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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沉辞_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1) (三合一)你……


    加价的人是常景宸, 他见季识槿看过来,丝毫不掩饰地敷衍一笑,笑中带着凉薄之意:“季总, 这件东西我也想要,还请季总割爱。”


    季识槿皱眉:“既然你想要,一开始便不必拿出来拍卖,现在这样又是想做什么。”


    常景宸似乎是因为他的话愣住,神情恍惚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他不准备告知缘由,只是坚持道:“还请季总割爱。”


    季识槿看他神色坚定,虽然反感,但也不想继续纠缠, 准备放弃这件成人之美。


    时砚侧头看向他:“不抢了?”


    季识槿摇头:“不想和他有多的牵扯,这件就算让给他了。”


    “……那可不行。”


    时砚声音低低的, 现场有些嘈杂, 季识槿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四百五十万。”


    他话音落下, 现场响起一阵阵的吸气声。


    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看到是那位刚回国的财阀少爷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之前不声不响,他们还以为是个性子平和的, 现在一看, 哪是平和, 是根本没打算计较, 真一计较起来,连常家的面子都不给。


    要知道常家已经是仅次于季家的那个层次了,时砚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出手便是五十万的加价,众人再去看常景宸,果然,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咬牙切齿,再次举牌:“四百七十万!”


    时砚嘴角微提,淡淡道:“五百万。”


    61在系统空间看得热血沸腾,欢呼道:“宿主!加油!跟我们比财力,不知道我们宿主手握整个财阀家族吗!”


    常景宸还真不知道。


    他好像对这件拍品情有独钟似的,哪怕亏价也要拿到手,又在时砚的基础上加价:“五百二十万。”


    所有视线都落到了另一方身上,时砚不紧不慢地举起牌子:“六百万。常总还跟吗?”


    六百万,对于这件拍品来说价格溢出了不止一点半点,在不少人看来是完全没必要的。


    可谁让时砚有钱呢。


    季识槿在一旁扯了扯时砚的袖子,蹙眉低声道:“六百万确实太高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看起来很担忧他一个妖怪不懂人类货币的价值似的。


    时砚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换来了季识槿的惊讶打量。


    “你可没告诉我整个财阀世家都被……”


    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后半句被季识槿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的常景宸,不仅没拍到东西,还被迫观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气得脸色更加阴沉,但不知为何,他没有继续和时砚争夺下去,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放下了牌子。


    这件拍品最终被时砚用六百万的价格拍下。


    比之起拍价贵了将近三倍,但时砚一点不显肉疼,还有闲心和身旁的季识槿聊笑。


    再往后,季识槿和时砚陆陆续续拍下了几件摆件或是珠宝,这次没有不长眼地故意和他们争抢,都很顺利地拿下。


    拍卖会的珍稀藏品一向是留到最后才出场,越往后价值越高,很快,一整套的祖母绿首饰被呈现在大屏幕上,惹得几个夫人小姐们争相出手,但最终被一直沉默的季父拍下。


    很快,到了这场拍卖的压轴藏品。


    一颗未被切割的、纯净的正红色宝石,百年难遇。


    30克拉,起拍价一千三百万。


    宝石一出场,就听见会场各处传来的惊呼声,纷纷感叹这次常家真是大手笔。


    而只有时砚和系统知道,这红宝石的价值远远比这更高。这颗红宝石被挖掘出来之前,在山体内的特殊位置成型、吸收灵力,又过了千年才被挖出,若是让一个修为高的妖族来看,一眼就能看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可谓是人、妖皆为之争夺。


    短短几分钟,红宝石的价格便已经攀升至三千万,但时砚还未出手。


    季识槿看了他一眼,手中握紧了叫价的牌子。


    “不用急。”时砚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微凉的触感在掌心蔓延,“还有得涨。”


    季识槿摇了下头:“不,我只是觉得,既然这东西要用在我身上,那也自然是我来出钱。”


    在时砚将给他治疗需要很多天材地宝的消息告诉他时,程赐那边已经几乎找齐了所有东西,季识槿一点忙都没有帮上,他这次铁了心要拿下这颗红宝石,不想让时砚再为他单方面付出了。


    时砚闻言收回了手,就在季识槿惊讶他这次居然同意了的时候,就见时砚举起了牌子。


    “四千万。”


    别人加价都是几万几十万地加,时砚一出手就是大几百万,惹得一瞬间没有人敢举牌。


    季识槿听到了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在讨论这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丝毫不懂拍卖场的规矩,一出手就拦截下了旁人的机会。


    时砚收回手,听着台上拍卖师激动的“四千万一次!”的声音,侧过头问他:“还跟吗?”


    季识槿几乎生生气笑了:“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我加价?”


    时砚摇了下头:“只是没必要慢慢耗,快点结束,不好么?”


    他喊出高价的同时,一些预算没那么高的宾客都收敛了心思,不再妄图争抢,剩下的只有寥寥个位数。


    一时之间场馆内都安静了不少,只听得拍卖师喊出价格的声音。


    在红宝石被抬到五千万时,时砚再一次出手了。


    这次,是六千万。


    众人惊呼出声。


    一出手便是千万级别的加价,他们都看出,时砚是非这件东西不可了!


    有心结交或是不愿意得罪时砚的都放下了牌子,最后只剩下第一排的一个老头,笑眯眯地看过来。


    “小后生,这东西我想送给我爱人作我们金婚纪念日的礼物,不知可否割爱?”


    时砚眉心似乎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


    这就是谈崩了。


    那老头似是预见了自己与红宝石失之交臂的后果,长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好奇时砚非要这东西做什么。


    红宝石虽然珍贵,但也不是仅此一件,他想要,是因为答应了爱人要找到和他们定情时婚戒同款的红宝石,时砚又是为什么非要专注这一个呢?


    他的疑问问出口,秉持着尊重长者的礼貌,时砚不能不回答,所以他随口扯了个理由,说:“送人。”


    老人恍然大悟,看了看他,又将视线落在了季识槿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意,真诚地对时砚道:“原来是这样,是我不解风情了。”


    时砚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目光将视线投向身边的人,这一举动似是又被老人误会了,他笑眯眯地冲两人摆摆手,将手中的牌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不准备继续竞争的意思了。


    最后红宝石被时砚以六千万的价格拿下。


    慈善拍卖告一段落,时砚以超出其他人一大截的成交价位列第一,成了此次慈善捐赠最多的人。


    不管其他人形色各异的眼光,时砚和季识槿一道走了出来,季父季母在不远处等着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时砚便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和季识槿一起走到了他的车前。


    季识槿看着这辆亮银色的超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在时砚看过来前恢复平静。


    “很好看的车,不过是不是……太高调了?”他噙着笑问时砚。


    时砚点了点头:“开出门才发现的,懒得回去换了。”


    况且换也换不出什么花来,他车库里的车全是交给别人安排的,那只小妖似乎很喜欢跑车,给他购置了大半个车库的超跑,各种颜色齐全。


    “若是你喜欢,我送你两辆。”时砚随口说道。


    季识槿却愣了下,然后推拒:“不用了,我用不上。”


    他的双腿这幅样子,这辈子都没办法自己开车,更别说是对身体要求很高的跑车了。


    空气突然沉默,显然时砚也想到了这一点。


    季识槿双手在裤腿上攥出了皱巴巴的痕迹,他心道自己真是不会说话破坏气氛,抬头就想要道歉解释。


    “我……”


    “想坐坐吗?”


    两人同时开口,季识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时砚则是表情淡淡,好像刚才就是随口一说。


    “不用了,我的司机在等我,我先……”


    季识槿慌张地想要逃走,被时砚俯身按住了轮椅。


    男人的脸瞬间逼近,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睫。时砚皱眉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季识槿分辨不出,仓皇地想要避开视线。


    “你想,你知道的你骗不过我。”


    “走吧。”


    还未等季识槿反应,时砚一把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塞进了副驾驶位。


    季识槿的司机很有眼色地跑过来接下轮椅,时砚淡淡吩咐道:“把轮椅带回季家。”


    司机看了看车内的老板,虽然表情奇怪但没有生气或恼怒,眼观鼻鼻观心地点头:“好的,时先生。”


    司机带着轮椅回到了季识槿的车上,而这边亮银色的超跑本来就吸引了很多视线,时砚这么一搞,更是数不清的人暗戳戳猜疑两人的关系了。


    季识槿透过车窗看到不远处的父母,他们一直关注着季识槿这边,看到他被男人抱起来放进车里,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季父拉着季母就要上前来,但被季母一把拦住。


    她笑眯眯地冲季识槿挥了挥手,然后拽着自家没眼色的丈夫转身去寻自家的车。


    季父狠狠皱眉:“你拦我做什么,你儿子都被人拐走了!”


    小槿那腿不方便,没了轮椅怎么行动?姓时的那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


    季母瞥了他一眼,捂嘴小声道:“你知道什么呀,别打扰他们,说不定你儿子就要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季父反应,推着他往自家车里坐,还贴心地挡住了小槿他们的方向。


    季父愣住,脚下动作都停了:“等等,不是,老婆你说清楚点,谁、儿子要带谁回家??”


    原谅一生精力全部投进工作中的老年人跟不上时代潮流,季父大脑都要转冒烟了。


    “诶呀,还说不准呢,”季母白了他一眼,上车后将门关上,吩咐司机先别开车,“你儿子什么时候和别人靠这么近过,还让人抱着?他三岁之后连我都不让抱。那青年还说他们是之前认识的朋友,哪家朋友在外面搂搂抱抱哟,怕不是脸皮薄,或者正在暧昧期呢。”


    季父不解:“……”


    不是,可他们都是男的啊!


    季母嫌弃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歧视那一套?”


    “不是,”季父只觉得自己很冤枉,别儿子蒙在鼓里,还要受老婆白眼,“如果他们真是那种关系,你觉得咱儿子……算了,你觉得时砚会是你儿媳妇?”


    两人眼神对上,季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转瞬就平静下来,只是神情还有点恍惚:“那、那当儿婿,也不是不行……”


    季父狠狠摇了摇头,不放心地透过单向车窗看向那边。


    得益于优秀的防窥玻璃,季识槿只看到了父母上车前的互动,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但联系到季母方才莫名其妙的笑,他隐约猜到了些真相。


    这边,在他低头发呆的时候,时砚绕回了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启动车子。


    见到季识槿低着头沉默,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季识槿下意识隐瞒了关于季父季母可能猜错了他们关系的问题,手指尖掐进掌心,对着时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好,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时砚看着季识槿的笑容,总觉得心中一堵,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他的直觉并未示警,又不愿意强迫季识槿说出来,所以只能暂且僵持住。


    61悄悄冒出来:“真的不问问?万一有什么事情……”


    “不问,”时砚义正言辞,还教育了系统一顿,“要尊重个人隐私。”


    “……”


    61噎住,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一个系统都看出点不对劲了,宿主还没反应过来。不管了,让宿主自己纠结去吧。


    哼。


    季识槿因为时砚的话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要带他体验一下超跑的快乐,随即眼中闪过笑意:“我都可以。”


    “嗯。”时砚发动车子,亮银色超跑在一阵轰鸣中扬尘而去,一眨眼就将同参加拍卖会的众人落在了后面。


    季识槿从十几岁腿受伤后便一直乘坐改装后的车,他可以不用离开他的轮椅,而此刻身下是陌生的皮椅质感,周身没有轮椅的扶手和遮挡,让他有点紧张,手心都攥出了汗。


    车子驶上绕城高速,不是高峰期,高速上车辆稀少,时砚很快提高了速度。


    季识槿不可控制地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跳却一步步加快,在耳边一声声跳动着。


    开车的时砚还有心思侧过头来看他,注意到他的身体紧绷,一道红光从指尖散开,绕着季识槿围了一整圈。


    霎时间,季识槿感到一阵轻松,他试探着伸手,指尖抵住了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似的再也无法前进,但面前什么都没有。


    他睁大了眼睛,侧头去看时砚。


    时砚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朝他这边探过来,明明没长眼睛,却准确无误地摸到了季识槿的手。


    温热暖流顺着手心相接的地方汇入季识槿的身体,让他的心脏安分下来。


    “一点小保护,不用怕,不会让你受伤。”时砚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季识槿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温柔安慰。


    一定是他想多了。


    季识槿垂下眼帘,控制着自己不要胡乱揣测,时砚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自己不应该多想。


    看着窗外慢慢变得陌生的景色,季识槿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时砚没有回答,而是让他看前面。


    季识槿抬眼望去,是江流尽头,一眼望不到边的水与天。


    车速慢下来,最后停在江边无人的地方,季识槿望着面前湍急的河流出神,时砚也没有打扰他,两人难得安安静静地共处一处,没有工作,没有正事,只是坐在一起看看风景。


    他们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河流的尽头与天边融在一起,让人有种置身大海中央、四处皆没有落脚点的轻飘飘的感觉,澄蓝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云,上下仿佛颠倒,而人类只是其中渺小不值一提的一点。


    季识槿很多年没有放松过了,也丝毫不知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有这样奇妙的景色。


    他几乎看得入了迷,忘记了此时此刻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有谁。


    时砚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捻了捻,似乎想要抓握住什么,但面前只有空气,让他无劳而返。


    安静了片刻,他突然推门下车,季识槿被开门声惊醒,循声抬头,发现时砚不知何时绕了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逆着光,时砚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声音随风飘散,显得有些不真实:“要出来看看么。”


    虽然用的疑问句,但他并没有等待季识槿的回答,而是直接俯身将人从座椅里抱了出来。


    超跑的车身很低,发动机舱盖同样,时砚将人放到上面,季识槿的脚尖能碰到地面。


    他定定地看着时砚,看着男人将他放好后在周身放置了一圈空气墙,看着男人绕到后备箱取出一条毯子,看着男人站在他面前,神色温柔地俯身为他披上。


    风有些凉,他们谁都没有穿厚重的外套,以美观为主的西装并不具备保暖的功能,这条毯子来得及时,让季识槿在被冷风吹透的前一秒,完完整整地包裹进了温暖里。


    他眉眼颤动,在时砚松开手起身的前一刻,突然抱了上去。


    天地好似都在这一刻静止。


    季识槿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这是第一次大胆的试探,或许也是唯一一次。时砚被他压着后颈低头,没有意外,也没有挣扎。


    季识槿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微错开,目光盯着他耳后,发现了脖颈下面的一颗小痣。


    浅红色的,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所以平时发现不了。


    那一点浅红好似在季识槿的脑海中无限放大,直至成为模糊的一团,将视线都遮盖。


    他听见了自己颤抖着的声音,失神地喃喃道。


    “时砚,为什么?”


    “为什么带我来看风景,为什么抱我,为什么给我毯子,为什么……”


    他孤注一掷,像献祭一般仰起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像在疑问,更像在控诉。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余音变得模糊,季识槿就着这个动作,偏头吻了上去,他闭上眼,唇落在了男人的嘴角。


    然后,像破罐子破摔一样,说。


    “我对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呢,你敢承认吗,你的心也不清白,时砚,你承认吗。”


    说到最后,又细细地颤抖起来,将质问说成了祈求。


    时砚,可以承认吗,可以给我一点希望吗。


    可以,给我一点爱吗。


    ……


    时砚没想到季识槿会突然发难。


    他僵着身体没有动,双手还撑在季识槿身体两侧,与亮银色车面相触的地方存留着金属的冰凉质感,却抵不过他掌心的温度。


    久久得不到回答,季识槿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眼睫飞快地上下颤动着,但不敢睁开眼,不敢看到时砚的表情。


    他像被审判的罪人,等待着最后的判决落下。


    时砚不说话,连系统空间内窥屏的61都急了起来:“宿主,你说话啊!答不答应都要给个回答才对啊!”


    “别这样。”


    时砚扯开季识槿的手臂,离远了些,站直身体俯视着他,神色难辨。


    季识槿睁开眼,整颗心几乎都要碎裂,目光绝望而又执拗地看着时砚的眼睛。


    时砚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声道:“你现在很不冷静,我给你时间思考,要不要将话收回。”


    手心里的睫毛颤了颤,季识槿哑声道:“我很冷静,不会收回。”


    说着这样坚定的话,温热的泪却从眼眶中流下,融进时砚的手心。


    时砚手指微动,一点点抹去了他眼角下的水痕,没说什么,俯身要把他抱起来。


    “天凉了,我送你回去。”


    “不。”季识槿攀在他肩膀的手臂收紧,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骨肉里,“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此生再也不复相见。所以在得到回答之前,他不会放手。


    时砚脚步停下,没有说话,季识槿抬头去看他,他薄唇紧紧抿着,似是被困扰,又像是不悦。


    “你不反感我,对不对?”季识槿扒着他的肩向上探,可以压低的声音混合着沙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你没有推开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是喜欢的?”


    故技重施,季识槿再次吻了上去,不过这次没有闭眼,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时砚的眼睛,丝毫不放过他眼底的挣扎。


    他得意地笑了。


    “时砚,你动摇了。”


    男人的情绪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呼吸一滞,就在季识槿以为自己会被狼狈丢下的时候,突然天旋地转,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车身,面前男人的身躯压了下来。


    “如你所愿。”


    季识槿瞳孔骤然放大,唇上传来陌生的温热触感,男人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近到他能数清楚有多少根睫毛。


    生涩如他,只能想到唇瓣相贴,再进一步的事情,不懂,也不敢。


    但时砚可以。


    唇齿被毫不留情地撬开一条缝隙,凶厉的舌尖不由分说地闯进来,狠狠碾过齿关,挑动起季识槿脆弱的神经。


    他无助又可怜地仰起头,脖子被一只大手遏住,逼迫他更进一步,不容得后退。


    未来得及吞咽的口水混着破碎的呜咽,男人凶狠地将人抵在车身上吻,一只手在上面握着他的脖子,之余一只手在下面托着整个人的重量。


    感受到类似悬空的失重,季识槿攀在时砚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上半身绷紧了,没有知觉的双腿却松松地挂在男人腰身两侧,要掉不掉的样子。


    季识槿的呼吸变得急促,吸取的氧气不足以弥补消耗,时砚的亲吻让他有种抵死缠绵的错觉。


    直到大脑放空,真的即将要缺氧的时刻,季识槿终于被放开,男人退开一点,唇上还残留着些许水光。


    反观季识槿就狼狈了不少,平日里没什么血色的唇像是被蹂lin过,红润得泛着水光,眼尾不知是自发还是被逼出的泪珠,顺着侧脸蜿蜒而下,落进领口乱得一塌糊涂的衬衫中,腰间被禁锢的地方贴着滚烫的温度,时砚的手落到哪里,哪里就激起一片小小的颤栗。


    即便如此,在时砚表露出要远离的动作时,他也要颤着手腕搂上去,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嗓音:“别走……”


    时砚停顿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了些,将人从背后拥进怀里,轻轻地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抚着。


    过了很久,季识槿终于平复下来,他眼尾绯红,将脸死死地埋进了时砚胸前,脖子连同耳朵悄无声息地红透了。


    这难得的时刻,谁都没有开口,季识槿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两道呼吸声浅浅交错,让他生出了一种名为幸福的错觉。


    而在他头顶,时砚的目光幽幽地落向远方,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没有聚焦,他在发呆。


    而事实上,时砚确实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困惑,选择了短暂地逃避。


    “我没有推开他,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时砚皱眉说道。


    系统空间里,61站在他面前,电子屏上显示出了一个大大的翻白眼的表情:“因为宿主你喜欢他呀,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喜欢……”时砚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神情有些难辨。


    他自有意识起便生活在主世界中,无父无母,没有亲缘,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在位面管理局工作,工作内容便是进入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中,完成各式各样的任务。


    主世界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那里的每个人都有漫长的生命,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任务,见识了多少不同的人事物,那些世界中,不乏有看中他外貌或势力的人,竭尽所能靠近他,诱惑他,或是真心喜欢他。


    但时砚从没动过心。


    那些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值得他多分出半点关注,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踽踽独行,并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而这场开始得莫名其妙的任务,这个特殊的任务目标,在时砚心中的分量竟然慢慢变得很重,超越了他之前认识的所有人。


    季识槿。


    时砚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刚才被狠狠亲吻的人喘着气伏在他怀里,时砚的心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牵动着,唇上残留的触感让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他放任了季识槿。他主动吻了季识槿。


    宽大手掌在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时砚没有说话,但周身气势依然柔和下来,就连季识槿都感受到了。


    他不敢睁眼,不敢抬头,却又实在想知道时砚是什么意思,他强撑着、颤抖着手指,摸索到时砚的肩膀、手臂,最后握住他的手。


    手指被似强硬似试探地分开,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插了进来,季识槿颤抖着嗓音问:“时砚,为什么亲我。”


    “为什么掐着我的脖子,怕我逃跑么。”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时砚,你动心了。”


    时砚狠狠闭了闭眼。


    一个似有若无的吻落在了怀里人的发梢,他似叹息般说道。


    “是,我输了。”


    ……


    晚间风凉,时砚将季识槿裹得严严实实塞进副驾驶,开车回到了季家别墅。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我抱你进去。”时砚解开安全带下车,将副驾驶门打开,里面的人乖顺地张开胳膊,期待地看着他。


    时砚错开那道灼热视线,目不斜视地将人圈进怀里。


    “今晚,”季识槿抿了抿唇,“你还回来吗?”


    在江边,时砚告饶似的承认自己动心,但季识槿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这段感情确定得太缥缈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他迫切需要时砚在身边。


    时砚脚步顿了顿,在按响门铃的前一刻回答他:“回。”


    门开了,红姨亲自出来迎接,哪怕提前听司机八卦过,见到一个英俊男人怀里抱着季识槿,还是吓了一跳。


    “先生,这位是……”红姨看了看时砚。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季识槿被放回了轮椅里,可以掌控的安全感回归,但他竟留恋时砚怀中的温度。


    时砚冲着红姨颔首:“麻烦您煮碗姜汤,刚才他在江边吹了风,多谢。”


    红姨忙不迭地点头:“诶诶,好。”


    时砚不多留,和季识槿道了句别便转身离去,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季识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这画面落在红姨眼中就是被冷风吹傻了还没缓过神,连忙叫佣人去煮姜汤。


    *


    “先生,慢点啊,还烫呢。”红姨把姜汤端上桌,还不忘嘱咐季识槿注意烫手。


    季识槿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拿着勺子喝了起来,恰好他喝完了姜汤,便听见通向花园的那扇门处传来红姨惊喜的声音。


    “小白回来啦?正好给你做了夜宵,快来,过来吃。”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红狐狸跑了进来,径直跳上餐桌,在季识槿对面坐下。


    季识槿差点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快就回……”


    想到周围还有佣人和红姨,他连忙将后半句咽了下去,只不过时砚已经听到了,抬头看他。


    之前用过的传音术又派上了用场,时砚在他心里回道:“怕你等不及。”


    所以用瞬移回到了江边别墅,将车停进车库后变成狐狸又瞬移了过来。


    一楼人多眼杂,季识槿哪怕心里憋着不少事想说,也只能等待,时砚为了不让红姨怀疑,慢慢吃光了那一小碟肉,然后悠悠跳下桌,往电梯走去。


    三楼,一狐一人从电梯出来,默契地进入卧室并反锁上门。


    季识槿确认门是真的被锁上了,一回头,便看见变成人的时砚朝他走过来。


    后知后觉地害羞,季识槿握着门把的手都紧了紧。


    不过没有等到他有反应,时砚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向在江边时那样,抱小孩子的姿势,稳稳托着他的腿根,让上半身贴在自己身上,双臂环过肩膀。


    季识槿被他抱着,浑身都沁入了时砚的味道,清新,炽热,像烈阳下的冰雪融化。


    轮椅被丢在门口无人在意,紧闭的门板后面偶尔能传出一点点呜咽,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做其他的事。


    幸好三楼平时无人打扰,季识槿才敢放开声音任自己沉沦。


    良久,一吻过后,时砚微微喘着气偏过头,将还愣着的呆呆的人按进自己怀里,心脏挨在了一起,跳动声逐渐趋向一致。


    很好的氛围,没有人说话,直到季识槿缓过神来,伏在他怀里沙哑开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们还没有说清楚。


    在江边,因为着季识槿的纠缠不放,产生了那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吻;在卧室里,时砚主动亲近,季识槿求之不得,生不起一点拒绝的心思。


    但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


    季识槿不想再让自己的心高高吊起,惴惴不安地期待一个缥缈的可能了。


    时砚让他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季识槿不想听这些,他打断道:“我知道,我很清楚,你是妖,有漫长的寿命,我只是一个拥有短短几十年的人类。但那又如何,我只知道我想要你。”


    时砚微勾了下唇:“哪怕结局并不美好?”


    季识槿十分坚定:“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不择手段地抢过来,你也是。”


    “况且,”季识槿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当下的我不后悔,这就足够了。”


    时砚低声叹了口气,俯身去寻他的唇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好,我答应你。”


    季识槿听见了,他不敢相信般瞪大了眼睛,躲开这个亲吻,拽着时砚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时砚低头吻了吻他的手指,故意逗他:“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季识槿愣愣道:“当然是互相喜欢……不,你不需要现在就喜欢我,你只要接受我的追求就好了,我……”


    他能拥有时砚就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怎么敢奢求更多?


    “嘘。”时砚不想看他这么卑微的样子,打断他,提出了另一个更好的主意,“我们先从恋爱试一试,好么?”


    恋爱,这个在季识槿前二十几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词语,他从未联系到自己身上的词语。


    他近乎失态地抓紧了时砚,连指甲嵌进对方身体留下痕迹都丝毫不觉,双眼看着时砚,声音轻的像怕惊扰什么:“……真的?”


    时砚抚摸着他的头发:“真的。”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季识槿仿佛一朵枯萎又救活过来的花,眼睛亮亮的,主动往前,贴上自己的唇。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只有靠做这种和时砚亲密无间的事情,才能让他体会到一丝真切的心安。


    时砚知道他的心态,虽说这样想很不健康,但改变不急在这一时,他现今愿意顺着哄着季识槿。


    所以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作乱,予取予求。


    “好了,到你睡觉的时间了。”最后还是时砚强行分开,不然季识槿怕是会一直贴着他不放。


    放人自己去卫生间洗漱,时砚低头看了看自己,闭眼施了个术,霎时浑身冰凉,一些不该存在的反应也消下去了。


    季识槿今天洗漱的时间有些长,他从浴室出来后视线也一直盯着时砚不放,直到被塞进被窝盖好被子,时砚直起身,被子里唰地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他。


    “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季识槿红透的耳尖被发梢遮挡,他自以为很冷静地问出这句话,其实表情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


    时砚默了默,就在季识槿以为会被拒绝,都已经为他找好了理由的时候——


    “没关系,是我太着急……”


    “可以。”


    时砚和他同时开口。


    *


    夜深了,卧室内灯光全部关闭,只能借着窗帘透过来的一点夜色勉强看个囫囵。


    季识槿微微动了动脑袋,看着身边闭目熟睡的男人,试探地伸出手。


    没有动静,没有被吵醒。


    他垂眸,凭感觉慢慢摸索到时砚的手指,再一点点向上攀爬,直到两只手紧紧相贴。


    虚虚地拉住手,季识槿蹭了蹭对方温度更高的手心,满足地闭上了眼。


    时钟一点一点移动,直到房间内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和缓,时砚才睁开眼睛。


    他的双眼中没有一丝初醒的茫然,满是清明。


    “宿主,”61悄悄探出头,“你真的决定和任务目标在一起了吗?”


    时砚在心里回答他:“我记得局里没有禁止宿主和任务目标谈恋爱的条例。”


    “是没有,但是……”61吞吞吐吐,“但是任务目标只能活几十年,等他死后,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宿主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时砚沉默。


    就在61以为他的宿主睡着了的时候,听见了时砚的回答。


    “这一个世界就够了。”


    第22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2) 但他错估了妖……


    第二天, 季识槿是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的。


    意识刚清醒,他睁开眼便看到面前不同于以往的画面,愣了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昨晚时砚也留在了这里。


    不过,他们昨晚是抱着睡的吗?


    季识槿眨了眨眼,茫然地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被时砚面对面抱进怀里,鼻尖距离男人的胸膛很近,呼吸喷洒在线条优越的肌肉上, 腰后面的温度昭示着男人手的位置,他整个人被完完全全包裹,很热,也很新奇。


    时砚的呼吸清浅绵长, 许是大脑还未完全清醒,季识槿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动作。


    他悄悄靠近, 在男人下巴处亲了一口。


    “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季识槿一跳, 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颤抖着睫毛和时砚对视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初醒的迷茫, 反而十分清明。


    “咳, ”这时候季识槿反倒害羞起来,上半身往后仰了仰,眼神飘忽, “你早就醒了?”


    “嗯。”时砚的声音里带着磁性的沙哑, 放在他腰后的手使劲, 将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俯身下去,“为什么偷偷干坏事?”


    季识槿脸上出现了一点点慌张,他还没有适应自己和时砚的关系, 语无伦次地解释:“没有,我只是……”


    他只是什么呢?季识槿说不下去了,他确实是在做坏事。


    索性时砚不打算和他计较,松开他坐起了身,在季识槿自己都没察觉的挽留目光中翻身下床。


    “好了,起床,需要我帮你么?”时砚绕到了季识槿这边,站在床边低头看他。


    季识槿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伸出手。


    被托着腰抱起来的时候,季识槿红着耳尖将脑袋埋在时砚颈窝,男人动作顿了一下,声音中隐约带着笑:“昨天抱的时候也不见你害羞。”


    季识槿不说话,埋着头当鹌鹑。


    直到被放进轮椅,推着他进入浴室,对上镜子里发呆的自己后,季识槿才猛地醒过神来,将时砚往外推。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门被关上,季识槿撑着洗漱台缓缓吐了一口气,抬眼对上镜中人的眼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居然觉得很不真实。


    昨天强吻时砚是一时冲动,虽然他并不后悔,但也没想过时砚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在此之前,他察觉到了时砚对他远超常人的容忍和在意,但季识槿不会傻傻地以为那就是喜欢,他有自知之明,活了上千年的狐狸怎么会是这么容易打动的呢。


    不过没关系,时砚亲口承认了这段关系,那他能做的,就是在这段关系中尽可能地让时砚喜欢上他,哪怕……


    哪怕结局并不美好。


    “叩叩。”门被敲响,时砚的声音传过来。


    “十分钟了,我没听见水声,你在做什么?”


    季识槿恍然梦醒,连忙打开了水龙头。


    *


    和时砚恋爱的第一天,和往常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季识槿下楼吃饭的时候,时砚照常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吃过饭便从花园矮墙溜走,季识槿则是按部就班地去公司上班。


    这些天经常看见小狐狸跟着来公司,今早却突然不见他,季氏的员工们还颇为意外,在小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季氏前台的小姑娘也在上班时间摸鱼,在小群里打字打到飞起,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打卡的时间段,前台这里安静得很。


    “叩叩。”


    前台打字的手一顿,立刻收敛表情露出标准待客微笑,抬起头来。


    “您好,请问您找……”入目是一张十分年轻帅气的男人的脸,前台小姐姐猝不及防被晃了一脸,卡壳了一下才把话说完,“……谁?”


    “找你们季总。”


    前台愣了一下:“请问您有预约吗?我帮您查一下。”


    时砚自然是没预约的,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发给季识槿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也许是在开会。


    他看向前台,淡淡道:“麻烦给总裁办周助理打个电话,他认识我。”


    “好的,您稍等。”时砚身上从容不迫的气质看起来也不像骗子,前台拨通了总裁办的电话,“喂,我找周助理,嗯,周助理,前台这边有人要见季总,对,他说他叫……”


    前台小姐姐抬眸,时砚将自己的名片推了过去。


    “嗯,是的,客人叫时砚。”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前台小姐姐惊讶地看了时砚一眼,随即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您请稍等,周助理马上下来。”


    周助理很快就下来了,天知道他在听见电话里说来的人是时砚时有多震惊,没有预约,季总也不知道,这明摆着不是因为工作,那还能是什么?肯定就是小情侣的私人活动了啊!


    所以周助理马不停蹄地过来接人了。


    “时先生,季总在开晨会,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我先带您去上去?”周助理不太清楚这位时总的为人,所以揣测着说道。


    时砚自无不可。


    高管专属电梯到达总裁办公室这一层后打开门,时砚迈步走了出来,周助理跟在他后面。


    电梯门一开,助理部便安静了下来,按照行程现在不应该有客到访,但刚才周助理亲自下去迎接她们都看到了,所以此刻都好奇地张望过来。


    时砚目不斜视地跟着周助理进了会客室,在沙发上坐下,耳边清晰地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我靠,好帅,是我们季氏的合作方吗?”


    “妈妈我看到了天使,是和季总完全不同类型的帅啊!荷尔蒙爆棚!”


    “看上去好冷淡,不会很难搞吧,萧姐……”


    招待贵客这样的事情一般是萧璇来做的,现在季识槿在开会,萧璇忙不迭泡了壶茶准备送过去。


    听见手底下人们的议论,萧璇“嘘”了一声,训斥她们:“别乱说话,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她跟在季总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知道什么可以八卦什么不可以,遣散了小组员们,自己端着茶水敲开了会客室的门。


    “时先生,喝茶。我们季总还在开会,麻烦您在这里等一等了。”萧璇一边说着,一边隐晦地观察时砚的表情。


    时砚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看样子是在等什么消息。


    萧璇偷偷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难缠的客人,不会凭白给自己增添工作量。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起来,柔声问道:“请问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时砚看了她一眼,不理解这位总助为什么如此热情,以往他作为小狐狸跟着季识槿来上班时看到过几次,萧璇面对来访客户都是一副散发着浓重怨气的“打工人”形象。


    不过他还是淡淡地应了声:“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萧璇心情轻松地退出了会客室,一转身便迎上了好几道八卦的目光。


    “行了行了,回你们的位子去,”萧璇笑着赶走她们。


    时砚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期间周助理进来了一趟,苦着一张脸,时砚问他怎么了,他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时先生,季总在会议室大发雷霆,您能不能帮忙去劝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时砚已经站了起来,边迈步往外走边问:“详细的经过,说一遍。”


    “是这样的……”周助理转身跟上他的步伐,正想着说会议室在另一边,就见时砚稳稳转弯向着那个方向而去,熟悉得就像来过好多次一样。


    来不及多想,周助理快速将会议室内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涉及公司内部隐私的东西他没说,只是说因为有个经理的汇报出了差错,上上下下的经手人员竟然都没看出问题来,直到今天会上当众汇报,才被季识槿指出了问题。


    时砚身高腿长,没几步就走到了会议室门口,刚好周助理也讲完了事情经过,他们在门外站定,听见里面季识槿压着怒气训斥员工的声音。


    “……这么明显的错误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你们来季氏是混吃等死的吗!今天是小组汇报,改天如果是在董事会面前汇报,是不是也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


    周助理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得到回应后推开了门:“季总……”


    季识槿还在气头上,看都不看就没好气道:“找我做什么,不是说了会议结束前不许来打扰吗。”


    周助理叫苦不迭,心想如果再不来打扰,我怕您被下面人气死。况且这次是特殊情况嘛,来的人是老板的绯闻对象,他不敢不报。


    “叩。”一只修长手指弯曲,用指节敲了下门板,会议室内众人都听见了一道冷淡矜贵的声音,“我找你,也不行么。”


    季识槿脸上烦躁的表情瞬间僵住,他一回头,看见了靠在门边姿态慵懒的男人。


    时砚露出了一个只有他能察觉的浅笑,声音柔和了些:“季总,现在可以结束会议了吗?”


    *


    在会议室里被骂了一上午的员工们终于得以逃脱,走之前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老板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能轻而易举地让老板消气,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直到人都走光了,周助理也默默退了出去,为他们关上门,不小的会议室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时砚站在季识槿身边低头看他,抬手轻轻拨弄了下他的头发,声音很轻:“还在生气?”


    季识槿早就在看到时砚的那一刻就不气了,现在被这样一说,委屈地抱住男人的腰,将自己的头靠了上去。


    “刚才你都听到了?我平时不是那样的,今天是情况特殊……”


    时砚低低笑了一声:“嗯,我知道。”


    季识槿怕他这一面不被时砚喜欢,但只有时砚自己知道,他并不在乎那些,并且觉得生气的季识槿也很可爱。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下去……”


    季识槿的声音被打断,时砚掏出手机点开他们的聊天界面,上面几条单方面的消息明晃晃地摆在季识槿面前。


    季识槿哑声:“抱歉,我手机放在办公室,没有看到。”


    他垂着眸,看起来有点沮丧。


    时砚并不懂季识槿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一点举动就引发很多情绪,但这并不妨碍他安慰他。


    “好了,没事,我让前台联系了周助理带我上来,萧总助给我泡了茶,”时砚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的那些小助理们第一次见我,想要八卦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了。”


    季识槿抱着他闻他身上的味道,闻言也淡淡地笑:“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平时活泼了点,时总别跟她们计较。”


    时砚捏了捏他的后颈:“不会,我知道她们没有恶意。”


    两人在会议室里搂搂抱抱了一会儿,时砚观察着季识槿的情绪已经平复了,才让人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季识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紧接着就是反锁的声音,周助理摸摸鼻子,自觉地去定中午的两人份午餐了。


    听见门上锁的声音,季识槿莫名紧张了一瞬,紧接着又放松了下来。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锁门只是为了以防外人不打招呼就进来,而不是时砚想在这里做什么。


    但他错估了妖怪的胆量,时砚锁上门后向他走过来,神情平淡自然地将轮椅调转了个方向,俯身吻了下来。


    “唔……”


    季识槿被亲了个猝不及防,慌乱间手指扒住桌沿,用力到指甲泛白。


    “别,这是公司……”


    时砚放开了他,身体离远了些,又恋恋不舍般追上来轻啄了一下。


    “我知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时砚故意这么问。


    他们除了亲吻还什么都没做过,季识槿脑袋里不知道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是觉得时砚会在这里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么?


    季识槿也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连忙推开堵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轻咳了两声表示清白:“……什么都没有,我要工作了!”


    恋爱状态中的时砚热情得让他招架不住。


    但时砚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趁着季识槿放松警惕,突然伸手将人一把抱了起来,一个转身放到办公桌上。


    季识槿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屁股挨到了冰凉的桌面,双腿被分开,男人不由分说地挤进来,暧昧不清地俯身——


    季识槿瞳孔骤然放大。


    埋在他颈侧的脑袋动了动,他只感觉到脖子上一触即分的柔软湿润,时砚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头来。


    不做什么,但逗一逗还是可以的。


    季识槿羞恼地伸手推他:“别闹我了。”


    第23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3) 你真和男人谈……


    时砚似乎很喜欢这样面对面抱着的姿势, 但季识槿双腿没有知觉,这样只能完全依靠对方,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他不喜欢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时刻。


    “别动。”时砚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低声诱哄,“不会让你摔到的,信我,放松。”


    他的腰背没有挺直, 而是微微俯身,落下的阴影将季识槿整个人笼罩其中,也许是因为修炼性质的缘故,狐族法术多属火, 他周身时常围绕着干燥温暖,像晒太阳一样的味道。


    季识槿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要紧绷, 缓缓将头靠在时砚的肩膀上,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将衣服扯出褶皱的手指不自觉松开。


    时砚在他耳边放缓了呼吸, 慢慢观察着他的举动, 伸手从腰后揽住他,用力贴近自己,两个人毫无缝隙地抱在一起, 呼吸缠绕, 气氛暧昧。


    季识槿垂下眼, 没有紧张害怕, 反而体会到了一种难得的宁静,是抱着他的这个人给予的。


    “我……”


    季识槿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 吓得他像惊弓之鸟一样差点跳起来,被时砚在背后轻拍哄着静下来。


    “你的电话,”时砚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没说来电人是谁,直接将他从桌子上抱了下来,放回轮椅上,“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接一下。”


    季识槿本来还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当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瞬间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碎发后的耳尖红了个彻底。


    论谁在和男朋友暧昧的时候收到妈妈打来的电话,都不会比他更冷静了。


    季识槿低头不敢去看时砚现在的表情,将手机拿过来接听,放在耳边,清了清嗓子道:“……喂,妈。”


    “阿槿啊,下周末记得回老宅,每年一次的大聚会不要忘啦。”季母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地说道。


    季识槿垂下眼帘:“好,我让助理提前空出时间。”


    时砚在一旁听着,捻了捻手指。


    季家人丁兴旺,亲戚之间关系也不错,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组织一场家族聚会,到时候几乎所有的季家人都会去,季识槿自然没理由不去。


    季母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止为了这点小事,果然,季识槿答应了要回去后,季母下一句话就是:“诶,阿槿,上次抱着你的小帅哥,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啦?”


    季识槿反应了一下谁是“上次抱你”的那个,注意到时砚投过来的调侃视线才恍然大悟,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地回道:“我们……是朋友,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母在那边捂嘴笑了:“都抱你了,还是朋友?阿槿,妈妈不是那种迂腐的家长,你真的谈男朋友也没关系的,不用瞒着妈妈。”


    季识槿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都快掐烂了:“妈,我们不说这个了。”


    “好吧。”季母也不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见好就收,“下周记得回家,哦对了,你养的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说好的让我见见呢。”


    季母说到最后语气故作埋怨。


    季识槿无法,只能答应:“下次我带他回家。”


    “这就好了嘛,乖乖工作吧,妈妈不打扰你了。”季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她那边满心欢喜地去和季父八卦儿子的感情状况了,季识槿却无助地抬头看向时砚,脸上是求助的表情。


    “你刚才都听见了吧。”疑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季识槿不信他那狐狸耳朵听不清这么近的电话。


    果不其然,时砚点了下头:“嗯。”


    “那你,要跟我回家吗?”季识槿侧脸染上一片绯红,虽然是以小狐狸的身份,但也可以算做是见家长了。


    时砚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他红透的耳尖,道:“嗯,跟你回去。”


    人类的寿命短短几十年,顺着他又何妨。


    “不过,还有一件事。”时砚看向他,神色认真。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的身体状况等不了,我们需要回妖族治疗。”


    “短则三四个月,长则半年,你要做好准备。”


    季识槿紧紧抿住下唇。


    “我需要时间安排公司事务,还有我父母那边……”想到要找理由和爸妈说他需要消失半年去治病,季识槿就感觉一阵头疼,“希望能糊弄过去,我真的不擅长说谎。”


    时砚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没关系,我会帮你。”


    季识槿抬头看他,他挑了下眉:“出身财阀世家的时总,有一些顶尖医疗实验团队的内部消息,好像也不足为奇。”


    季识槿思考了一下,倏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露出个轻松的笑。


    *


    又是一个周末,季识槿带着变回小狐狸的时砚坐上前往老宅的车,路上,他低声叮嘱时砚:“今天人会很多,你若是不喜欢吵闹就告诉我,我带你去躲清静。”


    小小的红色狐狸毛茸茸一团窝在季识槿的腿上,闻言动了动耳朵,传音给他:“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宠物,还能被欺负了么?”


    季识槿笑了笑,伸手帮他顺毛,得到了小狐狸主动的贴贴,时砚变成狐狸之后好像完全没有偶像包袱,在他面前依旧是刚认识时那副撒娇卖乖的样子。


    对此,时砚表示:狐妖天性如此,他也被影响了一点。不过分抑制的情况下,就是现在这样了。


    61提出怀疑:“宿主,真的不是你为了吸引任务目标的注意,故意这样做的吗?”


    他的宿主当然不可能给他回答,61只好暗戳戳录下这一幕,存在自己的数据库名为“宿主黑历史”的一栏,等之后拿出来回味。


    车子驶入一片环境清幽的郊区,季父季母住的地方远离闹市,很清静,也很宽敞。


    季识槿的轮椅在门前的石板路上发出些许声音,还未走到门口,门便开了,季母披着披肩走出来,笑意盈盈,在看清他怀里的一团小红狐狸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哟,好漂亮的小狐狸,儿子你真会养。”季母挥挥手让司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玄关,“怎么又拿东西,爸爸妈妈什么都不缺。”


    季识槿低头看了眼装可爱的时砚,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不显,平静地回母亲的话:“有上次拍卖的一些东西,我那边放不下,您挑喜欢的放在外面当摆件。”


    “好呀好呀,不过别在这儿说话了,进去吧。”季母又看了眼小狐狸,显然这比那些名贵拍品更让她感兴趣。


    时砚察觉到了季识槿的心不在焉,主动和他传音:“在担心什么?”


    季识槿任由佣人推着他的轮椅跟在季母身后,抿了抿唇道:“没有。”


    既然不是担心,那就是紧张了。


    时砚若有所思,随着他们进入客厅,时砚终于得见季识槿口中的“很多人”是个什么概念了。


    季家人丁兴旺,血缘浅薄的早已不和季家本家来往,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季老爷子的亲生儿女组成的家庭,时砚粗略扫过,妖力附在眼睛上看去,轻易分辨出了哪些人是一家,季识槿与他们的血缘亲薄。


    所以当季识槿在心底和他介绍这些人的时候,时砚只是淡淡一眼便记住了谁是谁。


    确实如同季识槿所说,季家人都很和善,哪怕对红色的小狐狸十分好奇,也没有人不经同意擅自来摸他,一些小不点们更是眼巴巴地看着季识槿。


    季识槿对上他那些侄子侄女可怜巴巴的表情,眉眼微动,松开了环在时砚身上的手。


    “你们带小白去后院玩,不要吵闹。”


    小不点们眼睛瞬间亮起来:“好!”


    时砚摆摆尾巴跳下来,看着一群跃跃欲试的小家伙,轻巧地跳跃几步跑远,身后跟上来一串小不点,蹦跳着去了花园。


    季识槿的三姑看见这一幕,调笑着跟他说:“你这小狐狸还能听懂人话呢,逗着小圆他们就跑了。”


    小圆是三姑的小女儿,同龄小不点中辈分最高的一个,和季识槿那些侄子侄女在一起玩。


    季识槿淡淡一笑:“嗯,他确实……很聪明。”


    他垂眸,握了握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压下心头那股紧张,轻巧地转移了话题:“三姑,你们研究所最近的那项新药研发……”


    见他提到自己的事业上,三姑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顺着他的话聊起了工作。


    另一边花园中,时砚将一群闹腾的小家伙引过来之后,一下子跳上了栏杆高处,晃着尾巴不管小孩儿怎么叫都不下去。


    61又冒出来:“宿主,你在欺负小孩儿?”


    时砚懒懒抬眸:“没有。”


    说话间他将尾巴耷拉下去,惹得几个小家伙蹦起来去抓,却因为身高不够怎么也碰不到时砚。


    “小狐狸,快下来!”


    “不对,叔叔说了他叫小白!”


    “他是红色的!怎么可能叫小白!”


    “……但是叔叔就是叫他小白啊!”


    几个人类幼崽的童言童语让人发笑,今日阳光正好,时砚眯着眼趴下假寐,留出一丝注意分给这群小不点,看着他们以防出现意外。


    狐妖微微动用妖力,便可以透过墙壁看到客厅内的景象,他虽然不在那里,但季识槿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61看着他的动作,恍然大悟:破案了,不是在欺负小孩儿,只是心思全在任务目标身上罢了。


    客厅内,三姑和季识槿谈好了未来的合作推广计划,美滋滋地通知下属去准备汇报文件,季识槿喝了口水,身边便落下一道阴影。


    男人是季识槿的堂弟,医学博士,常年带着一副没度数的银丝眼镜,看上去是那种斯文败类的渣男类型。


    不过此刻在季识槿面前,男人轻咳了两声,面无表情地凑近,低声问道:“哥,你真和男人谈恋爱了?”


    季识槿一怔,第一反应是反问:“你听谁说的?”


    男人看了看对面,对上了表妹那张兴奋激动的脸,面露无奈,但还是继续和季识槿说了下去:“拍卖会那天都传遍了,本来我们都不信,可是后来那位时总除了季氏没有应任何一家公司的合作邀请,所以……”


    他这话的意思是,都做这么明显了,还需要人猜么,全承宁都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了。


    季识槿想到前几天时砚拿来让他看的项目计划书,瞬间明了,不过他当时以为是因为那个项目和季氏的主要业务符合才凑巧可以合作,原来时砚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其他公司吗?


    季识槿手指蜷了蜷,顶着几个弟弟妹妹八卦的视线,无奈地点了点头:“嗯,他是我男朋友。”


    话音落下,季识槿心底突然划过一道别样的情绪,他擅自在别人面前承认了与时砚的关系,却没有问时砚的意见。


    若是他想要暂且隐瞒他们的关系……


    遥遥关注着这边的时砚自然发现了季识槿的情绪变化,他不需要多想便知道季识槿现在的异样情绪是因为不安,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眼神深邃地看着轮椅上的那道身影。


    季识槿的心态不是他一句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只能漫长的时间能让他放下执念,相信时砚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时砚将视线移到一遍,61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宿主,我们的任务只是帮季识槿只好双腿就完成了吗?”


    他有些疑惑,宿主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干,唯一做了和任务相关的事就是给任务目标找治疗死气的办法。


    时砚回答他的疑问:“因为按照这个世界的走向,只要季识槿的身体不出现问题,就没有人能破坏季氏,更遑论让整个季家都走向下坡路。”


    季识槿往后许多年的坎坷命运,皆是源于他的一双残腿,而时砚从中看到的死气更是导致一切走向不幸的源头,若是去除掉死气,让季识槿健康度过余生,季氏便不会因为掌权人生病大受冲击,自然就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若是放在平时,帮季识槿治疗好双腿,任务系统就可以判定我们完成任务,返回主世界述职。”时砚垂下眼,一字一句道,“不过现在看来,未必。”


    “嗯?为什么?”61时常觉得自己不够聪明跟不上宿主的脑回路,“任务判定系统是由主世界发明的超高科技,不会出错的。”


    时砚摇了摇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任务没那么简单完成。”


    况且他们还未攒够能量,主系统也没找来,完成任务后又能去哪儿?


    第24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4) 各项身体器官……


    季家人多, 午餐时整张长桌都坐满了人,时砚和一群小豆丁被叫进来洗手吃饭,季识槿抿着唇接过佣人手上的热毛巾, 给小狐狸擦了擦四个爪子。


    季母是真的很喜欢小狐狸,特意将时砚的座位安排在了她和季识槿中间,时砚在类似宝宝椅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端坐,左边是季识槿,右边是热情的季母。


    季识槿悄悄拉住他的尾巴尖, 低声道:“抱歉,你如果不喜欢这样,可以先离开,我帮你把吃的带去房间。”


    时砚给他传音道:“不必, 你的家人高兴就好。”


    季识槿放下毛巾的动作一顿,因为时砚这一句话, 心底泛起细密的涟漪。


    季母不知道他们的对话, 落座后眼睛一直盯着小狐狸看, 越看越喜欢, 不禁问自家儿子:“阿槿, 妈妈可以摸摸它么?”


    “他……不喜欢人碰。”季识槿话刚出口,就收到了时砚的传音,又改了口, “妈, 你可以试试, 他不愿意的话自己会躲开。”


    “真的呀?”季母伸出手, 轻轻在小狐狸后背上摸了摸,见时砚真的没躲开,眼中笑意更甚, “看来是接受我了呢。”


    季识槿看着姿态略显僵硬,但在母亲手底下一动不动的时砚,唇边荡开一丝浅浅的笑。


    时砚的午餐是季母询问了季识槿,特意叮嘱厨房做的,虽然味道清淡,但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吃过午饭,小孩子们都显出了疲态,别墅空房间很多,季父让佣人给他们都安排了房间去午休。


    季识槿和父母说了会儿话,带着时砚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二楼东边是季识槿的房间,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是各功能齐全的套房,有独立出来的书房和卫生间等等,最特殊的是随处可见的扶手,看高度正是季识槿坐在轮椅上用的。


    时砚将这些都尽收眼底,在季识槿反锁上门时跳下他的腿,落地变回人形。


    季识槿回身看到时砚,脸上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侧脸线条都显得有些柔和,虽然知道房间里隔音很好,但季识槿像是学生时代偷偷带对象回自己家的少年一样,做贼心虚般不敢发出大的动静。


    他控制轮椅来到床边,看着男人,轻声道:“你要午休一会儿么?”


    小孩儿们都去休息了,偌大的季宅没了声音,现在除了睡觉也不适合再做别的事。


    时砚回头看他:“困了么?”


    季识槿平时工作一整天都不累,现在怎么会困,他摇摇头:“我不困。”


    “那介绍一下你的房间,可以吗?”时砚摆弄着书桌上一个小巧精致的摆件,饶有兴致地问。


    季识槿愣了一下:“当然可以。”


    他学生时代的生活很无趣,出事之前,他和其他精英教育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每天上下学,在这张书桌上做作业,也会因为难题困扰,也曾在考试前夕奋战到凌晨。


    但是后来双腿残疾后,他有好几年没出过家门,平时授课便请家庭教师来家里,在这间书房里上课,偶尔也会透过书房那扇视野很好的窗户,看看外面草地上肆意奔跑的同龄人们。


    ……


    季识槿将这些如同讲故事一般用轻快的语气说出来,却没注意到时砚的沉默。


    “后来我接受了自己的情况,选择回归社会,和其他同龄人一样进入教室……”


    声音戛然而止,季识槿被抱了起来。


    时砚将人托着放在书桌上,用一个浅浅的吻堵住了他的话,分开后垂眸望着他,深邃的眼神几乎要望进他的心底。


    季识槿噤声了。


    他终于察觉到了时砚表达的那一点点反抗,是不愿让他掀开自己过往的伤疤,只为给恋人讲个故事。


    他深深地望着时砚,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仿佛下一瞬就要跪下来,虔诚地宣誓自己将忠于神明。


    时砚错开视线,突然觉得,季识槿有点疯。


    不是长久压抑的情绪反弹,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宁愿自伤一千,也要让敌方损失八百,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样极端偏执的感情不好,他会让人做出错误的选择,甚至失去想要的东西。


    不过时砚并没有提出来,也并不想纠正他,他知道自己手里握着拴住季识槿理智的绳,一松手可能就会导致万劫不复。


    但是绳子的这一头并不在手里,它同样拴在时砚的脖颈上。


    时砚将自己完全向季识槿敞开,既能做安抚他的镇定剂,也可以为他的疯狂兜底。


    “唉。”


    一道淡淡的近乎无声的叹息在季识槿耳边响起,他回神,看到时砚从抽屉里面翻出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证书,白纸上已经微微泛黄,昭示着岁月的痕迹。


    “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时砚转移了季识槿的注意力,让他来看自己手中的东西,“看时间,是十几年前的证书。”


    季识槿早就忘记了这里还遗落着一张证书,闻言好奇地接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字后耳尖一下子红透。


    “家庭创意折纸大赛金奖,获得者:季识槿。”


    证书是打印的,上面的奖项名称和获奖者却是手写的,随着这么多年过去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得到内容。


    “这个、这个不是证书。”季识槿飞快将这薄薄一张纸对折了一下,将手背到身后,“你别看了。”


    时砚俯身过来抱住他,伸手拦截了他想要藏匿证据的手,将那张纸从紧绷的指尖中抽出来。


    季识槿闭了闭眼,认命般将脸埋进了时砚的颈窝。


    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在他耳边鼓动:“折纸大赛金奖获得者啊,好厉害。”


    明知是调侃,但季识槿还是难以面对,愤愤地在时砚的衣服上抓出褶皱,指尖微微颤抖着。


    时砚像是不知道他的抗议似的,一字一句读了下去:“……识槿小朋友制作的能飞二十米远的纸飞机,在此次大赛中远超……,荣获……”


    “时砚……”季识槿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求你,别读了。”


    他的声音唤醒了季识槿的记忆,那时候他才七八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在家里鼓捣纸飞机的时候被父母看见,兴致勃勃地和他来了一场比赛。


    结果自然是他赢,季父季母放水都放到海边了,最后还笑眯眯地给他颁了个奖。


    现在这段回忆被翻出来,那张玩笑一样的证书还被时砚看到,季识槿只想让时间倒流,早一步将证据藏起来谁也别想找到。


    见快把人逗哭了,时砚迅速收声,将那张证书按照折痕折回去,塞到季识槿的手中。


    “不逗你了,嗯?”


    季识槿打开抽屉,入目是满满当当的废弃纸张,也不知道时砚是怎么从一堆没用的废纸里找出这张证书的。


    他翻开所有的东西,将那张证书放在了最下面,上面用废纸死死盖住,不留一点缝隙。


    时砚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在季识槿将抽屉合上时俯身靠过去,轻吻在他的眉心,温柔又庄重。


    这个亲吻不似以往,位置太特殊,让季识槿有种被珍视的错觉,温暖得想要掉下泪来。


    时砚低叹一声,抱紧了他,低头吻去眼角掉落的珍珠,心软成了一片。


    季识槿没说话,默默收紧了手臂,让自己毫无缝隙地嵌在时砚的怀抱中,闭上了眼。


    良久,他将情绪收拾得毫无破绽,表面看上去也和平时没有区别,谁也没有再谈起刚才的话题,季识槿转了转眼睛,说:“我离开公司半年需要有人坐镇,我想请我爸帮我暂管一段时间。”


    时砚没有异议:“好。”


    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季识槿临出门前对时砚说:“你留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时砚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拒绝,闪身躲在门口看不见的地方,季识槿开门出去,又转头将门关严。


    季父季母没有午睡的习惯,按照季识槿对他们的了解,现在两人应当是在书房里下棋或是看书。


    敲响书房的门,静了两秒,门被打开,季父看见外面等待的人是季识槿,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过来找我和你妈妈有事?”季父年轻时长相也是一绝,但在季氏总裁一位上坐了太久,看上去不怒自威,面对夫人儿子时表情才会和缓一些。


    他让季识槿进来,然后重新关上门,坐回了窗边——


    他刚才正和季母一起下棋,下到尽兴之时被季识槿的敲门声打断。


    此时也顾不上下到一半的棋局了,季父快步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端过来,将棋盘上的棋子随意拂到一旁,在空出来的位置放下水杯。


    季母笑眯眯地看着丈夫忙活,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和儿子调侃道:“看看你爸,我在这儿陪他下了半天棋,都不知道给我泡杯茶,儿子来了反倒勤快了。”


    季父十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是你说午饭吃多了不想要喝茶的。”


    季识槿看着两位表面互相埋怨,实则打情骂俏,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季母笑着睨了季父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儿子:“怎么了?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讲的?”


    他们对季识槿很了解,若是小事根本不必和他们商量,儿子从进门起就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说明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


    季识槿闻言表情沉了下来,垂眸思索要怎么开口,季父季母见他这样,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神情严肃起来。


    “儿子,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爸肯定想方设法给你解决了。”季父严肃道。


    季母也应和:“是啊,阿槿,是出什么事了吗?公司事务上的?让你爸出面帮你摆平就是了。咱们家不兴让孩子吃苦那一套,工作上有困难就告诉爸妈,啊。”


    季识槿抬起头,看着爸妈为自己担忧的模样,哑声开口:“我……也许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去哪?”季母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是要出差吗?”


    “不是。”季识槿摇了摇头,一口气将话说完,“我要和时砚去海外一个医疗研究团队治疗双腿,团队的研究项目是封闭的,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


    被这句话震得不轻的二老愣了片刻,努力进行理解,季父先反应过来,眉头皱出深深一道痕迹:“这可信吗?况且你的腿不是没检查出问题来,这……”


    季识槿看着他,目光微动,时砚是妖这件事没办法告诉二老,他腿上也不是寻常伤势,拖久了会危及生命,实在是一点都耽误不得。不然,他总会慢慢告知二老,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总之,那个医疗团队的研究方向正好和我的状况相符,如果成功,我的腿就不会再恶化,身体甚至也能好起来。”季识槿顿了顿,还是扔下来一个重磅炸弹,“前段时间我去体检,结果……”


    他在这时候停下来,引得季父季母都紧张地看着他。


    季识槿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我的各项身体器官在逐步弱化,变化很小,但速度很快,若是不干涉,可能不出十年……”


    哐当——


    季母手上的棋子掉在了地上。


    *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两个小时过去,从外面看依旧是安静无声,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因为里面的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


    时砚闭目动用妖力感知着书房门口的动静,却没有向前一步。


    季识槿既然将他独自留在房间里,摆明了是不想让他知道书房内会发生的事,时砚尊重他的意愿,没有擅自探听。


    时钟上的指针一点点走过,不知过了多久,时砚猛地睁开眼睛。


    61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声音小小地问:“宿主,那边怎么样啦?”


    时砚嘴角微微勾起,还未等他回答61,便听见门口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61连忙钻回了系统空间。


    门锁打开,季识槿推门而入,看到坐在他床上面目沉静的男人,连忙收敛脸上的疲惫,露出个安抚般的笑。


    “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爸会帮我管理半年公司事务,同时对外散播消息,说我身体状况变化,已经前往y国进行保密治疗。”


    “时砚,”季识槿眸光潋潋,其中似有星辰闪烁,“你说过的,带我去妖族领地看看。”


    时砚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第一次心动的人,目光温柔而深邃,他向他伸出手,将人搂进怀中。


    季识槿听见了他坚定的承诺。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第25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5) 他的拒绝被淹……


    为了掩人耳目, 也为了完善季识槿去y国治病的谎言,时砚没有带着人瞬移,两人坐飞机在y国落地, 时砚动用这个身份的家族势力,将他们后续的行踪抹去。


    而留在承宁的程赐,莫名其妙成了时砚的代理人,负责时家和季家的合作,并被时砚指派负责他在承宁的生意。


    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拼的程赐一夜之间变成了财阀大少的心腹, 惹得不少媒体狗仔争相报道,程赐不堪其扰,现在连出门倒个垃圾都要捂得严严实实。


    “大佬,我不行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程赐这些天被神出鬼没的狗仔整得没脾气,最大的希望就是季识槿赶快治好病然后迅速将大佬带回来。


    千年狐妖不在乎人类社会的资产, 但他, 一个小小刺猬, 很在乎!


    每天除了自家公司的事情要处理, 还要盯着时砚和季氏的那项合作, 同时还要应付季识槿父亲心血来潮的打探,再这样下去,程赐觉得自己真的会猝死。


    成为世界上第一只因为劳累过度猝死的妖, 程赐觉得这个结局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看到他消息的时砚面不改色, 将手机递给身旁的季识槿。


    “嗯?”季识槿低头, 猝不及防地看到程赐满屏幕的控诉, 愣了下,“他能受得了吗,你将全部工作都交给他了?”


    时砚挑眉:“妖族的精力远不是人类能比的, 他只是这样抱怨罢了。”


    见季识槿面露怀疑,时砚又补充道:“若是真的累到受不了,他根本没时间发这么多条消息。”


    季识槿略一思索,同意了时砚的说法。


    此刻两人已经乘车来到了最接近妖族入口的人类领地,再往前就是一处无人进入过的森林。


    车子停在路的尽头,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用流利的y国语言请示时砚接下来要怎么走。


    时砚开门下车,绕到另一边将季识槿抱了下来——轮椅在林间行动不便,他和季识槿商量,由自己抱着他行动。


    “这里不需要你了,回去吧,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消息。”时砚看了眼司机,语气淡漠。


    那人原本是家族中的打手,被时砚收服成为了自己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泄露消息。


    “是,老板。”那人说完,启动了车子掉头离去。


    这里还是城市边缘,保不齐有什么监控设备,时砚抱着季识槿一步一步走进森林中,呼唤61将周边监控的画面替换。


    林间十分静谧,连鸟虫的叫声都很少,似乎是知道这里临近一片十分强大陌生的领地,小小的生物们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越往里面,周边越安静。


    季识槿攀在时砚肩头的手慢慢收紧,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带,若是时砚抛下他,他连走出这里都做不到。


    时砚行走在罕有人至的森林中,哪怕怀里抱着一个人,都丝毫不显迟缓,行走得如履平地。


    很快,他们远离了森林边缘,时砚停下脚步,季识槿心头一紧,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时砚低头看他,凑过去亲吻他的鼻尖:“别紧张。”


    随即还没等季识槿反应,他突然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季识槿的双腿,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完全松开。


    “时砚——!”


    季识槿这个姿势几乎没有着力点,只能费力地圈紧时砚的脖子,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时砚的手臂上,没有一点摇晃。


    这个姿势的他比时砚略微高一点,微微低头看向使坏的男人,还未等时砚开口,季识槿便先一步俯下身,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时砚任由他咬,唇上出现一道血痕,破了个小口子。


    这点小伤一个法术就能恢复,但时砚没动,任由那点血痕留下,眯眼看着造成这道伤口的罪魁祸首。


    季识槿略微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他没想咬这么重的,一时没有控制好力度。


    不过,这就算是给时砚故意吓他的报复了。


    时砚另一只空着的手掰过他的脸,沾血的唇扬起一丝弧度,瞳孔闪过一抹红色,转瞬间变成了狐狸的竖瞳,显得妖冶而危险。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季识槿呼吸一滞,险些要陷进去。


    狐狸的双眸带有天然的魅惑之力,普通人类根本无力抗衡,时砚若不是刻意压制,季识槿现在早就迷失了自我意识。


    “好了,别看。”时砚放缓声音,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回神了。”


    掌心中的睫毛颤了颤,季识槿终于缓过神来,他挣扎着要动,却被时砚哄着搂进怀里。


    “虽然这里没有人,但你也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外面吧。”时砚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让人脸红的话。


    季识槿一瞬间动都不敢动了,将自己深深藏在时砚怀里,出现异样的地方隔着两层布料,随着时砚的走动偶尔蹭到他的身上。


    季识槿感觉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弓着腰趴在时砚肩膀上,深深地低着头装鹌鹑。


    时砚故意颠了颠他的重量,抬手掐印,忽地一阵风吹过,两边的画面飞速倒退,转眼间他们就走出了几千米。


    季识槿倏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往时砚怀里缩,连自己那里的反应都顾不上了。


    时砚轻笑,他刻意压制的情况下,对人类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不出几分钟就能自动消下去,刚才见季识槿太紧张,故意逗弄一下转移他的注意力。


    61在系统空间看得透彻,说什么转移注意力,不过是宿主的恶趣味罢了。


    可怜的任务目标,被他的宿主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自知。


    “到了。”


    经过几段瞬移,他们站在了一处和周围显得不太一样的空地,这里的空气中仿佛都浸染着灵气,季识槿明显感到有丝丝缕缕的热意流淌进身体,向着无知觉的双腿而去。


    季识槿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光圈,心跳跳动得错了拍:“这就是你说的……妖族入口?”


    “嗯。”时砚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抬起,虚虚握住什么,用力一拉,光圈内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锐利的风刃从中弹射而出。


    季识槿猛地闭眼,下一刻,时砚伸手将那些风刃打散,安抚受惊了的爱人:“没事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


    妖族入口检测到外族人的靠近,自动发起攻击,但时砚将属于千年大妖的气场全然放开,和它对峙。


    季识槿一眨不眨地看着时砚,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细密纹路,头发隐隐透着红色。


    那一瞬间,属于狐妖的气势全然铺开,在狐族魅惑天赋的加持下,美得惊心动魄。


    季识槿不禁看得呆住了。


    轰隆隆——


    入口发出威胁似的声响,时砚目光沉静,巨大的狐狸虚影在身后浮现,季识槿作为普通人类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对峙,但能看到不过短短几秒,入口的声响便消失了,连波澜都不再有,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时砚收回手:“好了。”


    那入口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个设置好的程序,检测到外族人自动启动,在时砚这种大妖气息面前,连一击都撑不住。


    不过时砚留了一手,没有彻底摧毁它,这样还可以用来抵御其他偶然闯进的人类。


    季识槿攀着时砚的肩膀,看着他一步跨越入口,眼前霎时天灰地暗,不过不出两秒,他的视野便重新恢复清晰。


    入目是一片宛如书中描写的仙境般的画面,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细纱,太阳照耀下来的光晕边缘泛着彩色,清澈流水,参天巨木,还有林间自由奔跑的小动物们。


    时砚的出现惊扰了那群小家伙,原本快乐在草地上打滚的小妖们一骨碌爬起来,飞也似地跑远,躲在高高的草丛或大树后面。


    季识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透过巨树枝叶的阳光落在掌心,形成刚刚好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这里,就是妖族了……”


    “嗯。”时砚走到一棵古树面前,在树干上敲了三下,季识槿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便见古树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从上到下抽出几根枝条,在时砚手中缓缓变形。


    最终,一个用古树枝干做成的简易轮椅就好了。


    季识槿被时砚俯身放进轮椅,惊讶地发现枝干像有意识般将他包裹起来,不用自己用力,就能坐得很舒适,同时也确保了安全。


    “外物不方便进入这里,这段时间就先用这个吧。”时砚能感知到季识槿的喜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季识槿抬头看他:“谢谢。”


    时砚施了个小法术,让轮椅自己往前走,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狐妖一族的领地,时砚无意打扰其他妖,便带着季识槿抄小路来到了他的房子。


    季识槿看着眼前简陋的小木屋,愣了愣:“这是你一直住的地方吗?”


    时砚上前推开门:“嗯,不过妖大多时间都在修炼,不需要睡眠,进食也很简单,所以住处只要可以遮风挡雨就行了。”


    “阵法的绘制会以木屋为中心,”他回过头来看向轮椅上的人,“你躺在床上睡一觉,中途大抵是无知无觉的,醒来便是几个月后了。”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吃喝,仅仅以做阵的天材地宝滋养身体。


    季识槿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冲击着他的世界观,即使他接受能力很好,也需要一段时间习惯。


    “那我们是现在就开始吗?”季识槿看看四周,这里清幽无人,风景自然也是极好的,但他还想多看一看妖族的景色,最好能四处转转。


    时砚默了默,道:“不必,我先带你玩几天。”


    “真的?”季识槿抬眸看他,眼睛中似是闪烁着星光,“我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吗?”


    “可以。”


    时砚顿了下,从房间里翻出一本书递给他。


    季识槿接过来,上面写着“妖族游记”。


    “这是之前小狐狸们落在我这里的,语言和人类语言相同,你感兴趣可以看看。”时砚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书。


    季识槿果然对此爱不释手,捧着书读起来。时砚在房屋外设置结界和准备阵法,不时听到季识槿发出的疑问。


    “你之前提到过,妖族领地也有大海和平原,和人类社会的一样吗?”


    “……差不多,你可以亲眼看看。”


    “生长在悬崖峭壁的长生花长什么样子?”


    “各种颜色都有,我带你去采几朵回来,放到房间里看。”


    “那这个……”


    季识槿看什么都新奇,想到什么都要问一问,时砚无奈地返回到他身边,将书抽出来放到一旁他够不到的高架子上。


    “拿走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季识槿皱眉抗议道,伸直手臂去够时砚的手。


    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季总,在这间小小木屋里似乎变成了幼稚的孩童,不仅要对时砚问东问西,还敢和他生气撒娇。


    时砚看着眉眼生动,脸上带着松快笑意的人,心里愈发柔软。


    季识槿看准了他手臂失力的一瞬间,猛地用力一拽,将他的手拽了下来,成功拿到了他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书。


    “你去忙吧,这次我不问了。”他翻开书,刻意将轮椅调转了方向背对时砚。


    知道他是故作生气,但时砚不能不哄,布置阵法什么的放在一边,时砚将轮椅上的人一把抱起来,走到唯一那张床边坐下。


    季识槿被他拎着什么都反抗不了,最终红着耳尖坐在了时砚的腿上,小腹贴着小腹,隔着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唔……”大手掐住下巴,季识槿被迫抬起头,红润的唇张开,露出雪白牙齿和带着水光的一点舌尖。


    男人的气息毫不留情地闯进来,在口腔里四处掠夺,季识槿只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才能堪堪发出一点气声,其余时间完全被时砚掌控。


    隐秘的地方出现了变化,季识槿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推搡着他。


    时砚松开被他亲得殷红的唇,声音带着些情欲的嘶哑:“我帮你。”


    “不……”季识槿摇头,但他的拒绝被淹没在无尽的喘息声中,淡淡水渍划过脸颊,混合着低吟一并迸发。


    ……


    结束之后,时砚轻飘飘地从溪流中招来水,升温到合适的温度后给季识槿擦身体。


    季识槿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牙齿紧咬着下唇,闭上眼试图催眠自己:“……”


    “好了。”时砚动作很快,清理干净那些污浊后将人抱起放倒在床上。


    “你睡一会儿,我在外面布阵,若是需要我,就在心底默念我的名字。”他们之间的感应没有断开,时砚可以听到他的呼唤。


    过了几秒,他才听到回答:“……知道了,你快去。”


    季识槿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清醒着却不睁眼,像是在装鹌鹑,时砚看见他通红的耳尖,低笑了一声,变出一件薄毯给他盖上,悄无声息地推门离去。


    临走前,一枝由妖力化成实体的长生花被时砚放在枕边,幽幽暗香围绕着季识槿,引着他坠入好梦。


    第26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6) 季识槿,我在……


    季识槿睡了一觉醒来, 时砚还没有回来。


    妖族领地的每日时间划分和人类社会相同,季识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但时间应该是正确的。


    下午五点,他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老祖宗——诶哟——”


    木屋外突然出现一道稚嫩的童声,季识槿循声看过去,在窗户边看到了一双白白软软的耳朵。


    那双耳朵动了动,窗台上又出现了一双爪子, 几秒钟后,一只完整的小白狐爬上了窗沿。


    “老祖——你是谁!怎么在老祖宗家里!”小白狐狸看到床上出现的陌生人,吓得毛都竖起来了。


    清楚听见一只小白狐口中说出人话的季识槿:“……”


    他眨了下眼,回答道:“你说的老祖宗是谁, 时砚?”


    小白狐狸“嗷”了一声:“不可以直呼老祖宗大名!”


    他在原地磨了磨爪子,看起来十分气愤, 但从没见过外人的他有些犹豫不定, 不知晓这个人实力如何, 不敢轻易下手。


    季识槿撑着床起身, 正犹豫着要如何下床, 就见枕边的那枝花突然亮起,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男人的手揽上了他的腰。


    时砚将人轻轻松松地抱起来塞进轮椅, 转头对着窗沿上的小白狐道:“过来。”


    小白狐狸瞪着呆滞的大眼睛反应不过来, 时砚招招手, 一阵风托着他送到了手边。


    时砚低头, 将吓傻的小白狐狸塞进季识槿手里:“你抱着玩。”


    季识槿低头,和小白狐狸面面相觑:“……”


    “不必了吧,他好像不太情愿。”季识槿拒绝道。


    小白狐狸更是一蹦三尺高:“嗷!老祖宗救命!”


    “噤声。”时砚在小白狐狸脑门上点了一下, 冷声让他闭嘴,转而问道,“我回来没通知任何狐狸,你怎么找过来的,嗯?”


    小白狐狸心虚地背了背耳朵:“太爷爷总压着我学法术,我不愿意,就偷跑出来,只有藏在您这里,太爷爷才找不到我。”


    所以他今天又是偷跑出来,本来打算在老祖宗的小屋外面躲一会,结果惊讶地发现小屋里有动静,他以为是老祖宗回来了,爬上窗台一看,才知道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瞬间害怕地炸毛了。


    “老祖宗,他身上没有妖怪的气息,我猜不到他是什么种族。”小白狐狸耷拉着耳朵,但一双眼睛提溜着偷看季识槿。


    这个妖好奇怪,为什么坐在树藤结成的椅子上?看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听到他的话,季识槿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时砚。


    他很聪明,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小白狐问他是什么种族,就代表不知道他是人类,可若是妖族领地内曾出现过,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那也许就只有一种可能。


    季识槿抿了抿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时砚,你……”


    时砚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一步截断了他的话,解释道:“妖族从前没有外族进来过,他年纪还小,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下意识把你认成了妖。”


    说完,他敲了敲小白狐狸的脑壳:“他不是妖,是人类。”


    “啊?”小白狐狸呆呆地动了动耳朵,不假思索地说,“那老祖宗你完啦,太爷爷说我们不能带外族进来的!”


    季识槿听到这句话,认证了自己的猜想,心底五味杂陈。


    原来妖族领地竟从没有外人进入过,那时砚违反规则带他进来,会不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季识槿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时砚按了按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刚才季识槿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布置结界和阵法,那个阵法不难,但极为繁琐,即便是拥有超越这个世界限制的能力的时砚,也需要耗费不少心力,花费很多天才能完成。


    所以不想学习偷跑出来的小白狐狸就恰好被时砚征用了。


    “你陪着他玩儿,晚些放你回去。”时砚冷声将小白狐狸的任务安排好了,小白狐狸不敢怒也不敢言。


    叮嘱好了事情,时砚再次闪身离去,只剩季识槿和小白狐狸大眼瞪小眼。


    小白狐狸虽然对未知的事物有些恐惧,但到底是年纪小,好奇心重,他被放在季识槿怀里僵着身体不敢动,但一双狐狸眼睁得圆圆的,自以为隐蔽地打量这个人类。


    季识槿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这可不是时砚化形装出来的小狐狸,而是正儿八经的狐狸幼崽。


    他想了想,迟疑着抬手,像之前撸小白一样,将小白狐狸从头撸到尾。


    小白狐狸眼睛亮起来:“好舒服!人类!你好厉害!”


    季识槿微微勾唇,挠了挠他的下巴,换来了小白狐狸“嘤嘤”的撒娇。


    一人一狐很快就熟悉起来,小白狐狸到底是年纪小,戒心不足,早已把什么祖训抛在了脑后,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族人类玩了起来。


    “扔远点!我可以追上!”小白狐狸叼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小球交到季识槿手中,指挥他往远处扔。


    季识槿笑笑,像逗小狗似的扔出球去,再被小白狐狸追上叼回来。


    忙碌告一段落,时砚带着新鲜采摘的果子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白狐狸叼着球扑进季识槿怀里的画面。


    时砚:“……”


    61时刻窥屏,这时候不嫌事大得拱火:“宿主,任务目标和小白狐狸关系真好啊,他都没有这样和你玩过球。”


    时砚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在做什么?”一双微凉的手摸上季识槿的后颈,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转头,看见时砚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篮子,里面装着些不认识的果子。


    “你忙完了吗?我在和小家伙玩球,他把自己的玩具藏在你屋子外面了。”季识槿笑着回道,完全没注意自己提起小白狐狸时的语气过于亲昵。


    说着,小白狐狸再次将球捡了回来,季识槿自然地摊开手,接住摊成饼的小家伙。


    时砚垂眸,眼神幽暗,手指用力捏了下他脖子上的软肉,勾回季识槿的注意。


    “怎么了?”季识槿觉得时砚情绪怪怪的。


    时砚低头捻了捻自己的手指,过了几秒才道:“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他再不回去,家长会着急。”


    听懂时砚话中意思的小白狐狸,耳朵都耷拉了下来,闷闷不乐地蹭着季识槿的手心。


    他还没玩尽兴呢!


    时砚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沉沉。狐族的嗅觉灵敏,此刻季识槿浑身上下都是小白狐狸蹭上的味道,让时砚心情不太畅快。


    “你该回去了。”时砚动动手指,小白狐狸被风托起,嗖的一下飘远。


    季识槿看着小白狐狸离去的方向,突然眼前陷入黑暗,他愣了下,将时砚捂着他眼睛的手拽下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妖族特有的果子,要尝尝吗?”时砚将拎着的篮子递到他面前,里面的果子一个个带着水珠,是他在溪间洗干净了的。


    季识槿好奇地拿起一个,尝了一口,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好甜。”


    时砚眉间放松下来,推着轮椅转身回到小屋里面。


    “这是带有灵气的果子,吃下去不会产生废渣,全部都会转为身体所需的能量。”


    “这段时间你只能吃这些,果子饱腹感很强,不会感觉到饿。”


    季识槿拿果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得到了时砚的解释。他过几天就要进入法阵中央,现在食用这些,一是可以将体内的杂质完全代谢掉,二是提前适应腹中不进食物的状态,毕竟后面半年他都要躺在法阵中,靠灵气补充营养。


    “你不吃吗?”季识槿从腿上的篮子中挑出一个圆润好看的,再一抬头,发现时砚手中拿着一件厚重的衣服。


    时砚将那件衣服披在季识槿肩头,同时回答他的话:“妖族修炼越强大,对食物的需求就越小,我不会感到饥饿,也不需要从食物中获取营养。”


    季识槿点点头,收回了手,但看到胸前外套的流苏时,愣了一下:“衣服是给我的?但是我们现在在屋子里,不会冷。”


    时砚在小屋附近设置了挡风的术法,屋子内温度处于人类体感最舒适的状态,此刻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他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多加一层衣服。


    时砚不说话,默默为他系好了扣子,然后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得益于这段时间时砚经常不打招呼就抱人,季识槿已经习惯了被他突然抱起来,熟稔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头抵在时砚肩膀。


    “去哪儿?”


    时砚侧头看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拐弯抹角地抛出个钩子:“夜间海面上会出现五颜六色的荧光鱼,想去看吗?”


    季识槿当然想。


    于是他们便乘着夜色出发了。


    时砚抱着季识槿,瞬移了几次,停在了海边的一处礁石上。


    季识槿以为他会把自己放在礁石上,结果时砚自己坐下后,抱着季识槿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时砚在他耳边淡声说:“看。”


    季识槿下意识回头,视线撞进海面上一片澄亮的光彩,眼底倒映着他所看到的奇观。


    幽蓝的海面波涛汹涌,但波浪之中有无数不受影响的小鱼穿梭其中,他们的腹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晕,远远看去,大片大片的荧光鱼组成了一副神秘的图画。


    季识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它们随着波浪的翻滚展现出不同的排列组合,当荧光鱼们全部分散开时,光晕也随之分散成星星点点,就像是天边落下的道道流星。


    这是作为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奇观。


    而他在平凡又不幸的二十多年生命中,幸运地遇见了时砚,得以亲眼见到这神秘美丽的景象。


    心脏在不正常地跳动,季识槿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头那股热烈的冲动。


    “时砚。”他小声喃喃道。


    时砚听到了,微微偏头,应道:“嗯?”


    季识槿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紧,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吻。


    搂在他腰后的手蓦然用力,让他细瘦的腰紧紧与自己贴合,时砚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这道主动送上门来的甜点,还仍觉不够,主动追上去索要更多。


    这个吻比之前的更深,更狠,季识槿险些招架不住,但不远处的波浪声又在提醒着他此刻身在何处,所以到了嘴边的呻|吟被他竭力咽了回去,只留下一点不成调的稀碎声响。


    以天为被,地为席,大海作为沉默的见证,时砚吻得很深,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季识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但禁锢着后腰的手丝毫不放,他想要一个说话的间隙都不行。


    “时、时砚……”季识槿细细地喘息着,手指抚上他的脸,“你今天好凶……怎、怎么了……”


    时砚发觉61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并不想自己以为的那样毫不在意。


    在看到季识槿和小白狐狸亲密无间地互动时,他心底的波动告诉他,他在乎。


    他比谁都要在乎。


    “季识槿,我在吃醋。”时砚分开一些,双目沉沉地看着他,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季识槿一愣。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词会从时砚的口中说出来。


    但说出来之后,他又觉得,理应是这样的。


    在这段感情中,患得患失的只有季识槿一个人,他和时砚的差距何止一层身份,中间穿插的更是千百年的过往,所以他不安,焦虑,但不敢言说。


    时砚答应和他交往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季识槿不敢、也不想奢求太多。


    确定关系以来,他不敢去求证自己在时砚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占据了多大的位置,只觉得时砚愿意陪着他,愿意纵容他做一切亲密的事,就已经很好了。


    季识槿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听到时砚闷闷地说,他吃醋了。


    可是只有喜欢,才会滋生这种情绪。


    季识槿忽然觉得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很远很远,唯有时砚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扑进时砚的怀里,遮挡自己变红的眼睛,声音颤颤,情绪却是喜悦的:“为什么会吃醋?是因为我吗?”


    时砚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除了季识槿,不会有别人让他产生这种情绪,因为怀里这个,是自己喜欢,更想要深爱的人。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融入时砚肩头的衣服里面,季识槿抬头,双手捧住时砚的脸,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明明不应该笑,但他眼睛里控制不住地出现笑意:“就因为我和小白狐狸一起玩?”


    时砚将下巴搭在他的手上,姿态说不出地乖顺,像趴卧的大猫似的,懒洋洋,却不容置喙地说:“你身上沾满了他的味道,我不喜欢。”


    季识槿眼中笑意更甚,在时砚警告似的捏他后颈的时候告饶:“我错了,我下次会注意分寸的。”


    又被迫说了很多好话,唇瓣被磋磨得殷红,季识槿才终于被放过。


    他偏过头细细地喘息着,时砚却依旧气息平稳,除了唇上的一抹水光,看不出任何失态。


    亲吻也能耗费不少力气,季识槿将呼吸顺过来后,懒懒地靠在时砚怀里,面朝着大海,看那些荧光鱼快活地游来游去。


    直到眼皮越来越重,时砚的肩膀突然一重,他低头,发现人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


    季识槿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会发光的海浪,还有一个熟悉的、让他忍不住想要贪恋的,温暖的怀抱。


    第27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7) 时砚这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 时砚按照约定,带着季识槿看遍了妖族的奇异风光,说好的长生花采了整整一捧, 放回小屋里当装饰。


    这几天小白狐狸来了几次,但总是碰上他们外出的时间,所以季识槿也没有再和他玩过球,小白狐狸还因为这个郁闷了几天。


    “时砚,我有点紧张。”季识槿拉着男人的手, 垂眸轻轻地说。


    这些天玩得再开心,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要在阵法中央躺半年的,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会恐惧退缩。


    时砚明白他的心情, 任由他拽着自己的手,淡淡应声:“我会陪着你的, 不用担心。”


    小屋内外都布置妥当, 阵法所需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 时砚在季识槿昏睡期间没打算离开, 决定就在这里守着他醒过来。


    “你沉睡的同时我闭关修炼, 妖族闭关一次哪怕几年几十年都很正常,没有人会来打扰。”时砚安慰他说。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就算有人来打扰, 时砚也能保证自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不过这话出来只会平增担忧, 便没有告诉季识槿。


    夜幕渐渐爬上天边, 热闹的丛林变得安静下来,时砚的这处小屋本来就选在远离妖族群居的地方,入夜后更是静得出奇。


    以小屋为中心的阵法亮起, 繁复的纹路在地面一点点浮现,时砚之前积攒的天材地宝在一个个阵眼中消融,为整个阵法供给能量。


    季识槿闭上双眼躺在那张单薄的床上,床边放了一枝由时砚的妖力凝结成的长生花,淡淡的熟悉味道萦绕在季识槿周围。


    时砚站在不远处,自阵法开始运转之后,季识槿开始陷入沉睡,他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动弹了两下,其中灰黑色的死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迫不及待地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被早已准备好的阵法引入其中,在时砚的妖力下化作飞灰。


    “宿主,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61在他的面板上飞速运算出结果,欣喜地告诉时砚。


    时砚目光沉沉地看着阵法中央沉睡的男人,对于61的计算结果表现得不冷不淡:“嗯,知道了。”


    阵法悄无声息地运转着,时砚静静坐在外围,闭目修炼,61无聊地在系统空间打滚,突然听见他宿主的声音,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出来。”


    时砚的声音很冷,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树,那树干后面静了片刻,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黄黑相间的狐狸现了身。


    见到来者,时砚收起了手中运转的妖力,淡淡道:“这么多天都不现身,现在到访是想做什么?”


    老狐狸,也就是当初给时砚那本游记的狐狸,见时砚发现了他,从草丛里跳出来,踱步到他身边。


    “唉。”老狐狸看看阵法,再看看时砚,又看向阵法中央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人非救不可?”


    时砚笃定道:“是,非救不可。”


    老狐狸伸爪子指着他:“你你你……”


    看样子要不是打不过时砚,还真想给他两爪子。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老狐狸急得在原地转圈,“上次你来我们便有这个猜测了,但还是抱有期待,心想你不至于这么看不清。”


    他转头看向时砚,一双狐狸的眼中闪烁着不解:“你就真的认定了这个人类?往后再也不会后悔?”


    时砚直视着他,声音笃定:“认定了,不会后悔。”


    “可是、可是……”老狐狸心想这都叫什么事,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的终身大事忧心,“若是这人类几十年后死了,你……你可别做傻事啊。”


    妖族里和人类结成伴侣的妖不是没有,但这里面的绝大多数,最后要么为了人类殉情、要么道心破碎,更有甚者走火入魔,总之是没有好的结局。


    老狐狸也是担心时砚多年后做傻事,才在这时候出来提醒他。


    但时砚的回答差点让他气吐血:


    “族内的禁术我都学会了,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共享寿命。”


    老狐狸这次真是指着他鼻子骂了:“你小子真傻啊!那禁术消耗巨大不说,就算成功了,代价则是大大削减寿命,到时候你说不准只有不到百年可活!”


    “那刚好和他一起经历人类的一生,然后死去。”时砚不咸不淡道。


    别说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丝毫不在乎能活多少年的问题。就算他真是原主,既然爱上了人类,那自然就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为此耗费未来千百年的孤寂时间,也值得。


    “……”老狐狸哑口无言,指着他鼻子的手也放下了,本来就挺不直的脊背好像一瞬间更塌了。


    “行吧,行吧,反正我们也拦不住你。”老狐狸一脸郁闷,现在妖族内都没有能打得过时砚的妖,他们拿什么拦,“不过还是要多说一句的。”


    “等这人类醒了,你需得问过他的意愿,看他是否能接受和你共享寿命,余生变得和普通人类不同。”


    老狐狸抬头望天:“当初我也见过几对成功共享寿命的异族伴侣,哪一对一开始不是甜甜蜜蜜的。但共享寿命,对于我们妖来说代价很大,对于人类来说又何尝不是?”


    “刚开始或许感受不到什么,但十年过去,周围人都变了,只有他定格在那副年轻样貌;几十年过去,他的亲人朋友都渐渐老去,只有他像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哪怕有大妖施展了遮掩的术法,让他在人类眼中以正常的速度衰老,但百年过后呢?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逝去,到那时候谁知他不会后悔获得长生?”


    老狐狸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时砚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露出不耐烦。


    他知道,老狐狸只是放心不下,想通过这些让他多些考虑,以免最终落得个不尽如人意的结局。


    “……我知道。”时砚颔首。


    他走过千万个小世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种族,深知人心易变。


    见识过这些,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人性的脆弱,但同样的,他也做好了面对任何可能的准备。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季识槿同样如此。


    人类生命短短百年,不够,他想强求更多。


    ……


    老狐狸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他改变主意了,一双浑浊的狐狸眼深深地望着时砚,这只他们狐族近千年来诞生的最有天赋的妖——


    “若是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老狐狸将一个古朴的木头盒子交给时砚,“这个,就当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送你们的礼物,祝你们能够长久相伴。”


    时砚低头看着那个盒子,沉默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别谢我,担不起。”老狐狸对于他这么年轻优秀的狐狸被人类拐走一事还是耿耿于怀,说话不带好气,长吁短叹地走了。


    时砚静静望着老狐狸离去的方向,直到出了自己的感应范围,才收回视线。


    61冒出来,好奇地看着时砚手中的木头盒子:“宿主,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那几只老狐狸是狐妖一族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狐狸,能让他们当做礼物给出去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时砚却一点都不急着看,无论老狐狸给的是什么,对于他和季识槿来说,这份祝福的心意才是最贵重的。


    盒子的锁扣上有一道复杂的术法,时砚在手中颠了两下,轻而易举地破解了术法,锁扣“啪嗒”一声解开。


    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全貌,61迫不及待地飘过去看,盒子里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时砚顿了下,将它拿出来放在手心。


    “宿主,这是什么啊?”61将那根泛着金光的木头拿出来,研究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是……一把钥匙?”


    木头上刻有长短不一的痕迹,还有隐隐阵法流转的线条,像是开启什么东西的钥匙。


    时砚低头沉默,他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东西的用处。


    “是开启妖族禁地的钥匙。”


    “啊?”61有点懵,“妖族禁地不是那群老狐狸的住处吗?为什么把钥匙给宿主你了?他们不住了吗?”


    时砚攥着那把钥匙没说话,早在老狐狸来寻他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些预感,但没想到居然真的猜中了。


    “把管理禁地的钥匙给我,自然是因为禁地马上就不是禁地了。”时砚淡淡道,“他们寿命将尽,在他们身死后,禁地内的藏书和妖族禁术需要有人保管,这个人选自然就是我。”


    时砚手腕一动,钥匙化作流光消失不见,他眉眼微动,面朝着禁地内庄园的方向,以狐族的最高礼节行了一礼。


    庄园那边似乎静了一瞬,紧接着,几道流光穿越森林来到时砚面前,注入他的眉心。


    是老狐狸们最后的告别。


    *


    日月交替,星河流转,小屋旁的花草开了又败,枯了又生,很快,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时砚闭目坐在阵法外围静心打坐,突然,一片落叶从他的面前飘落,时砚倏地睁开眼,阵法在同一时刻绽放出耀眼的光。


    四周挂起了飓风,但阵法中央的小屋依旧平静,外界的所有变化都侵扰不了里面沉睡的人。但这次,时砚缓缓从飓风中穿过,来到了小屋门口,他挥手撤去保护着小屋的结界,风声水声、鸟叫蝉鸣,一齐涌入了屋内,床上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的男人似乎被惊扰,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季识槿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睡得浑身骨头都酥麻了,梦中一直有股熟悉的味道陪伴着他,险些让他沉溺得不愿醒来。


    “唔……”季识槿皱起了眉,放在身侧的手指挣扎着动了起来。


    “醒了?”清冷而沉稳的声音进入耳中,季识槿仿佛在无边迷雾中找到了一束指引的灯光,倏地睁开了眼。


    天光大盛,鸟语花香,沉寂了三个月的小屋迎来了它的春天。


    床边出现一道人影,季识槿生涩地转动眼珠,男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是和昏睡前别无二致的时砚,衣服、气息、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熟悉的模样。


    时砚看着醒来之后就呆呆的季识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俯身凑近他,灼热的气息也随之靠近,烫得季识槿猛然回神。


    “你睡了太久,反应迟钝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好。”时砚动作很轻地将人扶起来,床头被叠放上两个柔软的枕头,季识槿靠上去,感觉不到一丁点不适。


    “我……”出口的声音嘶哑,季识槿动作一顿,便见时砚一挥袖,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时砚端着杯子递到他唇边,哄着他:“先喝点水,不烫。”


    季识槿低头小口小口地嘬着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他偏过头咳了两声,声音恢复了正常,喊时砚的名字:“时砚。”


    时砚扶着他,手在后背一点一点帮他顺着气,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我在。”


    季识槿好像还处在梦中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里似的,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时砚。”


    “我在这里。”时砚放下水杯,揽在他后背的手悄然握紧了那截劲瘦的腰,将人朝自己压过来,“你不信,就自己来感受一下。”


    季识槿顺着他的动作前倾,还沾着水渍的唇猝不及防被另一双唇凶猛捕获,又亲又咬,席卷了他口腔中的所有氧气。


    身侧放松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又在对方细密的亲吻中化作轻柔的抚摸,攀上眼前人的肩膀。


    “时砚,时砚……”压抑了三个月的情绪猛然迸发而出,季识槿只觉得怎样都不够,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时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着,同时将细密的吻落在他身体各处。


    “嗯。”


    “我在这。”


    “你的耳朵红了。”


    “感受到了吗?我在吻你。”


    ……


    气温在逐渐攀升,季识槿攀在他肩头的手无力地下滑,指尖紧紧绷着,像在挽留,又像是不舍。


    时砚张开手接住他滑落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在季识槿迷蒙的目光中,偏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季识槿听见了自己心跳错拍的声音。


    时砚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撩啊。


    “清醒了?”


    季识槿忙不迭地点头。


    他有种直觉,如果自己说还不清醒,时砚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来唤醒他。


    虽然心底很期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砚逗了他一下就收手,直起身让他靠回去,刚苏醒的季识槿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没有了时砚的支撑,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床头。


    他上半身的衣服在刚才时砚的动作中变得凌乱,领口大开,布料皱巴巴的,再加上红润的唇和迷离茫然的眼神,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不可说的事情。


    第28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8) 那就永远不离……


    随着季识槿的醒来, 阵法的光晕暗淡下去,直至融入地面再也看不出痕迹。


    季识槿从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外面阵法和结界消失的过程,心底莫名有些许惆怅, 他低头,看着自己裤子布料下掩盖的双腿,有片刻的失神。


    时砚坐在他身旁,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用紧张:“过程很顺利, 刚刚过了三个月,你身体里的死气已经完全祛除,感觉怎么样?”


    季识槿听了他的话,细细感受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往更健康了, 心口处平稳跳动的心脏好似重新活了一回, 绽放着初生般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确定地按了按心口:“我觉得……身体似乎更轻快了。”


    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 季识槿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每一个动作, 都比以往更轻松,就好像心脏处有股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为身体提供动能, 让各项器官都保持在最年轻有力的状态。


    时砚点了点他的眉心, 语气玩味:“只有这个?再感受感受。”


    季识槿不明所以, 他一觉醒来确实觉得身体到处都仿若新生般焕发着不一样的生机, 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


    他皱眉思索着,习惯性将手放在了大腿上,手指不自觉用力将裤子布料按得下陷, 指尖掐住腿上软肉,一点点微妙的疼痛从指尖传来。


    不,不对,这感觉不是手指,更像是……


    季识槿眼神聚焦到指尖按着的那一点,瞳孔骤然紧缩。


    时砚看着他傻傻呆住的模样,轻笑一声,将他还在无知觉掐自己大腿的手掰开,让人抬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感受到了?”


    季识槿的眼圈一点点变红了。


    “我的腿……刚才、它有知觉了,不对,是我感觉错了吗……”


    他有些语无伦次,自从十几岁出事故后,他就再也没感受到双腿的正常知觉,那种神经末梢细微的传感,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


    “时砚,你掐我一下,我是在做梦吗?”


    时砚好笑地看着他,轻轻在季识槿的额头上敲了下。


    被敲得头上一痛,季识槿眨了眨眼,一滴泪从眼角划下,嘴唇抿了又抿,还是忍不住弯了起来。


    “不是错觉,是真的,这次相信了吗?”时砚敲过之后又觉心疼,用指腹轻轻地揉他额头,“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我说出口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季识槿,不要小瞧我。”


    很久之前,时砚确实问过他想不想重新站起来,但是那时候的他怎么敢抱有期待?能多活几年已经很好了,时砚为他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他又怎么敢奢望其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时砚会一直瞒着不说,就为了给他这样大一个惊喜。


    “我……”季识槿情绪有些激动,张了张口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大脑一阵发懵。


    时砚贴心地给了他喘息的时间,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从上至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缓一缓,深呼吸。你的双腿毕竟十几年都没有用过了,恢复起来需要时间,不要急,我陪你,我们慢慢来。”


    季识槿伏在他怀里,安静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乖巧地答应:“好。”


    时砚摸上他的腿,在一些地方稍微用力按了按,季识槿呼吸一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放松。”时砚在他耳边轻声诱哄,“我帮你疏通经脉,可能会有一点痛。”


    “没关系,”季识槿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明明是在笑,眼中却隐约有泪花闪现,“我不怕痛。”


    “嗯。”时砚嘴上这样答应着,却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另一只手手心中探出一丝丝妖力,随着他的动作钻入皮肤之下,疏通堵塞的神经。


    一下一下针扎似的的疼痛传达给季识槿的大脑,他却顾不上喊痛,时砚的手游走在他的腿上,自下而上,慢慢靠近腿根处,在疼痛之外还有一种细密的痒意,那种鲜明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睁大眼睛,即便眼前被黑暗笼罩着,也挡不住他雀跃的心情。


    “时砚,我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声音颤颤响起,细听还有些哽咽,“我感受到你的手指在动。”


    这双腿废了太长太长时间,以至于他都要忘记那上面的触感和痛感,此刻,遗忘了十几年的感觉在这一刻尽然被想起,季识槿感受着大腿皮肤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几乎要落下泪来。


    时砚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轻轻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借着这个姿势掩盖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失态。


    用妖力疏通经脉是很细微很费力的事情,哪怕是时砚都必须全心贯注。手下的这双腿因为先前十几年的荒废,肌肉出现了萎缩,那阵法中的天材地宝将骨肉养了回来,就好似重新生长了一回,细嫩白皙,手感如把玩玉石一般。


    时砚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指尖按在他腿上一个个经络堵塞之处,妖力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渗入身体中,将堵塞的通道冲开,再悄无声息地回到时砚手中。


    疏通的时间比季识槿想象的还要长,一开始他还要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应对一次次的刺痛,但到了后来,疼痛成了习惯,他又趴在时砚怀里嗅着那股温暖的味道,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即使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最终还是抵不过倦意,头一歪,埋在时砚颈间闭上了眼。


    “宿主,任务目标睡着了诶。”61冒出来提醒他家宿主,看着季识槿的睡颜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都忘了除了时砚没人能听到他说话。


    时砚细心将最后一点堵塞的地方冲开才收回手,分给61一点视线:“我知道。他睡了三个月,现在作息还调整不过来,需要时间。”


    挥手将门窗关闭,烛火熄灭,小屋内陷入了黑暗,只剩一点月光从门窗的缝隙里照进来,不过于明亮,反而会让人感觉很舒适。


    季识槿被时砚揽着,轻轻放回了床上,晚间的风有些凉,时砚抖开毯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最后,他俯身在沉睡的男人眉心落下一吻,伴随着轻声呢喃。


    “晚安,好梦。”


    ……


    醒来的前三天,季识槿过得浑浑噩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有将近二十个小时在睡觉,他的身体熟悉了那三个月的沉睡,精力大不如前。


    不过好在三天后这种情况就渐渐消失了。


    季识槿坐在轮椅上被时砚推出门,小屋前的景色和他沉睡前已经很不一样了,花花草草都生长了好几轮,溪边的那棵古树的枝丫也抽条了。


    妖族的季节变幻和人类社会不太一样,但从这些植物的长势中,季识槿也能看出气候在变暖,妖族进入了他们的“夏天”。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季识槿坐在溪边,手里握着时砚为他做的钓鱼竿,出神地望着水面。


    时砚坐在他身边,闻言停下手中正在清洗果子的动作,温声道:“是在这里住腻了吗?”


    季识槿摇摇头:“有点担心公司的情况,虽然当初和我爸说好了让他帮忙管半年,但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现在的季氏在季识槿上任后与之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说是他一手打造的也不为过,自己的心血,离开了这么久,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时砚递给他一颗洗好的果子,道:“如果你想回去,我来安排,最快在三天之后。”


    三天时间,足够季识槿将作息完全调整过来,时砚再帮他将经脉重新梳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季识槿眼睛都亮了起来,连手里咬了一口的果子都顾不上吃,往前一扑栽进了时砚的怀里。


    时砚像是早有预料般不急不慢地伸出手接住他,嘴里不忘叮嘱:“小心点,你的腿现在还用不上力气。”


    如果不是他能接住,季识槿绝对会因为维持不住平衡而摔倒。


    季识槿整个人被时砚拎起来,调整成公主抱的姿势抱住,他揽着时砚的肩头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


    “没事,这几天我对双腿的控制已经逐渐掌握了,不会摔倒。”他笑着,“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你不会让我摔到的。”


    时砚看着他任性得像个孩子的笑脸,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没再反驳,提醒道:“不要觉得自己的腿好了就肆意妄为,真想站起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复建。”


    正好他们回到承宁后,对季家人和外界都能有个交代,就说季识槿在y国手术成功,重新刺激起了双腿的神经,可以通过复健尝试恢复站立。


    复健可以在专门的机构,但季识槿更想在家里,时砚无法,只好将自己的那套临江别墅重新装修,改造出一个供季识槿复健的房间来。


    而领了这项任务的61飞快地出好了设计图,被时砚传送给了在承宁当苦力的程赐,让他尽快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改造好房屋。


    时砚在这些事情上考虑得很全面。季识槿这种情况能治疗好已经属于万中无一的概率,对外散播消息的那个医疗团队的实验技术还不成熟,所以并不担心有人效仿,往后外界最多议论一下季识槿福大命大,不会有人猜到是时砚一只妖用了非同寻常的方法治好了他。


    另外,时砚通知程赐做的事刻意没有封死消息,外人若是费心打听,也能得知季识槿双腿治好回到承宁复健的消息。从头到尾都被时砚安排好了,就算有心人不相信季识槿真的通过手术治好了双腿,也绝对查不出什么问题。


    他说的时候,季识槿就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些事情本该是他要考虑的,时砚却默默都安排妥当了。


    “怎么了?”时砚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低头询问。


    “我就是在想,”季识槿勾着他的脖子,一下子凑得极近,眉眼弯弯,“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可一点都离不开你了。”


    “那就永远不离开。”时砚搂紧了他,视线被那双开开合合的红唇勾引,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垂眸覆了上去,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季识槿仰头接受他的亲吻,舌尖微微探出,生涩但又热情地回应着。


    时砚感受到了他的主动,顿了一下,紧接着更深更凶地吻了回去。


    想永远在一起的何止季识槿一个,时砚拥有漫长的生命,但他的爱人只有这短短一世,就算是这个世界的妖族,寿命也不过才几千年。


    时砚垂下眼睫,在心底呼唤系统的名字:“61,我想把他带回去。”


    61吓得不看戏了,也不吃零食了,一骨碌爬出来,机械音卡顿:“什、什么?宿主你再说一遍,我怀疑自己的核心数据坏掉了,我刚才听见你说要……”


    “我想带他回主世界,有办法么?”时砚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对小系统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时砚的错觉,61圆滚滚的机械外壳都可以看出炸毛了,他的小系统抓着空气抓狂:“啊啊啊宿主你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小世界的生命在此界生老病死,那都是世界规则!我们怎么可能把小世界的生命带出来啊!”


    “况且现在我们连回家的能量都没攒够呢,更不要说再多带一个人了。”


    61现在只想钻进他宿主的脑袋里面看看到底是哪里坏掉了:“宿主你清醒一点啊啊啊啊啊!!!”


    “若是我一定要试试呢。”时砚的语气十分平淡,若是不知情的人,丝毫听不出他居然在构思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


    “宿主,你……”系统61还想劝宿主再考虑考虑,但一看到他家宿主看任务目标的眼神,突然就失了声。


    61自从被创造出来,还是一个单蠢无知的小系统的时候,就被分配给了时砚,他们一起做任务,一起休假,不论是奖励惩罚都是共享,几乎可以算是一体的。


    61看着时砚走过这么多的任务世界,因为性格冷淡的原因总是自己孤单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让他敞开心扉,真心喜欢的人……


    怎么就偏偏是小世界中的人呢。


    61愁得电子头发都要掉光了。


    “诶呀好吧好吧,”61烦躁地说,“我只能保证不主动向上报告哦,再多了只能宿主你自己想办法了。”


    系统和宿主是绑定的状态,自然也承担着互相监督的责任,以防哪一方在任务中做出什么违反规定的事,61的核心连接着主系统,完成任务回去后,他的核心里记录的东西都会被主系统知晓,所以61能做的,也就是在时砚违规的时候自我休眠,俗称:装作眼瞎看不见。


    时砚心下一轻,对61表示感谢:“谢了,61,回去之后我多划给你一部分积分,你可以买你想要的外观。”


    61不过是个单纯系统,听时砚这么一说,瞬间将刚才的沉重情绪抛之脑后:“真的吗?!”


    他在系统商城看上了一个十分昂贵的外观,需要很多很多积分,他除了日常维护之外,所有积分都攒起来准备兑换这个外观了。


    ……


    察觉到时砚的分神,季识槿捧起他的脸凑近看,皱着眉问:“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


    时砚被他唤得回了神,看到怀中人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变好,连带着性格也活泼了很多的爱人,眼中流露出脉脉柔情:“没事,只是想到了你。”


    季识槿一愣:“我?我不就在你眼前吗。”


    “嗯。”时砚垂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突然道,“我爱你。”


    季识槿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时砚猝不及防的告白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热意攀上脸颊,他羞涩地移开视线,小小声地含糊说:“……我也爱你。”


    第29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9) 打击不亚于学……


    在妖族又待了三天, 他们准备启程回承宁了。


    有个大妖当男朋友的好处就是,所有的行李都不用亲自动手,时砚一个挥袖, 那些东西都收进了他的袖子里,回家再放出来,还是原模原样的。


    季识槿对于离开这里还有些不舍,刚好他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小白狐狸又来了, 之前他也偷偷来过几次,但时砚布置了那么大一个阵法,学艺不精的小白狐狸根本不敢靠近,远远看了一眼就跑走了。


    这次他也是来撞撞运气, 结果真的顺利见到季识槿了。


    “呜……老祖宗要走,你也要走了吗?”小白狐狸叼着他的宝贝球, 望着季识槿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负心汉。


    明明上一次他们还约定好要一起玩球的。


    季识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软, 心想不能做个不守信用的人, 所以在小白狐狸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陪他玩一整天。


    一人一狐在小屋门前玩得不亦乐乎, 时砚抱臂靠在门边, 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而季识槿和小白狐狸玩得起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的大狐狸。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晚上夜幕之下, 季识槿被某只吃醋的大狐狸变回原形禁锢在怀中, 身上各个敏感点都被玩了个遍。


    “不来了, 真的不行了……时砚……”季识槿睁开一双水潋潋的眼, 求饶似的看着时砚。


    时砚化作原型的狐狸大小有三个季识槿那样大,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半点都露不出来, 狐狸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用肢体语言表达着:“不行。”


    季识槿快要羞耻地晕过去了,若是说之前他对于时砚是狐妖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实感,今天就彻底明白了他和人类的区别。


    时砚他,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而且,人和狐狸,怎么可以……!


    小屋背面的小溪边,巨大的狐狸身影圈着一个衣衫单薄的人类,即便周围早已被时砚布置好了隔绝窥探的阵法,季识槿依旧羞耻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真的不行……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明天还要赶路呢……”季识槿偏头讨好似的亲亲大狐狸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求饶,“今天足够了,我都……两次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最后吃饱喝足的大狐狸终于放开了他,但这时候季识槿身上已经没办法看了,衣服被又揉又□□得乱七八糟,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哒哒的,好不可怜,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是处处留痕,几乎找不到一块空白的地方。


    季识槿累的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但在被恢复人身的时砚抱起来时,还不忘努力睁大眼瞪他:“时砚!”


    “嗯。”满足了的男人变得格外好说话,抱着他往小屋里走,对季识槿的怒目而是装作看不见,“很晚了,你该睡了。明天要早点出发。”


    季识槿瞪着他,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更何况身上确实又酸又累,没力气和时砚计较这些。


    “我好困。”他在时砚胸膛上蹭了蹭,声音软了下来。


    “那你睡吧。”时砚声音温柔,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我帮你清洗。”


    季识槿说着话,眼睛都已经快要闭上,闻言喃喃道:“……嗯。”


    *


    第二天一早,时砚像心里有闹钟似的睁开眼,看了看臂弯中还熟睡的人,想了想,放弃了叫醒他的想法,自己径直起身收拾好要带的东西,然后用一张厚毯子将季识槿包裹住抱起来,一个瞬移离开了小屋。


    “老祖宗——”


    小白狐狸今天是来道别的,结果刚走到半路便看见老祖宗怀里抱着那个人类,看起来像是马上要离开。


    时砚远远就看见了小白狐狸,顿了下,还是停下脚步,等着他跑来面前。


    小白狐狸气喘吁吁地昂首:“老祖宗,你们要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他话是对着时砚说的,眼神却丝毫不离他怀中的人。


    时砚想了想,对他说:“还会回来的。”


    “你的人类也会回来吗?”小白狐狸眼巴巴的,“我还想和他玩球。”


    时砚嘴角微勾:“可他是人类,和你不是同族。”


    小白狐狸没想到时砚会这样说,表情呆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人类也没关系!我喜欢和他玩!他身上的气息很舒服!”


    小崽子还不知道族类不同会有什么样的复杂事情,但季识槿他很喜欢,喜欢这个人类身上的味道,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和自己一起玩球。


    像是生怕时砚不带季识槿回来了,小白狐狸连忙道:“老祖宗,我喜欢他的,你下次还带他回来好不好?”


    “我、我,”小白狐狸拼命想自己有什么优势,“我可以把我的灵果分给他!我还可以教他法术!”


    时砚笑了笑,没有对他的这些条件表示同意或拒绝,而是说:“那你好好修炼,往后他会常来,你好好学习,我就让你和他玩。”


    小白狐狸当了真:“好诶!我一定好好学习!”


    “嗯。”时砚抬头看了看天色,和小白狐狸道别,一个瞬移走出了狐妖一族的地界。


    他走后,一直躲藏在古树后的老头走了出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没心没肺、暗自欢快的小白狐狸,他早就知道自家小崽是来找时砚的,也看见了那个体弱的人类,一开始他抱着人妖有别的想法,想让小白狐狸少与那人接触,但那个人类很耐心地陪小白狐狸玩耍,也从未表露出不善,老头便慢慢放下了偏见。


    “真是想不到,老祖宗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啊……”老头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摇头感叹道。


    可惜了,人类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小崽子期待的常常相见怕是做不到。


    不对。


    老头捋胡子的动作一顿,险些将自己剩余不多的毛全部揪下来。


    刚才是老祖宗对小崽子说的会常回来,众所周知,老祖宗是不会骗狐狸幼崽的,那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


    “嘶——”


    误打误撞猜透了的老狐狸狠狠“嘶”了一声,脸上表情变来变去,最终定格在一个十分难言的扭曲表情。


    *


    时砚早就察觉了老头的存在,但他没有恶意,只是担心自己的小崽子,所以时砚也没有驱赶他,在和小白狐狸分别后,他抱着睡得安稳的季识槿从妖族入口穿过,来到了人类社会的这片森林中。


    将消息发给手底下的人,时砚抱着季识槿慢慢走到与森林相接壤的小镇,在路边看到了等候的车子。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司机就是上次送他们过来的那个男人,男人只知道他们是去参加秘密实验,但三个月都联系不上老板,心里还是很担忧,所幸时砚今天联系了他,让他过来接人。


    时砚看着他点了下头,紧接着示意他噤声,男人这才看到他怀里睡着的人,瞬间闭紧了嘴。


    干他们这一行的都知道,不要对雇主的私事太感兴趣,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拉开后排车门,时砚抱着季识槿坐进去,车子启动的声音有点吵,季识槿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季识槿看清楚周边环境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裹着的厚毯,再看看抱着他不撒手的时砚,“我们已经出来了?!”


    时砚伸手将他下巴处的毯子往下掖了掖,轻声回道:“你昨天体力消耗太大,叫不醒,就抱着你直接出来了。”


    61在系统空间里窥屏,看到他家宿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鄙夷地啧了一声:“宿主你真好意思哄骗任务目标,明明是你心虚,刻意没有叫醒他。”


    时砚眉梢一动,将61禁言了半个小时,61敢怒不敢言地溜进系统空间深处面壁去了。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季识槿刚醒,嗓音里还带着些嘶哑,语气也软软的,让人听了心痒。


    时砚眉眼微动,看了看窗外,回答道:“快到机场了,我们坐飞机去y国,然后转机回承宁。”


    以时砚的身份和财力,申请一架私人飞机也不是问题,但国际航线很难申请下来,最后浪费的时间可能比直接坐国际航班还要多。


    所以在征求季识槿的意见后,时砚包机了从这里回承宁的两趟航班,低调却又不太低调地回到了承宁。


    落地承宁,来接机的是忙得像条狗一样、最近刚闲下来的程赐。


    季识槿的腿还使不上什么力气,所以下了飞机依旧坐了轮椅,时砚推着他从机场出来,远远便看到了一头白毛、非主流一样的高大男人和他们招手。


    在人多的机场也很显眼就是了。


    季识槿先一步看到了他,愣了下,然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抬头对时砚说:“这段时间很辛苦程赐了吧?我们三个月不回来,所有事情都靠他去做。”


    时砚半点眼神都没分给那个丢人现眼的白毛,淡淡道:“我给他的报酬值得他再给我卖命十年,如果还觉得辛苦,或许我可以考虑换个人用。”


    正好他们走到了程赐面前,时砚的最后一句话被程赐听进了耳朵里,瞬间急了:“谁说我不愿意了!我特别愿意!一点都不辛苦!”


    丝毫不提他这段时间连轴转瘦了十来斤,连原型都扁了一圈。


    季识槿忍俊不禁,但还是认真对他道了句谢:“辛苦你了。”


    “不辛苦,是真的不辛苦。”程赐春风满面地给他们两人打开车门,恭敬又热情地请两人上车。


    他确实被工作折磨得累个半死,但得到的报酬远超他的期待,对于事业心极强的程赐来说,简直是天降惊喜,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


    低调宽敞的豪车驶出机场,汇入车流,程赐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一边开车一边对后排的人汇报:“大佬,你要的复健室准备好了,你看,是现在就过去,还是?”


    时砚转头询问季识槿的意见,季识槿想了下,以后总归是要每天都住在时砚那边复健的,现在直接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直接过去吧,回头我和红姨说一声,让她回老宅住,让厨师和佣人定期来做饭打扫就好。”季识槿说完,看了眼时砚,发现他没有异议,便就这样定了。


    程赐在导航上点了几下,换了新路线:“好嘞。”


    季识槿看着窗外阔别三个月的景色,忽的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我忘了和爸妈说我已经回来了的事情了!”


    他转头看向时砚,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谴责。


    季识槿本来打算一出妖族领地就和父母通电话,结果他一路睡到时砚抱着他出来,后来又在飞机上辗转,竟然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季识槿头皮有些发麻,他落地承宁的消息没有对外隐瞒,现在圈子里肯定都已经传开了,他不敢想象父母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自己回来的消息,会怎么数落他。


    二十多岁一手遮天的季总,在面对父母的数落的时候,还是会心虚地想要逃避。


    时砚捏了捏他的手指,安慰道:“没事,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了。”


    季识槿惊讶抬头:“你告诉他们了?不对……你怎么有我父母的联系方式的?”


    时砚这时候却不说了,眉头一挑:“这个保密。”


    季识槿看着他片刻,放弃了逼问,知道如果时砚不想说,自己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不过他换了个问题:“你怎么和我父母说的?”


    他有些好奇时砚是怎么说的,是……以什么身份说的。


    要知道,就在临走前,季识槿在父母面前还是将时砚说成自己的朋友的。


    时砚看着他,神色有些莫名,季识槿不明所以,歪了歪头:“嗯?快说呀。”


    看着他不自知地撒娇,时砚眸色沉了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我说你在路上累得睡着了,所以由我给他们报个平安。”


    “就这些?”季识槿有些不相信。


    “……当然不止。”时砚故意吊着他的好奇心,直到季识槿忍不住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才松口。


    他的眼里盛满了细碎笑意,故意用季母对他的称呼叫他:“阿槿,你要相信你父母对你的了解。”


    “他们就算看不出我们的关系,难道还看不出你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么?”时砚的声音里带着笑,季识槿却无暇去管,扒着他袖子的手都攥紧了。


    一想到当初自己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时砚是自己的交心好友,季识槿现在恨不得挖出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恐怕当初爸妈就是看出了他对时砚的心思不一般,才那么轻易地答应他跟时砚走。


    红晕慢慢爬上他的脸颊,季识槿闭着眼撞上时砚的胳膊,想把自己撞失忆。


    他已经想象得到再见到爸妈的时候,他们调侃打趣的表情了。


    骄傲如季总,在隐瞒男朋友是好友的情况下,还跟着自己口中的朋友一起出远门,结果现在告诉他其实爸妈早就看出来了。这对季识槿的打击不亚于学生时代偷偷早恋被抓,自己还嘴硬说只是一起学习的朋友,结果亲嘴的时候被看了个正着。


    “时砚……”他闷闷的声音响起,“要不我们还是晚几天再回去吧,我觉得y国挺好的,我们再待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时砚笑他:“不担心你的公司了?”


    季识槿红着耳尖,摇了摇头。


    第30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30) 但我想要的不……


    程赐将两人送到时砚家楼下就离开了, 他忙着去公司上班,自从时砚将他公司的事务交给程赐管理之后,程赐在承宁商业圈子里的地位都变得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他是时砚的亲信, 时砚又和季氏总裁交好,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想方设法要和程赐打好关系,所以这人最近春风得意,处在事业飞速上升的巨大喜悦中。


    季识槿的轮椅被时砚推着,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的房子他也略有耳闻, 只不过曾经因为双腿不便,就选择了更方便出行的独栋别墅,倒是还没见过这里的江景。


    电梯到达顶楼,“叮”地一声打开, 时砚将人迎进去,俯身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就住在这里, 看看还满意么?”


    季识槿对住处没什么要求, 更何况这是时砚住的地方, 往后他们便是真正的同居了, 他高兴还来不及。


    “很好, 不过……这里只有一间卧室?”虽然是跃层别墅,但装修简约空间开阔,季识槿扫了一眼, 没有看到第二件卧室。


    时砚推着他去看了那间复健室, 听见他的问话, 略一挑眉:“一间卧室住不下我们两个?”


    难不成季识槿还想着分房睡?他们在妖族可是什么都干过了, 这时候再想退缩是不可能的。


    季识槿自然没有那个意思,面对时砚逼近的目光,他略微移开了眼, 转移话题道:“我先看看复健器材都有哪些吧……唔!”


    时砚不肯轻易放过他,将人抱起走进复健室,放在一个类似于病床的器材上,床两侧有让人借力的栏杆,但此刻成了围困季识槿的帮凶。


    季识槿对上时砚幽深得仿佛要将他吸进去的视线,知道自己这次又难逃被玩弄,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胳膊横在眼睛上,语气难言:“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那种事……”


    亏得一开始他还担心时砚会不会是性冷淡,现在看来,当时真是杞人忧天。


    时砚何止不冷淡,他每次都恨不得拉着季识槿缠绵至死,哪怕季识槿告饶哭求,也丝毫不心软。


    ……只听说过蛇性本淫,狐狸也这样吗?


    季识槿在恍惚中有些愣愣地想。


    “回神。”时砚撑在他身上,声音暧昧嘶哑,季识槿被唤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领口已经被解开了。


    他有点想笑:“时砚,你是不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


    时砚眼神幽幽:“嗯,只对你有。”


    季识槿哑口无言,大脑只清醒了一瞬,紧接着就被时砚拉着陷入了无边的愉悦情|事中。


    在他闭上眼看不到的地方,时砚的吻落在他心口,一片繁复的红色纹路出现在那片皮肤上,慢慢形成一个圆形的印记,转瞬便消失,像是融进了他的骨血里面。


    61给自己套上一层屏蔽,然后径直去面壁,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记录设备关闭。


    他猜到了宿主会在这种时候种下印记,因为只有这时候才能有理由将系统屏蔽,就算最后主系统怪罪下来,61也能被完全摘出去。


    61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十分拟人化的复杂表情:"……"


    *


    “时砚……我、我们去卧室……”季识槿衣衫尽褪,白皙皮肤上重新印上了粉红印记,连带着之前还未恢复好的浅色痕迹,形成了一副让人欲罢不能的雪地红梅图。


    时砚按住他挣扎的手,低声道:“就在这里,嗯?”


    “……”季识槿睁开眼看到房间里的各种复健工具,又看了眼大敞的窗帘,羞耻地蜷起了脚趾,“不行!我们会卧室好不好……”


    “真的不行?”时砚没告诉他这是单向玻璃,只是挥手将窗帘全部拉上,然后低笑着靠近他,“可是你的身体,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手指从季识槿胸前往下滑,路过平坦的小腹,手指轻弹,激得季识槿浑身一颤。


    “阿槿,它可比你要诚实多了。”


    季识槿羞恼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惊骇世俗的话来。


    时砚眉梢微挑,被季识槿捂住了下半张脸也神情不变,露出的一双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明晃晃的欲望,他在季识槿紧张的目光中微微张口,探出一点舌尖。


    温热潮湿的触感在手心最敏感的地方划过。


    季识槿瞪大了眼,像触电似的猛然收回手。


    再往后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季识槿的掌控,他甚至不清楚时砚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在时砚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在他面前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混乱,紧接着就被不满意的时砚咬了一口,闷哼一声。


    “回神,在想什么?”


    季识槿咬着唇摇头。


    偏偏时砚还爱逗弄他,非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出声?是害羞吗,宝宝。”


    三岁之后就再没被叫过“宝宝”的季识槿羞得脸红,攀在他肩头的手指猛然收紧,指甲划出道道血痕,但时砚丝毫不减缓攻势,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


    对他来说这点痛确实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身下,似撩似哭地看着他,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时砚也恰好不想忍。


    所以结局就是,季识槿像一张破布毯子,被翻来覆去地揉搓了好多遍,身上没有半点好地方,连那双刚刚恢复感知的腿都没被放过,在半空中晃的脚踝侧边有一枚鲜红的牙印。


    ……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后,季识槿已经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个人浑身都汗淋淋的,时砚下了床,将季识槿用毯子裹住抱起来,径直进了浴室——复健室当初设计的时候本意是让复健累得出汗的人清洗用,谁料还没开始复健,就用在了这种事情之后。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时砚抱着怀中累得双眼无神的人坐进去,让温热的水流把两人包裹。


    季识槿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


    他们从国外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这边,按理说时砚根本没有机会提前准备东西。


    时砚抱着他一边清洗一边回答:“如果我说很早之前便准备了,你会不会被吓跑?”


    其实也没那么早,不过逗一下季识槿也无妨。


    “……”季识槿无力地瞪他一眼,他就算被吓到也跑不了,腿还没好呢。


    “好了,不逗你了。”时砚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哄着闹小脾气的人,“很快就好,你累了就靠着我睡。”


    季识槿毫不客气地靠在他胸膛上,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没有睡着,而是静静听着耳边的心跳声。


    虽然第一次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季识槿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的,时砚的服务意识很好,就算是用了那些让季识槿感到羞耻的东西,但毕竟他也爽到了。


    再者,对于时砚平时冷冷淡淡,上了床却热情凶狠的反差,季识槿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他脸皮薄,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和时砚讲的。


    “时砚,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幸运。”季识槿闭目靠着他,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时砚的动作一顿,略微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发顶:“我也是。”


    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时砚眼神一沉,但手上动作依旧稳当,将人洗干净用浴巾包起来,抱回卧室套上睡衣。


    季识槿享受着他的贴心照顾,眼都不用睁开就完成了洗澡穿衣这一套动作,在时砚给他系好上衣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睁开眼扑了上去,在时砚唇上落下一个吻当做奖励。


    “这是你的辛苦费。”季识槿揽着他的脖子,眼中是狡黠的笑意。


    时砚沉默了一下,俯身抱住他,这个拥抱和往常不太一样,像是要将季识槿融入骨血,季识槿愣了愣,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连忙掰开他的手,回头问:“怎么了?”


    时砚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被衣料遮挡下的红痕遍布的皮肤,声音低沉:“阿槿。”


    季识槿柔声应道:“嗯?我在。”


    他抬手拂过时砚的眉眼,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很难开口吗?”


    时砚揽在他腰后的手收紧,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不止这短短几十年。”


    季识槿一下子愣住,放在他脸上的手都忘了收回。


    什么叫,不止这短短几十年?


    他的眼神闪烁,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闪躲,但时砚这次没有放过他,决心一口气将事情说清楚。


    “宝宝。”他用了这个称呼,语气中隐含着无尽的忐忑,“你知道的,妖族一生可以有数千年,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未来还有不知多少的寿数。”


    “人类脆弱又渺小,但我想要的不止短短百年,”他的声音很轻,但极其坚定,落在季识槿的耳朵里好像可以震耳欲聋,“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我们生命共享,而我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你会愿意吗?”


    “我……”季识槿有些无措,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又太不可置信,以至于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时砚抱着他拍了拍:“不急,你慢慢想。”


    他给了季识槿充足的思考时间,在他耳边慢慢道:“自古以来这样做的妖不在少数,但人类要面对的东西比想象中还有沉重。拥有漫长生命的代价是,你的亲人朋友会一个一个在你面前衰老,直至逝去,再过上很多年,这个世界已没有一个你熟悉的人。”


    季识槿在他怀里细细颤抖,不得不说,时砚讲述的未来确实很吸引人,但代价也让他感到痛苦。


    “我、我需要好好想想,”他语无伦次地抓着时砚的衣服,“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是这件事我、我……”


    “嗯,我知道,”时砚轻柔地安抚他,他自然知道作为人类的季识槿做出选择有多么的不易,“我将利弊都告诉你,如何选择听从你的内心。”


    “不要忧虑,不论你怎样选择,我都是爱你的。”时砚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我向你保证过的,永远都爱你。”


    季识槿缓缓地点了下头:“……好。”


    “我也永远都爱你。”


    时砚淡笑着将他拥住,动作温柔且耐心地拍着后背安慰他,但在季识槿看不到的地方,时砚眼神沉沉,偏执的占有欲望像抑制不住的野兽,露出尖锐的一角。


    ……


    那天之后,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季识槿在第二天接到了季母打来的电话,控诉他回来了还不回家。


    季识槿只好说自己今天就回去一趟,结果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见了季母八卦似的说可以将时砚也带去。


    季识槿看向就在他身边坐着,将电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时砚:“……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他的语气有些凝滞,这次回去,他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他俩的关系在季家可谓是过了明路,时砚若是答应跟他回去,那就是见家长了。


    时砚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做好准备了吗?”


    季识槿捂住自己的脸,瞪向他:“我回自己家需要准备什么?是你需要准备。”


    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家长,时砚的表现极其重要,他竟然一点都不紧张么?


    时砚淡淡勾唇,没办法告诉季识槿,自己以前在无数小世界穿梭,见过了数不清的人,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仅仅是见一对有钱有教养的夫妻,让他们对自己满意,这对时砚来说再简单不过。


    不过季识槿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有趣,不禁想开个玩笑:“你的腿想好怎么交代了么?”


    季识槿的状况瞒得过外界,但瞒不住身为他父母的两位长辈,这些年多少中外名医都看过了,他的双腿神经坏死,几乎所有人都说再也没办法站立,但偏偏这次成功了,季父季母想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已经想好说辞了。”季识槿含糊道,但怎么打算的没有告诉时砚。


    时砚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单就论季父季母这个年纪了,知道这个消息不被吓进医院就是好的了,更遑论让他们接受自己儿子和一只大妖在一起。


    所以季识槿只能将自己的恢复归为运气好,那个医疗团队的方案实验人那么多,成功了自己一个,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即便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但当真的站在家门前,季识槿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


    车子后备箱放着大包小包礼物的时砚偏头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别紧张,我陪你一起呢,嗯?”【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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