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季尘拂袖离去，只留下宁燃、青阳真人、赤练元君在庭院里五味杂陈。
良久过后。
也不管有没有效果，青阳真人先是为庭院内设下了一道隔绝声音的结界，随后感叹道：
“归元大陆做到了真正的超脱，且已经过去了三万年。”
“所以他们会对我们的种种追求不屑一顾，甚至觉得我们幼稚、愚昧。”
“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赤练元君紧皱着眉头：
“他们还是对我们留了一手，只说灵气也可以向归元大陆的元力一样，凝视成巨鼎，封堵通天渊。但究竟具体怎么做，我们仍然不知。”
“看来他们是咬定了我们绝无可能离开这里，回归九玄大陆。”
“所以不屑于多言。”
“而且连归元大陆，在封闭了通天渊入口之后，都无法采取别的办法连通诸天万界，那我们……”
赤练元君或多或少有些悲观。
这其实也很正常。
本身已经达到了至强存在，然后又发现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强者，对方还用很断定的口吻说他们想做的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么连这些强者都无法抗衡。
就更不必说去应对连这些强者都束手无策的真正难题了。
宁燃心情沉重：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抓紧时间离开。”
“只不过就目前而言，似乎也只有通过抬起那尊元力巨鼎，才能进入通天渊了。”
“可归元大陆的修行者绝不会答应。”
“我们亦承了他们的恩惠，知晓了拯救九玄大陆的办法，不应该，也不能去做有损归元大陆利益的事情。”
青阳真人苦笑一声：
“其实我刚刚还想过，要不要跟归元大陆谈一笔交易。”
“他们帮我们抬起元力巨鼎，让我们回到九玄大陆。而我们给他们对等好处，来弥补归元大陆元力的损耗。”
“可转念一想。”
“我们有什么能够给予他们的呢？”
“若说是我们的修行之道。一来他们实力强于我们，没有必要去学习。二来除了我们，这里还有一百三十六方其他世界的修行者，他们掌握得怕是已经够多，对我们提不起什么兴趣。”
“更不用说，我们回了九玄大陆，封闭了通天渊入口，也就再也无法与归元大陆进行联络。许诺事后再给好处，也无人会认。”
“所以真的想要回归九玄大陆。”
“第一，我们没办法求助于归元大陆的修行者。第二，我们不能从元力巨鼎上入手。”
又是一片沉默。
这不能，那不能。
就等同于他们根本没有路可走。
而带给他们更大绝望的，还是季尘所托出的，通天渊与诸天万界是共生的关系。
若是如此。
岂不是代表着通天渊根本无法摧毁，要真的摧毁了，也会导致另一种问题的出现？
他们没有办法去拯救诸天万界。
所有的生灵，都会这样周而复始地诞生、湮灭。
这其实和生老病死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尺度被拉大了亿万倍。
也就难怪归元大陆的修行者习以为常，对于其他世界的湮灭、亿万生灵的消亡并没有多少的感触。
“对于季前辈的那番话，两位长辈是什么态度？”
宁燃问道。
青阳真人道：
“你是说，他对于世界、生灵消亡的观点？”
“老夫不好说。”
“老夫想要拯救九玄大陆的苍生，也想让诸天万界都能安然存在下去。”
“但这一切都太过宏大了。若整个诸天万界的生存机制，都和九玄大陆里的生灵一样。那我们这么做，好像真的没什么意义。”
“就像我们在九玄大陆的时候，不会强行干预一棵树木的延续。”
赤练元君态度坚决：
“老夫不管那么多。”
“任谁都能不把九玄大陆亿万生灵的生死放在心上，但唯独我们不行。”
“他们有他们的大局观，我们有我们的牵挂。”
“我们苦苦修炼，冒着陨落的风险踏入超脱之境，是为了改变九玄大陆衰亡的结局，而非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认命。”
恰巧是赤练元君的这最后一句话，给宁燃注入了一股力量。
没错。
他们变强是为了拯救九玄大陆，不是学会怎么接受九玄大陆注定覆灭的结局。
世界是不是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要让他们的世界生，也要竭力让其他的世界也生！
至于法则之力是不是真的有限，当诸天万界的数量不断增加，法则之力会逐步减弱，这理应是后话，理应在解决了大家生存下去的问题以后，再去面对。
依然拿树来举例子。
不能为了同一块土地以后能长出新的树，就直接把现在的这棵树砍掉。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通天渊吞噬世界，从本质上来说，不是在让诸天万界循环，而是强势介入诸天万界的运行，强行让它们终止。
如果每个世界都要这么诞生，再这么强行毁灭。
那诸天万界的存在，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不认同季前辈的话，也不认同归元大陆的观念。”
宁燃最后一个表态：
“通天渊的存在，并不合理。”
“想要孕育强者，只要时间尺度拉得足够大，每个世界都能做到，无需强制覆灭，再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既然九玄大陆的世界意志选择了我，让我来拯救九玄大陆。”
“那就说明，世界意志、法则之力也并不接受这一规则。”
青阳真人沉吟一声：
“嗯，老夫其实也赞同你的话。”
“不管规则如何，只要我们不接受，我们就去颠覆它，改变它。”
“但现在的问题仍然是如何重新进入通天渊，再通过通天渊回归九玄大陆。”
“如果回不去，一切都是空谈。”
赤练元君头疼不已，起身来回踱步，想要排解心中的烦闷。
青阳真人在摆出问题以后，也是未能再提出什么耳目一新的思路。
看着两位仙宗长辈都一筹莫展。
宁燃平复着自己的内心，尽可能保持着镇定，去重新审视眼下的形势。
良久过后。
他用食指轻点了一下桌子，凭借对于道之世界道术的极致掌握，轻而易举地让桌子上浮现出了一小面太极图。
虽是一小面太极图。
但其中依然具备着不俗的力量。
法则之力不断孕育。
“你们看。”
宁燃目光落在太极图上：
“道之世界的道师们，尽管并未在通天渊的吞噬下避免消亡，但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
“法则之力创造了世界。”
“而他们又以道之世界的独特力量，孕育出了新的法则之力。”
“这意味着，哪怕法则之力是有限的，诸天万界的修行者也能够实现反哺，让法则之力的总量得到扩张。”
“他们在无形中，证明了归元大陆修行者们的观点是错误的。”
青阳真人、赤练元君看着太极图中不断生出的微弱法则之力，也是眼前一亮。
宁燃继续道：
“诸位长辈或许会觉得，明明现在摆在面前的是如何回归九玄大陆，我说法则之力能够自行孕育毫不相干。”
“但我真正想表达的是。”
“每一个世界的修行者，都没有屈服于规则，在竭力创造着奇迹。”
“连法则之力，都能自行孕育出来。”
“诸天万界就并非只能遵循不断消亡、诞生，这一残酷的运行规则。”
“而连这一规则，都能够改写。”
“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奇迹，去想办法，以另一种方式，以超脱于通天渊的方式，让诸天万界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