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德川的位置。
那是在他主力部队后方,足足七十公里的地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是怎么过去的?飞过去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报告!宁远失守!南朝鲜第八师被击溃!”
“报告!在德川和宁远之间,发现了龙国军队主力!
他们……他们正在构筑防线,切断了我们向南的退路!”
“报告!肃川、军隅里一线,也发现了大量龙国军队!他们正在猛攻沃克将军的侧翼!”
一条条战报,像一把把尖刀,接二连三地插进了麦克阿瑟的心脏。
他看着地图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代表着龙国军队的红色箭头,它们像一张巨大的,
正在迅速收紧的网,将他西线引以为傲的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土耳其旅、英军二十七旅,
以及南朝鲜的第一师,这近二十万大军,死死地网在了清川江两岸那片狭长的河谷里。
直到这一刻,麦克阿瑟才如梦初醒。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年轻的龙国指挥官,那个叫林楚生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要跟自己打一场阵地战,也不是要跟自己争夺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要的,是自己的整个西线集团军!他要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包围,把这二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麦克阿瑟浑身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所有的傲慢、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什么一个星期结束战争,什么圣诞节回家,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而是这二十万大军,能不能活着从那个死亡陷阱里逃出来!
“撤退!立刻!命令所有部队,全线撤退!”
麦克阿瑟终于发出了他最不愿意,也最恐惧的命令,
“命令后方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向新安州方向增援!
给我把那个该死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
一场绞肉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楚生看着沙盘上,那些原本指向北方的蓝色箭头,此刻全部调转方向,
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疯狂地向南,向着新安州那个唯一的缺口涌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猎人般的笑容。
“鱼,进网了。”他轻声说道,“同志们,拉网吧。
能捞上来多少,就看咱们的刀,够不够快了。”
三清里,无名高地。
因为山头光秃秃的,只有一块形似卧虎的巨石,战士们私下里都叫它“老虎顶”。
这里,是美军从军隅里南撤至新安州的必经之路,像一颗钉子,死死地卡在公路旁。
谁控制了这里,谁就扼住了敌人的咽喉。
三团团长赵孟,正趴在“老虎”的背脊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动静。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但他仿佛没有感觉。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已经被口水浸得发软。
赵孟,人如其名,打起仗来,又猛又疯,是三十八军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他的三团,更是全军的尖刀,专啃最硬的骨头。
可今天,这块骨头,实在是太硬了。
“轰——!”
一发155毫米榴弹,在他不远处炸响。巨大的气浪将他掀得一个趔趄,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狗日的!”赵孟吐掉嘴里的泥和烟屁股,骂了一句。
这已经是今天,敌人发起的第五次反扑了。
山下的公路上,黑压压的美军像潮水一样涌来。
十几辆谢尔曼坦克一字排开,组成一道移动的钢铁防线,后面的步兵猫着腰,交替掩护着,向上攻击。
他们的炮火,简直不讲道理。
从战斗开始,天上的飞机就没断过。
一轮轮的航弹和凝固汽油弹,把整个老虎顶犁了一遍又一遍,山头都被削低了半米。
地面上,是数不清的重炮,它们根本不追求精准,
就是用海量的炮弹,对整个山头进行地毯式的覆盖。
“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用钢铁和炸药,往咱们身上砸钱。”
一营长张大山凑了过来,他半边脸都是血,一只胳膊用布条吊在胸前,还在往外渗着血。
赵孟没有回头,声音嘶哑:“一营还剩多少人?”
张大山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能喘气的,不到一百个了。”
赵孟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开战时,三团满编三千五百人,兵强马壮。
可就在这小小的老虎顶,仅仅一天一夜,他的两个营,二营和三营,就已经彻底打光了。
番号还在,但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伤员。
“团长,美国佬又上来了!”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喊道。
“打!”赵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阵地上,稀稀拉拉的枪声响了起来。
那是战士们用缴获来的m1步枪和卡宾枪在还击。他们自己的弹药,早就打光了。
一挺从坦克上拆下来的m2重机枪,架在“虎头”的位置,发出了沉闷而有力的咆哮。
这是他们手里唯一的重家伙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刚探出头,想扔一颗手榴弹,一发子弹就精准地钻进了他的眉心。
他手里的手榴弹“咕噜噜”滚回了战壕。
“卧倒!”旁边的老兵嘶吼着,扑了上去,用身体压住了手榴弹。
“轰”的一声闷响,老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赵孟的眼睛红了。
“炮呢?我他妈的迫击炮呢?”他对着步话机吼道。
“团长……炮连……没了……”步话机里传来通信员带着哭腔的声音,
“刚才一发炮弹,直接砸进了炮兵阵地,连人带炮……都上天了……”
赵孟一拳砸在冻得像铁一样硬的地上,指节瞬间就见了血。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坦克已经抵近到了山脚下,开始用主炮,对他们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进行挨个点名。
“轰!”
“虎头”上的那挺重机枪,连带着两个机枪手,被一炮轰上了天。
阵地,彻底哑火了。
几十个白头鹰士兵,嚎叫着,端着刺刀,像一群猎犬,冲上了老虎顶的南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