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僵持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九声急促的钟响——一声比一声凄厉,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
“陛下!”侍卫踉跄着冲进殿内,铁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扶桑太子浑身红疹溃烂,带着三百武士围了朱雀门,扬言要......”
宁繁星险些没绷住嘴角。冬画的“红颜醉”见效比她预想的还快,这下总算有理由结束这场危险对峙了。
“朕......朕......”她突然捂住心口,指尖“不经意”划过云景深腰间玉佩的暗纹,整个人如折翼的蝶般往他怀里栽去。
后脑勺“精准”撞在玉箫机关处——“咔!”
箫管内竟滑出半截薄如蝉翼的刀刃!寒光映出云景深陡然阴沉的脸。
“传太医!”男人一把扣住她下滑的身子,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裂痕,“送国师回摘星楼!”
玄阙立在原地未动。殿外风雪呼啸而入,吹得他素白袍角翻飞如鹤翼,腰间玉佩却诡异地停止了嗡鸣。
宁繁星眯起眼,突然发现他左袖有一处不自然的凹陷——那个装着先帝长命缕的锦囊,不见了!
“臣告退。”
玄阙转身时,宁繁星突然拽住云景深的紫罗衣襟:“云相......冷......”
她故意将脸埋进男人颈窝,鼻尖蹭过他喉结上那道陈年旧疤。这动作看似亲昵,实则在嗅他衣领间的气息——
沉水香下果然藏着极淡的血腥味,与玄阙袖中的如出一辙!
“陛下。”云景深声音沙哑得可怕,掐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您再蹭下去......”
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呼出的热气烫得惊人:
“臣怕是要......以下犯上了。”
宁繁星“惊慌”后仰,却因力道过猛,拽着云景深一同栽进软榻。织金幔帐剧烈摇晃间,她余光扫见——
春琴背对众人整理药箱,指缝间却漏下一撮安神粉,正无声落入鎏金香炉;
夏棋捂着脸的手指岔开老宽,另一只手里的淬毒短剑还在滴着幽蓝液体;
秋书缩在角落疯狂记录,账本边缘隐约露出【弑君计划】字样的墨渍;
而冬画......
——又消失了。
“陛下这是......”云景深撑在她上方,玉箫横亘在两人胸口。那截刀刃不知何时已收回,此刻箫管正抵着她心口跳动的位置,“......投怀送抱?”
宁繁星无辜地眨眨眼,睫毛在烛火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朕手滑。”
她突然瞳孔微缩——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云景深锁骨下方的一道陈年旧伤。那疤痕的走向,竟与玄阙面具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云相。”她突然压低声音,指尖抚上那道伤疤,“你与国师......”
“陛下!”秋书突然尖叫着扑来,账本里滑出一张密函,“扶桑太子拆了朱雀门匾额,正用刀刻......刻......”
宁繁星趁机屈膝一顶!
“砰!”
云景深被踹得踉跄后退,官袍下摆勾倒了青玉灯台。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忽然轻笑:“陛下好脚力。”拇指摩挲着腰间玉佩,“看来是不需要臣......”
他俯身拾起灯台,烛火映得眉眼如刀:
“......喂药了。”
最后两个字如毒蛇钻入耳中。
记忆闪回——
每月十五子时,云景深总会端着白玉碗踏入寝宫。碗中药汁漆黑如墨,而原主每次饮下,都会昏睡整整三日......
“冬画!”宁繁星突然高喊,嗓音带着不自然的颤,“点安神香!”
阴影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熏笼旁不知何时蹲了道娇小身影,冬画正用银刀挑着一块血色香料把玩。
“陛下~”小丫头歪头,天真无邪地问,“要加''朱砂泪''吗?”刀尖突然指向窗外摘星楼方向,“奴才发现国师大人袖口......”
她猫儿似的舔了舔刀刃:
“......沾着这个味道呢。”
宁繁星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朱砂泪”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这丫头竟像尝蜜糖般舔舐!
“普、普通香......就好......”
待云景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宁繁星才瘫在软榻上长舒一口气。
摊开掌心,四个深深的月牙痕里还沾着胭脂——方才紧张过度,竟把伪装的“血迹”都掐出来了。
“陛下......”春琴跪在榻边为她诊脉,突然指尖一颤,“您的脉象......”
宁繁星心头猛地一跳:“怎么?”
“铿锵有力,如战鼓雷鸣。”春琴呆呆抬头,“比御马监的汗血宝马还壮实......”
她声音越来越低,“和您平日装病时的脉象......截然不同。”
殿内骤然死寂。
宁繁星眼尾余光扫过——夏棋的指尖已抵在剑柄机括处;冬画袖中银针泛着幽蓝寒光;就连最沉稳的秋书,都悄悄将账本换成了淬毒的玉算盘。
电光火石间,宁繁星突然弓身剧咳,染着蔻丹的指尖“不慎”扫过案几。
“哗啦——”
青瓷茶盏应声而碎,飞溅的瓷片在春琴裙摆划开一道血痕。
“傻丫头......”她气若游丝地用染血帕子点春琴鼻尖,“朕方才......服了国师给的‘洗髓丹’......”
“原来如此!”春琴眼睛倏亮,“国师的丹药确实会......”
“嘘——”
宁繁星突然竖起手指。
恰在此时,窗棂传来“咔嗒”轻响。四个丫鬟如临大敌地转头,只见雕花窗外积雪簌簌滑落。
她推开朱漆窗扇,寒风卷着雪粒子扑面而来。
一枚星形玉佩静静躺在雪中,玉佩下压着的桑皮纸上,字迹如刀刻斧凿:
明夜子时,摘星楼见。
落款处,一道裂痕图案正渗出猩红——那血迹竟诡异地蠕动重组,最终凝成个触目惊心的小字:
“替”
————
春琴的指尖灵巧穿梭,最后一支金凤发簪应声而落。宁繁星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在雪白肩头铺开一片墨色星河。
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眉似远山含黛,眸若寒潭坠星,唇色被热气蒸出海棠般的艳色——竟与她前世那张被媒体誉为“神颜”的面容分毫不差。
宁繁星微微侧身,左臂内侧那一小块淡粉色月牙疤赫然入目——那是她六岁拍《琉璃劫》时,被失控的热水壶烫伤的旧痕。
指尖抚上疤痕的刹那,一股战栗顺着脊背窜上来。
这具身体......
真的是巧合吗?
“都退下吧。”她挥了挥手,嗓音里浸着恰到好处的倦意,“今日不必守夜。”
春琴捧着金簪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低头称是。夏棋收剑入鞘时故意撞了下秋书的算盘,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冬画走在最后,关门的瞬间突然仰头——
浴池上方的鎏金蟠龙镜里,分明映出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咔哒。”
殿门合拢的轻响在空荡的浴殿格外清晰。宁繁星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沉入白玉砌成的浴池。温泉水裹着雪昙香漫过锁骨,她仰头靠在池边,任热气模糊了视线。
当皇帝倒也不赖。
虽说是个傀儡,可这浴池引的是骊山龙脉温泉,池底铺着南海三尺见方的暖玉砖,连漂浮的花瓣都是西域进贡的雪昙。
传闻此花百年一开,摘后半刻即凋,据有美容养颜奇效,如今却奢侈地铺满整个池面。
她掬起一捧水,看着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滑落,忽然觉得穿越到这里也不算太糟——至少比被王总那个油腻老男人潜规则强。
就在她闭眼放松警惕的刹那——
“哗啦!”
水花四溅!
宁繁星猛地睁眼,本能地一掌拍向水面,激起数尺高的水幕。
她迅速扯过池边搭着的雪貂毛披风裹住身体,同时厉声喝道:“谁!”
殿内烛火摇曳,氤氲的水汽中,她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屏风后、梁柱间、幔帐里……
没有人。
“难道是朕太敏感了?”她喃喃自语,手指却已悄悄摸向池底暗格——那里藏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机关的瞬间——
“哗——!”
一道修长的身影破水而出!
银发如月光倾泻,水珠顺着少年精致的下颌线滚落。他耳后的鳞片因沾了水而泛着幽蓝的光泽,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张合。
宁繁星瞳孔骤缩——鲛人少主海烬翎!
“陛下好身手。”海烬翎抹了把脸上的水,竟还笑得出来,“本少主还以为能吓您一跳呢。”
宁繁星怒极反笑,雪貂毛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鲛人少主好大的胆子。”
她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半夜不在驿站呆着,无召进宫,还擅闯朕的寝殿……”
指尖一勾,池底机关启动,匕首已滑入掌心。
“偷看朕沐浴?”她突然暴起,刀尖直抵海烬翎咽喉,“你是活腻了,还是觉得朕不敢杀你?”
海烬翎却不躲不避,甚至往前凑了凑。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他忽然抓住宁繁星的手腕,将她猛地拉近——
他的呼吸拂过宁繁星耳畔,带着深海特有的冷冽气息,像潮汐漫过沙滩,一寸寸侵蚀她的理智。
“陛下不演了?”
他低笑,嗓音如海底暗流般危险又蛊惑,“今日大殿上,陛下可是‘柔弱不能自理’呢。”
【小彩蛋】
宝子们发现了吗?四大婢女的名字暗藏玄机——春琴、夏棋、秋书、冬画,正好对应“春夏秋冬” “琴棋书画”!
春琴——温婉细腻,擅医理,如春风抚琴,疗愈人心;
夏棋——凌厉果决,通武艺,似盛夏对弈,杀伐果断;
秋书——缜密精明,掌财权,若秋日著书,谋算无漏;
冬画——神秘诡谲,精毒术,像寒夜作画,暗藏杀机。
(其实最初设定时,还想过让她们分别代表“梅兰竹菊”或“风花雪月”,但最后还是觉得“琴棋书画”更贴合宫廷权谋的氛围~)
——所以问题来了——
如果再加一个贴身暗卫,该叫什么名字呢?欢迎宝子们在段评区开脑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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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臣怕是要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