上争个高低,他更想尽快逮捕网站创建者。
与此同时。
贺临风正伸出食指,推开送到自己面前的第十二杯酒。
“抱歉,”夜色最受瞩目的吧台旁,男人长腿微屈,衬衫袖口挽起,歪头,姿态慵懒地撑着下巴笑,“有约了。”
被拒绝的女孩用力捂住心口,脸颊泛红:“没、没关系。”
能近距离欣赏下帅哥也很好。
“这杯请你,”视线飘向那杯孤零零的龙舌兰日出,贺临风侧过身,绅士吩咐,“麻烦记我账上。”
刹那间,尴尬与失落化为喜悦,亮晶晶于女孩眸底荡开。
由惊讶到麻木,围观许久的酒保没忍住开口:“前仆后继啊。”
不拘性别,甚至连氛围都在躁动。
男人却只关注玻璃杯里化开的冰球,随意挑了挑眉。
“帅哥,”作为酒保,原本不该主动过问顾客的私事,可对方看起来着实好脾气,有些话便自然溜出来,“您真的有约吗?”
咚。
鼓点喧闹。
光怪陆离的酒液轻晃,男人慢吞吞勾唇:“你说呢?”
酒保了然。
紧接着又生出疑惑:以他的经验判断,对方分明不喜欢被搭讪簇拥,也没有猎艳的意思,何必来这里遭罪?
“我在找人。”像是会读心,答案很快随着音乐涌进耳朵。
酒保下意识重复:“找人?”
“嗯。”对方应了句。
也只应了这么一句。
“具体什么样子?”八卦欲被挑起,得到半个答案的酒保扫过舞池中容貌出众的男男女女,毛遂自荐,“我在这里工作过好几年,消息很灵通。”
闻言,男人抬眸,一改方才的散漫,评估货物般专注。
——糟糕。
嘴巴快过理智,就在酒保懊恼自己多事、生怕收到投诉时,对方却忽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张照片。
是个容貌清秀的男孩,最多十三四岁,还穿着校服。
“学生?”老板上午刚被警察叫走谈话,酒保条件反射道,“我们这里未成年止步。”
可他又莫名觉得对方眼熟。
男人扑哧乐出了声。
酒保被笑得有点懵,仔细瞧去,发现那张照片像素很低,边缘有磨损,少说也是五六年前的留影。
他心弦一松。
“……没印象,”情绪大起大落,酒保接过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道,“有名字吗?”
贺临风神色坦然:
“岳闲。”
岳闲?酒保脑海中冒出个模糊的影子,那张脸终日浓妆艳抹,风尘气十足,渐渐与照片中的轮廓重合。
不死心地,他试图纠正:“您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贺临风斩钉截铁,“岳闲,五岳的岳,悠闲的闲,这是他上学时的照片,我是他的朋友。”
酒保撇嘴:“那他还真是好命。”
贺临风配合地展露疑惑。
“您不知道吗?”藏起心底那丝微妙的幸灾乐祸,酒保故作平静,“他早被有钱人相中,吃香喝辣去了。”
男人意料之中地攥紧酒杯:“你说谎。”
“真的,平白无故我骗您干嘛?”白月光变成黏米饭,酒保识趣地压低音量,“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但也是巧了,他走的那天我刚好碰到。”
平日要在酒吧借宿的人,居然敢辞职,还满身名牌货,肤浅到只剩脸能看的家伙,乍然暴富,除了被包养还能是什么?
现在又有个堪比明星的帅哥来找,那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真叫他羡慕。
“……金主?”假意被说动,贺临风问,“你见过?”
酒保:“那倒没有。”
“反正不是店里的常客,这店里的常客我都熟,”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竹筒倒豆子般讲出曾经盘桓许久的猜测,“谁知道富哥富姐什么品味?八成是天雷勾地火,突然看对眼了。”
担心影响生意,“夜色”老板并未将前员工的死公之于众,所以此刻酒保聊起岳闲毫无忌讳,更没料到他口中走了狗屎运的小子,早已变成冰冷尸体,被凶手装进行李箱,丢弃在荒郊野外。
包养。金丝雀。
这或许能解释岳闲近三年的销声匿迹。
“小贺确实有一手。”人在放松的状态下更容易吐露实情,拉低墨镜,见对方与酒保相谈甚欢,周山夸赞。
卡座中的青年颔首:“嗯。”
容颜似寒霜,苍白,冷淡,无需衣装陪衬,单是明灭灯光中的半张侧脸,就足以将他和周围的环境割裂开,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贺临风非要自己带着简总进门找个位置等,周山依然完美配合了行动。
至于他目前扮演的角色……大概是保镖?
“你好,”舞曲震耳欲聋,打扮干净的男生鼓起勇气走近,忐忑地提高音量,“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莽撞,唐突,毫无技巧,唯独态度异常单纯,活力洋溢的青春感扑面而来。
周山无奈。
接着又不合时宜地想,如果只论第一印象,比起某位招蜂引蝶的狐狸,对方和简总才像是同类。
旋即,他察觉吧台前的贺临风转头,朝自己这边张望。
“长得和岳闲有点像,”似是被对面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男人狐狸眼半阖,水到渠成地挑起新话题,“你不觉得吗?”
酒保当然知道对方在点评谁。
自动忽略体格魁梧的“保镖”,他借着偶尔掠过的灯光,上身微倾,仔细去打量黑发青年。
或许是巧合,对方分明坐在最低调的角落,正脸却刚好能被他看到。
由照片重新唤醒的记忆十分活跃,眉头紧皱,酒保最终得出结论:“……有吗?”
“有啊,”贺临风笃定,“我说的是卸妆后。”
有啊?哪里有!酒保拼命压住想吐槽的冲动,替身文学也要讲基本法吧?瞎子都不会把岳闲和青年认错。
——他倒没怀疑顾客的视力。
他怀疑对方只是想找个理由搭讪。
果然,撂下这句,男人便兴味盎然地结账起身,完全忘了自己几分钟前还追着岳闲打听。
酒保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
彼时,受挫的“年下小狗”已经在同伴的安慰中折返,他正等着欣赏海王翻车的好戏,却见男人张嘴说了什么,青年就笑起来。
冬雪初霁的美,几乎让整个场子都静了一瞬。
没天理了!酒保愤愤。
这个看脸的世界。
但其实简青没太留神那份英俊。
他笑,只是因为贺临风一本正经地报上名字。
这让简青回忆起自己和对方的初遇。
他本该答“离我远点”,扣住“剧本”的台词,却放任感性,做了件当时绝不会做的事。
笑。
主动的,确定的,舒展的。
没有躲闪,没有遮掩,没有鬼使神差,没有下意识,即使招来关注也无所谓。
沉稳如周山都恍惚了两秒。
“嗯……按逻辑,我要先问你叫什么,但酒保说你和岳闲一点都不像,可以放心了,还有,岳闲曾经……”贺临风逐渐语无伦次,“算了,我脑子有点停摆。”
自觉发光发亮的周山抬头望天,火速拿起车钥匙闪人。
不就是对象吗?
当谁没有似的。
他一点、一点都不酸!
“咔嚓”。
放大放大再聚焦,镜头框住人潮汹涌间的暧昧。
暗处,有谁拿起手机,猛地按下了快门。
第116章 第一一六章 简总的口味还挺统一,就喜……
“夜色”后门。
胡耀文脚步踉跄地出来吹风。
里头太闹, 尖叫和鼓点震得人头晕眼花,他今晚多喝了几杯,胃里正难受, 再待下去肯定要吐。
随意在裤袋里掏了掏, 胡耀文熟练夹起手指,准备点根烟松快松快。
“嗤——”
猩红光芒闪烁的瞬间, 陌生男音朝他搭话:“兄弟。”
“借个火。”
胡耀文倏然一抖。
循声望去,印象深刻。
是之前那只在夜色四处开屏的“孔雀”,分明有着那样高大出挑的身材和脸蛋,自己刚才竟然完全没察觉。
活像见了鬼。
害他差点被烫到。
成筐的脏话呼之欲出,但紧接着, 胡耀文混沌的大脑就想起什么, 慌张地看向“孔雀”背后。
确实是那位没错。
站在最干净角落的简青皱眉:“你认识我?”
拜穿书者所赐, 他对镜头和视线还算敏感,又处于陪贺临风查案的过程中,自然会有所提防。
更别提那人还敢悠闲地调整角度取景。
原以为自己和贺临风钓鱼成功, 摸到了暗网产业链的一角,却似乎是他风声鹤唳, 弄错了什么。
“嗯嗯,”酒意霎时散去大半, 胡耀文小鸡啄米般点头, “边绍, 我总和边绍一起玩, 前阵子还陪他飙车来着。”
简青毫无印象。
如果他真见过这个人,即使刚刚被昏暗的环境影响,没对上号,现在也应该能在记忆里找到。
察言观色, 胡耀文赔笑:“当然,您肯定不知道我,我姓胡,胡耀文,盘山赛道那边的局都是我组的。”
“边绍特别喜欢您送的那辆海神。”
贺临风:“海神?”
摸不准对方是真好奇还是吃醋,胡耀文没敢翻白眼,更没敢仔细解释,只得囫囵概括:“是超跑的型号。”
“哦~”故意拖长尾音,孔雀男盯着他重复,“超跑。”
胡耀文无端起了一身白毛汗:
这家伙,别是拿自己当筏子,趁机朝简总讨礼物,他就是有心想补这个缺,也掏不出这个钱啊。
“总之,”生硬地转移话题,胡耀文终于理解了那群外国佬为什么爱聊天气,“没想到能在夜色遇见您。”
“难怪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无暇和对方寒暄,简青掌心朝上,单刀直入:“手机。”
“啊?”胡耀文装傻,“什么手机?”
“你用来偷拍他、不、偷拍我们的手机,”唇角弧度敛起,贺临风道,“需要说得再明白点?”
狐假虎威。
胡耀文烦躁地投去一瞥,试图让对方闭嘴。
靠脸傍上简总的一夜情对象而已,真拿自己当盘菜?人家可是有公开过的正牌男友,据说还是个条子。
然而,四目相对,胡耀文的嘲讽全部卡在喉咙,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有种被剖开血肉审视的胆寒。
这种胆寒在“小白脸”亮出证件后达到顶峰。
“快点,”懒得和对方磨蹭,贺临风催,“别让简总等太久。”
“还是你想回局里聊?”
胡耀文欲哭无泪。
“我、我就是瞧您二位太般配,”忙不迭地掏出手机,他主动解锁,老实交代,“照片也只发给了边绍。”
八卦嘛,人之常情,谁让边绍平时总把简青挂在嘴边,捧得跟什么似的,恍若那高山雪天上月,超凡脱俗的道德楷模。
结果呢?还不是和他们一样,来酒吧找刺激,三两句便被勾得笑靥如花。
胡耀文承认,自己确实存了点坏心,可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单纯是要打脸边绍,甚至都没想过卖给营销号。
“还挺好看。”三下五除二删掉照片,贺临风客观评价,又点进聊天框左侧的账号资料递给简青。
后者肯定地颔首。
事已至此,任谁都能瞧出这是场乌龙,真追究起来,胡耀文顶多被批评教育几句,拘留都勉强。
贺临风却没打算轻易放过。
偏偏简青拦住了他。
“你走吧,”抽出贺临风握着的手机还给胡耀文,简青提醒,“回去以后,管住自己的嘴巴。”
胡耀文连忙拍胸脯保证:“您放心,抽烟而已,这醉眼朦胧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保证不让您后院失火。”
——先入为主的滤镜太深,在他眼里,开屏孔雀活脱脱是个风流招摇的男狐狸精,哪能当正宫。
贺临风险些被气笑:“我是警察。”没见过脸也该听说过职业吧,谭许婚宴上的案子闹得可挺大。
“嗯嗯嗯。”胡耀文附和。
你别说,简总的口味还挺统一,就喜欢制服。
贺临风:……
他拒绝和傻子掰扯。
“那我撤了?”小学生似的举手提问,得到同意后,胡耀文如释重负,裹紧外套,一遛烟跑回酒吧。
因为要留在附近蹲点,偷拍又不属于抛尸案范畴,打电话汇报过情况后,贺临风便没再麻烦周山。
此刻小巷中仅剩他和简青。
一街之隔,却将世界划为明暗两处,晚风轻拂,少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反而将月光衬得愈发皎皎。
狂欢尚未结束,煞风景的醉鬼也还没有睡倒在路边,贺临风落后半步,踩着简青的影子,闷声:“应该给他个教训的。”
简青顿了顿。
他阻止贺临风,是怕事态扩大打草惊蛇——卡座里,胡耀文还有一堆朋友等着。
万一酒保口中的金主确有其人,对方说不定会再来夜色。
但这样简单的理由,以彼此的默契,贺临风哪能想不到。
于是他放弃了解释,只问:“比如?”
“比如套个麻袋揍一顿,”贺临风比划,“我来动手。”
简青配合:“那我来交住院费?”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开。
“边绍是异性恋,”放慢速度与贺临风并肩,简青语调寻常地介绍,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太绝对,补充,“我只见过他和女孩交往。”
贺临风:“怎么突然提这个?”
“毕竟他光顾过夜色,”简青答,“而且还很有钱。”
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朋友,听起来实在冷血。
贺临风却知道,对方纯粹是习惯把理智和感性分割两端,让大脑更高效运转,这份简青独有的、关于真相的执着,令许多人望而却步,踌躇畏惧地停留表面,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理智浮现,不代表感性消失。
后者往往藏得更深。
恰如驱使简青行动的内因是善,是反抗系统和穿书者,是拒绝黑化的同理心,是阻止青山路6号那样的惨案。
但如果把这些话讲出来,对方八成会否认,说自己没那么高尚,说脑补太多是病,得赶紧治。
思及此,贺临风的目光愈发温柔:“边绍是会所老板,爱玩的朋友也多,无论是取经还是聚会,来夜色都不奇怪。”
简青的肩膀果然放松了些:
“其实我一开始对他的态度很差。”
贺临风:“因为佟彤?”
“嗯,”简青低声,“她曾经是我的朋友。”却在某一天被换魂夺舍。
朋友变成穿书者的滋味,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然后呢?为什么变了?”贺临风生出些好奇,“刚开始在边绍那儿见到你,我和汪来可是被吓了一跳。”
半是揶揄半是认真,简青瞥了对方一眼:“然后?”
“和某人一样。”
“软磨硬泡,百折不挠。”
贺临风心虚地摸摸鼻子。
“不过,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连累他,”简青庆幸,“希望这次也能。”
“考虑过原因吗?”贺临风问。
简青思索:“或许是原著中缺少与之相关的桥段,系统和穿书者无从选择。”
高二上学期,他为了摆脱设定,短暂“堕落”过一阵,逃课,打架,戴奇奇怪怪的装饰,也由此和边绍结识。
一切都跟《北江刑侦笔录》的主角背道而驰。
故事里的简青没有叫边绍的朋友,系统依据原著行动,替宿主挑选夺舍对象时,理所当然会忽略“边绍”这个处于原著盲区的存在。
但以上只能算猜测,他从未想过用“故意亲近谁”的方式验证规律,百分百确定答案前,简青还是习惯独来独往,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看来我该鼓励你做更多出格的事,”贺临风开玩笑,“比如……”
简青:“好。”
“刚才你端着酒杯的时候,就感觉很漂亮,”镇定地,他牵起男人的手,“现在正巧有机会。”
酒杯?
贺临风恨不得立刻冲回夜色借个道具来。
“哦,”勉强压抑住快要起飞的唇角,他嘴上淡定,身体却放松力道任对方摆弄,“那送你好了。”
简青便真的低下头仔细摩挲。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可简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大概是以往贺临风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自动散发名草有主的气息,简青深知对方有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却极少体会到实感。
今晚是个意外。
——珍宝会引来觊觎。
他居然忘了穿书者早早教会自己的道理。
凉丝丝的体温游蛇般上移,回忆着坐在卡座里旁观对方被男男女女簇拥的心情,简青微微用力,捏住男人右手的无名指:“贺临风。”
“这里好像缺个装饰。”
第117章 第百一七章 恋爱要两个笨蛋谈才有趣。……
贺临风确信自己被捏住了心脏。
通过那根发烫的、在情侣间寓意特殊的无名指。
虽然解剖学已经证明无名指中并没有那么一根直连心脏的血管, 虽然古罗马传说里的“爱之静脉”在左手……但没关系,他愿意。
他愿意将热烈、忠诚、尊重乃至一切美好的东西交给对方。
他愿意被套牢。
被简青。
然而,考虑到某位总裁以往展现出的迟钝, 贺临风还是强迫自己多问了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苍天可鉴。
他抓炸|弹犯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简青突然陷入沉默。
“……”好奇自己在对方眼中到底是何种形象, 他花费两秒组织措辞,尽量平和地强调, “我智商没问题。”
虽然试图证明这点本身就很傻。
但看在贺临风也不聪明的份上,算了。
“简青,宝贝,”冰凉的指尖被用力反握,男人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我爱你。”
北江最声色犬马的酒吧街, 提这个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仿佛那些迷乱的灯光与音乐,会将它衬得荒唐又轻盈。
贺临风却毫无羞于启齿的痕迹。
“我爱你,”他重复, “什么装饰都好,用它圈住我吧。”
浑身僵硬。
简青开始害怕自己应激。
害怕无数疯狂偏执歇斯底里的呓语交叠响起, 害怕嗅到血腥味缭绕,害怕看见割破喉咙的利刃……
……害怕自己扫兴。
他总是在别人最幸福快乐的时候, 想到最痛苦惨烈的回忆。
谁料, 一切如常, 连风都很安静。
他甚至没有主动去反抗, 张牙舞爪的负面情绪便像碰到屏障,潮水般退却。
不知从何时起,精神世界中的他也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唤醒麻痹的神经末梢, 简青抬手,近乎本能地摸向贺临风后颈。
“嗯,”自发尾开始,顺着骨头的延展一下下轻抚,用力抿过的唇瓣由白变红,充盈成水润饱满的玫瑰,青年嘴巴张了又合,显得有些笨拙,“……嗯。”
他仍然很难讲出“爱”。
幸运的是,让他想讲出“爱”的人能理解。
“真好听,”大型犬撒娇似的,贺临风毛绒绒的脑袋贴着简青耳侧磨蹭,恍若真被情话的海洋淹没,“再说一次。”
简青无奈地捏了捏对方。
随后又想起什么:“这个时间,商场都关门了。”
即使他自己就是悦都百货的老板,也不好在临近零点的深夜叫醒员工,命令所有首饰店开张。
……或许可以找保安拿钥匙?
简青极少产生必须要做成一件事的冲动。
过去,他的生活中只有原著,最“ooc”的时候,依旧难以逃脱铺天盖地的窒息。
——归根结底,他还是围着那些文字转。
此刻,简青却毫无预兆地摸到了自由的轮廓,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因为买戒指这样心血来潮的“闲事”。
仿佛那只丑陋的、狰狞的、一直追赶他的野兽,突然被按下暂停键。它仍然存在,也仅仅是存在。
如同世界上随处可见但肉眼难辨的尘埃。
谁会为了尘埃停止呼吸?
哪怕是处于沙暴正中的旅人。
天高地阔,简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乔蓝要在公司排查违规摄像头,应该存了安保部的联系方式。”
“没那么麻烦,”贺临风闷笑,“跟我来。”
睡梦中的总助逃过一劫。
同时错过了她本月的第三笔奖金。
关掉导航,车子沿着贺临风的记忆向前开。
尽管是尚未彻底回暖的初春,大学城附近却热闹非凡,这种热闹和酒吧街不同,烟火气能冲淡一切颓靡。
简青手里捧了碗醪糟小汤圆。
某人的确很会制造惊喜。
至少他完全没想到贺临风会带他到这儿来。
简青车上备了外套,再开屏再夜店的渣男打扮,被柔软蓬松的羽绒服一罩,都只剩居家和可爱。
幸好是薄款。
糯米的香甜在舌尖绽开,简青思忖,否则他们八成要被当做怪人围观。
“前面那家,”仗着在人群中一览众山小的身高优势,搜索到目标的贺临风喜上眉梢,替男朋友指明方向,“看到了吗?”
不远处,两元专卖的招牌于月色下熠熠生辉。
店主是个年轻女孩,刚毕业没多久的样子,简青和贺临风进门时,她正踮着脚整理货架,听到叮铃摇晃的风铃声,女孩条件反射地扬起笑脸:
“欢迎光临。”
接着她便愣在原地。
一方面是讶异打烊前还有生意光顾,一方面是震惊两位客人过分出众的颜值。
“晚上好,”主动接管社交任务,贺临风相当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见女孩手里的东西没收拾完,他体贴道,“您忙,我们自己转。”
同样沐浴在陌生店主的视线中,简青不想被衬得太失礼,也跟着点了下头。
毗邻夜市的地段寸土寸金,为了节省空间,货架摆得十分紧凑,纸笔,玩具,日用品……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整齐排列,贺临风牵着简青羊毛大衣的腰带穿梭其中,试图找到装首饰的盒子。
在此之前,简青对戒指的印象,除了父母与生意伙伴的婚礼,仅限于品牌专柜和拍卖会上的单独陈列。
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宁舒妍女士的设计。
如今却意外地适应。
“这里。”被贺临风的声音唤回思绪,简青收起左右巡视的目光,靠近对方看去。
项链,戒指,耳钉,三种首饰分别装在六个盒子中,款式大多比较文艺可爱,数量少说也有上百。
某人倒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但……
简青记起自己捏住贺临风无名指时的触感。
为女生准备的尺寸,肯定塞不下对方。
“上面还有,”眼尖发现新目标,贺临风伸长胳膊,侧身,轻而易举将它够到简青面前,“怎么样?”
这盒戒指的名字应该叫潮男必备。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戴着它——或者它们去夜店,只会被认作点缀。
不过,搭在贺临风手上一定很漂亮。
没有像影视剧霸总那样彰显整盒端走的“财力”,拿出工作时甄选策划案的专注,简青垂眸,仔细观察起来。
一旁的贺临风十分挫败。
他食言了,他必须撤回先前“什么都好”四个字,因为简青居然真的在给他挑“装饰”。
确实,戒指天然代表圈住,可他最期待被打上标记般、气质强烈到任谁都会觉得属于简青的那种。
不假思索地,贺临风拿出某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可怜:
“我要它。”
是枚非常细的素圈。
大概只有一两毫米那么细,银白色,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甚至没能分到自己专门的位置。
简青:?
他其实更偏向华丽的款式。
贺临风却用行动告诉简青,好看的手戴什么都好看。
一推到底,过程恍若量身定制般顺畅,于男生而言过分秀雅的设计,竟完全不显女气,衬得骨节愈发分明。
如同艺术家笔下的撞色,矛盾又和谐。
简青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善变。
但也没什么奇怪,谁让自己总是会被贺临风动摇。
“审美不错。”诚恳夸赞了句,他刚要去柜台结账,大衣后的腰带便被人拽住。
贺临风:“等等。”
单个的耳钉躺在男人掌心。
颜色材质和戒指一模一样,偏偏张扬地开了朵五瓣小花。
“之前送你的都没怎么戴,”谨慎地检查吊牌,贺临风满意,“纯银的,应该不会过敏。”
简青能听出对方并非抱怨。
这反而令他更想解释:“在卧室的抽屉里。”
“我知道,”日常被男朋友的可爱愉悦,贺临风笑,“等下给你戴上?”
简青嗯了声。
“……好的,确定吗?”收银台前,年轻店主习惯性提醒,“纯银的价格有点……”
高。
视线相遇的瞬间,女孩咽下最后一个字。
恰如四大天王不止有四个,两元店也卖两元以外的东西,可面前的青年,瞧着比整条街的商品加起来更昂贵。
与其担心对方为“超出预期的价格”和自己纠缠,她更该担心店内没地方刷卡。
小本生意还真是抱歉。
所幸,青年十分熟练地举起手机:
“哪里扫码?”
哗啦。
X付宝到账,七,十,元。
贺临风趁机吃光了简青剩下的醪糟小汤圆。
勺子和纸盒丢进垃圾桶,他站在路灯下,晃了晃用酒精湿巾擦过的耳钉,跃跃欲试:
“来。”
简青狐疑地摸向口袋,里头果然少了一张。
“我动作快吧?”轻松猜到对方在困惑什么,贺临风低头,指腹撩开青年散落的碎发,得意,“是逛小吃摊的时候。”
“本来想帮你擦手来着。”
太久没戴耳钉,简青也不知道那个洞有没有长回去。
视觉盲区的痒带来微妙的失控感。
他微微掀起眼帘。
出发去“钓鱼”前,贺临风特意抓了发型,露出完整的额头,五官再无遮掩。
眉骨高,鼻梁挺。
距离越近,越能体会到那份“浓颜”的冲击力。
时刻留神男朋友的反应,贺临风小心地放轻动作,长而直的睫毛落下,似乎在问,弄痛你了?
简青:“专心。”
话是这么说。
他却紧接着仰起下巴,吻住男人削薄的唇。
甜蜜的酒酿味化开。
瞪圆的狐狸眼映出自己恶作剧成功的脸,简青想,或许恋爱就是要两个笨蛋谈才有趣。
第118章 第百一八章 神秘的交往对象。
人逢喜事精神爽。
翌日, 重案组再一次集体收到了贺顾问的爱心早餐。
咬着三明治的汪来大胆八卦:“怎么回事?周哥不是说你和简总抓偷拍犯去了吗?”加班也能这么高兴?
“对啊,但中间出了点小波折……算闹了个误会?”和颜悦色,贺临风慢条斯理地拿出果汁, “新榨的, 尝尝。”
汪来瞬间警惕:“不对劲。”
非常非常非常不对劲。
“你别是想下毒害我吧?”翻来覆去把瓶子检查几遍,他又生出新的好奇, “你家还有这玩意?”
感觉和超市里扒掉贴纸的饮料一模一样。
闻言,贺临风彻底失去耐性,哗啦拎起袋子,居高临下递出个看智障的眼神:
“因为那就是超市里的。”
他又不是奶茶店的老板,机器小, 冰箱的存货也有限, 只够自己和简青两杯。
“汪哥, ”憋笑憋得肩膀发抖,角落旁观的松晓彤试图挽救,“你真没觉得贺哥有什么变化?”
变化?
汪来摇头:“明明和以前一样骚……”包。
等等!
视线落在男人挽起袖口的右手上, 汪来终于注意到那枚纤细的银白圆环。
“显摆半天了,你居然才发现, ”颜秋玉无奈,“不过也好, 挫挫他的锐气, 省得某人太得意。”
汪来:!!!
怪不得, 怪不得某人刚才一直亲力亲为, 围着他“端茶送水”。
原来是炫耀戒指。
“就你这眼力,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咚地,贺临风将自己桌上的仙人掌拍到汪来电脑前, “多养点绿植。”
后者冷笑:“怪我?你瞅瞅周哥的婚戒在哪儿?左手!死狐狸,戴的明白吗你?”
贺临风的心情却忽然好了起来。
汪来莫名升起不妙的预感。
电光石火间,没等他想通关窍,对方已经魔音灌耳:“……但这是阿青选的。”
“没对象的人,”怜爱地睨向汪来,贺临风轻叹,“啧。”
鸡飞狗跳,重案组险些发生一场内部谋杀。
幸而被颜秋玉及时制止。
“贺哥和周哥查到的消息给了我灵感,”拖来小白板,吃瓜完毕的松晓彤抬笔圈住与岳闲相连的问号,“虽然叫金主,可归根结底,还是感情纠纷。”
“所以我找了最先帮方言心报警的几个女孩。”
“都说文字是作者精神世界的表达,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父母不了解方言心,或许读者能明白。”
“结果还真有收获。”
“最开始是几个女孩告诉我,草莓牛奶罐新书的成绩特别好,比起之前的作品,主角和主角的互动尤其自然,各种小细节让大家忍不住姨母笑,许多读者都猜测ta在现实中谈了恋爱。”
一个人在家中遇害,首先被怀疑的便是ta的亲朋好友,女孩们会朝“伴侣”的方向发散实属正常。
“但等我真的问到草莓牛奶罐的感情状况时,却没有人知道。”
“直到一个叫梦梦的账号私聊了我。”
“梦梦是她在读者群的昵称,据她透漏,草莓牛奶罐——也就是方言心,最近的确交了男朋友。”
因为性向问题与父母闹僵,连夜被赶出家门,即使隔着网线没人知道自己是谁,方言心依旧十分谨慎。
然而梦梦是他的老读者。
写长评,画同人图,从第一本书追到现在的老读者。
考虑到相识多年的情谊,在梦梦无意间提起评论区玩笑般的“打赌”时,方言心没有再隐瞒。
他确实受到了“恋爱”的启发。
梦梦异常惊讶,因为读者们更多是调侃,变相夸“草莓牛奶罐”新文写得好、感染力强,一举突破瓶颈。
身为朋友,她由衷送上祝福,自发地做起保密工作。
“方言心很低调,告知也只是单纯的告知,几乎从不秀恩爱,”松晓彤补充,“可梦梦自己说,具体的细节能藏住,状态却难以遮掩——当然,她的原话要更文艺,我简单提炼了下重点。”
“总之,梦梦清楚感觉到那段时间,自己喜欢的作者大大特别幸福。”
“能用双手将成年人扼死,凶手是女性的概率极低,我认为咱们可以从方言心的男朋友身上找突破口。”
颜秋玉颔首:“看来两起案子又出现了新的共同点。”
比如,受害者都有一个神秘的交往对象。
“岳闲可不是个低调的人,”贺临风翻开笔录,“美容院的护士曾表述,岳闲当时穿了一身大牌,还专门拎了两大包现金来付款,特别像花式炫富找存在感的暴发户,所以她印象格外深刻。”
汪来立刻领会:“你觉得岳闲会通过匿名的社交软件留下痕迹?”
大眼仔,小粉书,多少立单身人设又被爆恋情的偶像爱豆,都因为“嫂子暗秀”在上面翻了车。
某种意义上来讲,岳闲和“嫂子”们的处境类似。
哪怕不是酒保口中的包养,也很难见得了光。
“如果他又怕惹恼所谓的金主又想彰显优越……”拖长尾音,贺临风挑眉,“网络无疑是个好选择。”
汪来:“但岳闲名下只有一个手机号。”而这个手机号已经在两年多前欠费停用。
“热点,WiFi,”气定神闲地,贺临风竖起两根手指,“什么年代了,又不是非要流量才能上网。”
“奢侈品的价值在于身份认同,以岳闲目前的表现来评判,他显然需要这份认同。”
内敛如方言心也有想坦白倾诉的时刻。
倘若长期与外界彻底断联,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除非岳闲在参加某乎“孤岛生存三年奖金五百万”的挑战。
“大海捞针啊,”汪来哀嚎,旋即又振作,“我试试看。”要是追踪到IP地址,大概率能锁定第一现场。
颜秋玉则望向周山:“行李箱查的怎么样?”
“按照品牌溯源,北江市内共有三家实体店面,”周山答,“行李箱的表面及内部并未检测到受害者以外的生物痕迹,参考条件只有款式和磨损程度,根据这点,我和一队的兄弟们走访到了近两年的销售记录。”
他递上手里打印出的纸质名单:“不排除网购的可能。”
这类材料向来是人手一份,汪来接过,迅速扫了遍,发现全是北江知名的、地标性的大商场。
余光瞟到贺临风蹙眉,他凑近:“有灵感?”
“第二家,”指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表格,贺临风出神道,“……我和简青去过。”
汪来大力翻了个白眼:“够了啊你。”
恋爱脑真没救。
贺临风琢磨的却不是当初约会的场景。
而是边绍。
——自己和简青看完电影出来,穿过马路后,遇到了边绍。
对方拎着几个购物袋,明显刚消费完,能在他们随机出来约会的一天撞上,应该是那里的常客。
——但约会日在周末。
大多数人出来玩都会选择周末这两天。
——可话说回来,富二代要考虑什么工作日双休?
边绍和朋友曾光顾夜色。
——动机呢?作案总要有动机吧,男性、年轻、容貌姣好、社会关系淡漠……受害者间存在交叉点,无差别杀人的概率极小。
边绍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典型的玩咖公子哥,与凶手画像中“偏执谨慎”的性格相距甚远。
况且销售记录中没有对方的名字。
——凶手未必要刷自己的卡。
反驳再反驳,两个相斥的念头左右互搏,无声地打得热火朝天,目光定格般落于一点,贺临风想:
边绍买的东西都是什么牌子来着?
记忆有些模糊。
毕竟,那只是日常生活中的随意一瞥,隔着小半年,除开简青这样的天赋异禀者,恐怕没几个人能精准复述。
自己要问简青吗?
如同丢出硬币又盖住结果的那只手,寻求答案的人心里早已存着偏向,犹豫冒头的一瞬,贺临风便做好了决定。
简青信任他。
他当然要交付同等的信任。
刚巧,简青和自己还欠着边绍一顿饭。
“亲密付之类的情况考虑过吗?”经验老道,颜秋玉吩咐,“再仔细核对下,筛选出二十岁到三十岁、体型匀称、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性购买者。”
松晓彤:“一米八?”哪来的一米八?她漏听了线索?
“嗯,”颜秋玉解释,“据岳闲同单元的住户王女士称,大约两个月前,她开门丢垃圾,见到一个小伙子往楼上走。”
“老小区没电梯,空房多,七八两层,唯有802租了出去,所以601的王女士非常确定对方是去找岳闲。”
“嫌疑人当时穿了件黑色外套,戴着兜帽,大半张脸被挡住,除了身高体型,她只能隐约辨认出年龄。”
汪来紧随其后:“至于搬家公司那边,跟贺狐狸猜的一样,是凶手用岳闲自己的手机支付下单。”
“我联系了搬家公司的员工,尽管没有留下影像资料,但对比他和王女士的描述,整体出入不大。”
“接下来咱们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个人,”严肃地,颜秋玉强调,“速度要快。”
面对连续行凶的罪犯,警察和医生一样,都是和死神赛跑,每晚一天,便可能多一名受害者。
十几公里外。
简氏总部。
乔蓝正轻声细语地转述:“……抱歉老板。”
“元总的秘书说元总最近忙着养病,不接受任何约见。”
第119章 第百一九章 约饭。
“嗯。”
颔首, 简青笔锋流畅,熟练签下自己的名字,态度平淡道:“我和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碰到过?”
乔蓝仔细回忆了几秒。
“确实没有, ”顺势接过老板递来的文件夹, 她严谨补充,“至少我上任之后的行程里没有。”
但这也很正常。
宏达与简氏的业务往来极少, 两家集团的掌权者又都是圈子里的领军人物,年龄相仿,自然王不见王。
况且,宏达Boss的身体状况堪称众所周知的八卦,和老板隔三差五传出“被捕”谣言一样, 前者隔三差五就要“病危”两次。
能让对方忍着病痛出席的邀约, 大多是国内外顶尖的行业峰会, 偏巧,完成转型后,简氏已经彻底和房地产切割。
两项叠加, 实在缺少“巧遇”的主客观条件。
“整理一份元魁和宏达集团的资料给我,”抬手推了推镜框, 简青吩咐,“记住, 事无巨细。”
乔蓝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虽然老板没责备, 可她总不能接二连三搞砸。
迅速交接过本周确定的行程, 等乔蓝离开, 简青才放松肩膀靠向椅背,屈指,轻缓地按住眉心打圈。
以他的身份,贸然接触宏达集团的员工反而是下策, 或许应该叫贺临风帮忙创造个机会,让他用“读心术”筛一筛。
思及此,简青拿出手机,某人恰好有消息发来:【今天下班早。】
【约边绍吃个饭?】
简青预备打字的指尖顿了顿。
一方面,在华国尚未制定同性婚姻法的情况下,他认为自己与贺临风的关系已经正式得不能再正式,介绍给朋友实属寻常;
另一方面,简青心底又疑窦环绕。
“今天”的节点有些微妙。
难道边绍真和重案组在追的杀人犯有关?
他想问明白,却也知道警察要守的规矩,最后只克制回了句:
【嗯。福顺斋?】
相当体贴的答案。手机对面的贺临风盯着聊天框上方持续了十几秒的“正在输入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自家男朋友哪都好。
就是许多时候太过懂事。
【私人名义的聚餐,】了解简青的敏锐,他主动交底,像之前决定的那样,对能讲的部分毫无隐瞒,【无论有没有发现,我都会第一个告诉你。】
如同被温和的水流包裹,简青抿唇,紧绷的神经陡然柔软。
边绍爽快的赴约更是彻底打散他惯性的多思。
“……行啊,”似是刚睡醒,对方鼻音浓重,“福顺斋挺好,昨晚喝了场大酒,胃里难受得厉害。”
简青果断:“我去接你。”
“得了得了,没那么娇弱,”捂嘴打了个哈欠,边绍含糊道,“放心,能开车,保证不违规。”
“挂啦。”
“先去洗漱,等本少爷闪亮登场,绝对比某人的警察男朋友帅。”
听到后两句挑衅的简青失笑。
但真正碰面时,边绍竟打扮得十分低调,尽管没到西装三件套那么夸张,却也足够称得上正经。
顺毛的头发染回黑色,连耳环都只带了两枚。
简青乍眼一瞧竟有点晃神。
这让他想到自己和对方遥远的学生时代。
“怎么样?没给您老丢人吧?”挤眉弄眼说了句小话,边绍瞬间原形毕露,“否则我真想骑摩托来。”
北江市区晚高峰太堵,四个轮子的全算乌龟。
被电话call下楼的简青无奈:“又不是第一次见。”
“格调,格调,”煞有介事地挺直腰板,边绍拽着简青走向楼梯,“好歹是娘家人,装也得装出个样子。”
简青:“我以为你讨厌他?”
“是有点,”坦然中带着抹阴阳怪气,边绍嘀咕,“谁让贺警官上次把我当嫌犯审。”
“不过呢,一码归一码,今晚我肯定老实。”
言罢,他轻车熟路推开包间的门。
动作舒展而流畅,五指修长,袖口挽起的男人正弯腰给瓷质的茶杯倒水。
“愣着干什么?”视线被挡住,简青推了推边绍,“只点了你平时爱吃的几样,剩下的自己挑。”
后者低声:“……糖衣炮|弹。”
然而简青很早便明白,天赋也好魅力也罢,当贺临风真正想讨一个人喜欢的时候,极少有谁能拒绝对方。
所以他丝毫没有忧虑两者的相处。
——前提是,话题别围绕着自己展开。
“对,我和他高二认识的,”提及过去,边绍的表达欲立刻拉满,“你没见过青春期的校霸有多狂,赤手空拳还敢和人家打群架。”
贺临风抽空给简青夹了一筷子菜:“群架?赢了吗?”
“当然赢了,那伙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被揍得落花流水,”边绍比划,“要么我干嘛认他做大腿。”
细细打量外表斯文漂亮的男朋友,贺临风若有所思:“因为他好看?”
“咳咳!”像是被对方的肉麻震惊,边绍噎了下,猛地灌完整杯水。
“少给我喂狗粮,”草草抹掉眼角呛出的湿润,神色复杂,他望着简青感慨,“原来你喜欢这种。”
油嘴滑舌的狐狸精。
突然变成全场焦点的简青:……
“算是吧,”没有第二个男朋友可以比较,他迟疑点头,无师自通掌握祸水东引的技巧,“听说你最近都不在会馆。”
边绍果然耷拉下眉毛:“相亲啊,相亲。”
“我打算去外面躲一阵儿。”
简青意外:“这么严重?”
在他的印象里,和长辈过招,对方可比大多数小孩更皮实,尤其擅长撒泼打滚。
“主要是膈应人,什么生孙子讨老头欢心,什么靠量取胜、多分家产,”脸朝左歪,边绍厌恶地吐掉骨头,“我呸。”
耳濡目染,简青能理解圈子中兄弟姐妹间的明争暗斗。
但有他这个朋友在,难道还会让边绍饿死?
“旅游散心也好,”同样觉得孕育生命需要谨慎,简青并未明着评价边绍母亲的行为,只决定日后单独找对方聊一聊,“你自己去?”
“什么意思?大忙人舍得抽时间陪我?”右颊鼓起嚼东西,边绍慢了半拍才抬头,余光瞥见贺临风,又道,“算了算了,当电灯泡太没劲,你们要是想度蜜月,我倒有几个地方能推荐推荐。”
蜜月?哪来的蜜月?简青张嘴,未等出声,一块剃净刺的鱼肉就塞进来。
“行啊,”顺利用食物堵住男朋友的婉拒,贺临风笑吟吟,“平时工作忙,总在市里打转儿。”
俗话讲,以柔克刚,对方这么配合,反倒叫边绍失去斗志,主动灭了气焰。
“简青容易水土不服,最好挑个附近的度假山庄,”他满脸无趣,“离江啊海啊远点,干净,别太吵,其余倒没什么。”
贺临风一副受教的表情:“我记下来。”
简青:……
演。
继续演。
他连水土不服的原因都告诉过对方,“主角”要尽量呆在小说划定的“舞台”。
旁人难以察觉地,简青在桌下踢了踢贺临风,很轻,并非挑逗或威胁,更像某种唯有彼此知晓的调侃。
后者显然没料到简青如此“大胆”,下颌绷紧又松开,悄悄用膝盖贴过来。
“我以为你会选酒吧。”面不改色,简青率先cue到重点。
边绍讶异:“夜色?得了吧,最开始收到照片我真没信,你们俩大半夜跑那儿去干嘛?花式秀恩爱?”
“查个案子,”简青淡定端起汤碗,“……对了,你认识岳闲吗?”
“岳闲?”边绍摇头,唰地抽出张纸巾捂住鼻子,“谁?”
没有撒谎。
下意识的反应最难骗人,何况是在相识多年的朋友面前,简青愈发感到自己疑神疑鬼的好笑。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
贺临风职业特殊,全程以茶代酒,简青便替对方和边绍碰了几杯,临散场前他去了趟洗手间,再进门,两人已经越过中间的空位坐到一块。
“好撑好撑,”约莫是觉得投敌太快有些丢脸,见到简青,边绍腾地站起,“我撤了,回家接着睡。”
简青点头:“帮你叫个代驾?”
“不用,我走路吹吹风,”拎起外套,边绍潇洒摆手,“拜。”
账单贺临风提早结过,简青没再拦,目送对方的背影在楼梯拐角消失,他好奇道:
“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是单方面的审核,”贺临风纠正,一根根竖起指头,“有房有车吗?谈过几段恋爱?和前任断干净了没?是否曾仗着外形优势脚踩几条船?家里对同性恋怎么看?”
“诸如此类。”贺临风耸肩。
简青精准总结:“他觉得你有海王渣男的气质。”
“天地良心,我就只谈过你这一段。”贺临风当即喊冤。
明知对方的委屈是借机撒娇,简青依旧没忍住怜爱,停下动作,任由男人垂眸,在自己唇上讨了个吻。
背朝他的玻璃窗中,却映出贺临风微沉的神色。
——戒指。
边绍最开始的怔怔,绝非为了“简青男友”的殷勤,而是为了戒指。
这原本算不得奇怪,可在那之后,对方的目光经常有意无意掠过他的手,偏偏一次都没提问。
“杀青”。
贺临风想起边绍会所的名字。
华国人讲究避讳,或许令他别扭的点早已存在。
但,以上皆与抛尸案无关。
灵光乍现的念头断裂,贺临风失望之余亦松了口气,重新恢复精神,他用力抱住简青:“有一点边绍提醒得对。”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爸妈?”
第120章 第百二十章 纽扣。
见爸妈。
尝试接触另一个全新的家庭。
简青本以为自己会紧张, 甚至会回避,事实上,他却远比预想中要勇敢。
“明天?”无需任何心理建设, 简青自然抛出答案。
贺临风重复:“明天?”
“今天有点太晚了, ”简青解释,因为拥抱的关系, 他只能听到贺临风的声音,“如果非要今天,我们得……”
双脚腾空。
简青下意识抬手欲做反击,又在碰到贺临风肩膀后收去力道,如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被对方掐着腰, 激动地“举起”转了十几圈。
“谢谢。”因为了解所以更加珍惜, 贺临风仰头,眸子似深邃而内敛的海,由灯光映出潋滟的水色。
简青:“你刚才好像发疯的猴子。”
……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些。
至少不是现在。
但贺临风显然还没从犯傻的状态脱离出来, 被怼了也很高兴,略微卸了劲儿, 简青便落进他怀里。
“可惜我明天走不开,”想了想办公室堆积的卷宗, 男人遗憾, “等这个案子结束……算了, 距离太远, 到时候让他们带蠢狗来看你。”
简青尽量轻地敲了对方一下:“少说胡话。”
“认真的,”贴心替男朋友整理弄乱的衣摆,贺临风半点没躲,“我怕你生病。”
简青忽然沉默两秒:“你说, 这一切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以前从不问如此感性的问题。
怎样都无所谓。
哪怕是最坏最坏的答案——被改变的剧情永远无法再达到既定的尾声,永远会有系统入侵自己的世界,简青也能接受,直至他厌倦了争斗、防御、读心术,彻底想放弃生命的那天。
可贺临风强行点燃了他对生活的期待。
薪柴并非恋爱,而是简青身为人类原本就拥有、却被麻木覆盖雪埋深藏的东西。
原料取之不竭。
于是它灼烧得格外剧烈。
“随时,”笃定地,贺临风低声,“听过那句名言吗?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宝贝,别太把系统当回事儿,多分点注意力给我。”
明知对方是在说俏皮话,简青依旧得到了安慰。
一夜无梦。
酒意催发,他睡得十分沉,再睁眼,身侧已经没了八爪鱼一样缠人的男朋友,被子里却算不上凉。
低头,简青熟练拎走压在自己胸口的重物。
蜷成球的黑团子抗议地喵了声。
重案组最近缺人手,简青非常理解贺临风的神出鬼没,厨房里放着新做好的粥和小菜,他取下画满爱心的橙色便利贴,瞧了瞧,折起收进口袋。
跟着简青出门的咪咪自觉跳上餐桌。
坦白讲,他的确不怎么喜欢会掉毛的东西,但,爱屋及乌,简青还是倒水添粮,允许了对方陪自己吃饭。
没错。
陪。
每次贺临风提早上班,咪咪就会临时“代岗”,变成粘在他后头的小尾巴。
也不知道某人私下给它塞了多少小鱼干。
最近天气好,卧室外没拉窗帘,晨光替黑猫镀上层毛绒绒的金边,心血来潮地,简青放下筷子,打开相机:
“咪咪。”
——最先欣赏到这张照片的是乔蓝。
拉远脑袋又凑近,她使劲揉了好几次眼睛。
不会吧?
自家老板居然换了头像?
……而且是猫。
那种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柔软可爱的萌物。
遗憾的是,整个公司够格在老板社交软件躺列的只有乔蓝一个,她再激动也无处分享,只能隔空rua了rua屏幕。
不过,为什么选猫呢?
迅速整理好今日行程发送,等待回复的空档中,乔蓝出神地猜测,单纯因为那是贺顾问的宠物?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在添加好友的搜索框里输入“老板娘”的电话号码。
嗒。
指尖下按。
吐着舌头的萨摩耶跳出来。
一黑一白,一猫一狗,毫无疑问的情侣款。
乔蓝:不愧是她。
老板娘这个备注果然没存错。
对简青而言,换头像却只是件有感而发的寻常事。
以至于他半夜听见贺临风哼歌还觉得纳闷。
那声音其实很小,朦朦胧胧不太真切,眨眨眼,短暂地醒了两秒神,简青下床,拉开一条门缝。
头上盖着条毛巾,男人正举着手机给咪咪炫耀。
“看到了吗?”包裹式围追堵截,他边切换照片,边用五指拢住黑猫的头,“这不是你,这也不是贺玉树,这是我和简青爱的证明。”
大约刚洗完澡,对方身上水汽未消,摸得咪咪有些炸毛,耳朵朝后压,全靠吃人嘴短的良心支撑才没跳开。
瞳仁捕捉到站在黑暗里的简青,它立刻像找到救星:“喵!”
叫得又急又嗲。
遭到控诉的贺顾问匆匆扯了毛巾回身——倒不是害羞,而是他知道自家男朋友素来觉浅:
“吵醒你了?”
简青摇摇头。
“加班好累,”耍赖般瘫坐,贺临风张开双臂,“要抱。”
咪咪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虽说茶几附近铺了地毯,夜里总归是有点凉,简青伸手,目光无意识掠过对方松松垮垮的领口。
和往常一样,最顶端的两颗纽扣散开着,因为这个居高临下的视角,顺着空隙,甚至能瞧见男人腹肌的轮廓。
抿唇,简青反应自然地屈膝,放弃了与对方拔河。
他的手很漂亮。
苍白,修长,早先练拳留下的痕迹已经在几个月的“懈怠”后逐渐淡化,青痕蜿蜒匍匐于细滑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莫名透着股煽情。
但这双手做的事却很正经。
三两次呼吸的功夫,便将一枚纽扣灵巧系好,向上,再向上,最后停在男人锁骨交汇的浅窝。
嘀嗒。
摇摇坠于发尾的水珠跌落,贺临风低着头,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下。
睡衣足够休闲,青年的动作也柔缓,偏生,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他的脖颈,叫人口干舌燥。
穿。
而非脱。
或许没有人会在这样温馨缱绻的氛围里妄念横生。
……除了他。
“简青。”草草收敛嗓音的哑,贺临风唤了声。
鸦黑睫毛一抖,被叫到名字的青年抬眼,回答似是从鼻腔发出:
“嗯?”
紧接着,那微合的唇瓣就被撬开。
连招呼都没打。
平日最讲究循序渐进的贺顾问,这次竟格外莽撞,以往的经验全部作废,简青猝不及防攀住对方肩膀。
落地灯昏黄,两居室的客厅只是普通大小,茶几和沙发比邻而居,中间留下的空隙难免局促。
却没有谁顾得上在意这些。
掠夺,亦或是争抢,氧气愈发稀薄,纠缠带起勾连的银丝,贺临风没摘戒指,难以忽略的冰凉如夜雨,从锁骨,到腰窝,再到常年不见天日的一点,细密地、流连地、将简青浇了个通透。
本能作祟,他吃痛挣扎了下。
咚。
宽厚的脊背猛地撞到桌角。
这一撞似乎叫贺临风清醒了点,手肘撑在沙发边缘,他整个人罩住简青,喘着气,艰难抽离。
“抱歉,”心疼摊开青年攥到发白的指节,贺临风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安抚般,轻吻了下对方汗湿的额头,“你自己先回房?”
至于他,得赶快再冲个冷水澡。
“等等。”简青倏然拽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领口。
却没控制好力道,纯黑纽扣直接崩掉两颗。
“继续,”懊恼一闪即逝,他蹙眉,认真得像在搞学术研究,“我查过,这种事就是要痛的。”
查过?
怎么查?电影?小说?
醋意伴着喜悦翻涌,贺临风垂眸,无声骂了句脏,咬牙警告道:“确定?别太高估你男朋友的人性。”
“啰嗦,”唇色莹润,眼尾亦烧得滚烫,半羞半恼地,简青偏头,“我不是小孩子,能对自己的选择……”
负责。
最后两个字被柠檬牙膏的味道淹没。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几乎没再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体温将字节与音符捣碎,送入旖旎的夜色。
地板。
浴室。
床。
中途咪咪来挠了次门,无果,又在主卧外头蹲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忽略里面疑似同类的“呼救”。
奇怪。
到底是哭还是没哭?舒服还是不舒服?
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月落日升。
偏被材质绝佳的天鹅绒挡了个干净,简青头一次后悔自己拉几层窗帘的习惯,满脑子都是“犯罪计划”:
安眠药呢?
他要给贺临风塞两颗。
“去哪?”精准扣住青年探向抽屉的手,贺临风似是想说些什么,顿了顿,蓦地改口,“算了。”
“简总是成年人。”
“不喜欢男朋友啰嗦。”
少问多做。
埋头苦干的贺顾问直到隔天清晨才停工。
“叮铃——”
枕边,不知过了多久,敬业的闹钟准时响起。
肌肉记忆刻进骨血,懵然闭着眼的简青挣扎起身,又被圈在腰间的胳膊揽住。
赶蚊子般胡乱朝下拍了拍,他近乎条件反射道:“够了。”
语调颇有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架势。
无奈嗓子哑得像小猫叫。
“对,够了,”眉目餍足含笑,贺临风理顺青年蹭乱的碎发,重新将人搂入怀中,“还早呢,再陪我睡会儿。”
好伴侣要懂得适可而止,那些意犹未尽的部分……
便等下次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