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宁燃、青阳真人、赤练元君都陷入沉思，季尘问了一句。
宁燃回过神来，抱拳道：
“还有几处不解，需要您解答一二。”
“归元大陆具体是如何封堵通天渊入口的？”
“为何封闭以后，以任何手段都无法再进入其中？”
季尘明白宁燃的意思，笑道：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想要回去拯救你们的世界。”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你们有所不知，先前来到这里的一百三十六方其他世界的修行者，自从来了以后，就没什么回去的想法。”
“基本上很快就适应了居住在归元大陆，现在有不少人甚至都打拼出了一份自己的基业，日子过得不比先前差。”
宁燃叹息一声：
“其他修行者们怎么做，我们无权干涉。”
“可云极仙宗，向来以维护苍生为己任。此番进入通天渊，亦是怀揣九玄大陆亿万生灵的希望。”
“归元大陆很好，可若是只能我们三人苟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九玄大陆的亿万生灵随着世界而湮灭……我们不能接受。”
宁燃的一番话，叫季尘对他们有了新的认识。
不知不觉中。
他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敬重：
“这很难得。”
“但我还是要再一次地劝你们一句，不必再苦苦挣扎了。”
“你们能来到这里，也是你们的机缘。”
“光是我们归元大陆所知的世界，就超过了百万之多。若是每个世界都有亿亿亿万生灵，那么这么多世界加起来，又会有多少？”
“更不必说，每时每刻，都会有旧的世界覆灭，新的世界诞生。”
“根据圣主，也就是你们刚刚在殿内所见到的那位来说，我们能够超脱于万物之上，获得永生，这正是神明的一种筛选。”
“我们理应看重自己，不断提升自己，而非过多地关注那些平庸的生灵。”
“毕竟你们若是真的这么仁慈，那也没办法去拯救百万个世界。”
“而拯救了百万个世界，这些生灵本身也还是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轮回，那么拯救，其实毫无意义。”
宁燃默然。
从这番话，他也能看得出归元大陆的修行者们，是如何看待苍生的。
也不知他们是真的见过了太多的世界衰亡，已经习以为常。还是自修为达到巅峰以后，就心安理得地自行与其他生灵划清了极限。
总而言之。
对于他们而言，普通的生灵，和花草树木，乃至于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他们尚且没有能力孕育出亿万生灵，也同样没有能力去拯救百万个世界那不计其数的生灵。
这些，便与他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所谓的超脱，不止是修为上的超脱，还有对于万物、生灵的理解，也得到了超脱。
只不过。
他的话，没有改变过宁燃、青阳真人、赤练元君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
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他们无权干涉。
但他们也会继续坚持自己的追求。
“我明白您的好意。”
“无法拯救所有人，那只拯救少数，并无意义。”
“但我倒是觉得，救一个人是救，救两个人也是救。不能因为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就一个都不救。”
宁燃摇摇头：
“我们一直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瞒您说。”
“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抱着与众生划清界限的念头，那也不会有今天。”
季尘的脾气也是不错。
虽说宁燃的观念几乎与他针锋相对，他也是不见半分羞恼，依旧耐心道：
“宁兄的话很有意思。”
“既然你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那我也没有办法去强行劝说。”
“好了，回归最开始的问题。”
“归元大陆与你们九玄大陆灵气所对应的力量，被称作元力。”
“大约在三万年前，通天渊出现在了归元大陆，我们其中的修行者，花费了两百年的时间，确认了唯有元力能够封堵通天渊，便集结了超过数万的修行者，将元力凝实为了一尊巨鼎，死死地扣在了通天渊入口上。”
“这些元力以一种极强的方式凝实，故而哪怕通天渊入口有着极其可怖的吸力，也无法将之破坏。”
“而你们想要再次进入通天渊，就必须得把这尊巨鼎抬起来，亦或是摧毁。”
“这自然不会被我们所接受。”
“所以说，回到九玄大陆，是断然不可能的了。”
赤练元君追问道：
“既然三万年前，就能够凝实元力，将通天渊封堵。那现在想做成这件事，应当更是轻而易举吧？”
“难道归元大陆的修行者就没有想过，将这尊巨鼎自如地拉开或闭合，就像一扇门那样，来去自如？”
“如此归元大陆岂不是既能保证自身世界的安然，亦能连通诸天万界？”
季尘呵呵一笑：
“这点，其实不用我多说吧。”
“像你们九玄大陆的灵气，不是也在通天渊出现以后，被吸去了九成之多？”
“这就意味着，每个世界独特的力量，都是有限的。”
“不说摧毁巨鼎再重新凝聚，就是将之抬起放下，都会消耗极大量的元力。”
“怕不是如此开开合合个十几次，连我们归元大陆的元气都会消耗一空，到时岂不是面对通天渊也是束手无策了？”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妨多讲两句。”
“之所以劝你们不必再回去，也是有这一层的考虑。九玄大陆的灵气十不存一，剩下的，还真未必足够封堵通天渊。”
“你们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时机，只能接受现实了。”
照他这么说。
封堵通天渊，会大量地消耗世界的独特力量。
这或许也就是通天渊出现以后，不止吸去法则之力，也在吸去独特力量的原因。
吸取法则之力，是为了覆灭世界。
吸取独特力量，则是为了保证这一世界不会变强，像归元大陆一样，扭转局面。
宁燃眉头皱紧。
既然如此。
那么哪怕归元大陆目前的元力还算充沛，他们也全然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世界，去平白消耗。
想要说服归元大陆将元力巨鼎抬起，完全不可能。
“还有别的问题吗？”
季尘问道。
这次宁燃、青阳真人、赤练元君都没有开口。
在不能解决再次进入通天渊的问题之前，其他的问题，似乎都苍白无力。
而就在季尘准备告辞离去时。
青阳真人叫住他，问了最后一个疑问：
“季兄。”
“老夫想问一问。”
“归元大陆无疑是目前已知的百万个世界中最强的那个。”
“可饶是如此，你们都没有办法彻底解决掉通天渊吗？”
季尘站起身，笑了笑：
“你们应当觉得通天渊，对于无数个世界而言，是个巨大的威胁吧。”
“但我们归元大陆却是认为，通天渊与诸天万界是共生的关系。”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通天渊在吞噬了那么多世界以后，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世界诞生，让诸天万界的数量保持在百万之多？”
“难不成每个世界独特的力量有限，法则之力却是无穷无尽？”
“那如果法则之力无穷无尽，通天渊又何必去吞噬世界，不直接在别处吸食？”
“诸天万界又为什么是在不断诞生，而非从一开始，就因为法则之力无穷无尽，世界数量也无穷无尽？”
“答案只有一个。”
“即法则之力也是有限的，通天渊的存在不是单纯的吞噬世界，而是保证诸天万界不断循环，就像人一样，有人生有人死。”
“归元大陆封堵住通天渊，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逃脱了这种循环。”
“可也只有一个逃脱了就好。否则所有世界都不变，新的世界怎么诞生？难不成所有世界都一起争抢有限的法则之力？”
“那么到时候就不是通天渊毁灭世界了，而是诸天万界为了获取更多的法则之力，相互征伐。”
“这可比通天渊吞噬来得更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