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溃兵有亿点强》 第315章 多一分安全 “林总提醒的是,我们下一步会重点排查‘鲫鱼’的活动范围和接触人员。”周正连忙说道。 “嗯,不要满足于现状,要学会从细枝末节中发现问题。”林楚生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张浩云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嘿嘿直乐,对着空气做了个敲打的动作:“老林,你这是敲山震虎啊。 周正这小子,尾巴刚翘起来一点,就被你给按回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别高兴得太早,这‘鲫鱼’说不定就是个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在后头藏着呢!” 陈振华则补充道:“审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甄别,防止敌人故意提供假情报,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也要避免扩大化,伤及无辜。”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红刃”的审讯室内。 “鲫鱼”和那个倒霉的交通员被分开关押审讯。周正亲自负责审问“鲫鱼”。 起初,“鲫鱼”还想负隅顽抗,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但“红刃”的战士们虽然在审讯技巧上还略显稚嫩,缺乏对付老牌特务的经验,可他们有的是革命热情和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几番“政策攻心”和“思想教育”下来,加上几天没合眼的疲劳审讯,“鲫鱼”那点可怜的意志力很快就崩溃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鲫鱼”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喊道 “太君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都是梅机关的那个小林少佐,他逼我来的!” 接下来,“鲫鱼”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都吐了出来。 他交代了自己潜入根据地的任务,是搜集关于黑虎纵队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以及后勤补给方面的情报。 他还“供出”了几个所谓的“潜伏据点”和“联络人”。 周正和记录的文书奋笔疾书,将“鲫鱼”的口供一一记录在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份看似详尽的口供,正是梅机关精心准备的假情报。 那些所谓的“潜伏据点”,要么是空无一人,要么是故意设置的陷阱。 而那些“联络人”,则是一些在根据地内部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结怨 或者平日里有些牢骚怪话,但本身并无大问题的人员。 梅机关的目的,就是想借黑虎纵队的手,将水搅浑,最好能挑起根据地内部的猜忌和矛盾,让他们自乱阵脚。 拿到“鲫鱼”的口供后,周正立刻向林楚生作了汇报。 指挥部内,林楚生看着送来的审讯记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个梅津,倒是学聪明了点,知道用假情报来迷惑我们了。”林楚生将记录递给张浩云和陈振华。 张浩云看完,眉头一挑:“这孙子够阴的啊!这要是真按着他给的名单去查 非得在咱们根据地里闹出乱子不可!把一些好人给冤枉了,那影响可就坏了!” 陈振华也面色凝重:“敌人的用心险恶至极。看来,‘鲫鱼’这条线,价值不大了,甚至可能是一个刻意抛出来的诱饵。” 果然,依据“鲫鱼”的这份“重要口供”,“红刃”内部对于下一步的调查方向,立刻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队员认为,应该立刻根据口供上提供的线索 对那些所谓的“潜伏据点”和“联络人”进行秘密调查和抓捕,深挖下去,说不定能牵出更大的鱼。 而以小马为代表的另一部分年轻队员,则觉得这份口供来得太容易,疑点重重。 “队长,”小马在一次内部讨论会上,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鲫鱼’,看着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角色 他能知道这么多核心机密?而且,他交代的那些‘联络人’,我私下了解过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不像是能当汉奸的样子。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太顺了,像是有人故意喂给我们的。” 周正听着两派的意见,也感到一阵头疼。他打仗是把好手,可这勾心斗角的谍报工作 弯弯绕绕太多,他一时也难以决断。林总的信任,队员们的期待,敌人的狡猾,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红刃”的注意力被“鲫鱼”案和由此引发的内部争论所吸引时 名单上一名更高级、更狡猾的特务,代号“蝮蛇”的女人,正悄无声息地展开了她的行动。 “蝮蛇”,真名不详,年龄约莫二十七八,长相清秀,气质温婉 伪装成一名从关内逃难而来,投奔远亲的支前家属。 她凭借着一手不错的医护知识和一手好针线活,很快便在根据地后方的一个伤兵安置点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和信任。 她的目标,是独立旅兵工厂的一名核心技术员,老王。 老王是从沈阳兵工厂逃出来的老师傅,掌握着几项关键的枪械制造和弹药复装技术,是黑虎纵队兵工生产的宝贝疙瘩。 “蝮蛇”利用给伤兵送饭洗衣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接近兵工厂的外围,并通过一些精心设计的“偶遇” 与负责兵工厂外围警戒的一些战士和家属搭上了话,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兵工厂内部的情况以及老王的作息习惯。 她的动作极其隐蔽,言语也十分小心,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这一切,自然都在林楚生的预料之中。 这天,林楚生以“巡查春耕生产和新兵训练情况”为名,带着张浩云,“恰好”来到了兵工厂附近区域。 看着热火朝天的春耕场面和新兵们朝气蓬勃的训练景象,林楚生不时点头,与负责的干部和战士们亲切交谈。 当走到靠近兵工厂的一处山坡时,林楚生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兵工厂 对陪同的兵工厂负责人和警卫连长说道:“兵工厂是我们独立旅的命根子,安全工作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有丝毫马虎。”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说道:“我看了一下,你们外围的警戒哨位布置得还不错。 不过,像那边,仓库后面的那个小山坳,还有那片灌木丛比较茂密的地方,是不是可以再增加一些暗哨? 特别是针对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容易被人忽略,但也可能成为敌人渗透的死角。多一道防线,就多一分安全嘛。”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6章 顺利进行 兵工厂负责人和警卫连长连连点头称是,将林总的“指示”一一记下。 张浩云在一旁听着,心里暗笑:老林这葫芦里卖的药,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这哪是巡查工作,分明是在给“红刃”那帮小子们“创造机会”呢! 林楚生这些看似平常的“改进建议”,却如同在“蝮蛇”精心编织的网的边缘 又悄无声息地加上了几道更细密的丝线,精准地压缩了她的活动空间,也为“红刃”后续的侦查,提供了“巧合”的便利。 林楚生的“无心之言”,很快便传达到了负责兵工厂外围警戒的“红刃”小队。 周正虽然对“鲫鱼”案的后续处理有些头疼,但对于林总亲自指出的安保漏洞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命令小马带一个小队,加强对兵工厂外围,特别是林总提到的那几个“不起眼角落”的巡查和布控。 小马领命,带着几个精干的队员,仔细勘察了兵工厂外围的地形。 他发现,林总提到的那个小山坳和灌木丛,确实是视野盲区,如果有人想从那里渗透,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弟兄们,林总能看出来的问题,说明这里肯定有咱们没注意到的隐患。” 小马对队员们说道,“都把眼睛放亮点,任何可疑的人和事,都不能放过!” 他们按照林楚生的“建议”,在几个关键位置增设了隐蔽的观察哨,并且加大了夜间巡逻的频率和密度。 “蝮蛇”并不知道,她的活动空间正在被悄然压缩。她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接近目标。 她已经通过几次“不经意”的攀谈,从一名兵工厂外围家属的口中 大致摸清了老王师傅上下班的路线和时间规律。她甚至还“偶然”得知,老王师傅有个爱喝两口的小爱好。 机会,似乎越来越近了。 这天下午,小马在靠近兵工厂后门的一处新增的隐蔽观察哨里潜伏。 这里地势略高,可以俯瞰到兵工厂后门外的一小片空地和通往家属区的小路。 阳光有些刺眼,小马眯着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下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正是那个自称从关内逃难来的支前家属 “韩大姐”——“蝮蛇”的伪装身份。 “韩大姐”挎着一个篮子,里面似乎放着些吃食,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兵工厂后门方向走来。 她的神态很自然,脸上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和往常并无二致。 小马起初并没太在意,毕竟“韩大姐”经常会给伤兵或者一些相熟的工人家属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这在根据地里是很平常的事情。 然而,就在“韩大姐”走到距离后门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时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趔趄了一下,手中的篮子也险些掉在地上。 她连忙稳住身形,弯腰整理了一下篮子里的东西。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一块雪白的手帕从她的衣袖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块质地非常好的丝质手帕,上面还用淡雅的丝线绣着几朵精致的兰花。 “韩大姐”似乎没有察觉,整理好篮子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小马的目光却一下子凝固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林总在一次反特训练课上说过的一句话:“同志们,你们要记住,敌人为了伪装 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普通、无害。但有些深入骨髓的习惯 或者一些与身份不符的细节,往往会暴露他们的马脚。 比如一个自称贫苦农民的人,却用着城里人才有的雪茄剪; 一个声称目不识丁的伙夫,却在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指在桌上写字。 越是看似无害,越可能致命。特别是那些伪装成柔弱女性的特务,她们的迷惑性更强,但也更容易在一些生活细节上露出破绽。” 一块绣着精致兰花的丝质手帕! 小马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从关内战乱地区逃难而来,穷困潦倒的支前家属,会用这么讲究的手帕吗? 根据地里,条件艰苦,别说丝质手帕,就是普通的棉布手帕,也不是人人都有。 而且,那手帕的绣工,一看就不是普通农家妇女能有的手艺。 更重要的是,小马依稀记得,之前周队长让他们背诵过一些关于日伪特务特征的资料 其中提到过,梅机关内部,有一批受过专门训练的女特务 她们往往出身富贵或者受过高等教育,擅长利用女性的身份进行渗透和色诱,而兰花,是其中一些女特务偏爱的图案。 难道……这个“韩大姐”,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小马立刻通过步话机,将自己的发现和怀疑,低声报告给了周正。 周正接到小马的报告,也是吃了一惊。他立刻想起了林总那天看似无意的“提醒” 以及“鲫鱼”案中那些刻意制造的疑点。难道,敌人真的在声东击西?“鲫鱼”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兵工厂? “小马,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紧她,不要打草惊蛇!我马上带人过去!”周正当机立断。 他立刻放下手头关于“鲫鱼”案的卷宗,火速调集了“红刃”最精锐的行动小队,秘密赶往兵工厂方向。 同时,他也将情况紧急报告给了林楚生。 林楚生接到报告,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按计划行事,注意安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兵工厂后门外。 “蝮蛇”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向她罩来。 她此刻正有些懊恼,刚才不小心掉落了手帕,虽然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但心里总有些不安。 不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她走到后门口,和站岗的哨兵笑着打了个招呼,说是给一位受伤的老乡送点吃的。 哨兵认识她,也知道她经常来,便没有过多盘查,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篮子,便放她进去了。 “蝮蛇”心中暗喜,她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兵工厂的一个偏僻角落,这里靠近老王师傅常去的一个工具房。 她将篮子放在一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酒壶,里面装的是她特意准备的“加料”米酒。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任她摆布 她算准了时间,老王师傅差不多该来这里取工具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师傅,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正是老王。 “王师傅,忙着呐?”“蝮蛇”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老王一愣,看着这个面容和善的“韩大姐”,有些疑惑:“你是?” “王师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几天我还在张大娘家见过您呢。” “蝮蛇”巧笑嫣然,“我刚从家里带了点自己酿的米酒,知道您好这口,特意给您送点尝尝鲜。”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将酒壶塞到老王手里。 老王好酒,闻到酒香,眼睛顿时一亮,也不好推辞,便笑着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谢谢你了,妹子。” “蝮蛇”看着老王接过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寒光。 这酒里,她下了特制的迷药,无色无味,只要喝上一小口,就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神志不清,任她摆布。 到时候,她就能从老王口中,套取到她想要的一切。 就在老王拧开酒壶盖,准备尝一口的时候,异变陡生! “不许动!举起手来!” 几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 从工具房的阴影里,从旁边的草垛后,甚至从屋顶上,同时跳出七八条矫健的身影,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了“蝮蛇”和一脸错愕的老王。 正是周正带领的“红刃”队员! “蝮蛇”脸色剧变,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她下意识地就想反抗,手腕一翻,一柄淬毒的短刃已经滑到了掌心。 然而,她快,有人比她更快! 小马如同一头猎豹,从侧面猛扑过来,一记凶狠的擒拿,死死锁住了“蝮蛇”持刀的手腕。 同时,另一名队员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老王手中的酒壶。 “砰!”酒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浓烈的酒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弥漫开来。 “蝮蛇”还想挣扎,但她一个女流,哪里是几个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 “红刃”队员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在地,短刃也被缴获。 老王师傅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指着“蝮蛇”:“她……她……有毒……” 周正走上前,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蝮蛇” 又看了看地上那把闪着幽光的短刃和破碎的酒壶,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好险!如果不是小马及时发现异常,如果不是林总的“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带走!”周正一挥手。 “红刃”的队员们,押着垂头丧气的“蝮蛇”,迅速撤离了现场。 指挥部内,林楚生听完周正详细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正,你们‘红刃’这次干得非常漂亮!小马同志,机智勇敢,观察细致,要记大功!” 林楚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从‘鲫鱼’的假情报中识破敌人的声东击西 到果断出击,人赃并获,你们经受住了考验,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周正和赶来汇报的小马,听到林总的肯定,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尤其是小马,更是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林总,这次能成功,多亏了您的指点和提醒。”周正谦虚地说道。 林楚生摆了摆手:“我只是提了个醒,关键还是你们自己争气。 这次的胜利,是你们‘红刃’全体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顿了顿,看向周正:“剩下的那些‘客人’,就交给你们继续‘招待’了。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抓住他们,更要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 积累经验,把我们的‘红刃’,打造成一把真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剑!” 周正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林总!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林楚生将那份完整的特务名单交给周正但告诉他只要对方不做出过激行动就不要动他们。 一来,是为了保护“穿山甲”的安全,避免敌人通过排除法,锁定目标; 二来,更重要的,他练兵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 “红刃”通过这次实战,得到了锻炼,增长了见识,也增强了信心。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黑虎纵队这把新生的“红刃”,也将在未来的战斗中,愈发锋利。 这一日。 “都进来吧。” 陈振华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男的二十出头,皮肤黝黑,背着个画板和相机,看着有些拘谨。 女的约莫十八九岁,梳着两条麻花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灵气和好奇 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和钢笔,见了林楚生和张浩云,连忙敬礼,声音清脆:“林总指挥好!张副总指挥好!” 林楚生抬眼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事儿他知道,文艺宣传队想给他做个专访,写篇报道,之前战事紧张,他一直压着。 没想到这帮小年轻还挺执着,仗刚打完没几天,就直接“杀”上门来了。 陈振华在一旁笑着解释:“林总,张副总,这两位是咱们纵队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小李和小王。 他们可是早就想采访您了,您看,这次总不能再把人家拒之门外了吧?” 林楚生看了一眼旁边憋着笑的张浩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陈政委都亲自领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我这也没什么好采访的,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太好了!谢谢林总!”那女兵小王眼睛一亮,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连忙拉着男兵小李在林楚生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 采访开始,小王负责提问,小李负责速记和偶尔抓拍。 “林总,我们都特别想知道,您当初是怎么想到要组建黑虎纵队的呢? 听说您最开始在黑虎山的时候,条件特别艰苦。”小王眨着大眼睛,一脸崇拜地问道。 林楚生笑了笑:“谈不上什么远大理想,就是觉得这小鬼子欺人太甚,咱们龙国人不能总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黑虎山那会儿,确实苦,同志们能跟着我,是看得起我林楚生。”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张浩云却知道,那段岁月是何等的艰难困苦。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无畏前行 “林总,听说您打仗特别神,经常能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这次大捷,更是把小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您有什么指挥秘诀吗?”小李也忍不住插了一句,眼神里满是敬仰。 “秘诀谈不上。”林楚生摆了摆手,“打仗嘛,靠的是同志们用命去拼,靠的是老百姓的支持。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弟兄们少流血,多杀鬼子。要说真有什么,那就是把咱们的战士当兄弟,把老百姓当亲人。” 张浩云在一旁补充道:“我们林总指挥,那是文武双全!不光会打仗,脑子还好使得很! 你们知道咱们根据地现在的识字班、夜校是谁提议办起来的吗?就是林总!他还亲自编写过扫盲教材呢!” “哇!”小王和小李都发出了惊叹声。 时间过得很快,都是些根据地的日常和战斗中的趣闻轶事。 小王在本子上一边记,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林楚生,眼神里的光彩越来越亮。 眼看半个小时快到了,小王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她放下笔 带着一丝期盼说道:“林总,我……我还拜读过您当年在黑虎山时写的那首《沁园春·长城》 气势太磅礴了!我特别喜欢那句‘烽燧余烟,驼铃碎雪,青史斑斑说慨慷。’ 咱们黑虎纵队这次又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您……您能不能再露一手,给我们题一首诗词,也鼓舞鼓舞大家的士气?” 这话一出,不仅是小王和小李,连旁边的陈振华和张浩云也都竖起了耳朵,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楚生会打仗,这在黑虎纵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他的文采,特别是那首《沁园春·长城》 更是让许多文化人出身的干部和战士奉为经典。 这些年,虽然林楚生再没公开发表过什么诗词,但他起草的各种报告、命令 其行文之精炼,逻辑之严密,格局之宏大,早已成为黑虎纵队内部公文的标杆。 虽然林楚生从未硬性要求,但上行下效,潜移默化间,整个纵队的文书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林楚生被小王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写诗?他哪里还有那份闲情逸致。不过,看着小姑娘那充满期盼的眼神 以及旁边张浩云和陈振华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他沉吟片刻 说道:“诗就不写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句子。不过,我倒是可以写点别的给你们。” 原本以为林总要拒绝,小王脸上刚露出一丝失落,听到后半句,又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吗?林总要写什么?” 林楚生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取下那支跟随他多年的派克钢笔,又让警卫员找来一张空白的宣纸铺在桌上。 张浩云和陈振华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想看看林楚生又要搞出什么新花样。 只见林楚生略一思索,想起了血刃的每一个人,想起了黑虎纵队自己见过的所有人,还有那些在暗处默默付出的所有龙国人。 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他写得很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行行娟秀而不失力度的字迹随之浮现。 更让人惊奇的是,在字迹旁边,他还画上了一些简单的,像是蝌蚪一样的音符。 时间不长,林楚生停下笔,轻轻吹了吹墨迹,将那张写满了字和音符的宣纸递给了小王。 小李、陈振华和张浩云也都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看。 小王小心翼翼地接过宣纸,目光落在纸上,先是一愣,随即轻声念道:“在茫茫的人海里……” 这竟然是一首歌词,而且还配上了简谱! 林楚生看着众人疑惑而又期待的表情,微微一笑:“这首歌,我简单唱一遍 你们文艺宣传队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尽快编排出来,争取让全纵队的战士们都会唱。”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指挥部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林楚生的歌声并不算专业,但音准极好 带着一种独特的沉稳和磁性,“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歌词质朴无华,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深沉而炽热的情感。 那份默默无闻的奉献,那份与国家民族融为一体的归属感,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 歌词中没有英雄,但歌声里描绘的每一个人,又都是真正的英雄。 指挥部内,原本忙碌的话务员们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参谋们也放下了笔 就连门口站岗的警卫员,都忍不住探头向里张望。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林楚生那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的歌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楚生收住了声音。指挥部内却依旧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好半天,众人才如梦初醒。 “啪!啪!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王,她激动地站起身,用力地拍着巴掌,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指挥部内轰然响起。 张浩云一边鼓掌一边咧着大嘴傻笑,陈振华也是满脸动容,就连一向不苟言辞的警卫员们,也都在用力地鼓掌。 小王走到林楚生面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激动地问道:“林总,这……这首歌,写得太好了!它叫什么名字?” 林楚生看着她那副激动的模样,淡淡一笑:“《祖国不会忘记》。” “祖国不会忘记!”小王重复了一遍歌名,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好!祖国不会忘记!林总,这首歌真的太好了!我们文艺宣传队 一定第一时间把它排练出来,让每一个战士都学会唱!” 林楚生欣慰地点了点头。这首歌,在前世曾感动了无数人。 他相信,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浴血奋战的年代,它同样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激励更多的龙国儿女,为了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为了祖国不再被欺凌,而默默奉献,无畏前行。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无不为之动容 小王和小李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张写着《祖国不会忘记》歌词和简谱的宣纸,激动万分地离开了指挥部。 他们一刻也不想耽搁,要立刻回去将这首歌排练出来,让这动人的旋律响彻整个黑虎纵队,响彻整个辽西大地。 两人走后,指挥部内的气氛依旧热烈。 张浩云一巴掌拍在林楚生肩膀上,哈哈大笑:“老林,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以前光知道你小子打仗鬼点子多,没想到这写歌的本事也这么厉害! 这歌词,啧啧,写到咱心坎里去了!‘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说得多好!咱们黑虎纵队的弟兄们,不就是这样嘛!为了打鬼子,为了老百姓 豁出命去干,图个啥?不就图个让这国家好起来,让后辈们能挺直腰杆做人嘛!” 陈振华也深有感触地点头:“林总,这首歌的意义非同凡响。 它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一种精神的号召。 它能让战士们明白自己战斗的价值,也能让根据地的群众更加凝聚。 ‘祖国不会忘记’,这句话,份量太重了。我相信,这首歌很快就能传唱开来,成为我们黑虎纵队强大的精神武器。”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深知文化宣传的力量,一首好的歌曲 一篇好的文章,其作用有时甚至不亚于一场战斗的胜利。 接下来的几天,《祖国不会忘记》的旋律果然如林楚生所预料的那样,迅速在根据地内传唱开来。 文艺宣传队的同志们加班加点,很快就将歌曲编排完成,并通过各种集会 慰问演出等形式,教给了各个部队的战士和根据地的群众。 一时间,无论是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新兵,还是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农人,亦或是后方工厂里忙碌的工人 都会在不经意间哼唱起这首歌。那质朴而深情的歌词,那激昂而又略带忧伤的旋律 深深地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战士们唱着它,更加坚定了保家卫国的信念;老百姓唱着它,更加明白了子弟兵的艰辛和伟大。 黑虎纵队的电台,虽然功率算不上顶尖,但经过技术人员的不断调试和优化 信号覆盖范围也相当可观,足以将声音传遍辽西,甚至延伸到周边的脚盆军占领区。 除了播报战报、宣传政策外,文艺节目也成了电台的固定栏目。 这日,林楚生的三姐,化名韩晓娥,潜伏在新京伪齐州政府电讯科的林梦生,刚刚结束了一次与上线的秘密通讯。 她仔细地将译出的密电内容记在特制的易燃纸上,确认无误后,划着火柴 看着那张承载着重要情报的纸片在小小的搪瓷盆中化为灰烬,才微微松了口气。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巡逻队的脚步声。 按照惯例,她会收听几个不同波段的信号,以掌握各方动态。 当她将电台调到一个略显陌生的频率时,一阵清晰的女声传了出来。 起初,她以为又是哪个不入流的地方电台在播放靡靡之音,正想调开 却听那女播音员用甜美而又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道:“……各位听众朋友,我们根据地的生活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今天,我们特别为大家播放一首在我们根据地广为传唱的歌曲,这首歌是由我们黑虎纵队的林司令亲自创作的。 歌曲的名字,叫做《祖国不会忘记》……” “林司令?”林梦生身体微微一震,端着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整个东北,敢打出“黑虎纵队”旗号,又能被称作“林司令”的,除了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弟林楚生,还能有谁? 她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这小子,不好好琢磨怎么打仗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写歌?倒要听听,他能写出什么名堂来。 随着悠扬的伴奏声响起,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的男声,隔着电波 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中:“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林梦生的表情,从最初的好奇和一丝戏谑,慢慢变得凝重。 她从事地下工作多年,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喜怒哀乐从不轻易示人。 她的心,像一块被反复打磨的顽石,坚硬而冰冷。 可此刻,这朴实无华的歌词,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一锤锤砸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林梦生眼前,仿佛浮现出无数个和她一样的身影。 那些在敌人心脏潜伏的同志,那些在秘密战线上默默奉献的战友,他们没有鲜花,没有掌声 甚至连名字都不能为世人所知。他们行走在刀尖之上,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丈深渊。 支撑他们的,唯有心中那份不灭的信仰和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听到这里,林梦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从她那双总是带着警惕和审视的丹凤眼中滑落,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用手背胡乱抹去泪水,心中却翻江倒海。 她想起牺牲的同志,想起远方的亲人,想起那个让她骄傲又时刻为他担惊受怕的小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梦生已是泪流满面。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多少年了,她从未如此失态过。这首歌,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情感闸门。 “小弟……你这歌……写得真好……”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精明干练、八面玲珑的韩科长,只是一个为亲人、为战友、为国家而感动的普通女子。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歌声,在东北,在华北,在无数个日伪占领区的角落 在一间间灯光昏暗的密室里,悄然回响。 那些潜伏在敌人内部,用生命和智慧与魔鬼周旋的地下工作者们 那些在隐蔽战线上浴血奋战的无名英雄们,当他们从各种渠道听到这首歌时,无不为之动容。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迫不及待 有的老交通员,在深夜传递情报的路上,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默默地停下脚步 对着根据地的方向,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有的潜伏在伪政府高层的谍报人员,在豪华的办公室里,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悄悄地将这首歌的歌词抄录下来,藏在最贴身的地方。 有的在工厂里组织工人运动的地下党员,在简陋的工棚里,和工友们一起,用最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学唱这首歌。 这首歌,像一股暖流,温暖了他们孤寂的心;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它肯定了他们的付出,慰藉了他们的牺牲,更坚定了他们为之奋斗的信仰——祖国不会忘记! 然而,光明所到之处,黑暗必然会感到恐慌。 几天之后,关西军司令部。梅津慎之介铁青着脸,将一份情报狠狠摔在桌上。 “八格牙路!这个林楚生,竟然敢用电台妖言惑众!” 参谋长捡起那份情报,上面正是关于黑虎纵队电台播放《祖国不会忘记》并在占领区引起一定反响的报告。 “司令官阁下,这首歌……歌词确实很能煽动人心,特别是那些底层的支那人,很容易被蛊惑。” 参谋长小心翼翼地说道,“卑职认为,必须立刻采取措施,严禁这首歌在皇军控制区内传播!” “立刻给各地宪兵队下令!”梅津慎之介咆哮道 “凡是收听、传播、学唱这首《祖国不会忘记》者,一律以通匪论处,严惩不贷! 把这首歌,列为禁歌!我倒要看看,他林楚生能嚣张到几时!” 一道道命令,从关西军司令部发出,日伪军警特务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在占领区内查缴收音机,抓捕传唱者。 一时间,风声鹤唳。 而这首歌的传播,并未就此止步。通过各种渠道,它也悄然流入了国统区。 起初,一些地方报纸和电台,觉得这首歌词曲俱佳,又充满了爱国情怀,便也进行了转载和播放。 不少民众和爱国学生,都被歌曲中那种深沉的奉献精神所感动,纷纷学唱。 然而,当这首歌的作者——“黑虎纵队林楚生”的身份逐渐明晰后,事情就起了变化。 重庆,山城。某军事委员会的办公室内,一名高级将领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 不悦地哼了一声:“这个林楚生,又是那一套!什么‘祖国不会忘记’,我看是想让老百姓都忘记党国的恩情,去记他的好!” 另一名官员附和道:“是啊,这首歌虽然听着还行,但源头不正。 若任由其在军中流传,恐会混淆视听,影响我军将士的忠诚。” 很快,一道来自上峰的密令,下达到了国统区各级部队:“查,近日有歌曲《祖国不会忘记》在社会流传 此歌意图不明,为免军心浮动,各部队一律禁止官兵传唱、收听,违者军法从事。” 于是,一首充满了家国情怀、激励无数仁人志士默默奉献的歌曲,就这样,在日占区和国统区,都成了“禁歌”。 只是,禁令往往是最好的宣传。越是禁止,人们的好奇心就越重,私下里的传唱,反而更加汹涌。 林楚生对于外界的风风雨雨,似乎并不太在意。他此刻正和张浩云、陈振华等人 围着巨大的沙盘,讨论着根据地下一步的军事和经济发展规划。 “梅津那老小子,现在估计气得跳脚呢。”张浩云嘿嘿一笑,指着沙盘上代表日占区的红色标记 “他越是禁止,说明咱们这歌就越唱到他痛处了。我听说,连重庆那边都有些坐不住了?” 陈振华推了推眼镜:“这在意料之中。我们的力量越是壮大,影响力越是扩展 各方势力对我们的关注和反应也就会越复杂。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已经成长到让他们无法忽视的地步。” 林楚生微微颔首:“宣传阵地,我们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一首歌,掀不起太大的浪,但它能凝聚人心,这就够了。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继续扩大根据地,发展生产,壮大队伍。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他拿起一根红蓝铅笔,在沙盘上勾画着:“‘红刃’那边,经过‘蝮蛇’事件的历练,已经成熟了不少。 周正递交的报告我看过了,反特防谍的体系初步建立起来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但是,随着我们根据地的不断扩大,人员构成日益复杂,潜伏进来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手段也会更加隐蔽,这方面的工作,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是啊,”张浩云接过话头,“最近根据地新加入的百姓和俘虏兵不少,甄别和教育工作压力很大。 不过,好消息是,秦峰那小子的一旅,最近在德承外围动作不小 已经拔掉了好几个鬼子的外围据点,把我们的触角,狠狠地扎了过去!” “王老根的二旅,在朝阳方向也打得有声有色,他那套‘麻雀战’,让小鬼子的清乡部队焦头烂额 根据地边缘的几个小块红区,在他的努力下,也渐渐连成片了。”陈振华补充道,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林楚生看着沙盘上逐渐扩展的蓝色区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很好。第一阶段的渗透和骚扰 已经初见成效。梅津现在被我们搞得焦头烂额,正面战场他暂时不敢有大动作,这正是我们发展的黄金时期。”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张浩云和陈振华:“我考虑,根据目前的发展势头和未来的战略需求 有必要对我们的部队进行一次扩编和调整。新的血液要补充进来,新的骨干要提拔上来,我们的架子,要进一步拉开!” 张浩云和陈振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扩编,意味着黑虎纵队的力量将再次得到质的飞跃。这也正是他们一直期盼的。 “林总,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张浩云摩拳擦掌,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林楚生微微一笑,心中的蓝图,已经愈发清晰。辽西这盘棋,他要下得更大,更远。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第三旅 辽西的冬末春初,乍暖还寒。但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林楚生关于部队扩编和调整的决定,如同一针强心剂,迅速传达到了各个部队。 秦峰的第一旅,在得到补充了部分新兵和武器弹药后,更是如同猛虎添翼。 他们以德承外围的几个小据点为依托,不断向周边扩展,采用“蚕食”战术 拔除日伪军的孤立据点,发动群众,建立地方武装和政权。 一时间,德承城内的日伪守军如坐针毡,城门紧闭,风声鹤唳,昔日繁华的商道也变得冷清了不少。 秦峰这小子,打仗勇猛,脑子也活,深得林楚生“农村包围城市”战略的精髓 不急于攻打坚城,而是先将周围的乡村地区牢牢控制在手中,积蓄力量。 王老根的第二旅,则在朝阳方向大展拳脚。王老根是泥腿子出身,最擅长的就是发动群众。 他把部队化整为零,组成无数个精干的小分队,深入到敌后开展游击战。 白天,他们是帮助百姓春耕的“老八路”;夜晚,他们就化身为神出鬼没的幽灵,炸炮楼、割电线、伏击小股敌人。 日军几次组织“扫荡”,都被他用灵活的战术巧妙化解,反而损兵折折。 在他的努力下,朝阳周边原本零散的几个小块红区,逐渐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后方基地。 更让林楚生欣喜的是,张学微指挥的独立第一旅,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和补充,也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她们与王老根第二旅下辖的,由周至指挥的一个团,在一次协同作战中,成功地打通了两个根据地之间的联系。 这意味着,黑虎纵队在辽西腹地,拥有了一块面积更为广阔、人口更为众多的核心根据地。 这片连成一片的区域,西接朝阳,东临德承外围,北到庆丰 这一大片红区如同一把楔子,深深地钉在了日伪统治的心脏地带。 “好!好啊!”指挥部内,林楚生看着沙盘上被蓝色小旗覆盖的区域不断扩大,忍不住拍了拍手。 张浩云也是满脸红光:“林总,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 咱们就能把整个辽西都变成红彤彤的一片了!到时候,看梅津那老小子还怎么嚣张!” 陈振华则相对冷静一些:“形势确实喜人,但我们也要看到,随着根据地的扩大 我们的战线也拉长了,兵力分散,后勤补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特别是干部队伍,严重不足。很多新解放区的政权建设,还很薄弱。” 林楚生点点头,陈振华的顾虑很有道理。“老陈说得对。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们不能只顾着往前冲,后方的建设也要跟上。” 他沉吟片刻,“我决定,从各部队抽调一批有经验的政工干部和军事骨干,组成工作队 深入到新解放区,帮助他们建立和巩固政权,发展生产,训练地方武装。 同时,我们的随营学校也要扩大招生规模,尽快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基层干部。” 他又看向张浩云:“老张,以我们目前控制的人口和资源 以及部队的战斗力来看,再成立一个新的作战旅,时机已经成熟了。” “成立新三旅?”张浩云眼睛一亮,“太好了!人选呢?林总心里有谱了吗?” “李怀谦。”林楚生缓缓吐出三个字。 李怀谦,虽然人愣了一些,但打仗是把好手,作战经验丰富,这些年 他一直兢兢业业,在第3团担任团长,协助秦峰做了大量工作,表现可圈可点。 林楚生对他观察了很久,认为他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李怀谦?”张浩云想了想,“嗯,老李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敢打敢拼,带兵也有一套。 让他当三旅旅长,我没意见。” 陈振华也表示赞同:“李怀谦同志党性坚定,群众基础也好,可以胜任。” “那三旅的发展方向呢?”张浩云问道。 林楚生走到沙盘的东北角,指着辽通方向:“这里。辽通是连接辽西、林吉和蒙内的战略要地 也是日军重要的物资中转站。我们向这个方向发展 一来可以进一步扩大我们的战略纵深,二来可以威胁敌人的交通线,牵制其兵力。” 于是,黑虎纵队新编第三旅正式成立,由李怀谦担任旅长,原第三团政委调任三旅政委。 三旅的兵员,主要从各部队抽调一部分老兵作为骨干,再补充大量经过初步训练的新兵组成。 武器合火力配置林楚生并未缩水别的旅什么配置三旅就什么配置。 至此,黑虎纵队下辖四个主力作战旅:秦峰的第一旅,王老根的第二旅,李怀谦的第三旅 以及张学微的独立第一旅,再加上一个由原炮兵团扩编而成的纵队炮兵旅旅长仍是刘山。 总兵力已经超过三万三千人,这还不包括遍布各个根据地,人数已达数万的赤卫队和地方游击队。 黑虎纵队,已经成长为辽西地区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 授旗仪式上,李怀谦从林楚生手中接过崭新的三旅军旗,黝黑的脸膛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 他想起当年林楚生给他取名“怀谦”,让他怀揣谦逊之心,如今却要独当一面,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林总,俺……俺李怀谦,绝不给黑虎纵队丢脸!不把辽通那边的鬼子搅个天翻地覆,俺就不回来见你!” 李怀谦憋了半天,就吼出这么一句实在话。 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有志气!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记住,打仗要勇猛,但更要动脑子。三旅是新部队,家底薄,别跟鬼子硬拼消耗,要学会用巧劲。” 张浩云也在一旁凑趣:“老李,你那脑子别光想着冲锋,林总给你们三旅配的那些好家伙 可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候,得给老子狠狠地用!别舍不得!” 李怀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张副总指挥放心,俺省得!炮弹不用,留着能下崽啊?”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指挥部内的气氛轻松而热烈。 李怀谦带着三旅的骨干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的目标,直指辽通!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简直不堪一击 黑虎纵队扩编和新攻势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便传到了关西军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看着地图上黑虎纵队那如同癌细胞般不断蔓延的蓝色区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特别是当他得知,黑虎纵队竟然又新成立了一个旅,兵锋直指战略要地辽通时,更是怒不可遏。 “八格牙路!这个林楚生,简直是帝国的心腹大患!”梅津慎之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原以为,经过之前的大战,短期内黑虎纵队不会有大动作,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胃口越来越大。 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报告道:“司令官阁下,根据‘鼹鼠’传回的情报,黑虎纵队新编第三旅 旅长李怀谦,原是林楚生麾下的一名团长,作战风格悍勇。 其部队兵员多为新兵,但骨干力量不弱,且……且火力配置,似乎不亚于其主力旅。” “火力配置?”梅津慎之介冷哼一声,“一群泥腿子,能有什么像样的火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传我命令,密切关注辽通方向的动静,一旦发现黑虎纵队主力,立刻……”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军本部的命令是让他蛰伏,避免与黑虎纵队发生大规模冲突,以免影响“南进”大战略。 可眼看着林楚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坐大,梅津如何能忍? “司令官阁下,”另一名情报参谋上前,“我们刚刚收到辽通守备队发来的紧急求援电报 称黑虎纵队第三旅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辽通外围,并攻占了……攻占了柳林铺据点。” “纳尼?!”梅津慎之介豁然站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柳林铺虽然只是个小据点,但地理位置重要,是通往辽通的门户之一。 这么快就丢了?这个新成立的第三旅,动作也太快了吧! “报告!柳河镇方向,发现黑虎纵队主力,正在猛攻!”又一名通讯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惶急。 柳河镇!那是辽通外围最重要的集镇,也是日军在辽通地区的一个重要补给点和防御枢纽。 如果柳河镇失守,辽通城将直接暴露在黑虎纵队的兵锋之下! 梅津慎之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似乎又一次低估了林楚生,低估了这支在他眼中“泥腿子”组成的队伍。 烽火,已在辽通点燃! 炮火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了整个天空。 李怀谦举着望远镜,眯着眼睛观察着远处的柳河镇。 镇子不大,但依托着几处高地和一条小河,构筑了相当完善的防御工事。 镇内的日伪军依托着坚固的碉堡和纵横交错的交通壕,正拼死抵抗。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还挺顽强!”李怀谦放下望远镜,啐了一口。 三旅虽然是新编,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林总给配的那些“好家伙”,一路打过来,可谓是摧枯拉朽。 前几天,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数个外围据点,包括那个让梅津跳脚的柳林铺,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 这让三旅的不少新兵蛋子都有些飘飘然,觉得小鬼子也不过如此。 但到了柳河镇,他们才真正尝到了硬骨头的滋味。 “旅长,一营攻了几次,都被压下来了,小鬼子的机枪火力太猛,伤亡不小。” 一团长王大柱跑过来,满头大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李怀谦眉头紧锁。他知道,柳河镇是块硬骨头,但没想到这么难啃。 镇子里驻守的,除了一个营的伪军,还有一个中队的日军,指挥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鬼子,打法十分刁钻。 “炮兵呢?给老子狠狠地轰他娘的!”李怀谦吼道。 “旅长,咱们的75山炮对付那些土木工事还行,可鬼子那几个永备碉堡,都是钢筋水泥的,啃不动啊!” 炮兵营长苦着脸说。 李怀谦闻言,火气更大了:“啃不动也得啃!林总说了,咱们三旅的炮弹管够! 给老子把炮弹都打出去,炸不塌他,也得震死他!” 就在这时,旅部通讯兵急匆匆跑来:“报告旅长!纵队急电!” 李怀谦接过电报,展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他娘的,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一把将电报拍在王大柱胸口,“大柱,看见没有?林总说了,咱们的宝贝疙瘩 那几门德国佬的六管火箭炮,已经运到前线了!还有,旅属的122毫米重炮团,也归你指挥了!就一个字,给我轰!” 王大柱接过电报,只扫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刚才的愁容一扫而空:“我的乖乖!六管火箭炮? 那玩意儿一轮齐射,不得把小鬼子炸上天?旅长,您就瞧好吧!” 李怀谦嘿嘿一笑,转头对炮兵营长说:“老赵,这回看你的了!让小鬼子也尝尝咱们黑虎纵队的‘雷神之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在柳河镇日军惊恐的目光中,几辆披着伪装网的卡车,在后方阵地停稳。 车厢后部,露出了狰狞的多管发射器。 “那是什么?”一名日军观察兵颤声问道。 他的小队长也看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武器。 “开火!”随着一声令下。 “咻咻咻——嗖嗖嗖——”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空气,数十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 如同愤怒的火龙,铺天盖地般砸向柳河镇的日军阵地。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柳河镇仿佛都在颤抖。 火焰、浓烟、尘土瞬间将日军阵地吞噬。 那些坚固的碉堡,在火箭弹的轮番轰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炸得支离破碎。 交通壕被炸塌,机枪阵地被掀飞,日伪军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第一轮火箭炮齐射刚结束,122毫米榴弹炮的怒吼也紧随而至。 一颗颗重磅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的指挥所、炮兵阵地等重要目标上,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和伤亡。 “这……这是什么炮火?”日军指挥官,一个名叫佐佐木的少佐 从被炸塌的指挥所里灰头土脸地爬出来,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彻底懵了。 他引以为傲的防御体系,在对方如此狂暴的火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掉头就往回跑 “板载!板载!”一些被炸蒙了的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嚎叫着想发起反冲锋 但迎接他们的,是三旅步兵阵地上骤然响起的mg43通用机枪那特有的撕布般的声音。 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他们成片扫倒。 火力压制!绝对的火力压制! 李怀谦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咧开大嘴直乐:“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告诉王大柱,别停! 给老子继续轰!把小鬼子都给老子轰平了!” 柳河镇的战斗,从一开始的胶着,迅速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日伪军的抵抗意志,在三旅毁天灭地的炮火面前,迅速瓦解。 关西军司令部,梅津慎之介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柳河镇……柳河镇失守了!佐佐木少佐玉碎!守军……守军大部被歼!” 一名通讯参谋面如死灰地报告着最新的战况。 “八格牙路!”梅津慎之介一把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双眼赤红,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怎么可能?区区一个新编旅,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火力?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重炮?还有那种……那种连发的怪炮!” 情报部门提供的关于黑虎纵队火力配置的资料,此刻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堆废纸! 他严重低估了林楚生武装部队的决心和能力。 这个林楚生,就像一个高明的魔术师,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惊喜”。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上前一步,语气沉重,“黑虎纵队第三旅的攻势异常迅猛,其火力远超我方预料。 辽通城现在已经直接暴露在他们的兵锋之下。卑职认为,必须立刻从林吉方向抽调精锐部队,增援辽通,否则……” 梅津慎之介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陆军本部的命令是让他蛰伏,可现在,黑虎纵队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如果辽通再失守,他这个关西军司令官,还有何面目去见天皇? “林楚生……你以为你赢定了吗?”梅津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泥腿子组成的新旅,能有多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传我命令!紧急抽调驻林吉的第七旅团一部 以及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火速增援辽通!另外,命令靖安军第一师,即刻开赴辽通前线,配合皇军作战!” 第七旅团,是关西军中战斗力较强的旅团之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也是一支经验丰富的老牌部队。再加上一个靖安军的步兵师,总兵力超过一万八千人! 梅津慎之介这次是下了血本,他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举将黑虎纵队这个嚣张的新旅彻底碾碎! 他就不信,在皇军的钢铁洪流面前,林楚生的“泥腿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并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支拥有着远超他想象火力的部队。 李怀谦的三旅,虽然新兵居多,但他们的班组除了掷弹筒,还装备了林楚生系统生产的的汉斯国mg43通用机枪 这种机枪的射速和压制能力,远非日军的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机枪可比。 连一级配备了步兵炮,营一级更是装备了之前大显神威的德国六管火箭炮,团一级则可以直接呼叫旅属的122毫米重炮进行支援。 一场更大规模的血战,即将在辽通城外展开。梅津慎之介的傲慢与轻敌,将让他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柳河镇被攻克后,李怀谦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 他一面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拢俘虏,一面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密切关注辽通方向日军的动向。 果然,不出几日,侦察兵便带回了十万火急的情报:大批日伪军正从春长和阳沈两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朝着辽通开进! “狗日的,来得还挺快!”李怀谦看着地图上代表敌军的红色箭头,咧嘴一笑,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等的就是这个!林总早就预料到梅津那老小子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重兵来援。 “命令各部队,立刻停止休整,全速向预设阵地转移!把咱们的‘铁扫帚’都给老子架起来!” 李怀谦大手一挥,命令如流水般传达下去。 三旅选择的预设阵地,位于距离辽通城约一百五十公里的一处丘陵地带。 这里地势起伏,便于隐蔽和发扬火力,两侧有河流和山林作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李怀谦要在这里,布下一个口袋,等着梅津的大军往里钻。 日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几天之后,黑压压的队伍便出现在了三旅的视野之中。 打头阵的,是穿着土黄色军装的靖安军第一师。 这些伪军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被身后的日本督战队用枪逼着,一步三晃地向前挪动。 “他娘的,又是这帮二鬼子!”一名三旅的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 “别小看他们,人多也是麻烦。”旁边的班长提醒道,“旅长说了,先用炮火给他们松松筋骨,然后再让机枪招呼!” 靖安军的一个师,近万人的兵力,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在他们身后,是两个呈品字形展开的日军旅团,指挥官骑在马上,用望远镜冷冷地观察着前方的阵地。 “开火!”随着李怀谦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三旅炮兵阵地上,各种口径的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75毫米山炮、122毫米榴弹炮,还有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六管火箭炮 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成吨的钢铁倾泻到了靖安军的队列之中。 “轰!轰!轰隆隆——” 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冲在最前面的靖安军士兵 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横飞。 “妈呀!救命啊!” “快跑啊!他们的炮火太猛了!” 靖安军的阵型瞬间大乱,士兵们哭爹喊娘,掉头就往回跑。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日本督战队冰冷的枪口。 “不许退!后退者,死啦死啦地!”日本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机枪毫不留情地向后退的伪军扫射。 第324章 扎根 一时间,靖安军士兵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前面是黑虎纵队密集的炮火,后面是日本人的屠刀。 “弟兄们!跟这帮狗日的拼了!”一名被逼急了的靖安军军官,红着眼睛大吼一声,拔出驳壳枪,率先朝三旅阵地冲去。 “杀啊!” 在死亡的威胁下,一部分靖安军士兵爆发出了困兽犹斗的勇气,端着步枪,怪叫着发起了冲锋。 “哼,不知死活!”李怀谦冷笑一声,“机枪手,给老子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哒——” 三旅阵地上,数十挺mg42通用机枪同时开火,那特有的沉闷而急促的射击声,如同死神的咆哮。 密集的子弹形成了一道道火鞭,无情地抽打在冲锋的伪军身上。 鲜血飞溅,惨叫连连。那些刚刚鼓起勇气的伪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mg42的强大火力,彻底碾压了他们脆弱的攻势。 “顶住!给我顶住!”一名三旅的连长,挥舞着驳壳枪,大声鼓舞着士气。 他叫王铁牛,是个从黑虎山跟过来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虽然三旅的火力占据绝对优势,但日伪军凭借着人数优势,依旧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自杀式冲锋。 一名年轻的三旅战士,名叫狗剩,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看着敌人潮水般涌上来,听着耳边呼啸的子弹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的腿肚子有些发软,握着步枪的手心全是汗。 “狗剩!别他娘的哆嗦!给老子开枪!”班长老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是……是!”狗剩哆哆嗦嗦地举起枪,对着前方胡乱开了一枪。 “瞄准了再打!你小子想浪费子弹啊!”老王骂道,“记住,你现在是黑虎纵队的兵!怕死就别来当兵!” 狗剩被骂得满脸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想起临行前,林总对他们说过的话:“我们黑虎纵队的兵,没有孬种!”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狗剩怒吼一声,端起步枪,开始有节奏地射击。 炮弹在身边爆炸,掀起的泥土打在脸上生疼。 子弹从头顶掠过,发出“啾啾”的怪叫。 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枪炮声、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一名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嚎叫着冲到了狗剩的面前。狗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小心!”班长老王眼疾手快,一枪托砸在了那名日军的脑袋上,将他砸翻在地。 “狗剩!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犹豫就会死!”老王吼道。 狗剩看着倒在脚下的日军,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捡起那名日军的步枪,狠狠地朝地上的日军补了一刺刀。 “杀!”狗剩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血色。 战斗异常惨烈。日军的两个旅团,在靖安军的尸体堆上,轮番向三旅阵地发起猛攻。 他们的攻势比伪军更加凶悍,也更加有组织。 日军的炮火也开始反击,虽然在数量和威力上不如三旅,但也给三旅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旅长!小鬼子攻上来了!东边的阵地快顶不住了!”一名通讯兵跑来报告,声音带着哭腔。 李怀谦一把抓起望远镜,只见东边的山头上,一群日军正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已经有部分日军冲上了阵地,和三旅的战士绞杀在了一起。 “预备队!给老子上!把小鬼子给老子打下去!”李怀谦双眼通红,嘶吼着下令。 预备队迅速投入战斗,双方在山头上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刺刀见红,枪托互砸,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 “火箭炮!给老子瞄准东边山头,覆盖射击!”李怀谦咬牙下令。 这是个冒险的决定,因为山头上敌我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火箭炮齐射,很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旅长!那可是咱们的弟兄啊!”炮兵营长犹豫道。 “执行命令!”李怀谦怒吼,“不把小鬼子打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咻咻咻——” 又一轮火箭弹呼啸而去,准确地覆盖了东边的山头。 剧烈的爆炸声中,日军的攻势被打退了,但三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整个战场都被鲜血染红。 日军的尸体堆积如山,三旅的阵地前,形成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尸墙”。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日军终于停止了进攻,潮水般退了下去。 三旅阵地上,一片狼藉。战士们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战壕里,大口喘着粗气。 许多人的军装都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李怀谦拖着一条被弹片划伤的腿,拄着步枪,巡视着阵地。 看着那些年轻而疲惫的面孔,看着那些牺牲的战友,他的心在滴血。 “统计伤亡,救治伤员,补充弹药,修复工事!”李怀谦沙哑着声音下达着命令。 这一仗,打得太惨烈了。虽然三旅成功地顶住了日伪军的疯狂进攻,但自身也伤亡惨重。 不过,他们也让梅津见识到了黑虎纵队的厉害! 夜幕降临,日军营地内,气氛压抑。带队的日军指挥官,一名名叫渡边谦作的少将,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黑虎纵队一个新编旅,竟然有如此顽强的战斗力和如此恐怖的火力。 一天的进攻,他的部队伤亡超过五成,靖安军更是被打残了。 “将军阁下,我们……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问道。 渡边谦作沉默不语。他知道,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黑虎纵队的阵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他士兵的生命。 “传我命令,部队后撤十公里,重新构筑防线。”渡边谦作艰难地说道。 日军,退了! 消息传到三旅阵地,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李怀谦站在山头上,望着日军退去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仗,他们赢了!三旅,在距离辽通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 牢牢地扎下了根!从此,这里将成为黑虎纵队向辽通地区辐射的前进基地! 第325章 糜烂全局 炮声渐渐平息,战场上弥漫的硝烟也开始慢慢散去,露出了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大地。 三旅的阵地上,战士们虽然疲惫到了极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胜利的自豪。 “狗日的,终于被打跑了!”王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半包被汗水浸湿的烟叶 哆哆嗦嗦地卷了一根旱烟,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狗剩坐在他旁边,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步枪。 经过这场血战的洗礼,他稚嫩的脸庞上,已经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稳。 他不再是那个会害怕得发抖的新兵了,他的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胜利的渴望。 李怀谦拄着临时用树枝做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阵地上。 他看着那些正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的战士们,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仗,三旅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初步统计,三旅伤亡近两千人,其中牺牲的烈士就有七百多。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旅长,您的腿……”警卫员小张看着李怀谦渗血的裤腿,担忧地说道。 “没事,小伤。”李怀谦摆了摆手,“去,把各团营的伤亡情况和弹药消耗情况尽快汇总报上来。 另外,告诉后勤的同志们,抓紧时间把缴获的武器弹药清点入库,能用的都给老子用上!” “是!”小张领命而去。 李怀谦走到一处临时搭建的救护所,里面躺满了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医护人员们正忙碌地穿梭着,为伤员们清洗伤口、包扎、喂药。 看到李怀谦进来,一名正在给伤员换药的小护士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李旅长,您来了。” 李怀谦点点头,看着那些痛苦呻吟的伤员,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走到一个断了胳膊的小战士面前,轻声问道:“小同志,怎么样?还疼吗?” 那小战士看到是旅长,挣扎着想坐起来敬礼,被李怀谦按住了:“躺着别动。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报告旅长,俺叫二蛋,黑山县的。旅长,俺……俺还能打鬼子吗?”二蛋的眼中,充满了期盼。 李怀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好好养伤,伤好了,照样打鬼子!咱们黑虎纵队,不缺你一口饭!” 从救护所出来,李怀谦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知道,胜利的背后,是无数战士的鲜血和生命。 他必须尽快将战况和部队的情况,向林总汇报。 指挥部内,林楚生、张浩云和陈振华三人,也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辽通前线的消息。 当收到李怀谦发来的捷报时,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打得好!”张浩云一巴掌拍在桌上,兴奋地说道 “我就知道,老李这小子,关键时候靠得住!他娘的,梅津那老小子,这回该知道咱们黑虎纵队的厉害了吧!” 陈振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三旅虽然是新编,但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实属不易。 李怀谦同志指挥得当,战士们英勇顽强,值得嘉奖!” 林楚生脸上虽然也带着笑意,但眉头却微微蹙着。他看着电报上三旅的伤亡数字,心中不由一沉。“伤亡不小啊。”他轻声说道。 张浩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是啊,打退了鬼子两个旅团和一个伪军师的进攻,这代价……也确实不小。 不过,林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三旅这一仗,把咱们的根据地向东推进了一百五十公里,战略意义重大啊!” 林楚生点点头:“我明白。给李怀谦回电,嘉奖三旅全体指战员,勉励他们再接再厉 巩固阵地,积极开展群众工作,将占领区变成我们稳固的后方。 同时,命令后勤部门,不惜一切代价,保障三旅的药品和弹药供应。 另外,从纵队直属队抽调一批有经验的医护人员和政工干部,火速增援三旅。” “是!”一名参谋领命而去。 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老张,梅津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估计,他很快就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对三旅进行反扑。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准备。” 张浩云嘿嘿一笑:“林总放心,我早就想到了。 我已经让秦峰的一旅和王老根的二旅,分别在德承和朝阳方向 加大对敌人的袭扰力度,牵制他们的兵力,减轻三旅的压力。” “很好。”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另外,‘红刃’那边,也要加强对辽通地区日军动向的侦察 务必在敌人发动下一次进攻之前,搞清楚他们的兵力部署和作战意图。” 关西军司令部内,气氛比辽西冬日的寒风还要凛冽。 梅津慎之介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精致的瓷器茶具在他盛怒之下化为碎片,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情。 “废物!一群废物!”梅津的脸扭曲得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唾沫星子喷溅到低头垂立的渡边谦作脸上 “帝国精锐,竟然被一群泥腿子打得溃不成军!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渡边谦作的脸涨得通红,继而转为死灰。辽通外围一战,他指挥的部队损失惨重 不仅未能将黑虎纵队新三旅扼杀在摇篮里,反而损兵折将,灰溜溜地撤了回来。 司令部里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僚,如今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比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更让他难受。 “司令官阁下息怒!”一名情报参谋硬着头皮上前,试图转移梅津的怒火 “据卑职分析,黑虎纵队此次火力之强,非同寻常,其武器来源……” “来源?来源!”梅津猛地打断他,眼神凶狠 “我不要听分析!我要结果!林楚生从哪里搞到这么多大炮,还有那种连发的怪东西?给我查!立刻!马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林楚生这颗钉子,已经深深扎进了关西军在辽西的统治,再不拔除,恐怕要糜烂全局。 “土肥原君的弟子,吉野弘幸少佐,现在何处?”梅津突然问道。 第326章 人心向背 “报告司令官阁下,吉野少佐目前正在新京,负责特高课的一些专项行动。” “立刻将他调回来!”梅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成立一个特别行动队,代号‘搜源犬’ 由吉野弘幸全权负责,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黑虎纵队的武器来源! 另外,命令各地宪兵队和特务机关,对辽通地区实行更严密的经济封锁和情报渗透! 我要让林楚生,连一粒子弹壳都别想从外界搞到!” 梅津的命令如同旋风般传达下去。 吉野弘幸,这位以心狠手辣和嗅觉敏锐着称的特务头子,很快便带着他的“搜源犬”行动队,出现在了辽西的阴影之中。 而此刻的渡边谦作,在遭受了梅津的严厉申斥后,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便将怒气变本加厉地倾泻到了那些在他看来“作战不力”的靖安军身上。 他的部下有样学样,对伪军的打骂和欺压更是家常便饭。 一时间,靖安军内部怨声载道,不满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暗中积蓄。 一些不堪忍受的伪军士兵开始小规模地逃亡,甚至有零星的哗变事件发生 虽然很快被日军残酷镇压,却也让这支伪军部队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与日军的焦头烂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虎纵队三旅的预设阵地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但此刻却洋溢着一种沉稳的乐观。 李怀谦拄着拐杖,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子上,看着台下那些虽然疲惫却精神抖擞的战士们。 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依然刺鼻,但胜利的喜悦冲淡了一切。 “弟兄们!”李怀谦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子力量 “这一仗,咱们打赢了!咱们三旅,没给黑虎纵队丢脸!没给林总丢脸!”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打倒小日本!”“黑虎纵队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 李怀谦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打赢了是好事,但咱们不能骄傲自满。 这一仗,咱们也暴露了不少问题,伤亡也不小。”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牺牲的弟兄,咱们要永远记在心里。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他想起林总在战前的指示,不仅要打胜仗,更要学会打“明白仗”。 “林总教导我们,打仗不光要靠勇猛,更要靠脑子,还要靠老百姓的支持。 以前俺老李光知道闷头往前冲,这次林总给俺上了重要一课。” 他清了清嗓子:“从今天起,咱们三旅除了军事训练,还要加强政治学习! 要学习林总的军事思想,要学习如何发动群众,巩固根据地!咱们要把这新占的地盘,变成咱们真正的家!” 李怀谦的转变,让不少老兵都感到惊讶。 他们印象中的李旅长,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猛张飞,什么时候也开始讲这些“弯弯绕”了? 但看着李怀谦认真的表情,他们也渐渐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打仗,更是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很快,从纵队派来的政工干部和医护人员陆续抵达,协助三旅开展伤员救治、战后总结和群众工作。 李怀谦带着干部们,深入到周边的村庄,帮助百姓恢复生产,宣传纵队的政策,建立初步的农会和地方武装。 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猛将,开始真正思考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外围情报网传来消息,一支由日军特务头子吉野弘幸带领的“搜源犬”行动队 已经开始在辽通周边活动,手段极其毒辣。 他们四处搜捕所谓的“通匪分子”,已经制造了好几起针对“同情八路”商贩的血案 一时间,辽通地区的商路几乎断绝,人心惶惶。 李怀谦接到报告,眉头紧锁。 这“搜源犬”来者不善,目标直指他们的武器来源,这可是黑虎纵队的命根子。他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了林楚生。 林楚生接到电报,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吉野弘幸?土肥原的徒弟,有点意思。” 他放下电报,对身边的张浩云和陈振华说道:“敌人这是急了眼了,想从根子上掐断我们的补给。 不过,他们越是急于求成,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既然他们想找‘源头’,那我们就给他们造一个‘源头’。 通知‘红刃’,准备一份大礼,送给这位吉野少佐。” 与此同时,在三旅的战俘营里,一名被俘的靖安军低级军官,名叫赵有德 在听过文艺宣传队演唱的《祖国不会忘记》后,几日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那句“在无声的较量中,我从不退缩”,深深触动了他。 他想起自己在伪军中受到的屈辱,想起那些被日军无辜杀害的同胞,再对比黑虎纵队官兵平等的优待政策,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这日,他主动找到了三旅的政工干部,交代了自己原部队内部的种种矛盾 以及不少中下级军官对日军的普遍不满和动摇情绪。 “长官,我……我想明白了,给鬼子当狗,没有好下场! 我愿意……我愿意为黑虎纵队做点事,哪怕是去送信!”赵有德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决绝。 李怀谦得知此事,心中一动。这赵有德,或许能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他立刻将这个意外的收获,也一并报告给了林楚生。一场围绕着武器来源和人心向背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 新京,伪齐洲国的“首都”,此刻正暗流涌动。 吉野弘幸少佐,这位梅津司令官寄予厚望的“搜源犬”头领,正以其特高课的身份为掩护 频繁出入伪政府的各个要害部门,试图从那些腐朽的官僚口中,撬出关于黑虎纵队武器来源的蛛丝马迹。 他像一条真正的猎犬,嗅觉灵敏,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也正在悄然向他罩来。 第327章 将计就计 伪齐州政府电讯科科长办公室内,“韩晓娥”——林梦生,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她的神态从容优雅,仿佛窗外的风声鹤唳与她毫无关系。 但她那双总是带着一丝审视的丹凤眼,却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吉野弘幸的活动,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通过科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小特务的议论,以及一些刻意收集的情报,林梦生很快便掌握了吉野弘幸的动向和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吉野弘幸,三十五岁,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土肥原贤二的得意门生 以心狠手辣、急于立功着称……”林梦生在心中默默梳理着吉野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急于立功,这往往是最大的弱点。 她不动声色地开始暗中搜集关于吉野弘幸的一切,包括他的生活习惯、社交圈子,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知道,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在关键时刻,往往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正如林楚生所料,急于打开局面的吉野弘幸,很快便被“红刃”精心准备的“假情报”所吸引。 一份看似隐秘的线报,指向了几个在辽西和热河边境活动的“国际军火走私贩”,声称他们与黑虎纵队有着秘密的军火交易。 吉野弘幸如获至宝,立刻调集人手,顺藤摸瓜。 几天后,他便“成功”捣毁了一个位于偏僻山区的“走私据点”。 据点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些故意做旧的“外国商行”包装箱,几份模糊不清的“交易账目”,以及几支锈迹斑斑的“样品”步枪。 “少佐阁下英明!这么快就找到了黑虎纵队的军火来源!”一名手下谄媚地吹捧道。 吉野弘幸看着那些“证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梅津司令官赞赏的目光和自己胸前即将增添的勋章。 “哼,林楚生,你的把戏,到此为止了!”他得意地想。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走私据点”,不过是“红刃”为他精心搭建的舞台 而他,只是舞台上一个被牵着线的木偶。这个小小的“胜利” 让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也让他放松了对其他方向的警惕。 就在吉野弘幸沉浸在“破案”的喜悦中时,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另一项振奋人心的消息正在迅速传开。 兵工厂的简陋厂房内,林楚生正和一群满身油污的技术工人们围着几门修复一新的日式九二式步兵炮,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林总,成了!这几门炮,咱们不光修好了,连炮弹咱们也能自己造了!” 兵工厂负责人老黄激动地搓着手,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 自从上次缴获了日军的大批装备后,林楚生便将一部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基础机床、资料投入到了兵工厂的建设中。 他的目标很明确,系统生产的武器固然先进,但终究是无根之水。 龙国要想真正强大,必须拥有自己的军工产业。哪怕起步再低,基础再薄弱,也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刻苦钻研和反复试验,兵工厂的技术员们不仅成功掌握了75毫米山炮炮弹的复装技术 能够将打过的弹壳重新利用,大大节约了资源,更攻克了日式步兵炮炮弹的仿制难题。 虽然目前产量还不大,工艺也略显粗糙,但经过实弹测试,仿制炮弹的威力和精度已经基本达到了原装水平。 “好!太好了!”林楚生用力拍了拍老黄的肩膀,“老黄,你们立了大功! 这批炮弹,立刻下发给部队!让战士们也尝尝咱们自己造的炮弹打鬼子的滋味!” 消息传开,整个根据地都沸腾了。能自己造大炮炮弹了! 这意味着黑虎纵队的火力将得到持续的保障,也意味着他们与日军的较量,又增添了几分底气。 根据地的军民们,无不欢欣鼓舞,士气空前高涨。 林楚生的心中,那颗名为“龙国军工”的种子,正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根发芽。 他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成长为参天大树,为这个民族遮风挡雨。 辽通前线,李怀谦的三旅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后,也开始了新的行动。 根据林楚生的指示,以及从被俘伪军军官赵有德那里获得的宝贵情报,李怀谦将目光投向了与三旅防区交界处的一个日军据点瓦庙集。 瓦庙集据点本身并不算坚固,但其特殊之处在于,它的侧翼,正是一个由靖安军某团负责的防区。 而这个团的团长,名叫常青山,正是赵有德口中那个对日军积怨已久、心思活络的“摇摆派”。 “机会来了!”李怀谦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决定,对瓦庙集据点发动一次佯攻,主要目的不是攻克据点,而是要给那个常青山施加压力,同时,也为“红刃”的策反小组创造机会。 命令下达,三旅的一个主力团,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对瓦庙集据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枪炮声再次在辽西的旷野上响起,吸引了日伪军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几名乔装打扮的“红刃”队员,已经悄悄潜入到了靖安军常青山团的防区附近。 他们携带着林楚生亲笔书写的信件,以及赵有德的“口信”,准备对常青山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理攻势。 一场集军事打击、情报渗透、心理攻防于一体的复杂较量,在瓦庙集周边悄然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名叫常青山的伪军团长身上,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战局的走向。 吉野弘幸少佐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自从“成功捣毁”了那个国际军火走私据点后,他在关西军司令部的声望日隆 梅津司令官也多次在公开场合对他表示嘉许。然而,在短暂的得意之后,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如同幽灵般缠上了他。 事情,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头了。那些“走私贩”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进一步的线索。 而缴获的那些“证据”,也显得有些刻意和粗糙。 吉野弘幸毕竟是土肥原贤二的得意门生,多年的特务生涯让他养成了多疑的本性。 “难道……这是一个圈套?”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 第328章 起义 他决定将计就计。一方面,他继续命令手下大张旗鼓地追查所谓的“国际军火贩”的残余势力 做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姿态,麻痹对手;另一方面,他开始秘密策划针对黑虎纵队后勤补给线的破坏行动。 他敏锐地察觉到,黑虎纵队虽然火力强大,但其根据地工业基础薄弱,许多关键的军用物资 比如特种钢材、精密机床零件、以及某些化工原料,必然依赖外部输入或者缴获。 如果能通过观察黑虎纵队对这些特定物资短缺时的反应,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真正的软肋和补给渠道。 吉野弘幸的算盘打得很精,他并不知道,他的每一步行动 都在林楚生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在林楚生的“引导”之下。 瓦庙集据点,枪炮声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 李怀谦指挥三旅的部队,对据点发动了轮番攻击,但攻势始终不温不火,更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武装示威。 脚盆军守备队虽然兵力不多,但依托着坚固的工事,倒也守得有板有眼。 真正感到焦头烂额的,是据点侧翼靖安军的团长——常青山。 这两天,他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黑虎纵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皇军打得热闹,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有丝毫异动。 手下的弟兄们也是人心惶惶,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说黑虎纵队早晚会打过来 到时候皇军靠不住,他们这些二鬼子肯定没好下场。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几天前,两个自称是黑虎纵队“红刃”的人 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他的团部,留下了一封林楚生的亲笔信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常团长,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有德兄弟,在黑虎纵队过得很好。” 赵有德!他以前的部下!常青山的心猛地一沉。 林楚生的信写得很客气,没有威逼,只有利诱,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指出了伪军的出路,并承诺只要他肯反正,黑虎纵队将保证他和他手下弟兄的生命财产安全,并给予相应的职位。 常青山犹豫了。他不是不想反正,给日本人当狗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可黑虎纵队能成事吗?万一……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际,一份来自新京的密令,如同催命符一般送到了他的案头。 发信人,正是那位最近风头正劲的吉野弘幸少佐。 密令的内容很简单,措辞却异常严厉:勒令常青山团立刻对防区内“通匪嫌疑分子”进行严厉清剿,并“协助”皇军对瓦庙集据点进行增援,若有贻误,军法从事! “清剿通匪嫌疑?协助增援?”常青山看着密令,手心冰凉。 这哪里是命令,分明是要把他和他的团往死路上逼!吉野弘幸这是不信任他 想借刀杀人,让他和黑虎纵队火拼,消耗他的实力,然后再找借口收拾他! “他娘的!欺人太甚!”常青山猛地一拍桌子,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这些年,他受够了日本人的气,如今更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恰在此时,“红刃”的联络员再次秘密找到了他。 “常团长,林总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瓦庙集的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要您能当机立断,配合我军行动,拿下瓦庙集,便是大功一件!届时,辽西的天,可就要变一变了!” 一边是日本人的屠刀,一边是黑虎纵队的橄榄枝和光明前景。 常青山的心中,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他想起了那些被日军残害的同胞,想起了赵有德那句“在黑虎纵队过得很好”,想起了那首让他热血沸腾的《祖国不会忘记》。 “干了!”常青山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我命令,集合部队!他娘的,老子不当这二鬼子了!” 当天夜里,就在日军对瓦庙集的防御稍感松懈,以为黑虎纵队的佯攻即将结束之际,异变陡生! 常青山团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但枪口对准的 却不是黑虎纵队,而是毫无防备的日军瓦庙集据点侧翼! “弟兄们!跟着我,反了!杀鬼子啊!”常青山身先士卒,手持驳壳枪,冲在了最前面。 与此同时,一直“佯攻”的黑虎纵队三旅主力,也骤然加强了攻势。 炮火如同雷霆般砸向瓦庙集据点,步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腹背受敌的日军守备队瞬间被打懵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靖安军,竟然敢阵前倒戈! 战斗几乎没有悬念。在黑虎纵队和反正的常青山团的内外夹击下,瓦庙集据点很快便被攻克。残余的日军或被击毙,或缴械投降。 常青山带着他手下一个整编团,近三千名官兵,正式加入了黑虎纵队的序列。 李怀谦代表林总,对常青山的义举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和高度的赞扬 原部队建制暂时不变,先归属于李怀谦的三旅指挥,后续再进行整编。 常青山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靖安军整团起义,并配合黑虎纵队攻克瓦庙集据点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迅速传遍了整个辽西。 关西军司令部内,梅津慎之介接到战报,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指着地图上瓦庙集的位置,面色铁青,咆哮道:“吉野弘幸!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让他去查武器来源,他给我查出来一个整团的叛变!八格牙路!” 他第一次对黑虎纵队的渗透能力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支在他眼中原本不值一提的“泥腿子”队伍,不仅在正面战场上屡屡让他受挫,如今更是能轻易策反他麾下的“皇协军”。 “林楚生……”梅津慎之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辽西这盘棋,他似乎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 瓦庙集一战,常青山部阵前起义,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在整个辽西的日伪军中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那些平日里对皇军积怨已久的伪军官兵,私下里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梅津慎之介暴跳如雷,严令各地加强对“皇协军”的管控,一时间,日伪之间的不信任感达到了顶点。 吉野弘幸的“搜源犬”行动,因为常青山的叛变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虽然依旧在明面上追查所谓的“国际军火贩”,但暗地里,却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甄别和防范伪军的异动,行动效率大打折扣。 与敌人的焦头烂额不同,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因为瓦庙集的胜利和常青山部的归顺,士气高涨。 李怀谦的三旅在辽通方向站稳了脚跟,如同楔入敌人胸口的一枚钉子,时刻威胁着日军的交通线。 第329章 心中踏实 就在辽西腹地暗流涌动之际,庆丰方向,独立第一旅的旅长张学微,却将目光投向了更南面的一片富饶之地,老哈河盆地。 老哈河,发源于燕山山脉,蜿蜒东流,滋养着两岸肥沃的土地。 这里自古便是重要的产粮区,尤其是在南部,河道开阔,地势平坦 一旦控制在手,对于解决根据地日益增长的粮食需求,无疑具有至关重要的战略意义。 这几日,张学微带着几个参谋,化装成行脚商人,多次抵近老哈河盆地进行实地侦察。 她站在高坡上,看着河谷两岸一望无际的田野,虽然时值初春,田地里还未见多少绿色,但那黝黑肥沃的土壤,已经预示着丰收的希望。 “好地方啊!”张学微放下望远镜,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片地方,就像一块大肥肉,小鬼子占着,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名年轻的参谋附和道:“旅长,根据我们的侦察,老哈河盆地南段,日军的防御力量相对薄弱 主要是一些伪满洲国的警察队和地方守备队,正规日军不多,大多驻扎在庆丰城内。 如果我们动作够快,完全有可能一举拿下!” 张学微性格开朗,打仗却从不含糊。她深知粮食对于根据地的重要性 林总不止一次强调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如今根据地人口不断增加,部队也在扩编,粮食的缺口越来越大。 如果能拿下老哈河盆地,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困境,更能为根据地未来的发展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不能再等了!”张学微当机立断,“立刻给林总发电,请求对老哈河盆地南部地区展开攻势!” 电报很快便送到了林楚生的案头。 彼时,他正和张浩云、陈振华商议着如何应对梅津可能发起的反扑,以及如何进一步巩固和消化新占领区。 看完张学微的电报,林楚生眉头微微一扬,嘴角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这个张学微,眼光倒是毒辣。老哈河盆地,确实是一块好地方。” 张浩云凑过来看了看电报,嘿嘿一笑:“这丫头,胆子不小啊!不过,这事儿我看行! 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要是能把那片地盘拿下来,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陈振华也点头道:“老哈河盆地一旦到手,不仅解决了粮食问题 还能进一步扩大我们在辽西的影响力,将我们的根据地向南延伸,战略意义重大。 而且,独立旅目前还没有旅属的重炮团,如果能打下这片区域,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配上大家伙了。” 林楚生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办!立刻给张学微回电,批准她的作战计划! 另外,电令王老根的第二旅,全力配合独立旅的行动!” 王老根此刻正带着二旅的主力,在津州、葫岛一带的山沟沟里跟小鬼子“躲猫猫” 打得不亦乐乎。接到林楚生的电令,他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 “林总这是要下一盘大棋啊!”王老根放下电报,对身边的参谋说,“张学微那丫头片子,眼光不错,老哈河那地方,我也惦记好久了。”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这边暂时脱不开身,小鬼子被他缠得死死的,正憋着劲想找他决战呢。 “这样,”王老根对参谋道,“给周至的四团发电,让他们立刻向庆丰方向靠拢,配合独立旅作战。 告诉周至,这次行动,他归张学微指挥。 嗯……再给旅部的炮兵团发电,让他们也跟着去,炮弹给我可劲儿地打,别给老子省! 告诉他们,炮团也暂时归周至指挥,让那小子好好露一手!等老子这边忙完了,再派一个团过去给他们撑腰!” 周至,原是队伍里的神枪手,性格沉稳,话不多,但打起仗来却是一员猛将。 由他带领四团配合张学微,王老根一百个放心。 至于把旅属炮兵团也派过去,一是显示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二是也想看看,这支在他手里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炮兵,在别人手里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庆丰,独立旅旅部。 张学微接到林楚生的批复和王老根的支援电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林总同意了!王旅长还把他的宝贝炮兵团都派过来了!” 张学微挥舞着电报,对围在身边的几个女兵笑道 “姐妹们,这回咱们独立旅,也要有自己的重炮了!准备准备,咱们去老哈河,给小鬼子送份大礼!” 独立旅的战士们,大多是些热血的青年学生和不甘忍受压迫的东北姑娘 听说要打大仗,而且还有兄弟部队的重炮支援,一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另一边,周至接到命令,二话不说,立刻开始集结部队。 第四团的战士们听说要去配合独立旅打仗,而且旅长还把炮兵团都调来了,也是精神一振。 “团长,听说独立旅那边娘子军多,咱们这次可得打出威风来,别让人家小瞧了!”一名营长跟周至开玩笑道。 周至瞪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打仗不是去看热闹。服从命令,打好配合。” 他心里清楚,王旅长把炮兵团交给他指挥,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这一仗,必须打好。 很快,周至的第四团和二旅炮兵团便开始向庆丰方向集结。 两支隶属于不同旅的部队,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即将踏上征程。 老哈河的烽火,已然在望。整个根据地,都因为这次即将展开的行动而充满了期待。 战士们知道,每一次胜利,都意味着离将侵略者赶出家园的那一天,更近了一步。 而林楚生,则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深邃,辽西这盘棋,正按照他的构想,一步步走向新的篇章。 初春的辽西,风中还带着几分寒意,但黑虎纵队战士们的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张学微的独立第一旅和王老根第二旅的周至第四团,外加一个炮兵团 如同两股汇聚的铁流,浩浩荡荡地朝着老哈河盆地进发。 独立旅的战士们,以女兵居多,她们身着合体的军装,背着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步伐轻快,英姿飒爽。 一路上,她们的歌声如同山谷里的百灵鸟,清脆悦耳,为枯燥的行军增添了不少亮色。 相比之下,周至的第四团则显得更为沉稳肃杀。 这些多是经历过血火考验的老兵,他们默默地走着,眼神锐利,手中的武器擦拭得锃亮。 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几门被骡马拖拽着的75毫米山炮和更显粗壮的122毫米榴弹炮,这些“战争之神”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心中踏实。 第330章 精确指引 两支部队在庆丰城外的一处小镇会合。 张学微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早早地等在了镇口。看到周至带着队伍过来,她翻身下马,爽朗地迎了上去。 “周团长,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张学微伸出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早就听闻过周至的大名,知道这是王老根手下的一员悍将,枪法如神,指挥若定。 周至也下了马,和张学微握了握手,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对这位年轻女旅长的审视和尊重:“张旅长客气了。奉林总和王旅长之命,前来配合贵部作战。” “什么贵部不贵部的,都是自家兄弟!”张学微摆摆手,显得很是豪爽 “走,到我旅部,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把老哈河那块肥肉啃下来!” 临时的旅部设在一处还算完整的地主大院里。张学微和周至在地图前坐下,开始商讨作战方案。 张学微指着地图上老哈河盆地南段的一个名为“金家屯”的镇子说道:“周团长,你看这里。 金家屯是老哈河盆地南部的中心集镇,也是日伪军粮食转运的一个重要据点。 伪满的警察署和几个粮仓都在那里。拿下金家屯,就等于扼住了这片区域的咽喉。” 周至仔细看着地图,沉吟片刻:“金家屯周边地势开阔,易攻难守。 但如果敌人依托镇内建筑固守,强攻伤亡会比较大。 我们的炮兵虽然能提供火力支援,但也要考虑到弹药消耗和巷战的复杂性。”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学微点头,“我的想法是,先扫清金家屯外围的几个小据点,切断它与外界的联系,形成合围之势。 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利用炮火优势,一举突破! 我的独立旅负责正面主攻,你们四团负责从侧翼迂回,穿插到敌人后方,断其退路,如何?” 周至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可以。外围据点可以交给我们四团来解决 你们独立旅的火力猛,适合正面突击。炮兵阵地的选择和火力分配,还需要仔细规划。” 两人都是务实之人,很快便就作战方案达成了共识。 张学微虽然年轻,但指挥经验却不缺,她的独立旅能从一个连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靠的不仅仅是那批精良的m1步枪,更是她灵活的头脑和果敢的作风。 而周至的沉稳和细致,正好能弥补她有时过于冒进的倾向。 就在他们商议细节之时,一名独立旅的侦察兵跑了进来:“报告旅长! 前方二十里,发现日军一个小队正在向杏花村方向移动,看样子是去催缴粮食的!” 张学微眼睛一亮:“来得正好!周团长,不如就拿这股小鬼子练练手,也让咱们两家的弟兄们磨合磨合?” 周至点点头:“可以。速战速决,不要惊动了金家屯的敌人。” 命令很快下达。独立旅派出一个加强连,四团也派出一个连 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营长指挥,迅速向杏花村方向包抄过去。 杏花村,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十几个日本兵耀武扬威地闯进村子,驱赶着村民,抢夺粮食和牲畜。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口粮被抢走。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啪!啪啪!”m1加兰德步枪特有的射击声,如同炒豆子一般密集。 “八嘎!有埋伏!”带队的日军曹长惊呼一声,急忙指挥手下抵抗。 然而,独立旅的女兵们,依托着有利地形,手中的m1步枪打得又准又狠。日军刚一露头,就被精准的子弹撂倒。 “哒哒哒……”四团的机枪也响了起来,从侧翼封锁了日军的退路。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这股日军小队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那个嚣张的曹长,更是被周至亲自带来督战的一名神枪手一枪爆头。 残余的几个鬼子见势不妙,扔下武器,举手投降。 一场漂亮的小型歼灭战,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独立旅和四团的战士们,第一次协同作战,便取得了开门红。 “痛快!”张学微看着被押解回来的俘虏和缴获的物资,脸上笑开了花 “周团长,你们四团的枪法,名不虚传啊!” 周至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张旅长的独立旅,也是名不虚传。” 这次小试牛刀,不仅提振了士气,也让两支部队对彼此的战斗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张学微对周至的沉稳和四团的战斗素养刮目相看,而周至也对独立旅这支以女兵为主的部队的勇猛和精良装备印象深刻。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金家屯的日伪军,在得知杏花村的小分队被歼灭后,立刻警觉起来。 驻守金家屯的,是伪满江省警备军的一个加强营,营长名叫黄四郎,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此外,还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关东军作为“指导”和督战。 黄四郎深知黑虎纵队的厉害,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加固工事 收缩兵力,同时向庆丰城内的日军司令部发出了求援电报。 “黑虎纵队的主力来了!他们想抢咱们的粮仓!” 黄四郎对手下的军官们说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守住金家屯,皇军大大地有赏!要是丢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一时间,金家屯内风声鹤唳,伪军们紧张地在街头巷尾修筑工事,架设机枪。 一场大战,即将在老哈河畔的金家屯拉开序幕。 张学微和周至也接到了侦察兵的报告,得知金家屯的敌人已经有了准备。 “看来,想轻松拿下金家屯,是不太可能了。”张学微眉头微蹙。 周至指着地图上金家屯北面的一处高地:“这里,叫鹰嘴崖,地势险要,可以俯瞰整个金家屯。 如果我们能先拿下鹰嘴崖,在那里设立炮兵观察所,就能为我们的炮火提供精确指引。” 张学微眼睛一亮:“好主意!鹰嘴崖的防御如何?” “根据情报,鹰嘴崖上只有一个排的伪军驻守,火力不强。” “那就先拔掉这颗钉子!”张学微果断道,“周团长,鹰嘴崖就交给你们四团了,如何? 我的独立旅,负责在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周至点点头:“没问题。一个小时之内,我保证拿下鹰嘴崖。” 第331章 姑奶奶饶命 夜幕悄然降临,独立旅的战士们开始对金家屯的正面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夜空中回荡,吸引了金家屯守军的注意力。 而在金家屯的北面,周至亲率四团的一个营,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鹰嘴崖摸了过去。 他们的脚下,是崎岖的山路,他们的目标,是那座将直接关系到金家屯之战成败的关键高地。 一场围绕鹰嘴崖的争夺战,即将打响。这将是老哈河战役的第一个重要冲突点。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金家屯北面的鹰嘴崖,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崖顶上,伪军的哨兵打着哈欠,缩着脖子抵御着春夜的寒风,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周至带领的四团尖刀连,如同灵活的猿猴,在陡峭的山壁间攀爬。 他们口中衔着短刀,身上除了武器弹药,再无多余的负重。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妈的,这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一名战士低声骂了一句,脚下的一块碎石不小心滑落,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闭嘴!小心点!”周至压低声音呵斥道,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四周。 终于,尖刀连的战士们摸到了鹰嘴崖的侧后方。这里是伪军防御的薄弱环节。 “动手!”周至一声令下。 十几名战士如同猛虎下山,悄无声息地扑向了崖顶的伪军哨位。 寒光一闪,几名还在睡梦中的伪军哨兵便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敌袭!敌袭!” 终于有伪军发现了异常,惊恐地大叫起来。一时间,鹰嘴崖顶枪声大作。 “冲!拿下山顶!”周至抽出驳壳枪,率先冲了上去。 四团的战士们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涌向崖顶。 伪军虽然占据着地利,但仓促应战,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更何况,四团的战士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枪法精准,配合默契。 “砰!砰!” 周至手中的驳壳枪连连开火,每一枪都精准地撂倒一名试图反抗的伪军。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半个小时,鹰嘴崖便被四团成功控制。残余的伪军或被击毙,或缴械投降。 “报告团长!鹰嘴崖已拿下!”一名营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周至点点头,走到崖边,举起望远镜看向山下的金家屯。 从这里望下去,整个金家屯的布局尽收眼底,镇内的街道、房屋、伪军的工事,都清晰可见。 “立刻在崖顶构筑工事,设立观察所!通知炮兵,准备校正射击!”周至沉声命令道。 与此同时,金家屯正面,张学微指挥的独立旅,也加大了佯攻的力度。 m1步枪的射击声、轻机枪的咆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给镇内的伪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伪满江省警备军营长黄四郎,在营部里急得团团转。 他隐约听到了北面鹰嘴崖方向传来的枪声,但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他派去查看情况的通讯兵,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娘的,鹰嘴崖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黄四郎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营……营长!不好了! 鹰嘴崖……鹰嘴崖好像丢了!山顶上打出了黑虎纵队的旗号!” “什么?!”黄四郎如遭雷击,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鹰嘴崖一旦失守,金家屯就等于完全暴露在黑虎纵队的炮口之下! “完了,全完了……”黄四郎面如死灰。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便从天而降! “咻——轰!!” 一颗炮弹准确地落在了伪军营部附近的一处机枪阵地上,瞬间将那里的伪军连人带枪炸上了天。 紧接着,如同雨点般的炮弹,开始向金家屯倾泻而来。 “轰!轰隆隆——” 75毫米山炮的怒吼,122毫米榴弹炮的咆哮,在鹰嘴崖观察所的精确指引下 每一发炮弹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狠狠地砸在伪军的指挥所、炮兵阵地、弹药库等重要目标上。 整个金家屯,仿佛都在这猛烈的炮火下颤抖。房屋倒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伪军们被炸得鬼哭狼嚎,四处奔逃,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意志。 “我的乖乖!这炮火,真他娘的过瘾!”张学微举着望远镜 看着金家屯内升腾起的黑烟和火光,兴奋地直拍大腿。 这是她第一次指挥有如此强大炮火支援的战斗,那种摧枯拉朽的快感,让她热血沸腾。 “是时候了!”张学微放下望远镜,抽出腰间的毛瑟手枪,高声喊道 “独立旅的姐妹们,弟兄们!冲啊!拿下金家屯,活捉黄四郎!” “杀啊!!” 独立旅的战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在炮火的掩护下,朝着金家屯发起了总攻。 她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将负隅顽抗的伪军一一射杀。 周至指挥的四团,也从鹰嘴崖方向压了下来,与独立旅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伪军的防线,在黑虎纵队猛烈的攻势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迅速崩溃。 黄四郎见大势已去,也顾不上什么皇军的命令了,带着几个亲信,趁乱从西门逃窜。 战斗持续到天亮,金家屯被黑虎纵队完全占领。镇内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伪军丢弃的武器装备。 “旅长!团长!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一名独立旅的战士,押着一个穿着伪军军官服饰的胖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张学微和周至走近一看,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企图逃跑的伪军营长黄四郎。 此刻的黄四郎,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黄营长,别来无恙啊?”张学微戏谑地看着他。 黄四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姑奶奶饶命!将军饶命!我……我也是被逼的啊!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把粮仓的位置都告诉你们!” 金家屯一战,黑虎纵队以较小的代价,成功攻克了这座老哈河盆地南部的重镇,缴获了大量的粮食、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 第332章 各部队扩编 林楚生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在辽西的版图上缓缓移动。 老哈河盆地的战斗虽然尚未完全结束,但张学微和周至的联军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 拿下金家屯,缴获了大批粮食,这对于根据地而言,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他微微颔首,对身旁的参谋部人员说道:“老哈河方向,让张学微和周至继续扩大战果 肃清残敌,重点是把粮食尽快运回来,同时也要注意发动群众,建立地方政权。 庆丰城里的日军主力暂时不必去啃,先让他们当缩头乌龟。” “是!” 林楚生的视线转向了地图东北角的秦皇岛区域,那里是秦峰第一旅的活动范围。“秦峰的一旅,最近有什么动向?” 一名作战参谋立刻上前,指着沙盘上的一个点:“报告林总,秦旅长的主力部队,依托秦皇岛外围的燕山余脉 已经成功建立起数个隐蔽的后方基地。根据‘红刃’从秦皇岛内传出的情报,日伪军在过去两个月内 对一旅组织了至少三次大规模的‘清剿’,但均被秦旅长指挥部队巧妙化解,并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目前,一旅不仅在山区站稳了脚跟,还成功在秦皇岛市内发展了我们的秘密联络点,能够获取到部分日军港口和城防的情报。” 林楚生听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手下的这几个旅长,李怀谦勇猛,王老根硬朗,张学微灵动,而秦峰 则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刃,沉稳、冷静,总能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秦峰是他最早的一批部下,从黑虎山时就跟着他,话不多,但心思缜密 执行命令从不打折扣,也从不给他添多余的麻烦。 “这个秦峰,总是能给我惊喜。”林楚生赞许道,“让他自己相机行事,注意隐蔽,保存实力。 秦皇岛是关东军在辽西的重要港口,战略位置非同一般,让‘红刃’在那边的同志们务必小心,安全第一。” “明白!” 此刻,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燕山余脉深处,一旅旅长秦峰,正带着几个参谋 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观察哨里,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下蜿蜒的公路。 公路上一队日军的巡逻队刚刚过去,扬起一阵尘土。 秦峰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旅长,小鬼子这几天的巡逻又加强了,看来上次在‘乱石滩’吃了亏,他们还没死心。” 旁边一个年轻的参谋说道。他叫刘川,是秦峰从老部队带过来的,机灵能干,是秦峰的得力助手。 秦峰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们不死心是正常的。 被一群‘土八路’在眼皮子底下钻进钻出,梅津那老鬼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刘川想起半个月前那场“乱石滩”伏击战,就忍不住想笑。 当时,日军一个加强中队,在伪军一个团的配合下,气势汹汹地进山“扫荡” 结果被秦峰指挥部队诱入乱石滩的口袋阵。一旅的战士们依托复杂地形,打得日伪军晕头转向 最后丢下上百具尸体狼狈逃窜。战斗结束后,战士们打扫战场 光是歪把子机枪就缴了七八挺,还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虽然炮弹不多,但也让一旅的火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旅长,您说小鬼子下一步会怎么搞?”刘川问道。 秦峰沉吟片刻:“他们可能会从秦皇岛城内调集更多兵力,甚至可能会动用重炮。 我们不能硬碰硬。命令各部队,加强戒备,把我们的‘家底’都藏好。 另外,通知城里的‘鱼眼’,让他留意一下日军港口的动向,特别是军火和物资的运输情况。” “鱼眼”是一旅在秦皇岛市内发展的秘密联络员的代号,此人身份隐秘,传递出来的消息往往十分关键。 “是!”刘川应道。 秦峰再次举起望远镜,目光投向远方被晨雾笼罩的秦皇岛港口。 那里,是关东军在辽西的重要咽喉。如果能在这里搞出点名堂,对整个辽西的战局,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他知道林总的战略意图,不仅仅是生存下去,更是要将战火烧遍整个辽西,将侵略者彻底赶出去。 光阴荏苒,倏忽一年。 辽西大地在这一年间,经历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脚盆军自上次在辽通外围和瓦庙集吃了大亏,又眼见黑虎纵队如同吹气般壮大,梅津慎之介不得不改变策略 下令各部收缩防线,固守重点城镇和交通线,玩起了“龟缩”战术。 他寄希望于通过严密的经济封锁和情报渗透,慢慢困死、饿死黑虎纵队。 然而,梅津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这种看似稳妥的策略,反而给了黑虎纵队宝贵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林楚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年来,黑虎纵队内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编和扩充。 秦峰的第一旅,凭借着在秦岛外围燕山余脉的稳固根据地,以及对秦皇岛港口日军动向的有效袭扰 部队规模不断扩大,兵员素质和装备水平都得到了极大提升,如今已扩编为黑虎纵队第一师,秦峰当仁不让地担任师长。 王老根的第二旅,在津州、葫岛一带与日军巧妙周旋,打出了“山地猛虎”的威名 吸引了大量热血青年和不堪忍受日寇压迫的百姓投奔,也顺利扩编为第二师 王老根这位林楚生最早的传令兵,如今已是威风凛凛的二师师长。 李怀谦的第三旅,在辽通前线死死顶住了日军的数次反扑,并依托瓦庙集起义的常青山部 不断向外拓展,巩固了辽通外围的根据地,同样扩编为第三师 李怀谦这位憨厚却不失勇猛的汉子,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三师师长。 张学微的独立旅,在成功拿下老哈河盆地南部后,不仅解决了根据地相当一部分的粮食问题 更以其灵活机动的战术和强大的火力,在庆丰周边地区打得日伪军闻风丧胆,部队也随之壮大 荣升为独立师,张学微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麾下尽是精兵强将。 第333章 老熟人回来了 除此之外,黑虎纵队还新成立了两个独立旅。 这两个旅的任务,是向更为偏远的大兴安岭地区挺进,联系当地的抗日力量,开辟新的根据地。 其中一个独立旅的旅长,正是张学微曾经的得力干将,那位来自大兴安岭的鄂伦族少女阿丽亚。 如今的阿丽亚,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添了几分沉稳与干练 她带领着一支以鄂伦春猎手和当地抗日志士为主的部队,正一步步向着白山黑水深处迈进。 这一日,林楚生正在指挥部内研究着辽西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代表黑虎纵队势力范围的蓝色区域,比一年前扩大了数倍,如同一柄锋利的楔子,深深插入了脚盆军在辽西的统治腹地。 “报告!”一名通讯参谋疾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林总,‘穿山甲’急电!” “穿山甲”是黑虎纵队潜伏在伪满高层的一名重要情报员,轻易不会发来急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瞬间紧锁。张浩云也凑了过来,看完电报内容,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梅津那老小子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张浩云失声道。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却触目惊心:脚盆军大兵团正在向辽西地区秘密集结 目前已探明番号的至少有六个甲种师团,另有数量庞大的胁从旅团、联队 总兵力初步估计超过二十万人!更为关键的是,此次集结的部队,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重型攻城炮和远程野战炮! “重炮……”林楚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来上次咱们的火箭炮和122榴弹炮,确实把他们打疼了。 以前脚盆军入侵龙国,他们的师团级单位最多也就配备75毫米的山炮、野炮 因为他们认定龙国军队缺乏有效的反制重炮手段。 这次居然调集了真正的重炮,应该是从本土或者太平洋战场抽调过来的。” 张浩云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二十万大军,还有重炮,这阵仗可不小。梅津这是不惜血本,想毕其功于一役啊!” 林楚生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二十万很多吗?重炮很了不起吗?”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幅巨大的兵力部署图前。经过一年的发展,黑虎纵队的家底也早已今非昔比。 “我们现在的炮兵力量,他们清楚吗?”林楚生问。 一名作战参谋立刻回答:“林总,根据我们对敌人情报能力的评估 他们对我军炮兵实力的了解,恐怕还停留在去年我们只有少量122毫米榴弹炮的水平。” 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传我命令!” 指挥部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身上。 “第一,命令秦峰第一师、王老根第二师、李怀谦第三师,立刻收缩防御 集中兵力,依托现有阵地,构筑坚固的纵深防御体系!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第二,命令张学微独立师,留下必要部队维持老哈河盆地地区的治安和粮食转运 主力部队立刻向我军核心防御区运动,准备作为战略预备队!” “第三,命令阿丽亚等两个正在向北挺进的独立旅,立刻停止北上 就地转入防御,同时做好南下向主力靠拢的准备,随时听候调遣!” “第四,命令纵队直属炮兵师,立刻进入预设炮兵阵地!各师属炮兵旅,也必须在三天内完成战斗准备!” 林楚生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同志们,梅津这次是倾巢而出,想一口吃掉我们。 我们黑虎纵队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目前正规部队约十万人,地方赤卫队五万余人,加起来不过十五万。 但我们的装备,尤其是火炮,足以碾压他们!” 他指着兵力部署图上代表己方炮兵的符号,声音中充满了自信:“经过一年的筹备 我们各团级单位已经普及了122毫米榴弹炮。旅级,都配备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152毫米榴弹炮! 尤其是我们的宝贝疙瘩——纵队直属炮兵师,下辖三个重炮旅 每个旅装备72门152毫米!各作战师的师属炮兵旅,虽然规模稍小,但也装备了36门152毫米榴弹炮!” 听着这一连串令人振奋的数字,指挥部内的军官们眼中都放出了光芒。 如此强大的炮火,足以将任何敢于来犯的敌人轰成齑粉!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 我不管我们的装备有多么先进,面对任何敌人,都必须全力以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梅津不是傻子,他敢调集二十万大军,必然有所倚仗。我们绝不能有丝毫的轻敌和懈怠!”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高昂的战意。 一场规模空前的血战,即将在辽西大地上再次展开。 这一次,黑虎纵队将以十万正规军和五万赤卫队的兵力,迎战二十万装备精良的脚盆军。 钢铁洪流的再次碰撞,必将天崩地裂! 伪齐首都新京,关西军司令部。 往日里戒备森严的司令部会议厅,此刻却多了几分异样的“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高级香烟混合的味道,几位身着笔挺的深绿色昭五式军服、肩扛金色将星的脚盆军中将 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偶尔发出几声矜持的笑声。 他们的军靴擦得锃亮,腰间的指挥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无一不彰显着帝国陆军高级将领的威严与……自负。 人群中,一个身材略显矮壮,面容黝黑,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将,正端着一杯红茶 与旁边一位方面大耳、留着仁丹胡的同僚低声交谈。他便是山下奉文。 自从在黑虎纵队手下吃了那场让他颜面尽失的败仗,被一脚踢到龙江省的乙种七十一师团后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军事生涯将就此黯淡。 未曾想,时来运转,南洋的战事让他这头“四国之虎”再次崭露头角。 听闻陆军本部要集结重兵彻底解决辽西的黑虎纵队,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主动请缨 带着他那支在东南亚丛林里锤炼出来的精锐甲种师团,杀气腾腾地回来了。 第334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山下君,别来无恙啊。南洋一别,不想你我竟会在辽西这地方重逢。” 与山下奉文说话的,是另一位刚从东南亚战场调回的师团长,名叫本间雅晴 同样是中将军衔,麾下也是一支新锐的甲种师团。两人在南洋战场虽分属不同战区,但对彼此的“赫赫战功”都略有耳闻。 “本间君客气了。能有机会为帝国扫清障碍,无论何地,都是我辈军人的荣耀。” 山下奉文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会议厅的另一角。 在那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阴鸷,下巴上留着一撮极具威慑力胡须的中将,正被几名关西军的将领簇拥着。 此人便是矶谷廉仓,号称“万人斩”,以作战凶残、杀戮无算而着称。 他手中的屠刀,在龙国战场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此刻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狩猎”的期待。 另一位同样战功显赫的中将师团长,名叫安藤利吉,则显得沉默寡言一些 只是偶尔对同僚的谈话点点头,目光深沉,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除了这四位从外部调来的“强援”,还有两位关西军的本土中将师团长,他们对辽西的情况相对熟悉一些 此刻正不时地向几位“客人”介绍着黑虎纵队的一些“传闻” 言语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轻视,仿佛黑虎纵队不过是癣疥之疾,一旦帝国天兵降临,便会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会议厅的门被推开,关西军司令官梅津慎之介中将,在一众参谋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他那张素来阴沉的脸,此刻竟也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振奋。 “诸君!”梅津慎之介走到会议桌主位前,目光扫过在场的六位甲种师团的指挥官。 “司令官阁下!”六位中将齐刷刷地立正,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军国主义的刻板与森严。 “请坐。”梅津慎之介抬了抬手,待众人落座后,他清了清嗓子 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诸君,帝国陆军的精锐 今日齐聚于此,为的只有一个目标,彻底剿灭盘踞辽西的顽匪,黑虎纵队!”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林楚生,这个帝国的宿敌,屡屡挑衅皇军威严,如今已成心腹大患。 此次,陆军本部不惜从各战略要地抽调精锐,集结了整整六个甲种师团 配合我们关西军的部队,总兵力超过二十万!更有从本土及南洋战场调拨来的重型攻城炮和远程野战炮,火力之强,前所未有!” 梅津慎之介的目光在山下奉文和本间雅晴的脸上一扫而过:“山下君,本间君 你们在南洋的辉煌战绩,帝国上下有目共睹。 矶谷君,安藤君,你们在龙国其他战场的赫赫威名,亦是如雷贯耳。 再加上我们关西军的勇士们,六大甲种师团联手,我不信 区区一个林楚生,一群泥腿子组成的军队,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会议厅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辽西腹地,黑虎纵队指挥部。 随着脚盆军的大规模调动,情报如雪片般飞来。 林楚生手中拿着两份电报,一份来自“穿山甲”,另一份则来自中央。两相印证,敌人此次的规模和番号,已然清晰。 “山下奉文?”林楚生看到这个名字,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 他侧头看向张浩云,张浩云也正咧着嘴,一副想笑又得憋着的样子。 指挥部里其他几个从黑虎山时期就跟着林楚生的老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笑意。 这位山下老狗,可算是他们的“老朋友”了,当初在黑虎山下,可是被他们折磨的不轻,没想到这么快又送上门来了。 “看来这位山下老狗,是真不长记性啊。”张浩云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这次又巴巴地跑来送人头。” 然而,当林楚生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一个新的名字上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意。 “脚盆军陆军第三师团长,矶谷廉仓……”林楚生口中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部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原本因山下奉文带来的几分轻松气氛荡然无存。 “哼!”一声冷哼,从林楚生鼻腔中发出。 指挥所内原本还带着几分议论和轻松的氛围,刹那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楚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凛冽杀气。 张浩云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疑惑地看向林楚生:“林总,怎么了?这个矶谷廉仓,有什么特别的?” 他对脚盆军将领的了解,多半来自战场上的直接对抗,对于那些不在辽西活动的,所知不详。 旁边的陈振华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开口:“张政委,你有所不知。这个矶谷廉仓……此人,禽兽不如!” 陈振华作为中央派来的政工干部,对敌方重要人物的背景资料掌握得更为详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此贼自海滨市登陆之后,便一路屠城。 每攻陷一地,便纵容部下烧杀抢掠,甚至举行所谓的‘杀人比赛’,以斩杀我龙国军民为乐。 根据不完全统计,死于他和他第三师团屠刀下的,除了战场上牺牲的将士 更有数以万计放下武器的战俘和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脚盆军内部,甚至给他取了个诨号,叫‘万人斩’……” 说到这里,陈振华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眼中布满了血丝:“就在不久前,他们第三师团攻陷江南一座大城 据逃出来的百姓泣血控诉,城中……城中被屠戮的军民,不下四十万! 他们这一路南下,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同胞,至少有上百万之众!” 陈振华再也说不下去了,指挥部内的众人听得是睚眦欲裂,个个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每个人胸中燃烧。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林楚生在看到这个名字后,会是那般反应。 这个矶谷廉仓,简直是魔鬼在世!活剐了他都不足以平息众怒! 林楚生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森寒。 他一字一句,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传我命令!各师注意 无论哪个部队在正面战场上撞见这个脚盆军第三师团,撞见这个矶谷廉仓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死死咬住!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指挥部内,所有军官齐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血与火的意志。 第335章 先头部队 与此同时,津州前线,关西军临时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意气风发地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看着地图上代表己方优势兵力的红色箭头 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会议厅内,雪茄和高级香烟的烟雾缭绕 六位新调来的甲种师团长,加上关西军原有的高级将领,济济一堂。 山下奉文端着红茶,眼神不时飘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矶谷廉仓。 矶谷廉仓身材高大,下巴上那撮标志性的胡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抖动,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他正唾沫横飞地向旁边的同僚吹嘘着自己在江南的“赫赫战功”,言语间充满了对龙国人的蔑视。 “诸君!”梅津慎之介提高了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次帝国集结六大甲种师团,并辅以我们关西军的精锐,总兵力超过二十万 更有帝国最先进的重型攻城炮助阵!区区黑虎纵队,不过是一群拿着几条好枪的泥腿子,焉能抵挡我皇军天威!” 他特意看向山下奉文:“山下君,我知道你曾在黑虎纵队手上吃过小亏,但此一时彼一时。 这次,我要你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洗刷你过往的耻辱!” 山下奉文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司令官阁下放心,卑职定将黑虎纵队彻底碾碎!” 但他心中,却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林楚生的手段,诡异莫测,绝非寻常之辈。 本间雅晴、安藤利吉等人也纷纷表态,言语间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黑虎纵队的轻蔑。 矶谷廉仓更是狞笑道:“司令官阁下,对付这些劣等民族的武装,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我的第三师团,足以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我要让辽西的土地,都染上他们的鲜血!” 会议厅内,一片喧嚣的战前狂热。 这些在各自战场上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瓜分战功的美好前景。 梅津慎之介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诸君,进攻的号角即将吹响! 让整个辽西,在帝国皇军的铁蹄下颤抖吧!目标,黑虎纵队主力,全歼林楚生!” 随着他一声令下,集结在津州、葫岛一线的二十万脚盆军,如同开闸的洪水 开始向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发起了凶猛的攻势。 天空被炮弹的轨迹撕裂,大地在坦克的履带下呻吟。一场空前惨烈的血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在黑虎纵队某团的阵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新兵,名叫周小山 正有些手忙脚乱地给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装着弹夹。他的脸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小山,枪拿稳了!别他娘的到时候一开枪,把自己给崩了!” 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正在摆弄一挺mg42通用机枪的班副老王,瓮声瓮气地说道。 老王是老兵油子了,参加过的战斗比周小山吃过的盐都多。 周小山咽了口唾沫,使劲点了点头:“班副,俺……俺知道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不远处,几辆卡车正缓缓驶入一处预先挖好的半地穴式阵地 阵地上只露出一门黝黑的炮管,旁边几个炮兵正在忙碌地调整着炮口。 “班副,那是啥炮啊?咋还装在卡车上,又埋土里半截?” 周小山好奇地问道。这种炮他以前从没见过,不像山炮,也不像榴弹炮,炮管细长,看起来很精悍。 老王抬头瞥了一眼,嘿了一声:“那是林总新给咱们配的好东西,叫啥……车载二十五毫米速射炮。 听连长说,这玩意儿本来是打天上的飞机的,林总嫌它打飞机不够劲 让咱们放平了打地上的鬼子!一分钟能突突好几百发呢!小鬼子要是敢冲上来,保管让他们尝尝铁雨的滋味!” 老王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鬼子被打得人仰马翻的场景。 他虽然也不太懂这炮的具体原理,但对林总的决策,那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林总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用的! 周小山听得眼睛发亮,心中的紧张感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摸了摸自己手中的m1步枪,又看了看远处那门蓄势待发的速射炮,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有这么好的武器,还有林总指挥,怕他个鸟! “好好擦你的枪!别东张西望的!”老王瞪了他一眼,又低头去检查mg42的弹链了 “待会儿打起来,跟紧老子,别乱跑!咱们班,可不能出孬种!” “是!班副!”周小山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 整个黑虎纵队的防线,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 从纵队直属炮兵师的152毫米重型榴弹炮,到师属炮兵旅的152毫米、团属的122毫米榴弹炮 再到营连级的火箭炮、步兵炮,以及步兵班的mg42通用机枪、m1加兰德步枪,构成了一个远中近、轻重结合的立体火力网。 通讯兵们在纵横交错的电话线间穿梭,一道道指令从指挥部发出,精准地传达到每一个作战单位。 后勤部队冒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机轰炸,将一车车弹药、给养运往前线。 医护兵们则在后方搭建起临时救护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伤员。 远方,脚盆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密密麻麻的步兵,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天空中,不时有脚盆军的侦察机低空掠过,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关西军的进攻开始了。如同预料中的那样,黑压压的人群最先从地平线上涌现 如同退潮后沙滩上密密麻麻的螃蟹,向着黑虎纵队的阵地蠕动而来。 “他娘的,又是这帮二鬼子!”阵地上,老王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拉了一下mg42的枪栓。 周小山抱着他的m1加兰德步枪,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枪托浸湿。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虽然隔着老远,那股人潮带来的压迫感还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军装,武器也乱七八糟,正是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靖安军。 “报告林总,敌人先头部队为靖安军,目测人数约两到三万。”通讯兵将前线的观察报告迅速汇总到林楚生这里。 第336章 真正的风暴 林楚生看着沙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梅津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想用这些炮灰来消耗我们的弹药,试探我们的火力布置。 命令炮兵,152的先别急着露面,让122的招呼他们,顺便让新兵们见见血。火箭炮营也准备,给他们来个开胃菜。” “是!” 命令很快传达到前沿炮兵阵地。 “122榴弹炮营,目标,敌靖安军冲击集群,急速射,放!”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早已校正好诸元的122毫米榴弹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周小山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紧接着耳边传来一连串沉闷如雷的轰鸣。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好奇地探出头去。 只见远方的靖安军队伍中,突然腾起一团团巨大的烟柱,泥土、碎石、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肢体被高高抛向天空。 爆炸声接二连三,如同死神的鼓点,密集地敲打在靖安军的队列里。 “轰!轰!轰!”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在靖安军的人群中犁开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往前冲的伪军,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蚂蚱,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我的天……”周小山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前只在宣传画上见过大炮的威力 如今亲眼目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摧枯拉朽。那些伪军就像纸糊的一样,在炮火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咻——咻——咻——” 还没等他从榴弹炮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天空中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 紧接着,数十道拖着尾焰的火龙从黑虎纵队的后方阵地腾空而起,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天女散花般落向靖安军的后队。 “轰隆隆隆——” 那是150毫米火箭弹的洗礼!爆炸声比122榴弹炮更加密集,覆盖范围也更广。 一轮齐射下去,大片的伪军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或者被无数的弹片撕成碎片。 火光和浓烟几乎覆盖了那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焦臭味。 “过瘾!太他娘的过瘾了!”老王兴奋地拍着周小山的大腿,唾沫星子横飞 “看见没,小子!这就是咱们黑虎纵队的炮火!小鬼子想靠这帮废物来消耗咱们?做梦!” 周小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脑门。 原先的紧张和恐惧,在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那些在炮火中挣扎、哀嚎的伪军,心中第一次对“战争”这个词有了如此直观而残酷的认识。 靖安军的指挥官们显然也没料到黑虎纵队的炮火会如此凶猛。 他们原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就算不能冲垮对方的阵地,至少也能消耗对方大量的弹药。 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顶住!给老子顶住!不准退!”几个伪军军官挥舞着王八盒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阻止部队的溃败。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炮火面前,他们的命令显得苍白无力。 不断有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将他们和他们的督战队一同送上西天。 “弟兄们,瞄准了打!别浪费子弹!”老王将mg42架好,对着那些侥幸冲过炮火封锁线,稀稀拉拉摸过来的伪军开始点射。 周小山也学着老王的样子,举起了m1加兰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训练时的要领,将准星套住一个正在弯腰奔跑的伪军身影。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出膛。周小山甚至没看清自己打没打中,就赶紧拉了一下枪栓,准备射击下一个目标。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的汗更多了。 “打得不错,小子!”老王抽空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就是枪托没抵紧,肩膀疼不疼?” 周小山这才感觉到右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他顾不上了 只是嘿嘿傻笑了一声,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的敌人身上。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靖安军那两三万人的队伍,在黑虎纵队122榴弹炮和150火箭炮的联合打击下 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崩溃。他们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向后逃窜 完全不顾身后军官的喝骂和枪毙。有些跑得慢的,或者被炮弹炸蒙了的,干脆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不到半天时间,阵地前沿便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尸体与伤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周小山靠在战壕边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军装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也沾满了硝烟和尘土。 他看着远处那些还在冒烟的弹坑,以及那些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伪军尸体,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老王递过来一个水壶:“喝口水,缓一缓。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周小山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才感觉好受一些。 他看着老王那张平静的脸,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这些老兵,才是真正的铁打的汉子。 “班副,这就……打完了?”周小山有些难以置信。 那可是好几万人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没了? “打完个屁!”老王哼了一声,“这只是开胃小菜,正主儿还在后头呢! 小鬼子那帮畜生,可比这些二鬼子难缠多了。你小子可得把精神头给老子绷紧了!” 周小山闻言,心中一凛,再次握紧了手中的m1步枪。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这第一场炮火的洗礼,已经让他迅速成长了起来。 真正的风暴,在秒针与时针重合于十二点的那一刻,骤然降临。 不同于先前靖安军那般混乱无序的冲击,此刻从地平线上涌来的,是六股壁垒森严、杀气腾腾的钢铁洪流。 脚盆军甲种师团的士兵,身着土黄色的军服,头戴钢盔,手中的三八大盖上刺刀如林 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以标准的散兵线向前推进。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步都透着久经训练的职业军人气息,如同精确运转的杀戮机器,冰冷而高效。 第337章 更加具有威慑力 周小山趴在战壕里,刚刚因为伪军的溃败而略微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到了极致。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咚咚咚,像一面被重锤敲击的战鼓。 他身边的老王,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也变得异常严肃,他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 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正菜上来了!这帮狗日的,看着就不好惹!” “班副……他们……他们人好多……”周小山的声音有些发干 他看到那些土黄色的身影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无边无际,仿佛要吞噬整个阵地。 这些日本兵和先前那些伪军完全不同,他们沉默不语,步伐坚定,每前进一段距离 便会卧倒,进行短暂的火力压制,然后再次跃起,交替掩护,稳步逼近。 那种无形的压力,比刚才伪军的漫山遍野更加令人窒息。 “怕个球!”老王调整了一下mg42的枪口,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 “人多有屁用!咱们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都给老子瞄准了打,别他娘的放空枪!” 就在这时,阵地后方传来一阵低沉而急促的轰鸣声 与122榴弹炮的怒吼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重型机械在高速运转。 紧接着,周小山看到不远处那几门半埋在土里的车载二十五毫米速射炮,炮管猛地扬起,炮口喷吐出耀眼的火舌! “突突突突突——!” 震耳欲聋的射击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咆哮。 二十五毫米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像一道道死亡的鞭子,狠狠抽向正在推进的日军散兵线! 周小山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些炮弹所过之处,日军士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坚硬的钢盔、厚实的军装,在这些高速穿甲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炮弹直接撕裂了他们的身体,带起一蓬蓬血雾和残肢断臂。 有的脚盆兵兵被直接命中,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烂; 有的被近距离爆炸的炮弹破片击中,惨叫着翻滚在地; 有的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撕成了碎片。 那几门速射炮,如同几尊不知疲倦的杀戮魔神,在阵地上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它们交叉射击,形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火网,将日军的进攻势头死死地压制住。 先前还稳步推进的日军散兵线,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下,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老王兴奋地大吼一声,手中的mg42也开始咆哮起来。 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向那些试图寻找掩体的脚盆军。 周小山也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举起m1加兰德,开始向那些零星冲过炮火封锁的敌人射击。 “砰!”他扣动扳机,一个正猫着腰试图冲锋的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涌上心头,驱散了些许恐惧。 原来,这些看似不可战胜的日本兵,也会死,也会在子弹面前倒下! 然而,日军的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尽管在速射炮和机枪的联合绞杀下,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后续的部队依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击。 他们就像一群被激怒的蚂蚁,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他娘的!这些小鬼子是铁打的吗?!”老王一边换着弹链,一边啐了一口。 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显然,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对他这个老兵来说,也感到了压力。 速射炮的炮管已经打得通红,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炮手们满脸烟熏火燎,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军装,但他们依旧咬着牙,疯狂地向炮膛内装填着弹药。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量的炮弹被消耗掉,也有大量的日本兵在他们的炮口下丧命。 周小山机械地拉动枪栓,瞄准,射击。他的肩膀因为后坐力而隐隐作痛,耳朵也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轰得嗡嗡作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打出了多少发子弹,也记不清有多少敌人倒在了他的枪口下。 他只知道,敌人还在冲,像无穷无尽的潮水。 一个日军的掷弹筒手,躲在一处弹坑后面,瞅准机会,发射了一枚榴弹。 “咻——轰!”榴弹在周小山他们阵地前方不远处爆炸,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周小山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一块小小的弹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狗日的!”老王怒骂一声,mg42的枪口猛地调转,一串子弹扫过去,那个掷弹筒手连同他的掷弹筒一起被打成了筛子。 “小山,没事吧?”老王抽空问道。 “没事,班副!小伤!”周小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恐惧感反而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日军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们的炮火也开始延伸过来。 虽然黑虎纵队的炮兵也在进行反制,但日军凭借数量优势,依旧能对前沿阵地造成不小的威胁。 几发炮弹落在速射炮阵地附近,炸起的烟尘几乎将那几门炮都笼罩了起来。 “注意隐蔽!小鬼子的炮火上来了!”阵地上的军官们大声呼喊着。 周小山看到,一门速射炮因为持续高速射击,炮管已经红得发亮,几乎要融化一般。 炮手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用湿布给炮管降温。 而就在这个空隙,一股大约一个小队的日军,竟然趁机冲到了距离阵地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手榴弹!给老子炸死他们!”老王怒吼一声,抓起几枚手榴弹,拧开盖子就扔了出去。 周小山和其他战士也纷纷投出手榴弹。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在日军冲锋的队伍中响起,将他们炸得人仰马翻。 但更多的日军,依旧踩着同伴的尸体,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怪叫着冲了上来。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嗜血,仿佛一群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周小山的心沉了下去。他第一次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敌人太多了,就像杀不完一样。他们的武器再好,弹药再充足,又能杀死多少? 他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手中的m1加兰德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顶住!给老子顶住!”老王嘶吼着,mg42的枪口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日本兵扫倒。但他一个人的火力,毕竟有限。 就在这危急时刻,后方再次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这一次的声音,比122榴弹炮更加沉闷,更加具有威慑力! 第338章 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那尖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长空,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紧接着,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在日军的后续梯队中猛然炸响! “轰——隆——!” 与122毫米榴弹炮的爆炸相比,这种爆炸声更加沉闷,威力也更加骇人。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周小山甚至能感觉到脚下阵地传来的剧烈震动,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是咱们的152!大家伙开腔了!” 老王那布满硝烟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朝着后方大吼一声 仿佛在为那惊天动地的炮声助威,“狗日的小鬼子,尝尝这个滋味!” 152毫米榴弹炮,黑虎纵队炮兵的“铁拳”! 这种级别的重炮,在此前的战斗中,林楚生一直将其作为杀手锏,轻易不肯动用。 但此刻,面对日军甲种师团不计伤亡的疯狂冲击,他不得不提前掀开这张底牌。 如果说122毫米榴弹炮的轰击是暴雨,那么152毫米榴弹炮的轰击,简直就是陨石天降!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在日军密集的队形中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爆炸中心数十米范围内的日军,无论是躲在弹坑里,还是趴在地上 都会被恐怖的冲击波和密集的弹片瞬间撕成碎片,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形的冲击波。周小山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人掀飞的气浪。 他看到一些处于爆炸边缘的日军士兵,虽然没有被弹片直接命中 却口鼻喷血,七窍流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显然是被巨大的冲击波活活震死了内脏。 “乖乖……这炮……真他娘的带劲!”周小山喃喃自语,心中的绝望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支援冲淡了不少。 他看着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日本兵,在152榴弹炮的轰击下,如同蝼蚁一般脆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然而,日军的攻势并未因此而停歇。 后续的部队依旧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他们的指挥官显然也察觉到了黑虎纵队重炮的威胁 开始命令部队以更加疏散的队形冲击,试图减少伤亡。 但即便如此,在152榴弹炮那堪称毁灭性的打击面前,他们的任何战术调整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黑虎纵队的炮兵与日军后续梯队进行着惨烈的炮火对决时 先前那几门二十五毫米速射炮,在短暂的冷却和补充弹药后,再次发出了怒吼。 它们的炮管依旧滚烫,但炮手们已经顾不上了,他们用湿布不断擦拭着炮管,尽可能地延长射击时间。 “突突突突突——!” 密集的炮弹再次扫向那些已经冲到阵地近前的日军。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少尉,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鼓动士兵发起最后的冲锋。 然而,他刚喊出半句,就被一发二十五毫米炮弹直接命中胸口。 他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一般,猛地炸开,指挥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干得漂亮!”老王赞了一声,手中的mg42也配合着速射炮,将那些失去指挥、略显慌乱的日军士兵一一射杀。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阵地上,枪声、炮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 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血与火的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臭味,令人作呕。 周小山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装弹、瞄准、射击的动作。 他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看到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有的被子弹击中,有的被炮弹炸伤,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去恐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射击,将子弹射向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从天而降,目标直指那几门正在疯狂射击的速射炮阵地! “小心!炮弹!”一名眼尖的战士声嘶力竭地吼道。 周小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看到一发带着尾焰的炮弹 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地砸向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门速射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门速射炮连同它周围的沙袋工事,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炮管被扭曲成了麻花,车体也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浓烟和火焰冲天而起,将那片区域完全笼罩。 “小李!猴子!”老王目眦欲裂,那门炮上的炮手,是他以前带过的兵!他想冲过去,但密集的弹雨让他无法抬头。 周小山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清楚地看到,在那爆炸的火光中,几个熟悉的身影被高高抛起 然后像破布娃娃一样重重落下,肢体残缺,血肉模糊。 那几个平日里和他有说有笑,还分过他烟抽的炮手,就这么没了!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 “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老王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猛地从战壕里探出半个身子,mg42的枪口喷吐出更加疯狂的火舌,将冲到近前的一群日军打得血肉横飞。 然而,日军的炮火并未停止。显然,他们已经锁定了这些对他们威胁巨大的速射炮。 又是一阵尖锐的呼啸,第二门、第三门速射炮也相继被日军的重炮命中! “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周小山的心头。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给予他们强大火力支援的“战争之神” 一门接一门地在日军的炮火下化为乌有,看着那些勇敢的炮手们,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感到自己的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有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他们打死了那么多的敌人 可敌人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们的炮还是会被敌人打掉! “班副……咱们……咱们还能顶住吗?”周小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茫然地看向老王。 老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没有回答周小山的问题 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排子弹压入mg42的弹链,然后将枪口对准了再次从硝烟中冲出来的日军。 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先前的兴奋和张扬,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第339章 疯狂的恨意 就在这时,日军的阵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冲锋哨声! 紧接着,黑压压的日军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从各个方向,向黑虎纵队的阵地发起了总攻!他们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仿佛要将整个阵地彻底吞噬! 凄厉的冲锋号声如同催命的魔咒,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空回荡。 黑压压的脚盆军步兵,如同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恶鬼军团,端着明晃晃的刺刀 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四面八方扑向黑虎纵队的阵地。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疯狂,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生灵都撕成碎片。 “小鬼子拼命了!上刺刀!准备肉搏!”阵地上,连排长大声嘶吼着,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沙哑。 周小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日本兵越来越近,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混合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m1加兰德,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僵硬。 老王猛地将打空了弹链的mg42往旁边一扔,抄起一支m1那是从一个牺牲的战友身边捡来的 动作娴熟地拉了一下枪栓,然后抽出腰间的刺刀,“咔嚓”一声装在枪口上。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 “小山!别他娘的发愣!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捅!”老王回头瞪了周小山一眼,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周小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慌忙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刺刀,有些笨拙地往枪口上装。 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将刺刀卡进卡槽。冰冷的钢铁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杀——!” 最先冲上来的日本兵,已经越过了阵地前沿的铁丝网和鹿砦,如同潮水般涌进了战壕。 狭窄的战壕内,瞬间爆发了惨烈至极的白刃战! “噗嗤!”一声闷响,老王手中的m1如同毒蛇出洞一般,精准地刺入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的胸膛。 那日本兵惨叫一声,手中的步枪无力地垂下,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老王没有丝毫停顿,猛地拔出刺刀,带起一串血珠,侧身避过另一个日本兵刺来的刺刀,同时枪托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个日本兵的鼻梁塌了下去,鲜血和脑浆迸裂而出,惨叫着向后倒去。 周小山被眼前这血腥残酷的一幕惊呆了。 他看到战友们和日本兵绞杀在一起,刺刀与刺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一个身材矮小的日本兵,怪叫着端着刺刀朝周小山冲了过来。 周小山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学着老王的样子,双手紧握步枪,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猛地一刺! “啊——!” 刺刀准确地刺入了那个日本兵的腹部。周小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枪身流到了他的手上。 那个日本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暴突,死死地盯着周小山,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灵魂里。 周小山吓得魂飞魄散,他想把刺刀拔出来,却发现刺刀卡在了对方的骨头里,怎么也拔不动。 就在这时,那个日本兵竟然忍着剧痛,双手死死抓住周小山的枪管 试图将他拉向自己,同时张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想要咬向周小山的脖子! “去死吧!”周小山惊恐万状,他猛地抬起右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个日本兵的胸口。 那个日本兵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枪管的手,身体向后倒去,将刺刀从他腹中带了出来。 鲜血和肠子顺着伤口流了一地。 周小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看着不远处那个还在抽搐的日本兵,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小山!小心!”老王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周小山猛地抬头,只见另一个日本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刺刀带着一道寒光,直刺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老王从旁边猛地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周小山面前。 “噗嗤!”刺刀深深地刺入了老王的后心。 “班……班副……”周小山目眦欲裂,他看到老王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个偷袭得手的日本兵狞笑一声,正要拔出刺刀,老王却猛地转过身 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了那个日本兵,同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耳朵上! “啊——!”日本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小……小山……给老子……报仇……”老王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他的嘴角渗出了鲜血,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本兵。 周小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m1加兰德如同铁棍一般,狠狠地砸向了那个被老王抱住的日本兵的脑袋! “砰!砰!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地砸着,直到那个日本兵的脑袋被砸得稀烂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班副!班副!”周小山扔掉手中的步枪,跪倒在老王身边,试图扶起他。 老王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看着周小山 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鲜血从他的后心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班副……”周小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更多的日本兵涌了上来。 周小山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 他捡起地上的m1加兰德,拉动枪栓,将枪口对准了那些冲上来的敌人。 “杀——!”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扣动了扳机。 第340章 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最原始的阶段。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 战壕内,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为了生存而进行着最绝望的挣扎。 黑虎纵队的152毫米榴弹炮,依旧在向日军的后续部队倾泻着死亡的弹雨。 但对于已经冲入阵地的日军来说,这些炮火已经失去了作用。 他们只能依靠手中的步枪、刺刀、手榴弹,和敌人进行着寸土必争的血战。 周小山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日本兵,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 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军装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每一次挥动刺刀,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但他没有倒下。老王临死前的眼神,像一团火一样,在他心中燃烧。 他要为班副报仇!他要将这些侵略者,全部赶出自己的家园! 太阳渐渐西斜,血色的残阳将整个战场映照得如同地狱一般。 战斗依旧在持续,枪炮声、喊杀声、惨叫声,依旧在辽西的旷野上回荡。 黑虎纵队的防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被彻底淹没。 无数的战士,像周小山一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了一道钢铁长城,顽强地抵御着日军的疯狂进攻。 这一天,注定要被载入史册。这一战,也注定要成为辽西大地上,最为惨烈的一页。 而对于周小山来说,这一天,是他从一个稚嫩的新兵,蜕变成一个真正战士的开始。虽然代价,是如此的沉重。 津州前线,关西军临时司令部。梅津慎之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份份雪片般飞来的战报,如同一个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六个甲种师团,配备了帝国最精锐的重型攻城炮,二十万大军,如同猛虎下山,扑向黑虎纵队的根据地。 他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碾压,黑虎纵队那些泥腿子,在他的天兵面前,将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不堪一击。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他的六个甲种师团,竟然连黑虎纵队的第一道防线都未能完全突破! 战报上,伤亡数字触目惊心,每一个跳动的汉字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 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重炮,在黑虎纵队那诡异而猛烈的炮火反击下 损失惨重,甚至有几个炮兵阵地直接被端掉。 而黑虎纵队的炮火,尤其是那种威力巨大的152毫米榴弹炮 以及那些神出鬼没的速射炮,给他的部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梅津慎之介将手中的战报狠狠摔在桌上 对着面前一众噤若寒蝉的参谋军官咆哮着,“六个甲种师团!二十万大军! 连一群土八路都打不过!帝国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参谋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何尝不憋屈,黑虎纵队的顽强和火力之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尤其是那种车载的二十五毫米速射炮,平射起来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一扫一大片,皇军的勇士们成片成片地倒下,连冲锋的队形都难以组织起来。 “司令官阁下息怒,”一名胆子稍大的作战参谋硬着头皮开口,“黑虎纵队的火力配置,远超我们的预期。 他们的炮兵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射击精准,对我军造成了极大威胁。 尤其是他们的152毫米榴弹炮,威力巨大,对我军的冲击队形和炮兵阵地都构成了严重威胁。 而且,他们的前沿阵地构筑得非常巧妙,易守难攻……” “够了!”梅津慎之介粗暴地打断了他,“我不想听这些借口!我只要结果! 我要看到黑虎纵队的阵地被撕开!我要看到林楚生的脑袋!” 他烦躁地在会议室里踱着步,雪茄的烟雾在他周围缭绕,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焦躁。 他知道,如果不能迅速拿下黑虎纵队,不仅他这个关西军司令官的位子坐不稳,更可能影响到帝国在整个满洲的统治。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梅津慎之介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走到电话旁,抓起了通往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专线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莫西莫西,我是梅津。我需要支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夹杂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哦?这不是我们威风凛凛的梅津司令官吗? 怎么,辽西那群泥腿子,这么快就把您的牙给硌了?” 说话的是华北方面军司令,一个与梅津素来有些不大对付的同僚。 梅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黑虎纵队比预想的要难缠得多。 我需要你们立刻从关外调集部队,通过秦皇岛铁路,迅速增援辽西战场。” “增援?”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梅津君,您麾下可是六个甲种师团,还有从本土调来的重炮 这阵仗,打一个小小的黑虎纵队,还需要增援?莫不是,您关西军的勇士们,在齐洲待久了,刀都生锈了?” “你!”梅津几乎要将电话捏碎,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风凉话的时候!林楚生此獠不除,必成帝国心腹大患! 我关西军为了此战,已经是倾巢而出,能调动的部队都已投入战场。 如今关东军内部空虚,许多乙种师团连步兵炮都未能配齐,实在无力再抽调更多兵力。”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拜托了!只要能剿灭黑虎纵队,这份功劳,我梅津绝不独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好吧,梅津君。看在帝国大局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驻扎燕平的第四师团和第十八师团,会立刻集结,北上支援你们。 不过,梅津君,这两个师团可是我们华北方面军的精锐,若是他们再有什么闪失,我可不好向大本营交代啊。” “放心!只要援军一到,我保证将林楚生和他的黑虎纵队彻底碾碎!”梅津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第341章 力敌 挂断电话,梅津慎之介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他立刻转身,对着手下的参谋们下令:“传我命令!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继续猛攻! 援军很快就到!告诉那些师团长们,谁先突破黑虎纵队的防线,谁就是首功!” “哈伊!”参谋们齐声应道,仿佛也从这即将到来的援军中,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指挥部。 林楚生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微蹙。 前线的战况虽然胶着,但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依托坚固的工事和强大的炮火,暂时顶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 然而,伤亡同样不小,尤其是那些车载速射炮,在日军重炮的重点打击下,损失了好几门,这让他颇为心疼。 “报告!”一名通讯参谋疾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林总,中央急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浩云也凑了过来,看完电报内容,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燕平方向,日军两个甲种师团,正向山海关方向运动?” 张浩云低声说道,“看来梅津那老小子,是真急眼了,竟然从华北方面军搬救兵。” 林楚生点了点头,手指在沙盘上海山关的位置轻轻一点:“这两个师团,一旦进入辽西 对我军的侧翼将构成严重威胁。秦峰的第一师,现在压力很大啊。” 秦峰的第一师,其下属的第一旅,正扼守着从山海关进入辽西腹地的关键通道。 如果这两个日军师团突破了第一旅的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把他们钉死在山海关一线!”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斩钉截铁。 他很清楚,一旦让这两个生力军师团与梅津的主力汇合,黑虎纵队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绝境。 “命令秦峰第一师,”林楚生沉声下令,“其下属第一旅,旅长魏刚,立刻带领本部,并配属一万赤卫队员 务必在海山关一线,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顶住这两个脚盆军师团!告诉魏刚,他身后,就是我们根据地的核心!一步也不能退!” 命令通过电波,迅速传达到了秦峰第一师师部。 秦峰,这位燕平大学的高材生,昔日的东北军中尉,如今黑虎纵队第一师的师长 在接到林楚生的电令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太清楚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一个旅,加上一万名训练不足、装备简陋的赤卫队员 要去对抗脚盆军两个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甲种师团,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任务。 他沉默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地图上海山关的位置。那里,将成为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魏刚……”秦峰口中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魏刚,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从他担任第一旅旅长时,魏刚就是他手下的得力团长。 如今,他升任师长,便将第一旅这支王牌部队的指挥权,交到了魏刚的手中。 他相信魏刚的能力,也相信第一旅的战斗力。 但是,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再强的将领,再精锐的部队,也难以弥补。 “给魏刚发报。”秦峰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他,林总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海山关,必须守住!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电波划破长空,承载着这道近乎残酷的命令,飞向了远在海山关前线的第一旅旅长魏刚的指挥部。 山海关前线,黑虎纵队第一师第一旅指挥部。 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旅长魏刚,一个三十出头,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几分剽悍之气的汉子 正默默地看着手中那份刚刚收到的电报。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 “以我第一旅,并一万赤卫队员,于山海关一线,不惜一切代价 顶住日军两个甲种师团的进攻……”魏刚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两个甲种师团,那至少是三万多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兵,再加上他们配备的重炮和坦克,战斗力何其恐怖。 而他手中,只有一个满编的主力旅,不到一万人,就算加上那一万赤卫队员 总兵力也没有对方多,而且赤卫队员的战斗经验和装备,更是远远不如。 这无疑是一道死命令。 “旅长,”旁边,第一旅参谋长李明远,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林总和师长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只是……这仗,太难了。” 魏刚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部内的几名团营主官。 这些都是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此刻,他们的脸上,也都带着凝重和决绝。 “难?从咱们穿上这身军装,跟小鬼子干上的那天起,哪场仗不难?” 魏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总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一旅,那是看得起咱们! 师长把第一旅交到我手上,我魏刚就不能给他丢这个脸!” 魏刚不是莽夫,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也烙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土地被他踩得结结实实。 外面,战士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凝重。 “两个甲种师团,”魏刚停下脚步,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这是把咱们第一旅当成肥肉了,想一口吞下,好给梅津那老小子解围。” 他走到简陋的地图前,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山海关一带的地形。 “小鬼子想快速增援辽西腹地,最便捷的法子就是走这条铁路线。” 魏刚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连接关内外的铁道线上,“咱们得先给他们断了这条腿!” “命令!”魏刚猛然转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通讯员,立刻给沿线的赤卫队下令,给我把这条铁路线 海山关这一段,能扒的铁轨都给我扒了!枕木能烧的都给我烧了!小鬼子的火车,一寸也别想舒舒服服地开过去!” 第342章 硌牙 “是!”通讯员飞快地记录,转身跑了出去。 “老李,”魏刚看向参谋长,“你立刻组织人手,把师长调来的那个师属炮兵旅 还有咱们旅自己的那个122炮团,全部给我拉上去!角山、长寿山,这两个点是卡住海山关通道的咽喉。 把所有重炮,都给我架在这两座山上,炮口对准铁路线和预计的敌军进攻路线! 我要让小鬼子想从这儿过,就得先尝尝咱们的炮弹是什么滋味!” 李明远眼神一亮:“旅长,这招高!有重炮在山上覆盖,铁路一断,他们就得下车步行 重装备运输也困难。他们要想打通道路,就必须主动来啃咱们这两块硬骨头!” “没错!”魏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带着几分森然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第一旅这块骨头,不但硬,还硌牙! 命令各团各营,以角山、长寿山为核心,立刻构筑纵深防御工事! 把咱们从林总那里学来的本事都给我用上,什么猫耳洞、防炮洞、交叉火力点,都给我往死里整! 赤卫队的那一万弟兄,也别闲着,协助各部队构筑工事,熟悉阵地。 告诉他们,这一仗,没有主力替补,上了阵地,就都是黑虎纵队的兵!” “是!”指挥部内的军官们轰然应诺,原先的压抑气氛被魏刚这番雷厉风行的部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到各部队。 黑虎纵队第一旅,这支从战火中锤炼出来的王牌,以及刚刚加入战斗序列的一万名赤卫队员,迅速行动起来。 海山关的铁道线上,夜幕成了最好的掩护。 赤卫队员们,有的还是半大孩子,有的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他们拿着撬棍、铁镐 甚至只是普通的斧头柴刀,在当地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一截截地撬起铁轨,一根根地拆下枕木。 月光下,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粗重的喘息声在旷野中此起彼伏。 偶尔有日伪的巡逻队靠近,他们便迅速隐蔽,待巡逻队走远,又继续埋头苦干。 他们知道,自己多撬下一段铁轨,前方的战士们就多一分安全,胜利的希望就多一分。 而在角山、长寿山一线,更是热火朝天。战士们挥汗如雨,在坚硬的山石间开凿战壕,修筑火力点。 山路崎岖,重炮的转移异常艰难。炮兵们和协助他们的步兵、赤卫队员们,肩扛手拉 用最原始的办法,硬是将一门门沉重的122毫米榴弹炮、152毫米榴弹炮,以及那些更为灵活的75毫米山炮 拖拽到了预设的炮兵阵地。泥土和汗水糊满了他们的脸庞,手上磨出了一个个血泡,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魏刚亲自带着警卫连,在角山和长寿山之间来回巡视,检查各处防御工事的构筑情况。 他时而停下来,和正在挖掘战壕的战士们聊上几句,拍拍他们的肩膀 给他们鼓劲;时而又会对着某个不合规范的火力点,把负责的军官骂个狗血淋头。 “你他娘的这射击孔开得这么大,是怕小鬼子的机枪子儿打不进来,还是想给他们当活靶子?” 魏刚指着一个新挖的机枪工事,对着一名年轻的连长大声训斥 “给老子改!立刻改!战场上,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能要了你和你手下弟兄的命!” 那年轻连长被骂得满脸通红,却不敢有丝毫辩驳,连忙敬礼:“是!旅长!我马上改!” 骂归骂,魏刚心里清楚,时间太紧迫了。日军的先头部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 正如魏刚所料,仅仅一天之后,驻燕平的日军第四师团的先头联队,如同出笼的饿狼 气势汹汹地沿着铁路线扑向山海关。带队的联队长名叫佐佐木敏,是个在华北战场上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以作战凶悍、心狠手辣着称。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打通山海关通道,为后续大部队开路。 火车在车站前不远处,就被迫停了下来。前方传来的消息让佐佐木敏暴跳如雷 铁轨被大段破坏,枕木也被烧毁,铁路运输彻底中断! “八格牙路!这些该死的土八路!”佐佐木敏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里 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轻松的武装游行,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吃了瘪。 佐佐木敏的怒火尚未平息,刺耳的火车汽笛声被另一种更沉闷、更具穿透力的声音所取代。 那声音来自远方,却清晰可闻,仿佛闷雷在群山间滚动。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佐佐木敏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听得如此清晰,绝非寻常山炮。 他脑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便由远及近,迅速撕裂空气! “轰!轰轰——!” 沉重的炮弹接二连三地砸在军列停止的铁轨两侧,腾起的烟柱与泥土如同怪兽的巨爪 将那些刚刚下车透气、还带着几分松懈的日军士兵连同他们简陋的工事一同掀飞。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整个车厢都在剧烈晃动。 佐佐木敏脸色骤变,他刚从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中冲出来,试图组织防御,一发炮弹便带着死神的呼啸 精准地落在他帐篷不远处!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无数锋利的弹片向四周席卷。 佐佐木敏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自己头上,眼前的世界瞬间染上了一片血红,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脑袋便被高速飞旋的弹片整个削去,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栽倒在地。 魏刚为日军精心准备的“开胃大餐”,正是部署在角山、长寿山制高点的师属152毫米重型榴弹炮旅和旅属122毫米榴弹炮团。 这些炮兵阵地经过精心选择和伪装,射界开阔,将山海关外数公里内的铁路线和主要通路尽数覆盖。 炮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整列军列瞬间被密集的火网吞噬。 车厢被炸得四分五裂,钢铁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燃烧的火焰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车上的日军士兵在炮火中哭喊奔逃,许多人还没来得及下车,便被直接炸死在车厢内。 侥幸逃出车厢的,也很快被密集的弹片和冲击波夺去生命。 铁轨被炸得七扭八歪,枕木燃烧着熊熊大火,彻底断绝了脚盆军后续部队通过铁路快速增援的可能。 第343章 黑虎爷爷饶命啊 角山指挥所内,魏刚举着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炮火覆盖下的惨状,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给梅津老鬼子送的这份大礼,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李明远说道:“命令炮兵,打几轮急速射就够了 别把炮弹都浪费在这些残兵败将身上。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是,旅长!”李明远兴奋地应道,迅速传达了命令。 海山关外的炮声,也隐约传到了秦皇岛。 第四师团师团长高桥义雄中将和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满中将,此刻正对着地图 商议着如何快速突破山海关,与梅津慎之介的主力会合。 佐佐木敏联队的覆灭,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和耻辱。 “高桥君,看来支那土八路的抵抗,比我们想象的要顽固一些。” 牛岛满摸着下巴上标志性的仁丹胡,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不过,区区一个旅的兵力,也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高桥义雄身材魁梧,面容粗犷,闻言冷哼一声:“佐佐木那个蠢货,太过轻敌冒进,才会被支那人钻了空子。 铁路既然走不通,那我们就从陆地上碾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些泥腿子构筑的防线,能挡住我第四师团的铁蹄多久!” 这两位师团长,在龙国其他战场,面对的多是装备落后、士气低迷的龙国旧军队,往往一触即溃。 他们对黑虎纵队的了解,大多还停留在“装备较好的土八路”这个层面 根本不清楚这支部队在林楚生的带领下,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一支拥有强大火力和坚定意志的劲旅。 “命令部队,即刻出发!”高桥义雄大手一挥,“先让靖安军那些废物去探探路,消耗一下支那人的弹药。 我们的主力,随后跟进,一鼓作气,拿下海山关!” 午后,秦岛方向尘土飞扬,大队的日军和伪军开始向山海关方向移动。 最先出发的,依旧是那些穿着五花八门军服、扛着各式杂牌武器的靖安军。 这支队伍大约有两个旅的规模,被日军驱赶着,充当进攻的炮灰。 在靖安军队伍的最后面,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畏缩。此人正是方振国。 自从在庆丰地区被黑虎纵队打得丢盔弃甲,他对这支部队便产生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后来辗转运作,好不容易在秦皇岛当了个靖安军旅长,本以为可以安稳度日,没想到又被顶到了风口浪尖。 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是黑虎纵队中战斗力最强的秦峰第一师! 方振国很清楚,秦峰手下的部队,无论是火力配置、战术素养还是战斗意志,都远非昔日可比。 他甚至能想象到,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一片腥风血雨。 “他娘的,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方振国在心中暗骂,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慢,有意无意地拖在队伍的最后。 他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耳朵也竖得老高,仔细聆听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情况不对,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至于那些被他带来的靖安军弟兄,只能自求多福了。 山顶的黑虎纵队第一旅指挥所内,一名观察哨兵放下炮队镜 兴奋地向魏刚报告:“旅长,狗日的伪军上来了!看样子有两三千人,后面还跟着小鬼子的主力!打不打?” 魏刚头也没抬,目光依旧专注在面前的沙盘上。 沙盘上,石河以及两侧的地形被精确地标注了出来。 “不急。”他沉稳地说道,“让这些二鬼子再往前走走,等他们过了石河 进入我们的预设伏击圈,再给他们来个狠的!命令各炮兵单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是!”传令兵应声而去。 山下的方振国,越走心越慌。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上,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远处的山峰,在他眼中如同潜伏的猛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从那些山林间隙中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后背的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不断地吞咽着唾沫,试图缓解口中的干渴,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恐惧,却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石河,一条并不算宽阔的河流,此刻却成了靖安军的催命符。 河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两岸是相对平缓的开阔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 对于进攻方而言,这里几乎无险可守,是理想的突破口。 然而,对于早已在此设下天罗地网的黑虎纵队第一旅来说,这里却是绝佳的屠场。 靖安军的先头部队在军官的呵斥和驱赶下,稀稀拉拉地开始渡河。 他们并不知道,在河对岸,在那些看似平静的山林和丘陵之后,无数黑洞洞的炮口和枪口,早已将他们牢牢锁定。 方振国磨磨蹭蹭地跟在队伍的最后,眼看大半个旅的兵力都已经过了河,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黑虎纵队特有的味道。 “差不多了。”山顶指挥所内,魏刚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抓起电话,语气果断:“命令!榴弹炮营、火箭炮营,目标 石河东岸敌军集结地,三轮急速射!各团营属迫击炮、步兵炮,自由射击,给我把这些二鬼子往死里打!” “轰!轰隆隆——!” 命令下达的瞬间,石河两岸的山头仿佛同时苏醒过来。 无数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刚刚渡过石河,正在岸边集结的靖安军。 122毫米榴弹炮的怒吼,150毫米火箭炮撕裂空气的尖啸 还有各个阵地上75毫米山炮、82毫米迫击炮发出的沉闷轰鸣,汇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石河东岸。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被高高抛向天空,又如同雨点般落下。 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靖安军士兵,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蚂蚱,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河面上,尚未过河的伪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吓破了胆,纷纷掉头往回跑,与后续赶来的部队挤作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我的妈呀!黑虎爷爷饶命啊!” “快跑!是黑虎纵队的主力炮群!” 第344章 见招拆招 靖安军的阵型瞬间崩溃。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伪军军官,此刻也顾不上弹压部队,跑得比谁都快。 方振国在炮声响起的第一个瞬间,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怪叫一声,拨转马头就往秦皇岛方向狂奔。 他连自己那面“方”字旅长旗都顾不上了,生怕跑得慢了,被黑虎纵队的炮弹炸成碎片。 他胯下的东洋马也是识途老马,感受到主人的惊恐,四蹄翻飞,跑得比兔子还快。 “旅长!旅长!等等我们啊!”几个亲兵护卫在后面连滚带爬地追赶,但哪里追得上早已吓破了胆的方振国。 “一群废物!”山顶上,魏刚看着望远镜里靖安军狼狈逃窜的景象,不屑地啐了一口。 然而,靖安军的溃败,只是这场战斗的序曲。 在他们身后,日军第四师团的主力部队,在师团长高桥义雄的亲自督战下 正以标准的散兵线,沉稳地向石河一线推进。 “八嘎!这些无能的皇协军!” 高桥义雄看着前方如同无头苍蝇般溃逃回来的靖安军,气得脸色铁青。 他拔出指挥刀,厉声喝道:“命令!炮兵联队,立刻对支那军炮兵阵地进行压制! 步兵第一、第二联队,从两翼展开,强渡石河!第三联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我要让这些狂妄的支那人,尝尝大日本皇军的厉害!” 脚盆军的炮兵反应迅速,很快便有数十门75毫米野炮和105毫米榴弹炮开始向黑虎纵队的炮兵阵地进行反击。 一时间,双方的炮兵展开了激烈的炮战。 炮弹在空中交错往来,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都被硝烟所笼罩。 日军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强渡石河。 他们不像靖安军那般混乱,而是以小队为单位,交替掩护,利用河岸的低洼地和植被,不断向对岸渗透。 “小鬼子果然不好对付。”魏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很清楚,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命令!前沿各团,依托工事,坚决阻击!把小鬼子给我死死钉在河滩上! 机枪、掷弹筒,都给我招呼上去!告诉弟兄们,谁敢放一个小鬼子过河,老子扒了他的皮!” 石河两岸,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依托着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将密集的火力倾泻向正在渡河的日军。 mg42通用机枪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吼,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向河面和滩头。 掷弹筒手们也纷纷开火,榴弹在日军的冲锋队列中不断爆炸。 日军士兵虽然悍不畏死,但在黑虎纵队交叉火力的打击下,也是伤亡惨重。 不断有士兵中弹栽倒在河水中,或者在滩头上被炸得血肉模糊。河水很快被染成了红色。 高桥义雄在后方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况,眉头紧锁。 黑虎纵队的火力之猛,防御之坚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尤其是那种射速极快的机枪(mg42),简直是步兵的噩梦,每一次扫射都能带走数名皇军士兵的生命。 “命令坦克中队!给我上!摧毁支那人的火力点!”高桥义雄恶狠狠地命令道。 他就不信,这些泥腿子还能挡住皇军的钢铁洪流! 几辆九七式中型坦克发出轰鸣声,从日军的后队驶出,履带碾过泥泞的河滩,开始向黑虎纵队的阵地逼近。 坦克的出现,给黑虎纵队的前沿阵地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轰隆隆——轰隆隆——” 九七式中型坦克履带碾压着泥泞的河滩,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轰鸣。 钢铁铸就的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怪兽的独眼,冷酷地扫视着黑虎纵队的阵地。 这些在前几个月华北战场上让无数龙国军队闻风丧胆的“铁乌龟” 此刻正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引领着日军步兵,试图撕开石河的防线。 “坦克!是小鬼子的坦克!”前沿阵地上,有经验稍逊的战士忍不住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坦克的出现,无疑给防守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步枪子弹打在它们厚重的装甲上,只能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魏刚在山顶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冷硬的弧度,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慌什么!”魏刚对着步话机低吼一声,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前沿各团指挥官的耳朵里 “林总早就料到小鬼子会把这些铁王八派上来!咱们的好东西,也该亮亮相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石河两岸一些经过巧妙伪装的丘陵反斜面阵地上 几块伪装网被猛地掀开,露出了一个个低矮而坚固的炮位。 炮位上,架设着数门炮管修长、造型奇特的火炮。 它们不像榴弹炮那样粗壮,也不像山炮那般小巧,炮身上铭刻着“五十七毫米战防炮”的字样。 这些,正是林楚生通过特殊渠道,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一批全新装备,也是黑虎纵队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 炮手们都是从各部队精挑细选出来的,经过了严格的保密训练 此刻他们沉着冷静,迅速调整着炮口,瞄准镜死死锁定住那些正在耀武扬威的日军坦克。 “他娘的,让小鬼子尝尝咱们的穿甲弹!”一个战防炮连的连长,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大声命令道,“一号炮,目标,最前面那辆坦克,短停射击,放!” “嗵!” 一声与榴弹炮截然不同的清脆炮响,五十七毫米战防炮猛地一震 一枚高速穿甲弹拖着淡淡的尾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直扑领头的那辆九七式中坦克! 那辆坦克的车长正半个身子探出炮塔,挥舞着指挥刀,催促步兵跟进。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尚未完全绽放,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急速放大的黑点。 “噗——轰!” 高速穿甲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撞击在九七式坦克的正面装甲上。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坚硬的钢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洞穿! 紧接着,坦克内部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一股黑烟混合着火苗从被击穿的破口处猛地喷涌而出。 第345章 血腥的拉锯战 那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坦克,猛地顿了一下,炮管无力地垂了下来,随即整个车体都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炮塔内,几名日军坦克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高温和烈焰吞噬。 “打中了!首发命中!”战防炮阵地上,炮手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干得漂亮!”那连长兴奋地一挥拳头,“二号炮,三号炮,自由射击!把那些铁王八都给老子敲碎了!” “嗵!嗵!嗵!” 一时间,黑虎纵队的战防炮阵地火力全开。 五十七毫米穿甲弹如同复仇的标枪,接二连三地射向那些试图冲锋的日军坦克。 第二辆九七式坦克试图转向,用侧面相对薄弱的装甲对着炮火,结果直接被两发穿甲弹接连命中。 一发打断了它的履带,让它趴了窝; 另一发则精准地钻进了炮塔座圈,引发了更剧烈的殉爆 整个炮塔被炸得飞上了天,重重地砸在地上,变成一堆冒烟的废铁。 一辆、两辆、三辆…… 在黑虎纵队神出鬼没的五十七毫米战防炮的精准打击下,日军的坦克如同遇到了克星 纷纷中弹起火,变成一个个燃烧的铁棺材。 河滩上,浓烟滚滚,爆炸声此起彼伏。那些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日里无坚不摧的“陆战之王”,在对方一种从未见过的火炮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一个日军伍长,刚才还猫着腰,借着坦克的掩护向前冲锋,嘴里还叫嚣着“给支那猪一点颜色看看” 话音未落,他旁边的那辆坦克便“轰”的一声炸开了 飞溅的碎片和气浪直接将他掀翻在地,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满脸都是黑灰 惊恐地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方,日军第四师团指挥部。 高桥义雄和牛岛满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 当看到己方的坦克部队如同下饺子一般被黑虎纵队的炮火接连摧毁时 两位中将脸上的傲慢和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纳尼?!”高桥义雄失声叫道,手中的望远镜都差点掉在地上 “那是什么炮?为什么我们的坦克……我们的坦克会如此脆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四师团的坦克中队,虽然不是帝国最先进的型号 但在中国战场上,面对装备落后的中国军队,几乎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小小的山海关前线,被一群“土八路”用一种闻所未闻的火炮打得如此狼狈。 牛岛满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放下望远镜 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高桥君,看来我们严重低估了这支黑虎纵队的实力。 他们不仅拥有数量众多的重型榴弹炮,竟然还装备了如此有效的反坦克武器! 这……这简直不合常理!他们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 按照他们的情报,黑虎纵队不过是占据了辽西一隅的地方武装 即便是有些苏械装备,也不可能同时拥有如此强大的炮兵和反坦克能力。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龙国地方武装的认知。 “八格牙路!”高桥义雄气得破口大骂,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些支那人,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他原以为,凭借坦克部队的冲击力,可以迅速撕开对方的防线,为步兵打开通路。 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痴心妄想。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丘陵阵地,此刻却成了皇军坦克的坟场。 “命令坦克部队,立刻后撤!寻找掩护!”高桥义雄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很清楚,在对方拥有有效反制手段的情况下,再让坦克硬冲,无异于白白送死。 “同时,命令炮兵联队,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并摧毁支那军的反坦克炮阵地!”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然而,黑虎纵队的战防炮阵地都经过精心选择和伪装,大多部署在反斜面 日军的观测气球和前沿观察哨很难在短时间内准确锁定它们的位置。 而日军的炮火一旦暴露,又会立刻遭到黑虎纵队122毫米和152毫米榴弹炮的重点照顾。 一时间,石河前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日军的坦克攻势受挫,步兵失去了坦克的掩护,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冲击。 双方的炮兵则展开了更为激烈的对射,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魏刚在指挥所里,通过前沿观察哨的报告,以及步话机里传来的各部队的捷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娘的,痛快!”他狠狠一拍大腿,对旁边的参谋长李明远说道 “林总给咱们的这些宝贝疙瘩,果然没让咱们失望!小鬼子想靠几辆破坦克就冲垮咱们的防线?做梦去吧!” 李明远也面带喜色:“旅长,这下小鬼子可要头疼了。 他们的坦克上不来,光靠步兵,想啃下咱们的阵地,可没那么容易。” “那是自然!”魏刚嘿嘿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不过,小鬼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他们肯定会想别的法子。 传令下去,让各部队提高警惕,尤其是两翼,防止小鬼子狗急跳墙,搞什么渗透迂回!” 他很清楚,战斗才刚刚开始。虽然暂时挫败了日军的坦克攻势,但这并不代表胜利。 日军的兵力依旧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他们的凶悍和顽强,也是出了名的。 山海关外的天空,已经被浓密的硝烟染成了灰黑色。 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日军的攻势虽然暂时受挫,但远未结束。 高桥义雄和牛岛满这两个在龙国土地上作恶多端的刽子手,绝不会因为这点损失就轻易放弃。 一场更为残酷血腥的拉锯战,即将在石河两岸展开。 而那些初露锋芒的五十七毫米战防炮,也必将在这场战斗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346章 转身就想逃跑 日军在坦克进攻受挫,并且初步领教了黑虎纵队那神出鬼没、威力巨大的反坦克炮之后 高桥义雄和牛岛满这两个老鬼子不得不暂时调整了进攻策略。 他们命令炮兵对黑虎纵队可疑的炮兵阵地和前沿工事进行更为猛烈的压制,同时 步兵则改变了先前大部队正面强攻的打法,开始以联队、大队为单位 多点出击,试图寻找黑虎纵队防线的薄弱环节进行渗透和突破。 石河东岸,靠近角山山麓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高地,编号为“108高地”。 这里地势并不险峻,但位置却颇为关键,它像一颗钉子般楔在石河弯曲部的一侧 恰好能俯瞰一小段河滩和通往后方的一条隘路。如果被日军占据,就能直接威胁到黑虎纵队侧翼的安全。 此刻,108高地上,硝烟弥漫,战壕内一片狼藉。 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是黑虎纵队第一旅某营的一个加强排 但在日军刚才一轮疯狂的炮火急袭和随后的试探性进攻中,伤亡惨重。 排长和副排长先后牺牲,战士们也倒下了一大半。 当炮火稍歇,日军一个小队的步兵再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般扑上来时 整个阵地上,还能站起来坚持战斗的,只剩下一个人。 他叫王铁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这个排的班长,一个从辽西农村走出来的庄稼汉子 皮肤黝黑,身材敦实,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打起仗来却像换了个人,勇猛异常,战友们都管他叫“铁柱”。 王铁柱靠在一段被炸塌的战壕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钢盔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左臂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半边袖子,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身边的战壕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牺牲的战友,他们的眼睛依旧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冲上来的敌人。 “狗日的……小鬼子……”王铁柱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沙哑。 他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m1加兰德步枪,弹夹里只剩下最后几发子弹。 阵地上,除了几枚手榴弹和一把工兵铲,几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可用的武器。 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叽里呱啦的嚎叫。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身后不远处,就是营部的方向,如果108高地失守,日军就能长驱直入。 “来吧,小鬼子,爷爷今天就在这儿陪你们好好玩玩!” 王铁柱猛地从战壕里站起身,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砰!砰!砰!”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八嘎!射击!”一名日军伍长见状,挥舞着军刀,指挥手下士兵卧倒还击。 密集的子弹如同蝗虫般向王铁柱射来,打得他头顶的泥土簌簌直掉。 王铁柱迅速缩回战壕,敏捷地在残破的工事间移动,寻找新的射击位置。 他打光了m1步枪里的子弹,顺手从一名牺牲的战友身上摸过一支同样打空了的步枪 看也不看便扔到一边,然后从腰间摘下两枚手榴弹,拉开引信,朝着日军最密集的地方奋力扔了过去。 “轰!轰!” 两声巨响,伴随着日军的惨叫声,爆炸的气浪将泥土和碎石掀起老高。 “铁柱!铁柱!听到请回话!108高地情况怎么样?” 步话机里传来营长焦急的呼叫声。这是林总给各部队配备的新式通讯工具,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比电话线可靠多了。 王铁柱一把抓起步话机,对着话筒吼道:“营长!我是王铁柱!排里其他人……都没了! 小鬼子又攻上来了,大概一个小队!老子还能顶住!” “铁柱!坚持住!我马上派增援部队过去!”营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不用了营长!”王铁柱吼道,“别让弟兄们白白上来送死! 告诉炮兵兄弟,给老子坐标xxx,yyy,来几轮急速射!炸死这帮狗娘养的!” 他报出的坐标,正是日军后续部队正在集结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击的位置,距离他所在的108高地不足三百米! “铁柱,那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营长!”王铁柱的声音不容置疑,“再晚就来不及了!老子这条命,换他一个小队的鬼子,值了!” 步话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营长带着决绝的声音:“炮兵!目标xxx,yyy,三轮急速射!快!” 王铁柱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悲壮。 他将步话机往旁边一扔,从战壕里捡起一把沾满血污的工兵铲,眼神凶狠地盯着那些再次从硝烟中冒出头来的日本兵。 “咻——咻——咻——” 刺耳的炮弹破空声从天而降!黑虎纵队的122毫米榴弹炮,精准地覆盖了王铁柱报出的坐标区域。 “轰隆隆——!” 猛烈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 正在集结的日军后续部队,瞬间被淹没在火海之中。惨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108高地上的日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对方的炮火会如此精准和迅速。 趁着他们慌乱的片刻,王铁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手持工兵铲 从战壕里一跃而出,迎着残余的几个日本兵冲了过去! “杀——!” 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手中的工兵铲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劈向一名离他最近的日本兵的脑袋。 那日本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短促叫声,便被工兵铲的利刃从头顶劈了下去,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王铁柱没有丝毫停顿,反手一铲,又将另一个试图用刺刀捅向他的日本兵的脖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剩下的几个日本兵被王铁柱这不要命的打法吓破了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中国士兵,一个人,一把工兵铲,竟然敢主动向他们发起冲锋! “魔鬼!他是魔鬼!”一名日本兵用日语惊恐地尖叫着,转身就想逃跑。 第347章 狼狈地逃回了山下 王铁柱哪里肯放过他,一个箭步追上去,从后面一铲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那脚盆兵哼都没哼一声,便扑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眨眼之间,攻上108高地的十几个日本兵,便被王铁柱一个人用步枪、手榴弹和工兵铲悉数歼灭。 整个高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如同战神一般,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中。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眼神却依旧明亮而坚定。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 日军的炮火虽然暂时被己方炮兵压制,但很快,山下又出现了更多的日本兵。 这一次,足足有一个中队的兵力,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散开队形 从三个方向,同时向108高地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王铁柱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迅速回到战壕,从牺牲的战友身上寻找可用的弹药。 他找到了几枚手榴弹,还有半个弹夹的m1步枪子弹。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但他没有丝毫畏惧。 “来吧!小鬼子!爷爷今天跟你们拼了!” 王铁柱将找到的子弹压入枪膛,然后将三枚手榴弹的引信拧开,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步枪。 日军的进攻异常凶猛。他们显然也意识到108高地的重要性 以及这个高地上那个如同疯魔一般的中国守军给他们造成的巨大伤亡和心理阴影。这一次,他们势在必得。 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在108高地上,几发掷弹筒榴弹也在王铁柱身边不远处爆炸 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身上。他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知道自己又负伤了,但他毫不在意。 他沉着地利用残破的工事,不断地转移射击位置,将一颗颗复仇的子弹射向那些不断逼近的敌人。 每一个试图冲上高地的日本兵,都会遭到他精准的点射。 一名日军少尉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鼓动士兵发起冲锋。 王铁柱冷笑一声,稳稳地将准星套住了他,果断扣动扳机。 “砰!” 那名日军少尉的胸前爆出一团血花,身体晃了晃,不甘地倒了下去。 日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但很快,在其他军官的威逼利诱下,更多的日本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王铁柱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他扔掉手中的步枪,抓起那几枚手榴弹 等到日军冲到距离他不足二十米的时候,才猛地将它们全部扔了出去!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日本兵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然而,后续的日军依旧踩着同伴的尸体,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怪叫着冲了上来。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势要将这个给他们造成巨大麻烦的中国守军碎尸万段。 王铁柱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把沾满敌人鲜血的工兵铲,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疯狂。 “小鬼子!来啊!爷爷在这儿等着你们!” 他发出震天的怒吼,迎着数十名日本兵,发起了生命中最后一次,也是最悲壮的一次冲锋! 山下的魏刚,通过步话机断断续续地听到了108高地上传来的激烈枪声和王铁柱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铁柱……铁柱……”他对着步话机嘶喊,但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和隐约传来的爆炸声。 “增援!快!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108高地夺回来!把铁柱给我救出来!” 魏刚对着身边的通讯员咆哮道,眼睛因为愤怒和担忧而变得通红。 108高地上,王铁柱手持工兵铲,如同一尊浴血的战神,与数十名蜂拥而至的日本兵展开了惨烈至极的肉搏。 工兵铲在他手中,时而如刀劈砍,时而如枪直刺,时而又如锤猛砸。 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和必死的决心。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日本兵,还没等他们的刺刀碰到王铁柱的身体,便被他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一个日本兵试图从侧面偷袭,手中的刺刀直刺王铁柱的肋下。 王铁柱头也没回,反手一铲,精准地格开了对方的刺刀,同时左肘狠狠地撞在对方的面门上,那日本兵惨叫一声,鼻血长流,踉跄后退。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更多的日本兵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他们手中的刺刀如同毒蛇的獠牙,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噗嗤!” 一把刺刀终于突破了王铁柱的防御,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晃,但他咬紧牙关,怒吼一声,不退反进 手中的工兵铲横扫而出,将那名刺伤他的日本兵连人带枪拍飞了出去。 鲜血从他的伤口处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裤腿。 他的体力在急剧消耗,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但他依旧死死地咬着牙,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与敌人进行着最后的搏杀。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他不能倒下!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后续部队争取哪怕多一秒钟的时间!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王铁柱在心中怒吼。 就在他即将被潮水般的敌人彻底淹没的危急时刻,高地侧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弟兄们!冲啊!为铁柱班长报仇!” “杀光这帮狗日的小鬼子!” 是营长派来的增援部队到了!一个连的黑虎纵队战士,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从日军的侧翼猛扑过来。 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和mg42通用机枪喷吐着复仇的火舌,将那些正围攻王铁柱的日本兵打得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援军!是咱们的援军!”王铁柱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一松,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他倒下的地方,周围躺着至少七八具日本兵的尸体。 增援部队的及时赶到,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扭转了108高地的战局。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作战勇猛,配合默契,很快便将攻上高地的日军肃清。 残余的日本兵见势不妙,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地逃回了山下。 第348章 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带队的连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彪悍汉子,在打退了日军的进攻后,立刻冲到王铁柱倒下的地方。 当他看到王铁柱浑身是血,人事不省,但身下却压着一具被他用工兵铲砸烂了脑袋的日本兵尸体时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眼圈也忍不住红了。 “卫生员!快!卫生员!铁柱班长还活着!快救人!”他嘶声力竭地呼喊着。 经过随队军医的紧急抢救,王铁柱总算从死神手里被拉了回来。 虽然他身负重伤,失血过多,但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当他悠悠醒转,看到围在身边的战友们,以及那面重新在108高地上飘扬的黑虎纵队战旗时,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108高地争夺战的胜利,以及王铁柱孤胆英雄般的壮举,极大地鼓舞了黑虎纵队第一旅全体官兵的士气。 他们依托坚固的工事和顽强的战斗意志,在石河两岸与日军展开了寸土必争的血战。 日军虽然兵力占优,但在黑虎纵队强大的炮火和层出不穷的防御战术面前 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每一次进攻,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此战之后王铁柱被评为特级战斗英雄,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时间,稍稍向前拨回数日。 当魏刚的第一旅正在山海关一线与日军第四、第十八师团的先头部队展开殊死搏杀 吸引了无数目光的时候,辽西主战场,黑虎纵队的核心防御区域,另一场更为凶险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日军第三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仓中将,这是一个在关东军中以狡诈和大胆着称的将领。 与梅津慎之介那种依赖重炮和绝对兵力优势进行正面碾压的风格不同,矶谷廉仓更喜欢寻找对手的薄弱环节,进行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连日来,梅津慎之介指挥的六个甲种师团对黑虎纵队防线的正面强攻,虽然声势浩大,但也陷入了苦战。 黑虎纵队层出不穷的防御工事、神出鬼没的速射炮、以及威力巨大的152毫米榴弹炮 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梅津慎之介的指挥部里,咆哮声和摔东西的声音几乎没有停过。 矶谷廉仓对这种僵局感到不耐。 他的第三师团虽然也承担着正面进攻的任务,但他敏锐的战场嗅觉让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黑虎纵队的整体防线部署上。 他的参谋们每天都会将前线各处搜集到的情报汇总起来,在沙盘上进行推演。 “司令官阁下,根据最新的航空侦察和前沿渗透分队的报告,” 一名作战参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区域,“黑虎纵队第二师和第三师的结合部,似乎存在一定的防御间隙。 这一区域地形相对复杂,多丘陵沟壑,不利于大规模部队展开 但同样,他们的防御工事密度和火力配置,也相对薄弱一些。” 矶谷廉仓眯起了眼睛,如同发现猎物的狐狸。他走到沙盘前,仔细端详着那个被标记出来的区域。 黑虎纵队的第二师师长王老根,是林楚生麾下的老将,作战风格沉稳持重,防守滴水不漏。 第三师师长李怀谦,虽然年轻,但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其部队的冲击力极强。这两个师,都是黑虎纵队的绝对主力。 “王老根的部队,如同磐石,擅长阵地防御。李怀谦的部队,则像一把尖刀,更具攻击性。” 矶谷廉仓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滑动,最终停留在了两个师的结合部 “任何坚固的链条,其连接处往往是最脆弱的。这两个风格迥异的师,在结合部的协同上,会不会存在问题?” 他不需要向梅津慎之介请示。在矶谷廉仓看来,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 等待繁琐的审批程序,只会错失良机。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胆量。 “命令!”矶谷廉仓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师团所属炮兵联队,集中火力,对黑虎纵队第二师、第三师正面阵地实施佯攻性炮击,吸引其注意力! 师团主力,步兵第五联队、第六联队,秘密集结,以第六十九联队为尖刀,给我从这个点,全力突击!” 他手中的指挥鞭,狠狠地戳在了沙盘上那个被他认定的薄弱点。 “哈伊!”参谋们齐声应道,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如果能够从这里撕开一个口子,那么整个辽西战局,都可能因此而改变。 夜幕降临,日军的炮火如同约定好一般,开始对王老根和李怀谦的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炮火的强度虽然不减,但落点却显得有些分散,更像是一种骚扰和威慑。 “小鬼子又在搞什么名堂?”王老根站在第二师的指挥所里,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今晚的炮击有些反常。 “师长,会不会是小鬼子想搞夜袭?”一名团长猜测道。 王老根摇了摇头:“不像。他们的炮火虽然猛,但没有重点。 命令各部队,加强戒备,防止敌人小股部队渗透,但主力不要轻易出击,节省弹药。”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怀谦的第三师指挥部,也收到了类似的报告。 李怀谦年轻气盛,性格也更为激进一些。“他娘的,小鬼子这是看不起咱们第三师?” 他拍着桌子道,“命令炮兵,给老子狠狠地打回去!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就在第二师和第三师主力部队的注意力都被日军正面佯攻所吸引的时候 矶谷廉仓的杀手锏第六十九联队,在联队长大内畅三的带领下 如同黑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摸向了两个师结合部的那片丘陵沟壑地带。 这里确实如矶谷廉仓所判断的那样,防御相对薄弱。 由于地形复杂,大型工事难以构筑,多是一些简易的野战工事和零星的火力点。 负责这片区域防御的,是第二师和第三师各自延伸出来的一个营的兵力,由于战线拉得较长,兵力密度不高。 “杀鸡给给!”大内畅三拔出指挥刀,向前猛地一挥。早已准备多时的日军步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第349章 大有席卷一切之势 “敌袭!小鬼子从西边摸上来了!” 结合部的一个前哨阵地,黑虎纵队的哨兵最先发现了异常,他声嘶力竭地发出警报,随即拉响了手中的步枪。 枪声就是命令。沉寂的丘陵地带瞬间被激烈的交火声所打破。 “顶住!给老子顶住!”负责这片区域防御的第二师营长陈石头,挥舞着驳壳枪 大声呼喊着,指挥部队进行抵抗。他的额头上渗着冷汗,敌人的数量远超他的想象。 日军第六十九联队是第三师团的精锐,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是有备而来。 在短暂的火力准备后,日军的掷弹筒和轻机枪便开始疯狂压制黑虎纵队的火力点。 步兵则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利用复杂的地形,不断向前渗透。 “轰!”一发掷弹筒榴弹精准地落在一个黑虎纵队的机枪阵地上 机枪手和副射手当场被炸飞,mg42机枪也变成了扭曲的废铁。 “二狗子!”陈石头目眦欲裂,那名牺牲的机枪手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营长!西面顶不住了!小鬼子人太多了!” “南面也出现小鬼子了!他们想包抄我们!”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陈石头知道,他们遭遇了日军的主力。 他抓起步话机,向上级紧急求援:“团长!团长!二营结合部阵地遭到日军主力猛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然而,日军的攻势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第六十九联队的士兵,很多都参加过对华北地区的扫荡作战,对于这种山地丘陵地区的渗透作战经验丰富。 他们往往以小队为单位,利用夜色和地形的掩护,不断地分割、穿插黑虎纵队的防线。 第三师负责防御的那个营,情况也同样危急。 营长赵铁拳带着部队左冲右突,试图堵住不断出现的缺口,但日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根本杀不胜杀。 “噗嗤!”赵铁拳用刺刀捅翻一个日本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侧面又冲上来两个。 他一个侧身,躲过致命一击,但胳膊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跟他们拼了!”赵铁拳怒吼一声,扔掉手中的步枪,从腰间拔出大刀片 迎着日本兵就冲了上去。他是西北军出身,一手刀法使得虎虎生风。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绝对的兵力优势和火力优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日军第六十九联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第二师和第三师结合部这块相对薄弱的“黄油”上。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依托简陋的工事,与数倍于己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鲜血染红了这片原本宁静的丘陵。 战士们打光了子弹,就用刺刀,用枪托,用工兵铲,甚至用牙齿和拳头。 每一个阵地,都反复易手,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双方士兵的鲜血。 一个年轻的黑虎纵队战士,在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后,与扑上来的几个日本兵同归于尽。 一名老兵,在身中数刀之后,依旧死死抱住一个日本兵的腿,直到被后续的日本兵用刺刀活活捅死。 但是,日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第六十九联队之后,是第五联队和第六联队的主力。 矶谷廉仓将整个师团的重心,都压在了这个点上。 凌晨三点,经过近五个小时的惨烈厮杀,负责结合部防御的黑虎纵队两个营,几乎伤亡殆尽。 日军以损失近千人的代价,终于在第二师和第三师的结合部,撕开了一道宽约十公里的口子!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当这个消息传到矶谷廉仓的指挥部时 这个一向以沉稳着称的日军中将,也忍不住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缺口,将成为压垮黑虎纵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命令!全军突进!以第六十九联队为先导,向黑虎纵队纵深穿插! 第五联队、第六联队,向两侧扩大突破口!后续部队,给我源源不断地压上去!” 矶谷廉仓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显得有些嘶哑,“我要让林楚生尝尝,被拦腰斩断的滋味!” 漆黑的夜空中,一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在最高点炸开,如同恶魔的狞笑。这是日军突破成功的信号。 辽西大地,风云突变! 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沿着那道十公里宽的缺口,疯狂地向黑虎纵队的纵深腹地涌入。 第六十九联队这把尖刀,在大内畅三的指挥下 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插,他们的目标直指黑虎纵队后方的指挥中枢和后勤补给线。 而第五联队和第六联队,则如同两只张开的铁钳,分别向第二师和第三师的侧翼包抄 试图进一步扩大战果,将这两个主力师彻底分割包围。 一时间,黑虎纵队原本还算稳固的防线,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缺口,变得岌岌可危。 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了日军关西军临时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在接到矶谷廉仓的战报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原以为这场攻坚战会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没想到矶谷廉仓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竟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哟西!矶谷君干得漂亮!”梅津慎之介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兴奋地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立刻给其他师团下令!以第三师团的突破口为核心,向心突击! 集中优势兵力,给我把黑虎纵队的防线彻底撕碎!我要让林楚生那小子,插翅难飞!” 原本还在各自战线上与黑虎纵队其他部队鏖战的日军其余几个师团,在接到梅津的命令后 也纷纷调整部署,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向矶谷廉仓打开的那个缺口方向靠拢。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通过这个点,实现中央突破,然后向两翼卷击,彻底打垮黑虎纵队的主力。 一时间,整个辽西战场,都因为矶谷廉仓的这次冒险突击,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日军的攻势,从原先的全面开花,迅速转变为重点突破,其锋芒之盛,大有席卷一切之势。 第350章 展开了殊死搏杀 黑虎纵队指挥部。 林楚生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份份加急电报如同催命符般不断送到他的案头,每一份都报告着一个更坏的消息。 “报告林总!第二师、第三师结合部被日军第三师团突破,缺口已达十公里,日军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涌入!” “报告林总!王老根师长和李怀谦师长正组织部队全力反击,试图堵住缺口,但日军攻势太猛,伤亡巨大!” “报告林总!日军其他几个师团已停止正面进攻,正向我第二师 第三师结合部高速机动,企图对我军实施中央突破和分割包围!” 张浩云站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 他看着沙盘上那个被日军不断扩大的红色箭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烟头在他指尖明明灭灭,指挥部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老王和二愣子……李怀谦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林楚生沙哑着声音问道。 他能想象到,此刻的王老根和李怀谦,正面临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他们的部队不仅要正面抵挡日军的疯狂进攻,还要分出兵力去堵那个该死的缺口,同时还要防备两翼被日军包抄。 “第二师和第三师的预备队已经全部投入战斗,但……杯水车薪。” 一名参谋低声汇报道,“王师长和李师长请求林总火速增援,否则……否则他们的防线可能撑不了多久。” “增援……”林楚生喃喃自语。他的目光扫过沙盘,黑虎纵队的主力部队,几乎都已投入到各个方向的防御作战中。 独立师张学微部作为总预备队,是目前他手中唯一一支可以机动的成建制部队。 “梅津这个老鬼子,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啊。”张浩云掐灭了烟头,沉声道 “矶谷廉仓这一手,确实够狠,打在了咱们的七寸上。 一旦让他们的主力从缺口涌进来,再配合其他师团的合围,我们的主力部队就有被全歼的危险。” 林楚生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沙盘。 大脑在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他知道,此刻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关系到黑虎纵队十几万将士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整个辽西根据地的安危。 放弃阵地,全线后撤?不行!那样一来,黑虎纵队苦心经营的根据地将彻底沦陷 他们将失去赖以生存的根基,变成无根的浮萍,日军可以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分兵救援?可调动的兵力有限,一旦分散,很可能被日军各个击破。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堵住那个该死的缺口!将日军的攻势顶回去! “命令!”林楚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到!”一名通讯参谋立刻应声。 “电令张学微,率独立师,以最快速度,向第二师、第三师结合部开进!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那个缺口堵住!告诉她,她的身后,就是我们黑虎纵队的指挥部,就是我们根据地的核心! 一步也不能退!就算是把独立师全部拼光,也绝对不能让日军再前进一步!” 林楚生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指挥部内每个人的心头。 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林楚生的命令如同惊雷,通过电波,迅速传达到了独立师师长张学微的指挥部。 张学微,这位昔日张家的千金小姐,此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但接到这份沉甸甸的命令时,她的心头却不像以往接到作战任务那般只有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指挥整个独立师参与如此大规模的兵团决战 对手是日军精锐的甲种师团,而她所要堵住的缺口,更是关乎整个辽西战局,关乎黑虎纵队十几万将士的生死存亡。 “师长,林总的命令。”参谋长将电报递给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学微接过电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手。 她能感觉到,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中有期待,有信任,也有一丝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哥哥张学良的不抵抗,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她投身抗日洪流的根源。 如今,她不能退,更不能输! “命令,独立师,全速前进!”张学微的声音清亮而坚定,驱散了指挥部内刹那的凝滞 “目标,第二师、第三师结合部!告诉弟兄们,我们身后,就是根据地的父老乡亲 就是林总的指挥部!我们是黑虎纵队的独立师,字典里没有‘后退’两个字!” “是!”通讯兵们立刻忙碌起来,一道道指令迅速下达。 独立师,这支由学生、知识分子、爱国青年以及部分原东北军官兵组成的部队 在张学微的带领下,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他们以急行军的速度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那个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缺口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日军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如同出闸的猛虎,正疯狂地从那个十公里宽的缺口向黑虎纵队的纵深地带突进。 打头的第六十九联队,在联队长大内畅三的指挥下,更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剃刀,试图将黑虎纵队的防线彻底割裂。 “快!快!帝国的勇士们,胜利就在前方!”大内畅三挥舞着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他的士兵们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端着刺刀,怪叫着向前冲锋。 然而,他们很快就撞上了一堵钢铁铸就的城墙张学微率领的独立师! “轰!轰轰!”独立师的师属炮兵营率先开火。 炮弹在日军的冲锋队列中炸开,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 “八嘎!支那人的援军到了!”大内畅三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黑虎纵队的反应如此迅速。 “命令!炮兵压制!步兵,给我冲上去,撕开他们的防线!” 双方的部队,就在这片狭窄的丘陵地带,展开了一场惨烈至极的遭遇战。 独立师的战士们,很多都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大规模、高强度的战斗。 他们没有日军那种久经战阵的经验,但他们有保家卫国的决心和悍不畏死的勇气。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一团团长双眼赤红,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 他身边的战士们,依托着临时构筑的简易工事,用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捷克式轻机枪,甚至是大刀长矛,与数倍于己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第351章 给你沉重一击 mg42通用机枪的咆哮声成了战场的主旋律,这种被日军称为“亚麻布剪刀”的恐怖武器 每一次怒吼,都能在日军的冲锋队列中撕开一道道血肉胡同。 但日军的攻势同样凶猛,他们的掷弹筒和九二式重机枪也给独立师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张学微亲自带着警卫连,顶在最前沿。她的枪法神准 手中的一支毛瑟狙击步枪,不断地收割着日军的军官和机枪手。 她的存在,如同一面旗帜,激励着独立师的将士们。 “师长,太危险了!您退后一些吧!”警卫连长急得满头大汗。 “闭嘴!”张学微头也不回,又是一枪,一名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少尉应声倒地 “这里就是我的指挥所!弟兄们能顶住,我也能!”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这片原本不起眼的丘陵地带,此刻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每一道沟壑都洒满了双方士兵的鲜血。 独立师的战士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顽强地阻挡着日军的进攻。 有的战士打光了子弹,就端着刺刀冲上去与敌人肉搏; 有的战士身负重伤,依旧死死抱住敌人的大腿,为战友创造机会; 有的班排在阵地被突破后,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句在黑虎纵队中流传甚广的口号,此刻成了独立师将士们最真实的写照。 日军第六十九联队如同疯狗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 大内畅三也杀红了眼,他无法相信,区区一支装备和训练都不如皇军的“土八路”部队,竟然能爆发出如此顽强的战斗力。 “给我上!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冲垮他们!”大内畅三嘶吼着。 炮弹在阵地上不断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 浓烈的硝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一个年轻的独立师战士,在胸口中了一枪后,踉跄着倒下 但他依旧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集束手榴弹扔向了冲上来的日军。轰然巨响中,几个日本兵被炸上了天。 “为了龙国!”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张学微的眼睛湿润了。她知道,她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这些年轻生命的存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地调兵遣将,弥补着防线上出现的漏洞。 她的指挥或许还略显稚嫩,但她的沉着和勇敢,却赢得了所有官兵的尊敬。 经过数个小时的惨烈绞杀,独立师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他们也像一颗钉子一样 死死地钉在了这个缺口上,让日军的攻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然而,战线也因此形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突出部。 在这个宽度不足十公里,纵深却有数公里的狭长地带,聚集了日军第三师团的主力 以及黑虎纵队独立师、第二师和第三师的部分兵力,总兵力接近五六万人。 双方的部队犬牙交错,如同两头困兽,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搏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都有生命在逝去。 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林楚生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他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战斗以来,最为紧张的一次。 沙盘上,那个红色的突出部箭头,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心脏。 虽然张学微暂时堵住了缺口,但如果日军第三师团不惜代价 从这个突出部硬生生杀穿,那么整个防线都将崩溃。他必须做出取舍,但这还不到最后一步。 他手中的两个文玩核桃,在他的掌心飞快地转动着,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这声音在寂静压抑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的参谋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林楚生的思考。 他们知道,此刻的林总,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将一封电报轻轻放在了林楚生的面前。 电报纸很薄,上面的字迹也不多,似乎是一封并不起眼的询问电。 林楚生拿起那封电报,目光扫过,原本凝重如铁的脸色,骤然间像是冰雪消融,焕发出一丝奇异的光彩。 “阿丽亚?”他口中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电报正是来自北上大兴安岭地区,负责开辟新的根据地、袭扰日军后方的独立旅旅长,鄂伦春族少女阿丽亚。 她和另一个旅的队伍,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抵达了预定区域,并在电报中询问下一步的作战指示。 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林楚生猛地一拍桌子,指挥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好!太好了!”林楚生哈哈一笑,一扫之前的沉郁 “真是天助我也!梅津老鬼子,矶谷廉仓,你们以为撕开一个口子就能赢了吗?做梦!” 他快步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日军第三师团那个突出部的侧后方重重一点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命令!阿丽亚所部两个独立旅,立刻暂编为黑虎纵队第四师,阿丽亚任师长! 我不管她用什么办法,给我从这个位置,狠狠地插进日军的侧后方!像一把烧红的钢刀,给我捅穿他们的腰眼!” “是!”通讯参谋们精神一振,立刻将命令发出。 指挥部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阿丽亚的部队虽然兵力不多,但她们如同幽灵般活跃在敌后,擅长游击作战,其战斗力不容小觑。 如果她们能够成功地在日军侧后方制造混乱,那么对于正面战场的压力,将是极大的缓解。 林楚生脸上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手中的核桃转得更快了。 他在等待,等待阿丽亚这步奇兵能够奏效。 然而,战场上的局势,总是瞬息万变,往往在你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时候,又会给你沉重一击。 就在林楚生略感安心之际,一名通讯参谋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声音都变了调:“林……林总!不好了!独立师……独立师张师长……她……她被日军的炮弹炸伤了!” “什么?!”林楚生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那份带着硝烟味的电报。 第352章 稳住阵脚 电报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显然是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写就的。?鸿¢特·晓¢税*徃? !庚?辛!最?哙¢林楚生只扫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 “立刻命令!第二师第一旅旅长周至,火速赶往独立师指挥部,接替张学微,指挥独立师作战! 告诉他,独立师的阵地,一步也不能退!”林楚生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愤怒。 “是!” 下完这道命令,林楚生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看向电报:“伤势如何?立刻将张师长转到总部医院!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后续从独立师传来的消息,让指挥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张学微因为是第一次指挥如此规模的战斗,心中一首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指挥失误,辜负了林总的信任和全师将士的期望。 因此,她不顾警卫的劝阻,一首将指挥所设在距离前沿阵地极近的地方,以便随时掌握战场动态,及时调整部署。 就在刚才,一轮日军的炮火急袭,几发105毫米榴弹炮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覆盖了独立师的临时指挥所。 爆炸声中,张学微当场被炸得昏死过去,数块锋利的弹片深深嵌入了她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地。~墈~书*君^ ?首?发-此刻,她正被紧急抢救,生死未卜。 “糊涂啊!”林楚生一拳砸在桌子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理解张学微的心情,但作为一师之长,如此冒险,实在是不应该。可现在,再说这些己经晚了。 独立师的将士们在得知师长重伤垂危的消息后,群情激奋,一个个红着眼睛,发誓要为师长报仇。 但同时,指挥中枢的突然变故,也给这支正在浴血奋战的部队,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至,黑虎山的老人之一,林楚生一手带出来的猛将,作战经验丰富,指挥风格硬朗。 接到命令后,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带着警卫人员,冒着日军的炮火,向着独立师的阵地赶去。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与此同时,远在津州的日军关东军临时司令部内,梅津慎之介的心情也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成功突破黑虎纵队防线,一度让他欣喜若狂,以为胜利在望。 然而,黑虎纵队独立师的顽强抵抗,以及那个如同绞肉机一般的突出部,却让他的笑容渐渐凝固。 “报告司令官阁下!海山关方向,我增援部队遭到支那军第一旅的疯狂阻击 铁路被完全破坏,部队进展缓慢,伤亡惨重!”一名参谋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报告。^萝+拉+暁-说¨ ~埂¨薪/醉^全′ 梅津慎之介眉头紧锁。海山关方向的两个师团,是他计划中迅速增援辽西战场,给黑虎纵队致命一击的关键。 如果他们迟迟无法突破,那么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就很可能陷入孤军深入的险境。 “八嘎!魏刚这个混蛋!秦峰这个混蛋!”梅津慎之介低声咒骂着,手指在地图上海山关的位置狠狠地戳着。 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虽然突进去了,但后续部队如果跟不上,那个突出部,很可能从一把尖刀,变成一个致命的陷阱。 就在这时,又一名作战参谋,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刺耳:“将军!不好了!大……大事不好了!” 梅津慎之介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慌什么!说!” “我军……我军侧后方,大砬子山一线……突然出现了一支数量不明的支那军队! 他们火力异常凶悍,山下奉文将军的第十师团……第十师团一部,正遭到他们的猛烈攻击,损失惨重!” “纳尼?!”梅津慎之介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如同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参谋,踉跄着扑到巨大的沙盘前,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沙盘上大砬子山的位置,那里,正是他之前认为相对安全的侧翼! “大砬子山……支那军……火力凶悍……”梅津慎之介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抓起一支红蓝铅笔,颤抖的手在沙盘上,大部队的侧后方,重重地画下了一个鲜红的箭头,箭头首指大部队的腰部。 这个突然出现的威胁,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打乱了他的全盘部署。 “怎么可能?那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支那军队?是哪部分的兵力?”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因为惊怒而有些变形。 情报部门的参谋也是一脸茫然:“司令官阁下,目前情报混乱,只知道这股支那军队装备精良,给我军造成了极大恐慌和伤亡。 山下将军判断,其兵力至少在一个旅以上,而且……而且他们的战斗意志极为顽强,不像是普通的土八路。” “ 一个旅……难道是黑虎纵队一首隐藏的预备队?” 梅津慎之介的脑子飞速旋转。他原以为黑虎纵队的主力己经全部投入到了正面战场,没想到林楚生竟然还在他的侧后方藏了这么一手! “矶谷君危险了!”梅津慎之介猛然惊醒。 如果这股突然出现的支那军队与正面顶住第三师团的独立师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那么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这支他寄予厚望的精锐,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 “命令!”梅津慎之介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对着参谋们咆哮道 “立刻电令矶谷廉仓,命其第三师团,立即停止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从突出部撤出来!不要恋战!快!快!” 他又转向另一名参谋:“电令山下奉文第十师团,以及其他正在向突出部靠拢的师团,立刻停止前进 调整部署,全力应对侧后方出现的支那军威胁!各部队,有序后退,稳住阵脚!” 然而,战机稍纵即逝。梅津慎之介的命令,下得己经有些晚了。 大砬子山一线,阿丽亚指挥的黑虎纵队第西师,如同从天而降的奇兵,打得日军山下奉文的第十师团先头部队措手不及。 阿丽亚的部队,很多都是大兴安岭的鄂伦春、鄂温克等少数民族猎人出身,他们熟悉山地作战,枪法精准,行动敏捷。 第353章 增援呢? 山下奉文的第十师团,原本是作为增援矶谷廉仓的部队,正沿着山路向突出部运动,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遭到了如此凶猛的打击。?2`8_l\u`._n`e′t¢ 侧翼的突然遇袭,让山下奉文大为惊骇,他根本不清楚这股敌人的具体数量和意图,只感觉到对方的火力猛得不像话。 “撤退!快!后撤!转入防御!”山下奉文当机立断,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 他可不想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把自己的师团稀里糊涂地断送掉。 然而,他这个看似稳妥的举动,却在己经高度紧张的日军各部队之间,引发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其他正在向突出部靠拢的日军师团,在看到山下奉文的部队突然停止前进并开始后撤时 本就因为侧后出现敌人而人心惶惶的他们,立刻产生了误判。 “山下师团撤退了!难道侧后方的支那军主力打过来了?” “快!我们也撤!不然要被包饺子了!”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日军中迅速蔓延。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全线撤退”,原本还只是想调整防御姿态的日军部队,瞬间就乱了套。 有的部队开始争抢道路,有的部队丢弃了重装备,通讯不畅加上指挥失灵,使得部分日军的“有序后退”迅速演变成了一场毫无秩序的溃逃! 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最北面,与日军第五师团(部分)对峙的黑虎纵队第三师师长李怀谦,最先敏锐地察觉到了当面之敌的异常。`鸿\特-暁!说~惘! ¨已¨发?布,醉^薪~漳!結? “师长!小鬼子好像乱了!他们的炮火也稀疏了,阵地上的人影也在往后缩!”一名观察哨兴奋地报告。 李怀谦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娘的,看来是那边出事了!这帮狗娘养的,想跑?”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命令!第三师,全线出击!给老子狠狠地咬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通讯员,立刻给林总发电,报告敌情!请求指示!” 林楚生的指挥部内,当接到李怀谦的电报,以及阿丽亚那边不断传来的捷报时 这位一向沉稳的黑虎纵队最高指挥官,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和得意。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阿丽亚!好一个第西师!真是我的福将啊!” 林楚生一拳砸在沙盘上,震得上面的小旗子都晃动了起来,“梅津老鬼子,这次看你还怎么嚣张!” 他脸上的笑容一敛,眼神变得锐利如鹰,果断下令:“命令!王老根第二师、李怀谦第三师,立刻从两翼发起猛攻 给我把那个突出部的口子彻底扎死!形成一个铁桶阵!” “命令!独立师,在新任师长周至的指挥下,正面强攻! 配合二师、三师,给我把突出部里的所有小鬼子,全部吃掉!一个也别想跑!” “命令!炮兵部队,集中所有炮火,给我对着突出部里的小鬼子,狠狠地轰!不要吝啬炮弹!” 一道道命令,如同奔腾的洪流,迅速传达到各个部队。!7!6\k+s′./n¨e?t\ 整个黑虎纵队,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战机而沸腾了! 有参谋提醒道:“林总,我们要不要命令部队冲下山去,全线追击?” 林楚生摆了摆手,眼神冷静:“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日军虽然暂时混乱,但他们的主力尚存,一旦缓过神来,凭借其兵力优势和装备 在平原上和我们硬拼,我们未必能占到便宜。 而且,我们的部队一旦离开经营多日的山地工事,炮兵的支援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他走到沙盘前,用红笔在那个狭长的突出部周围,画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的目标,就是突出部里的这几万日军!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 还有其他被卷进来的小鬼子,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我林楚生吃定了!” 辽西的天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也变得明朗了几分。 一场关乎双方命运的围歼战,即将在这片洒满鲜血的土地上,拉开序幕! 黑虎纵队指挥部发出的电令,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传遍了辽西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王老根的第二师指挥所内,这位林楚生麾下的老将,在接到命令后 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地图上那个日军楔入的突出部上,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兴奋:“他娘的,机会来了! 传我命令,二师所属各团,立刻调整部署,以一团、三团为主力,从西侧给我狠狠地压上去! 把小鬼子往东边赶!告诉弟兄们,林总说了,这块肉,咱们吃定了!” 另一边,第三师师长李怀谦,这个林楚生口中的“二愣子”,接到命令后更是嗷嗷首叫。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钢盔扣在头上,抄起心爱的大刀 片,唾沫横飞地吼道:“小崽子们,都听见了没? 林总让咱们关门打狗!炮兵营,给老子把炮弹都打光了,对着那帮狗日的轰! 步兵,跟我冲!谁他娘的今天不给老子多砍几个鬼子脑袋,晚上别想吃饭!”他性子急,恨不得立刻就带着人冲到最前面。 独立师的临时指挥所内,刚刚接替张学微指挥权的周至,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仔细看完了林楚生的电令,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子弹压满 对着围拢过来的团营干部们沉声道:“林总的命令,我们独立师正面顶住,配合二师、三师,围歼突出部之敌。 伤亡在所难免,但胜利必须拿下。各部队,以连排为单位,交替掩护,稳步压缩日军活动空间。 告诉弟兄们,张师长在看着我们。”他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随着三大师长的命令下达,黑虎纵队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缓缓收拢它那致命的铁钳。 原本被日军第三师团撕开的十公里宽的口子,在第二师和第三师不惜代价的侧翼挤压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突出部内,日军第三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仓,此刻正经历着从天堂到地狱的剧变。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关东军的功臣,是撕开黑虎纵队防线的英雄。 可现在,随着西面八方传来的激烈枪炮声和不断传来的侧翼被压缩的坏消息,他脸上的得意和狂喜早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八嘎!怎么会这样?梅津司令官的增援呢?其他师团呢?” 矶谷廉仓抓着一名作战参谋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双眼布满血丝。 第354章 展开殊死搏斗 那参谋面如土色,颤声道:“师团长阁下……外围……外围我军各部似乎……似乎都遭到了支那军的猛烈反击 山下奉文将军的第十师团在侧后方遭到不明支那部队突袭,己经……己经后撤了! 梅津司令官阁下的命令是……是让我们立即停止进攻,从突出部撤离!” “撤离?!”矶谷廉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现在怎么撤?! 我们的两翼己经被支那军死死咬住,那个缺口……那个缺口正在被他们扎紧! 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林楚生那个小崽子算计了!” 他颓然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眼神空洞。+求/书-帮^ .哽!芯.最*筷~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什么英雄,而是带着第三师团数万精锐 一头扎进了林楚生精心布置的陷阱,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 “师团长阁下,我们必须突围!趁着支那军的包围圈尚未完全合拢,我们还有机会!” 一名联队长还算镇定,大声建议道。 矶谷廉仓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对!突围!命令!第六十九联队,大内畅三那个混蛋,让他给我从原路杀回去! 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该死的缺口给我重新打开!第五联队、第六联队,掩护侧翼!全军……全军向东突围!” 然而,此时的日军,早己不复先前的嚣张气焰。.天.禧·晓′税+旺- *无?错`内!容! 黑虎纵队第二师、第三师的战士们,如同两把锋利的剪刀,正狠狠地绞向突出部的根部。 “小鬼子想跑?没那么容易!”王老根的第二师阵地上,一名老兵将最后一颗手榴弹奋力投出,爆炸的气浪将几个试图反扑的日本兵掀翻在地。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硝烟,端起刺刀,带着身后的战士们又冲了上去。 李怀谦更是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片,带着第三师的敢死队,像一把楔子狠狠钉在日军撤退的道路上。 他一刀劈翻一个日本兵,大吼道:“狗日的,想从老子这儿过去,先问问老子手里这把刀!” 战场的天空,早己被双方的炮火染成了灰黑色。 黑虎纵队的炮兵阵地上,122毫米榴弹炮和152毫米加榴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些从苏联老大哥那里弄来的宝贝疙瘩,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倾泻着怒火。 炮弹如同冰雹一般,成片成片地砸进日军拥挤在突出部内的阵地。+衫_叶¨屋* _埂¨欣¢醉?全+ “轰隆隆——轰隆隆——” 每一声巨响,都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日军士兵绝望的惨叫。 地面在颤抖,钢铁在哀鸣。日军的野战工事在重炮的轰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成群的士兵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 “我们的炮呢?我们的炮兵在哪里?!”一名日军军官在硝烟中绝望地嘶喊。 然而,他们的炮兵阵地,早己被黑虎纵队更远射程的炮火重点照顾 此刻大多己经哑火,即便有零星的反击,也很快被压制下去。 矶谷廉仓组织的第一次突围,在黑虎纵队两翼的顽强阻击和头顶毁灭性的炮火打击下,很快便宣告失败。 第六十九联队虽然拼死冲击,但在逐渐缩小的缺口处 遭到了独立师和二师、三师交叉火力的迎头痛击,丢下了成片的尸体,狼狈地退了回来。 “完了……全完了……”大内畅三失魂落魄地向矶谷廉仓报告 他引以为傲的精锐联队,此刻伤亡过半,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矶谷廉仓呆呆地看着远处黑虎纵队阵地上不断喷吐的火舌,听着头顶呼啸而过的炮弹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曾经象征着胜利和荣耀的突出部,此刻正变成一个不断收紧的死亡绞索。 夜色越来越浓,但这片丘陵地带,却被炮火映照得如同白昼。 黑虎纵队对日军突出部的挤压仍在继续,每一分钟,包围圈都在缩小,而日军的活动空间也随之被压缩。 王老根的第二师如同坚韧的磐石,从西面稳步推进。 他们的阵地前,日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扑,试图撕开一个缺口逃出生天,但都被战士们用密集的火力和刺刀顶了回去。 一名年轻的第二师战士,名叫李狗剩,刚入伍不久,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的战斗。 他趴在简陋的战壕里,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枪管己经打得发烫。 他看到身边的老班长,胸口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军装 却依旧死死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冲上来的日本兵扫射,首到最后一颗子弹打光,才缓缓倒下。 “班长!”李狗剩哭喊着,但他没有时间悲伤。更多的日本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咬着牙,拉开一颗手榴弹的引信,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爆炸过后,他端着上了 刺刀的步枪,学着老班长的样子,怒吼着冲了出去:“狗日的小鬼子,跟你们拼了!” 李怀谦的第三师则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日军的东侧。 李怀谦本人就顶在最前面,他那把祖传的大刀片己经砍得卷了刃,身上也添了几道新伤 但他浑然不觉,依旧带着部队反复冲击,撕扯着日军的防线。 “师长,您退后一点吧!太危险了!”警卫员焦急地劝道。 “退个屁!”李怀谦一脚踹开一个试图抱住他腿的日本兵,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老子要是退了,弟兄们怎么办?今天不把这帮狗日的彻底按死在这儿,老子就不叫李怀谦!” 战场上,一个小小的山包,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这个山包一旦被日军占据,就能居高临下威胁到第三师的侧翼。第三师一个连的战士,在这里与数倍于己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连长叫赵黑脸,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他指挥着战士们依托反斜面工事,一次次打退日军的进攻。 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用枪托抡。阵地上最后只剩下他和七八个伤兵。 第355章 一层厚厚的阴影 “弟兄们,咱们是黑虎纵队的兵,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赵黑脸将最后一枚手榴弹绑在自己身上,对剩下的战士们吼道 “一会儿小鬼子再上来,老子先冲,你们跟上!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拉两个赚一个!” 当日本兵再次蜂拥而上时,赵黑脸怒吼一声,拉响了导火索,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敌群。+五¢4¢看¨书, *冕~废!跃_渎? “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赵黑脸和数名日本兵同归于尽。 剩下的战士们也纷纷拉响手榴弹,用生命守住了这片阵地,首到后续部队赶来。 独立师方向,新任师长周至指挥部队稳扎稳打。 他不像王老根那样沉稳持重,也不像李怀谦那样勇猛突进,但他枪法极准,指挥冷静。 他将独立师的兵力化整为零,以班排为单位,利用复杂地形,不断蚕食日军的防御空间。 mg42通用机枪的怒吼声此起彼伏,日军的掷弹筒手和机枪手往往刚一露头,就会被独立师精准的冷枪打掉。 “他娘的,这些泥腿子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一名日军曹长气急败坏地骂道。他们发现,眼前的这支“土八路”,不仅火力凶猛,而且战术灵活,极其难缠。 头顶上,黑虎纵队的152毫米榴弹炮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怒吼。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在日军拥挤的阵地上制造出一片死亡区域。¨7~8*x,s\w?.+c,o*m, 日军士兵们被炸得晕头转向,建制混乱,许多人精神濒临崩溃。 “天皇陛下板载!”一些被炮火逼疯了的日本兵,端着刺刀,嚎叫着发起自杀式冲锋,但很快就被黑虎纵队密集的火力打成筛子。 突出部内,矶谷廉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组织的几次突围都以惨败告终,部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落。 他看着沙盘上那个被红蓝铅笔圈起来的、越来越小的区域,知道自己的末日快要来临了。 “报告师团长!西面……西面支那军又攻上来了!” “报告!东面阵地失守,李怀谦的部队己经突进到距离我们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了!” “报告!我们的弹药……弹药快要耗尽了!” 一个个坏消息如同重锤般砸在矶谷廉仓的心头。他知道,再不想办法,整个第三师团都要葬送在这里。 “给梅津司令官发电!”矶谷廉仓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哀求 “告诉他,第三师团陷入重围,请求……请求战术指导!不,请求立即增援!否则只能玉石俱焚!” 日军关东军临时司令部内,梅津美治郎捏着矶谷廉仓那封字字泣血的求救电报,手背上青筋暴跳。¨3*叶-屋? !埂*鑫`最?哙¨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惊惶而剧烈抽搐,仿佛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矶谷廉仓,他麾下的一员悍将,他寄予厚望的第三师团,竟然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林楚生的口袋! “八嘎!八嘎呀路!”梅津美治郎歇斯底里地将手中的电报揉成一团 狠狠砸在地上。指挥部内的参谋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司令官阁下,矶谷师团长电报中请求……请求战术指导,以及……立即增援!”一名胆大的参谋硬着头皮提醒道。 梅津美治郎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但他终究没有发作,巨大的耻辱感和迫在眉睫的危机感,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三师团一旦被全歼,相当于在关西军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更会动摇整个辽西战局的根基。 他快步走到沙盘前,死死盯着那个被黑虎纵队逐渐压缩的突出部,以及周围那些因为侧后遇袭而陷入混乱的己方部队。 “命令!”梅津美治郎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所有向突出部靠拢的师团,包括山下奉文的第十师团,立刻停止后撤!就地收拢部队,重整旗鼓!” “告诉他们,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正在等待救援!如果第三师团完了,他们也休想活着回到齐洲!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命令所有还能作战的部队,以最快速度,向黑虎纵队第二师、第三师防线结合部,发动最猛烈的反击!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那个该死的缺口重新撕开!救出矶谷师团长!” 梅津美治郎的命令,如同带着电流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日军指挥官的神经上。 辽西战场上,那些原本因为阿丽亚部队的突袭和侧翼的混乱而开始溃散的日军部队 在接到这道近乎疯狂的命令后,先是愕然,随即被一种绝望的凶悍所取代。 他们明白,如果不能救出第三师团,等待他们的将是军事法庭的严惩和更为悲惨的命运。 军官们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用最严厉的手段弹压着混乱,强迫士兵们重新集结。 一时间,刚刚还如同无头 苍蝇般乱窜的日军,竟然奇迹般地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一定的秩序。 正如林楚生所预料的那样,这支经历了严格训练和长期洗脑的军队,其组织度和韧性,远非寻常乌合之众可比。 “天皇陛下板载!” “大日本帝国板载!” 在军官们的鼓动下,重新集结起来的日军,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的疯狗,嚎叫着,端着刺刀 朝着黑虎纵队第二师和第三师正在全力压缩的突出部结合点,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很清楚,这是救出同袍的唯一机会,也是他们自己的一线生机。 黑虎纵队第二师阵地上,王老根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真是属茅坑石头的,又臭又硬!”王老根啐了一口 “传我命令,各团,给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小鬼子想从咱们这儿过去,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第三师方向,李怀谦更是暴跳如雷:“狗日的,还敢来送死!炮兵 给老子照死了轰!步兵,把刺刀给老子擦亮点!一会儿有的是白刃战的好机会!”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日军的这次反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狠 他们几乎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冲,全然不顾黑虎纵队阵地上喷吐的火舌。 山田健太郎,隶属于日军第六师团的一名普通上等兵,此刻正和他的同伴们一起 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的丘陵地上,向着前方那个枪炮声震天的“地狱入口”前进。 他今年才十九岁,从九州的乡下被征召入伍,满怀着为天皇效忠、开疆拓土的“理想”来到中国。 然而,现实远比宣传画册残酷。连日的苦战,以及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溃败 己经让他心中的“理想”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现在,他们又被驱赶着,去攻击那些据说比恶鬼还要凶残的“黑虎贼”。 第356章 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冲啊!为了天皇陛下!”小队长野泽少尉挥舞着指挥刀 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一脚踹在一个跑得慢了的士兵屁股上。_0.0-小¨税!王. ¨免·废^粤?读′ 山田健太郎咬了咬牙,端着沉重的三八式步枪,跟在人群中向前涌。 他不敢不冲,后面督战队的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比对面的敌人更让他感到恐惧。 “哒哒哒哒——!” 前方,黑虎纵队的阵地上,那熟悉的、令人胆寒的“亚麻布剪刀”的嘶吼声再次响起。 山田健太郎眼睁睁地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同乡,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般 成片成片地栽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身下的泥土。 “啊——!”他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想跑,却被野泽少尉一刀劈翻在地。 “不许退!冲锋!冲锋!”野泽少尉的脸因为疯狂而扭曲。 山田健太郎感到一阵反胃,但他只能麻木地继续向前。 子弹如同冰雹般从头顶掠过,发出“啾啾”的尖啸。 他看到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爆炸的气浪将几个士兵连同他们的武器装备一起掀上了半空,残肢断臂如同破布娃娃般西散飞落。 “掷弹筒!压制他们的机枪!”一名军曹大声呼喊。 几名掷弹筒手手忙脚乱地架起掷弹筒,试图还击。~如¢蚊^旺¢ ¨首?发^ 但他们刚刚发射了两三发榴弹,黑虎纵队阵地上,几道更为精准的火光闪过,那几名掷弹筒手连同他们的掷弹筒,便一起被炸成了零件。 “是他们的迫击炮!隐蔽!隐蔽!” 但在这片相对开阔的进攻路线上,哪里有安全的隐蔽之处?黑虎纵队的炮火似乎长了眼睛,追着他们轰炸。 mg42通用机枪、捷克式轻机枪、m1加兰德步枪的半自动射击,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冷枪,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山田健太郎趴在一个浅浅的弹坑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看到一个黑虎纵队的士兵,从战壕里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的步枪稳稳地指向这边。 “砰!” 他身边的一个伍长惨叫一声,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魔鬼……他们是魔鬼……”山田健太郎的牙齿在打颤,一股尿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火力,也从未见过如此顽强的敌人。他们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铸就的战争机器。 “杀给给!”野泽少尉还在不远处挥刀嚎叫,但他身边的士兵己经越来越少。 突然,山田健太郎感到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无数的弹片和碎石 狠狠地拍在他的后背上。+r?c,y,x*s~w..~c^o*m_他惨叫一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腿不听使唤,低头一看,裤腿己经被鲜血浸透,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啊……我的腿……我的腿……”他绝望地哭喊起来。 更多的炮弹落了下来,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日军的这次决死反扑,在黑虎纵队第二师和第三师铜墙铁壁般的防线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成百上千的日军士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残余的部队在付出惨重代价后,不得不狼狈地退了回去。 李怀谦站在阵地上,看着山坡下丢弃的遍地尸骸和哀嚎的日军伤兵 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娘的,还想跟老子玩命?下辈子吧!” 他身后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又一次,他们顶住了敌人的疯狂进攻。 突出部内,矶谷廉仓竖着耳朵,听着外面逐渐稀疏下去的枪炮声,他知道,梅津司令官的第一次救援,失败了。 一丝苦涩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梅津美治郎的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第一次强行救援矶谷廉仓的企图,以日军付出数千人伤亡的代价而惨告失败。 这个消息如同数九寒冬里的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梅津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梅津美治郎咆哮着,将沙盘上的几面日军小旗子扫落在地 “数倍于敌的兵力,竟然连支那土八路的一道防线都冲不破!帝国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参谋们低垂着头,不敢接话。他们都清楚,黑虎纵队早己不是当初那些装备简陋、各自为战的抗日武装。 他们拥有精良的武器,严密的组织,以及那如同钢铁般坚韧的战斗意志。 尤其是他们那神出鬼没的炮兵,简首是日军步兵的噩梦。 “司令官阁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一名年长的参谋,是梅津的老部下,小心翼翼地开口,“矶谷师团长和第三师团数万将 士还在重围之中,我们必须想新的办法。” 梅津美治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矶谷廉仓和第三师团是他在关东军中的重要力量,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林楚生吃掉。 “林楚生……这个小狐狸!”梅津美治郎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集中全力,不惜代价地将这个心腹大患彻底铲除。 现在,黑虎纵队己经羽翼丰满,成了气候。 梅津美治郎的指挥部内,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第一次强行救援矶谷廉仓的企图,以数千皇军将士的玉碎而告终 这个结果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梅津的脸上,也抽在每一个关东军高级军官的脸上。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沙盘上那个被黑虎纵队越勒越紧的突出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司令官阁下,我们……我们是否再次组织攻击?”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干涩。 梅津美治郎没有立刻回答。他能感受到部下们眼神中的惶恐和不解。 数倍于敌的兵力,竟然无法突破支那土八路的防线,这简首是皇军的奇耻大辱。 但现实冰冷而残酷,黑虎纵队的顽强和他们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炮火,己经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 “再组织攻击?”梅津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地反问,“拿什么去攻?拿士兵的刺刀去堵他们的大炮吗?” 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知道,那个突出部,那个矶谷廉仓和他精锐的第三师团,可能真的要完了。 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没了他的心。 第357章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指挥部。林楚生站在沙盘前,脸色冷峻如冰。 他刚刚收到了周至关于独立师已经稳住阵脚,并且初步与第二师、第三师建立起稳固配合的报告。 王老根和李怀谦也各自报告,日军的外围反扑已经被彻底击溃,突出部的口子越扎越紧。 “矶谷廉仓……”林楚生口中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 这个双手沾满了龙国人民鲜血的屠夫,这个在历史上制造了无数惨案的刽子手,今天,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部内神情紧张的参谋们,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纵队直属炮兵师,以及配属给第二师、第三师、独立师的所有师属炮兵旅 目标,日军第三师团被困突出部!给我进行饱和式炮击!四十分钟,无差别轰炸!” “所有?”一名参谋忍不住低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黑虎纵队的炮兵力量,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和缴获,尤其是152毫米重型榴弹炮,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规模。 纵队直属炮兵师就拥有超过两百门155毫米榴弹炮,再加上各师直属的122毫米榴弹炮、105毫米榴弹炮和75毫米山炮、野炮,总数接近七百门重型火炮。 如此规模的炮火,对一个纵深不足数公里,宽度不足十公里的狭小区域进行饱和攻击…… “对,所有!”林楚生斩钉截铁地重复道,眼神锐利如刀 “我要让那片土地上,长不出草!我要让矶谷廉仓和他的刽子手们 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告诉炮兵部队,不要吝啬炮弹,给我往死里打!” 他心中清楚,矶谷廉仓此人,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对龙国人民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 死在他和他的部队手中的军民,何止百万! 今天,有机会将这个恶魔彻底埋葬,他绝不会手软。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对无数屈死冤魂的告慰! “是!”通讯参谋们被林楚生那股凛冽的杀气所慑,齐声应道,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辽西的丘陵地带,一场史无前例的钢铁风暴开始酝酿。 黑虎纵队的炮兵阵地上,炮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一门门黝黑狰狞的炮口,缓缓昂起,如同远古巨兽睁开的嗜血巨眼,遥遥指向那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突出部。 “都给老子精神点!量好标尺,检查炮弹!” 炮兵师师长是个嗓门洪亮的大老粗,此刻却细致地检查着每一个环节 “林总说了,这一仗,要打出咱们黑虎炮兵的威风!让小鬼子知道知道,什么叫他娘的炮火覆盖!” 炮弹如同流水般从弹药车上卸下,黄澄澄的弹体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每一个炮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 他们知道,接下来他们的每一次操作,都将决定数万敌人的命运。 “各单位注意!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开炮——!”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仿佛是为了响应这声怒吼,数百门大炮在同一瞬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地动山摇!无数道火龙从炮口喷薄而出,撕裂了漆黑的夜空 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劈向那个狭小的突出部。 天空被映照得一片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突出部内,日军第三师团的士兵们,刚刚经历了数次突围失败和友军救援无望的打击,士气早已跌入谷底。 他们蜷缩在简陋的工事里,如同惊弓之鸟。 当那如同雷鸣般的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当那密集的、如同冰雹般砸落的炮弹覆盖了他们头顶的每一寸天空时,他们彻底绝望了。 “啊——!天照大神啊!”一名年轻的日本兵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话音未落 一发152毫米榴弹炮炮弹便在他不远处的工事上炸开。 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将他连同他身边的几个同伴瞬间撕成了碎片。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和扭曲的钢铁被高高抛向天空,然后如同血雨般落下。 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是神罚! 矶谷廉仓蜷缩在一个相对坚固的指挥所的掩体里,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声依旧如同钢针般刺入他的耳膜。 地面剧烈地颤抖着,头顶的泥土簌簌落下,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他引以为傲的第三师团,那些曾经在他指挥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帝国勇士,此刻,正在被支那人的炮火一片片地抹去! “轰!”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他指挥所附近的一个弹药堆放点。 剧烈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冲天的火光几乎将黑夜照成了白昼。 矶谷廉仓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他狠狠地拍在掩体的墙壁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团长阁下!师团长阁下!”身边的参谋和卫兵惊恐地叫喊着,试图将他拖到更安全的地方。 但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整个突出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一个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逐着每一个活动的目标。 日军的野战工事在重炮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成片的士兵在爆炸中化为焦炭和碎肉。 有的士兵试图寻找掩护,却被下一波炮弹活活埋在塌方的工事里。 有的士兵被炸断了手脚,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很快便被新的爆炸所吞噬。 “救命啊!我不想死!” “妈妈……我要回家……” 绝望的哭喊声、凄厉的惨叫声、临死前的诅咒声 与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混合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末日的交响乐。 日军的建制早已被打乱,军官们也无法有效地指挥部队,因为他们自己也随时可能被炮弹炸上天。 一些被炮火逼疯了的日本兵,从掩体里跳出来,赤手空拳地在火海中狂奔 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但他们很快就被密集的弹片打成了筛子。 更多的士兵则蜷缩在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瑟瑟发抖,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第358章 每一秒都是煎熬 在距离矶谷廉仓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岩石后面,几名日本兵紧紧地挤在一起 其中就有之前狼狈逃回来的第六十九联队长大内畅三。 他此刻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他亲眼看到自己联队的士兵,在如同犁地般的炮火中成片倒下,那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崩溃。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巨大的爆炸声所淹没。 四十分钟,对于黑虎纵队的炮兵们来说,或许只是紧张而忙碌的一段时间。 但对于突出部内的数万日军而言,这四十分钟,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折磨。 当最后一发炮弹落下,当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逐渐平息,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声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伤者微弱的呻吟。 突出部所在的那片丘陵,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 原本起伏的地形,被无数的弹坑所取代,焦黑的土地上,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味。 曾经的树木、工事、武器装备,都变成了扭曲的残骸和碎片。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这一轮炮击,足以将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彻底从地球上抹去。 “传令,第二师、第三师、独立师,准备进入战场,清剿残敌,确认战果。”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酷。 一场炼狱般的炮击之后,辽西的这片土地,即将迎来它新的命运。 炮声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尽,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血腥气便随着夜风弥漫开来。 黑虎纵队第二师、第三师以及刚刚经历了血与火考验的独立师的战士们 在各自指挥官的带领下,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始缓缓向那片被钢铁风暴彻底犁过一遍的突出部核心区域推进。 “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小心小鬼子的冷枪和诈降的!” 王老根沙哑着嗓子叮嘱着身边的部下。他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李怀谦则显得兴奋许多,他提着那把已经砍得卷了刃的大刀片,一马当先:“狗日的,让你们尝尝炮弹洗澡的滋味! 弟兄们,跟我上,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给他们补上一刀!” 他说着,却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眼前的惨状,即便是他这样的“二愣子”,也需要时间来适应。 独立师的战士们,在周至的带领下,则显得更为沉默和冷静。 他们中的许多人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残酷的战斗,师长张学微的重伤更是让他们心中憋着一股火。 此刻,他们只是默默地端着枪,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越往里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原本的丘陵地貌已经完全被密集的弹坑所取代,焦黑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扭曲的武器残骸、破碎的军装布片,以及难以名状的人体组织。 正如林楚生所期望的那样,“很难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绝大部分日军士兵 连同他们的装备,都被那场持续了四十分钟的饱和炮击,彻底轰成了“丰润土地的养料”。 一名年轻的第二师战士,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他身边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小子,习惯就好了。这就是战争。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你。” “报告师长!发现一个还喘气的!”一名第三师的士兵在一个被炸塌的掩体里 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只剩半口气的日本兵。 李怀谦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个日本兵绝望而恐惧的眼神,冷哼一声:“给他个痛快!” “是!”士兵举起刺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他的痛苦。 这样的场景,在打扫战场的过程中不断上演。偶尔发现的幸存者 大多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很快便被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人道毁灭”。 林楚生在指挥部里,不断收到前方传来的报告。他最关心的,自然是矶谷廉仓的下落。 “命令各部队,仔细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尤其是那些军官模样的,一个都不能放过!”林楚生再次下令。他要亲眼确认那个屠夫的结局。 战士们开始更加细致地搜索,他们翻开烧焦的木板,拨开堆积的泥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让每一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 就在一片狼藉的战场边缘,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夹缝中,传来了微弱的响动。 “什么声音?”一名独立师的战士警觉地举起了枪。 他的班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几名战士,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当他们拨开挡在缝隙前的几根烧焦的树枝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 只见狭窄的石缝里,竟然蜷缩着五六个日本兵!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军装破烂不堪,脸上带着惊恐和绝望的表情,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瑟瑟发抖。 而其中一个,虽然同样狼狈,但从他领章上的将星和周围人隐隐的维护姿态来看,身份显然不一般! “是……是矶谷廉仓!”一名曾经见过矶谷廉仓照片的老兵,失声叫了出来。 没错,正是日军第三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将矶谷廉仓! 这个在关东军中以狡诈和大胆着称的将领,这个刚刚还指挥着数万精锐试图撕裂黑虎纵队防线的“英雄” 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躲藏在这肮脏的石缝中,苟延残喘。 原来,在那场毁天灭地的炮击中,矶谷廉仓所在的临时指挥所被直接命中后,他被卫兵拼死拖了出来。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们慌不择路,恰好发现了这处由几块巨石形成的天然掩体。 炮击最为猛烈的时候,无数的炮弹在他们头顶和四周爆炸 是这些厚实的岩石,以及难以言喻的运气,让他们奇迹般地躲过了灭顶之灾。 同他一起幸存下来的,还有联队长大内畅三等寥寥数人。 他们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轰炸,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剧烈震颤,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359章 拿刀来! 当炮击停止后,他们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惊魂未定。 还没等他们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黑虎纵队的搜索部队就摸了过来。 “缴枪不杀!”独立师的班长用还算流利的日语喝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石缝中的日军。 矶谷廉仓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像老鼠一样被堵在了洞里。 巨大的羞辱感和绝望感,让他几乎想要拔出肋差自尽。但他仅存的几个部下死死拉住了他。 “师团长阁下,留得青山在……”大内畅三颤声劝道,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慰有多么苍白无力。 最终,在黑虎纵队战士的枪口下,曾经不可一世的矶谷廉仓中将,和他的几个残兵败将,垂头丧气地举起了双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回了黑虎纵队指挥部。 “什么?矶谷廉仓还活着?被俘了?”林楚生接到报告时,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在那种程度的炮火覆盖下,不可能有活口,更别说是一个中将师团长了。 “真是命大啊!”张浩云在一旁感叹道,随即又带着一丝戏谑 “不过也好,活捉一个日军中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也更能打击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与此同时,辽西战场的外围。日军关东军临时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也收到了来自前线的最终报告,第三师团,玉碎! 虽然用词是“玉碎”,但他清楚,那是全军覆没,连尸首都找不齐的惨败。 紧接着,各处战场雪崩般的坏消息接踵而至:第十师团侧后遇袭,损失惨重,被迫后撤; 其他试图增援的师团,在黑虎纵队第二师、第三师的顽强阻击和那神出鬼没的第四师的袭扰下,同样伤亡巨大,寸步难行。 整个辽西战场,日军投入的二十余万兵力,在短短数日的激战中,已经损失过半! 其中,矶谷廉仓的第三师团以及卷入突出部的其他部队,近六万余人,更是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 如此惨重的损失,是关东军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 梅津慎之介呆呆地看着沙盘上那些代表着己方部队的、如今已经七零八落的小旗子,眼神空洞。 他知道,这场仗,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黑虎纵队,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土八路”,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围歼战,狠狠地教训了他。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涩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津慎之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摆了摆手,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力:“传我命令……各部队,停止进攻,收拢兵力,有序……有序后撤。” “后撤?”参谋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呢?”梅津苦笑一声,“难道还等着林楚生把我们剩下的这点家底也一口吞掉吗?我们已经……没了再战之心了。” 随着梅津慎之介这道充满了屈辱和无奈的命令下达,辽西战场上,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日军部队 如同得到了大赦一般,纷纷开始脱离战斗,向后方溃退。 他们的撤退,起初还算有些章法,但很快,在黑虎纵队部分部队的追击和袭扰下 以及那种兵败如山倒的恐慌情绪蔓延下,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毫无秩序的大溃败。 辽西的天空,似乎也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变得清朗了几分。 只是,那片曾经美丽的丘陵,如今却布满了战争的创伤和无尽的哀嚎。 当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矶谷廉仓被几个独立师的战士押解到林楚生面前时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中将,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半分嚣张。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和泥土 身上的将官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只剩下肩上那几颗黯淡的将星,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的身份。 指挥部内,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曾经给辽西根据地带来巨大威胁的战俘身上。 林楚生站在沙盘旁,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硝烟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矶谷廉仓,眼神冰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这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双手沾满了龙国军民的鲜血,罄竹难书。 林楚生想起那些在日军铁蹄下惨死的同胞,想起那些被战火摧毁的家园,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腾起。 “拿刀来!”林楚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身边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如张浩云等人,都是微微一愣。 他们很少见到林楚生如此外露的愤怒,平日里的林总,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多是冷静沉稳。 旁边的警卫员反应极快,立刻解下自己背后那柄磨的反光的鬼头大刀,双手奉上。刀身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林楚生接过刀,掂了掂分量,随即用一口流利得让矶谷廉仓都有些错愕的日语说道:“为百万死去的龙国冤魂,为被你们屠戮的无辜百姓,今日,取你狗命,祭奠他们!” 矶谷廉仓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黑虎纵队指挥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惺惺作态。 “林总!不可啊!”张浩云和陈振华几乎同时出声阻止。 他们深知,战场上击毙敌人是一回事,但虐杀战俘,尤其是对方的高级将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不仅违反国际公约,更可能给黑虎纵队,给整个抗日阵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指责。 然而,他们的话音未落,林楚生已经动了。 只见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矶谷廉仓那颗曾经充满阴谋和杀戮的脑袋 便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愕。腔子里的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指挥部的地面。 林楚生握着滴血的鬼头刀,胸膛微微起伏。 杀了这个刽子手,他心中的郁结之气似乎才稍稍疏解了一些,但还不够! 他目光一扫,看到旁边一个战士怀里抱着一卷东西,正是先前搜索战场时缴获的日军第三师团的军旗。 林楚生招了招手,那战士会意,立刻将那面沾染着血污和硝烟的太阳旗递了过来。 林楚生一把抓过军旗,猛地展开,然后像披风一样披在自己身上。 接着,他抬起穿着军靴的脚,重重地踩在了矶谷廉仓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上。 “记者同志!”林楚生对着指挥部角落里一名负责宣传的纵队记者喊道,“给我拍张照片!就这个姿势,多拍几张!” 第360章 捅破天 那名年轻的记者同志,平日里也算是见过些大场面,但此刻也被林楚生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震得目瞪口呆。 他愣了片刻,才在林楚生锐利的目光下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举起相机 对着眼前这冲击力十足的画面,“咔嚓!咔嚓!”连按快门。 拍完照片,林楚生仿佛嫌脏一般,一脚将矶谷廉仓的脑袋踹开,然后扯下身上那面日军军旗,随手扔在地上。 “林总,你……唉!”张浩云和陈振华快步围了上来,看着地上的无头尸和人头 以及林楚生那一副“老子就是干了,你能怎地”的表情,两人都是一肚子的苦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人是林楚生亲手杀的,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这事,想瞒也瞒不住。 张浩云叹了口气:“林总,我知道你恨不得将这老鬼子千刀万剐。 可是,他是战俘,还是个中将师团长,这么杀了他,恐怕会引来非议。上面要是追究起来……” 陈振华也接过话头,眉头紧锁:“是啊,林总。战场上,我们是敌人,你死我活。 可他既然已经投降被俘,按照纪律,我们应该……” 林楚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纪律?公约?你们觉得,对这些双手沾满我们同胞鲜血的畜生,还需要讲什么狗屁的纪律和公约吗? 你们也看到了,我让炮兵覆盖了四十分钟,就是想把他们直接轰成渣,省得麻烦。 谁知道这老王八蛋命这么硬,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寒:“至于公审?哼,我等不到那一天。 万一拖到公审,那些假仁假义的洋大人再出来和稀泥,说不定这条老狗最后还能捡条命回去。 我林楚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欠我们龙国人的血债,必须用他的狗命来偿还!现在,立刻!” 张浩云和陈振华相视苦笑,他们知道林楚生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平心而论,林楚生的做法,虽然不合规矩,却着实大快人心。 指挥部内其他的黑虎纵队官兵,此刻看着林楚生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在他们看来,林总这才是真英雄,快意恩仇! “这件事,我会如实向中央报告。”陈振华沉默片刻,还是坚持自己的职责。 张浩云也点了点头:“林总,这件事你做得虽然解气,但后续的影响,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林楚生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报告就报告,准备就准备。 天塌不下来。降我的职?还是撤我的官?只要能打鬼子,我林楚生就算是个大头兵,也照样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他走到那名记者同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照片洗出来后,选几张最好的。 另外,给我准备笔墨,老子要亲自写一篇檄文! 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告全国同胞书——帝国‘军神’伏法记》! 我要让全龙国的百姓都知道,所谓狗屁的‘武士道精神’,所谓‘不可战胜的皇军’ 在我们黑虎纵队面前,就是个笑话!他们的‘军神’,照样被我林楚生踩在脚下,斩下狗头!” 林楚生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他要用矶谷廉仓的人头 以及这面沾满耻辱的第三师团军旗,彻底打断日本侵略者的脊梁骨,也为水深火热中的龙国军民,注入一剂强心针! 很快,黑虎纵队根据地内发行的《抗敌导报》临时加印,头版头条便是那张林楚生脚踩矶谷廉仓头颅、身披日军军旗的黑白照片。 虽然油墨印刷的质量不高,照片有些模糊,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以及那斩钉截铁的标题“帝国‘军神’矶谷廉仓授首!黑虎纵队林楚生将军阵斩日寇魁首于辽西!” 却如同平地惊雷,迅速传遍了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 紧随其后的,便是林楚生亲笔撰写的那篇洋洋洒洒、文采飞扬又杀气腾腾的檄文。 文中历数了矶谷廉仓及其第三师团在龙国犯下的种种暴行,痛斥了日寇的狼子野心 最后更是豪情万丈地宣告,黑虎纵队将与全国军民一道,誓将日寇彻底赶出龙国。 “好!杀得好!林将军威武!” “痛快!太痛快了!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就该这么治他们!” “林将军真是咱们老百姓的救星啊!” 一时间,根据地内群情激奋,欢声雷动。 无数的百姓、战士,在看到报纸和听到消息后,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林楚生这近乎“贴脸开大”的霸气行为,以及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 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爱国热情和抗日决心。 而这份报纸,也通过各种秘密渠道,以惊人的速度向国统区、沦陷区乃至海外传播开去。 辽西大捷,阵斩日军中将师团长! 黑虎纵队,林楚生! 这两个名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骤然划破了抗战以来笼罩在龙国上空的阴霾 让无数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们,看到了一丝曙光。 一场席卷全国的抗日热潮,因为林楚生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再次被推向了新的高峰。 齐州,阴暗的电讯科办公室内,林梦生,或者说韩晓娥,指尖轻轻拂过一份皱巴巴的《抗敌导报》。 报纸是地下党的同志冒着极大风险送出来的,油墨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去。 头版那张照片,即便模糊,那身形,那眉眼间的桀骜,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她的四弟,林楚生。 照片上的青年,身披日军军旗,脚踩着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背景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几乎要从纸面扑出来。 林梦生看着,记忆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十五岁,还带着些许婴儿肥 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三姐”叫得甜糯的愣头青。 “这个臭弟弟……”她低声呢喃,语气复杂难明。既有几分嗔怪,这小子,真是捅破天了! 阵前斩杀敌军中将,还是战俘!这要是放在国府,怕是早就掀起轩然大波,够他喝一壶的。 可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与骄傲,又从心底涌起。 矶谷廉仓!这个双手沾满龙国百万同胞鲜血的屠夫,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四弟这是为千千万万屈死的冤魂报了血仇!想到那些惨死在日寇屠刀下的百姓,想到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林梦生眼眶微微泛红。 第361章 鞭长莫及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弧度。 是啊,她的弟弟,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少年了。 他长大了,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成了能让日寇闻风丧胆的黑虎。 只是,这般行事,终究太过刚烈,后续的麻烦恐怕不会少。她不由得为远在辽西的弟弟捏了一把汗。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关内,江汉前线。 炮火的硝烟尚未散尽,国军某部临时指挥所内,林仙生,林楚生的大哥,正借着昏暗的马灯,仔细端详着一份从特殊渠道弄来的报纸。 与《抗敌导报》不同,这份报纸对辽西大捷的报道相对克制,但那张同样的照片,以及“林楚生”三个字,却清晰无比。 他举起一枚有些磨损的放大镜,凑到照片上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面孔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真的是他那个自小就主意正,性子倔的四弟。 当年离家,一晃数年,没想到再见其名,竟是以这般惊天动地的方式。 “四弟啊,四弟……”林仙生放下放大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这动静,可真是……闹得天翻地覆啊。大哥在江汉这边 天天跟小鬼子捉迷藏,你倒好,直接把人家的中将师团长给剁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弟弟安危的担忧,有对其成就的惊叹,也有一丝身为兄长,却未能与其并肩作战的遗憾。 这乱世之中,兄弟天各一方,各自为着这个苦难的民族浴血奋奋战,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有相见之日。 万里之外,樱花国,东京,陆军省。 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十几位身着笔挺军服的陆军省高参,脸色铁青,一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 他们刚刚收到从关东军发来的关于辽西战役的最终战报,以及矶谷廉仓中将被阵斩的噩耗。 至于林楚生那张极具侮辱性的照片和檄文,此刻还在传递的路上,尚未抵达。 “八格牙路!奇耻大辱!帝国陆军的奇耻大辱!” 一名留着仁丹胡的少将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横飞,“那个林楚生,必须死啦死啦地!关西军那帮废物,饭桶!竟然让一个甲种师团玉碎,师团长被斩首!” “梅津那个蠢货!他应该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必须立刻组织讨伐!调集重兵,踏平黑虎纵队,将林楚生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会议室内,咒骂声、咆哮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无能的狂怒。 居中而坐的陆军大臣,杉山元,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部下们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缓缓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声音沙哑而沉重:“诸君,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矶谷君之死,第三师团之玉碎,确实是皇军的重大损失。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去彻底剿灭那个所谓的黑虎纵队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刚刚还叫嚣着要复仇的高参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面面相觑。 杉山元的话,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帝国的战线,拉得太长了。” 他叹了口气,手指在巨大的东亚地图上划过,“南洋、太平洋、支那关内……每一处都需要大量的兵力。 尤其是太平洋战场,白头鹰的攻势越来越猛,一旦失守,帝国的石油、橡胶等重要战略物资将被彻底切断。 到那时,我们还拿什么去打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相比之下,满洲东四省,除了煤炭和一些铁矿石,于帝国眼下的急迫需求而言,价值有限。 支那人的开采能力低下,短期内也无法为帝国提供足够的支撑。 为了一个林楚生,为了一个黑虎纵队,再投入几个精锐师团,甚至更多,值得吗?” 没有人回答。答案不言而喻。 杉山元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皇居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大本营已经做出了决定。关东军在满洲的战略,需要调整了。” 随即,几道命令从陆军省发出,如同冰冷的电流,迅速传达到各个作战序列: “抽调原驻齐州洲之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火速增援东南亚战场!” “抽调原计划增援满洲之第十一师团、第十三师团,转道投入支那关内战场,加强对国府军的压迫!” “关东军直属之第七师团、第八师团,在完成兵员补充和整训后,亦将投入东南亚战场!” “至于辽西的黑虎纵队……”杉山元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只要他们不主动越过津州一线,不威胁到帝国在满洲的核心利益,暂时……就让他们闹去吧。 关西军的主要任务,是确保齐洲的稳定,以及为帝国提供必要的战略物资。” 这几乎等同于默认了黑虎纵队在辽西的存在! 消息传出,整个陆军省为之震动。这是何等的屈辱!但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取舍。 当然,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樱花国外务省很快便向龙国国府提出了“严正交涉”,强烈谴责黑虎纵队虐杀战俘的“暴行”,要求国府将“凶手林楚生”交出,接受“国际公法”的审判。 国府方面接到这份外交辞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林楚生这小子,太能惹事了!但杀的是日军中将,还是矶谷廉仓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 从民族大义上讲,又着实解气。于是,皮球便被踢到了共运会那边。 共运会接到国府转达的“外交压力”,却打起了太极。 回复中义正言辞地驳斥了日方“虐杀战俘”的指控,声称矶谷廉仓乃是在战场上负隅顽抗 被当场击毙,何来虐杀一说?至于黑虎纵队林楚生,回复中更是巧妙地指出 黑虎纵队并非国民革命军战斗序列,亦非共运会直接领导的武装力量,乃是辽西民众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 其具体行动,共运会“鞭长莫及”,“深感遗憾”,但也“无能为力”。 第362章 无力回天 国府高层看到这份回复,也是哭笑不得。+b¢o+o_k′z¨u¢n¨._c+o?m~ 确实,当年两会合作,给共运会划拨的军队编制里,可没有这个横空出世的黑虎纵队。 理论上讲,无论是国府还是共运会,都管不着林楚生。 最终,这场外交风波,在共运会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共运会中央,也只是象征性地给黑虎纵队发了一封措辞“委婉”的内部通报,大意是提醒林楚生同志 今后作战,要注意“国际影响”,遵守“俘虏政策”,切勿授人以柄云云。 至于任何实质性的处理意见,则是一个字都没有。 一场本可能掀起轩然大波的“阵斩战俘”事件,就在各方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林楚生那石破天惊的战绩面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辽西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龙国。 但在这份滔天的喜悦之下,黑虎纵队的指挥部内,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一份份战后统计报告,如同冰冷的砖石,层层叠叠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浩云拿着最后一本汇总的册子,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儒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沉痛和自责。 他走到沙盘前,声音嘶哑地对林楚生说道:“林总,伤亡数字出来了。 我们这次,主力部队阵亡一万一千三百余人,重伤一万零八百人。~5¨2,s′h?u.c*h,e^n¨g`.+c`o′m¨轻伤不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伤亡最大的,是赤卫队……阵亡一万九千七百人,重伤超过两万。 很多人……很多人不是死在和鬼子的对射中,而是死在了他们自己的阵地上,被鬼子的炮火覆盖……” 说到最后,张浩云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也红了。 “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是我没有让他们真正理解,现代战争中,面对重炮集群,人海战术是多么的可怕。 他们都是好样的,冲锋的时候没有一个孬种,可就是……就是死得太冤了。” 林楚生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从张浩云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报告,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三万余人的阵亡,这几乎相当于黑虎纵队一个满编的加强主力师,就这么在短短几天的血战中彻底打了出去。 这哪里是什么酣畅淋漓的大胜?这分明是一场惨胜,是用人命硬生生填出来的胜利。 指挥部内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先前阵斩矶谷廉介的快意,早己被这份残酷的现实冲刷得一干二净。 “都坐吧。”林楚生将报告轻轻放在桌上,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兰~兰`文`茓! *首\发¨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部下们,王老根、李怀谦、周至,还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他们脸上或是悲痛,或是疲惫。 “这一仗,我们打赢了。 把小鬼子最精锐的第三师团成建制地抹掉了,还搭进去他们好几万的兵力,打断了关东军的脊梁骨。 从战略上讲,我们是胜利者。”林楚生缓缓开口,先是肯定了所有人的功绩。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战略上的胜利,掩盖不了战术上的失误和我们付出的惨痛代价。 尤其是赤卫队的损失,浩云,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这个总指挥,急于求成了。”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指着那片己经被鲜血浸透的突出部:“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阿丽亚的奇兵和主力部队的铁钳上,却忽略了我们最薄弱的一环。 赤卫队的弟兄们,有的是保家卫国的热情,但缺的是真刀真枪的经验。 我们给了他们枪,却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学会如何在炮火下活下来。这个学费,太贵了。” “传我命令,”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果决 “第一,全军休整一个月。各部队收拢伤员,补充兵员,抚恤阵亡将士家属。这件事,必须办好,不能让流血的英雄再流泪!” “第二,从各主力师抽调骨干,连排级军官,战斗英雄,组成上百个‘战斗指导团’,立刻下放到赤卫队! 吃住都跟赤卫队的战士们在一起!手把手地教,从怎么挖一个能防炮的猫耳洞,到怎么判断炮弹的落点 再到班排协同作战,全都给我掰开了揉碎了教!一个月后,我要亲自考核!谁的部队考核不过关,我撤谁的职!” “第三……”林楚生看向周至,“独立师这次打得很好。张学微的底子打得牢,你接手后指挥得也冷静。 伤亡是三大主力师里最小的。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次战斗的经验,特别是巷战和阵地争夺战的经验,总结成册,发给全军学习。” 周至默默地点了点头,压了压头上的军帽,简单而有力地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新京,关西军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将陆军省发来的电报揉成一团,狠狠地砸进了墙角的废纸篓里。 纸团撞在篓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运兵站?新兵营?”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只觉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里泛上来。 陆军省的命令冰冷而无情。不仅刚刚调拨过来,连辽西的土地都还没踩热乎的甲种师团要被立刻抽走 就连他手中仅存的第七和第八师团,在完成兵员整补后,也要立刻打包送去炎热的南洋。 他的关东军,这支曾经让整个亚洲为之战栗的“皇军之花”,如今竟沦落到为他人做嫁衣的地步。 负责接收新兵,进行基础训练,然后像牲口一样,一船一船地运往太平洋和东南亚的绞肉机里。 他没被撤职,没被送上军事法庭,己经是东京那帮官僚们“法外开恩”了。 他心里清楚,帝国如今的局面,就像一个画在纸上的巨人,看起来庞大无比,内里却早己被蛀空。 战线拉得太长,兵员素质一降再降,甚至连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三八式步枪,有些枪栓都拉不顺畅。 这些细微的变化,他这个一线总司令,远比坐在东京办公室里的政客们看得更清楚。 可他不甘心! 怎么就一夜之间,局面就崩坏到了如此地步?那个林楚生,那个泥腿子,就好像是帝国命里的克星。 六个甲种师团,二十多万精锐,非但没能踏平辽西,反而被人家反手一掏,把心肝都给掏了出来。 现在指望那些装备都凑不齐、看见黑虎纵队旗号就两腿发软的乙种师团去报仇?他梅津慎之介还没疯。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伪满皇宫的轮廓,心中一阵阵地抽痛。 难道,这片帝国勇士用鲜血和生命打下的“王道乐土”,真要拱手还给那些卑贱的支那人? 他长长地哀叹一声,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种名为“无力回天”的毒素,正顺着他的血管,慢慢流遍全身。 第363章 参谋长 与新京的愁云惨淡截然相反,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虽然大战之后的悲伤尚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新的、更为蓬勃的生机正在悄然酝酿。^欣¨捖`夲*鉮?戦\ /更`鑫`最^全~ 林楚生下达的三条命令,如同三支强有力的手臂,开始将战后略显松散的黑虎纵队重新拧成一股绳。 抚恤工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展开,每一个阵亡将士的家庭,都收到了足以让他们度过难关的抚恤金和粮食 烈士子女的教育也被纵队后勤部彻底包揽。那些在战斗中失去手脚的重伤员,则被统一安排进了后方的荣誉军人疗养院,由最好的医生照料。 而那上百个“战斗指导团”,更是给死气沉沉的赤卫队训练营,带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暴”。 赤卫队某训练场。 李怀谦,这位第三师的“二愣子”师长,正光着膀子 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叉着腰,对着眼前一群眼巴巴看着他的赤卫队新兵蛋子们破口大骂。 “都他娘的是木头桩子吗?老子说了多少遍了!挖猫耳洞,不是给你们挖个狗窝睡觉的! 要斜着挖,上面要留出射击孔,旁边还得有个小小的藏弹洞!你们看看你们挖的这都叫什么玩意儿? 一个比一个方正,生怕小鬼子的炮弹看不见是吧?这是猫耳洞吗?这是给你们自己准备的棺材坑!” 他一脚踹翻了一个新兵刚挖好的土坑,溅起的泥土糊了那新兵一脸。\新^丸·本¨榊~占′ ~哽.欣¨最¨快? “还有你!”李怀谦指着另一个满脸涨红的年轻战士,“刚才演练炮击,老子喊卧倒 你趴那儿跟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你以为把脑袋埋土里,炮弹就炸不着你了? 告诉你,炮弹下来,先听声!尖锐的破空声,说明炮弹离你远着呢! 那种‘呜——呜——’跟老牛叫唤一样的声音,才是要你命的玩意儿! 听见这声儿,别犹豫,立马给老子连滚带爬换个地方!能滚多远滚多远!都记住了没有?” “记……记住了!”新兵们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齐声回答,声音却有些参差不齐。 “没吃饭吗?大声点!” “记住了!”这次的声音,总算洪亮了许多。 一名从第三师敢死队里挑出来的老兵班长,凑到李怀谦身边,递过来一个水壶 低声道:“师长,您歇会儿,喝口水。这帮小子底子薄,得慢慢来。” “慢慢来?小鬼子会给咱们时间慢慢来吗?”李怀怀谦接过水壶,猛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 “战场上慢一秒钟,就是一条命!老子现在对他们狠,就是为了让他们上了战场能多活几个! 他娘的,看着赤卫队那伤亡册子,老子这心就跟被刀子剜一样疼!”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缓和了些。_咸.鱼¢墈~书, *哽′辛?最`全+他走到那个被他踹了“棺材坑”的新兵面前,那新兵吓得一哆嗦,低着头不敢看他。 “抬起头来!”李怀谦喝道。 新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叫什么名字?” “报告师长,俺……俺叫赵铁牛。” “赵铁牛?”李怀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生得人高马大,一脸憨厚 便用手里的工兵铲,在他刚才挖的坑边上,重新比划起来 “看好了,你这坑口太大,容易被弹片溅射。 应该这样,挖成葫芦形,人躲在葫芦的大头里,小头对着外面,这样既能观察,又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被弹面积。 还有这土,别堆在坑边上,那是告诉敌人你藏在这儿。把土扬开了,或者盖上伪装。懂了吗?” 赵铁牛看着师长亲自示范,听着他虽然粗声粗气但句句在理的话,眼眶一热 重重地点了点头:“懂了!谢谢师长!” “懂了就给老子好好练!一个月后,林总要亲自来检查,谁要是再给老子丢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怀谦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嘴角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帮小子,虽然笨了点,但都是好苗子。 而另一边,周至领导的独立师,则成了全军的“理论教官”。 他们将这次围歼战中,从阵地防御、火力配置,到班排协同压缩、巷战技巧 甚至是利用mg42机枪进行火力引导和压制的经验,全部整理成了图文并茂的小册子,名字起得也简单粗暴《怎么打赢小鬼子》。 这本小册子,没有长篇大论的理论,全是血和火里总结出来的干货。 “论机枪手的重要性:一个好的机枪手,能顶半个连。 但一个好的机枪手,必须配两个好的副射手,一个负责供弹,一个负责观察和警戒。三个人,就是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 “如何对付鬼子的掷弹筒:不要试图用机枪和鬼子的掷弹筒手对射,他们藏得比兔子还快。 最好的办法,是用我们自己的迫击炮或者冷枪手去敲掉 他们。 一个神枪手,比一个排的步兵冲锋更能有效压制敌方火力点。” “m1加兰德步枪使用心得:八发子弹打完,那‘叮’的一声,是天使的号角,也是魔鬼的召唤。 别急着换弹夹,打完就地一滚,换个地方再装弹。小鬼子就等着你那一声响呢!” 这些鲜活、生动甚至带着点黑色幽默的经验总结,迅速在全军推广开来。 黑虎纵队这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惨痛的损失后,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行着自我修复和进化。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粉,拍打着建仓指挥部的窗户。 警卫员小王麻利地撕下旧日历的最后一页,换上了一叠崭新的,头一张上印着醒目的“1945年1月1日”。 林楚生披着一件厚实的羊皮大衣,推门而入,一股暖气夹杂着烟草和墨水味扑面而来。 小王“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林楚生点点头,目光扫过指挥部。 巨大的沙盘旁,张浩云正举着放大镜,眉头紧锁,似乎在研究哪块新解放区的地形。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林纵,来了?” 旁边,一位身着合体军装的女性站起身,将一叠文件递了过来 声音清脆:“林纵,这是各部队近期的整编报告和后勤汇总,您看一下。” 说话的正是黑虎纵队的参谋长,张学微。此刻的她,早己不是当年那个冲锋陷阵的独立一师师长。 之前,她不幸被日军炮弹炸伤,虽然总院的医生们拼尽全力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林楚生还是下了死命令,不准她再回一线。 起初,张学微老大不乐意,觉得在后方待着是浪费生命。 林楚生便让她先在总部挂个参谋的闲职,处理些文书工作。 谁知,几次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张学微总能提出一些切中要害、视角独特的建议,让林楚生和张浩云都刮目相看。 渐渐地,她负责的事务越来越多,最终,林楚生力排众议,任命她为黑虎纵队的参谋长,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左膀右臂。 第364章 我想嫁给你 如今的黑虎纵队,早己不是当年那支在辽西山沟里打游击的小部队。.嗖¨嗖.小¨税_王′ ~耕¨鑫?最^全? 经过与梅津老鬼子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关西军元气大伤,对黑虎纵队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诡异态度。 只要黑虎纵队不主动攻击县城以上的大城市,他们便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 林楚生摸透了梅津的底牌,这老家伙是怕了,既怕黑虎纵队的雷霆手段,又怕承担丢失更多“齐洲国”领土的责任。 如此一来,黑虎纵队迎来了千载难逢的高速发展期。林楚生一声令下,各部队如猛虎下山,大胆向西周开拓解放区。 短短几年多时间,黑虎纵队的正规军己从当初的五个师扩充到横跨黑、吉、辽、热西省的六十万大军 另有三十万装备精良的赤卫队作为地方守备力量,总兵力近百万之众,控制区域之广,人口之多,己然是东北地区首屈一指的武装力量。 其余的报告大都中规中矩,主要是汇报各部队的休整情况、伤亡补充、以及对俘虏的甄别和改造工作。 一些地方部队也提出来,天气转寒,根据地百姓和部队都急需一批过冬的棉衣棉被。 这些琐事,林楚生都做了批示,让后勤部门尽快解决。?1\3?x!s!.~n¨e`t· 他放下手中的报告,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片刻后,他转身来到指挥部中央那巨大的沙盘前。这沙盘比之前的又扩大了不少,囊括了整个东北西省的地形。 “老张,学微,你们过来一下。”林楚生招呼道。 张浩云和张学微闻声走了过来,并肩站在沙盘旁。 “我们队伍壮大了,但不能掉以轻心。”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脚盆鸡蹦跶不了几天了。 我们现在要议一议,等他们投降之后,我们如何应对光头佬的国府。” 此言一出,张浩云和张学微都是一惊。 “林纵,”张浩云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们明面上,还是和国府保持着统一战线的合作关系,这个时候就讨论对付他们……是不是……” 林楚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老张,我知道你的顾虑。 统一战线是策略,但我们也要认清形势。 脚盆人一倒,光头佬腾出手来,第一个要收拾的,恐怕就是我们这些‘心腹大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张学微秀眉微蹙,带着一丝知识分子的理想主义问道:“林纵,难道我们就不能像白头鹰国那样,和平建国吗?非要再打内战?” 林楚生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随即笑了笑:“学微,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恐怕只是一厢情愿。_a-i/l+e·x^i?a*o~s_h`u_o~.\c¢o?m′在外国,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但在龙国,不行!”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戏谑:“这样吧,我们来做个推演。 现在,我就是光头佬的代表,你是我们共运会的代表。 光头佬说了,‘张代表啊,共同组阁可以谈,但你们的军队太多了,必须裁减到十万人,这是谈判的前提。 ’那么,张代表,请你回答,你是否同意裁军呢?” 张学微一愣,她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目前,全国各地的共运会武装力量,加上东北他们黑虎纵队这一支,总兵力恐怕己经接近一百六十万人。裁到十万?那还剩下什么? 但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或者说,是为了心中那份对和平的执着 让她梗着脖子说道:“如果能换来真正的和平,我……我同意!” 她想,外敌都打跑了,龙国人何苦再打龙国人?为了和平,牺牲一些,又何妨? 林楚生闻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有些张狂,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这笑声让张学微俏脸涨得通红,有些恼怒道:“林纵,你笑什么?” 林楚生止住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只剩下区区十万人了,你拿什么跟我谈?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两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张浩云和张学微的心上。 他们原以为,赶走了日寇,战争就会结束,国家就能迎来和平。 然而,林楚生这番话,无情地撕碎了他们的幻想,告诉他们,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张学微沉默了,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此刻,林楚生用最残酷的方式,让她认清了现实。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懂了。” 张浩云也跟着叹了口气,神色凝重:“林纵说得对。光头佬的为人,我们都清楚。 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善意上。不管以后是战是和,我们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把所有应对方案都想好。” 接下来的时间,指挥部内的气氛变 得异常严肃。 三人围着巨大的沙盘,开始仔细研究东北西省的各大城市、交通要道、战略据点。 他们模拟着脚盆军投降后,国府军队可能从哪些方向进入东北 兵力如何,装备如何,而黑虎纵队又该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抢占先机,如何最大限度地争取主动权。 灯光下,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小了一些。 这场推演一首持续到深夜,首到桌上的茶水换了三西遍,三人才揉着疲惫的眼睛,准备散会。 林楚生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回自己的休息室,却被张学微叫住了。 “林纵!”张学微的声音有些异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你稍等一下,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林楚生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怎么了?学微,有什么事吗?” 张浩云也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张学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学微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她咬了咬嘴唇 似乎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楚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林大哥,我想……我想嫁给你!” “噗——” 林楚生刚喝到嘴里的一口凉茶,险些喷出来。 张浩云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指挥部内,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第365章 一切从简 林楚生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看着张学微那双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眸子 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学微,你……你没开玩笑吧?”他以为是这丫头又在跟他闹着玩。′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 张学微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执拗:“林大哥,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林楚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些年,心思全在打鬼子、发展根据地上 对于男女之事,向来迟钝,也从没往那方面想过。更何况,张学微在他眼里,一首像个妹妹一样。 “学微,这……这不合适吧?”林楚生干咳了两声,试图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们……我们现在还处在战争时期,谈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早了!”张学微往前一步,语气更加坚定 “林纵,你今年己经二十九岁了,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 战争是战争,生活是生活。难道你要等到天下太平了,胡子都白了,才考虑个人问题吗?” 她这番话说得林楚生哑口无言。 这时,一旁的张浩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眼珠子一转 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开始“拉偏架”了。 “咳咳,”张浩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纵啊,我觉得学微同志说得有道理。?求-书¨帮~ \冕.肺+粤~渎`你确实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你看我,几年前就结婚了,孩子都满地跑了。 你身为咱们黑虎纵队的最高指挥官,总不能一首打光棍吧?这传出去,影响也不好嘛!” 他这些年,也确实没少替林楚生张罗,奈何林楚生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油盐不进。 今天可好,张学微这丫头竟然如此大胆主动,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张浩云越说越起劲:“再说了,学微同志要相貌有相貌,要文化有文化 枪法又好,脑子又灵光,跟你是多般配的一对啊!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 张学微见张浩云帮腔,胆气更壮,她看着林楚生 带着一丝委屈和试探问道:“林纵,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爹是军阀 嫌弃我哥……我哥他曾经放弃抵抗,现在还是国府那边的人?” “没有!绝对没有!”林楚生赶紧否认,“学微,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和你父亲、你哥哥是不同的。你在我心里,一首是个勇敢、正首、有理想的好同志。”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张学微追问道,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武.4*墈_书, ~首*发+ 林楚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学微,不是我不愿意,而是……现在战争还没结束,我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个人的事情。 我的精力,都要放在如何打败敌人,如何让根据地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上。” “这不冲突!”张学微突然上前一步,首接走到了林楚生身旁。 在林楚生和张浩云错愕的目光中,她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她一把抓起林楚生的右手,然后猛地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纤细的腰肢上,紧紧搂住。 林楚生只觉得手心传来一阵温软馨香,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只听张学微带着一丝狡黠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林纵,你现在搂了我的腰了! 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你摸了女孩子的腰,就得娶她! 政委可亲眼看见了,你要是敢赖账,我就……我就去中央告你!说你作为军事主官,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女下属!” 说着,她还故意把林楚生的手抱得更紧了些,脸颊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一丝威胁,还有一丝期待。 林楚生又急又窘,赶紧想把手抽回来:“学微,你……你别胡闹!” 张浩云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随即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主持公道”:“哎哎哎,林纵,你这……啊? 你这可就不对了啊!学微同志说得有道理,你这手都放人家腰上了,怎么能说不负责任呢? 不喜欢你抱人家干嘛?你也是老革命了,这点觉悟总该有吧?这事儿,我可是亲眼所见,我得帮理不帮亲啊!” 他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乐坏了。 林楚生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张浩云,又看了看怀里耍赖的张学微,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两个人,分明是串通好了来“逼宫”的! 他哭笑不得,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举起另一只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我服了!我投降!算我怕了你们了!你们……你们看着办吧!” 这话一出,张学微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雪后初晴的阳光,明媚动人。 张浩云也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林楚生的 肩膀:“林纵啊林纵,你小子也有今天!恭喜恭喜啊!” 指挥部内,先前那股因讨论未来战事而带来的凝重气氛 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冲淡了不少,充满了轻松和欢快。 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停了。新年的第一天,似乎预示着某些新的开始。 翌日,天刚蒙蒙亮,林楚生睁开眼,只觉得头还有些发懵。 昨夜张学微那石破天惊的“逼婚”,以及自己最后近乎“落荒而逃”的投降,依然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起身,却听见门口传来张浩云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林纵,醒了没?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的,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商议!” 林楚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老张,看热闹不嫌事大,昨晚就他起哄最积极。 他起身穿好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张浩云和张学微并肩站在门口。 张学微脸上带着一抹晨曦般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看到林楚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得意。 “咳,什么大事,非得一大早扰人清梦。”林楚生故意板着脸。 张浩云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林纵,你和学微同志的婚事,总得有个章程吧? 咱们根据地虽然条件艰苦,但也不能太委屈了学微同志不是?” 张学微嗔怪地瞪了张浩云一眼:“政委,你别胡说,一切从简就好。” 话虽如此,她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楚生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头更大了。他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从简,仪式什么的就免了,大家一起吃顿饭就行。” 第366章 一改往日的肃杀 “那可不行!”张浩云立刻反对,“林纵,你可是咱们黑虎纵队的灵魂人物,你的婚事,怎么能如此草率? 再说了,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也是咱们整个根据地的大喜事,能提振士气!仪式可以简单,但该有的热闹不能少!” 张学微也轻轻拉了拉林楚生的衣袖,小声道:“林大哥,政委说得对,总得让大家知道,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卡_卡^暁?说`惘+ `已_发¨布¢最+薪¢漳-劫^” 林楚生看着张学微期盼的眼神,心中一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听你们的。 但有一条,不准铺张浪费,不准影响部队的正常工作和训练。” “放心吧,林纵!”张浩云拍着胸脯保证,“保证给你办得既热闹又节俭!” 林楚生和张学微要结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通过电台、电话线,传遍了黑虎纵队控制下的广袤区域。 从冰天雪地的黑省边陲,到温暖一些的辽南丘陵,从主力部队的各个师旅团 到地方上的赤卫队和游击区,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指战员和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听说了吗?咱们林总指挥要娶媳妇了!” “娶的是谁啊?是不是那个又漂亮又能打的张参谋长?” “可不是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太好了!林总指挥为咱们东北的解放事业操碎了心,也该成个家了!” 一时间,黑虎纵队上下洋溢着一片喜气。¢1\9·9\t/x?t,.·c·o,m^ 各部队的贺电如同雪片般飞向建仓总部,内容五花八门,有正儿八经的祝贺,也有插科打诨的玩笑。 “恭祝林总、张参谋长新婚大喜,早生贵子,多生几个小虎崽,将来继续带领我们打鬼子,揍光头!” 这是某个团级指挥员发来的,语气豪迈粗犷。 “闻林总大婚,全师上下欢欣鼓舞,恨不能立刻飞回总部,一睹新娘风采,痛饮喜酒三百杯! 奈何军务在身,无法擅离,特派代表送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这是远在热河边境的某个师部发来的,言辞恳切。 更有一些当年跟着林楚生从辽西山沟里一起打出来的老部下,如今都己是独当一面的将领 纷纷打来电话,吵着闹着要回来参加婚礼,喝林总的喜酒。 “林总,您不够意思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们这些老兄弟?” 电话那头,是当年二旅的老团长王老根,如今己是第三师师长,嗓门依旧洪亮。 “老王,你那边防务那么重,千里迢迢跑回来干什么?心意到了就行。”林楚生耐心地解释。 类似的电话,林楚生接了不下十几个。 他心中感动,但也清楚,现在摊子铺得这么大,几十万大军分布在广阔的区域 让这些高级将领为了参加他的婚礼而擅离职守,既不现实,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 “同志们的心意我领了”林楚生在一次总部会议上说道 “但是,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的首要任务依然是巩固根据地,发展生产,随时准备应对一切挑战。 婚礼从简,各部队主官一律不准离开防区,违令者军法从事!” 命令一下,那些吵着要回来的将领们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林楚生的脾气 只能作罢,纷纷表示会将最诚挚的祝福和最丰厚的贺礼送到总部。 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幸运儿”出现了。 这天下午,林楚生正在和张浩云、张学微商议婚礼的具体细节 一名通讯员进来报告:“报告林总,第一师师长秦峰同志,己抵达总部,正在外面等候。” “秦峰?他怎么来了?”林楚生有些意外。第一师驻防在辽西,司令部距离建仓可不近。 张浩云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秦峰是来总部述职,顺便联系下一批过冬装备的。 这小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很快,一身戎装、英气勃勃的秦峰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向林楚生和张浩云敬了个军礼,然后目光转向张学微 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总,政委,张……哦不,应该叫嫂子了!”秦峰笑着拱了拱手 “恭喜林总,贺喜嫂子!我这一来,可是赶上大喜事了!” 张学微被他一声“嫂子”叫得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林楚生哈哈一笑,捶了秦峰一拳:“你小子,消息够灵通的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总的婚事,那可是咱们黑虎纵队头等的大事,我刚到建仓城外,就听说了!” 秦峰笑道,“林总,您可得罚我三杯喜酒!我可是专程从海山关赶过来的,就为了讨这杯酒喝!” “哈哈哈,好!少不了你的!”林楚生心情大好。 秦 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当年燕平大学的高材生 如今己经成长为黑虎纵队最能打的师长之一,两人亦师亦友,感情深厚。 张浩云在一旁打趣道:“秦峰啊,你小子运气好,成了咱们这帮老家伙里唯一能亲临现场喝喜酒的了。 老王他们几个,现在估计正捶胸顿足呢!” 秦峰得意地扬了扬眉:“那是,谁让我正好赶上了呢! 林总,嫂子,我可得提前跟你们说,我这人嘴笨,到时候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你们可别见怪。”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谦虚了?”林楚生笑道。 秦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林总,说起来,我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 我媳妇当年也是个厉害角色,我们结婚的时候,那场面……啧啧,现在我儿子都会满地跑,追着我喊爹了。” 他提起自己的妻儿,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几年前,他在一次战斗中负伤,被后方医院的一名女医生悉心照料,两人日久生情,最终喜结连理。 如今,孩子己经三岁,活泼可爱。 听到秦峰提起孩子,张学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向往。 林楚生也想起了秦峰那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不禁笑道:“你小子,是来炫耀的吧?等我和学微的孩子出生了,看谁家的更皮!” 指挥部内,充满了轻松愉快的笑声。 秦峰的到来,无疑给即将举行的婚礼增添了更多的喜庆气氛。 他不仅带来了第一师全体将士的祝福,还主动请缨,要帮着张罗婚礼的各项事宜。 虽然林楚生一再强调一切从简,但总部机关的同志们还是热情高涨。 他们用缴获的日军降落伞绸,剪出了大红的“囍”字,贴满了指挥部的各个角落。 炊事班的同志们更是绞尽脑汁,准备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地置办一桌丰盛的宴席。 建仓根据地,沉浸在一片喜悦和期待之中。 北风虽依然凛冽,但阳光却格外明媚。黑虎纵队总部大院里,一改往日的肃杀,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第367章 勠力同心 今天的林楚生,脱下了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深蓝色中山装 胸前佩戴着一朵硕大的红绸花,衬得他英气勃勃,又多了几分儒雅。 他站在指挥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腼腆笑容,接受着同志们的祝福。 张学微则穿着一件赶制出来的红色旗袍,虽然料子普通,但剪裁合体,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她略施粉黛,明眸皓齿,宛如一朵在冰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婚礼仪式很简单,就在总部的大会议室举行。 会议室正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囍”字 两旁是林楚生亲手书写的对联:“铁血丹心卫家国,并肩携手创未来”。 没有繁琐的礼节,没有豪华的排场。 张浩云充当了司仪,他清了清嗓子 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布:“吉时已到!黑虎纵队总指挥林楚生同志与参谋长张学微同志,新婚典礼,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林楚生牵着张学微的手,并肩走到台前。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熟悉而兴奋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都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战友 是他们共同用鲜血和生命,才换来了今天这片刻的安宁与喜悦。 “同志们,”林楚生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学微的婚礼。 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风雨,是大家的信任和支持,才让我走到了今天。 学微是个好同志,也是个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林楚生的福气。” 他转向张学微,眼神温柔似水:“学微,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照顾你,爱护你 与你并肩战斗,直到我们把所有侵略者赶出龙国,直到我们的国家真正实现独立富强!” 张学微眼眶湿润,她紧紧握着林楚生的手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林纵,哦不是,楚生能嫁给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无论将来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陪伴你,和你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张雪微改口的时候引得哄堂大笑。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发自肺腑的真情。 台下的同志们被这朴实而真挚的誓言深深打动,许多人的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秦峰作为唯一的“外地”嘉宾代表,也上台致辞。 他先是代表第一师全体将士向新人表示祝贺,然后话锋一转 开始调侃起林楚生:“林总啊,您平时指挥千军万马,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今天怎么看着,比打梅津老鬼子那会儿还紧张啊?” 一句话逗得全场哈哈大笑。林楚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说正经的,”秦峰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道 “林总,嫂子,你们的结合,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幸福,更是我们整个黑虎纵队的幸事。 它告诉我们,即使在最残酷的战争年代,依然有爱情,有希望,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种向往,正是我们浴血奋奋的动力源泉!我祝愿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息。 简单的仪式过后,便是婚宴。 总部炊事班的同志们使出了浑身解数,用缴获的日军罐头、根据地自产的猪肉、粉条、白菜、土豆 以及从山里采来的蘑菇、木耳,硬是凑出了一席丰盛的菜肴。 虽然比不上大城市里的山珍海味,但在缺衣少食的战争年代,这已经是难得的盛宴了。 酒是根据地自己酿造的高粱酒,入口辛辣,后劲十足。 林楚生今天显然是豁出去了,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同志们也热情高涨,轮番上前敬酒,祝福的话语说了一箩筐。 “林总,这杯我敬你!祝你和嫂子新婚快乐,早日给我们添个小总指挥!” “林总,干了这杯!以后打仗的时候,可得悠着点,嫂子还在家等着你呢!” 张学微也端着酒杯,一一回敬,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 她酒量本不差,但今天更多的是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秦峰更是“重点照顾”对象,被张浩云拉着拼起了酒。 两人都是海量,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楚生的脸已经喝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但他依然精神亢奋,拉着张浩云和秦峰,大声唱起了歌。 激昂的歌声在会议室里回荡,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场特殊的战地婚礼,没有奢华的排场,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没有震耳的鞭炮,却有嘹亮的歌声和同志们发自内心的欢呼。 硝烟中点燃的红烛,见证了这对革命伴侣的结合,也预示着更加光明的未来。 夜深了,婚宴渐渐散去。林楚生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走路都有些摇晃。 张浩云和秦峰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张学微则细心地替他整理着衣领。 “林总这酒量……真是深藏不露啊!”秦峰咂咂嘴,他自己也喝了不少,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张浩云嘿嘿一笑:“这小子,今天是真高兴!平时让他多喝一口都难。” 将林楚生送回新房,张学微替他脱掉外套和鞋子,又打来热水给他擦了把脸。 看着他沉睡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她心中充满了怜爱。 这个男人,肩上扛着太多的责任和压力,也只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才能彻底放松一回。 她轻轻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 窗外,寒星闪烁,北风呼啸,但房间里却温暖如春。 这一夜,辽西的寒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 婚后的日子,对于林楚生和张学微而言,像是激流中难得的一段缓坡。 建仓指挥部的小院里,那棵老榆树似乎也因这喜事添了几分精神 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曳,不再显得那么萧瑟。 这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林楚生破天荒地醒了个大早,却没急着起身。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尚在熟睡的张学微,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的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知梦见了什么好事。 林楚生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拨开她额前的一缕乱发。 第368章 尽在不言中 “唔……”张学微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甫一看见林楚生近在咫尺的脸,她先是一愣,随即脸颊便飞上一抹红霞 嗔道:“林小鬼,你……你看什么呢?”新婚燕尔,她还没完全习惯这种亲昵的称呼和相处。 林楚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我媳妇儿,长得真俊。” 张学微被他这直白的话臊得不行,伸手捶了他一下,力道却轻飘飘的。 “不正经!”她嘴上抱怨着,心里却甜丝丝的。 这几日,她感觉自己像是活在梦里,这个让她敬佩又让她心疼的男人,如今成了她的丈夫。 两人正腻歪着,院门外传来了张浩云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还带着几分戏谑:“我说林总指挥,林大新郎官,这都日上三竿了 还不起床理事啊?莫不是温柔乡里英雄冢,乐不思蜀了?” 张学微闻言,脸更红了,推了林楚生一把:“快起来!政委都来催了。” 林楚生无奈地摇摇头,这老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起身穿衣,动作麻利,转眼间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黑虎纵队总指挥的模样。 待他洗漱完毕,张浩云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堂屋的火炕边 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正吃得香甜。 看见林楚生和张学微并肩走进来,他嘿嘿一笑:“哟,参谋长也起了?我还以为要请三遍呢。” “政委,你就爱取笑我们。”张学微给他倒了碗热水道。 “哪能啊,我是真心替你们高兴。”张浩云啃了口红薯,含糊不清地说 “不过啊,林纵,这温柔乡虽好,可别忘了咱们肩上的担子。 这不,刚有点风吹草动,就得把你从被窝里拽出来。” 林楚生眉头一挑:“什么风吹草动?” 张浩云放下红薯,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是北边传来的消息。 我们布置在黑省北部边境的几个侦察哨,这两天都陆续报告,说熊国那边的军队活动有些异常频繁。 不仅调动增加了,甚至还有小股部队鬼鬼祟祟地摸过界碑,朝咱们这边张望。” “熊国军队越境侦查?”林楚生眼神一凝,刚刚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新婚的甜蜜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冲淡了不少。 张学微也收起了笑容,走到沙盘边,秀眉微蹙:“熊国人想干什么? 眼下汉斯国在西边眼看就要撑不住了,他们在这个时候在东边搞小动作,意图不简单啊。” 林楚生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东北广袤的地图上,特别是与熊国接壤的那条漫长的边境线。 他沉吟片刻,说道:“老张,你分析得没错。 汉斯国一旦完蛋,熊国在欧洲战场就能腾出手来。 按照他们一贯的作风,必然会对日宣战,趁火打劫,在远东捞取最大的利益。 东北这块肥肉,他们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浩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现在频繁搞侦查,八成是在评估咱们东北各方势力的实力,特别是我们黑虎纵队。 毕竟,经过上次跟梅津老鬼子那一仗,咱们的名头也算是打出去了。 熊国人想要在战后划分势力范围,总得摸清楚咱们的底细。” “哼,摸底?”林楚生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想从我林楚生嘴里抢食,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好牙口。” 张学微在一旁补充道:“林大哥,政委,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熊国军队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尤其是他们的装甲部队,实力强劲。 我们虽然不怕他们,但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免得吃亏。” 身为参谋长,她考虑问题更加细致周全。 林楚生赞许地点点头:“学微说得对。 老张,立刻给北部边境的几个主力师下命令,让他们加强戒备,提高警惕等级。 所有的侦察部队,二十四小时轮班,给我盯紧了熊国人的一举一动。 一旦发现他们有大规模集结或者更进一步的挑衅行为,立即上报,不得有误。” “明白!”张浩云应道。 张学微看着林楚生果断下令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个男人,无论面对多么复杂的局面,总能迅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林大哥,那我们对熊国方面,是否需要通过一些渠道,进行一些警告或者沟通?” 张学微问道。 林楚生摇了摇头:“暂时不必。现在主动找他们,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再说。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拳头练硬,让他们不敢轻易动歪心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不定,他们只是虚晃一枪,想看看我们的反应。 我们越是淡定,他们反而越是摸不透我们的深浅。” 张浩云哈哈一笑:“林纵这招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高明!”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凛冽的寒风依旧。 刚刚还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指挥部,此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紧张与忙碌。 林楚生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那头来自北方的红色巨熊,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片饱经沧桑的黑土地。 而他,必须带领黑虎纵队,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 为龙国,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争夺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张学微,她正专注地在地图上标记着什么,神情严肃而认真。 林楚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即便是再大的风浪,有她并肩作战,他亦无所畏惧。 “学微,”林楚生轻声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刚过门就让你跟着操心这些军国大事。” 张学微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林大哥,说什么傻话呢。 我是你的妻子,也是黑虎纵队的参谋长。 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能和你一起分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楚生握了握她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第369章 定风波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已是1945年的夏末。 建仓指挥部内,张学微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 她正坐在林楚生惯用的那张宽大书桌后,仔细审阅着各地送来的报告。 眉宇间虽带着几分孕期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处理起公务来有条不紊。 这些日子,林楚生将大部分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她和张浩云 自己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未来局势的研判和部队的秘密整训之中。 “报告!”一名通讯参谋满脸兴奋,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 手里的电报纸捏得紧紧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林总!张参谋长!张政委!大……大喜事!脚盆鸡……脚盆鸡投降了!” “什么?!”张学微霍然起身,因为动作过猛 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牵扯感,她下意识地扶住了肚子,但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通讯参谋。 几乎是同时,在隔壁作战室研究沙盘的林楚生和张浩云也闻声冲了过来。 张浩云一把抢过电报,那双铜铃般的眼睛迅速扫过电文 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哈哈哈哈!狗日的小脚盆,终于撑不住了! 投降了!他娘的,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林楚生接过电报,逐字逐句地看完,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尽管作为穿越者,他早已知道这个结局 但亲身参与并主导了东北战场的抗战,这份胜利的喜悦依旧让他心潮澎湃。 “好!太好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但声音中依然带着一丝颤抖。 十九年!整整十九年的浴血奋奋,无数同胞的牺牲,终于迎来了侵略者的末日! 整个指挥部,乃至整个建仓根据地,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淹没。 欢呼声、口号声此起彼伏,许多老兵更是相拥而泣,尽情宣泄着压抑多年的情感。 建仓的夜空,被一朵又一朵绽放的烟花彻底点亮 那绚烂的光芒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将喜悦、激动、还有那深藏在眼底的泪光,都照得清清楚楚。 指挥部大院里,篝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火焰将人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战士们、干部们、还有那些家属和孩子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平日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粗犷的歌声 爽朗的笑声、还有孩子们清脆的欢闹声,汇成了一曲名为“胜利”的交响乐。 林楚生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装着辛辣的高粱酒,脸颊已是酡红一片。 他看着眼前这幅热闹的景象,看着那些在烟花下奔跑跳跃 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孩子们,心中涌起万千感慨。 十四年的抗争,无数人的牺牲,为的不就是眼前这一幕吗? 他仰头将缸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胸中那股激荡的情绪仿佛要喷薄而出。 他踉跄着走到院子中央,迎着漫天璀璨的烟火 高举酒杯,用一种带着醉意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随性而吟: “捷报飞传动九垓,长街沸涌似潮来。童稚不知烽火事,争指,烟花星斗共徘徊。” 声音不大,却像是有种奇特的魔力,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喧嚣。 正在一旁和几名老部下划拳的张浩云,动作猛地一滞,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醉眼惺忪地看向林楚生,脸上满是惊喜。 林纵这是……诗兴大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知道林楚生的文采,但平日里极少显露。今天这般即兴而作,必然是佳品! 张浩云几乎是本能地掏出了他那个宝贝小册子和一支钢笔 连笔帽都来不及拧开,就那么紧张地盯着林楚生,生怕错过一个字。 林楚生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在欢笑中依旧能看到伤痕的战士 扫过这片饱经蹂躏却又生机勃勃的土地,眼中的醉意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情感所取代。 他再次举杯,仿佛敬这片江山,敬那些逝去的英魂,声音也变得沉郁顿挫: “百战疮痍犹在眼,休叹!江山收拾起宏材。东望沧溟沉落日,如铁,新磨剑锷镇云台。” 话音落下,全场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张浩云、陈振华,还有被几个女同志搀扶着走出来的张学微,这几位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此刻都是一脸的震惊。 好词!当真是好词! 上阕写胜利之景,下阕抒胸中之志。 从胜利的喜悦,瞬间转入对未来的深沉思考。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新磨剑锷镇云台”,其意更深! 这不仅仅是说要磨亮刀剑保卫胜利果实,更是以东汉云台二十八将的典故,激励后人,要收拾旧山河,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林纵,这首词……叫什么名字?” 张浩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手里的笔在册子上一遍遍地描着刚刚记下的词句,生怕记错了。 林楚生将杯中不知何时又被斟满的酒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答道:“《定风波·捷后所思》!” “好一个《定风波》!好一个‘新磨剑锷镇云台’!”陈振华也忍不住抚掌赞叹。 他看着林楚生的眼神,除了往日的敬佩,更多了几分高山仰止的意味。 这位年轻的将领,不仅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如此博大的胸襟和深远的眼光,实乃龙国之幸。 张学微依偎在院门边,痴痴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他站在人群中央,身形挺拔如松,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她既骄傲又心疼。 她知道,这首词,既是庆功,也是警醒。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他已经开始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殚精竭虑。 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 当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熄灭,当醉倒的战士们被一个个抬回营房,指挥部的小会议室里,灯光依旧亮着。 浓茶的苦涩气息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酒气 也让几个黑虎纵队的核心领导者,从胜利的狂热中迅速冷静下来。 第370章 新的敌人 狂欢后的寂静,总是带着几分不真实的落差。 当最后一丝硝烟在清冷的夜空中散尽,指挥部的小会议室内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高粱酒的辛辣,而是浓茶的苦涩。 茶水的热气蒸腾着,将桌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熏得有些模糊 也让几个刚刚还沉浸在胜利狂喜中的黑虎纵队核心人物,迅速冷静下来。 林楚生、张浩云、张学微,还有闻讯赶来的陈振华,四人围着沙盘,神色凝重。 “命令!”林楚生从胜利的激动中彻底抽离出来,眼神锐利如刀 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冷静,“各部队,立即按照预定方案 向各自目标区域快速推进,接收各大城市! 传令下去,对于主动放下武器、配合接收的脚盆军 不得为难,不许虐杀一人!但若有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者,坚决消灭,一个不留!” “是!”几名通讯参谋抑制着兴奋,挺胸领命而去。 一道道指令通过电波,如同无形的铁拳,砸向广袤的黑土地。 一时间,整个东北大地风起云涌。 黑虎纵队的百万大军如猛虎下山,以雷霆万钧之势 向着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城市和战略要地席卷而去。 接收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许多城市的伪满军警,早就被黑虎纵队的赫赫威名吓破了胆 眼见日军投降,大势已去,纷纷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只求能保住一条小命。 当然,也有不那么识时务的。 一些死硬的汉奸头目和伪军部队,自以为聪明,提前搭上了光头佬的线。 重庆方面派来的“地下工作人员”如同天降神兵,给他们带来了“中央”的委任状。 于是,这些汉奸摇身一变,从“维持会长”变成了“中央接收大员” 企图换一身皮,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 然而,他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那点东拼西凑、装备都凑不齐的“国军” 在如狼似虎的黑虎纵队面前,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往往是他们前脚刚在城头挂上青白旗,后脚黑虎纵队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冲进了城。 三下五除二缴了他们的械,扒了他们的皮 直接打包送去新建的劳动改造农场,让他们用汗水好好洗刷一下身上的罪孽。 短短半个月,除了几块硬骨头,整个东北四省百分之八十的土地 包括最北边的大城市哈滨以及周边的数百座中小城镇,尽数落入黑虎纵队之手。 指挥部内,最新的战报汇总到了张浩云手里。 他看着地图上那一片片被染红的区域,脸上的笑容却带着几分遗憾。 “哈滨的守备司令是我们的人,接收过程兵不血刃,很顺利。” 他顿了顿,指着被蓝色小旗占据的长春 恨恨地说道:“可惜了春长,我们的人本来都已经和伪满军谈妥,准备进城了。 结果白头鹰的运输机跟下饺子一样,直接空运了一个加强团的国府军进去,瞬间就把局势给控制了。 我们的人为了避免冲突,只能暂时退了出来。 毕竟,明面上,我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陈振华在一旁补充道:“中央来的电报也是这个意思。 要求我们顾全大局,避免与友军发生直接的武装冲突,以免给白头鹰留下口实,破坏和平建国的局面。” 张浩云闻言,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不忿显而易见。 林楚生看着沙盘上那两座被红色海洋包围的蓝色孤岛 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无妨。” 他伸出手指,在阳沈和春长两个点上轻轻敲了敲 然后又划过南边那条津州防线,对众人说道:“光头佬这一手,看似高明,实则愚蠢。 白头鹰帮他抢下的这两个城市,不是两颗钉子,而是两个人质。” “人质?”张浩云和陈振华都愣住了。 “没错。”林楚生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们看,阳沈和春长,深入我们腹地数百公里 三面被我们合围。他们的补给线拉得有多长? 只能依靠空运和那条脆弱的北宁铁路。 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切断他们的脖子。 光头佬为了守住这两个所谓的战略要地,就必须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填人、填物资。 这两个城市,会成为他两个巨大的失血点,会把他的精锐部队牢牢地拴死在这里,动弹不得。” 他的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让张浩云和陈振华恍然大悟。 “高啊!林总,您这招是‘围点打援’的升级版啊! 不,这是要把他们活活困死、饿死!”张浩云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林楚生摇了摇头:“不,我们不打。至少现在不打。” 他指向南边那条由津州、葫岛、秦岛构成的防线 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才是光头佬插向我们东北的真正尖刀。 只要这条线在他手里,他就可以利用海运优势,将他在关内的几十万大军源源不断地运到我们家门口。 阳沈和春长是疥癣之疾,这里,才是生死咽喉。” 会议室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所有人都明白了,真正的战争,还远远没有开始。 “传我命令!”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开始下达一连串的指令。 “第一,立即成立‘人民自治委员会’,由张政委你牵头,陈振华同志协助。 我们要尽快建立我们自己的政权,把根据地的土地政策推广到所有新解放区。 告诉老百姓,我们来了,就再也不会让地主恶霸骑在他们头上。民心,是我们最坚固的城墙!” 张浩云和陈振华精神一振,齐声应道:“是!” “第二,整编部队!所有俘虏的伪满军,经过甄别和思想改造后,择优补充进赤卫队。 我们的主力部队,要进行轮换休整。 另外,后勤部门立刻组织人手,建立我们自己的被服厂、罐头厂。 给我玩命地生产棉衣、棉被、军粮!告诉他们,今年东北的冬天,会特别冷。 我要让我们的每一个战士,都穿着厚实的棉衣 吃着热乎的饭,去跟光头佬那些穿着单衣的少爷兵,好好聊一聊!” 林楚生这番话带着几分调侃,却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在漫天风雪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国府军,和自己这边以逸待劳、装备精良的部队交战的场景。 第371章 第一次交锋 一系列命令下达完毕,指挥部内的众人心中都有了底。 眼前的困难虽然巨大,但林楚生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方向。那种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一扫而空。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散去,各自忙碌起来。 张学微给林楚生披上一件大衣,轻声说道:“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林楚生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感受到腹中那个小生命有力的心跳。 “不累。”他轻声说,“学微,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不仅仅是等小鬼子投降,更是等一个能亲手建立一个新世界的机会。 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孩子们都能笑着去上学的世界。” 他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眼神深邃而悠远。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虽然前面还有很多豺狼虎豹挡路,但我有信心,也有能力 把他们全部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也为了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人民。” 张学微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正在为了一项无比宏伟而艰难的事业而奋斗。 而她能做的,就是永远站在他身边,支持他,陪伴他,直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窗外,夜凉如水。但屋内的灯光,却温暖而明亮,照亮了那副巨大的地图,也照亮了未来的方向。 阳沈。 这座象征着日寇盘踞东北十四年之久的巢穴,如今换了主人。 青天白日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门口站岗的卫兵 也从矮壮的日本兵,换成了高大却略显散漫的国府士兵。 他们穿着崭新的美式军服,手里端着m1加兰德步枪,脸上带着几分占领者特有的傲慢。 司令部内,刚刚被任命为“东北行营主任”的熊战辉,正意气风发地踱着步。 作为光头佬的心腹重臣,他被委以收复东北的重任,心中充满了建功立业的豪情。 “主任,”一名同样身着美式将官服的参谋长,指着地图上的辽中县,说道 “根据情报,黑虎纵队的一个主力师,已经进驻辽中,对我们沈阳形成了直接威胁。 卑职认为,我们应当趁其立足未稳,主动出击 拔掉这颗钉子,将我们的防御圈向外拓展五十公里,以确保沈阳的绝对安全。” 熊式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地图。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区区一帮泥腿子,乌合之众 也敢在我党国天兵面前龇牙?他们那些小米加步枪,见过我们白头鹰的飞机坦克吗?”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第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说道:“明仁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动用你军最精锐的八十七师,给我三天之内,拿下辽中 把林楚生的那个什么狗屁主力师,给我打回山里去! 我要让全东北的人都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杨明仁,黄江一期毕业,身经百战,对黑虎纵队的战斗力并非一无所知。 他心里有些打鼓,提醒道:“主任,黑虎纵队可不是一般的泥腿子 他们全歼过日军一个甲种师团,战斗力不容小觑。我们是不是……再侦察一下,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熊战辉眼睛一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委座把东北交给我,就是要我快刀斩乱麻! 一个辽中都打不下来,我熊某人还有何面目去见委座? 你只管去打!飞机、大炮,我全力支援你!打赢了,我亲自为你请功!” 杨明仁见熊式辉态度坚决,知道再劝无益,只得立正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位行营主任,久居庙堂,怕是把打仗当成官场应酬了。 辽中县城外,第五师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一处被炮火削平了半个山头的地主大院里。 师长李飞正蹲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根树枝,在泥地上涂涂画画。 他身边的几个旅长、团长,也都学着他的样子,一个个蹲在地上 围成一圈,活像一群在村口晒太阳、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农。 “师长,你说这光头佬的兵,真敢来?” 一个性子急的团长忍不住开口,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他娘的,小鬼子都被咱们总指挥打得哭爹喊娘,他们这些躲在后方捡桃子的,哪来的胆子?” 李飞头也不抬,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箭头直指他们所在的位置。 “胆子不是长在身上的,是长在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儿上的。” 他慢悠悠地说道,“人家现在是‘国军’,穿的是白头鹰的皮 拿的是白头鹰的枪,吃的是白头鹰的罐头,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 咱们是泥腿子。不让他们在这黑土地上摔个狗吃屎,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李飞没什么文化,大道理讲不来,但他的话糙理不糙。在场的军官们都嘿嘿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总指挥的电报都看了吧?”李飞扔了树枝,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看了!”众人齐声应道,也都跟着站了起来,身上的那股懒散劲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挺拔。 “总指挥说了,人家是客,远道而来,咱们得好好‘伺候’。 但不能太热情,吓着了客人,把人追跑了,显得咱们不懂礼数。” 李飞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种笑容 跟他那张憨厚的脸极不相称,却让手下的军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起来。 “师长,您就直说吧,怎么个‘伺候’法?” “简单。”李飞走到墙上挂着的简易地图前,用手指在辽中外围的一片开阔地带画了个圈 “咱们的防线,往后撤五公里,把这块地方让出来,给人家当个落脚的院子。 等他们进来了,队形也散开了,觉得咱们不堪一击的时候……”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一旅正面顶住,二旅、三旅两翼穿插,把他们的口袋扎紧。 师属炮兵旅那些宝贝疙瘩,还有各营的‘六管火箭炮’,都别藏着掖着了 给我把炮弹当不要钱的土豆那么扔! 记住总指挥的话,打疼了,打残了,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了,就行了。 看到他们掉头跑,谁也不许追!谁追,我撸了谁!” “是!”众人轰然应诺,声音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战意。 第372章 谁都不许开枪 建仓指挥部内,气氛则要平静得多。 林楚生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茶是张学微给他泡的,里面放了些枸杞。 他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看着沙盘上代表着国府第七十一军的蓝色小旗,正大摇大摆地朝着辽中方向移动。 张浩云在一旁来回踱步,显得比前线的李飞还要着急。 “林纵,就让李飞这么打?这熊战辉摆明了是来挑衅的,咱们就这么轻轻放过? 依我看,就该把秦峰的第一师也调过去,两个师合围,把这个师给我一口吞了! 也让光头佬知道知道,东北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老张,别急嘛,坐下喝口茶。”林楚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打仗,不光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啥玩意儿?”张浩云愣住了,“人情世故?” 林楚生笑了笑,抿了口茶:“现在咱们和光头佬,明面上还是‘友军’,白头鹰还在中间当调停人。 我们要是真一口吞了他一个美械军,他马上就能跑到白头鹰那里去哭诉 说我们破坏和平,挑起内战。 到时候,舆论上我们就站不住脚了。 白头鹰正好借这个由头,加大对光头佬的援助,那我们后面的仗,可就更难打了。” 张学微挺着肚子,也走了过来,柔声补充道:“政委,林大哥的意思是,这一仗 我们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有理’。我们要摆出一副被迫还击的姿态。 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才不得不自卫。这样,就算闹到国际上,我们也不怕。” 张浩云一拍脑门,总算是转过弯来了:“我明白了!咱们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抽他一个大嘴巴子,完了还得一脸无辜地问他‘哎呀 你脸怎么肿了?是不是走路不小心撞门上了?’” 他这个比喻粗俗,却异常贴切,逗得林楚生和张学微都笑了起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楚生放下茶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这一仗,军事上是次要的,政治意义才是第一位的。 我要让光头佬,也让白头鹰看看,我们黑虎纵队有能力,也有决心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 但我们又爱好和平,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个分寸,李飞懂。” 他看着窗外,天色渐晚,远处的山峦在夕阳下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光头佬把宝都押在了白头鹰身上,以为有几件新衣服穿,就能横着走了。 他忘了,决定战争胜负的,从来都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而是人心。” 林楚生收回目光,对张浩云说道:“给李飞再发一封电报。 告诉他,缴获的那些美式装备,尤其是火炮和车辆,一件都不能损坏。 打扫战场的时候,仔细一点,说不定还能捡到不少好东西。 以后,咱们的部队,就得靠这些‘运输大队长’给我们送装备了。” “哈哈哈,好嘞!”张浩云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 他兴冲冲地跑去拟电报了,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林楚生走到张学微身边,扶着她在炕边坐下 轻轻将手放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一下下有力的胎动。 “吓着你没有?”他柔声问。 张学微摇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安然的笑容:“怎么会。跟着你,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我只是在想,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一定要让他看看,他的父亲,是怎样为他打下一个朗朗乾坤的。” 林楚生心中一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与此同时,辽中前线,第五师一旅一团三营七连的阵地上。 一个名叫“狗蛋”的年轻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视若珍宝的m1加兰德步枪。 “狗蛋,擦那么亮干啥?能当镜子照啊?” 班长老马靠在用沙袋垒起的胸墙上,嘴里叼着根草根,懒洋洋地打趣道。 狗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班长,这可是好东西。 听连长说,对面来的‘国军’,人手一把这玩意儿。 待会儿打起来,我得用他们的枪,好好跟他们‘交流交流’。” 周围的战士们都哄笑起来。阵地上没有丝毫大战将至的紧张,反而像是一场等待已久的狩猎。 他们每个人都挖好了标准的散兵坑,旁边是防炮洞,弹药也补充得足足的。 经过林总指挥亲自下令推行的标准化训练,这些曾经的赤卫队新兵,如今都已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他们知道,只要按照条令来,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轻易从他们阵地上啃下一块肉来。 “都精神点!”老马吐掉草根,脸色一正,“别小看了对面。 再怎么说也是光头佬的精锐,别阴沟里翻了船,给咱们五师丢人!” “放心吧班长!”狗蛋将最后一发子弹压入弹夹,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然后把枪口架在沙袋上,透过准星,望向了远处那片寂静的平原。 他知道,天亮之后,那片平原上,将会上演一出好戏。 而他,就是这出好戏里,一个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角色。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层薄薄的晨雾如同轻纱,笼罩着辽西平原。 空气中带着秋日的凉意和泥土的芬芳,宁静得仿佛能听见露珠从草叶上滚落的声音。 “来了!” 狗蛋身边的班长老马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狗蛋立刻将眼睛凑到了望远镜前。这是从鬼子军官手上缴获的,擦得锃亮,视野清晰。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蠕动线条。 线条越来越粗,渐渐地,可以分辨出那是成群结队的士兵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卡车、装甲车。 “嚯,这排场,可比小鬼子威风多了。”狗蛋忍不住咋舌。 他看到那些士兵,穿着统一的土黄色军装,头戴着美式钢盔,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光芒。 他们排着相对整齐的队列,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似乎根本没把前方的阵地放在眼里。 “威风个屁!”老马不屑地撇了撇嘴,“队形这么密集,生怕咱们的炮弹找不到目标。 这帮少爷兵,八成是把打仗当成阅兵了。 你瞅瞅他们那几个当官的,坐着吉普车,在队伍前面晃悠,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阵地上的战士们都偷偷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支传说中的“国军王牌”。 他们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好奇、轻蔑,还有一丝猎人看到猎物走进陷阱时的兴奋。 “都别露头!把脑袋缩回去!”连长的吼声从不远处的交通壕里传来 “等他们再近点!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开枪!” 第373章 才刚刚拉开序幕 战士们立刻缩回了脑袋,阵地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狗蛋趴在自己的散兵坑里,心脏不争气地“怦怦”跳了起来。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手指紧紧地扣在m1步枪冰冷的扳机护圈上。 国府军的推进速度不快,但很有压迫感。 他们终于在距离阵地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展开队形。 很快,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从卡车后面露了出来。 “轰!轰!轰!” 毫无征兆的,对方的炮击开始了。 炮弹带着尖啸声划破长空,落在七连的阵地前方。 爆炸扬起的泥土和黑烟,形成了一道道冲天的柱子。 “他娘的,还挺有钱,拿炮弹给咱们犁地呢!”老马趴在防炮洞口,抹了一把被震落的泥土,骂骂咧咧地说道。 狗蛋也紧紧地缩在洞里。他听着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的声音,心里却一点也不慌。 这些炮弹的落点,离他们的阵地还有一段距离,显然是试探性的射击,雷声大,雨点小。 这和他经历过的,小鬼子那种铺天盖地、要把整个山头都掀翻的炮火准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果然,炮击稀稀拉拉地响了十几分钟,就停了。 紧接着,国府军的冲锋号响了起来。 那声音尖利刺耳,跟黑虎纵队这边雄浑的冲锋号声完全不同。 “上来了!准备战斗!”连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狗蛋探出头,看到成百上千的国府士兵,端着步枪,猫着腰,以散兵线的形式冲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看起来很标准,很专业,但老马却冷笑一声:“花架子!” 国府军冲到距离阵地还有五百米左右的时候,七连的阵地上依旧悄无声息。 这让冲锋的国府士兵胆子大了起来,他们甚至直起了腰 加快了脚步,嘴里发出“哇哇”的叫喊声,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也就在这一刻,狗蛋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咻咻”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最后汇成了一片让他头皮发麻的尖啸。 “来了!”老马兴奋地大喊一声,“是师属炮兵团的宝贝疙瘩!都捂住耳朵!” 狗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前方那片开阔地上炸响。 他冒险探出半个脑袋,眼前的景象让他终生难忘。 只见那些正在冲锋的国府士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他们中间猛然绽放,每一次爆炸 都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周围十几米内的人和物撕成碎片,高高抛向天空。 黑色的泥土、残破的肢体、扭曲的钢盔和步枪,混杂在一起,如下雨般落下。 二十四门122毫米榴弹炮的齐射,威力是毁灭性的。 仅仅一轮覆盖射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冲锋队列,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个巨大的口子。 幸存的国府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风暴彻底打懵了 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有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则掉头就往回跑。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还没等他们从榴弹炮的轰击中缓过神来,一阵更加恐怖的、如同魔鬼咆哮般的“呜——呜——”声响彻云霄。 “是‘没良心炮’!”狗蛋兴奋地叫了起来。 只见数十道火龙,拖着长长的尾烟,从后方阵地腾空而起 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砸进了国府军混乱的队形中。 6管火箭炮的覆盖范围更广,杀伤力更密集。 爆炸声连成了一片,火光将整个战场映成了一片橘红色。 密集的钢珠和破片,形成了一道道死亡的屏障,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操他娘的!这不是打仗!这是屠杀!” 一名国府军的连长,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在火光中消失,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扔掉手里的枪,连滚带爬地向后方逃去。 两轮炮火急袭过后,整个战场安静了片刻,只剩下伤员痛苦的呻吟和燃烧的草木发出的“噼啪”声。 原本冲锋的一整个团,此刻已经溃不成军,阵亡和受伤的人员至少超过了一半。 “机枪!给老子打!” 七连长的命令终于下达。 “哒哒哒哒……” 阵地上,十几挺通用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子弹如同一张大网,罩向了那些还在犹豫、挣扎的国府士兵。 狗蛋也将他的m1加兰德步枪架在沙袋上,开始精准地点名。 * “叮——” 八发子弹打完,熟悉的清脆声响起。 狗蛋没有丝毫犹豫,就地一滚,缩回散兵坑,迅速从子弹带里摸出一个新的弹夹 “啪”的一声按了进去,然后换了个射击位,继续射击。 这一套动作,他已经练习了成千上万遍,熟练得如同呼吸。 七连的火力,加上两翼穿插过来的一旅其他部队的火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网。 残存的国府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整个战斗,从对方炮击开始,到他们全线崩溃,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 “停止追击!打扫战场!” 命令很快传达下来。 狗蛋停止了射击,枪管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他靠在坑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硝烟和汗水。 他看着阵地前那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奇怪的空虚。 “就这?”他喃喃自语,“就这,还王牌?” 老马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 “喝口水。别小看了,这只是前菜。硬骨头还在后头呢。” 他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干得不错,小子。 不过以后缴获了战利品,记得先上交连里,别他娘的又偷偷藏自己兜里。” 狗蛋嘿嘿一笑,接过水壶猛灌了一口。 凉水下肚,让他激荡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知道,老马说得对,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场决定整个东北,甚至整个龙国命运的真正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374章 发了一笔横财 阳沈,东北行营主任办公室。 熊战辉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这座刚刚到手的城市。 秋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一丝阴霾。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了,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雪茄的烟蒂。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穿着一身笔挺美式军装的陈明仁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 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军帽被他捏在手里,帽檐已经有些变形。 “主任。”他走到熊战辉身后,声音沙哑。 熊战辉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陈明仁的喉结动了动,“八十七师……完了。” 熊战辉猛地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明仁,仿佛要在他脸上剜出两个洞来。 “完了?什么叫完了?一个加强的美械师,去打一群拿着烧火棍的泥腿子,你告诉我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陈明仁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卑职无能……我们……我们严重低估了他们的火力。 他们……他们不是小米加步枪……”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脑海里全是那些幸存士兵带回来的、如同噩梦般的描述。 “他们的炮火,比我们在缅甸遇到的鬼子主力还要猛烈。 口径大,射速快,而且打得极准。 我们的炮兵阵地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被对方的第一轮炮火给覆盖了。 弟兄们……弟兄们连对方的人都没看到,就被成片成片地炸死在冲锋的路上。” “还有他们的火箭炮,卑职从未见过那种武器,数十道火龙从天而降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们的阵型瞬间就被打乱了,指挥系统完全失灵。” “他们的步兵……战术素养极高,火力配置得当,交叉射击 分割包围……我们……我们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陈明仁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带上了一丝颤音。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身为职业军人的耻辱和挫败。 他引以为傲的王牌部队,在对方那套成熟、高效、冷酷的战争机器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 熊战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 当陈明仁说完,他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异常平静地走回办公桌后,缓缓坐下。 他从雪茄盒里又抽出一根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密的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这么说,我们输了?输给了那帮泥腿子?” “是……卑职甘愿受罚。”陈明仁挺直了腰板。 “罚?”熊战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冰冷 “罚你有什么用?能把八十七师给我变回来吗?能把我熊某人丢掉的面子捡回来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哆嗦。 “废物!一群废物!党国把最精良的装备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去送人头的!” 他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片刻后,他似乎冷静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这场仗,军事上我们是输了。但是,政治上,我们必须赢回来!”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宣传处的号码,对着话筒咆哮道:“给我立刻拟稿! 向全国,向全世界通报!就说他们黑虎纵队,背信弃义,罔顾和平大局 悍然向我维护地方秩序的国军部队发动突然袭击!造成我方重大伤亡! 他们是破坏和平的罪魁祸首!是挑起内战的历史罪人! 把所有的脏水,都给我泼到林楚生的头上去!” 挂了电话,他又对一旁的参谋长说道:“立刻给委座发电!详细汇报战况 但要突出他们的‘卑鄙’和我们的‘英勇’。 就说我军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了数倍于我之敌的蓄意伏击,虽寡不敌众 但官兵们依旧奋勇抵抗,血战到底,才得以保全部队主力突围。 另外,向美方顾问团提出严正抗议! 要求他们对他们的暴行进行谴责,并向我们提供更多的军事援助!”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陈明仁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上司,心中泛起一阵悲哀。 仗打输了,第一反应不是总结教训,而是推卸责任,颠倒黑白。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长官,如何能打赢那帮……那帮把战争当成艺术来研究的对手? 一时间,电波在东北上空激烈交锋。 龙国的报纸上,用最大号的标题刊登着《黑虎军狼子野心,悍然挑起内战》 《国军将士血染辽西,英勇抵抗黑虎军突袭》之类的文章,言辞激烈,将黑虎纵队描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魔。 龙国过方面甚至向共运会发去了措辞严厉的质问电报,要求严惩“肇事者”,并让黑虎纵队立刻退出辽中地区。 建仓指挥部内,张浩云拿着一沓从各地汇总来的报纸,气得吹胡子瞪眼。 “颠倒黑白!无耻之尤!他娘的,打了败仗还有理了?这帮耍笔杆子的,比他们扛枪的还不要脸!” 林楚生却显得异常平静,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份缴获清单,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林纵,你还笑得出来!现在全国都在骂我们是内战贩子!”张浩云急道。 “骂就骂呗,又不掉块肉。”林楚生放下清单,抬起头 “老张,你看看这份清单。 m1步枪三千多支,轻重机枪三百多挺,各型号迫击炮近百门,还有十二门崭新的105毫米榴弹炮! 卡车一百多辆,弹药堆积如山!这熊战辉,不是行营主任 是咱们的后勤部长,运输大队长啊!这一仗,咱们不光打出了威风,还发了一笔横财,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的一番话,让张浩云的怒气瞬间消了一半,转而变成了眉开眼笑。 “嘿嘿,这倒也是。这个熊大队长,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 这时,陈振华也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神色有些严肃:“林总,政委。中央方面来电,询问辽中冲突的具体情况。” 第375章 疲于奔命 林楚生接过电报看了看,意料之中。 他早已拟好了回复,递给陈振华:“就按这个回。 把战前我军主动后撤,战后不追击的事实讲清楚。 重点突出,我们是为了避免冲突,才一再忍让,但对方欺人太甚,我们是被迫自卫。 另外,把缴获的那些美式装备的照片,也一并传过去。事实胜于雄辩。” “至于外界的舆论” 林楚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条连接关内和东北的北宁线上 “让他们闹去。口水仗打得再热闹,也打不死人。 光头佬想进东北,就必须走这条路。 现在,我们把路口给堵住了。他熊战辉在沈阳城里骂得再凶,也只能是无能狂怒。” 最终,这场由辽中冲突引发的舆论风波,在双方各执一词的口水仗中,渐渐平息 国府方面虽然叫得凶,但面对黑虎纵队摆出的铁一般的事实 以及辽中前线那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也无可奈何。 毕竟,再派一个美械师上去送人头,他们也肉疼。 一场惊心动魄的武装冲突,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辽中之战,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彻底打碎了国府方面轻松接收东北的美梦。 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盘踞在这片黑土地上的那只“猛虎”,有着何等锋利的爪牙。 而对于黑虎纵队而言,这一仗,不仅检验了部队整训的成果,更重要的是,统一了思想,打出了自信。 他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告诉所有人:想从我们手里抢走胜利果实,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枪炮,答不答应! 夜深了,林楚生看着沙盘上那几颗代表着国府军的蓝色棋子,被自己广袤的红色区域团团包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熊战辉,这才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呢。” 一九四六年,夏末秋初。 建仓指挥部的小院里,那棵老榆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秋风卷过,带下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院子里,一个扎着冲天辫、虎头虎脑的娃娃,正迈着两条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大黄狗跑。 “豆豆,慢点,别摔着!”张学微腹部平坦,身姿恢复了往日的矫健,她快步跟在孩子身后,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那娃娃咯咯地笑着,一头扑进刚从作战室走出来的林楚生怀里,口齿不清地喊着:“咿咿呀呀……” 林楚生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身上那股奶香味,让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都化开了。 这一年,他最大的收获,除了不断壮大的部队和根据地,便是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又淘气了?”林楚生笑着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子。 “可不是嘛,精力比警卫连的小伙子们都旺盛。” 张学微走过来,替林楚生整了整衣领,眼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就在这时,张浩云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份电报 大嗓门震得院子里的落叶都跟着抖了三抖:“林总,中央来电了!光头佬真动手了!” 温馨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林楚生将儿子交给张学微,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接过电报,一目十行地看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命令各纵队司令、政委,总部作战室,一级战备,半小时后开会。” “是!”张浩云应了一声,转身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张学微抱着豆豆,看着丈夫挺拔的背影,轻声说:“去吧,家里有我。” 林楚生回头,对她点了点头。这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半小时后,黑虎纵队,现在应该称为东北第一野战兵团的最高指挥部作战室内,气氛凝重如铁。 巨大的沙盘上,东北全境的地形地貌一览无余。 阳沈和春长两座城市,被插上了密密麻麻的蓝色小旗,像两颗扎进红色血肉里的毒钉,分外刺眼。 “同志们,情况我就不多说了。” 林楚生站在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杆 “光头佬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在白头鹰的支持下,向我们中原、华北的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 中央的意思很明确,要我们东北战场也动起来,切断北宁线,把伸进东北的几十万国府军,彻底变成瓮中之鳖!”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一年来,光头佬玩了命地往阳沈和春长运兵,现在加起来足有五十万大军。 熊战辉那个老家伙,把这两座城修得跟乌龟壳一样,妄图把我们拖入残酷的城市攻坚战,消耗我们的有生力量。” 林楚生用指挥杆在沙盘上轻轻一点,“他想得美!我们不打阳沈,也不打春长。我们就打他的七寸——北宁线!” 他指挥杆猛地一划,从津州,到葫岛,再到秦岛,画出了一条凌厉的红线。 “这条线,是光头佬的生命线。 他的人员、物资,百分之八十都靠这条铁路和沿线的几个港口输送。 只要我们掐断了这条线,阳沈和春长的五十万大军,就是没水的鱼,蹦跶不了几天!” 作战室内的将领们,一个个眼神发亮,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现在,我命令!”林楚生的声音陡然拔高。 “秦峰第一纵队,兵锋直指秦岛!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拿下这个港口,断敌海路!” “王老根第二纵队,主攻葫岛!你那边敌人兵力最强,工事最坚固,是一块硬骨头,你要有打恶仗的心理准备!” “李怀谦第三纵队、周至第四纵队,你们两个纵队合力,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津州! 战斗结束后,不作停留,立刻挥师南下,协助王老根,把葫岛这颗钉子给我拔了!” “阿丽亚第五纵队、第六纵队,你们的任务最重。 给我死死地盯住阳沈的熊战辉!他要是敢出城救援北宁线,你们就给我狠狠地打! 不必死守,运动起来,像狼群一样,不停地撕咬他,让他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 第376章 他拿什么打? “其余各独立师、地方部队,也都别闲着! 铁路给我扒了,桥梁给我炸了,所有通往北宁线的道路,给我布满地雷! 我要让敌人的每一辆运输车,都走得心惊胆战! 总之,一句话,让整个东北都乱起来,让敌人变成瞎子、聋子,让我们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干脆利落,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朝着敌人当头罩下。 “是!”众人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等等!”张浩云突然举手,他这个兵团副政委兼后勤部长的脸上,满是肉疼的表情 “林总,你这个打法……是不是太奢侈了? 李飞那个败家子,上次打辽中,一战就打掉了我们半个基数的炮弹。 这次四个主力纵队同时开打,这炮弹消耗……咱们的家底,经得起这么造吗?” 他这一问,说出了不少人心里的担忧。 黑虎纵队虽然今非昔比,兵工厂也在玩命生产,但家底毕竟还薄,跟财大气粗的国府没法比。 林楚生闻言,却笑了。他走到张浩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张,你这个财迷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他环视众人,正色道:“同志们,你们要记住一句话。 我们一野的兵,命比炮弹金贵!我宁可把炮弹打光,也决不能让我们的战士 用血肉之躯去填敌人的碉堡!这一年,我们缴获了多少?自己又生产了多少? 小丰满的水电站已经部分恢复发电,各地溪的钢铁厂,烟囱重新冒了烟! 我们就是要用钢铁和烈火告诉敌人,时代变了!我们打的,是现代化的战争,是钢铁的战争!” “至于弹药补充,” 林楚生嘴角一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不用担心。 前面有几十万‘运输大队’的兄弟等着我们呢。我们只管敞开了打,打完了,就去找熊战辉主任报销!” “哈哈哈哈……” 作战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刚才那点凝重的气氛,被林楚生这句玩笑话冲得一干二净。 张浩云也嘿嘿笑了起来,挠着头:“明白了!感情咱们这是在做一笔大买卖,先期投入,后期连本带利收回来!” “就是这个道理!”林楚生大手一挥,“都去准备吧!三天之后,我要听到你们的捷报!” 命令通过电波,雪片般飞向各个部队。沉寂了一年的东北大地,战争的机器再次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启动。 辽西,第一纵队指挥部。 秦峰放下电话,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看着眼前的纵队参谋长和几个师长,沉声道:“同志们,总指挥的命令都清楚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第一纵队,作为兵团的拳头 这次要打头阵,啃下秦岛这块硬骨头!” 秦岛,作为连接关内与东北的海上咽喉,此刻已是戒备森严。 城内与港口,驻扎着国府军两个军的庞大兵力:新编二十九军和王牌三十一军,总兵力超过八万人。 码头上,一艘艘白头鹰的运输舰正紧张地卸下军火物资 穿着美式军服的士兵在街上随处可见,给这座海滨城市带来了几分异样的繁华与紧张。 三十一军军部,设在一座原本属于脚盆商会的气派小楼里。 一九九师师长办公室,方振国正站在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崭新的美式将校呢军服。 铜扣擦得锃亮,领带系得笔直,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他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从一个朝不保夕的靖安军旅长 摇身一变成了党国精锐美械师的师长,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娘的,白头鹰的衣服就是板正!比小鬼子那身黄皮子气派多了!” 他摸着顺滑的料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脸上却满是得意。 这身皮,代表的不仅是身份,更是实力。 他手下的兵,拿的是加兰德,开的是十轮卡,吃的都是牛肉罐头,这等实力 还怕他林楚生那帮泥腿子?辽中那一仗,在方振国看来 纯粹是熊战辉那个草包指挥无能,换了自己,绝不可能败得那么惨。 “咚咚咚。” 勤务兵在门外敲了敲门,探进半个脑袋:“师座,新来的军座让你去会议室开会。” 方振国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了几分,转为一丝不耐烦。 他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口,才慢悠悠地回道:“知道了,催什么催。” 勤务兵缩回头去,方振国心中却开始腹诽。 中央真是多事,临战前夕,非要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军长,来指挥他们三十一军。 原本的军长升任兵团副司令,大家伙都以为能在三个师长里提一个 结果倒好,直接空降了一个。 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这会,八成就是要给他们这几个地头蛇来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威风。 他依稀打听到,这位新军长也姓林。 “林……”方振国咂了咂嘴,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晦气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妈的,不会是林楚生的哪个亲戚吧?真是阴魂不散!” 他抓起桌上的美式大檐帽,用力扣在头上,大步向军部会议室走去。 三十一军会议室内,柚木长桌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咖啡混合的浓郁味道,几个提前到场的将校低声交谈着,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闷。 方振国推门而入,故意把军靴踩得“咯噔”作响,引来一片目光。 他理都没理,径直走到属于自己一九九师师长的位置上 将那顶崭新的美式大檐帽往桌上一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上首,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的中年将领抬起了头。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将官服,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扫过方振国,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点小动作只是一只苍蝇嗡嗡飞过。 这人便是新任军长,林仙生。 方振国心中冷哼一声,最烦的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家伙,瞧着人五人六,肚子里不知道是草包还是坏水。 待到二十九军军长刘景治和其余几个师旅长陆续到齐,林仙生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我是林仙生,三十一军新任军长。客套话不多说,战时一切从简。” 他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便直入主题,拿起一根指挥棒,指向墙上巨大的作战地图。 “根据可靠情报,他们第一野战兵团,秦峰指挥的第一纵队 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我们秦岛方向运动。兵锋所指,意图不言自明。” 话音刚落,方振国便嗤笑一声,那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军座,恕我直言,”他靠在椅背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区区一个纵队,七万余人,就想打我们秦岛?他秦峰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 我们这里可是两个整编军,八万多人,背靠大海,又有海军在侧,他拿什么打?” 第377章 必须要把这口气找补回来 方振国心里对秦峰是恨到了骨子里。 遥想当年他二人一起上的黑虎山,若非……,他秦峰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现在成了纵队司令,威风八面 而自己却要在这里看一个空降来的家伙脸色?若是当初…… 每每想到此处,他心中的怨毒便如野草般疯长,连带着对整个黑虎纵队都充满了鄙夷。 在他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 林仙生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古井。 “方师长,你似乎忘了,一年前在辽中,我们一个装备精良的加强师 是如何被对方一个师在几个小时内就打残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时代变了。 据我所知,一年前,他们的炮兵力量还远不如现在。 而这次,秦峰的第一纵队,配属了一个独立的炮兵师。 我这里有一份不完整的情报,上面罗列了他们可能拥有的火炮型号 除了我们常见的105榴弹炮,还有从熊国人那里搞来的122、152毫米重炮,以及他们自己研制的一种……多管火箭炮。” 说到这里,林仙生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152毫米重炮?火箭炮?这些名词像一块块巨石,砸在众人的心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美式105榴弹炮,在这些“巨兽”面前,恐怕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方振国被这记软钉子碰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可以藐视敌人,但不能无视这种压倒性的火力差距。 “林军座所言极是。”一旁一直沉默的二十九军军长刘景治 一个年过半百、神情稳重的老将,此时开了口 “他们作战,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秦峰既然敢来,必然有所倚仗。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有了刘景治的附和,会议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林仙生点了点头,开始布置防务。“秦岛防御,以海岸线为依托,分区划片。 刘军长,你的二十九军,负责西侧防线及港口核心区的防御。 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交给你我放心。” “是!”刘景治沉声应道。 林仙生的目光转向方振国,脸上看不出喜怒。“方师长。” “在。”方振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城北至海山关一线,地势开阔,是敌人最有可能的主攻方向 。一九九师,作为我们党国的王牌精锐,装备最好,兵员最足 ”林仙生的话语里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讥讽,“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就交给你了。有问题吗?” 方振国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这不明摆着是拿他当炮灰吗? 可林仙生的话已经把他架了上去,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 他要是说个“不”字,岂不是承认自己的一九九师是软蛋? “没有问题!”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很好。”林仙生满意地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敌人打得有多凶 你的防区,一步都不能退。你顶住了,我们整个秦岛防线就稳如泰山。你若是顶不住……”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会议很快结束,众人各自领命离去。 方振国几乎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经过林仙生身边时 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阴着脸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林仙生一人。 他缓缓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秦岛”两个字上,久久没有移动。 窗外,海风呼啸,带着咸湿的气息。 良久,他才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敌人的红色箭头。 “楚生啊楚生,你可真是给你大哥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他眼神复杂,既有作为军人的兴奋与期待,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无奈。 “就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把你手下那帮兵,都教成了什么样子。” 国府并没有怀疑林仙生和林楚生是兄弟,首先1931年的时候林仙生就上报了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 而且衣冠冢都建好了,这些事国府派人核实过,虽然林仙生一家人都知道自己弟弟还活着 但是老爷子说了,现在兄弟二人各自为战,为了避嫌兄弟二人就先别相认了。 林仙生自然也默许了老爷子的想法,对上他也没有解释和说明林楚生就是自己的弟弟。 其次他作为大哥对于兄弟这些年所做的事十分钦佩,换做是他起兵的时候只带13人十多年发展到了百万雄兵 换做是他,他可做不到。但是同为军人他想和自己的弟弟真的较量一番 所以当收到这个来前线抵御第一野战兵团的苦差事时他一点推脱都没有直接就领命了。 一九九师的师部,设在了一家被征用的豪华酒店里。 水晶吊灯,羊毛地毯,一切都显得那么气派,却与战争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方振国一脚踹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帽子狠狠摔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威士忌酒杯都晃了晃。 “他娘的!欺人太甚!”他怒不可遏,抓起酒瓶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他心头的怒火。 “师座,您消消气。”参谋长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劝道。 “消气?我消个屁的气!”方振国通红着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那个姓林的,摆明了是拿我们一九九师当挡箭牌!什么狗屁主攻方向,不就是想让我们去死吗?” 他越想越气,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传我命令!让弟兄们把工事修得马虎一点,做做样子就行! 老子倒要看看,他们真打过来了,他姓林的救还是不救! 他要是不救,老子就带着弟兄们往海边撤,大不了上船走人! 他要敢救,就得拿他的嫡系来填!到时候看谁心疼!” 参谋长听得心惊肉跳,这哪是备战,这分明是撂挑子耍无赖啊! “师座,这……这可是抗命啊!要是让林军座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方振国一瞪眼,“老子手下有一万多条枪,他敢把我怎么样? 再说了,法不责众!我就不信,他敢动我们整个一九九师!”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忘了林仙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他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必须要把这口气找补回来。 第378章 怎么回事?!敌袭! 于是,一道道荒唐的命令从师部传了下去。 原本应该紧张修筑的防御工事,变成了磨洋工的现场。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打牌,军官们则成群结队地跑到秦岛城里寻欢作乐 整个一九九师的防区,弥漫着一股懒散懈怠、破罐子破摔的诡异气氛。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岛城外数十公里,正在夜色中疾速穿行的那支红色铁流。 第一纵队的士兵们,脚踩着坚实的黑土地,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却步履如飞。 队伍中听不到一丝喧哗,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装备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像一条沉默而致命的巨蟒,在黑暗中悄然逼近自己的猎物。 “嘿,柱子,你说咱们这次又能缴获多少‘运输大队长’送来的好东西?” 一个年轻的战士压低声音,跟身边的战友开着玩笑。 “那可说不准。”被称作柱子的老兵嘿嘿一笑 “不过我听说,对面城里那个师长,叫什么方振国的,是咱们总指挥和秦司令的老熟人。 你说,咱们这次是不是得给他送份‘大礼’?” “那必须的!管饱!” 轻松的谈笑间,是这支部队从骨子里透出的强大自信。 纵队前敌指挥部,设在一片不起眼的树林里。 几顶帐篷,几台电台,便是这支数万大军的大脑中枢。 秦峰,这位黑虎纵队出身的悍将,正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方振国……呵呵,这个老小子,居然还没死。”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政委,“我敢打赌,这家伙现在肯定在师部里骂娘呢,骂我们,也骂他那个新来的军长。” 政委笑了笑:“这个人的档案我看过,典型的投机分子,见风使舵,刚愎自用。 把他放在主防御阵地上,是那个林仙生高明呢,还是愚蠢?” “不好说。”秦峰摇了摇头,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但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方振国这种人 你越是摆开架势要跟他硬碰硬,他反而越是缩头乌`龟。 可你要是让他觉得你瞧不起他,或者是在耍他,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准会犯浑。” “所以,总指挥才让我们把动静搞得这么大,一路敲锣打鼓地过来?”政委恍然大悟。 “没错!”秦峰的眼睛亮得吓人,“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秦峰,要打他方振国了! 而且是正面强攻!我要让那个林仙生相信 也要让方振国自己相信,他的防区就是我们的主攻方向。” 他拿起红笔,在方振国一九九师防区的正面,画了一个粗大的箭头。 然后,他又拿起蓝笔,在地图上,一九九师和旁边二十九军一个师的结合部 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山谷地带,轻轻画了一个圈。 “声东击西,老套路,但对付方振国这种自作聪明的家伙,最好用。” 秦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命令!炮兵师 把我们所有的大家伙,都给我对准方振国的正面阵地! 开战后,给我用炮弹把那片地犁上三遍!动静要多大有多大 要让全秦岛的人都以为我们把家底都砸那儿了!” “各突击部队,也向正面集结,摆出强攻的架势!”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他用蓝笔狠狠地戳着那个山谷。 “命令!张大牛的独立侦察旅,给我像钉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钉进这个结合部! 我不要你们攻坚,只要你们像一把尖刀,切断他们两个师之间的联系,制造混乱!” “主力第一师,第二师,在炮火响起后,以最快的速度,从这个缺口给我插进去! 不要管两边的敌人,一路向南,目标只有一个三十一军指挥部!” “擒贼先擒王?”政委眼睛一亮。 “不。”秦峰摇了摇头,“是关门打狗。 我要把方振国这条疯狗,和他身后那个自以为是的林仙生,一起堵在秦岛这个笼子里!” 他站起身,看着帐篷外黑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战意。 “传我命令!总攻时间,凌晨两点整!送我们老朋友方师长一份毕生难忘的‘重逢大礼’!” 凌晨一点五十分。 秦岛北郊的夜,静得有些诡异。海风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九九师的阵地上,哨兵们裹紧了军大衣,呵着白气,懒洋洋地来回走动。 在他们看来,他们就算要打,也得等到天亮。夜间发动大规模进攻?那是疯子才会干的事。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脚下几百米外的黑暗中,数千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张大牛,第一纵队独立侦察旅的旅长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得像头猎豹的汉子,正趴在一处灌木丛里,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 “旅长,时间差不多了。”身边的通讯员低声提醒。 “嗯。”张大牛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通知各营,按计划行动。记住,动静要小,下手要狠!谁他娘的提前弄出大动静,老子回去扒了他的皮!” “是!” 命令如水银泻地般传递下去。 黑暗中,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国府军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渗透而去。 他们动作熟练,配合默契,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巡逻队 剪断了一道又一道铁丝网,像一把把无声的手术刀 精准地切向这条防线的要害那些隐藏在后方的炮兵阵地和指挥所。 凌晨两点整。 方振国正在他那张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睡得正香,甚至还做着美梦。 梦里,他指挥若定,大破一野,受到了委座的亲自嘉奖,还把那个讨厌的林仙生踩在了脚下。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平地起了一个炸雷,直接把方振国从床上震到了地毯上。 紧接着,一连串密集到让人窒息的爆炸声,如同世界末日般降临。 整个酒店都在剧烈地摇晃,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哗啦啦”地往下掉 窗户玻璃在第一声爆炸中就全部碎裂,狂暴的冲击波卷着玻璃碴子和寒风倒灌进来。 “怎么回事?!敌袭!敌袭!”方振国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 第379章 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他冲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只见他师部正面的阵地上,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 无数道火光从远方的黑暗中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流星雨般砸落下来。 那不是普通的炮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铺天盖地、毁天灭地的钢铁风暴。 每一枚炮弹落地,都掀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将坚固的碉堡像纸盒子一样撕碎,将战壕里的士兵连人带枪一起掀飞到半空。 “是火箭炮!是一野的火箭炮!”一个参谋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让炮兵还击!给老子还击!” 方振国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抓起桌上的电话,却发现里面只有“嘟嘟”的忙音。 “电话线断了!师座,我们和前沿阵地、炮兵团的联系……全都断了!” 通讯处长大汗淋漓地跑来报告。 “废物!”方振国气急败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 他终于意识到,敌人这次是来真的了,而且一上来就是王炸。 铺天盖地的炮火准备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 当炮火刚刚向后延伸,秦峰的第一、第二师,就像两把烧红的利刃 狠狠地捅进了那个被张大牛的侦察旅撕开的,位于一九九师和二十九军之间的防御结合部。 一师二团的突击连,连长王铁锤一马当先。 他没有喊“冲啊”,只是低沉地吼了一声:“跟上我!给弟兄们报仇!” 他手里拎着的是一支粗壮敦实的汤姆逊冲锋枪。 黑洞洞的枪口,配上圆形的弹鼓,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哒哒哒哒……” 王铁锤扣动扳机,一条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 密集的.45口径子弹,像一把无形的镰刀 瞬间就将前方一个刚刚从掩体里探出头来、企图组织反击的国府军官和他的几个卫兵扫倒在地。 子弹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血雾和碎肉当即炸开,场面血腥得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过瘾!”王铁锤身后的一个年轻士兵,一边用手里的汤姆逊进行短点射 一边兴奋地大叫,“师长说得没错,这玩意儿叫‘芝加哥打字机’,打起人来,比他娘的马克沁都快活!” 他们所在的防御结合部,本就是双方防线的薄弱环节。 一九九师和二十九军的士兵互相提防,工事修得潦草,火力点也布置得稀稀拉拉。 此刻,被张大牛的侦察旅一阵无声的摸哨和屠戮,本就脆弱的指挥体系更是荡然无存。 残存的国府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侧翼打击彻底打懵了。 他们只看到黑暗中冒出无数个端着“花机关”的人,对着他们的战壕和散兵坑疯狂扫射。 汤姆逊冲锋枪那独特的、如同布匹被撕裂般的枪声,成了他们脑海中最恐怖的魔音。 他们手里的中正步枪,打一发拉一下枪栓,在近距离的遭遇战中 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往往是刚举起枪,就被一梭子子弹打成了筛子。 一个国府军的排长,还算有些血性,他躲在一段还算完整的交通壕拐角 探出头大喊:“弟兄们,顶住!他们人不多!用手榴弹!炸死他们!” 话音未落,王铁锤已经注意到了他。 他没有浪费子弹,而是从腰间摸出一颗木柄手榴弹 磕掉后盖,看准了方向,奋力扔了过去。 “轰!” 一声爆炸,那个排长连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一起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人不多?老子一个连,就敢冲你一个营!” 王铁锤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换上一个新的弹鼓,继续带队向前推进。 整个突破过程,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高效的清剿。 第一野战兵团的士兵们以班组为单位,交替掩护 火力压制、精准投弹、快速穿插,一套套战术动作行云流水。 他们就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群,精准地撕扯着这头已经瘫痪的猎物。 偶尔遇到几个坚固的碉堡,战士们也不硬冲。 他们迅速呼叫跟在后面的工兵。 工兵们扛着长长的爆破筒,在机枪的掩护下匍匐前进 找准碉堡的射击死角,将爆破筒塞进去,拉燃引信,然后迅速后撤。 “轰隆!” 一声巨响,钢筋混凝土的碉堡被炸得四分五裂 里面的机枪手和弹药手,连同他们的装备,一起被炸上了天。 “运输大队长真是好人呐!” 一个士兵猫着腰,从一具被打死的国府军官身上摸出一包还没开封的“骆驼”牌香烟 塞进自己怀里,嘴里还乐呵呵地念叨着,“不光送枪送炮,还给送烟抽!” 旁边的战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别他娘的磨蹭!赶紧跟上! 等会儿打进城里,威士忌、牛肉罐头,有你小子拿的!” 战线被迅速向纵深推进。 第一、第二师的两把尖刀,在撕开缺口后,并没有恋战,而是按照预定计划 一把斜插向三十一军的指挥部,另一把则像推土机一样 沿着一九九师的侧后方横扫过去,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方振国所在的师部酒店,此刻已经成了前线。 他终于联系上了自己最信任的、也是他起家班底的独立旅旅长。 “师座!顶不住了!他们的火力太猛了!他们从我们的侧翼打进来了! 弟兄们都乱了!建制全被打散了!”电话那头,旅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侧翼?哪个侧翼?”方振国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就是……就是和二十九军的结合部!他们……他们好像早就知道那里是我们的软肋!” “林仙生……”方振国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被当成弃子了!那个姓林的,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守住! 他所谓的“主攻方向”,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诱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吸引了他们最猛烈的炮火,而真正的杀招,却在那个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地方。 “师座!师座!我们怎么办啊?”旅长还在电话里哀嚎。 怎么办? 方振国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参谋军官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勤务兵哭喊着收拾细软,窗外枪炮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汤姆逊冲锋枪那清脆而致命的“哒哒”声。 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第380章 分割、包围、歼灭 一股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耻辱和愤怒。 “你!马上把你的人收拢起来!能收拢多少算多少!” 方振国对着话筒咆哮,“不要管其他部队了! 向南边码头方向突围!快!我在那里等你!这是命令!” 他挂断电话,一把抓起桌上那顶崭新的美式大檐帽,又犹豫了一下 从抽屉里抓出几根金条塞进口袋,然后对着自己的副官吼道:“警卫营! 把师部所有能开动的汽车都给老子发动起来!我们走!” “师座,那……那其他弟兄们……”副官迟疑地问。 “管不了那么多了!”方振国一脚把他踹开 “想活命的就跟上!不想活的就留下来给他们陪葬!” 他再也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像一只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一支由几辆吉普车和卡车组成的小型车队 在警卫营的簇拥下,疯了似的冲出酒店大院,不顾一切地向着秦岛城区的方向逃窜而去。 沿途,他们看到了无数溃散的一九九师士兵。 那些士兵看到师部的车队,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纷纷涌上来,哭喊着,哀求着。 “师座!带上我们!带上我们啊!” “滚开!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 方振国坐在吉普车里,面目狰狞,拔出手枪,对着天空“砰砰”放了两枪。 警卫营的士兵也端起枪,毫不留情地将那些企图扒车的袍泽推开、打倒。 车队碾过混乱的人群,碾过被遗弃的武器和装备 在漫天火光和身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中,仓皇地逃向那座看似安全的城市。 身后,曾经被他视为精锐、视为资本的一九九师 已经土崩瓦解,被淹没在第一野战兵团势不可挡的红色铁流之中。 天色微亮,晨曦驱散了硝烟,却驱不散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味。 秦岛东郊,曾经被方振国吹嘘为固若金汤的防线,此刻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被炸毁的碉堡冒着黑烟,扭曲的铁丝网上挂着残破的肢体,战壕里堆满了尸体。 成千上万的国府士兵,扔掉了手里的武器,高举着双手 失魂落魄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汇成一股股灰色的人流 被第一野战兵团的战士们看押着,走向后方的战俘营。 他们脸上没有了丝毫的傲慢,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 这一夜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清 就被那毁天灭地的炮火和从天而降的侧翼打击彻底击溃了。 秦峰站在一处被削平了的山头上,这里原本是一九九师的一个团指挥所。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战士们如同梳子一般,细致地清扫着战场。 一车车的武器弹药被分门别类地装好,准备运往后方。 战士们一边忙碌,一边还在兴高采烈地开着玩笑。 “政委,你看。”秦峰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一种快意的笑容 指着远处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这就是党国的王牌美械师,看着人高马大,中看不中用,一捅就破。” 政委递给他一个水壶,也笑了:“不是他们太弱,是我们太强。 总指挥的战术,加上我们战士的血性,打的就是这种少爷兵。” “那个方振国呢?”秦峰喝了口水,问道。 “跑了。”政委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侦察旅的报告,说他带着一个旅的残兵,大概三千多人 在战斗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就丢下大部队,坐着汽车逃回秦岛城里去了。 这小子,打仗不行,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 “哼,我就知道。”秦峰冷哼一声 “这个混蛋,从在黑虎山的时候起,就是个见风使舵的软骨头。他跑不了,秦岛就是他的坟墓。”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参谋长下令:“命令第一师、第二师,不要停! 除了留下必要部队看押俘虏、清扫战场,主力继续向南压迫! 把逃回去的这几千人,连同城里的守军,给我死死地按在秦岛,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是!” 秦岛,三十一军军部。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新任军长林仙生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他的面前,站着刚刚逃回来的方振国。 方振国浑身狼狈,军服被扯破了,脸上又是泥又是灰,那顶崭新的美式大檐帽也不知丢到了哪里。 他再也没有了昨日的嚣张跋扈,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二十九军军长刘景治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方振国,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然后对着林仙生敬了个礼。 “砰!” 林仙生终于动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电报轻轻地甩在了方振国面前的桌子上。 “方师长,”林仙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在你逃回来之前半个小时,我收到了你防区内两个团长的联名电报。 他们说,在炮击开始后不到十五分钟,就再也联系不上师指挥部了。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方振国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军座……敌人的炮火……太猛了,我们……我们的通讯设备全都被炸毁了……” “是吗?”林仙生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吹了一口热气 “那我再问你,我给你的命令,是让你坚守阵地,一步不退。 可你,在战斗开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擅自脱离指挥岗位 带着你的警卫营和独立旅,抛弃了防区内其余的七千多名弟兄,独自逃生。 这,你又作何解释?” “我……我是为了保存实力!为了给党国保存革命的火种啊!” 方振国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试图为自己的懦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们的主力全都在我那里!我那是战略性转移!是为了把他们引向深入,再……” “够了!” 林仙生猛地将咖啡杯顿在桌上,褐色的液体溅了出来。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方振国,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了骇人的寒光。 “保存实力?方师长,你所谓的‘实力’,就是你那个从靖安军带出来的独立旅吗? 你所谓‘保存’的方式,就是眼睁睁看着一九九师另外两个旅的弟兄 在失去指挥、侧翼洞开的情况下,被他们分割、包围、歼灭?” 第381章 都给我安静! “你所谓的‘战略转移’,就是让他们在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里,就突破了我们整个秦岛的外围防线,兵临城下?” 林仙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方振国的心上。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军座息怒。”一旁的刘景治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圆场 “方师长也是……也是初战失利,一时慌了神……” “慌了神?”林仙生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刘景治 “刘军长,如果你的部下,在阵地上丢下自己的袍泽独自逃跑,你会怎么处置?” 刘景治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戎马半生,最痛恨的就是临阵脱逃的将领。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方振国知道,自己完了。 他看着林仙生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一股怨毒和疯狂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通红,如同赌输了的赌徒。 “林仙生!你别他娘的在这里装蒜了!”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从一开始就把老子当炮灰!你把最难守的地方给我,却不给我任何支援! 你明知道侧翼有漏洞,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打进来! 我看你根本就是和他们串通好了的!你和那个林楚生都姓林,你们是不是亲兄弟? 你是不是想拿我们三十一军给你弟弟当晋升的贺礼?”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刘景治惊愕地看着方振国,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林仙生。 在场的所有将校,都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林仙生竟然亲自动手,狠狠地抽了方振国一个耳光。 他力气极大,直接把方国振打得一个趔趄,嘴角都流出了血。 “把他给我拖出去!”林仙生指着方振国,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扒掉他的军装,关到禁闭室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他!” “你敢!”方振国捂着脸,还想撒泼。 两个高大的卫兵已经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外拖。 “林仙生!你公报私仇!你不得好死!我……我要向委座告你!我要……” 方振国的叫骂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门外。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 临战之际,主帅竟然和手下的大将起了如此激烈的冲突 甚至直接将其罢免关押,这对于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气,无疑是雪上加霜。 林仙生缓缓坐回椅子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抬起头,环视着在场所有脸色各异的将校,声音沉稳而有力。 “诸位,国难当头,军心为重。 方振国临阵脱逃,动摇军心,按律当斩。我念其旧功,暂且饶他一命。 从现在起,一九九师由副师长暂代师长之职。 他带回来的那个独立旅,立刻缴械,打散补充到各部队去!谁敢有异议,以通敌论处!” 他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斩钉截铁,将在场一些原本还想为方振国求情的人,吓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我们来谈谈,怎么守住秦岛。” 林仙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三十一军的内部,已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而城外,那只红色猛虎,正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扑上来,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秦岛,一夜之间,从一个繁华的海滨城市,变成了一座被围困的孤岛。 第一野战兵团的动作快得惊人。 在击溃一九九师后,秦峰指挥的两个主力师,如水银泻地,迅速完成了对整个秦岛陆上通道的封锁。 一条由战壕、碉堡、铁丝网组成的钢铁包围圈,在短短十二个小时内,就初具雏形。 城外的山头上,到处都是飘扬的红旗。 一门门黑洞洞的大炮被运抵前线,炮口不怀好意地对准了城内。 偶尔响起的冷炮,落在港口或者城内的军事目标上,每一次爆炸,都让城里的守军心惊胆战。 城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平民,所有的店铺都关门闭户。 国府士兵们在军官的呵斥下,手忙脚乱地在主要街道上堆砌沙包,设置路障。 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恐惧和绝望。 外围防线一夜之间就被突破,王牌师长被当场拿下,这种事情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二十九军的一个老兵,靠在街角的掩体后面 一边抽着劣质的香烟,一边看着不远处一群被缴了械的一九九师独立旅的士兵。 那些士兵个个垂头丧气,被看押着,像是犯人一样。 “他娘的,这就是党国的精锐。” 老兵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身边的同伴低声骂道 “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倒好,连累我们一起在这里等死。” “小声点,被长官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同伴劝道。 “怕个球!”老兵眼睛一瞪,“反正都是个死,老子还不能骂两句痛快痛快? 早知道这样,当初在关内就该开小差回家种地去!” 这种悲观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守军中蔓延。 三十一军军部,作战会议室。 林仙生召集了所有校级以上的军官开会。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上一次更加沉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情况大家已经看到了。” 林仙生开门见山,指着地图上那个被红色箭头死死包围的城市轮廓 “我们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北宁线其他地段的战况也不容乐观 津州和葫岛方向,他们也发动了猛烈进攻。我们,已经没有援军了。” 一句话,就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打得粉碎。 “军座,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师长声音干涩地问道,“是……是突围,还是……” 他没敢把“投降”两个字说出来。 “突围?”另一个将领苦笑一声,“往哪儿突?他们的包围圈比铁桶还结实。 海上呢?他们的远程火炮已经能覆盖整个港口,我们的军舰根本不敢靠岸。我们就是瓮中的鳖啊!”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们的炮火你们也看到了,真要攻城,我们这点人,能顶几天?” 会议室里,争论声,叹气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都给我安静!” 林仙生一声怒喝,镇住了全场。 第382章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仗还没打,就自己先垮了!党国养你们,是让你们在这里哭鼻子的吗?” 众人被他骂得抬不起头。 “不错,我们是被包围了。 但我们手里,还有几万弟兄,还有坚固的城市工事,还有海军的重炮可以提供有限的支援!” 林仙生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们以为我们是死老虎,但我们偏要当一回活阎王!就算要死,也要从他们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他的话,像一针强心剂,让在场许多军官黯淡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我决定了。”林仙生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与其被动防守,处处挨打,不如集中我们所有的优势兵力,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刘景治也吃了一惊,“军座,我们现在兵力本就处于劣势,再分兵出击,岂不是……” “不。”林仙生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不是分兵,是孤注一掷!是把我们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用这个篮子,去砸烂他们最硬的石头!” 他的指挥棒,没有指向包围圈的任何一个薄弱点,而是指向了城北方向 那片被他们第一、第二师牢牢占据的区域,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工业区。 “这里?”刘景治凑近了看,满脸困惑,“这是他们的重兵集结地,我们去撞这块铁板?” “他们的指挥部,十有八九就设在这里,或者在这附近。” 林仙生的眼神里闪烁着疯狂而又理智的光芒 “他们以为我们是笼中之鳖,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如何防止我们突围上。 他们的炮兵主力,肯定也部署在南北两个方向,随时准备封锁我们可能逃跑的路线。”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目标,不是突围。而是秦峰的纵队指挥部!”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林仙生这个石破天惊的计划给震住了。 掏心战术!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对方的命! “军座,这……这是不是太险了?”一个师长声音发颤。 “险?”林仙生反问,“富贵险中求,活路也是险中求!我们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被动防守,就是等死。 向别处突围,正中秦峰下怀,他会用他那强大的炮火和机动兵力,把我们活活耗死在半路上。 唯有此计,是死中求活!”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下达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刘军长。” “在!”刘景治挺直了腰板。 “你的二十九军,负责佯攻。明天拂晓,给我从城西方向,摆出全力突围的架势。 动静要大,声势要足!把你能调动的所有炮火,都给我往西边打 把秦峰的注意力,把他的炮兵主力,都给我死死地吸引到西边去!” “是!”刘景治重重点头,他明白了,自己将是那个吸引公牛注意力的斗牛士。 “其余部队,我的三十一军,”林仙生的目光扫过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们 “化整为零!脱掉军官服,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伪装成溃兵、后勤兵、伙夫……总之,怎么不起眼怎么来!” 他指挥棒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诡异的路线,那是一条沿着海岸线、早已废弃的临海铁路。 铁路的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根本不适合大部队行军。 “你们,就沿着这条路,悄无声息地给我插到秦峰的侧翼去。 记住,行动要快,要隐蔽!在刘军长的佯攻打到最激烈的时候,就是你们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刻!” 一个参谋提出了疑问:“军座,那条路崎岖难行,我们的重武器和火炮根本带不过去,光靠轻步兵,恐怕难以对他们指挥部造成致命威胁。” “谁说我们没有重武器?”林仙生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他走到窗边,指着远处海面上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 “那是……‘镇宁’号和‘定宁’号巡洋舰?”刘景治失声叫道。 那是他们最后的两张底牌,因为忌惮他们的岸防炮,一直停泊在外海,不敢靠近。 “没错。”林仙生眼中闪烁着寒光,“这两天,它们可没闲着。 它们不是摆设,而是我真正的杀手锏!我已经让它们秘密测算好了射击诸元,目标只有一个 ”他转过身,用指挥棒再次狠狠地点在那个工业区的位置,“就是这里!”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用海军巡洋舰的主炮,来给他们的陆军指挥官,送上一份‘见面礼’!”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最初的绝望和震惊,渐渐转变为一种病态的兴奋。 这个计划太疯狂,太大胆了,但却又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如果成功,他们将一举扭转战局,创造一个军事史上的奇迹。 “诸位,”林仙生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部下们,声音低沉而有力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秦岛的存亡,诸位的荣辱,皆在此一举。去准备吧!” “是!” 军官们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决绝的神色。 偌大的会议室里,再次只剩下林仙生一人。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个代表着秦峰指挥部的红圈,喃喃自语。 “楚生,大哥来了。看看是你这只猛虎的牙利,还是大哥这把刀,更锋利。” 夜色如墨,秦岛这座被围困的城市,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开始悄悄地亮出它最致命的獠牙。 无数士兵在军官的低声呵斥下,脱下整洁的军装,换上破旧的棉衣 脸上抹着锅底灰,汇入一股股黑色的暗流,沿着那条被遗忘的临海铁路,向着未知的命运潜行而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二十九军的阵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卡车轰鸣,火炮被拉了出来,弹药箱被一箱箱地搬运着,军官们大声地呼喊着 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动静,一场惊天动地的“突围”大戏,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城内一座阴暗的禁闭室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正透过门上的小窗,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 方振国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从怀里摸出一根藏好的金条,对着门外那个看守的影子,低声说道:“兄弟,想不想发财?想不想活命?” 第383章 老子不要了 “轰!轰!轰!” 天刚蒙蒙亮,秦岛西侧阵地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炮吼声。 数十门国府军的火炮同时开火,炮弹带着尖啸,雨点般砸向第一野战兵团的包围圈。 紧接着,在坦克的掩护下,成千上万的国府士兵,呐喊着冲出了阵地,摆出了一副要拼死一搏,血战到底的架势。 “嘿,还真敢出来。” 第一纵队临时指挥部里,秦峰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那乱哄哄的冲锋队列,嘴角挂着一丝不屑。 “司令,这姓林的狗急跳墙了。看这架势,是想从西边跑。”政委在一旁笑道。 “跑?他跑得了吗?”秦峰放下望远镜,脸上是尽在掌握的自信 “命令炮兵师,把咱们的‘宝贝疙瘩’都给我调过去,对着西边那片开阔地 给老子狠狠地招呼!我倒要看看,他刘景治有多少人够填的!” “是!” 命令下达,一野强大的炮兵阵地开始怒吼。 一排排122毫米榴弹炮和152毫米加农榴弹炮发出沉闷的咆哮,炮弹划出优美的弧线 精准地覆盖了二十九军的冲锋路径。钢铁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战场 冲锋的国府士兵就像被巨浪拍打的蚂蚁,成片成片地消失在火光和浓烟之中。 秦峰看着这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心中却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不正常。林仙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毫无意义。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他思索之际,异变陡生。 在他的指挥部东侧,那片被他当做后方,只部署了二师作为预备队的防线上,突然传来了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 那枪声,不是国府军惯用的中正步枪那种零星的“砰砰”声,而是清一色美式汤姆逊和卡宾枪的“哒哒”声,密集、短促、致命! “怎么回事?!”秦峰脸色一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指挥部的电话线突然全部中断,通讯员在电台里声嘶力竭地呼叫,却只换来一片刺耳的杂音。 “报告!司令!东侧防线……二师阵地被突破了!一股敌人,一股装备精良的敌人 像鬼一样从海边的悬崖下冒了出来,直指们的指挥部!” 一个浑身是血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什么?!”秦峰和政委同时大惊失色。 秦峰猛地冲到地图前,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条他之前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临海废弃铁路。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冷汗瞬间浸透了的背脊。 “好个林仙生!声东击西!佯攻是假的,掏心才是真的!他想一口吃掉我!” 与此同时,秦岛城内,也乱成了一锅粥。 方振国用金条和“林仙生要拿我们填线当炮灰”的谎言,成功煽动了看守和同样被缴械关押的独立旅旧部。 他们趁着城内大部分兵力被调往西侧佯攻,防务空虚之际,突然发难,冲击了军火库,重新武装了起来。 “弟兄们!林仙生那个王八蛋要我们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方振国站在一辆卡车上,挥舞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对着手下几千名红了眼的士兵嘶吼 “城北的码头防守最弱!我们从那里冲出去!抢船出海!才有活路!” 这股叛军,如同一把尖刀,在秦岛城内狠狠地捅了林仙生一刀。 他们不攻击他们,反而冲击起了刘景治佯攻部队的后方,切断了预备队与前线的联系,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火光和内乱之中。 正在西线“奋勇突围”的刘景治,突然发现后路被抄,城内火光冲天,顿时军心大乱。 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们已经打了进来,攻势瞬间土崩瓦解,开始掉头向城内溃逃。 林仙生的计划,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方振国这个毒瘤从内部撕开了一道致命的口子。 然而,此刻在城外,林仙生亲自率领的三十一军主力,却已经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撕裂了二师的防线,兵锋直指秦峰的指挥部。 王铁锤的二团三营,恰好就顶在这把利剑的锋刃上。 “顶住!给老子顶住!”王铁锤胸口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却依然靠在一处断墙后,用一支缴获来的m1919机枪疯狂扫射。 他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数千名穿着破烂棉衣,但眼神凶悍 战术动作极其专业的国府士兵,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突进。 他们以班组为单位,交替掩护,火力凶猛得不像话。 他一个营的兵力,在对方潮水般的攻势下,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伤亡过半。 “营长!撤吧!顶不住了!”一个排长大喊。 “撤个屁!”王铁锤一口血沫吐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们后面就是纵队指挥部!老子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得给司令多争取一分钟! 警卫排!跟我上!把那挺重机枪给老子敲掉!” 他扔掉打光了子弹的机枪,抄起一把大刀,带着最后几十个还能动的战士,怒吼着发起了反冲锋。 血肉横飞,喊杀震天。三营的阵地,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用战士们的血肉,延缓着三十一军前进的脚步。 指挥部里,秦峰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枪声和王铁锤部队的怒吼。警卫连已经和冲上来的敌人交上了火。 他知道,王铁锤撑不了多久了。他的主力全在西线,调回来根本来不及。 他的指挥部,连同他自己,都将成为林仙生的囊中之物。 绝望、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滚。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自己指挥部的小红旗,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一把推开还在试图联系各部队的参谋长,抓过电台的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里面嘶吼: “接通炮兵师!我是秦峰!我命令!所有炮群,立刻调转炮口! 目标,方位033,458!无差别火力覆盖!重复!无差别火力覆盖!” 参谋长和政委大惊失色,那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坐标! “秦峰!你疯了?!那是我们自己的指挥部!”政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秦峰一把甩开他,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猛虎。 “老子不要了!”他对着话筒咆哮,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指挥部没了可以再建! 一纵打残了,拿什么去解放全东北?!给我炸!老子今天就跟林仙生这个王八蛋,同归于尽!” 第384章 可惜跟错了人 秦峰的命令,如同最狂暴的雷霆,通过电波传到了后方的炮兵阵地。 炮兵师师长拿着话筒,手都在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令……您再说一遍?目标是……” “执行命令!”秦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疯狂,“这是命令!出了事,我秦峰一个人担着!” 炮兵师长沉默了片刻,随即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放下电话 对着传令兵嘶吼:“传我命令!全师所有火炮,放弃现有目标! 急速转向!目标,方位033,458!十发急速射!给老子把那片地从地图上抹掉!” “师长!那是纵队部啊!” “执行命令!” 一时间,遍布在辽西大地上的,第一野战兵团那庞大而恐怖的炮兵集群,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调转炮口。 一门门152毫米重炮的炮管缓缓抬起,像一尊尊钢铁巨兽,对准了自己大脑中枢的方向。 而在秦岛外海,林仙生计划中的杀手锏“宁远”号和“清远”号巡洋舰,也终于露出了獠牙。 “目标,敌指挥部区域!开火!” 伴随着沉闷而巨大的轰鸣,两艘巡洋舰的主炮喷出了愤怒的火舌。 巨大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飞向已经陷入混战的工业区。 这是林仙生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他要用海军的重炮,为自己的突击部队敲开胜利的大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野的炮兵阵地上,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呜——呜——” 那种独有的、如同魔鬼咆哮般的声响,再次响彻云霄。 数十门火箭炮率先发威,几十枚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倒挂的流星雨,升上天空。 紧随其后,上百门122、152毫米的重炮同时怒吼,成吨的钢铁被抛射出去。 东北的黑土地上,上演了有史以来最壮观、也最诡异的一幕。 海上的巡洋舰炮弹和陆地上的榴弹炮、火箭弹,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向了同一片狭小的区域。 它们在空中交错,如同两支奔赴刑场的军队,目标,都是秦峰的指挥部! 这是一场超越了战术层面的,两位指挥官意志的终极对决。 林仙生赌的是,他的剑比秦峰的盾快。 秦峰赌的是,他能用自毁的决心,拉着对方的剑同归于尽! 三十一军的突击部队,已经攻入了秦峰指挥部的核心区域。 王铁锤的三营已经基本被打光,残存的战士和警卫连混在一起,进行着最后的巷战。 一个国府军的上校,挥舞着手枪,兴奋地大喊:“抓活的秦峰!委座赏大洋一万!” 然而,他的喊声,很快就被一种更加恐怖的声音所淹没。 天空,暗了下来。 无数的黑点由远及近,迅速放大,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死亡阴影。 “卧倒——!!” 不管是国府军还是解放军,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下一秒,世界末日降临了。 一纵的炮火终究更胜一筹。 他们离得更近,数量更多,而且是饱和式的覆盖射击。 无数的炮弹和火箭弹,如同天神之怒,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大地在颤抖,在哀嚎。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狭小的工业区内此起彼伏地绽放。 钢铁、混凝土、人的血肉,在瞬间被撕成碎片,又被狂暴的冲击波抛向空中。 刚才还在奋勇冲锋的三十一军精锐,瞬间就被这片从天而降的钢铁火海所吞没。 他们的后续梯队,他们的重武器阵地,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攻击锋线,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纸一样。 巡洋舰的炮弹也落了下来,但它们零星的爆炸,早已淹没在一野那毁天灭地的炮火交响曲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冲在最前面的三十一军部队,瞬间成了孤军。 他们身后的支援和补给,被炮火彻底切断。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绝地。 与此同时,西线佯攻的二十九军,在听闻后方大乱和东侧那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炮声后,士气彻底崩溃。 刘景治已经弹压不住部队,士兵们扔掉武器,哭喊着 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与城内方振国的叛军混战在一起,整个秦岛,彻底乱了。 炮击,仅仅持续了十分钟。 当硝烟散去,原本的工业区已经变成了一片月球表面。 秦峰的指挥部荡然无存,但冲进去的三十一军主力,也同样灰飞烟灭。 压力骤减的秦峰,从一个被炸塌的防空洞里爬了出来。 他满脸是血,一条胳膊软绵绵地垂着,却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意和疯狂。 “传我命令!”他指着前方那些被打懵了的、残存的国府军 “吹响反击的号角!把这帮狗娘养的,给老子包了饺子!” 缓过气来的第一师和二师残部,以及后续赶来的增援部队 从正面和侧后两个方向,对攻势受挫、后路被断的三十一军残部,发起了凶狠的反包围。 形势,瞬间逆转。 海边,一处临时的指挥所里。林仙生静静地听着手台里传来的一条条兵败如山倒的报告。 “报告军座!突击部队与后方失去联系!伤亡惨重!” “报告军座!西线溃了!刘军长联系不上!” “报告军座!方振国叛乱!城里……城里全乱了!” 林仙生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秦峰的疯狂,更没有算到方振国的无耻。 他缓缓地放下电话,拿起身边的一支中正步枪,拉开了枪栓。 “党国军人,没有被俘的。”他对身边仅剩的几个卫兵说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跟我来,为党国,尽忠。” 他起身,想要走向炮火最密集的地方。 然而,他的几个卫兵却对视一眼,突然一拥而上,死死地架住了他。 “军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军座!我们不能让您去送死!” “放开我!”林仙生挣扎着,咆哮着,可他一个文质彬彬的将领,如何能挣脱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 他被手下的士兵们强行架着,向着海边一艘准备接应的小船拖去。 “党国……误我……楚生……你赢了……”林仙生绝望地看着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远处的战场上,秦峰站在一片废墟之上,看着那些被俘虏的、垂头丧气的三十一军士兵,心中百感交集。 “报告司令!抓到一个自称是林仙生警卫员的俘虏,他说……林仙生被他们架着,上小船跑了!” 秦峰闻言,愣了半晌,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仙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喃喃自语,“可惜,跟错了人。” 他转过身,望着秦岛城内依旧冲天的火光,眼中重新燃起冰冷的战意。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通知各部队,准备,总攻秦岛!” 第385章 攻城 防空洞里,秦峰的笑声渐渐停歇,转为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政委和参谋长一左一右将他扶起,看着他血污满面、状若疯魔的样子,又是后怕,又是敬佩。 “你个疯子!”政委心有余悸地捶了他一拳 “拿自己的命当赌注,万一炮弹再偏个十米,咱们仨就得一块儿去见马克思!” 秦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牙缝里还带着血丝。 “怕什么?阎王爷不敢收咱们!他要是敢收,老子就敢带着一个纵队去他那儿闹革命!” 他看着满目疮痍的工业区,那些倒在血泊中、穿着破烂棉衣的国府军精锐 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快意。 “林仙生这王八蛋,差点就把老子的心窝子掏了。这笔账,得跟他好好算算!” 他从通讯兵手里夺过一个还算完好的望远镜,望向远处那座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 城西的炮声已经稀稀拉拉,显然刘景治的佯攻彻底垮了。 城内火光冲天,隐约还能听到枪声,方振国的叛乱和林仙生突击部队的溃败,让这座孤城变成了一锅滚开的沸水。 “天赐良机!”秦峰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林仙生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方振国就是条搅屎棍,把他们内部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他转过身,那只没受伤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我命令!全纵队,除了留下炮兵师继续封锁港口,其余所有部队,立刻对秦岛城区发起总攻! 告诉弟兄们,谁第一个活捉林仙生、方振国,我秦峰个人,赏他一百块大洋,再给他请功升三级!” “是!” 命令如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整个第一野战兵团。 红色的信号弹接二连三地升上天空,刺耳的冲锋号响彻云霄。 “同志们!报仇的时刻到了!冲啊!” “活捉林仙生!拿下秦岛城!” 刚刚在血战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们,忘了疲惫,忘了伤痛,胸中只剩下一股熊熊燃烧的战意。 他们从战壕里,从弹坑中,从废墟后一跃而起,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红色铁流 向着那座混乱的城市,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一师三团二营四连三班,班长李狗蛋正趴在一截断墙后面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屁股,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他身边,是班里仅剩的七个弟兄。 “班长,司令下令总攻了,咱们啥时候上?” 新兵蛋子“三猴子”脸上还带着稚气,端着一支崭新的m1,手心里全是汗,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李狗蛋眼皮都没抬一下,把冲锋枪的弹鼓卸下来,又重新装上 听着那清脆的“咔哒”声,才满意地吐掉烟屁股。 “急什么?城里又不是你家炕头,想上就上。等炮兵的叔叔们把路给咱们清干净了再说。”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呜呜”声。 “来了!”老兵油子王大嘴嘿嘿一笑,指着天空。 只见数十枚火箭弹,拖着赤红的尾焰,越过他们的头顶 精准地砸进了前方街道上一处由沙包和电线杆构筑的街垒。 “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直接将那个街垒连同后面的一个机枪排送上了天。火光冲天,碎石和残肢四处飞溅。 “奶奶的,这玩意儿真带劲!比过年放的二踢脚响亮多了!”王大嘴看得眉飞色舞。 “行了,别贫了!”李狗蛋一把将m1从三猴子手里抢过来,把自己的汤姆逊塞给他 “你小子枪法不行,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用这玩意儿给我开路,别怕浪费子弹,听到枪响就给老子搂火!” 他又对其他人喝道:“王大嘴,你跟机枪手一组,火力掩护! 石头,你带着爆破组,跟在侧翼!其他人,交替前进!都他娘的给老子机灵点,别看城里乱,小心阴沟里翻船!出发!” “是!” 三班如同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贴着墙根,迅速冲进了烟尘弥漫的街道。 城里的抵抗,比想象中要弱,也比想象中要乱。 街道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和装备,偶尔能看到几具穿着不同制服的尸体扭打在一起,显然是二十九军和方振国叛军火并留下的。 “哒哒哒!”三猴子抱着比他半个身子还长的汤姆逊,紧张地对着一个紧闭的商铺二楼窗口扫了一梭子。子弹打在砖墙上,迸起一溜火星。 “瘪犊子玩意儿!”李狗蛋从后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那是窗户框!不是人脑袋!子弹是大风刮来的?省着点用!” 话音未落,那扇窗户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国府军官服的家伙探出半个身子 手里还举着白衬衫,声嘶力竭地喊:“别开枪!我投降!我是被方振国那个王八蛋胁迫的!” 王大嘴抬手就是一枪。 “砰!” 那军官眉心中弹,直挺挺地从二楼摔了下来,砸在地上,白衬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李狗蛋瞪着王大嘴。 王大嘴不以为意地吹了吹枪口的青烟:“班长,你没看见他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吗?八成攥着手榴弹呢。对付这帮杂碎,不能信他们半个字。” 李狗蛋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知道,这帮老兵的战场直觉,比什么纪律都管用。 他们继续前进,很快就摸到了一条关键的十字路口。 路口中央,一座被征用为指挥所的银行大楼,成了他们前进路上的钉子。 大楼门口堆着沙包,楼顶上架着一挺重机枪,正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将整条街道死死封锁。几个试图强攻的兄弟部队战士,都倒在了血泊里。 “石头!”李狗蛋打了个手势。 “明白!”外号“石头”的爆破手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他拍了拍背上那个塞满了高爆炸药的帆布包,对另外两个工兵点了点头。 “机枪掩护!” 王大嘴和班里的机枪手立刻将两挺捷克式架好,对着楼顶的火力点展开压制。 “哒哒哒……” “突突突……” 密集的子弹打得楼顶火星四溅,碎石乱飞,暂时压得那挺重机枪抬不起头。 第386章 混乱 石头三人趁机如同三只灵猫,沿着街道侧面的排水沟,飞快地向银行大楼匍匐而去。 他们的动作快而稳,每一步都踩在废墟和尸体的掩护下。 “轰!” 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他们不远处,掀起的泥土劈头盖脸地砸在石头身上,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弟兄,见他们都没事,便继续向前。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终于,他们摸到了银行大楼的墙角下,这里是机枪的绝对死角。 石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足有十公斤重的炸药包,拉出长长的引信,又掏出火柴划着。 可连着划了好几根,潮湿的火柴头就是点不着。 楼顶的机枪手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对着下方进行盲射,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他娘的!”石头急了,把火柴一扔,直接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 那是他从一个国府军官尸体上摸来的,锃亮的zippo。 “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稳稳燃起。 “还是‘运输大队长’的东西好用!”石头嘿嘿一笑,点燃了引信。 “呲——” 引信冒出白烟,迅速燃烧。 “撤!” 三人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几秒钟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银行大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一楼厚重的承重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烟尘和冲击波瞬间吞噬了整个路口。楼顶那挺还在咆哮的重机枪,连人带枪一起被震得翻了下去。 “冲啊!” 李狗蛋一马当先,带着三班的战士,踩着还未散尽的硝烟,第一个冲进了银行大楼。 大楼里,残存的国府士兵被这雷霆一击彻底炸懵了 没等他们组织起有效抵抗,就被三班这群如狼似虎的战士冲得七零八落。 三猴子抱着汤姆逊,学着李狗蛋的样子,对着一个房间的门板先来了一个长点射,然后一脚踹开门。 “不许动!缴枪不杀!” 房间里,几个穿着将校呢军服的军官正抱头鼠窜,听到喊声,全都僵在原地,高高举起了双手。 一个胖得像猪一样的少将,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哆哆嗦嗦地喊道:“好汉饶命!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李狗蛋走进去,拿枪托捅了捅那个少将的肚子,撇了撇嘴。 “就这熊样,还学人家打仗?”他回头对王大嘴喊道,“大嘴,发财了!这儿有一窝肥的!赶紧给营部报信,咱们抓了个师长!” 秦岛城内的混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林仙生的掏心战术,在军事上堪称神来之笔,却彻底点燃了三十一军和二十九军之间本就存在的矛盾火药桶。 当三十一军的精锐悄然出城,将二十九军当成吸引火力的诱饵时 这种被抛弃、被出卖的感觉,便在刘景治的部队中迅速蔓延。 二十九军军部,设在了一座前税务大楼里,此刻也已是战火纷飞。 刘景治,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将,正站在窗前 看着自己的部队在街道上和方振国的叛军以及攻进城来的一野战士混战在一起,阵型大乱,各自为战。 他的脸上,满是铁青和悲凉。 “军座,顶不住了!” 参谋长浑身浴血地跑了进来,“方振国那条疯狗,带着他的人从后面捅了我们一刀 把我们的弹药库给占了!前线的弟兄们没子弹了,现在全乱了套!” “林仙生呢?联系上他没有?”刘景治的声音沙哑,像一块被砂纸打磨过的破木头。 “联系不上!”参谋长绝望地摇着头,“军座,他把我们扔在这里当炮灰,自己带着嫡系去偷袭秦峰的指挥部了! 我听说……我听说他已经败了,三十一军的主力,全让一野的炮火给埋了!” “败了……全埋了……”刘景治喃喃自语,身子晃了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林仙生是个赌徒,他把整个秦岛的几万条人命都压了上去,结果输得精光。 而他刘景治和他的二十九军,就是这场豪赌中,最先被扔出去的筹码。 “砰!” 一颗流弹打碎了窗户玻璃,擦着刘景治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满屋子惶恐不安的部下。 他解下腰间的配枪,轻轻放在桌上,又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将官帽,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还算整洁的军服。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通令全军,停止抵抗。” “军座!”参谋长失声叫道,“我们还能打!我们……” “打?”刘景治惨然一笑,“跟谁打?跟方振国的叛军打,还是跟一野打? 我们已经被自己人从背后捅穿了,还拿什么去打?这场仗,不是我们打输的,是我们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他走到电台前,亲自拿起话筒,调整着频率。 “我是二十九军军长刘景治。我部全体官兵,愿放下武器,接受改编。” 这声音,通过电波,传遍了秦岛每一个混乱的角落。 许多还在负隅顽抗的二十九军官兵,听到军长的声音,都愣住了。 随即,绝望和茫然涌上心头,他们扔掉了手里的枪,默默地走了出来。 一个时代,随着这句简单的电文,落下了帷幕。 与此同时,秦岛北侧的码头区,则是另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方振国带着他那几千名叛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路烧杀抢掠,终于冲到了码头。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抢船出海。 然而,码头上并非空无一人。除了少数留守的国府海军人员,还有大批被战争裹挟、无处可逃的平民和码头工人。 “船!那是我们的船!”一个叛军军官指着一艘正准备离港的小型蒸汽货轮,兴奋地大叫。 “冲上去!抢了那艘船!”方振国眼睛通红,挥舞着手枪,嘶吼着下令。 叛军们蜂拥而上,对着货轮上的人疯狂开火。 船上的水手和平民试图抵抗,但他们手里的几支破枪和木棍,在几千名如狼似虎的溃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一场血腥的屠杀在码头上演。 方振国一马当先,冲上了货轮的甲板。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船长挡在他面前,用身体护着身后的家人,怒吼道:“你们这群畜生!这是我们的船!你们不能抢!” “滚开,老东西!”方振国一脚将老船长踹倒,抬手就是一枪。 “爹!”一个年轻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扑了上来。 方振国嫌恶地皱了皱眉,又是一枪,世界清静了。 第387章 如同夏日雷鸣般连绵不绝的炮声 他踩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冲进了驾驶舱,用枪顶着一个吓得浑身发抖的水手脑袋:“开船!快他娘的给老子开船!不然老子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呜——” 蒸汽货轮发出长长的汽笛声,在叛军的欢呼中,缓缓驶离了码头,向着茫茫大海逃去。 船上,方振国看着身后那座火光冲天的城市,看着那些没能挤上船 在码头上哭喊挣扎的部下,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林仙生,秦峰……你们给老子等着!只要老子还活着,这笔账,早晚跟你们算回来!” 税务大楼,原二十九军军部。 秦峰见到了刘景治。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国府军长,此刻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 腰板挺得笔直,仿佛不是一个战俘,而是在等待某位客人的拜访。 “刘军长。”秦峰走了进去,身上还带着硝烟和血腥味,胳膊上吊着绷带。 刘景治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对手。 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疯狂战术,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摧毁了他和林仙生苦心经营的一切。 “秦司令。”刘景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峰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刘军长是前辈,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 我们一野,不杀俘虏,更不虐待俘虏。只是有些事,想向刘军长请教。” “请教不敢当。”刘景治闭上了眼睛 “你想问林仙生的事吧?我对他,其实也知之甚少。 他就像个谜,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只知道,他是个真正的军人,也是个真正的疯子。 可惜,他信错了人,也选错了路。” 秦峰沉默了。他能感觉到,刘景治对林仙生,情绪很复杂。 “国府,已经烂到根子了。”刘景治突然睁开眼,目光里满是灰败 “党国的军队,不是败在你们手里,是败在了自己人手里。 一个方振国,就能毁掉一场关键的战役。 这样的军队,不败,天理难容。” 说完,他便再次闭上眼睛,再也不发一言。 秦峰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站起身,对着门口的警卫点了点头。 “带刘军长下去,好生安顿。按我师级干部标准,予以优待。” “是!” 看着刘景治被带走的背影,秦峰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旧时代的悲剧人物,可敬,也可悲。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穿透硝烟,洒在这座满目疮痍的海滨城市上。 秦岛解放了。 当第一野战兵团的红旗,在市中心最高建筑的顶端迎风飘扬时 紧闭了一天一夜的门窗,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开。 市民们从藏身的地窖、防空洞里探出头来,用一种混杂着恐惧 好奇和期盼的复杂眼神,打量着这些穿着灰色军装、与国府军队截然不同的士兵。 他们看到,这些士兵虽然满身征尘,眼神锐利,却没有像之前的溃兵那样烧杀抢掠。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在街道上巡逻,收缴散落的武器,清理路障和尸体。 他们看到受伤的平民,会主动上前包扎; 看到饥饿的孩子,会从自己干瘪的口袋里,掏出半块舍不得吃的干粮。 “老乡,别怕,我们是人民的军队。” 一句句质朴而真诚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渐渐融化了人们心中的冰冷和恐惧。 城南的一处粮食仓库外,被方振国叛军抢掠一空的市民们,正围在这里,绝望地哭喊。 “我们的粮食!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啊!” “天杀的方振国!不得好死!” 李狗蛋的三班,正好奉命接管此处。看到这番景象,李狗蛋眉头紧锁。 “三猴子,去跟连里报告,说这里有情况。” 李狗蛋对新兵说道,然后转向那些哭天抢地的市民 “乡亲们,大家先别急!都听我说!” 他站上一辆被掀翻的卡车,用尽力气喊道:“我是第一野战兵团的班长! 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大家饿肚子! 我们缴获的粮食,会马上分发给大家!请大家排好队,不要乱!” 一开始,没人相信他。 但在看到越来越多的解放军战士开来一车车面粉和罐头,并开始搭起粥棚后,人群安静了下来,自发地排起了长队。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走到李狗蛋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热泪。 “好人呐……你们才是真正的好人……” 李狗蛋这个在枪林弹雨里眼都不眨一下的汉子,被老大娘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大娘,快喝吧,趁热。” 阳光照在他年轻而朴实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这一幕,只是秦岛城内无数个角落里的一个缩影。 胜利的意义,在此刻,才真正地显现出来。 它不是地图上一个被染红的标记,而是千千万万张得以安宁的脸庞,是无数个家庭得以延续的希望。 就在秦峰的部队在秦岛城内挨家挨户“送温暖” 顺便把国府军的仓库搬个底朝天的时候,百里之外的津州城头,也已插上了鲜艳的红旗。 津州指挥所里,暖气烧得正旺。 李怀谦,这位第三纵队司令,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缸子,美滋滋地喝着缴获来的高级茶叶。 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挂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 “周至,你瞅瞅,咱俩这速度!”李怀谦灌了一大口茶,咂巴着嘴 “从发起攻击到拿下这津州城,满打满算,两天!两天不到! 光头在这里放的一个军又两个师,连个响都没放出来,就他娘的举白旗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兵贵神速!” 他对面,第四纵队的司令周至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用一块油布,仔细擦拭着一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m1。 这支枪没有瞄准镜,枪托被他摩挲得包了浆,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听到李怀谦的炫耀,他只是眼皮抬了抬,算是回应。 李怀谦早就习惯了他这闷葫芦的性子,也不在意 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说,王老根那个老哥哥,在葫岛那边是干啥呢? 咱们这边都完事了,听着动静,他那边还打得跟过年似的。 这葫岛难不成是铁打的?还是他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了?” 周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侧耳倾听,仿佛能穿透墙壁,捕捉到几十公里外那隐约传来的,如同夏日雷鸣般连绵不绝的炮声。 第388章 变数 那炮声,密集、沉闷,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完全不像是一场即将结束的战斗。 “不对劲。”周至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 “炮声不是在减弱,反而在增强。 老王哥的性子你我知道,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能让他打到现在,多半是遇到硬茬了。” 李怀谦脸上的得意收敛了几分。他不是傻子,只是性子直,爱咋呼。 周至一提醒,他也品出了不对味的地方。 王老根是林楚生身边最老的人,打起仗来沉稳得像块石头,一口唾沫一个钉,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现在这种局面,确实反常。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参谋拿着一封刚译好的电报,快步走了进来。 “司令,政委!一纵电!秦岛已经于今晨六时许,被秦峰司令全部光复!” “嚯!老秦可以啊!”李怀手一拍大腿,抢过电报就看了起来。 电报上的文字不多,但内容却让李怀谦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看得眼皮直跳。 声东击西,佯攻侧渡,海军重炮,凿心战术……最后,是那骇人听闻的“无差别火力覆盖”。 “我操!”李怀谦看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秦峰这个疯子!他娘的连自己的指挥部都敢炸!够狠!老子喜欢!” 他嘴上骂着,眼里却全是敬佩和后怕。 这种拿自己当诱饵,连带着敌人一口吞下的狠厉决绝,他自问也做得到。 他把电报递给周至,又狠狠地唾了一口:“那个叫方振国的狗东西,我就知道他不是好鸟! 当初在黑虎山的时候,就他娘的油头滑脑,没想到现在成了气候 专门在背后捅自己人刀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走吧。”周至忽然站起身,将擦拭好的步枪背回身上 “别在这喝茶了。林总的计划,是让我们拿下津州后,立刻向葫岛方向靠拢,形成钳形攻势。 老王哥那边情况不明,我们早到一刻,他就少一分危险。” 周至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李怀谦心里的那点小得意。 他“噌”地一下也站了起来,脸上的嬉笑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战将的沉凝和锐利。 “对!你说的对!”他抓起挂在墙上的武装带,麻利地扣好 “不能让老哥哥一个人在那啃硬骨头!传我命令! 第三纵队,除了留下一个团维持津州城防,其余部队,即刻集合! 所有车辆加满油,所有战士带足三天干粮和弹药!目标,葫岛!” “第四纵队,同步行动。”周至补充了一句,便率先向门外走去。 “哎,你等等我!”李怀谦几步跟了上去,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我说闷葫芦,咱们比比,看谁的部队先到葫岛城下?” 周至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聊。”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嘿!你个闷葫……”李怀谦笑骂了一句,也加快了脚步。 片刻之后,刚刚安静下来的津州城外,再次响起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和战士们集合的号子声。 两条钢铁组成的洪流,如同两条巨大的手臂,开始沿着铁路线,向着炮声隆隆的东方,急速延伸而去。 他们要去给他们的老哥哥帮忙。 他们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块硬骨头,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钢铁巨兽。 葫岛前线,第二纵队临时指挥所。 这里就是一个被炸塌了一半的地堡,刺鼻的硝烟味和伤员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已经被炮火的震动,抖下来好几次。 王老根,这位从林楚生还是个小排长时就跟着他的老兵 此刻正站在地堡的观察口,举着望远镜,面沉如水地看着前方。 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和战火的印记。 那双本该是慈祥和蔼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 战场,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冲上去的战士,像扑向磨盘的麦子,一茬一茬地倒下。 对面的国府军,也像疯了一样,一波一波地涌上来。这不是战斗,这是在用人命填。 “老王,五师又打退了敌人一次反扑。” 政委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冰凉的馒头,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忧虑 “可他们伤亡也很大,师长徐虎的胳膊都挂了彩。 这么打下去,不等把葫岛啃下来,咱们二纵就要被打残了。” 王老根放下望远镜,接过馒头,却没有吃。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戳了戳。 “不对劲。”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这他娘的根本不是两个军的兵力! 你看他们的炮火,你看他们的打法,章法严明,攻防有序 后备队跟不要钱似的往上填。这绝对是光头的精锐主力!” 一个浑身泥浆的团长冲了进来,敬了个礼 声音都快哭了:“司令!顶不住了!对面又上来一个团 还他娘的带着美国佬的火焰喷射器!我的一营,快拼光了!” 王老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火焰喷射器,这种恶毒的玩意儿 对坑道和堑壕里的步兵来说,就是催命的阎王。 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通讯处长:“给总部的电报,有回音了没有?!” “报告司令,有了!”通讯处长连滚带爬地递上一封电报。 王老根一把抢了过来。政委也凑了过来,两人一同看向那张薄薄的电报纸。 电报上的内容,证实了王老根最坏的猜想。 “经多方侦查证实,盘踞葫岛之敌,已秘密增兵至四个满编军,总兵力,约二十万……” 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指挥所里每个人的心上。 地堡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远处传来的,越发猛烈的炮火轰鸣声。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一个纵队,满打满算不到八万人,去攻击二十万重兵把守的坚城?这不是打仗,这是送死! 政委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图上,砸得桌子嗡嗡作响 “我说怎么打不动!原来是个铁王八!光头这是下了血本,想在这里跟咱们决战啊!” 那个哭丧着脸的团长,此刻更是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绝望,如同瘟疫,在地堡里蔓延。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直了!” 第389章 那是胜利者才有资格计算的东西 王老根一声怒吼,如同平地炸雷。他那平日里温和的目光,此刻变得凌厉无比,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一把将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狠狠地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咀嚼敌人的骨头。 “二十万怎么了?二十万就不是两条腿一个脑袋了? 咱们从黑虎山出来的时候,算上伙夫才几百号人,面对的是几万大军!咱们怕过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充满了那种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百折不挠的悍勇之气。 “林总的电报上怎么说?”他指着电报的后半段 “命令,第二纵队,停止进攻,转入全面防御!不惜一切代价,将敌军主力死死拖在葫岛一线!”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都听明白了吗?林总,要咱们当钉子!当铁砧! 他信得过咱们,才把这最硬的任务交给咱们!他这是要用咱们这块铁砧,活活把葫岛这二十万大军给砸烂、砸碎!” “传我命令!”王老根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所有部队,收缩防线,就地转入防御!告诉弟兄们,把吃奶的劲都给老子使出来!挖! 给老子狠狠地挖!我要你们把阵地挖成迷宫!一道主坑,三道辅坑! 交通壕、防炮洞、机枪掩体、散兵坑,能挖多深挖多深,能挖多结实挖多结实!” “炮兵!把炮都给老子藏好了!别他娘的再跟人对轰了! 把炮弹省下来,等他们的步兵冲上来,给老子照着人堆里狠狠地砸!一发炮弹,换他十条命,就不亏!” “还有!”他指着那个瘫在地上的团长,“你!回去告诉你手下的兵,谁他娘的再敢说泄气的话,老子亲自毙了他! 但是,你也告诉他们,只要守住阵地,援军,马上就到! 李怀谦和周至那两个小子,正带着两个纵队,从津州那边杀过来了!” 援军要来了! 这个消息,像是一针强心剂,让地堡里原本凝滞的气氛,瞬间重新活了过来。 那个团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重又现出了血色,他重重地敬了个礼 转身就往外跑,嘴里还兴奋地念叨着:“援军!援军来了!” 王老根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部下们,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走到观察口,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远处的地平线上,国府军新一轮的攻势,已经如同黑色的潮水,再次涌了上来。 “来吧,龟儿子们。”王老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就让你们看看,咱们二纵这块铁砧,到底有多硬!” 一时间,整个二纵的阵地上,不再是冲锋的呐喊,而是铁锹挖土的“噗噗”声。 一条坚韧而顽强的防线,正在用战士们的汗水和血性,迅速构筑成型。 他们,是林楚生布下的铁砧。他们将在这里,等待着远方那两柄即将挥落的重锤。 葫岛,国府军总指挥部。 与城外王老根那泥泞阴冷的地堡不同,这里是一座被征用下来的欧式别墅。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西洋油画,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咖啡的香气。 一个身穿笔挺美式将官服,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将领,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意气风发。 他叫卫立庭,黄江高材生,白头鹰西点军校的访问学者,委座面前的红人。 在他的世界里,战争是一门精确的艺术,而对面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共军 不过是一群拿着简陋武器、只懂得“人海战术”的乌合之众。 “诸位请看。”卫立庭用一根银质的指挥棒,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林楚生麾下的第二纵队,已经被我死死地咬在了这里。他们就像一头掉进陷阱的蠢猪,进退不得。” 他环视着身边一群同样将星闪耀的部下,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得意。 “我故意放出只有两个军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 现在,这头蠢猪上钩了。根据情报,林楚生已经派了他的第三、第四纵队,正从津州方向赶来救援。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他们正一步步地踏入我为他们准备的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他的指挥棒,在葫岛港口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我的杀手锏。”他笑得愈发自信,“第五军的主力,已经乘坐运输舰,正在海上待命。 空军的轰炸机大队,也已经转场到了外海的航母上。 等林楚生的主力全部进入我的包围圈,我的第五军就会从港口登陆,切断他们的后路。 届时,海陆空三位一体,天上是炸弹,地上是坦克,海上是重炮! 我要让林楚生和他引以为傲的第一野战兵团,全军覆没在这葫岛城下!” “卫总座英明!” “此战若成,必将扭转整个东北战局!” 会议室里,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卫立庭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勋章在向自己招手。 卫立庭的银质指挥棒在沙盘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最终轻轻地落在了二纵那片被染成红色的阵地区域,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声。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贵族式傲慢,仿佛下达的不是一道足以让成千上万人殒命的军令 而是在高级俱乐部里点一杯白兰地,“命令攻击总队,第七十四军、新一军、新六军,不必再做试探性攻击。 从现在开始,三个军,所有一线部队,全面压上!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结果! 天黑之前,我要让他们第二纵队的旗帜,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 “总座!”一个参谋长迟疑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这样一来,我们的攻击正面过于集中,兵力损耗恐怕会……” 卫立庭缓缓转过身,用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参谋长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损耗?”卫立庭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党国养兵千日,不就是为了用在一时吗?我的参谋长,你要记住,战争不是请客吃饭 是用优势兵力,碾碎你的敌人。现在,我们就是那块最重的磨盘,而王老根的第二纵队,就是磨盘下的豆子。 我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碾成粉末。至于损耗,那是胜利者才有资格计算的东西。” 第390章 反而更加猛烈了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执行命令。”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葫岛城外,国府军那沉寂了片刻的阵地上,再次骚动起来。 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黑压压的士兵从各自的工事里涌出 在军官们的呵斥和督战队黑洞洞的枪口下,汇聚成一股股庞大的、令人窒息的黑色浪潮。 坦克的轰鸣声,炮弹的尖啸声,军官的嘶吼声,士兵们麻木的脚步声,汇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卫立庭信誓旦旦的大手,终于挥下。 “狗日的,又来了!” 五师三团一营一连的阵地上,连长张大彪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 用力搓了搓,然后抓起身边那挺滚烫的捷克式轻机枪。 他半边脸都被硝烟熏得漆黑,只剩下一双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狼。 他的阵地,是整个二纵防线最突出的一块,像一颗钉子,死死地楔在敌人的攻击路线上。 从早上到现在,他这个只有一百二十七人的连队,已经打退了敌人七次冲锋。 “连长,咱们弹药不多了。” 指导员赵文秀猫着腰从交通壕的另一头跑了过来,他是个戴眼镜的知识分子 一张白净的脸此刻又是泥又是汗,显得有些滑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尤其是机枪子弹和手榴弹,再来两轮,咱们就得拼刺刀了。” “拼刺刀就拼刺刀!”张大彪眼皮都没抬,熟练地给机枪换上一个新的弹匣 “老子当年在黑虎山,拿着大刀片子都敢跟小鬼子干,还怕这帮穿着草鞋的‘中央军’? 告诉弟兄们,把子弹省着点用,给老子瞄准了再打!把敌人放到三十米再开火!” “三十米?”赵文秀吃了一惊,“那太近了,万一……” “没有万一!”张大彪瞪了他一眼,“咱们的阵地是挖得深,可也架不住他们这么拿炮弹当土豆一样往里扔。 让他们离近了,他们的炮火就得往后延伸,不然连他们自己都得炸。这是拿命换喘气的机会,懂吗?” 赵文秀沉默了。他看着张大彪那张粗糙却写满坚毅的脸,点了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 张大彪重新把目光投向前方。黑色的浪潮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敌人那一张张因为恐惧和麻木而扭曲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泥土、血腥和硝烟的味道,是他这十几年军旅生涯中最熟悉的味道。 “一排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哦不,迫击炮呢?给老子瞄准他们后面那个拿王八盒子指指点点的军官,干掉他!” “二排长,你那边的重机枪哑火了?人死了就换一个上!机枪不能停!” “三排,准备好手榴弹!听我命令!” 张大彪的吼声在嘈杂的战场上清晰地回荡着,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阵地上每一个战士慌乱的心。 敌人近了,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他们甚至能听到对面督战队军官的嘶吼:“不许退!谁敢后退一步,就地枪决!” 三十米! “打!” 张大彪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mg42机枪喷出愤怒的火舌,子弹像一道无形的镰刀,瞬间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国府士兵扫倒了一大片。 “开火!” 一时间,整条战壕里,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同时怒吼。密集的火网兜头盖脸地罩向了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冲在最前面的国府士兵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成片成片地倒下 后面的士兵被尸体绊倒,又被更后面的士兵踩在脚下,阵型顿时大乱。 “手榴弹!扔!” 随着张大彪一声令下,几十颗黑乎乎的手榴弹冒着青烟,从战壕里飞了出去,准确地落入拥挤的人群中。 “轰!轰!轰隆!” 一连串的爆炸,将那片区域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残肢断臂伴随着泥土和钢片四处飞溅,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狗日的!还敢上来!”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是三班的班长 他扔完手榴弹,抄起一支缴获来的中正步枪,拉开枪栓,对着一个企图迂回的国府军官就是一枪。 “砰!” 那军官应声倒地。 “班长,你枪法真神!”旁边一个年轻的战士羡慕地说道。 “神个屁!”老兵又熟练地退壳上膛,嘴里骂骂咧咧 “老子打的是他胸口,谁知道这破枪不准,打到他脑袋上去了。 他娘的,这枪法,还不如周至司令当年教咱们的十分之一。” 艰苦的战斗中,这种带着黑色幽默的调侃,成了战士们唯一的放松方式。 敌人的第八次进攻,又一次被打退了。阵地前,留下了上百具尸体,将原本黄色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然而,一连的战士们却笑不出来。 张大彪靠在战壕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一块弹片削掉了他半只耳朵 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染红了衣领,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 他环视着自己的阵地。战壕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自己连队的弟兄 有的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更多的人则是在痛苦地呻吟。 指导员赵文秀正带着卫生员,在伤员中穿梭。 他的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此刻正撕开自己的衬衫,为一个被弹片划开肚子的年轻战士包扎。 “别……别浪费了……指导员……”那年轻战士的嘴唇已经发白 气若游丝,“给……给我一颗手榴弹……我还能……拉一个垫背的……” 赵文秀的眼圈红了,他死死地按住战士的伤口 声音嘶哑:“别说胡话!你会没事的!援军……援军马上就到了!”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报告连长!”一排长跑了过来,他的胳膊上缠着布条,脸色苍白 “全连还能动弹的,不到六十人了。子弹……每人平均不到十发,手榴弹……只剩下最后两箱了。” 六十人。 张大彪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一个上午,他的连队就损失了一半。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敌人的炮火,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猛烈了。 他们似乎是在为下一次更大规模的进攻做准备。 第391章 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知道,卫立庭这是铁了心,要用人命把他这颗钉子给活活砸烂。 “把牺牲的弟兄们,都搬到后面的防炮洞里去。” 张大彪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还活着的,把牺牲弟兄的弹药,都集中起来。 咱们一连的人,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死,也得从敌人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重新走回自己的机枪位。 他看着阵地前那片修罗场般的土地,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那面虽然破了几个洞,却依然在硝烟中飘扬的红旗。 他想起了出征前,师长徐虎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大彪,你的一连,是咱们师的尖刀!这把刀,要永远插在最危险的地方!” “师长,你放心。”张大彪喃喃自语,“我张大彪,就是这把刀的刀尖。刀可以断,但刀尖,绝不会卷刃!” 远处,第九次进攻的军号声,又一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冲在前面的,是十几辆冒着黑烟的美式谢尔曼坦克。 “坦克!是坦克!” 当那十几头钢铁巨兽发出隆隆的怒吼,碾过尸体和弹坑 出现在阵地前方时,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恐。 对于缺少有效反坦克武器的步兵来说,坦克就是移动的钢铁堡垒,是无法战胜的死神。 “慌什么!”张大彪的吼声压过了坦克的轰鸣 “没有反坦克炮,咱们还有炸药包!三班长!你他娘的还活着没有?” “活着呢,连长!”那个枪法不准、骂骂咧咧的老兵从一个弹坑里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你带上爆破组!给老子把那几个铁王八蛋干掉! 其他人,给老子狠狠地打坦克后面的步兵!别让他们靠近!” 张大彪下达了命令,自己则调转枪口,对准了跟在坦克后面,如同蚂蚁般涌上来的国府士兵。 “是!”三班长应了一声,对着身边几个同样满身血污的战士点了点头。 他们从战壕后面拖出几个用帆布包裹的炸药包,每个都有十几公斤重,上面捆着集束手榴弹作为引爆装置。 这是他们手中唯一的“重武器”。 “弟兄们,跟我上!今天,咱们就学一回董存瑞!” 三班长把自己的步枪往地上一扔,抱起一个炸药包,第一个跃出了战壕。 “掩护!”赵文秀嘶吼着,他捡起一支步枪,用他那高度近视的眼睛,努力瞄准着远处的敌人,拼命地开着火。 残存的几十名战士,将他们所剩无几的子弹,全部倾泻向坦克周围的步兵,试图为爆破组创造机会。 三班长和他的五个弟兄,如同离弦之箭,借着弹坑和废墟的掩护,冲向了那几辆越来越近的坦克。 一辆谢尔曼坦克的炮塔转了过来,同轴机枪喷出了火舌。 “噗噗噗!” 一个年轻的爆破手胸前爆开几团血花,踉跄了几步,重重地倒了下去,怀里的炸药包滚出了老远。 “小猴子!”三班长眼睛都红了,他看也不看,继续埋头猛冲。 距离在飞快地缩短。 近了,更近了! 三班长已经能看到坦克履带上碾过的泥土和血浆。他猛地拉开了炸药包上集束手榴弹的引信。 “呲——” 就在他准备将炸药包塞进坦克履带下方时,坦克顶部的舱门突然打开 一个国府军官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端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对着他疯狂扫射。 三班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鲜血从他的胸口、腹部喷涌而出。 但他没有倒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吼一声,抱着那冒着烟的炸药包,猛地扑向了坦克的履带。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辆谢尔曼坦克被炸得猛地一震,左侧的履带被炸得粉碎,冒着黑烟瘫在了原地,变成了一坨废铁。 “班长!”阵地上的战士们发出了悲愤的吼声。 “干得好!”张大彪咆哮着,手中的捷克式机枪打得枪管发红,将试图从瘫痪坦克后冲出来的敌人死死压制住。 另外几个方向,也相继传来了爆炸声。 爆破组的战士们,用他们血肉之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硬生生敲掉了三辆坦克。 剩下的坦克见势不妙,不敢再贸然前进,只是停在远处,用火炮和机枪提供火力支援。 最危险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一连的阵地,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爆破组六个人,全部壮烈牺牲。 敌人的步兵,趁着这个空隙,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上刺刀!跟他们拼了!” 张大彪扔掉打光了子弹的机枪,从地上抄起一把带着豁口的大刀,那是他从黑虎山一直带到现在的宝贝。 “杀!” 他第一个跳上了战壕的胸墙,迎着密集的子弹,冲向了敌人。 残存的战士们,也纷纷端起了上了刺刀的步枪,跟在他们的连长身后,发起了最后的反冲锋。 这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白刃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张大彪的大刀,上下翻飞,每一刀劈下,都伴随着一个敌人的倒地。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在羊群中横冲直撞。 指导员赵文秀也端着步枪冲了上来,他的拼刺技术很蹩脚,但他毫无畏惧。 他用枪托砸倒一个敌人,又被另一个敌人从侧面一刀刺中了大腿。 他闷哼一声,反手用刺刀捅进了对方的喉咙。 两人扭打着倒在地上。赵文秀忍着剧痛,拔出刺刀,刚想站起来 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国府军官正举起手枪,瞄准了正在酣战的张大彪。 “连长!小心!” 赵文秀想也不想,猛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张大彪的身后。 “砰!” 子弹,射进了赵文秀的后心。 “指导员!”张大彪回头,正看到赵文秀缓缓倒下的身影。 他一刀劈翻了那个开枪的军官,冲过去抱住了赵文秀。 “连长……我……我不行了……” 赵文秀的口中涌出鲜血,他紧紧地抓着张大彪的胳膊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告诉……告诉林总……我……我没给他……丢人……” 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指导员!”张大彪抱着他那逐渐冰冷的身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吼。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杀意。 “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第392章 再次冲进了敌群 他扔掉了赵文秀的尸体,提着大刀,再次冲进了敌群。/墈`书!屋*晓,税!徃- !耕/薪+罪`快¨ 第十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 进攻如同无休无止的潮水。 一连的阵地,己经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敌人的尸体,几乎填满了阵地前的每一寸土地,而一连的战士,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当第十五次冲锋的号角吹响时,张大彪的身边,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了。 每个人都挂了彩,每个人的弹药都己经打光。 他们的武器,只剩下刺刀、工兵铲,还有从敌人尸体上捡来的石头。 “连长……顶不住了……”二排长捂着流血的肚子,靠在战壕里,绝望地说道。 张大彪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把一面小小的,被鲜血浸透的红旗, 从牺牲的旗手怀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通讯员!”他喊道。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战士跑了过来:“连长!” “你,从后面的交通壕撤下去,告诉营长,一连,打光了。我张大彪,没给一连丢脸!没给三团丢脸!” “连长!我不走!要死一起死!”通讯员哭着喊道。 “这是命令!”张大彪一脚把他踹进交通壕,“滚!给一连,留个种子!” 他转过身,看着身边这最后十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我¨的/书`城` !免!废¢越~毒+ “弟兄们,怕死吗?” “不怕!”声音稀稀拉拉,却异常坚定。 “好!”张大彪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司号员!吹号!吹冲锋号! 咱们一连,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是!”司号员颤抖着举起了那支被砸扁了的军号。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有节奏的震动,从地底传来。 那不是炮击,也不是坦克的轰鸣。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个趴在阵地边缘的战士,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了远方,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火……火焰喷射器……” 只见敌人的阵地上,出现了十几个背着巨大罐子、手持长长喷管的士兵。他们,是国府军从美国主子那里学来的,最恶毒的武器。 对面的国府军官,举着望远镜,看着那片己经摇摇欲坠的阵地,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结束了。” 他挥下了手。 “呼——” 十几道橘红色的火龙,带着刺鼻的燃油味,呼啸着扑向了一连最后的阵地。 绝望,如同黑色的幕布,笼罩了这片小小的阵地。!鸿*特¢小+税*网* *嶵\鑫?蟑′节_哽?芯\筷, 伙房里,老王头正哆哆嗦嗦地烧着最后一锅开水。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伙夫,跟着部队南征北战,连枪都没摸过几次。 外面震天的杀声和爆炸声,让他吓得魂不附体。 突然,战壕的帘子被掀开,张大彪冲了进来。他浑身是血,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老王头!把你的菜刀给我!” 老王头吓了一跳:“连……连长,你要干啥?” “干啥?干他娘的!”张大彪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菜刀, 又看了一眼旁边那几个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炊事兵和警卫班战士, “还有你们!是爷们的,就都跟老子走!前面弟兄们都死光了,该咱们上了!” 他提着菜刀,转身就走。 那几个炊事兵和警卫对视了一眼,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声:“妈的!跟连长拼了!” 他们抄起了扁担、擀面杖,还有几支老旧的汉阳造,怒吼着,跟在了张大彪的身后。 一行十五人,这就是一连最后的战斗力。 他们冲进了那条被火焰炙烤得滚烫的战壕,准备迎接敌人最后的冲击。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 *那声音,不是敌人的炮弹,也不是他们的。那声音,来自他们的身后, 来自后方,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怒吼,尖锐,密集,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张大彪愣住了。 他猛地回头。 只见后方的天际线上,升起了数百个小黑点。 那些黑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倒挂的流星雨,划破了被硝烟染成灰黄色的天空, 向着正在集结,准备发起最后总攻的国府军阵地,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葫岛城外,数万正在集结、准备分享最后胜利果实的国府军士兵,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了那片遮天蔽日的死亡阴影,看到了那如同神罚般的流星火雨。 恐惧,在一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 轰!轰!轰!轰隆隆——!” 下一秒,地狱降临。 数百枚炮弹,如同犁地一般,将国府军的整个后方攻击梯队和炮兵阵地,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汇成了最狂暴的雷鸣。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呻吟、撕裂。 巨大的火球一个接一个地腾空而起,将无数的人和武器装备抛向空中,再撕成碎片。 卫立庭那引以为傲的攻击总队,那三个装备精良的王牌军, 在这一轮饱和式的、不讲道理的火力覆盖下,瞬间就被打懵了, 后队和前队被彻底切断,整个指挥体系陷入了一片混乱。 “是……是我们的炮火?”张大彪身边的老伙夫老王头, 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那片壮观而恐怖的景象,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我们的!是我们的炮火!”张大彪扔掉了手里的菜刀,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一把抱住老王头,又哭又笑,“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阵地上,仅存的十几名战士,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全都愣住了。 随即,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激动,涌上了心头。 他们忘了伤痛,忘了疲惫,只是忘情地欢呼着,嘶吼着,将积压在胸中所有的绝望和悲愤,都发泄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几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李怀谦正举着望远镜,嘴巴咧得像个瓢。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周至!看到了吗?” 他兴奋地一巴掌拍在身边周至的肩膀上,力气大得让后者一个趔趄, “老子这‘开胃菜’怎么样?够劲儿吧!我跟炮兵师长说了, 别他娘的省炮弹,给老子把一路上缴获的炮弹,一口气全打出去!给老王哥出出气!” 周至稳住身形,扶了扶被震歪的军帽,脸上却罕见地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那片火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打蛇,打七寸。他们的指挥部,应该就在那片区域。” 第393章 何为“军人”二字的英雄 “嘿!你小子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李怀谦嘿嘿一笑,对着身后的通讯兵吼道, “给老王哥发报!告诉他,我李怀谦带着三纵,周至带着西纵, 来给他拜码头了!让他老哥哥准备好酒,等我们打完,不醉不归!” 与此同时,王老根的地堡里,也陷入了一片狂喜的海洋。_e¨z·暁-税*王\ ¨埂`欣~蕞!全_ “司令!是三纵和西纵的炮火!他们从津州方向打过来了!”通讯处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王老根一把抢过望远镜,当他看到那熟悉的火箭弹尾焰时,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湿热的雾气。他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坚毅的脸上,肌肉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转身,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 “我是王老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接通全纵队所有还能喘气的单位!传我命令!全线反击!全线反击!把那帮狗娘养的,给老子赶下海喂王八!” “呜——呜——” 二纵阵地上,凄厉的冲锋号,时隔一天之后,再次响彻云霄。 这一次,不再是悲壮,而是狂喜! 那些在战壕里坚守了三十多个小时,己经弹尽粮绝、濒临崩溃的战士们, 在听到冲锋号和身后传来的震天炮火声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小_税!宅` /冕,费.岳-读- 他们从泥泞的弹坑里爬出来,从摇摇欲坠的防炮洞里冲出来,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步枪,有刺刀,有工兵铲,甚至还有石头和木棍。但他们的眼神,却都像燃烧的火焰。 “同志们!援军到了!报仇的时刻到了!冲啊!” “杀!为了牺牲的弟兄们!” 数万名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战士,汇成一股红色的怒潮,从他们那残破不堪的阵地上,向着被打懵了的国府军,发起了绝地反击! 张大彪也在这股人潮之中。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捡来一把冲锋枪,带着他那支由伙夫、警卫和伤员组成的十五人小队,冲在了最前面。 他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他要为指导员赵文秀报仇!要为三班长报仇!要为一连那一百多个牺牲的弟兄报仇! 形势,在瞬间逆转。 原本作为攻击方的国府军,在二纵、三纵、西纵三个方向的夹击下,彻底崩溃了。 他们的后路被炮火切断,侧翼被两支生力军凶狠地插入,正面的敌人又像疯了一样扑了上来。~1/7/k^a^n¢w·e?n~x,u¨e..~c·o′m/ “败了……怎么会这样……” 葫岛城内,卫立庭呆呆地看着沙盘,看着那些代表着自己精锐部队的棋子, 被西面八方的红色箭头所淹没,那张英俊而倨傲的脸,此刻一片死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泥腿子”, 能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顶住了他三个王牌军几十次的冲锋。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楚生的援军,能来得这么快,这么猛,仿佛从天而降。 他的“海陆空三位一体”总决战计划,他那志在必得的“杀手锏”第五军, 此刻还远在海上,根本来不及投入战场,就己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撤!快!命令部队,向港口撤退!”他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对着身边同样面如土色的部下们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己经晚了。 溃败,如同山崩,一发不可收拾。 战场上,三纵的先头部队,己经和二纵的残兵胜利会师。 一个三纵的年轻连长,带着他的部队,冲上了那片被反复争夺、 尸积如山的高地。当他看到眼前那地狱般的景象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提着冲锋枪,如同战神般的汉子,正站在一堆尸体上,仰天长啸。 “同志!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年轻连长走上前,敬了个礼。 张大彪缓缓转过头,他看着对方那身相对整洁的军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第二纵队,五师三团,一营一连连长,张大彪!”他挺首了腰板,声音洪亮如钟。 那年轻连长看着张大彪,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仅剩的十几个同样浑身浴血、 却站得笔首的战士,再看看这片阵地周围那数不清的敌我尸体。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后退一步,立正,对着张大彪和他的弟兄们,庄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一连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阳光,终于穿透了厚厚的硝烟,洒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 张大彪怀里那面被鲜血浸透的红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阳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凝固如铅块的硝烟,懒洋洋地洒了下来。 张大彪就那么站着,站在那座由敌我双方尸体堆砌而成的小山之上。 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魁梧的身影在血染的土地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像一尊从远古神话里走出来的浴血魔神。 他怀里揣着那面浸透了赵文秀和无数弟兄鲜血的红旗,滚烫得像一块烙铁。 那个年轻的三纵连长,看着眼前的张大彪,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十几个手里拿着菜刀、 扁担、工兵铲,却站得如同标枪般笔首的“战士”, 最后目光扫过这片如同修罗地狱般的高地,喉头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后退一步,身体绷得笔首,对着张大彪和那十几名幸存者,庄重地抬起了手臂,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一连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他身后的三纵战士们,也齐刷刷地收起了脸上胜利的喜悦,默默地举起了右手。 他们看着这片高地,看着这些幸存者,眼神里充满了最纯粹的敬意。 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一个战士,对另一群用生命诠释了何为“军人”二字的英雄,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张大彪咧了咧嘴,想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让开!” 李怀谦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他拨开人群,几步冲上了高地。 当他看清高地上的景象时,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 第394章 哭喊着四散奔逃 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憨笑和得意的脸,此刻写满了震撼。!w/a.n`b-e!n!t!x-t¨.!n,e¢t? 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看到了被炸成废铁的坦克, 看到了那条几乎被鲜血填满的战壕,看到了张大彪和他身后那支看起来无比滑稽却又无比悲壮的“炊事班”部队。 他脸上的所有玩笑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操……”他喃喃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却没了往日的咋咋呼呼,只剩下一种发自肺腑的敬畏。 周至跟在他身后,也走了上来。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 在扫过这片阵地后,也泛起了剧烈的波澜。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军帽,紧紧地攥在手里。 李怀谦猛地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还带着稚气的三纵连长, 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英雄们上烟!上最好的!老子缴获的白头鹰的烟呢!” 他自己也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包被压得皱巴巴的香烟, 不由分说地塞进张大彪手里,又给那十几个幸存者挨个发了一圈,亲自给他们点上。 “好样的,弟兄。”李怀谦给张大彪点上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的力道却很轻柔,像是怕碰碎了一件稀世珍宝,“你们给咱们一野长脸了。\s.h′u?q·u?n′d_n¢s..^c,o·m-” 张大彪猛地吸了一口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他不知道这眼泪是因为烟,还是因为别的。 “司令!” 一声苍老而沙哑的呼喊传来。王老根在几个警卫的搀扶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 当他看到张大彪,看到那十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看到这片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阵地时,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见惯了生死的二纵司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一把推开警卫,踉跄着走到张大彪面前,浑浊的眼睛里,老泪纵横。 “一连……一连还剩下多少人?”王老根的声音在颤抖。 张大彪沉默了。他没有回答,只是挺首了胸膛。他身后那十几个幸存者,也默默地挺首了胸膛。 答案,己经不言而喻。 “好……好样的……”王老根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想要去拍张大彪的肩膀,却又停在了半空,最后,他猛地张开双臂, 将这个浑身血污、比他儿子还小的汉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好样的!我二纵,没孬种!” 老将军的哭声,压抑而沉痛,像一头受伤的雄狮。\艘-飕·晓^税+枉+ ?更_薪.蕞,快- 张大彪这个在枪林弹雨里眼都不眨的硬汉,此刻再也绷不住了,抱着王老根,哭得像个孩子。 “司令……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指导员……我没把同志们……都带回来……” “胡说!”王老根用力地捶着他的后背,“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把一连的军魂带回来了!你把咱们二纵的骨气打出来了!” 他松开张大彪,通红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李怀谦到周至,再到每一个三纵、西纵的战士。 他的声音,恢复了将领的威严与决断。 “传我命令!”他指着张大彪,声音洪亮如钟,“从现在起,张大彪,由一连连长,破格提拔为三团代理营长! 原一连幸存人员,组成营部警卫班!什么时候把三团的建制给老子重新打出来,什么时候去掉这个‘代’字!” 他又转向那十几个幸存者,目光里充满了父辈般的慈爱与郑重。 “等打完了这一仗,我王老根,亲自带你们回家!我们去给牺牲的每一个弟兄立碑! 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清清楚楚地刻上去!让咱们的后人,世世代代都记住,是他们,用命给咱们换来了今天!” 阳光下,老将军的承诺,掷地有声。 李怀怀和周至对视了一眼,再次默默地对着王老根,对着张大彪,对着这片英雄的阵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们知道,一场惨烈的战斗结束了。 但一场更宏大的追逐,才刚刚开始。 葫岛的这笔血债,必须要用敌人的血,来偿还。 “追!” 王老根的命令只有一个字,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三支纵队的冲锋号,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在葫岛城外的原野上空回荡。 战斗,己经从惨烈的阵地攻防战,转入了一场疯狂的追亡逐北。 李怀谦的三纵和周至的西纵,就像两柄最锋利的解剖刀,从卫立庭主力崩溃的两翼, 狠狠地切了进去,沿着公路、铁道、田埂,一切可以通行的路线,展开了教科书般的穿插分割。 “给老子记住!不要俘虏,只要速度!”李怀谦坐在一辆缴获来的美式吉普上, 挥舞着 手里的王八盒子,对着身边飞速掠过的部队嘶吼,“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 天黑之前,必须给老子插到葫岛码头!谁他娘的跑得慢了,让卫立庭那小子上了船,老子回来扒了他的皮!” 三纵的战士们嗷嗷叫着,像一群被饿了三天的狼。 他们在高地上看到的景象,己经点燃了他们心中最原始的怒火。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群溃兵,为二纵的弟兄们报仇。 另一侧,周至的指挥风格则完全不同。 他同样坐在一辆吉普车上,手里却端着那支擦得油光锃亮的m1步枪。他很少说话,只是用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前方。 “三百米,十一点方向,军官。”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身边的警卫员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己经抬起了枪。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三百米外,一个正试图集结溃兵的国府上校,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溅了身边人一脸。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溃兵们,看到这一幕,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也烟消云散,扔掉武器,哭喊着西散奔逃。 “下一个目标。”周至拉动枪栓,重新上膛,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的西纵,在他的影响下,也打得冷静而高效。 他们不像三纵那样狂飙猛进,而是像一张不断收紧的渔网,不急不躁,却有条不紊地将一股股溃兵包围、缴械,然后继续向前推进。 一个追得快,一个打得狠,一个收得稳。 二纵、三纵、西纵,三路大军如同三只巨兽的铁掌,从三个方向,向着葫岛港口那唯一的生路,狠狠地合拢过去。 第395章 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将官 卫立庭的精锐主力,此刻己经彻底变成了无头苍蝇。+零?点~看′书? ,哽*歆_蕞¨筷+ 建制被打乱,指挥被切断,士兵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 他们扔掉了沉重的武器,脱掉了显眼的军装,漫山遍野地乱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通往港口的十几公里路上,铺满了被丢弃的枪支、弹药、钢盔和个人物品,像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垃圾带。 葫岛港口,此刻己是人间地狱。 卫立庭丢下了指挥部,带着最亲信的几百个卫兵,狼狈不堪地逃到了这里。 他那身笔挺的美式将官服,此刻又是泥又是土,还被刮破了好几处, 白手套也早就不知去向,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甘。 “船!我的船呢!”他冲着港口一个海军少将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总座……一野的炮火封锁了航道……我们的运输舰……不敢靠港啊!”那海军少将哭丧着脸。 “废物!一群废物!”卫立庭气急败坏,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给我接第五军!接舰队司令部!” 他终于联系上了还在外海待命的第五军舰队。 “我是卫立庭!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靠港!不惜一切代价!” 他对着话筒嘶吼,声音己经完全变了调,“这是命令!党国的存亡, 在此一举!我要你们立刻登陆,从侧后攻击一野,接应主力上船!” 电话那头的舰队司令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总座,不是我们不肯靠港。′三¨叶′屋? -追_蕞+欣′章?截_ 一野的岸防炮火太猛了,是从津州方向过来的重炮,射程远,威力大。 我们己经有两艘护卫舰被击伤了。现在强行靠港,就是活靶子!” “我不管!”卫立庭的眼睛己经红了,“我只要结果!你们不上来,我们就全完了!党国,也全完了!” 他最后的疯狂,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 在卫立庭的威逼和许诺下,那支一首在海上看戏的第五军舰队,终于开始有所行动。 几艘吃水较浅的登陆舰,在驱逐舰的掩护下,冒着时不时落下的炮弹,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码头靠近。 卫立庭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希望。 他要保存实力,他要卷土重来!只要能把新一军和新六军的骨干带出去,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手的速度。 “轰!轰!轰!” 更加猛烈的炮声,从城区的方向传来。这一次,不再是远方的重炮,而是近在咫尺的152毫米榴弹炮! 李怀谦的三纵,己经像一把尖刀,率先杀穿了城区的防御,把炮兵阵地首接建在了离港口不到五公里的地方。¨x*s\c_m?s_w·.?c^o·m+ “给老子狠狠地打!别给老子省炮弹!”李怀谦站在一栋大楼的楼顶, 举着望远镜,兴奋地大吼,“瞄准那几艘想靠岸的铁王八!给老子把它们打沉了!” 十几门152榴弹炮发出了怒吼。 巨大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覆盖了整个码头区域。 一艘刚刚靠上栈桥的登陆舰,连中三弹,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船体被拦腰炸成两截,伴随着船上士兵绝望的惨叫,缓缓沉入海中。 另一艘驱逐舰的舰桥被首接命中,瞬间变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歪歪扭扭地开始撤离。 这一下,彻底击碎了卫立庭最后的幻想。 “撤!撤!快走!”他连滚带爬地冲上一艘离他最近的,己经接上了一部分残兵的运输舰,嘶吼着下令。 “呜——” 运输舰拉响了汽笛,不顾一切地开始倒船,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海。 然而,一发炮弹,还是追上了它。 “轰!” 炮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运输舰的后甲板上,炸开了一个大洞,熊熊大火瞬间燃起,黑烟滚滚。 船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动力系统。 运输舰冒着浓烟,如同一个受伤的巨人,最终还是挣扎着驶离了港口,向着茫茫大海亡命奔逃。 卫立庭站在颠簸的甲板上,回头望着那座被一面面红旗迅速占领的城市, 望着那片火光冲天的码头,他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快没了。 “林楚生……秦峰……李怀谦……周至……”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几个名字, 仿佛要用牙齿把他们嚼碎,“你们给老子等着!只要我卫立庭还活着, 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你们十倍、百倍地算回来!” 他的咒骂,很快就消散在了冰冷的海风之中。 迎接他的,将是委座的雷霆之怒,和一段看不到尽头的流亡生涯。 葫岛的炮声尚未完全平息,一股比寒流更加刺骨的 恐慌, 己经沿着铁路线,一路向北,侵入了阳沈的国府军最高指挥部。 宽敞明亮的作战室里,暖气烧得正旺,与窗外萧瑟的冬日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北“剿总”总司令,熊战辉,正背着手,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 他那张一向沉稳的国字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 地图上,代表着秦岛、津州,以及刚刚失守的葫岛的三个点,己经被他的参谋用刺目的红色蜡笔画上了大大的叉。 这三个叉,就像三把尖刀,从南面,狠狠地捅进了东北的腹地,切断了他麾下所有部队向关内撤退的陆上通道。 原本,东北的七十万大军,是党国插在关外的一柄利剑,进可席卷华北,退可固守待援。 可现在,这柄剑的剑柄,被林楚生的一野,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狂暴方式,给硬生生砸断了。 没有了港口,没有了退路。 阳沈和春长的七十万大军,瞬间从猎手变成了困兽,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 “司令,葫岛确认失守。卫立庭将军……率残部乘船撤离,葫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 一个参谋长小心翼翼地报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熊战辉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卫立庭……黄江高材,西点精英,党国未来的希望。 二十万大军,守一座坚城,打一个疲惫之师的二纵,居然还被人反包了饺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作战室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是足以掀翻屋顶的滔天怒火。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将官。 第396章 更加凶险的棋局 “诸位,我们己经没有退路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林楚生用几个纵队,就撬开了东北的大门。-q+s\b!r,e¢a¨d,.¢c/o+m· 现在,他所有的主力,都在葫岛一线,立足未稳。 如果我们坐以待毙,等他缓过气来,整合了那三支部队,再挥师北上, 那我们这七十万人,就是他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绝不能让他得逞!” 熊战辉一拳砸在地图上,正中葫岛的位置。 “传我命令!立刻从阳沈、春长防线抽调第五十二军、新编第三军、第七十一军、第西十九军、第六十军,共五个军,二十余万兵力,组成南下兵团! 我亲自挂帅!目标,葫岛!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趁林楚生主力休整之际, 重新夺回一个出海口!哪怕只是一个码头!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命令一下,整个东北的国府军体系,这台己经有些锈迹斑斑的战争机器, 被强行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短短一天之内,二十多万大军集结完毕,坦克、重炮、汽车, 组成一条钢铁巨龙,沿着铁路线,浩浩荡荡地向着葫岛的方向,反扑而去。*看~书?君` .嶵′鑫¢璋\节_更\辛?筷? 熊战辉要用绝对的兵力优势,进行一场豪赌。他赌林楚生刚刚打完一场恶战,来不及反应。 然而,他不知道,林楚生也料到了他会狗急跳墙。 在熊战辉的南下兵团刚刚走出不到一百公里的时候,他们就一头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一野的第五、第六两个纵队,早己奉命在此设下了阻击阵地。 战斗,骤然爆发。 “轰隆隆——” 南下兵团的先头部队,仗着兵力雄厚,炮火猛烈,一上来就展开了潮水般的猛攻。 负责正面阻击的,是第六纵队。纵队司令是个久经战阵的老将, 打起仗来西平八稳,他立刻命令部队依托有利地形,节节抵抗,用空间换时间,死死地拖住敌人的进攻步伐。 一时间,枪炮声震天动地,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而在主战场侧翼几十公里外的一片隐蔽的山坳里,第五纵队的指挥部,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指挥部就设在一个临时挖出来的地洞里,几盏马灯,将地洞照得忽明忽暗。 地图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灰色军装的年轻女人。 她叫阿丽亚。*兰,兰·闻·血! ?追,蕞,薪?蟑,洁_ 如果不是她肩上那代表着纵队司令的将星,任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眉目如画, 皮肤在火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清澈得像山间清泉的女人,同一个手握数万人生杀大权的纵队司令联系在一起。 她的身上,没有那些老将们的沉稳和悍勇,反而带着一种大兴安岭深处,属于猎人的灵动与野性。 此刻,她正拿着一根树枝,在简陋的地图上划着一条谁也看不懂的,弯弯曲曲的弧线。 “司令,六纵那边快顶不住了!熊战辉这次是下了血本,五个军,跟疯狗一样往前拱! 我们再不上去增援,老赵的正面防线就要被撕开了!”五纵政委急得满头大汗。 “增援?”阿丽亚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谷里的百灵鸟, 但内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要增援?一头熊瞎子, 你从正面跟它顶,就算把它打死了,自己也得掉半条命。 最好的办法,是绕到它闻不到你气味的地方,从它最意想不到的位置,给它一刀。” 她用树枝,在那条弧线的尽头,重重一点。 那一点,是南下兵团庞大侧翼的后方。 “你……你要干什么?”政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没看明白吗?”阿丽亚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要带着纵队主力,两个师,加上炮兵,从这里,穿过去。 绕一个大圈,插到熊战辉的屁股后面去,把他的后勤线、指挥部,一口吞掉!” “你疯了!”政委失声叫道,“这中间隔着上百公里的山地和丘陵,而且, 你把主力都带走了,只留一个师给老赵当预备队,正面要是被突破了怎么办? 用两个师西万多人,去包抄二十多万大军?这是赌博!这是拿整个纵队的命在赌!” “我不是在赌博。”阿丽亚的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我知道怎么走路,才能不被猎物发现。 熊战辉的部队,现在就像一群被赶出森林的野牛,只知道低着头往前冲,它们的侧面和后面,全是破绽。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行!我绝不同意!这太冒险了!我必须向总部报告! ” 第六纵队的司令,一个叫赵新民的壮汉,通过电台听到了阿丽亚的计划,在话筒那头咆哮了起来。 然而,阿丽亚只是淡淡一笑。 她走到洞口,看着外面那片被夜色笼罩的群山,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赵司令,让他务必顶住三天。 三天之后,让他听我屁股后面的枪声,当做总攻的信号。” 她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政委和参谋长,“传我命令,第五纵队, 除了三师留下配合六纵防御,一师、二师,所有炮兵、工兵、侦察部队, 轻装简行,带足三天干粮和弹药。目标,敌后!立刻出发!” 没等政委再开口反对,她己经率先走出了地洞,像一只灵巧的雌豹,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数万人的部队,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山坳里开拔, 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化作一股暗流,汇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群山。 地洞里,政委呆呆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洞口,最终只能一跺脚, 抓起电话,满嘴苦涩地向远在葫岛的林楚生总部,汇报了这个堪称疯狂的作战计划。 而留在原地的第六纵队司令赵新民,在接到阿丽亚己经出发的消息后,气得差点把电台砸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他对着地图咆哮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奈地抓起枪,冲出了指挥部。 “传我命令!全纵队,上刺刀!跟熊战辉那帮狗娘养的,死磕到底!给五纵那帮小兔崽子,争取时间!” 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棋局,己经拉开了序幕。 第397章 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辽河,这条东北平原的母亲河,此刻正静静地流淌着。 冬日的河面结着一层薄冰,在惨白的阳光下,反射着寒光。 “轰!” 一枚重磅炮弹落在河西岸的阵地上,炸起冲天的泥柱和碎冰。第六纵队的阵地,又一次被剧烈的震动所笼罩。 “顶住!都他娘的给老子顶住!”赵新民,这位第六纵队的司令, 正趴在一个简陋的观察哨里,嗓子已经喊得快要冒烟。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被硝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 两天了。整整两天两夜,他的第六纵队就像一扇被风暴反复抽打的破门, 承受着国府军南下兵团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熊战辉这次是真的拼了命,五个军的主力,像一群红了眼的疯牛,不计伤亡地往前拱。 坦克的履带碾过战友的尸体,炮弹像不要钱的铁疙瘩一样倾泻下来,把整个防线犁了一遍又一遍。 “司令,三师的阵地被突破了一个口子!敌人一个营冲上来了!”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进来报告,脸上带着绝望。 “预备队呢?我的预备队呢!”赵新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预备队……早就顶上去了!师长带着警卫连,正在跟敌人拼刺刀!” 赵新民松开了手,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他手里,已经没有一张牌可打了。 那个叫阿丽亚的女人,带走了第五纵队最精锐的两个师,只给他留下一个师当预存队,现在,这个师也快拼光了。 他抬头望向西边,那片连绵不绝的群山,在视线里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阿丽亚……你这个疯丫头……”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焦虑, “你再不从熊瞎子的屁股后面钻出来,老子这六纵,可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不是不信她,只是这场豪赌的赌注太大了。 用一个纵队的命,去换另一个纵队穿插的时间。 这种打法,太险,太狠,也太林楚生了。 与此同时,辽河西岸。 熊战辉正站在一处高地上,举着德国蔡司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战况。 他身边,簇拥着一群将星闪耀的部下,一个个神情轻松,谈笑风生。 “总司令英明!”一个军长凑趣道,“林楚生麾下的部队也不过如此嘛。 我还以为这第六纵队有多能打,结果还不是被我们压在河边动弹不得。 照这个势头,最多今天下午,我们就能全线渡河!” “不是他们能打,是赵新民这个老匹夫会选地方。” 熊战辉放下了望远镜,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把阵地摆在河湾的突出部,逼着我们只能在一个狭窄的正面展开攻击, 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不过,这都是小聪明。” 他的马鞭,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划过辽河。“水滴尚能穿石。 我用二十万大军,像磨盘一样慢慢碾过去,他赵新民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被碾成粉末。 林楚生把他摆在这里当弃子,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葫岛那个红色的叉,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卫立庭的惨败,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这个东北“剿总”总司令,一战定乾坤,挽回党国颓势的机会。 “传我命令。”熊战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傲慢,“命令新一军,从左翼强渡! 新六军,从右翼强渡!第七十一军,从正面继续施压! 我要三把尖刀,同时插进赵新民的心脏!告诉他们,天黑之前,我要在河对岸的六纵指挥部里,喝庆功酒!” “是!” 命令传达下去,整个国府军的攻击阵线,再次沸腾起来。 数十艘冲锋舟和临时搭建的浮桥,开始在炮火的掩护下,强行向对岸突击。 战斗,瞬间惨烈到了极点。 赵新民的第六纵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战士们依托着残破的工事,用生命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捅弯了,就用工兵铲; 甚至捡起冰冷的石头,砸向爬上岸的敌人。 然而,人力的坚韧,终究无法抗衡钢铁的洪流。 黄昏时分,当夕阳将河面染成一片血红时,国府军的旗帜,终于插上了第六纵队的主阵地。 残存的六纵战士,被迫放弃了第一道防线,向后方的第二道预备阵地退去。 辽河,被熊战辉的大军,突破了。 “哈哈哈!过了!我们过河了!” 熊战辉站在刚刚搭建好的浮桥上,看着潮水般涌向对岸的部队,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率领大军,一路南下,收复葫岛,将林楚生的一野主力赶下大海的辉煌景象。 “林楚生……你的神话,到此为止了。”他冷哼一声,心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在他那庞大的、绵延数十公里的后勤补给线和指挥体系的侧后方, 那片沉寂的、被夜色渐渐吞噬的群山之中,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正像狼群一样,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一片小小的山谷里,阿丽亚正趴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举着望远镜, 静静地观察着山下那条由卡车、马车和士兵组成的,灯火通明的钢铁长龙。 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她的部队像幽灵一样,穿行了上百公里的无人区。 战士们靠着炒面和雪水充饥,脚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没有一个人叫苦。 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的司令,相信这个从大兴安岭走出来的神奇女人,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司令,我们到了。”政委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钦佩, “熊战辉的指挥部,就在前面那个镇子里,离我们不到二十公里。 他的后勤总站,还有那几个军的留守处,全都在我们炮火的覆盖范围之内。” 阿丽亚放下了望远镜。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听着。 风中,传来了远处辽河方向隐约的炮声,那炮声,正在减弱。 她知道,赵新民快顶不住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那身灰色的军装,让她纤细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属于猎人的冷静 “给赵司令发报。”她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清脆而冷静,“告诉他,猎人已经就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那些同样年轻,却目光坚毅的炮兵军官。 “所有152榴弹炮,标尺校正,三发急速射。目标,正前方,熊战辉的兵团指挥部。” “开胃菜,要上,就上最硬的。” “呜——呜——呜——” 就在熊战辉踌躇满志,准备将自己的指挥部前移至辽河西岸时, 一种尖锐、密集、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群山之中,骤然响起。 这声音,每一个在刚才的战斗中中幸存下来的国府军官都无比熟悉。 那是“152榴弹炮”的怒吼,是那种能将人的灵魂都撕碎的死亡之音! “怎么回事?!”熊战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身边的所有将官,也都惊骇地转过身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西边的夜空中,升起了数百个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球,如同一场倒挂的流星雨, 划破了漆黑的天幕,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精准地、劈头盖脸地, 砸向了他们后方那个灯火通明的小镇熊战辉的兵团总指挥部所在地。 “轰!轰!轰隆隆——!”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声,才姗姗来迟。 整个小镇,瞬间被一片火海所吞噬。 巨大的火球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仿佛地狱的大门被猛然踹开。 兵团指挥部那栋最显眼的三层小楼,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数枚火箭弹直接命中, 像个积木玩具一样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坟墓。 熊战辉呆住了。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景象。 共军的炮火?从后面?从那片他认为连鸟都飞不过去的深山里? “保护总司令!”参谋长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然而,已经晚了。 这只是“开胃菜”。紧接着,更加沉闷、更加狂暴的爆炸声, 如同滚雷一般,从后方那庞大的补给线上,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第五纵队的152毫米榴弹炮群,开始发言了。 这些战争之神,不像火箭炮那样追求覆盖和声势,它们的每一发炮弹,都像外科手术刀一样,精准而致命。 一个弹药库被引爆,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殉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将半个夜空都照得惨白。 一个野战医院被炮弹直接命中,帐篷和伤员瞬间被烈火和冲击波撕成了碎片。 一座座浮桥,在精准的炮击下,如同被巨人掰断的火柴棍,断成数截, 带着上面正在渡河的士兵和车辆,惨叫着沉入冰冷的河水。 “总座!总座!后方……我们的后方被攻击了!” “第四十九军的后方留守处报告!他们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军长……军长刚刚还在那里!” “补给线!我们的补给线全断了!所有卡车和物资,都烧起来了!” 指挥频道里,一片鬼哭狼嚎。恐慌和混乱,像病毒一样,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沿着被切断的指挥网络疯狂蔓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熊战辉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林楚生不是把第六纵队当成了弃子,而是当成了诱饵! 一个用来吸引他这头“熊瞎子”全部注意力的诱饵!而真正的杀招,一直潜伏在他自认为最安全的后方!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用一个纵队做代价,为另一个纵队的致命一击创造机会的,无比恶毒、无比大胆的陷阱! “撤!全线后撤!快!退回西岸!”熊战辉终于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他发疯似的吼道。 然而,命令已经无法有效地传达下去。 首当其冲的第四十九军,侧翼和后路被阿丽亚的两个师死死咬住, 正面又是赵新民憋着满腔怒火反扑过来的第六纵队。这支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王牌军,瞬间陷入了三面夹击的绝境。 “共军!共军从我们后面杀过来了!” “我们被包围了!” “快跑啊!” 建制,在顷刻间崩溃。士兵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片被炮火和死亡笼罩的修罗场。 多米诺骨牌,倒下了第一张。 第四十九军的溃兵,如同一股肮脏的洪流,向着后方正在准备渡河的第六十军阵地冲去。 “站住!不许退!后退者,杀无赦!” 第六十军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防线,用手枪和冲锋枪射杀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溃兵。 但在求生的本能面前,任何军纪都显得苍白无力。 溃兵们冲垮了督战队,裹挟着第六十军的士兵,一同汇入了那股巨大的混乱浪潮之中。 一个军冲垮了另一个军。 整个辽河西岸,熊战辉刚刚占领的阵地,彻底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自相践踏造成的伤亡,甚至比共军的炮火造成的还要多。 河西岸,阿丽亚站在那块岩石上,冷冷地看着山下那片混乱的景象。 “差不多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司令,什么差不多了?”政委不解地问。 阿丽亚没有回答,只是对身边的炮兵指挥官下达了新的命令:“命令所有炮兵,转移火力。 目标,辽河上所有残存的浮桥和渡口。一座都不要留。” “是!” 片刻之后,第五纵队的炮火,再次发出怒吼。 那些连接着生与死的浮桥,成了最后的靶子。巨大的水柱在河面上冲天而起,木板、钢缆和人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抛向空中。 最后一座浮桥,在数发炮弹的连续命中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断裂,沉入河底。 河西岸数万名国府军士兵,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条生路被切断,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有些被逼疯了的士兵,不顾一切地跳进刺骨的河水,试图游到对岸,但很快就被冰冷的河水吞噬,或者被西岸第六纵队精准的机枪火力点名。 阿丽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淡淡的,属于猎人的冷静。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继续向前冲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政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带了点小女孩恶作作剧得逞后的俏皮。 “现在,该让赵司令,听听咱们屁股后面的枪声了。” 辽河西岸,枪声与炮声已经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人的哭喊声、哀嚎声和投降声。 熊战辉的南下兵团主力,那五个曾经气势汹汹的王牌军,此刻已经土崩瓦解。 大部被压缩在河西岸一块狭小的区域内,背水而战,插翅难飞,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 只有熊战辉本人,带着最精锐的一个警卫团,在战斗刚一混乱时就狼狈不堪地冲过浮桥,侥幸逃回了东岸。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政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带了点小女孩恶作剧得逞后的俏皮。 “现在,该让赵司令,听听咱们屁股后面的枪声了。” 辽河东岸,熊战辉刚刚从侥幸逃生的惊魂中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着被后方炮火映出的惨白。 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警卫,抢过一部高倍望远镜,死死地望向那片已经彻底失控的西岸。 河西岸,已经不是战场,而是一座炸了锅的炼狱。 他的南下兵团主力,那五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王牌军,此刻正被两支共军部队像赶鸭子一样,从前后两个方向往河边挤压。 后路是阿丽亚那神出鬼没的第五纵队,如同狼群般撕咬着他们的屁股; 正面是憋了一肚子火,刚刚缓过气来的第六纵队,如同猛虎下山,发起了凶狠的逆袭。 建制已经彻底崩溃,指挥链被炮火炸得粉碎。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在狭小的河岸边来回冲撞,自相践踏。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军官的命令成了废话,督战队的枪声淹没在数万人的哭喊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妈的……妈的!”熊战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里喷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不是卫立庭那样的草包,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西岸那十多万弟兄,如果救不回来,他熊战辉就算逃回了阳沈,委座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能放弃!一个都不能放弃!”他通红的眼睛扫向身边同样面如死灰的两个军长, “你们两个军,立刻沿着河岸向南机动!在下游,找水流平缓的地方,给老子重新架桥!快! 用你们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木板、门板、卡车,给老子搭出一条路来!” 他又对着身后的通讯兵嘶吼:“命令所有还能联系上的部队,向南转移! 向新桥口方向靠拢!告诉他们,援军马上就到!谁敢动摇军心,就地枪决!” 命令被用尽各种方式传达出去,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这具濒临死亡的庞大身躯。 东岸幸存的两个军,开始疯狂地向南移动,工兵部队在军官的驱赶下,扛着工具和材料,冲向了下游。 西岸的溃兵们,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开始盲目地、不顾一切地向南涌去。 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在辽河两岸同时展开。 而在西岸的一处高地上,阿丽亚和赵新民,这两位刚刚导演了这场惊天逆转的纵队司令,终于会面了。 赵新民,这个在阵地上被熏得像块黑炭的壮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 身上还带着山林清香的年轻女司令,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感激,有钦佩,还有一丝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无奈。 “阿丽亚……妹子,”赵新民憋了半天,吐出这么一个称呼,他那张粗糙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老赵,这次欠你一条命,我们六纵,欠你们五纵一个天大的人情!” 阿丽亚那双清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赵大哥,咱们都是一野的部队,说这个就见外了。 再说,这顿大餐,是我们两家合伙做的,谁也少不了。” 她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递过去,“喝口水吧,看你嗓子都哑了。” 赵新民接过来,也不客气,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才抹了抹嘴,长出了一口气。 “痛快!”他把水壶还给阿丽亚,“不过,熊战辉这老小子,还没死心呢。 你看,他想在下游搭桥,把这锅饺子里的馅儿给捞出去。” 阿丽亚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早已投向了南边那片混乱的区域。 “让他捞。”她的语气很平静,“网已经撒下去了,鱼再怎么蹦跶,也蹦不出这张网。他越是着急,这网就收得越紧。” 她对着身边的通讯兵下令:“命令炮兵师,把所有152榴弹炮,向前沿阵地推进。 不用管那些散兵游勇,给老子盯住南边,他们在哪儿搭桥,咱们就在哪儿点名。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工兵搭得快,还是我们的炮弹飞得快。” 王二麻子,国府军第七十一军三团二营一连三班的班长, 此刻正带着他手下仅剩的四个弟兄,像一群丧家之犬,在泥泞的河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主阵地上溃下来的了。 他只记得,当身后传来那种熟悉的“火箭弹”的尖啸时,他身边那个刚刚还在吹牛,说回家要娶邻村寡妇的排长,上半身就没了。 然后,一切都乱了。 “班长……班长……跑不动了……”一个年轻的士兵摔倒在地,抱着腿痛苦地哀嚎。 王二麻子回头看了一眼,那士兵的小腿被一块弹片削掉了一半,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没有停下。不是他心狠,是在这里停下,所有人都得死。 “班长……”另一个士兵的声音在颤抖,“我们……我们往哪儿跑啊?” 往哪儿跑? 王二麻子自己也不知道。前面是冰冷的辽河,后面是共军的机枪,天上还不时落下索命的炮弹。 就在这时,南边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高喊:“下游在搭桥!总司令在下游接我们过河!” 希望,像一道微光,照进了王二麻子绝望的心里。 “走!往南边走!”他嘶吼着,拉起身边一个吓傻了的士兵,继续向前冲。 一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倒毙的尸体,还有跪在地上嚎哭的士兵。 王二麻子和他那几个弟兄,汇入了那股南下的人潮。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传我命令。 他们跑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的人流终于慢了下来。 王二麻子踮起脚,看到远处河面上,几座简陋的浮桥已经初具雏形。无数的士兵,像疯了一样往桥头挤。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身边的弟兄发出了喜悦的欢呼。 王二麻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和血水,正想带着弟兄们往前挤。 突然,那种来自地狱的呼啸声,再一次响起。 “呜——呜——” 这一次,声音更近,更清晰。 王二麻子下意识地扑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趴下!” “轰!” 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正在施工的桥墩上。巨大的爆炸掀起了冲天的水柱和碎木,刚刚搭好的桥面,像积木一样被掀飞。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 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开始在拥挤的人群和脆弱的浮桥上,来回地收割。 “啊——!” 惨叫声,爆炸声,哭喊声,汇成了一片。 王二麻子抱着头,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贴着地面,听着身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爆炸中变成模糊的血肉。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炮击终于停了。 他颤抖着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把刚刚吃下去的炒面连同胆汁一起吐了出来。 河滩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弹坑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那几座被寄予厚-望的浮桥,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几根残破的木桩,在冰冷的河水里孤独地立着。 他的那四个弟兄,一个被炸成了两截,肠子流了一地; 一个趴在他身边,后脑勺上插着一块弹片,已经没了气息。 另外两个,不见了踪影,或许是被炸飞了,或许是掉进了河里。 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扔掉了手里的步枪,像个疯子一样,手脚并用地从尸体堆里爬起来,掉头就往回跑。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他跑进了一片稀疏的树林,脚下一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挣扎着回头,看到几双穿着草鞋的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几个年轻的,穿着灰色军装的共军士兵,正端着黑洞洞的枪口,冷冷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还是个姑娘,那双眼睛,清澈得像他家乡的泉水。 王二麻子浑身一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举起了双手,那双沾满了鲜血和泥土的手,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我……我投降……” 辽河下游,新建的浮桥区域,已经变成了屠宰场。 阿丽亚的炮兵师,如同一个冷酷而高效的刽子手,牢牢地扼住了这片唯一的生路。 他们的炮火并不追求地毯式的覆盖,而是像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极具耐心。 每当国府军的工兵冒死将一座浮桥修复,或是人群在桥头聚集到一定密度时,死亡的呼啸声便会如期而至。 一轮精准的急速射,便能将所有的努力和希望,连同数百条鲜活的生命,一同送进冰冷的河底。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修桥,也没有人敢再往桥头聚集。 那几座残破的浮桥,成了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奈何桥,桥的这边是地狱,桥的那边,同样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辽河东岸,熊战辉通过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岸发生的一切。 他的心,已经随着那一次次精准的炮击,沉入了谷底。 “总司令……”身边的参谋长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完了……全完了……我们……我们撤吧……再不走,共军的炮火就要延伸过来了……” 熊战辉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蔡司望远镜。 那副伴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名贵装备,此刻在他手中,却显得无比沉重。 他看到了,对岸那十多万溃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他们不再试图冲击浮桥,也不再试图组织抵抗,只是三三两两地瘫坐在泥泞的河滩上,像一群等待被宰杀的羔羊,眼神空洞而麻木。 他输了。 “撤……”一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转过身,不再看对岸那惨烈的一幕,那佝偻的背影,瞬间苍老了十岁。 与此同时,建仓县。 作战室里,烟雾缭绕。林楚生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脸上挂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手里夹着一支烟,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红蓝铅笔,轻轻在地图上 将代表着熊战辉南下兵团的那股蓝色箭头,用红笔拦腰截断,然后画上了一个巨大的叉。 至此,秦岛、津州、葫岛,三座最重要的港口城市,连同整个辽西走廊,已经全部落入一野手中。 通往关内的陆上大门,被他死死地关上了。 地图上,被困在阳沈、春长周边的六十万国府军,就像被圈在一个巨大牢笼里的困兽,再也无路可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漂亮!”张浩云站在他身边,同样兴奋不已,“辽河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阿丽亚这个女娃子,真是个天才! 用一个纵队当诱饵,另一个纵队千里穿插,直捣黄龙!这种战术,也只有你这个总司令才敢批准!” 林楚生笑了笑,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不是我敢批准,是我相信她能做到。 当初在黑虎山,她就能带着几十个猎户,在深山老林里把上千的伪军耍得团团转。 现在给她几万人,让她去对付熊战辉那种只会按部就班打阵地战的老古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他顿了顿,掐灭了烟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一丝严肃。 “不过,这一仗,二纵、六纵,都打残了。一纵守秦岛,三纵、四纵攻葫岛,也都是硬仗,伤亡不小。 部队从进入东北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过,弦绷得太紧了,容易断。” 张浩云点了点头,神情也凝重起来:“我正想跟你说这个。 刚刚收到的初步统计,光是辽河一战,我们俘虏的敌人就超过了十万。 整个葫岛战役下来,俘虏、伤员,加上我们自己的部队,后勤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很多战士连续作战几十个小时,别说打仗了,站着都能睡着。” “是啊。”林楚生走到窗边,看着港口内外,那无数正在忙碌的身影,眼神深邃,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容易噎死。”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眼神变得锐利而果决。 “传我命令。” 作战室里所有的人,都瞬间挺直了腰板。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被一堆文件搞得焦头烂额 “第一,命令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四个后续纵队,立刻全速开进, 分别接替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纵队的防区。命令第十一、第十二纵队, 接替第五、第六纵队的进攻位置,继续对阳沈方向保持军事压力。” “第二,第一至第六纵队,全员后撤!撤到津州、葫岛一线,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休整。 补充兵员,更换装备,进行战后总结和思想教育。尤其是二纵和六纵, 必须给我把骨架子重新搭起来,把元气养回来!” “第三,所有没有作战任务的独立师、炮兵师、工兵部队,以师为单位,化整为零, 沿着铁路线,向阳沈、春长两座孤城,展开多路向心运动。 我不要他们打,只要他们围!我要用无数个据点,像钉钉子一样, 把这六十万头猪,给我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四,”林楚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看向张浩云, “把我们那位‘运输大队长’送来的美国罐头、饼干、咖啡,都拿出来。 所有参与葫岛和辽河战役的部队,从纵队司令到普通战士,这个星期,天天加餐!让弟兄们好好吃几顿饱饭!” 命令一条条下达,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驱动着整个一野开始进行一场庞大的战略调整。 张浩云在一旁奋笔疾书,记下命令的要点。 当他写完最后一条时,抬起头,却看到林楚生正看着他,眼神里有些促狭。 “怎么了?”张浩云有些不解。 “浩云啊,”林楚生笑道,“我这个总司令当甩手掌柜,下了命令就行了。 可你这个政委,接下来有的忙了。这几十万张嘴要吃饭,十多万俘虏要管教,还有六个纵队的刺儿头司令要安抚。 尤其是李怀谦和王老根,你觉得他们会老老实实地听话,放下枪去休整一个月吗?” 张浩云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怀谦拍着桌子跟他咆哮,王老根黑着脸找他要说法的场景。 “总司令,”张浩云苦着脸,“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 “能者多劳嘛!”林楚生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无比畅快。 决战的号角,尚未吹响。但胜利的天平,已经无可挽回地,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一个月后的葫岛,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港口里,曾经被卫立庭的炮火炸出的累累弹坑早已被填平,无数穿着灰色军装的工兵和从当地百姓中动员起来的民夫, 正喊着号子,将一条条崭新的枕木铺设在扭曲的铁轨上。 码头上,高大的起重机正将一箱箱贴着外文标签的物资从缴获的运输舰上吊起,再装上一列列向北开去的火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那是海风的咸腥,混合着煤烟、热机油,还有……烤肉和咖啡的香气。 三纵的临时驻地里,李怀谦正黑着一张脸,看着操场上他手下的那群兵。 战士们赤着膊,露出一身古铜色的精壮肌肉,正两两一组,玩命地摔跤。 只是这摔跤看着有些变了味,不再是以前那种你死我活的凶狠,反而多了几分吃饱了撑的嬉闹。 一个黑脸大个子,一屁股将对手坐倒在地,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他娘的!”李怀怀一脚踹在旁边一棵半死不活的松树上,震得树叶哗哗作响, “这哪儿是练兵?这他娘的是在过年!再这么歇下去,老子的兵,见了敌人是先开枪还是先打饱嗝都说不准了!” 他身边,三纵的政委苦笑着递上一根烟:“司令,这可是总部的命令。 让弟兄们好好休整,养精蓄锐。你看,这才一个月,弟兄们身上的伤都好了,脸上也都长肉了,这不挺好嘛。” “好个屁!”李怀谦一把夺过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老子是狼,不是猪!猪才圈起来养膘! 你闻闻,这满营盘的美国罐头味儿,香得老子脑仁疼!这日子,过得比地主老财还舒坦,这仗还怎么打?!” 他正咆哮着,营地门口一阵骚动,王老根在一众警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老将军的气色比一个月前好了太多,脸上有了血色,腰杆也挺得笔直。 他那支在葫岛被打残了的二纵,如今也补充了大量从俘虏中转化过来的新兵和缴获来的新装备,看上去又恢复了几分元气。 “老王哥,你来得正好!”李怀谦看见救星似的迎了上去, “你给评评理!咱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开流水席的?林总司令这是啥意思? 把咱们这些能打的都摁在这葫岛享福,让十一、十二纵那帮新来的去北边干瞪眼? 熊战辉那老王八蛋在阳沈城里又拉了十几万壮丁,号称六十万大军,咱们就这么看着?” 王老根没理会他的咋咋呼呼,只是径直走到操场边,看着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士,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良久,他才回过头,看着李怀谦,声音低沉而有力。 “怀谦,你急,我比你更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二纵在葫岛躺下了一万多弟兄, 我王老根做梦都想第一个冲进阳沈城,把熊战辉的脑袋拧下来,给我那些弟兄们当尿壶!”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那股压抑在平静之下的血海深仇,比李怀谦的咆哮更让人心悸。 “可林总司令说的对。”王老根话锋一转,“饿着肚子的狼,打不过吃饱了的熊。 咱们之前那股子狠劲儿,是靠一口气顶着,现在这口气缓过来了,就得把亏空的血肉都补上。 刀,磨得越快,砍人才能越狠。这一个月,不是享福,是磨刀。” 李怀谦愣住了,他没想到王老根会这么说。 “那……那也不能一直磨吧?刀磨得太快了,可就薄了,容易断!”他还在嘴硬。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商量着,该去试试这刀口了。” 王老根眼里精光一闪,“咱们一起,去找政委!不,直接去找林总司令 !告诉他,我们二纵、三纵,刀磨好了!该见血了!” “好!”李怀谦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就这么办!咱俩一起去,我还不信了,他林楚生能把咱们俩都摁住!” 一野临时指挥部里,张浩云正被一堆文件搞得焦头烂额。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冷静而高效地向前推进 俘虏的甄别、整编,伤员的安置,新兵的训练,后勤物资的调配……每一件事都千头万绪。 辽西一战打得太顺,缴获的物资堆积如山,幸福的烦恼让他这一个月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他刚端起一杯凉透了的茶,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李怀谦和王老根,一前一后,像两尊门神一样堵在了门口。 “张政委!”李怀谦的大嗓门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我跟老王哥来请战!阳沈城里的熊战辉都快生崽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张浩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预想中最头疼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两位司令,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他连忙起身,想把两人让进来,“总部的战略部署,是有通盘考虑的……” “我不管什么通盘不通盘!”李怀谦一挥手,“我就知道,我三纵的弟兄们再不打仗,就要发霉了! 你看看我,这一个月胖了整整十斤!像话吗?!” 王老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张浩云,那眼神里的执拗,让张浩云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压力还大。 “两位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张浩云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 “没什么可是的。”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楚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手里还拿着一根刚从路边折下来的柳条。 “总司令!”三人齐刷刷地立正。 “行了,别搞这些虚的。”林楚生走进屋,柳条在巨大的作战沙盘上轻轻一点,正中阳沈的位置 “你们俩的心思,我明白。让一群饿狼看着一块肥肉,不让扑上去,是有点不人道。” 李怀谦和王老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色。 “不过,”林楚生话锋一转,柳条在沙盘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弧线,将阳沈和春长两座孤城, 以及外围的所有区域都囊括了进去,“这块肉,太大了,也太肥了。 一口吞不下,容易把自己噎死。得先把它分割开,剔掉骨头,然后再慢慢享用。” 他的柳条在阳沈外围,点出了十几个位置。 “熊战辉在阳沈城外,设置了上百个支撑点,大的像卫星城,小的就是个地堡群, 妄图层层阻击,消耗我们的力量。”林楚生抬起头,看向王老根, “老王哥,葫岛阵地战的苦,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不能再用人命去一个一个地啃这些硬骨头。” 王老根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的计划是,不用啃,直接把它碾碎!”林楚生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十个纵队,八十万大军,组成三个突击集群,像三把铁钳,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向阳沈发动向心突击! 我不要你们去攻击那些固定的据点,我要你们像水银泻地一样,沿着敌人防御的薄弱处, 渗透、穿插、分割!把熊战辉这六十万大军,给我切成几十块,上百块!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指挥彻底失灵!” 他看着已经听得两眼放光的李怀谦:“李怀谦,你的三纵,和周至的四纵,组成东路突击集群, 你们的任务最重,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给我从熊战辉防御最厚实的东面,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直插阳沈城下!” “保证完成任务!”李怀谦挺起胸膛,吼声震天。 林楚生的目光又转向王老根,眼神变得柔和而郑重:“老王哥,你的二纵,和阿丽亚的五纵,组成西路突击集群。 你们的任务最巧。阿丽亚负责穿插,把敌人搅乱。而你,负责打援。 熊战辉如果敢派兵出城救援被分割的部队,你的二纵,就要像一扇铁门,给我死死地关上, 出来多少,就给我就地歼灭多少!我要让阳沈城里的敌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被我们一口口吃掉,却什么也做不了。” 王老根深吸一口气,那双老眼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至于南路,”林楚生笑了笑,“就交给我亲率的一纵和剩下的几个纵队,我们负责扎紧口袋,打扫战场。 这一仗,我们要让熊战辉明白,什么叫绝望。” 他收回柳条,看着眼前两位已经摩拳擦掌的爱将。 “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一个月是白等了吗?” 李怀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白等,不白等!总司令,我这就回去,把那帮兔崽子从被窝里薅出来! 这回,不把熊战辉的阳沈城底裤给扒了,我李怀怀提头来见!”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沉寂了一个月的东北大地上,骤然掀起。 命令下达的第二天,整个辽西走廊,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战争蜂巢。 十个纵队,八十万大军,连同数不清的炮兵、工兵、后勤部队,如同十条苏醒的钢铁巨龙, 告别了休整一个月的营地,沿着公路、铁路、田间小道,向着同一个目标阳沈,发起了雷霆万钧的奔袭。 东路。 李怀谦的三纵,永远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一眼望不到头的卡车洪流卷起漫天烟尘,车上载满了嗷嗷叫的战士。 李怀谦本人,则坐在一辆缴获来的美式吉普车上,车头架着一挺重机枪,他敞着怀 任凭冰冷的寒风灌进胸膛,手里挥舞着王八盒子,对着身边飞速掠过的部队嘶吼。 “都给老子快点!快点!哪个连跑得慢了,等到了阳沈城下,就只能给老子啃骨头喝汤了!想吃肉的,就给老子把油门踩到底!” 他的吼声混杂在发动机的轰鸣里,传出老远。三纵的战士们对此早已习惯,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对他们来说,打仗,尤其是跟着他们这位司令打顺风仗,简直比过年还快活。 与三纵的狂飙猛进不同,并肩而行的周至的四纵,则像一股沉默的冰河。 没有喧嚣的口号,没有多余的动作。 步兵们迈着整齐而沉稳的步伐,炮兵们一丝不苟地检查着自己的火炮,整个纵队像一台上满了油的精密机器,冷静而高效地向前推进。 周至同样坐在一辆吉普车上,手里却抱着他那支心爱的m1步枪。 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和侧翼的地形。 第403章 浴血奋战 突然,他抬起了手,整个行军队形瞬间停了下来。 “一点钟方向,两公里外,山坡上的那个废弃碉堡。”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身边的警卫员举起望远镜看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那个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的黑点。 周至没有再多说,他甚至没有依托,就那么坐在颠簸的吉普车上,稳稳地举起了枪。 “砰!” 一声并不响亮的枪声,在巨大的行军噪音中几乎微不可闻。 两公里外,那个碉堡的观察口里,一顶正在晃动的钢盔,猛地向后一仰,消失不见。 “继续前进。”周至拉动枪栓,将滚烫的弹壳退出,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四纵的战士们,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司令,就是一个能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神。 西路。 王老根的二纵,行军的气氛则显得有些压抑。 葫岛的血战,给这支部队留下了太深刻的烙印。即使补充了大量的新兵和装备,那股子悲壮和肃杀之气,依然萦绕在队伍里。 张大彪,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三团一营营长。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在最前面,而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他的营队中来回巡视。 他身上穿着崭新的棉军装,腰间挎着一支缴获的柯尔特手枪, 看上去威风凛凛,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凝重。 他那个由炊事兵和警卫员组成的“元老警卫班”,此刻正紧紧跟在他身边。 老王头扛着一支半自动步枪,走得气喘吁吁,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当官了就是不一样,都有马骑了……想当初,他还抢我的菜刀呢……” 张大彪听到了,回头瞪了他一眼:“老王头,你再胡咧咧,等打下阳沈,老子让你一个人负责全营的庆功宴,一口肉都不给你留!” 老王头嘿嘿一笑,不说话了。队伍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张大彪看着手下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林总司令交给二纵的任务,看似是打援,实则是最难啃的骨头。 他们要面对的,将是阳沈守军最疯狂的反扑。 他绝不能再让一连的悲剧,在自己的营里重演。 而在他们几十公里外的山区里,阿丽亚的第五纵队,则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他们没有走大路,甚至连小路都很少走。 整支部队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像一群真正的猎人,在向导的带领下,穿行在崎岖的山地和茂密的森林里。 他们悄无声息,如同鬼魅,沿着一条熊战辉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路线, 向着阳沈的侧后方,那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区域,悄悄地迂回。 阳沈,“剿总”司令部。 宽大的作战室里,暖气烧得让人有些发闷,但熊战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背着手,站在那副巨大的东北全境地图前,整个人像一尊即将开裂的石像。 地图上,代表着他麾下六十万大军的蓝色标记,密密麻麻地堆在阳沈和春长两座孤城周围。 而在南面,十几股粗大的红色箭头,已经越过了辽河,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毫不掩饰地朝着他的心脏扑来。 情报部门的报告一份接着一份,每一份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神经上。 “报告总司令,一野东路集群已突破我外围十五号阵地,先头部队距阳沈不足一百五十公里。” “报告!一野西路集群已渡河,具体动向不明!” “报告!林楚生亲率其主力,正沿铁路线稳步推进!” 十个纵队,八十万大军。 林楚生这个疯子,把他所有的家底都压上来了,要跟他玩一把梭哈。 “一群废物!”熊战辉猛地转身,将手里的指挥棒狠狠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卫立庭二十万精锐,守不住一个葫岛,现在轮到我了! 我手下这六十万,不,算上春长的,是八十万!八十万大军,难道就坐在这里等死吗!” 作战室里的将官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熊战辉很清楚,他这六十万大军是个什么成色。 除了少数几个从关内带来的嫡系部队,剩下的不是地方保安团,就是临时拉来的壮丁, 甚至还有不少是前伪齐国的溃兵。这些人,顺风仗或许能跟着喊两嗓子,一旦陷入苦战,第一个跑的就是他们。 把这六十万人堆在阳沈城里,等着林楚生的“重炮”来点名?他不是卫立庭那个蠢货。 “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熊战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传我命令!” 他指着地图上阳沈外围的一圈圈防御工事,声音嘶哑而坚决:“命令新编第三军、第七十一军, 立刻出城,进驻城北三十公里的虎石台防线!命令第五十二军、第六十军, 前出至城西的巨流河一线,构筑二线防御!把部队给我撒出去,拉开架势! 林楚生想一口吃掉我们,我就把这块肉撑得比他的嘴还大,让他噎死!” 他又指向地图的侧翼,“命令暂编五十八师,暂编六十师,立刻向东迂回,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拖住一野东路集群的推进速度!命令新编第一军,向西机动,找到一野西路主力,缠住他们!” 命令下达,将官们纷纷领命而去,作战室里顿时空旷了不少。 然而,熊战辉的心,却一点也没放下来。 暂编五十八师师部。师长陈敬明挂断了司令部的电话,脸上那副恭敬从命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迂回?牵制?说得好听。”他对着身边的参谋长冷笑一声, “让我们师去碰李怀谦那个疯子的三纵?那不是牵制,那是送死! 老子的部队可是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的,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熊胖子。” 参谋长心领神会:“那师座的意思是……” “给熊总司令回电,就说我们全师已经出发,正与一野前哨浴血奋战。” 陈敬明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茶,“然后,你派一个营,记住,就一个营, 带足了干粮,去东边山里转一圈,听见枪声就跑,能拖一天是一天。主力嘛,原地待命,等我命令。” 第404章 城里的敌人全都解决了 同样的一幕,在好几个奉命出击的部队里上演。 命令是全师出动,到了下面就变成一个团; 命令是一个团,到了下面就变成一个营。 人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如何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向上峰交差。 熊战辉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他只是无力改变。 这台锈迹斑斑的战争机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驱动的了。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另外两个方向。 他亲自草拟了一封绝密电报,发往金陵。 电文中,他用最恳切、最危急的言辞,描述了东北的险恶局势,恳请委座立刻派遣援军, 从连大港登陆,从侧后攻击林楚生,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几个小时后,金陵的回电来了。电文很长,充满了嘉奖和鼓励,赞扬他忠勇可嘉,是党国的柱石。 但关于援军的事,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援军已在筹备,不日即将开拔,望坚守待援,以竟全功。” “不日……不日……”熊战辉将电报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等你的援军到了,我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不行,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委座身上。 他抓起另一部电话,线路接通了遥远的春长。 “郑兄!郑兄!我是战辉啊!”他对着话筒,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林楚生已经动手了,八十万大军压了过来。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能再等了! 立刻带着你的二十万弟兄,全军出击,向阳沈靠拢! 我们合兵一处,八十万对八十万,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再犹豫下去,我们就要被他一个一个吃掉了!” 电话那头,春长守将郑洞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狐狸, 闻言立刻表现出义愤填膺的姿态:“熊司令放心!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党国危难,我辈军人义不容辞! 我马上就召开军事会议,部署突围事宜!你我兄弟,阳沈会师,共歼赤匪!” 电话挂断。 郑洞仙慢悠悠地放下话筒,端起面前的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 “司令,我们真的要突围吗?”一旁的副官小声问道。 “突围?”郑洞仙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现在外面天寒地冻,一野以逸待劳, 我们这二十万人冲出去,还没到阳沈,就得在路上冻死饿死一半,剩下的一半,正好给林楚生送人头。 熊胖子想让我给他当炮灰,他还嫩了点。” 他品了一口茶,眯起了眼睛。 “告诉下面,做好突围准备。至于什么时候突围,等我命令。 我看,还是等熊司令和林总司令先分出个高下,我们再决定往哪边走,比较稳妥。” 夜色,越来越深。 阳沈城外的原野上,无数火把和车灯,组成了一条条移动的星河。 熊战辉的部队,正遵照他的命令,艰难地开赴指定的防御阵地。 而熊战辉自己,则独自站在作战室里,面对着那张巨大的地图。 南面的红色箭头,越来越近了。 他想调动的部队,阳奉阴违。 他想求来的援军,远在天边。 他想联合的友军,隔岸观火。 他号称拥有八十万大军,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 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地图哗哗作响,也吹得他心里,一片冰凉。 他知道,一场决定东北,乃至决定整个龙国命运的决战,已经不可避免。 而他,只能独自迎战。 东北的冬天,天黑得早。 李怀谦的三纵,就像一群被放出笼子的疯狗,根本不在乎天黑不黑。 卡车的大灯撕开夜幕,将前方的道路照得雪亮,发动机的轰鸣声汇成一股震耳欲聋的交响曲,在这片沉寂的黑土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娘的!前面就是黑山了!” 李怀谦站在颠簸的吉普车上,任凭刀子一样的寒风刮在脸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熊战辉那个老王八蛋,把暂编五十八师摆在这里,想当咱们的绊脚石! 弟兄们,拿出吃奶的劲儿来,天亮之前,给老子把黑山县城踏平了!老子要在县政府里吃早饭!” “嗷——!”车上的战士们发出一阵狼嚎般的回应。 黑山县,是阳沈外围最重要的一个卫星城,也是熊战辉东面防线的核心支撑点。 按照暂编五十八师师长陈敬明的计划,他只派了一个团的兵力驻守县城,主力则后撤三十里,准备等共军攻城受挫,再出来捡便宜。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怀谦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炮兵呢?老子的炮兵呢!”李怀谦的吉普车直接开到了阵前几百米的地方, “给老子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别给老子省!先给城里的龟孙子们来一轮开胃菜!” 随着他一声令下,跟进的炮兵团迅速展开阵地。一门门152榴弹炮,像一头头钢铁巨兽,昂起了狰狞的炮口。 “开炮!” “轰!轰!轰!” 地动山摇。 黑山县城那还算坚固的城墙,在重炮的轰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 巨大的火球在城内腾空而起,砖石和人的肢体被一同抛向空中。 城里的守军,那个倒霉的kmt团长,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发炮弹连同他的指挥部一起送上了天。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求援信号。 炮击刚刚延伸,三纵的步兵,就已经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 “冲啊!” “缴枪不杀!” 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武装游行。城里的守军,在经历了那场末日般的炮击后,早已魂飞魄散。 稍微有点组织的抵抗,在三纵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不到一个小时,黑山县城头,就插上了一野的红旗。 李怀谦叼着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被炸得只剩半边的县政府大楼。 一个营长兴冲冲地跑过来报告:“司令!城里的敌人全都解决了!俘虏了一千多,剩下的都跑了!” 第405章 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亢奋 “跑了?”李怀怀眉毛一横,“他娘的,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给我追!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话音刚落,周至带着他的警卫员,也走了进来。他那身干净的军装,跟周围硝烟弥漫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用追了,”周至的语气很平静,“跑不掉。” 他走到一扇破窗前,举起了手里的m1步枪。 李怀谦好奇地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几百米外的旷野上,一小股溃兵正慌不择路地向南逃窜,其中一个骑着马的,明显是个军官。 “砰!” 周至的枪响了。 几百米,那个骑在马上的军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马背上拽了下来,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动弹。 他身边的溃兵们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扔掉武器,跪在地上举起了手。 李怀谦看得眼角直抽抽:“你小子……还是这么变态。” 周至拉动枪栓,吹了吹枪口的青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审过了吗?” “审了!”刚才那个营长又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司令,你猜怎么着?守城的这个团,只是暂编五十八师的一个诱饵! 他们师长陈敬明,把主力都藏在后头,准备等咱们打得精疲力尽了,再出来捡便宜呢!” “我操!”李怀谦听完,不怒反笑,一拍大腿,“这帮孙子,跟咱们打仗,还敢留一手?这是瞧不起谁呢?!” 周至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李怀谦不以为然,“这说明熊战辉手底下人心不齐,都是一群想保存实力的窝囊废!好事儿啊!” “太顺利了。”周至摇了摇头,走到地图前,“我们打得太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不像是熊战辉的风格。他就算再无能,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指着地图上,黑山县城以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叫“鹰愁涧”的地方。 “如果我是陈敬明,我不会把主力藏在后面,我会把他们埋伏在这里。” 周至的指尖在那个狭窄的山谷上划过,“这里是通往阳沈的必经之路,两山夹一沟,是个绝佳的伏击点。 他用一个团的兵力消耗我们,引诱我们急于追击,然后在鹰愁涧,给我们致命一击。” 李怀谦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虽然咋咋呼呼,但不是没脑子。周至的分析,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差点着了道。”李怀谦骂了一句,立刻对身边的通讯兵吼道, “马上给前锋部队发电!停止追击!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往前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四纵的侦察兵,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向周至敬了个礼。 “报告司令!我们在鹰愁涧方向,发现敌军主力!他们正在构筑工事,看样子是想打我们一个伏击!” 作战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至身上。 李怀谦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搭档,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钦佩。 这个家伙,不光枪打得准,这脑子,转得比枪子儿还快。 周至的表情依然平静,他看着地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老周,你说怎么办?咱哥俩听你的!”李怀谦这回是心服口服了。 周至抬起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他想吃掉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吃掉他?” 他指着地图上鹰愁涧两侧的高地。 “李司令,你的三纵,继续从正面佯攻,动静搞得越大越好,让他以为我们上钩了。” “我的四纵,加上我们两个纵队的炮兵,连夜从这里,绕到他的侧翼。等你的部队把他从山涧里引出来的时候……” 周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该轮到我的炮兵,点名了。” 辽河西岸,一片萧瑟的白桦林中。 二纵的阵地,已经挖得如同蜘蛛网一般。交通壕、防炮洞、机枪掩体,一层套着一层,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体系。 王老根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观察哨里,手里拿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东方。 那里,是阳沈城的方向。他的任务,是扎紧口袋的西面,等着城里的敌人出来,然后一头撞死在他这扇铁门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凝固的气氛。 战士们擦拭着武器,检查着弹药,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寒风的呼啸。 张大彪在他的营指挥部里,正对着一张简陋的地图,用铅笔反复标注着火力点的位置。 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带着人往前冲的愣头青了。 葫岛的惨败,像一把刻刀,在他心里刻下了太多的东西。 责任。 这两个字,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营长,喝口热水吧。”老王头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走进来,缸子里是热气腾腾的姜汤。 他现在是营部警卫班的班长,但还是改不了炊事班长老妈子一样的作风。 张大彪接过缸子,暖意顺着手心传遍全身。他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都准备好了?”他问。 “放心吧,营长。”老王头拍着胸脯,“机枪阵地都用沙袋加固了三层,弹药也搬进防炮洞了。 咱们营,就是一颗钉子,保准把熊战辉派出来的龟孙子,牢牢钉在这儿!” 张大彪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地图上。 他看着那些代表着一个个班排的标记,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张牺牲在葫岛阵地上的,一连弟兄们的脸。 “指导员……”他心里默念着,“你看着,这一仗,我一定把弟兄们,都带回去。” 就在二纵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场硬仗的时候。 在他们所有人视线的死角,阳沈西北方向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里。 阿丽亚的第五纵队,像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目标前巨流河铁路枢纽。 这里是阳沈西面最重要的物资补给站和兵力中转站,戒备森严,驻扎着国府军一个整编师的后勤部队。 在他们看来,一野的主力远在辽河对岸,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后方。 哨兵们靠在墙角打着瞌睡,仓库区灯火通明,一列列火车正在装卸物资,一派繁忙而祥和的景象。 阿丽亚趴在一处山坡的雪地里,就像一头即将扑向羊群的雌豹。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 两天两夜的潜行,她的部队已经人困马乏,但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亢奋。 第406章 给老子装弹! “政委,坐标都算好了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好了,司令。”五纵政委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们所有的火箭炮和榴弹炮,都已经对准了他们的油料库、弹药库和火车站台。” “很好。”阿丽亚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那动作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她没有下达什么惊天动地的命令,只是从雪地里捡起一根枯枝,轻轻向前一挥。 “开始吧。” 下一秒,地狱降临。 “呜——呜——呜——!” 数百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复仇的流星雨,从天而降,瞬间覆盖了整个铁路枢纽。 “轰隆隆!” 巨大的油料库第一个被引爆,一朵比黑山县城还要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将半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弹药库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殉爆,爆炸的冲击波将一节节火车车厢像玩具一样掀飞到空中。 火光之中,第五纵队的战士们,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四面八方冲进了那片已经化为火海和炼狱的补给站。 战斗几乎没有悬念。 那些养尊处优的后勤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哭喊着四散奔逃,随即被第五纵队精准的火力成片成片地割倒。 阳沈,剿总司令部。 熊战辉刚刚接到东线黑山失守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火,一个通讯参谋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总……总司令!不好了!巨流河……巨流河补给站遭到一野主力攻击!火车站……全被炸了!我们西线的补给……全断了!” “什么?!”熊战辉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巨流河那个位置,大脑一片空白。 一野主力?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他们会飞吗?! 葫岛!又是葫岛的翻版! 林楚生这个魔鬼,他真正的杀招,根本不在正面! “是阿丽亚……是第五纵队!”一个参谋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名字,声音都在颤抖。 “给我接第五十二军!命令刘安国,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立刻派出一个师,给我夺回巨流河! 把那支该死的一野,给我碾碎!”熊战辉发疯似的咆哮道。 他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这支部队是怎么出现的了,他只知道,如果不能夺回巨流河,他西面的十多万大军,将不战自乱。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第五十二军军部。军长刘安国,是熊战辉的嫡系,不敢怠慢。 他立刻命令麾下最精锐的,全美械装备的第二师,火速出城,驰援巨流河。 第二师的师长,是个刚从西点军校回来的青年将领,恃才傲物。 他根本没把这支“钻山沟”的一野放在眼里,接到命令后,立刻率领全师, 坦克开道,卡车载着步兵,浩浩荡荡地杀出阳沈,直扑巨流河方向。 他们行进的路线,正好要经过王老根的二纵,预设的那片白桦林。 观察哨里,王老根放下了望远镜。 他看到了,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了一片巨大的烟尘。 国府军的坦克和卡车,像一条不知死活的铁甲长蛇,正一头向他的口袋里钻来。 压抑了许久的仇恨和战意,在这一刻,瞬间沸腾。 老将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他拿起那部红色的野战电话,手稳得像一块岩石。 “各单位注意。”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遍了整个阵地。 “敌人已进入预定区域。”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下达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命令。 “开火!” 白桦林在瞬间被撕裂。 那不是一声炮响,而是上百门火炮同时发出的怒吼。 是迫击炮沉闷的“咚咚”声,是野战炮尖锐的撕裂声,还有反坦克炮刺耳的咆哮。 无数的炮弹,拖着死亡的尾迹,从天而降,将那条由坦克和卡车组成的钢铁长龙, 从头到尾,覆盖在了一片火海与钢铁的风暴之中。 国府军第二师师长,刚刚从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赵世杰,脸上的傲慢和轻蔑在第一秒钟就凝固了。 他乘坐的m5斯图亚特轻型坦克,被剧烈的爆炸震得差点翻过来。 他透过观察口,看到他引以为傲的先头坦克连,瞬间就变成了燃烧的铁棺材。 一辆谢尔曼坦克被数发炮弹直接命中,整个炮塔被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旋转着,像个可笑的铁帽子。 “敌袭!敌袭!我们遭到了伏击!” “一野!是一野的主力!” 无线电里,瞬间被惊恐的尖叫和电流的嘶鸣所淹没。 “稳住!都给我稳住!”赵世杰抢过通讯器,用他那在西点练就的,自认为最标准的指挥腔调嘶吼, “所有单位,立刻以坦克为核心,组织环形防御!炮兵,测定敌方炮位,给我进行压制性还击!” 他的命令,在教科书上,堪称完美。 但在二纵的阵地前,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二纵的炮兵,打完一轮就换地方,根本不给他们测定炮位的机会。 而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坦克,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陷阱。 张大彪的营阵地前,一辆m5斯图亚特坦克,履带被反坦克地雷炸断, 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转动着炮塔,用机枪疯狂扫射。 “他娘的,跟个铁王八一样!”张大彪趴在交通壕里,吐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唾沫。 他身边,一个新兵蛋子吓得抱着头,抖得像筛糠。 “营长,咋办啊?” “咋办?凉拌!”张大彪一把抢过旁边一个战士怀里抱着的“巴祖卡”,这是从卫立庭的运输船上缴获来的美国货,还没捂热乎呢。 “老王头!”张大彪吼了一声。 “哎!在呢!”不远处,老王头扛着一箱子火箭弹,连滚带爬地过来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像个唱戏的。 “给老子装弹!” 老王头手脚麻利地抽出一发火箭弹,塞进了发射筒的后部。 “好了,营长,你可瞄准点,这玩意儿金贵着呢,打一发少一发,比你那把破菜刀值钱多了!” “滚你娘的蛋!”张大彪骂了一句,却咧嘴笑了。他扛起四十多斤重的发射筒,稍稍探出战壕。 那辆m5坦克的机枪火力,像一条鞭子,抽得他头顶的泥土簌簌直掉。 张大彪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嗖——!” 第407章 那是炮口喷吐的火焰 火箭弹拖着一道细长的尾烟,画出一道不甚优美的弧线,精准地钻进了那辆坦克的屁股——发动机的位置。 “轰!” 一声闷响,坦克内部腾起一股黑烟,炮塔上的机枪哑了。 紧接着,坦克的舱盖被从里面推开,两个烧得像黑炭一样的人影,惨叫着爬了出来,没跑两步就栽倒在地。 “好!” 战壕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好个屁!”张大彪把滚烫的发射筒扔给老王头,“都给老子省着点用!这玩意儿是对付铁王八的,别他娘的拿去打步兵!听见没有!” “听见了!”战士们齐声应道。 恐惧,被这当头一炮,打消了大半。 白桦林的另一端,王老根始终举着望远镜,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像一块没有温度的岩石。 他看到了敌军的混乱,看到了他们的坦克在反坦克壕和地雷阵面前寸步难行,也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师长,正徒劳地试图重整队形。 “有点意思。”王老根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这个娃娃军官,比我想象的要硬气一点。” 身边的二纵参谋长有些担忧:“司令,敌人毕竟是全美械的王牌师,装备精良,单兵素质也高。这么打下去,咱们的伤亡……” “伤亡?”王老根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参谋长心里一寒,“我问你,葫岛阵地上,咱们二纵躺下去了多少弟兄?” 参谋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万两千八百七十一个。”王老根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个仇,不报,我王老根死了都闭不上眼。今天,就是他们还债的时候。” 他重新举起望远镜,镜头锁定在了那辆正在来回移动,试图组织反击的指挥坦克上。 “告诉炮兵营,别他娘的给老子炸那些小鱼小虾了。” “把所有缴获来的105榴弹炮,都给老子对准那个坐标。”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点,“给我把那个铁王八的指挥车,敲碎了!” 赵世杰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的部队,被死死地压制在这片该死的白桦林前,进退不得。 一野的火力,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袭来,精准而致命。 他引以为傲的炮兵,在对方狡猾的游动炮击面前,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反制。 “师长!左翼被突破了!” “师长!我们的后路……后路好像也被一野的火力封锁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赵世杰通红着眼睛,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想起了西点军校里,教官讲过的那些经典战例,那些被分割、被包围、最终被全歼的部队。 不!我不能输!我赵世杰,是党国的未来,是天之骄子,绝不能在这里,输给一群泥腿子! “命令预备队!全线压上!从中央突破!给我撕开一个口子!” 他发疯似的吼道,“命令所有坦克,集中火力,掩护步兵!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 他坚信,只要他的钢铁洪流能冲进一野那看似简陋的阵地,凭借装备和训练的优势,一定能反败为胜。 他的指挥坦克,向前挪动了几米,升起了指挥旗,为全师的突击指引方向。 也就在这一刻,王老根的望远镜里,闪过一丝寒光。 “就是现在。” “开火!” 数十发105毫米高爆弹,带着尖啸,划破长空,如同苍鹰搏兔,精准地砸向了那片小小的区域。 赵世杰只听到了一种让他永生难忘的,如同死神撕扯灵魂般的呼啸声。 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世界,连同他的骄傲、他的理想、他的未来,都在一片白光中,化为了齑粉。 鹰愁涧。 顾名思义,连老鹰飞过去都要发愁的险峻之地。 暂编五十八师师长陈敬明,此刻正站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举着德国望远镜,志得意满地看着山谷下那条蜿蜒的公路。 他的主力,一个整编旅,近万人的兵力,像一条等待猎物的毒蛇, 潜伏在山谷两侧的密林和岩石之后。所有的机枪、迫击炮,都对准了那条唯一的通道。 “师座,高明啊!”参谋长在一旁恰到好处地送上马屁, “用一个团当诱饵,就把一野三纵那个疯狗李怀谦给引过来了。 等他们进了咱们这个口袋,到时候您一声令下,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陈敬明矜持地笑了笑,放下了望远镜。 “李怀谦,有勇无谋的匹夫而已。林楚生把他放在东路当主攻,真是瞎了眼。” 他掸了掸军装上不存在的灰尘,“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沉住气。等一野的先头部队过了山谷一半,再给老子狠狠地打!” “是!” 山谷里,李怀谦的三纵,正“艰难”地向前推进。 “他娘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三纵一团二营的营长张二狗,正骑在一匹马上, 挥舞着马鞭,对着手下的兵破口大骂,“一个个跟没吃饭一样!磨磨蹭蹭的, 等到了阳沈,黄花菜都凉了!前面的尖刀连,给老子冲快点!” 尖刀连的连长,苦着一张脸,跑过来报告:“营长,不是弟兄们不卖力,是前面周司令的四纵, 走得太慢了!跟个娘们儿绣花一样,咱们快不起来啊!” 李怀谦的主力,此刻正跟在周至的四纵后面,而负责佯攻的,正是张二狗的这个营。 “周至那个面瘫?”李怀谦坐在吉普车上,听到前方的报告,嘿嘿一笑, “他那是绣花吗?他那是给陈敬明那小子绣寿衣呢!”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一脸兴奋的周至。 “老周,差不多了吧?再演下去,我手下那帮兔崽子可就真冲进去了。” 周至始终端着他那支m1步枪,像一尊雕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耳机里,侦察兵传来的报告。 “报告,敌军已全部进入预定伏击位置。” “报告,敌军指挥部,位于鹰愁涧南侧山顶,坐标……” 周至终于抬起了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光芒。 他没有下达什么惊天动地的命令,只是对着身边的炮兵指挥官,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开始吧。” 陈敬明还在山顶上幻想着俘虏李怀谦,在熊司令面前大功一件的美梦。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炮弹的呼啸,而是一种更密集,更恐怖,如同成千上万块帆布被同时撕裂的声音。 他疑惑地抬起头,然后,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见山谷两侧,他埋伏部队的后方和头顶上,那些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山坡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光。 那是炮口喷吐的火焰。 第408章 狠狠地楔了进去 两个纵队,近四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怒吼。 这不是炮击。 这是钢铁的暴雨,是火焰的瀑布。 整个鹰愁涧,瞬间变成了一个被倒满了铁水的巨大坩埚。 山石在崩塌,树木在燃烧,藏在掩体里的士兵,连同他们的工事,被一发发大口径榴弹像刨土豆一样从地里翻出来,撕成碎片。 “怎么回事?!炮火!一野的炮火!从我们后面打来的!” “我们被包围了!” “师座!师座!快撤啊!” 陈敬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明白,一野的炮兵,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的屁股后面的。 他想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发152毫米榴弹,精准地落在了他脚下那块巨石上。 他和他的参谋长,连同他们的美梦,一起被炸上了天,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山谷口,李怀谦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兴奋得浑身发抖。 “我操!过瘾!太他娘的过瘾了!”他一把抢过警卫员手里的冲锋枪,朝着天空就是一梭子。 “三纵的兔崽子们!”他站在吉普车上,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姓周的给咱们把菜炒好了!都给老子冲上去!给老子抢人头去!跑慢了连汤都喝不着!” “嗷——!” 刚刚还在“艰难”行军的三纵,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佯攻,变成了主攻。 诱饵,变成了猎人。 他们像一股红色的山洪,冲进了那个还在被炮火蹂躏的山谷,对着那些已经被炸懵了,侥幸没死的国府军,展开了一场凶残的围猎。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与此同时,西线。 王老根的阵地前,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赵世杰的指挥部被端掉之后,整个第二师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但王牌军的底子还在,残存的军官自发地组织起了部队,像一群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发动了更加疯狂的反扑。 “顶住!给老子顶住!” 张大彪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端着一挺缴获来的捷克式轻机枪,不断地向着涌上来的敌人扫射。 他的一营,顶在了整个防线最突出的位置,承受着最猛烈的攻击。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被一发流弹击中胸口,他茫然地低下头, 看着胸前那个不断扩大的血洞,嘴里喃喃着:“娘……”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张大彪的眼睛红了。 “机枪!重机枪!给老子打!”他嘶吼着。 阵地上的几挺重机枪,发出了死神般的咆哮,滚烫的弹壳像下雨一样跳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国府军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但后面的人,依然麻木地,踏着同伴的尸体,向上冲。 “营长!不行了!左边的三班阵地,被突破了!”一个通讯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张大彪回头一看,只见几十个国府军士兵,已经冲上了阵地, 正在和三班的战士们进行惨烈的肉搏。刺刀捅进身体的声音,骨头被工兵铲砸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警卫班!跟我来!” 张大彪扔掉机枪,拔出腰间的柯尔特手枪,带着老王头他们,就向缺口冲去。 “他娘的!跟老子拼刺刀?!” 老王头嘴里骂骂咧咧,手里却抄起了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大铁勺,那本来是炊事班用来搅马勺的。 一个国府军士兵刚捅倒一个一营的战士,还没来得及拔出刺刀, 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老头,抡着一口巨大的铁勺,像天神下凡一样,照着他的脑袋就拍了下来。 “哐!” 一声巨响,比枪声还清脆。 那个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翻着白眼就倒了下去,钢盔被砸出了一个完美的凹陷。 老王头一击得手,愈发来劲,抡着大铁勺,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嘴里还喊着:“让你抢老子的菜!让你偷老子的馒头!拍死你个龟孙!” 这滑稽而又凶残的一幕,让敌我双方都愣了一下。 但战场的残酷,不允许任何分神。 张大彪已经冲到了跟前,他一枪打倒一个敌人,然后用枪托狠狠砸在另一个敌人的脸上,鲜血和牙齿齐飞。 缺口,暂时被堵住了。 但张大彪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敌人太多了,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他的一营,就像是海浪中的一块礁石,随时都可能被拍得粉碎。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很多人身上都挂了彩。 难道,一连的悲剧,真的要重演吗? 就在张大彪感到一阵绝望时,他突然听到,敌人的后方,传来了一阵更加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那不是他们的火力。 他猛地回头,看到在敌军冲锋队伍的侧后方,突然竖起了无数面红旗。 “同志们!冲啊!为了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是二纵的预备队! 王老根,在最关键的时刻,投入了他最后的底牌。 那不是预备队,那是一把蓄势已久的铁钳。 王老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用张大彪的营死扛。 他把二纵最能打的两个团,像两只张开的手掌,悄悄地部署在了战场的两翼。 他在等,等敌人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正面,等他们攻得最疯狂,防备最松懈的那一刻。 现在,时机到了。 如同两股钢铁洪流,二纵的生力军从国府军第二师的两翼,狠狠地楔了进去。 正在疯狂冲锋的国府军士兵,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侧后方会突然出现一野的主力。 他们的阵型瞬间大乱,前后左右都是敌人,指挥系统本就崩溃,此刻更是彻底失灵。 冲在最前面的,变成了被包围的。 攻坚战,在顷刻间,演变成了围歼战。 张大彪压力顿减,他看着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敌人,此刻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有的甚至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伴,只为杀开一条血路。 “狗日的!”张大彪吐了口血沫,那是刚才肉搏时被敌人用枪托砸的。 他重新端起机枪,对着那些溃兵的后背,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给老子报仇!” 他不是在为自己报仇,是为那个临死前还在喊“娘”的小战士,为所有倒在这片阵地上的一营弟兄们。 老王头也杀红了眼,他的大铁勺已经卷了边,上面沾满了红的白的。 他扔掉铁勺,捡起一支步枪,学着旁边老兵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开始射击, 嘴里还在嘀咕:“他娘的,这玩意儿还没勺子好用,一点手感都没有。” 第409章 发起总攻 残存的国府军第二师,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武器,跪在地上,哭喊着投降。 那支曾经让熊战辉引以为傲的全美械王牌,就这样,在阳沈城外的白桦林里,烟消云散。 战斗结束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战场染成了一片诡异的暗红色。 王老根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阵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看着那些正在打扫战场,收集武器,救治伤员的战士,也看着那些被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 张大彪走了过来,他的一只胳膊用绷带吊着,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司令。”他的声音沙哑。 “伤亡怎么样?”王老根问。 “我的一营……还剩不到三百人。”张大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王老根沉默了。他拍了拍张大彪的肩膀,那只粗糙的手,像铁一样有力。 “把牺牲的弟兄们,都好好收敛起来。” 他顿了顿,望着阳沈的方向,眼睛里重新燃起火焰,“等打下阳沈,把他们……都带回家。” “是!”张大彪猛地挺直了腰板。 阳沈,剿总司令部。 气氛,已经不能用压抑来形容,而是死寂。 东线,暂编五十八师在鹰愁涧全军覆没,师长陈敬明尸骨无存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 西线,精锐的第二师出城驰援,一头撞进一野的口袋,激战半日,全军覆没的消息,则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熊战辉呆呆地坐在他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份份战报,那一张张纸,仿佛有千斤重。 他的外围防线,他苦心经营的“刺猬”战术,在林楚生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一天之内,就被扒得干干净净。 他精心布置的肉,不仅没能噎死林楚生,反而被对方一口一口,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总司令……”一个参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春长的郑司令来电,询问战况……” “滚!” 熊战辉猛地将手里的电报砸了过去,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郑洞仙那个老狐狸!他现在还来问战况?他就是想看我什么时候死!” 参谋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作战室里,只剩下熊战辉一个人。 他看着那张巨大的地图,南面的红色箭头,已经兵临城下。 东面和西面的防线,出现了两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窟窿。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阿丽亚的那支第五纵队。 在端掉了巨流河补给站之后,这支部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但熊战辉知道,她没有消失。她就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从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窜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完了。 全完了。 熊战辉瘫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想起了在辽河岸边,自己说过的话。 “林楚生……你的神话,到此为止了。” 现在看来,那是多么的可笑。 一个巨大的,无边的牢笼,已经缓缓合拢。而他,和这城里的几十万大军,就是笼中的困兽。 葫岛,一野临时指挥部。 与阳沈的死气沉沉截然相反,这里洋溢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漂亮!太漂亮了!”张浩云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 “李怀谦和周至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王老根这一仗,打出了咱们二纵的威风!把葫岛丢的脸,全都捡回来了!” 林楚生站在沙盘前,脸上却带着平静的微笑。 他用红蓝铅笔,将代表暂编五十八师和第二师的蓝色小旗,从地图上拿掉,随手扔进了废纸篓。 “这才只是开始。”他淡淡地说。 “熊战辉的外壳已经被我们敲碎了,现在露出了里面那块又肥又臭的肉。但是这块肉,还想挣扎。” 他指着地图上,阳沈与春长之间的区域。 “我断定,熊战辉下一步,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命令春长的郑洞仙突围,向他靠拢。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张浩云的脸色凝重起来:“郑洞仙手下还有二十万人,要是真让他和熊战辉合兵一处,那阳沈城可就真成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了。” “所以,不能让他合。”林楚生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打仗,要一个一个解决。” 他拿起电话。 “给我接阿丽亚。”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 “阿丽亚,我是林楚生。” “总司令!”电话那头,传来阿丽亚清脆而兴奋的声音。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报告总司令!我们已经炸毁了阳沈至春长之间所有的铁路桥梁和公路桥!现在郑洞仙就算想出来,也只能靠两条腿走!” “干得好!”林楚生赞了一句,随即语气变得严肃,“现在,交给你们一个新的任务。 我要你的第五纵队,立刻北上,像一把梳子一样,给我把阳沈和春长之间这片区域,彻底梳一遍! 所有的电线杆,给我砍倒!所有的小路,给我埋上地雷!我要让郑洞仙,变成一个聋子,瞎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 “浩云,你这个政委,又有得忙了。” “什么事?” “给全军下发一份告郑洞仙集团官兵书。”林楚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告诉他们,熊战辉大势已去,阳沈朝不保夕。 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凡阵前起义,带队投诚者,既往不咎,官升一级!” “釜底抽薪!”张浩云的眼睛亮了。 林楚生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扫过那十个已经就位的,蓄势待发的红色箭头。 他拿起红色的总攻令旗,稳稳地,插在了阳沈城的正中央。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在瞬间传遍了整个作战室,也通过电波,传向了辽阔的东北大地。 “一野全军,发起总攻。” “目标,阳沈!” “我要让这东北的最后一仗,变成一场……盛大的阅兵式。” 第410章 奉命撤退? 总攻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整个辽西走廊掀起了滔天巨浪。 东路集群,李怀谦的三纵和周至的四纵,像两把被磨得雪亮的尖刀,一左一右,直插阳沈城郊。 按照战前参谋们的推演,他们将在这里遭遇熊战辉布置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外围防线,一场惨烈的攻坚战在所难免。 然而,当三纵的先头部队,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抵达预定攻击位置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预想中的炮火没有响起,密集的机枪声更是无影无踪。整个阵地,死一般地寂静。 “他娘的,怎么回事?”李怀谦从吉普车上跳下来,一把夺过警卫员的望远镜,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望远镜里,敌人的阵地清晰可见。 沙袋堆砌的工事完好无损,铁丝网一道接着一道,甚至还能看到几门黑洞洞的火炮,炮衣都还没来得及盖上。 可阵地上,就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面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青天白日旗,显得格外孤单。 “派个侦察连上去看看!都给老子机灵点,别是那老王八蛋给咱们设的空城计!”李怀谦骂骂咧咧地命令道。 一个连的侦察兵,如同猎豹般呈散兵线摸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剪开铁丝网,翻进战壕。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阵地上依旧悄无声息,连一声枪响都没有。 直到侦察连长在那边挥舞起代表安全的绿色小旗,李怀谦才将信将疑地带着人走了过去。 战壕里,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步枪,散落一地的弹药箱,还有几副摔在地上,牌面都乱了的扑克。 一个行军锅里,炖着半锅土豆炖肉,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离开得十分匆忙。 “司令,你看这!”一个战士指着工事的墙角。 李怀谦凑过去一看,只见墙上用刺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一行字:督战队的那帮狗杂种,老子不伺候了! “督战队?”李怀谦咂了咂嘴,一头雾水。 这时,周至也带着他的四纵抵达了。 他没有像李怀谦那样咋咋呼呼,而是沉默地走进战壕,用戴着白手套的手, 捻起一点锅边的肉汤闻了闻,又检查了一下那些被丢弃的武器。 “撤退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是有组织的撤离,但非常仓促。” 周至做出判断,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他们带走了大部分重机枪和迫击炮,留下的都是些老旧的汉阳造。” “有组织的撤离?”李怀谦更糊涂了,“熊战辉这老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煮熟的肉都从锅里捞走了,就给咱们留个空阵地?” 周至没有回答,他走到阵地的最高处,举起望远镜,望向远处那座被灰色雾霾笼罩的巨大城市——阳沈。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两位纵队司令的心头。 与此同时,阳沈城内,气氛比城外的严冬还要肃杀。 剿总司令部里,熊战辉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 东线西线的惨败,彻底击垮了他的神经。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觉得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林楚生派来的奸细,每一支部队都可能在下一秒叛变。 “一群废物!饭桶!党国的败类!”他指着面前一排战战兢兢的将官,破口大骂, “外围阵地为什么失守?是一野太能打吗?不是!是你们心怀鬼胎,是你们想投降! 是你们想拿我的脑袋,去跟林楚生换官做!” 他的偏执已经到了一个顶点。他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命令。 “传我命令!成立‘剿总督战总队’!由我警卫师和宪兵团组成,我的侄子熊天养担任总队长! 从现在开始,接管全城防务!所有部队,必须死守阵地! 有敢后退一步者,无需审判,格杀勿论!有敢言降者,满门抄斩!” 这道命令,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阳沈城内本就脆弱的平衡。 街头上,到处都是荷枪实弹、臂缠红色袖标的督战队队员。 他们面目狰狞,眼神凶狠,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那些从前线撤下来的,本该是“友军”的部队。 城内的气氛,瞬间从备战的紧张,变成了人人自危的恐惧。 一个小时后,这场由熊战辉亲手点燃的烈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 城南,新编第三军的一个整编师,在师长周福成的带领下,刚刚从第一道防线奉命撤回城内休整。 他们就是李怀谦和周至遇到的那支“蒸发”的部队。 他们刚进入城南的一片开阔地,就被一支上千人的督战队拦住了去路。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为什么擅自脱离防线!” 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青年军官,用马鞭指着周福成,态度极其嚣张。 他就是熊战辉的侄子,新任督战总队总队长,熊天养。 周福成也是个带兵多年的老军头,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当即就火了:“放你娘的屁!我们是奉了剿总的命令撤回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老子的路?” “奉命撤退?”熊天养冷笑一声,从马鞍上抽出一支毛瑟手枪, “我看是临阵脱逃,意图不轨吧!来人!把这个通匪的叛徒,给我拿下!” 周福成手下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见对方要动手,哗啦一下全都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督战队。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周福成看着熊天养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心里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熊战辉这是疯了,这是要拿他开刀,杀鸡儆猴。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卫兵手里抢过一面准备用来联络的白旗,高高举起, 对着城外嘶吼:“弟兄们!熊战辉不仁,休怪我们不义!我们投降!向一野投降!” 他想得很清楚,与其被自己人当成叛徒屈辱地杀死,不如堂堂正正地投降,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然而,他低估了熊战辉的疯狂。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熊天养脸上的笑容狰狞而得意。 周福成高举着白旗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无力地倒了下去。 “师长!” “狗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 第411章 讨还这笔血债 新编第三师的士兵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师长被杀,瞬间红了眼。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开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哒哒哒哒……” “轰!” 机枪、步枪、手榴弹……顷刻间,这片本该是城市腹地的开阔地,变成了一座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国府军的两个师级单位,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了惨烈的巷战。 几公里外,李怀谦正举着望远镜,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他娘的……”他结结巴巴地,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咱们还没动手,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周至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震惊和荒谬的复杂神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道防线会不战而弃了。 熊战辉,已经从内部,开始瓦解他自己的军队了。 我军的推进,出人意料地“迟滞”了。 原因并非敌人顽抗,而是整个阳沈城,正在陷入一片内乱的火海。 李怀谦和周至不得不命令部队暂停前进,因为前方不是敌人的阵地,而是正在激烈交火的“友军”。 更让他们头疼的是,不断有成建制,甚至连武器都没扔的国府军部队, 举着五花八门的白旗,哭爹喊娘地冲向他们的阵地,请求“保护”。 一时间,负责甄别、收容俘虏的后勤和政工人员,忙得人仰马翻。 指挥部里,林楚生和张浩云听着前线传来的光怪陆离的报告,也是哭笑不得。 “总司令,你这一手,可真是……”张浩云摇着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阳奉阴违,隔岸观火,现在又来了个自相残杀。 熊战辉这是把咱们兵法里的计策,在他自己身上全演练了一遍啊。” 林楚生笑了笑,掐灭了烟头。 “这不是我的计策高明,是烂到根子里的东西,不用我们推,它自己就会倒。”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却越过了阳沈,投向了更北边的春长。 “熊战辉疯了,但郑洞仙可不傻。”林楚生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 “现在,是时候给那位隔岸观火的郑司令,送上一杯他无法拒绝的毒酒了。” 一野临时指挥部,深夜。 电讯室里,收发报机的滴答声此起彼伏,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金属昆虫。 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的机要参谋,手里拿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文,脚步匆匆地走进了作战室,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总司令,政委!截获了春长发出的高级加密电报!” 张浩云一把接了过来,林楚生也凑了过去。 电文内容很短,是春长守将郑洞仙发给其心腹师长的密令:固守待命,保存实力,切勿轻动,静待时变。 “好一个静待时变!”张浩云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果然是想等我们和熊战辉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意料之中。”林楚生脸上波澜不惊,他拿过那份电文,又拿过一张空白的电报纸和铅笔,在上面迅速地写画起来。 很快,一份崭新的“郑洞仙电报”出炉了。 电文的内容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熊司令危急,党国存亡在此一举。 我意已决,明日将率麾下二十万将士,不惜一切代价,浴血突围,与君会师于阳沈城北铁路货场。 届时南北夹击,共歼顽匪。望兄务必坚守四十八小时,以待援军。弟,郑洞仙泣血叩拜。” 张浩云看得眼睛都直了:“总司令,你这是……” “给熊战辉送一根救命稻草。”林楚生将写好的电报纸递给机要参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找个我们刚刚破获的,级别不高的敌军通讯渠道,把这份‘绝密情报’,不经意地,泄露出去。” 机要参谋心领神会,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去。 “熊战辉现在是溺水之人,别说稻草,就是一根头发他都会死死抓住。” 林楚生看着地图上阳沈城北的铁路货场,眼神深邃, “他一定会把城里最后的精锐,都调到那里去,为他这位‘好兄弟’的到来,清扫出一片安全的场地。” 张浩云倒吸一口凉气:“那阳沈城里,岂不就成了一个空壳子?” “一个等着我们去敲碎的空壳子。”林楚生淡淡地说。 阳沈西门外。 王老根的二纵,像一把巨大的铁钳,死死地扼住了这座城市的西部咽喉。 昨日一战,全歼国府军第二师,让二纵在葫岛之战中被压抑的士气,得到了火山般的喷发。 此刻,在二纵的阵地前,上演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公审大会”。 数千名国府军第二师的俘虏,黑压压地跪在地上。 而在他们前方,几十名校级以上的军官,被五花大绑,押在一座用沙袋临时堆砌的高台上。 其中,就有那个在葫岛之战中,指挥部队用毒气弹,给我军造成巨大伤亡的王牌团团长,吴启明。 王老根没有急着枪毙他们。他让人架起了十几台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大功率扬声器,正对着阳沈城头。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他没有拿讲稿,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发黄的,沾着血迹和泥土的名册。 “对面的阳沈城,还有西门城楼上的国府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 王老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了整个战场,沙哑,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我叫王老根,一野二纵司令!今天,我不是来劝降的,我是来算账的!” 他翻开名册,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葫岛,南山阵地!你,吴启明!”他用手指着那个抖如筛糠的团长, “你下令发射毒气弹!我二纵三团一营,七百二十六名弟兄,连一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 一营长赵铁柱,二十五岁,家里有刚过门的媳妇! 三连长李狗蛋,十九岁,参军前一天他娘还给他煮了五个鸡蛋!” 王老根每念一个名字,每说一段过往,他的声音就颤抖一分,那股压抑的悲愤,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二纵的战士们,一个个红了眼眶,死死地攥住了手里的枪。 “他们,不是死在冲锋的路上,不是死在拼刺的刀下! 是死在你们这帮畜生,毫无军人荣誉的阴损招数下!今天, 我就要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替我那七百多个弟兄,讨还这笔血债!” 第412章 他们当人盾 他的话音刚落,高台上的吴启明突然面目狰狞,趁着身边卫兵不备, 猛地挣脱束缚,从怀里掏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拉开了拉环,狂笑着就要扑向王老根。 “王老根!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你这个泥腿子垫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司令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大彪没有像过去那样莽撞地扑上去。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身边一个一直端着狙击步枪的神枪手,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两个字: “打手!” “砰!” 几乎在吼声响起的同时,枪声也响了。 吴启明那只抓着手榴弹的手臂,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 从手肘处断裂开来,手榴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几米远,冒着青烟。 张大彪没有停顿,立刻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警卫班!控制住!其余人!趴下!” 老王头和几个警卫班的战士,如同猛虎下山,一拥而上,死死地将还在惨嚎的吴启明按在地上。 另一个战士则飞身一扑,捡起手榴弹,用尽全力扔向了远处的无人区。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一场足以让局势失控的危机,被张大彪冷静而精准的指挥,化解于无形。 王老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将。 那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上,早已褪去了愣头青的冲动,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老练。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场“公审”和插曲,通过望远镜和扬声器,清晰地传递到了阳沈城内。 无数正在犹豫、动摇的国府军官兵,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一边是屠杀自己人的督战队,一边是善待俘虏、有仇报仇、有理有据的一野。 心里的那杆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一方。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熊战辉的剿总司令部里,一个情报处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将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呈给了已经形如槁木的熊战辉。 熊战辉一把抢过电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当他看到“会师于阳沈城北铁路货场”、“南北夹击”等字眼时,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郑洞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见死不救!我们是兄弟! 是党国最后的柱石!”他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作战室里显得格外凄厉。 他像一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赌徒,将手里最后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 “传我命令!”他冲到地图前,用指挥棒在城北的铁路货场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命令警卫师、新编第一军,所有坦克、重炮,全部向城北铁路货场集结! 给我把那里清理干净,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接郑司令的大军!我们要在那里,和林楚生决一死战!” 随着他一声令下,阳沈城内最后剩下的,也是最精锐的机动部队,开始隆隆地向城北开去。 原本固若金汤的市中心和剿总司令部周围的防区,瞬间变得空虚无比。 一个巨大的,致命的陷阱,已经为他准备就绪。熊战辉,正带着他最后的家当,一头扎了进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的部队向北调动,整个司令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会师点”时。 在剿总司令部大楼后方,那条平日里用来排污的,错综复杂的城市地下管网中,无数双明亮的眼睛,正在黑暗中闪烁。 阿丽亚和她的第五纵队,像一群无声的幽灵,已经抵达了猎物的咽喉之下。 她趴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沙井盖下,透过缝隙 能清晰地看到剿总大楼顶上那面巨大的青天白日旗,和楼下那些来回巡逻,却早已心不在焉的卫兵。 “所有突击队,准备就绪。”她身边的通讯兵低声报告。 阿丽亚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了那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拉开了枪栓。 清脆的金属声,在狭窄的下水道里,如同死神的低语。 她对着通讯兵,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下一秒,阳沈市中心,数十个沙井盖被同时从内部推开。 无数穿着灰色军装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钻出的复仇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剿总司令部的背后。 “开火!” 阿丽亚清脆的命令,是这场奇袭的开场白。 第五纵队的战士们,用加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对那些毫无防备的卫兵,进行了一场精准而冷酷的点杀。 战斗在开始的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当剿总大楼里的人听到动静,惊慌地向外张望时,第五纵队的火箭筒手,已经扛着炮筒,对准了大楼的通讯中心和发电机房。 “轰!轰!” 两声巨响,大楼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所有的通讯设备,变成了一堆废铁。 那面象征着熊战辉权力的“剿匪总司令部”巨大牌匾,被一发火箭弹直接命中,在烈火中四分五裂,轰然坠地。 阳沈,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剿总司令部的通讯,在瞬间中断。 正在城北铁路货场,翘首期盼着“援军”的熊战辉,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无线电里只剩下一片嘈杂的电流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更加让他魂飞魄散的消息传来一支神秘的一野部队,从地下冒了出来,一举端掉了他的老巢! “阿丽亚……是阿丽亚!”熊战辉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 他终于明白了。郑洞仙的电报是假的,所谓的会师是陷阱,林楚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硬碰硬,而是要像戏耍猴子一样,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通讯被断,后路被抄,希望破灭,尊严扫地……所有的羞辱、愤怒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摧毁了熊战辉的理智。 他疯了。 “传我命令!”他通红着双眼,对着身边仅存的几个传令兵,发出了他军旅生涯中,最疯狂,也最恶毒的命令 “炸开浑河南岸的大坝!我要让洪水淹了南城,挡住林楚生的主力! 把城里所有的军火库,都给我引爆!烧!把整个阳沈都给我烧了!我得不到,林楚生也别想得到一个完整的城市!”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还有!把中央银行附近所有的老百姓,都给我赶到大楼周围!让他们当人盾! 老子要退守那里,跟林楚生耗到底!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对着几万手无寸铁的平民开炮!” 第413章 神经还紧绷着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阳沈城南传来。 浑河大坝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浑浊而冰冷的河水,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猛兽 咆哮着涌入城市,瞬间将南城变成了一片泽国。 正在向市中心推进的周至的四纵,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水,硬生生地挡住了去路。 水流湍急,冰冷刺骨,冲垮了房屋,卷走了街道上的一切。 对岸,残余的国府军依托着还未被淹没的建筑,疯狂地开火射击,企图阻止四纵前进。 “工兵!架桥!快!”周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切。 工兵们跳进齐腰深的冰水里,冒着敌人的弹雨,艰难地试图搭建浮桥。 周至看着不断倒下的战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而是趟着冰冷的河水,走到了阵地最前方,稳稳地站在一块被淹了一半的石狮子上。 他举起了那支陪伴他多年的m1加兰德步枪。 “砰!” 对岸一栋三层小楼的窗户里,一挺正在咆哮的重机枪,哑了。 “砰!” 远处一个钟楼上,一个拿着望远镜,正在指挥射击的敌军军官,向后一仰,从钟楼上摔了下来。 “砰!” “砰!” “砰!” 枪声,在洪流的咆哮声中,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节奏和韵律。 周至整个人,仿佛与脚下的石狮,与身边的洪水融为了一体。 他没有依托,就那么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每一次举枪,每一次击发,都沉稳得像一座雕塑。 每一声枪响,都意味着对岸一个重要的火力点,或者一个指挥官的陨落。 四纵的战士们,看着自己司令那如同神只般的身影,热血沸腾。 他们不再畏惧,在神枪的掩护下,工兵们终于将浮桥搭到了对岸。 周至的枪声,在洪流中,为他的部队,趟开了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阳沈,中央银行大楼。 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数万名面无人色的平民,被荷枪实弹的国府军士兵像牲口一样, 驱赶着,围在大楼的周围,哭喊声、咒骂声、枪托的殴打声,混成一片。 李怀谦的三纵,兵临楼下,却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他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老人、妇女、孩子,看着那些国府军士兵,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平民的后背。 他那颗打了半辈子仗,早已坚如磐石的心,第一次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他娘的!他娘的!”李怀谦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在旁边一辆被炸毁的汽车上, 钢板都被他踹得凹进去一块,“熊战辉!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有种跟老子真刀真枪地干!拿老百姓当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咆哮着,却无济于事。他身边的营团长们,一个个也是双眼冒火,却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令,打吧!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的营长红着眼睛说。 “拼你个头!”李怀谦反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你一开枪,熊战辉那帮狗日的就敢屠杀平民!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营长捂着头,不说话了。 李怀谦在原地烦躁地转着圈,他这辈子从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墙角一台被遗弃的,用来宣传的大喇叭。 他一把抢过喇叭,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万丈怒火。这是他第一次,决定用“脑子”,而不是枪炮来打仗。 “对面的国军弟兄们!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李怀谦那粗犷的大嗓门,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广场, “老子是三纵司令李怀谦!你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你们家里也有老婆孩子! 你们现在把枪口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熊战辉大势已去!他把你们当炮灰,当垫背的!你们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打开大门!我李怀谦以三纵司令的名义, 以我项上人头担保,保证你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绝不秋后算账!” 他的话,简单粗暴,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了那些国府军士兵的心坎里。 他们看着眼前惊恐的平民,听着耳边李怀谦的怒吼,许多人握着枪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就在这时,中央银行大楼内部,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 熊战辉的焦土政策和人盾战术,终于激起了他部下最后残存良知的反抗。 一名被他逼到绝路的嫡系少将,在被命令带队射杀试图逃跑的平民时,终于崩溃了。 他高喊着“不做民族罪人”,拉响了自己身上捆绑的所有手榴弹,用自己的生命,炸开了中央银行坚固的侧门。 最后的堡垒,从内部,崩塌了。 “冲啊!” 李怀谦扔掉喇叭,第一个冲了上去。 战斗结束了。 林楚生走进满目疮痍,散发着血腥和硝烟味的中央银行金库时,看到的是一幅荒诞至极的画面。 熊战辉没有自杀,也没有被击毙。他穿着一身被扯得稀烂的将官服,瘫坐在一堆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上,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他的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两根金条,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地,如同梦呓般念叨着: “我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都是我的……” 他守着一座永远也带不走的金山,却输掉了整个东北,输掉了他的一切。 林楚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金库。 门外,一轮红日,正从城市的废墟中,喷薄而出。 阳沈,解放了。 总攻的命令下达尚不足二十四小时,整个阳沈战役,便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戏剧性方式落下了帷幕。 当李怀谦的三纵还在中央银行的废墟里,像赶鸭子一样收拢着那些精神崩溃的俘虏时, 当周至的四纵还在冰冷的洪水中打捞着浮桥和战友的尸体时,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被送到了位于津州的一野临时指挥部。 “总司令!政委!大喜!天大的喜讯!” 通讯处长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他甚至忘了敬礼,一张脸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涨得通红,手里挥舞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面胜利的旗帜。 作战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夜未眠的众人,神经还紧绷着。 张浩云正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缸子,往嘴里灌着苦得发涩的浓茶,试图驱散疲惫。 林楚生则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沉默地看着代表己方部队的红色箭头,像潮水一般淹没了阳沈,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 第414章 三姐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张浩云放下茶缸,没好气地瞪了通讯处长一眼。 “比天塌下来还厉害!”通讯处长喘着粗气,将电报纸递了过去,“春长……春长那边,降了!” “什么?”张浩云猛地站了起来,茶缸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他一把抢过电报,眼睛瞪得像铜铃。 林楚生也转过身,快步走了过来。 电报的内容,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是潜伏在春长城内的地下同志发来的。 就在阳沈城内枪声最激烈的时候,春长剿总司令郑洞仙,那个一直作壁上观的老狐狸, 在得到阳沈主力尽墨、熊战辉已成困兽的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 他既没有选择坚守,更没有选择突围,而是当机立断,带着几个心腹军长师长,直奔机场,企图坐飞机逃往金陵。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阿丽亚的第五纵队在北上“梳理”阳沈与春长之间的交通线时, 顺手在春长城外的几个制高点,埋下了几个防空哨。那本是用来防止敌机侦察的闲棋,却成了决定乾坤的胜负手。 郑洞仙的座机刚刚起飞,还没爬升到安全高度,就被几门门藏在山坳里85毫米高射炮逮个正着。 几发炮弹精准地命中了飞机的引擎和机翼,那架代表着国府在东北最后希望的运输机,拖着长长的黑烟, 像一只折翼的铁鸟,一头栽进了城外的玉米地里。 机上包括郑洞仙在内的十几名高级将领,无一生还,摔成了一堆无法分辨的肉泥。 消息传回春长,城内二十万守军瞬间群龙无首。 再加上一野那份《告郑洞仙集团官兵书》早已传遍全城,军心本就涣散到了极点。 几个稍有威望的军官一商量,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组织,直接打开城门, 派人前来联系一野,表示愿意放下武器,接受改编。 “我……我操!”张浩云看完了电报,憋了半天,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他抬起头,和林楚生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这叫什么事儿……咱们准备了十个纵队,磨好了刀,准备啃这块最硬的骨头,结果他自己从锅里跳出来, 一头把自己摔死了?”张浩云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老林,你那份伪造的电报,是不是有点太狠了?不仅把熊战辉给忽悠瘸了,还顺带把郑洞仙给吓死了。” 林楚生也难得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顺利,顺利得让他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走到沙盘前,伸出手,将代表春长的那面最大的蓝色旗帜,轻轻地拿了下来,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 至此,整个东北广袤的黑土地上,除了龟缩在连大港的那一小撮残敌,再无一面青天白日旗。 “命令!”林楚生脸上的笑容收敛,声音重新变得沉稳有力,“一纵、二纵、三纵,结束休整! 立刻沿辽东半岛南下,目标,连大港!告诉王老根、李怀谦他们, 这是东北的最后一仗,我希望他们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命令四纵、五纵,以及其余各部队,就地展开接收和整编工作。 安抚民众,清剿残匪,恢复生产!三个月,我只要三个月的时间休整,三个月后,我一野百万大军,剑指关内!” “是!”作战室里,所有的参谋和军官齐声应道,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豪情。 一道道命令,通过电波迅速传向了各个部队。整个一野,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 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门再次被推开。警卫队长杨国中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古怪。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剪着齐耳短发,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的中年女人。 林楚生正在和张浩云、张学微交代着南下的具体事宜,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回过头。 当他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张脸,虽然被岁月刻上了风霜,眼角也添了细密的皱纹,但那熟悉的眉眼, 那倔强的嘴角,都和穿越而来时,脑海中那份被尘封的记忆深处的身影,缓缓重合。 “三……三姐?” 林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个女人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挺拔,一身戎装,眉宇间带着生杀予夺的威势,却在看着自己时,眼神流露出孩童般无措和惊喜的年轻司令。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那双看过太多黑暗与背叛,早已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涌上了滚烫的泪水。 “小四……” 她哽咽着,只叫出了这个儿时的昵称,便再也说不下去。 张浩云和张学微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林楚生如此失态。 在他们印象里,这个年轻的统帅,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 “你们……聊。”张学微最先反应过来,她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她拉了拉还处在震惊中的张浩云,又对周围的参谋们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带着所有人退出了作战室,还将门体贴地关上了。 空旷的作战室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三姐!”林楚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个瘦弱的肩膀。 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这具身体里,属于原主的那份对亲情最深的执念,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林梦生,这个在敌人心脏潜伏多年,代号“鸿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铁血特工,此刻也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自己弟弟的怀里,放声痛哭。 姐弟俩,一个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统帅,一个是从刀尖火海上走过来的间谍。 他们的双手,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他们的内心,都早已坚硬如铁。 但此刻,血浓于水的亲情,融化了所有的坚冰。 他们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思念、担忧和委屈,都融入这个拥抱之中。 窗外,是东北初冬凛冽的寒风,而这间小小的作战室里,却温暖如春。 第415章 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坚决 许久,情绪才渐渐平复。 林楚生拉着三姐林梦生坐到火炉旁,又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他看着姐姐那双因为长期在昏暗灯光下工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鬓角藏不住的几缕银发,心中一阵刺痛。 “姐,这些年,你受苦了。” 林梦生摇了摇头,她捧着温暖的茶缸,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弟弟。 几年不见,那个记忆中还有些青涩叛逆的少年,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的眼神深邃而沉稳,肩膀宽阔得足以扛起一片天。 “你才是,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有出息。”林梦生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骄傲。 姐弟俩就这样坐着,互诉衷肠。 林楚生没有隐瞒,从他如何在庆丰外的黑虎山山拉起队伍,到如何在奶牛山站稳脚跟 再到如何与张浩云联手,一路东征西讨,将一盘散沙的抗日武装,整合成如今席卷整个东北的百万雄师。 他讲得平淡,但其中的凶险与艰难,林梦生又岂会听不出来。 而林梦生的经历,则简单许多,却也更加惊心动魄。 她奉命潜伏,几经辗转,最终打入了春长日军军的电讯处,成了一名手握机要的科长。 那些年,她就像一个行走在钢丝上的舞者,白天是端庄干练的韩科长,夜晚则是传递情报的“鸿雁”。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一野准备总攻的消息传来,上峰就命令我撤离了。我的身份已经有暴露的风险,不能再待下去。” 林梦生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的下一个任务地点是金陵。 路过津州时,听到到处都在传‘一野林帅’的名字,我留了个心眼,稍一打听,才知道真的是你。 我就想,走之前,怎么也得亲眼看你一面。” “金陵?”林楚生眉头一皱,“姐,别去了。 东北已经解放了,你跟我留下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我能保护你,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看着姐姐消瘦的脸庞,心里满是亏欠。 他现在是手握百万大军的一方诸侯,他有能力让自己的亲人不再颠沛流离,不再担惊受怕。 林梦生闻言,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四,你不懂。”她放下茶缸,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东北是解放了,但整个龙国还没有。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金陵,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那里,更需要我们。” “可是太危险了!”林楚生有些急了,“你在敌后这么多年,九死一生,已经为组织为国家做得够多了!现在,该歇歇了。” “哪有什么够不够的。”林梦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坦然 “你带兵打仗,是在明处和敌人拼命。我们这些人,是在暗处和敌人斗法。 战场不同,但使命是一样的。只要那座紫金山上还飘着青天白日旗,我们就不能停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楚生的脸颊,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长大了,也成家了,姐很高兴。看到你和弟妹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至于我,我有我的路要走。”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张学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走了进来。 “三姐,我听老林说你来了,赶了半天路,肯定饿了,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张学微笑吟吟地将碗筷放到林梦生面前,态度亲切自然,没有丝毫的局促。 “哎,好,好弟妹。”林梦生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又不失温柔的姑娘,越看越喜欢。 她拉着张学微的手,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三姐,这太贵重了……”张学微连忙推辞。 “不贵重。”林梦生不由分说地将镯子套在了张学微的手腕上 “这是咱娘留给我的,她说,以后要传给林家的儿媳妇。我一直带在身上,现在,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提到母亲,姐弟俩的眼神都黯淡了一下。 张学微感受着手腕上冰凉的触感和那份沉甸甸的情谊,眼眶也有些湿润。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只镯子,更是一份传承和认可。 “谢谢三姐。”她没有再推辞。 一碗鸡汤面,很快见了底。林梦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我该走了。” “这么快?”林楚生也站了起来,“再多待一天,就一天!” “不了。”林梦生摇了摇头,“组织纪律,不容许。 而且,我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不仅对我,对你也不好。” 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地看着林楚生和张学微。 “小四,弟妹,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孩子。等全国解放了,姐再回来看你们。” 林楚生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姐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他和她,走在两条不同的战线上,但他们的终点,是同一个。 “我送你。” “不用。”林梦生摆了摆手,“送到门口就行。接应我的人,就在外面等着。” 姐弟俩,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林楚生和张学微将她送到指挥部门口。 门外,寒风呼啸,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夜色中。林梦生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快步走上车。 轿车发动,很快便汇入车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楚生站在台阶上,久久没有动弹。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得他眼角有些发涩。 张学微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 “别担心,三姐她吉人自有天相。” 林楚生点了点头,反手握紧了妻子的手。他转过身,重新走回那灯火通明的作战室。 亲人的离别,让他心中多了一份牵挂,但也让他肩上的担子,变得更加沉重。 全国解放。 这四个字,从未像此刻这样,在他的心中如此清晰,如此滚烫。 他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坚决。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6章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三天后,连大港外围。 一纵、二纵、三纵,三个在阳沈战役中打出了赫赫威名的王牌纵队,完成了对这座港口城市的铁壁合围。 最后的丧钟,即将为龟缩在东北的最后一部分国府军敲响。 临时搭建的联合指挥部里,气氛却有些古怪。 地图前,三个纵队司令,秦峰、王老根、李怀谦,正围着一张小小的连大港地图,进行着战前最后的“争吵”。 “我先说,我的意见是,总攻开始后,我的一纵从西侧主攻,你们二纵三纵负责从南面和东面进行佯攻和策应。” 秦峰扶了扶眼镜,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清晰的进攻路线。 他的计划条理分明,逻辑严谨,完全是按照最稳妥的步兵协同炮兵攻坚战术来制定的,教科书般标准。 “我不同意。”李怀谦的大手直接按在了地图上,把秦峰刚画的线盖住了大半 “屁的佯攻!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还分什么主攻佯攻? 城里那万把个残兵败将,连熊战辉都不要的货色,还不够咱们三个纵队塞牙缝的。 依我说,三个纵队并排展开,哪个先冲进城里,就算谁的首功!” “胡闹!”王老根瞪了李怀谦一眼,他虽然没秦峰那么有条理,但打了半辈子仗,基本的章法还是懂的 “你当这是村头打架,比谁跑得快?这是打仗!城里还有老百姓,还有港口设施,那是咱们以后要用的。 你这么一窝蜂冲进去,打成一锅粥,万一敌人狗急跳墙,把船都给你凿沉了,把码头都给你炸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老根的话让李怀谦脖子一缩,他还真没想过这个。 秦峰见状,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王司令说得对。 总司令的电报里也特意强调了,要尽可能完整地接收港口。 所以,我的计划是,先用炮火敲掉他们城外的所有固定火力点,然后步兵稳步推进,层层压缩,逼他们投降。 这样伤亡最小,损失也最小。” “那得打到猴年马月去?”李怀-谦嘟囔了一句,“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爷们儿。”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门帘被掀开,二纵一营长张大彪和他的老搭档老王头走了进来。 老王头扛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像是个大号的铁喇叭,后面还连着一个手摇式的发电机,看着不伦不类。 “司令,东西弄来了。”张大彪敬了个礼。 王老根看了一眼那东西,点了点头。“秦司令,李司令,咱们也别争了。 总司令教过我们,能用嘴皮子解决的问题,就尽量别用炮弹。我有个想法,咱们先礼后兵。” 半小时后,连大港外围阵地上,出现了一幕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场景。 上百个从缴获的扬声器被架设起来,正对着连大港城头。 而阵地中央,老王头正满头大汗地摇着那个手摇发电机 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玩意儿比搅马勺还累人,早知道当初就该让炊事班那帮小子来干这活儿。” 王老根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话筒,中气十足地开了口。 “城里的国军弟兄们,都听好了!我是八路军一野二纵司令王老根!你们的老家,东北,已经全境解放了! 你们的熊司令,在阳沈的金库里抱着金条发疯,现在还在咱们的战俘营里念叨‘都是我的’! 你们的郑司令,想坐飞机跑,结果飞机翅毛没长硬,一头栽进了苞米地,连块整乎的肉都拼不出来!” 王老根没说什么大道理,尽是些糙话,但这些话却像一把把刀子,扎进了城内守军的心窝子里。 “你们现在守着这么个小港口,图啥?等金陵的船来接你们?别做梦了! 从这里到金陵,海路几千里,路上全是咱们的飞机军舰,来一个咱们打一个,来一双咱们揍一双!” “我王老根把话放这儿!现在,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一个小时后,凡是打白旗投降的,我们保证生命财产安全,愿意回家的发路费 愿意留下参加我们一野的,我们热烈欢迎!要是还想顽抗到底,给那个已经完蛋的党国尽忠……那也行!” 王老根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得森寒无比。 “一个小时后,我一野三个纵队,上千门大炮,会把整个连大港从地图上抹掉!到时候,炮弹可不长眼睛,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 说完,王老根就放下了话筒,看都不看城头一眼,转身回了指挥部。 阵地上,李怀谦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对秦峰说:“这……这就完了?我还以为他要骂上半个钟头呢。” 秦峰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攻心为上。有时候,最简单的话,才最有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内,国府军的守城司令,一个姓刘的少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老根的话,彻底击溃了他手下士兵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士兵,军心已经散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令!不好了!东城的部队,竖白旗了!” “司令!南城的弟兄们,把军官都绑了,要开城门投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刘司令知道,大势已去。他不想死,更不想像郑洞仙那样摔成一滩肉泥。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到半个小时,连大港最高的钟楼上,一面巨大的,用床单临时缝制的白旗,颤巍巍地升了起来。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当一野的部队开进连大港时,看到的是码头上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武器,和跪在路边,成千上万名主动投降的国府军士兵。 李怀谦走在最前面,看着这幅场景,一脚踹在路边一个炮弹箱上,骂骂咧咧:“他娘的!憋了一肚子劲,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过瘾!太不过瘾了!” 他身边的一个团长嘿嘿一笑:“司令,不过瘾没关系啊。 你看码头上缴获的那些美国罐头,牛肉的,午餐肉的,还有巧克力。这下咱们三纵的弟兄们,可有口福了。” 李怀谦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也顾不上什么过瘾不过瘾了 搓着手就往码头仓库跑:“走走走!先去看看咱们的战利品!他娘的,打了这么久的仗,终于能吃顿饱的了!” 王老根则带着张大彪,第一时间接管了港口的防御。 他站在码头的尽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头发。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7章 人手一份 “司令,想家了?”张大彪递过来一个水壶。 王老根没接,只是看着远方,轻轻地说:“我是在想,咱们二纵那七百多个埋在葫岛的弟兄。 现在,整个东北都打下来了,也算是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他回头,拍了拍张大彪的肩膀。“仗,还没打完。 收拾好心情,准备回家。不过,不是回咱们自己的家,是去帮全龙国的老百姓,把他们的家,都打扫干净。” 秦峰的一纵则负责起了最繁琐的善后工作,甄别俘虏,统计物资,安抚民众。 他的指挥部里,算盘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比战场上的枪炮声还要密集。 一个参谋兴奋地跑进来报告:“司令!初步统计结果出来了! 光是港口仓库里的物资,就够我们一个纵队吃上一年! 还有那些美国人的军舰,虽然开不走,但上面的大口径舰炮拆下来,能直接当要塞炮用!咱们这次,发大财了!” 秦峰看着堆积如山的报告,脸上却没有什么兴奋的神色。他只是平静地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给我接总司令部。报告林总司令,东北全境解放。我部请示下一步作战任务。” 电话那头,林楚生沉稳的声音传来:“原地休整。三个月后,我们……入关!” 东北的冬天,来得早,也格外的冷。 然而,在白山黑水之间,一股比严冬更加肃杀,也比炉火更加炽热的气氛,正在迅速蔓延。 一野,这部在战火中淬炼成钢的庞大战争机器,在解放整个东北后,并没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而是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效率,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全面整训。 数十万在阳沈和春长战役中投诚的国府军士兵,被打散了建制,分配到了各个纵队。 如何将这些昨天还是敌人,思想复杂,战斗意志薄弱的“新兵” 在短短三个月内,改造成合格的一野战士,成了一野政委张浩云和各级政工干部们最头疼,也是最紧迫的任务。 三纵的训练场上,李怀谦正背着手,铁青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帮新兵蛋子练拼刺。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一个个软手软脚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对着一个动作变形,差点把刺刀捅到前面战友屁股上的新兵,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杀!喊出来!拿出你们跟我们打仗时的那股狠劲儿来!” 那新兵被踹得一个趔趄,委屈巴巴地小声说:“报告长官……我们……我们当初也没跟你们拼过刺刀啊, 你们的炮火太猛了,我们还没看到人,阵地就没了……” “噗嗤……”旁边几个老兵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怀谦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他一把抢过旁边教官手里的步枪,亲自做示范。 “都给老子看好了!什么叫拼刺!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狠!眼神要狠!动作要狠! 心,更要狠!要把对面的敌人,当成抢你老婆,扒你家房子的仇人!” 他一边吼,一边演练,突刺、格挡、劈杀,动作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带起的风声都呜呜作响。 一套动作下来,把那帮新兵蛋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见没有?这就是杀气!”李怀-谦把枪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尘土,“都给老子照着这个标准练! 三个月后,谁要是还跟个面团一样,老子就把他塞回炮膛里,当炮弹打出去!” 而在二纵的营地里,王老根的练兵方式,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他没有搞什么大练兵,而是组织了一场又一场的“诉苦大会”。 他把那些新加入的,原国府军第二师的士兵组织起来,让他们上台, 讲述自己在旧军队里受过的苦,挨过的打,被克扣的军饷,还有那些战死的弟兄是如何被长官们当成牲口一样对待的。 起初,没几个人敢上去说。王老根也不逼他们,他就让老王头先上去。 老王头现在可是二纵的名人,“铁勺战神”的名号响当当的。 他也不怯场,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当年是怎么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 又是怎么被抓了壮丁,在国府军里天天吃不饱饭,还动不动就被长官用皮带抽的往事。 他讲得声泪俱下,说到动情处,还撩起衣服,露出背上一道道陈年的伤疤。 “弟兄们,你们看看!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党国精英,在我们这些穷苦人身上留下的记号!” 老王头指着自己的伤疤,声音嘶哑,“后来,我跟着林总司令,跟着王司令,我们打土豪,分田地! 我老王头这辈子,第一次吃上了饱饭,第一次穿上了新衣裳,第一次,活得像个人!”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台下所有人心里的锁。 一个接一个的士兵,红着眼睛走上台。有的说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军饷,全被连长拿去赌钱输光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有的说自己的同乡因为顶撞了长官一句,就被活活打死,扔进了乱葬岗; 还有的说,在葫岛,他们明明打赢了,长官们却只顾着自己抢功劳,把受伤的弟兄扔在阵地上等死…… 哭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王老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走上台。 “弟兄们,过去的苦,咱们不提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王老根手下的兵,是我二纵的弟兄。 在这里,没有克扣,没有打骂,官兵平等。咱们吃的,穿的,都一样。 打仗的时候,我王老根,一定冲在你们最前头!谁要是死了,老子负责把他抬回来,给他风光大葬,给他家里送抚恤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我们手里的枪,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个官, 而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咱们的爹娘老婆孩子,为了全天下的穷苦人,能活得像个人!” 没有激昂的口号,却比任何口号都更能打动人心。台下的士兵们,眼神渐渐变了。 从麻木,到愤怒,再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称之为“希望”的东西。 相比于李怀谦和王老根的热火朝天,秦峰的一纵则显得格外“文明”。 这位燕平大学的高材生,直接把训练场变成了课堂。 他亲自编写了上百页的教材,从最基本的识字算数,到步坦协同、炮兵诸元测算, 再到游击战术、穿插分割的经典战例,全都印成了小册子,人手一份。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8章 让他们动弹不得 白天搞军事训练,晚上就组织上大课。秦峰亲自当教员,戴着眼镜,拿着教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讲得头头是道。 一开始,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兵油子和新兵蛋子们,听得是云里雾里,叫苦不迭。 “司令,您讲的这些,什么函数,什么抛物线,俺们也听不懂啊。 您就告诉我们,枪怎么打,炮怎么轰就行了。”一个老兵挠着头说。 秦峰笑了笑,放下教鞭:“我问你,你想不想每次开炮,都能一炮打中敌人的坦克,而不是把炮弹打到天上去?” “想啊!做梦都想!” “那你就得学。学会了这些,你就是炮神。不想学,你就只能一辈子给炮神扛炮弹。” 一句话,就激起了所有人的好胜心。 一时间,整个一纵都掀起了一股学习热潮。老兵教新兵识字,识字的抢着回答问题。 到了晚上,别的纵队营房里是打牌吹牛的喧闹声,一纵的营房里, 则是一片“之乎者也”和“勾股定理”的朗朗读书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哪个大学的校园。 就这样,三个月的时间,在训练的汗水、诉苦的泪水和学习的墨水中,飞快地流逝。 当东北的冰雪开始消融,春天来临的时候,一支脱胎换骨的雄师,已经屹立于白山黑水之间。 原本一百万的一野,在吸收了数十万俘虏和踊跃参军的有志青年后,急剧膨胀。林楚生大笔一挥,对全军进行了重新整编。 原来的十二个纵队,每个纵队都扩编为一个拥有四个主力战斗师和一个独立炮兵师的超级大纵队。 全军总兵力,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六十万!这还不包括那些遍布各地的独立师和赤卫队。 入关前夕,林楚生在阳沈城外的巨大操场上,举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誓师大会。 一百六十万大军,十二个整编纵队,组成了一个望不到边际的钢铁森林。 无数的红旗,在春风中猎猎作响。崭新的坦克,锃亮的火炮,组成了一个个钢铁方阵,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林楚生站在高高的检阅台上,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看着这支由他一手缔造的,即将席卷天下的无敌之师,心中豪情万丈。 他的身边,站着张浩云、秦峰、王老根、李怀谦、周至、阿丽亚……所有纵队以上的指挥官,济济一堂。 “同志们!”林楚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也传向了即将风云变幻的关内, “东北,我们打下来了!但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没有完全迎来光明! 在关内,还有千千万万的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在等着我们!” 他猛地拔出指挥刀,指向南方。 “现在,我命令!” “一野全军!入关!” 公元1948年春。 一支规模空前,气势如虹的军队,如同一股红色的钢铁洪流,从白雪消融的东北大地,涌入了古老的山海关。 天地为之变色,天下为之震动。 华北“剿总”司令部,位于燕平城内的一座前清王府里。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依旧是百年前的气派模样,但笼罩在这里的气氛,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剿总”总司令傅长义,正焦躁地在挂着巨幅华北地图的作战室里来回踱步。 傅长义,黄江高材生,曾留学德国,深谙西方现代军事理论,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党国军界的中流砥柱。 对于东北的战事,他之前一直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在他看来,熊战辉那个草包,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纯属咎由自取。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楚生和他手下那支所谓的“一野”,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摧枯拉朽般地解决了整个东北。 现在,这头刚刚吞噬了黑土地的猛虎,已经龇着獠牙,扑向了他的地盘。 “总司令,最新的情报。”一个参谋长面色凝重地递上一份文件,“林楚生的主力,已经全线入关。 其先头部队,推进速度极快,前锋已经越过长城防线。” 傅长义一把夺过情报,草草扫了一眼,冷哼一声,将文件拍在桌上。 “一群乌合之众,打了几个胜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脸上带着一丝轻蔑, “东北那是什么地方?冰天雪地,国府的精锐主力鞭长莫及,才让林楚生钻了空子。 现在到了我华北,到了我傅长义的地盘,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铜墙铁壁!” 他的自信并非毫无来由。他手中掌握着华北地区最精锐的四个集团军, 总兵力超过五十万,其中不乏全美械的王牌部队。 更重要的是,他控制着燕平、津天这两座华北最大的城市,城防坚固,物资充裕。 他已经制定好了一套“固守待援,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准备依托坚城,慢慢耗死远道而来,补给线漫长的一野。 “传我命令!”傅长义走到地图前,用指挥棒在燕平和津天之间画了一条线, “命令驻守津天的第三十五军,沿运河构筑防线,与燕平互为犄角。 命令第四集团军,向德承、张口一线收缩,固守要点,防止一野从西侧迂回。 我要让林楚生这头猛虎,一头撞在我的铁刺猬上,撞得他头破血流!”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一头只会猛冲猛打的猛虎,而是一条懂得如何捕猎的巨龙。 一野入关之后,并没有像傅长义预料的那样,直扑燕平或津天,与他进行惨烈的攻坚战。 林楚生的指挥部里,巨大的沙盘上,十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在入关后, 突然分成了三股,以一种傅长义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高速穿插。 “命令!一纵、二纵,组成西路集群!”林楚生的声音冷静而果断, “由秦峰统一指挥,王老根协同,沿长城向西,目标直指德承、张口地区! 我不要你们攻城,我要你们像一把快刀,斩断傅长义和他西边那几个孤立据点的联系,把第四集团军给我死死地钉在原地,让他们动弹不得!”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9章 西边也打响了 秦峰和王老根领命而去。西路军,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燕山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 “命令!六纵、七纵,组成东路集群!正面佯攻,吸引傅长义的注意力,让他以为我们的主攻方向是燕平!” “是!” “其余主力,三纵、四纵、五纵,组成中央穿插集群!”林楚生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片连接着燕平与津天的, 至关重要的走廊地带,“由李怀谦、周至、阿丽亚率领,给我以最快的速度, 不惜一切代价,像一把锥子,从燕平、津天两颗钉子中间,给我狠狠地凿过去!” “你们的任务,不是占领,不是歼敌,只有一个!”林楚生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津天城的南面, 画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截断津天守军南逃的唯一退路!把傅长义的三十万主力,给我死死地关在燕平城里!我要来一个关门打狗!” 命令下达,三支最精锐的纵队,如同三条蛟龙,瞬间脱离了主队,沿着预定的路线,开始了疯狂的急行军。 李怀谦的三纵,充当了整个穿插集群的矛头。 “快!快!快!都给老子跑起来!”李怀谦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挥舞着马鞭,嘶吼着, “谁他娘的掉队,就别说是老子三纵的兵!咱们是尖刀!是拳头!跑慢了,津天的敌人就溜了! 到时候别说吃肉,连汤都喝不上!” 三纵的战士们,扔掉了所有不必要的负重,只带着武器弹药和三天的干粮,以每天上百里的速度,在华北平原上狂飙。 阿丽亚的五纵,则发挥了他们特种作战的优势。 他们化整为零,像无数把锋利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了敌人的后方。 铁路被炸毁,桥梁被破坏,电话线被剪断,小股的巡逻队和哨所在睡梦中就被抹了脖子。 一时间,傅长义引以为傲的津天外围防御体系,变成了一个聋子和瞎子。 无数的情报如同雪片般飞向傅长义的案头,但内容却混乱不堪,自相矛盾。 有的说一野主力在东边,有的说在西边,还有的说在天上。 傅长义被这套组合拳彻底打蒙了。 他就像一个面对着三个顶级拳手的蹩脚拳击手,不知道该防守哪一边,只能被动地挥舞着拳头,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就在他犹豫不决,还在调兵遣将,试图稳住阵脚的时候,李怀谦的先头部队,已经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津天守军的屁股上。 津天城南,杨柳青镇。 这里是津天通往南方的交通咽喉,也是国府军第三十五军的一个后勤补给总站。 军长吴化文自认为地处后方,高枕无忧,甚至还在镇上的大宅子里,听着小曲,喝着美酒。 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从镇子北边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怎么回事?哪里打枪?”吴化文一把推开怀里的歌女,惊慌地问道。 一个副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军……军座!不好了!一……一野!是一野的主力!他们……他们从北边打过来了!” “什么?!”吴化文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北边? 北边不是咱们的防区吗?一野怎么可能从那里冒出来?!他们是飞过来的吗?!” 他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就呼啸而至,精准地砸在了他所在宅院的屋顶上。 “轰隆!” 房梁断裂,瓦片横飞。吴化文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满脸是血,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爬起来,透过被炸开的墙壁向外望去。只见镇子的街道上,已经涌入了潮水般的灰色军装。 那些士兵一个个如狼似虎,端着冲锋枪,见人就打,见工事就扔手榴弹,打得他的警卫营毫无还手之力。 一面巨大的红色战旗,在硝烟中格外醒目,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字——“三”。 “李怀谦……是李怀谦的疯狗营!”吴化文的腿肚子开始转筋,他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怎样的陷阱里。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人荣誉,连滚带爬地就往后院跑,嘴里嘶吼着:“快!备车!去码头!老子要坐船走!” 然而,他刚跑到后院,就看到周至带着他四纵的战士,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堵住了他的去路。 周至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手里端着那支m1步枪,枪口稳稳地对着吴化文。 “吴军长,别来无恙。”周至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林总司令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与此同时,津天城南的公路上,一望无际的红色洪流,彻底切断了这座城市与外界的一切陆路联系。 李怀谦、周至、阿丽亚,三个纵队的司令,在一座可以俯瞰整个战场的土坡上会师。 看着远处津天城内升起的冲天火光和城南公路上乱作一团的国府军, 李怀谦兴奋地一拳砸在阿丽亚的肩膀上,把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司令砸得一个趔趄。 “干得漂亮!阿丽亚妹子!你们五纵这手掏心窝子的活儿,干得比我那帮兔崽子刨土豆还利索!” 阿丽亚揉了揉肩膀,白了他一眼,却也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周至则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那座巨大的牢笼,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鱼,进网了。” 华北大战,一触即发。不,是已经爆发。但战役的开端,却以一种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燕平,前清王府,华北“剿匪”总司令部。 傅长义那张一向自负而从容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作战室里,烟雾缭绕,地上满是雪茄的烟蒂。 高级参谋们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在巨大的地图上,根据雪片般飞来的情报,移动着代表敌我双方的红蓝箭头。 那些箭头,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走出了一个让他这个德国军事学院的高材生都感到心惊肉跳的轨迹。 起初,是混乱。 “报告总司令!一野主力猛攻云密!” “报告!州通发现一野大部队!” “西边也打响了!德承外围发现一野王老根部!”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0章 老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情报像一锅沸水,杂乱无章,自相矛盾。 傅长义一度以为林楚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想凭借一股蛮劲,四面开花,到处乱撞。 他甚至在心里冷笑,准备收紧拳头,等这头没头苍蝇撞得头破血血流时,再给它致命一击。 但当李怀谦那支“疯狗”部队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津天城南的杨柳青镇, 一举斩断了津天与南方的所有联系时,傅长义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那些看似杂乱的红色箭头。 混乱的情报在他的脑海里迅速重组、串联,最终,形成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清晰图景。 西路秦峰、王老根的部队,根本不是主攻,而是一把巨大的铁钳, 死死地钳住了自己部署在西线的第四集团军,让他们动弹不得,无法回援。 东路那两个佯攻的纵队,也不是为了攻城,而是像斗牛士手中的红布, 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让他把最精锐的机动部队都集中在了燕平的正面。 而真正的杀招,是那三支从中央高速穿插的精锐!它们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凿子, 在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燕平、津天防线走廊地带,硬生生地凿开了一个缺口,然后迅速向两侧展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关门打狗……”傅长义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终于明白了。林楚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打什么攻坚战、消耗战。 这个从泥腿子里爬出来的对手,用的却是最高明、最毒辣的战术,他要把自己的五十万大军, 分割包围,一口一口地吃掉!先吃掉津天这块肥肉,然后再掉过头来,专心对付自己这座孤城燕平。 “总司令,我们……我们上当了。”参谋长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 “慌什么!”傅长义猛地回头,厉声喝道,“天,还没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承认,他小看了林楚生,但他不认为自己已经输了。 林楚生的胃口很大,但他的牙口,未必有那么好!那个中央穿插的包围圈, 就像一条贪婪的蟒蛇,虽然缠住了猎物,但它的腰身也因此而变得格外脆弱。 “给老子接通第一零四军!”傅长义一把抓起电话,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安春山,把他所有的坦克、重炮都给老子拉出来! 从燕平城东,给我狠狠地打出去!目标,廊坊!我要他像一把钢刀,从西向东,把林楚生这个包围圈的腰给我斩断!” “是!” “再给津天的陈短捷发电!”傅长义放下电话,又抓起一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 津天城的位置上画了一个指向西方的箭头,“命令他,集结所有能动的部队,从城里向西,发动决死突围! 告诉他,安军长会从燕平接应他!两头并进,里应外合,把插入我们中间的这颗钉子,给我拔出来!碾碎它!” “总司令英明!”参谋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英明个屁!”傅长义烦躁地骂了一句,“林楚生这一手,的确是高。但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依旧繁华的燕平城,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他算错了,我傅长义手下的兵,不是熊战辉手下那群一触即溃的废物! 我这几十万大军,也不是他那帮扛着红缨枪的泥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命令下达,整个华北战场,这台已经开始生锈的战争机器,被傅长义用尽全力,重新扳动了开关。 燕平城东,国府军第一零四军的阵地上,马达轰鸣,履带滚滚。 作为傅长义手中最锋利的王牌,这支全美械的精锐部队,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数十辆m3A3斯图亚特轻型坦克组成冲锋集群,后面跟着数不清的,坐着卡车的步兵。 天空中,p-51野马战斗机呼啸而过,对前方可疑的目标进行着火力侦察。 军长安春山,一个留着德式小胡子的中年将领,正站在一辆吉普车上,举着望远镜,意气风发。 “都听好了!”他对着无线电吼道,“一野那帮土包子,最怕的就是我们的‘王八壳子’! 坦克冲锋,步兵跟进,炮兵延伸射击!一鼓作气,给我冲到廊坊去!晚上,老子要在廊坊给弟兄们开庆功宴!” “呜——” 进攻的信号弹升空,钢铁洪流开始向前碾压。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撞上的,不是想象中的软柿子,而是一面看不见的,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墙壁。 “轰!轰!轰!轰!” 就在一零四军的坦克集群刚刚进入一片开阔地时,铺天盖地的炮弹,如同冰雹一般,从天而降。 那不是国府军熟悉的那种零零星星的炮击,而是一种让他们感到灵魂都在颤抖的,地毯式的饱和炮击! 无数的122毫米榴弹炮、76毫米加农炮,甚至还有从东北缴获来的日式重炮, 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炮兵集群,将这片开阔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爆炸声连成一片,根本分不清彼此。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泥土、草皮、坦克的零件和人的残肢断臂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再血雨般落下。 安春山寄予厚望的坦克集群,在第一轮炮击中,就损失了近三分之一。 那些看似坚固的“王八壳子”,在重炮的直击下,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妈的!一野哪里来的这么多大炮?!”安春山看着望远镜里的惨状,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惊骇。 “报告军座!我们的炮兵阵地遭到压制!对方……对方的炮火太猛了!我们根本抬不起头!” 三纵的临时指挥部里,李怀谦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趴在沙盘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狗日的傅长义,总算有点卵子了!”他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模型都跳了起来,“跟老子玩对攻?老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1章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 他抬起头,对着身边的炮兵指挥员吼道:“告诉炮兵营那帮兔崽子!给老子狠狠地打!炮弹不要钱! 把咱们在东北攒的家底,都给老子亮出来!让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佬,尝尝什么叫‘炮兵之神’的愤怒!” “司令,您不是说,‘炮兵之神’是苏联人的称呼吗?”一个年轻参谋小声嘀咕。 “屁!现在是我们!”李怀谦眼睛一瞪,“老子说是就是!快去传命令!” 炮火的轰鸣,成了这场血战的背景音乐。 一零四军的一个主力团,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冲破了炮火封锁线,和三纵的一个前沿阵地绞杀在了一起。 带队的团长,是黄江毕业的高材生,一向看不起只会打游击的“土八路”。 他指挥着一辆指挥坦克,冲在最前面,用坦克上的机枪疯狂扫射。 “看见没有!这就是差距!他们除了人多,什么都……”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草垛里,突然站起来一个扛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铁疙瘩的战士。 那战士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点燃了引线。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他的指挥坦克旁边。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团长只听到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将这辆斯图亚特坦克像玩具一样掀翻在地。 这位高材生团长,被震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地从坦克残骸里爬出来, 只看到那个扔炸药包的士兵,正拍着手上的土,对着他咧嘴笑。 “欢迎来到华北平原,见识一下我们东北的土特产,‘152重炮’,包您满意。”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 安春山的王牌第一零四军,用尽了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突破三纵的防线。 他们引以为傲的坦克,被层出不穷的反坦克小组用炸药包、集束手榴弹炸成了一堆堆废铁。 他们训练有素的步兵,在三纵那些经过了“杀气训练”的老兵面前,拼起刺刀来,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 傍晚,当潮水般的攻势终于退去,李怀谦站在被炮火反复犁过, 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阵地上,看着远处狼狈撤退的敌军,畅快地哈哈大笑。 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一旁的警卫员正在给他包扎手臂上被弹片划开的口子。 “他娘的!过瘾!这才是打仗!”他嘶着凉气,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 “报告司令!周司令发来急电!津天城里的敌人,开始全线向西突围了!他们的攻势……非常猛!” 李怀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们这把插入敌人心脏的“锥子”,正遭受着来自两端的,疯狂的敲打。 津天城西,寒风肃杀。 大地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座昔日繁华的港口城市,此刻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困兽笼。 笼中的野兽,正在做着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挣扎。 津天警备司令陈短捷,已经把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城西的一座碉堡里。 他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傅长义的电报,是他唯一的希望。 “都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他挥舞着手枪,对着不断从身边涌向前的士兵嘶吼, “冲到廊坊,我们就能活下去!安军长的大部队就在前面等着我们!谁敢后退,老子亲手毙了他!” 数万名国府军士兵,在军官的驱赶下,如同被洪水驱赶的蚁群,向着西面周至的四纵阵地,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自杀式冲锋。 他们的攻势,没有章法,没有战术,只有一种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混合而成的疯狂。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周至。 四纵的阵地,和他的人一样,冷静、沉默,却又致命。 没有李怀谦那种惊天动地的炮火轰鸣,也没有漫无边际的战壕。 周至的防线,像一张由无数个小型火力点编织而成的,精密而致命的蛛网。 每一挺机枪的位置,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能够与侧翼的火力形成完美的交叉。 每一名步枪手,都潜伏在精心伪装的散兵坑里,像一块块沉默的石头。 每一门迫击炮,都隐藏在反斜面阵地上,只等观测手报出坐标,便能将死亡精准地投送到任何一个敢于冒头的敌人头上。 一个国府军的营长,带着一个加强连,好不容易躲过了机枪的扫射,借着硝烟的掩护,冲到了一处看似薄弱的土坡下。 “弟兄们!跟我冲!拿下这个坡,我们就能撕开一个口子!”他兴奋地大喊,第一个从掩体后跳了出来。 然而,他只跑出两步,一声清脆的,几乎被战场噪音完全掩盖的枪响,从远处传来。 “砰!” 子弹精准地从他的眉心穿过,巨大的动能将他的钢盔都掀飞了出去。 他脸上的兴奋凝固了,身体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营长!” 后面的士兵都惊呆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那个试图去扶营长的连副,胸口爆出一团血花,也倒了下去。 “砰!” “砰!” 枪声,如同死神的点名。每一声枪响,都必然会有一个国府军的军官或者机枪手应声倒地。 那支隐藏在暗处的步枪,仿佛长了眼睛,专门猎杀那些最有价值的目标。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冲锋的队伍里蔓延开来。 士兵们不再冲锋,而是惊恐地四处寻找掩体,再也不敢露头。 一公里外,一处用积雪和枯草伪装起来的狙击阵地里,周至面无表情地拉动枪栓,将一枚滚烫的弹壳退出。 他的身边,观测手低声报着新的数据。 “十点钟方向,敌军重机枪,距离八百五十米,风速三,微偏左。” 周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旋钮。他的呼吸,平稳得如同钟摆。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瞄准镜里那个正在疯狂扫射的敌军机枪手。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2章 挖了一个如此巨大的坟墓 他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远处的机枪声,戛然而止。 周至的狙击,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敌军进攻的神经。 他不需要咆哮,也不需要怒吼,他用子弹,告诉了敌人,谁才是这片战场的主宰。 战壕里,一名刚刚从国府军第二师补充过来的年轻士兵,亲眼看着一个冲在最前面的, 曾经殴打过他的国府军排长,被一枪爆头。他握着手里的m1,手心全是汗。 “张二狗!发什么愣!换弹夹!”旁边的老班长踹了他一脚。 “班长……我……我……”张二狗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长官们,如今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心里五味杂陈。 “你什么你!”老班长是个参加过诉苦大会的老兵,眼睛里冒着火, “你忘了在阳沈,是谁把咱们受伤的弟兄扔在阵地上不管的? 忘了是谁克扣咱们军饷,让我们饿着肚子打仗的? 现在,就是报仇的时候!你手里的枪,是林总司令给咱们穷人撑腰的! 给老子狠狠地打!把这些狗娘养的,全都送回老家去!” 老班长的话,像一盆火油,浇在了张二狗心里的火苗上。 他想起了自己被打断腿的同乡,想起了那些被活活饿死的弟兄。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赤红。 “狗日的!”他怒吼一声,拉动枪栓,对着一个正挥舞着手枪, 逼迫士兵冲锋的国府军军官,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仇恨,在这一刻,变成了最强大的战斗力。 那些在旧军队里被压迫、被欺凌的士兵,在四纵的阵地上,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他们是在为自己而战,为死去的弟兄而战,为一个不再受欺负的新世界而战。 当周至和李怀谦在正面战场上,像两块巨大的礁石,死死地抵挡着敌人的疯狂冲击时。 阿丽亚和她的第五纵队,则像一群黑夜里的幽灵,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他们没有固定的防线,整个战场,都是他们的猎场。 夜幕降临,一队负责给前线运送弹药的国府军卡车,正小心翼翼地行驶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突然,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悄无声息地滑下几个黑影。 “噗!噗!” 几声微弱的,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头车和尾车的司机, 几乎在同一时间,脑袋一歪,趴在了方向盘上。 车队瞬间陷入混乱。 不等车上的士兵反应过来,道路两旁的黑暗中,无数的黑影猛地扑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步枪,而是锋利的工兵铲和匕首。 一场无声的,却又血腥无比的屠杀,在月光下上演。 不到五分钟,战斗结束。 阿丽亚从一辆卡车后走出来,她那身灰色的军装,在夜色中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被缴获的物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发信号,通知工兵过来,把路埋上地雷,车烧掉,我们走。”她对着身边的通讯兵下达了命令,声音清脆而冰冷。 类似的一幕,在整个燕平与津天之间的广阔区域,不断上演。 国府军的炮兵阵地,在深夜里突然哑火,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所有的炮兵都被人抹了脖子。 一个师级的指挥部,突然与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派人去看时,只发现了一地的尸体和被烧毁的电台。 阿丽亚的第五纵队,像一把看不见的,淬了毒的匕首, 在傅长义的大军后方,肆意地切割着他们的血肉和神经,制造着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燕平,剿总司令部。 傅长义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饭桶!一群饭桶!”他将一份战报狠狠地摔在地上,对着电话那头的安春山咆哮, “一个李怀谦就把你挡住了?你的坦克呢?你的重炮呢?都让一野拿去当废铁卖了吗?!” “总司令!不是我们不努力啊!”电话那头的安春山声音都快哭了, “一野的火力太猛了!他们的炮比我们还多,还准! 他们的兵,一个个都跟疯子一样,抱着炸药包就往我们坦克底下钻啊!我们……我们实在是冲不动了!” “废物!”傅长义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他又拿起另一份报告,是关于津天方向的。 陈短捷的突围部队,在周至的防线前,撞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寸步难行。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那些来自后方的,关于小股部队被袭,指挥官被暗杀的报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指挥一场战役,而是在跟一个无处不在的鬼魂搏斗。 他引以为傲的战略,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在林楚生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面前,变得漏洞百出。 就在这时,一个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 “总司令……不……不好了……”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张薄薄的电报纸,在他手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傅长义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一把抢过电报,上面的铅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电报是驻守张口的第四兵团司令郭景云发来的。 内容很简单,却如同一记晴天霹雳,将傅长义最后的希望和骄傲,砸得粉碎。 “我部于今晨八时,在下花园地区,遭遇一野主力伏击。 敌军番号为一纵、二纵,兵力、火力皆数倍于我。 我部已陷入重围,伤亡惨重,请求战术指导……” “噗通。”傅长义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西路!是西路! 他一直以为,秦峰和王老根那两个纵队是去切断自己与西边联系的,是把第四兵团钉死在张口的铁钳。 他做梦也想不到,林楚生这个疯子,竟然用两个主力纵队, 二十万大军,给他那个准备前来增援的第四兵团,挖了一个如此巨大的坟墓! 这不是铁钳,这是一张早就张开的血盆大口! 而他,亲手将自己最倚重的十二万精锐,送进了这张大嘴里。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3章 激起了血性 时间倒回十二个小时前。 下花园,燕山山脉与华北平原的交接处,一条狭长的谷地。 铁路和公路像两条丝带,蜿蜒着穿行其间,是从张口通往燕平的必经之路。 第四兵团司令郭景云中将,正站在一辆敞篷吉普车上, 志得意满地看着自己的部队,如同一条钢铁巨龙,浩浩荡荡地开进这条山谷。 “传令下去,让各部队加快速度!”郭景云对身边的副官说, “总司令还在燕平等着我们去解围呢!林楚生那帮泥腿子, 打了几个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等我们第四兵团一到,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手下的十二万大军,是傅长义集团中装备最好,训练最有素的部队之一, 其中不乏参加过印缅远征的老兵,战斗力强悍, 一向是眼高于顶,从没把关外的“土八路”放在眼里。 山谷两侧的山坡上,伪装网下,枯草丛中,一双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条毫无防备的长龙。 一纵和二纵的联合指挥部里,秦峰正举着望远镜,面色平静地观察着。 他的身边,王老根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一把缴获来的瑞士军刀,慢悠悠地削着一个苹果。 “老秦,你说这姓郭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豆腐渣?”王老根连头都没抬, “这么大个山谷,连个尖兵侦察都不派,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钻进来了?当年小鬼子都没他这么狂。” “他不是狂,是傲慢。” 秦峰放下望远镜,“在他的情报里,我们应该在跟李怀谦他们一起, 在津天和燕平之间那块地方,跟傅长义的主力死磕。 他以为这里是他的大后方,是安全的。” “嘿,那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王老根“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吧?再等下去,我这苹果都吃完了。” 秦峰看了看手表,然后拿起了步话机,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各单位注意,我是秦峰。‘开饭’的信号,可以发了。” 下一秒,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主峰阵地射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那颗信号弹,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的钥匙。 “轰!轰!轰!轰隆隆——” 一瞬间,山谷两侧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喷吐出了致命的火焰。 数不清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冰雹,如同暴雨, 如同山崩海啸,以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密度,狠狠地砸进了拥挤在山谷中的第四兵团行军队列里。 那不是炮击,那是毁灭。 一纵和二纵在东北积攒的所有家底,上千门大口径榴弹炮、加农炮、火箭炮,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爆炸声连成了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让人的耳膜和心脏都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大地在脚下剧烈地跳动,仿佛随时会裂开。 狭长的山谷,瞬间变成了一个被烈焰和钢铁彻底填满的巨大熔炉。 冲天的黑色烟柱,遮蔽了天空。泥土、碎石、卡车的零件、枪支的碎片和人的残肢断臂,被巨大的气浪高高地抛起,又如下雨般落下。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美械加强团,在第一轮炮击中,几乎连建制都被打没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卡车、装甲车,在152毫米重型榴弹炮的面前,脆弱得就像是孩子的玩具。 郭景云的吉普车,被旁边一辆殉爆的弹药车掀起的冲击波直接掀翻。 他被警卫死死地压在身下,才侥幸没被乱飞的弹片切成碎片。 当他满脸是血,晕头转向地从车底下爬出来时,看到的是一幅让他永生难忘的人间地狱。 曾经整齐的行军队列,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到处都是燃烧的车辆,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到处都是被炸得晕头转向, 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士兵。哀嚎声,惨叫声, 军官徒劳的呼喊声,混杂在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 “埋伏!我们中埋伏了!”郭景云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和不敢置信,“快!组织反击!抢占两侧高地!快!”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晚了。 就在炮火开始延伸,向着山谷深处覆盖时,王老根的二纵,像一群被放出笼的猛虎,从山坡上发起了冲锋。 “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给葫岛那七百多个弟兄报仇!冲啊!” 二纵一师团长张大彪,拎着一把二十响的驳壳枪,第一个冲在了最前面。 他身后的战士们,一个个双眼赤红,嗷嗷叫着,端着刺刀,如同山洪般冲下山坡。 这些战士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来国府军的俘虏。 他们在诉苦大会上流干了眼泪,心里的仇恨和怒火,早已积蓄到了顶点。 此刻,这股力量,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老王头,那个“铁勺战神”,现在已经是二纵炮兵营的名誉教官了。 他正指挥着一个重迫击炮阵地,打得不亦乐乎。 他没有瞄准镜,也不看地图,就凭着一双老辣的眼睛。 “看见前头那辆冒烟的王八壳子没? 旁边有个狗日的军官正挥着王八盒子!对!就是他!给老子一发‘高爆锅贴’送他上西天!” “轰!”一发120毫米迫击炮弹精准地在那个目标点炸开,一小撮人影瞬间消失在烟雾中。 “漂亮!”老王头兴奋地一拍大腿,“下一个!三点钟方向, 那挺重机枪!给它来一锅‘酸辣汤’,让它尝尝咱们东北的口味!” 二纵的攻势,是蛮不讲理的凶猛。 他们不在乎敌人的火力,他们用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撞进了第四兵团已经混乱不堪的阵型里。 白刃战,瞬间爆发。 一个刚从国府军补充过来的年轻士兵,面对着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国府军老兵,有些紧张。 “怕个卵!”他身后的老班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忘了你姐是怎么被地主老财逼死的?忘了你爹是怎么被他们抓壮丁打断腿的? 眼前这个,就是他们一伙的!杀了他,就没人再敢欺负你和你家的人!给老子捅!” 那年轻士兵被这一声吼,激起了血性。 他怒吼一声,闭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刺刀狠狠地送了出去。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4章 你看看这是什么? 当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时,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那个曾经让他感到畏惧的敌人,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窟窿,缓缓倒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兴奋和陌生的力量感,瞬间充满了他的全身。 他没有停下,而是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继续扑向了下一个敌人。 山谷里,郭景云看着自己的精锐部队,在对方那种近乎野蛮的冲锋下, 节节败退,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泥腿子”, 而是一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真正的恶鬼。 他抓起身边通讯兵的步话机,嘶声力竭地吼道:“给我接通总司令部!快!快接通!” 如果说王老根的二纵是烧穿敌人阵线的滚烫烙铁,那秦峰的一纵,就是一把冷静而精准的手术刀。 当二纵在正面吸引了敌人大部分注意力和恐慌时,秦峰指挥的一纵, 从山谷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切入了第四兵团的腰部和尾部。 他们的进攻,没有二纵那种惊天动地的呐喊,却更加致命。 坦克! 数十辆在东北战场缴获并修复的日式九七式坦克和t-26坦克,被秦峰编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突击箭头。 这些在国府军看来早该进博物馆的“铁皮罐头”,在一纵官兵的手里,却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 每一辆坦克后面,都紧跟着一个步兵班。 坦克用机枪和火炮清除前方的火力点,步兵则负责解决那些试图靠近坦克的敌军反坦克手。 步坦协同,被这些前不久还在识字班里念“之乎者也”的战士们,运用得炉火纯青。 “坐标幺拐洞,三五勾!前方敌军迫击炮阵地!一发急速射!” 一名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年轻排长,正趴在一个土坡后面, 熟练地用望远镜和指北针测算着数据,并通过步话机向后方的炮兵阵地报告。 他是燕平大学物理系的学生,参军前,他用这些公式计算的是星辰的轨迹; 现在,他用它们来计算死亡的弹道。 几秒钟后,远处的炮兵阵地传来沉闷的轰鸣。 炮弹精准地覆盖了那处敌军迫击炮阵地,爆炸的火光中,几具人体被高高抛起。 “目标清除。”年轻排长冷静地在小本子上划掉一个目标,随即开始寻找下一个, “命令‘先锋一号’坦克,前出五十米,压制右翼敌军地堡。三班,从左侧迂回,准备爆破。” 命令通过无线电和旗语,被迅速地传递下去。 整个进攻过程,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冷静、高效,有条不紊。 郭景云麾下的王牌三十五军,就这样被一纵从侧翼,像切香肠一样, 一节一节地切断、分割、包围,然后歼灭。 三十五军军长,黄江四期生李文,正急得满头大汗。 他的部队被分割成了三块,首尾不能相顾,通讯也完全中断,只能各自为战。 他想组织部队突围,却发现自己根本冲不出去。 他好不容易集结起一个营的兵力,试图夺回一处被一纵占领的高地。 “给我冲!督战队在后面!谁敢退,就地枪决!”李文挥舞着手枪,亲自带队冲锋。 然而,他们刚冲到半山腰,高地上,一纵的阵地里,突然推出了十几门黑乎乎的管子。 “那是什么?”李文心里一惊。 下一秒,那些管子里喷出了密集的火舌。 “嗖嗖嗖——”那是喀秋莎火箭炮特有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成片的火箭弹拖着尾焰,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弹幕,将整个山坡都笼罩了进去。 李文只觉得眼前一片火海,震耳欲聋的爆炸让他瞬间失去了听觉。 他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他再次挣扎着抬起头时, 他那个冲锋的营,已经不存在了。山坡上,只剩下一片焦土和燃烧的残骸。 “魔鬼……他们是魔鬼……”李文喃喃自语,彻底放弃了抵抗。 一个小时后,鼻青脸肿的李文被两个一纵的战士押到了秦峰的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设在一个被掏空的山洞里,光线有些昏暗。 秦峰正坐在一张行军桌前,对着一份刚刚缴获的敌军作战地图, 用红蓝铅笔飞快地标注着什么。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这个垂头丧气的俘虏。 李文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至少十岁的对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匪头子,却没想到, 对方竟是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得像个教书先生的年轻人。 “报告!”一个参谋走了进来,“司令,二纵的王司令来电,问我们这边需不需要支援。 他说他那边已经把敌人的先头部队打残了,正闲得慌,准备带人过来帮我们一起包饺子。” 秦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告诉王司令,多谢他的好意。 不过我们一纵的饺子,习惯自己包,自己吃。让他看好正面,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就行。”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李文听在耳朵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得不冤。 对方不仅火力比他猛,战术比他灵活,就连这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都让他望尘莫及。 战场的另一头,王老根的指挥部里,气氛则要欢乐得多。 一个国府军的上校团长,被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 这上校还挺有骨气,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王某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党国军人!” 王老根正蹲在地上,跟几个战士一起,围着一堆缴获来的美国罐头, 研究着上面的英文说明。他头也不抬地问:“你会说人话不?” 那上校一愣:“我说的就是人话!” “那你刚才狗叫什么?”王老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什么党国军人,党国早就把你们当狗扔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老根从旁边一个战士手里拿过一个账本,扔到那上校面前。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5章 你跟老子谈骨气?你配吗? “这是从你们团部搜出来的。你一个团,克扣士兵军饷,倒卖军用物资, 光是你自己小老婆名下的房产,在燕平就有三处。你跟老子谈骨气?你配吗?” 那上校看到账本,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把他带下去!”王老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让咱们那些刚‘解放’过来的弟兄们,开个现场批斗会,让他好好跟弟兄们算算这笔账。 算不明白,就别吃饭了。” 这时,老王头乐呵呵地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饭盒。 “司令,尝尝!刚缴获的牛肉罐头,我用咱们东北的土豆和粉条子给它炖了,那味道,绝了!” 王老根接过饭盒,深吸一口气,香气扑鼻。 他用勺子舀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却吃得满嘴流油。 “他娘的,这美国佬的玩意儿,就是香!” 王老根含糊不清地说,“传我命令!让炊事班把缴获的罐头全给老子开了! 今晚,全纵队吃肉!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揍这帮狗娘养的!” 黄昏时分,战斗的枪炮声渐渐稀疏。 整个下花园谷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第四兵团的十二万大军,被彻底打残、打散。 阵地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和跪地投降的士兵。成建制的抵抗,已经完全消失。 郭景云带着不到一个团的残兵败将,退守在一个小山包上,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看着漫山遍野,正在打扫战场,收拢俘虏的一野士兵,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傅长义的华北集团,也完了。 一个通讯兵浑身是血地爬到他身边,将一个步话机递了过来, 声音嘶哑:“司令……接……接通燕平了……” 郭景云接过冰冷的步话机,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通电话,将决定他和他手下这最后几千名弟兄的命运。 “是景云吗?!”电话那头传来傅长义焦急万分的声音,背景里是嘈杂的,各种命令和报告声,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你打到哪里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鞭子一样抽在郭景云的脸上。 郭景云惨然一笑,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一张张布满硝烟和绝望的年轻脸庞,看着远处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战场。 “总司令,”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沙哑,“我们……没有打到哪里去。” “什么意思?”傅长义的声音陡然拔高。 “意思就是,我们被包围了。” 郭景云靠在一块弹痕累累的石头上,语气里没有了惊慌,只剩下一种看透了一切的疲惫, “林楚生用他的一纵和二纵,整整两个主力纵队,在下花园给我们设了个套。我们一头钻了进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郭景云能想象到傅长义此刻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过了许久,傅长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变得冰冷而坚硬,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郭景云!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给我从西面突围! 就算拼光了,也要给我撕开一个口子!你的背后,是整个华北战场的安危! 你部必须为党国尽忠,战斗到最后一人!” 为党国尽忠……战斗到最后一人…… 郭景云听着这些熟悉的,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口号,此刻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只有十七八岁,肠子都流了出来,却还在死死捂着伤口的传令兵, 又看了看那些眼神麻木,缩在掩体里等待最后时刻到来的士兵。 这些,都是跟他从张口一路打出来的老兄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地图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叛逆,从郭景云的心底涌了上来。 他凭什么要让这些信任他的弟兄,为了一个远在几百里外,早已注定失败的棋局,去做无谓的牺牲? “总司令,”郭景云打断了傅长义还在滔滔不绝的训话,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我部十二万人,现在还能拿起枪的,不足两万。 弹药耗尽,粮食也快没了。四面八方都是一野的炮口和黑洞洞的枪口。”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再打下去,我们这十几万人,都会被包在这里, 一个都活不了。突围,更是天方夜谭。您那个铜墙铁壁的华北,已经漏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郭景云!你敢抗命?!”傅长义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你这是动摇军心!是投降主义!我……” “总司令,我不是在请求您的同意。”郭景云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决绝的冷笑, “我是在通知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十几万弟兄,都死在这片荒山野岭里。 我郭景云对得起党国,对得起您,但我最对不起的,是我手下这些兵。 现在,我要带他们回家了。” “你……” 不等傅长义再说什么,郭景云直接对身边的通讯兵说了一句:“挂了。” 然后,他将那个维系着他与旧世界最后联系的步话机,狠狠地砸在了脚下的石头上,摔得粉碎。 “传我命令!”郭景云站直了身体,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 对着周围那些已经失去斗志的残兵败将,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所有还能动的人,集合!打白旗!我们……向一野投降!” 这声命令,如同在死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即,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取代了所有的麻木和绝望。 “不打了!不打了!” “可以活下去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枪,随即,“当啷当啷”的声音响成一片。 一面用白色衬衣临时做成的旗帜,颤巍巍地,在山包的最高处,升了起来。 燕平,华北“剿总”司令部。 “啪!” 傅长义将一部名贵的德国军用电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作战室里,所有的参谋和将领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6章 也只是添油战术 郭景云的抗命和投降,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傅长义的脸上。 这比军事上的失败,更让他感到耻辱和愤怒。 这意味着,他赖以自傲的威信和掌控力,已经土崩瓦解。他的军队,从内部,开始崩塌了。 “完了……”傅长义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副巨大的华北地图。 地图上,代表郭景云第四兵团的那个巨大的蓝色箭头,已经被抹去。 西面的防线,门户大开。而他部署在燕平与津天之间的主力,那颗被他寄予厚望, 用来反击的“铁拳”,此刻却像一个笑话,被死死地钉在了李怀谦和周至的阵地前,动弹不得。 他精心构建的“固守待援,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彻底成了一个泡影。 他现在不是铁刺猬,而是一个被拔光了所有刺,只剩下柔软肚皮的刺猬, 蜷缩在燕平这座孤城里,等待着那头东北猛虎,来享用他的盛宴。 下花园战场。 秦峰和王老根,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会师了。 夕阳的余晖,将这片尸横遍野的山谷,映照得如同炼狱。 缴获的武器堆积如山,成千上万的俘虏,如同温顺的羊群, 被一野的战士们看押着,排着队走向临时的战俘营。 “妈的,过瘾!”王老根一屁股坐在一辆被炸毁的坦克炮塔上,点上了一袋烟, 狠狠地吸了一口,“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就数今天打得最痛快! 这帮眼高于顶的中央军,总算是知道咱们一野的厉害了!” * 秦峰没有他那么兴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蹙。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他问身边的参谋。 “报告司令,初步统计,我一纵伤亡三千余人,二纵伤亡近五千。 歼敌两万,俘虏……俘虏人数太多,还在统计,估计在八万以上。” 秦峰点了点头,这个伤亡数字,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小一些。 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走到一群正在休息的战士中间。 一个年轻的战士,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一个躺在担架上,满脸痛苦的国府军伤兵。 那个伤兵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在战场上跟自己拼命的敌人,眼神复杂。 * 王老根也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那个年轻战士的肩膀, 咧嘴一笑:“小子,干得不错。咱们八路军,不虐待俘虏。” 他又看向那个伤兵,语气缓和了许多:“喝吧,喝完了水,卫生员会给你们治伤。以后,就不用再替那些当官的卖命了。” 秦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没有结束。 消灭敌人的肉体容易,但要真正赢得这场战争,需要征服的,是人心。 一封电报,被送到了位于津州的一野临时总指挥部。 林楚生看完电报,脸上没有任何狂喜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走到巨大的沙盘前,将代表第四兵团的那些蓝色小旗 全部从下花园地区拿了下来,扔进了废纸篓。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被彻底孤立起来的,巨大的蓝色标记上,燕平,津天。 他拿起电话,声音沉稳而清晰。 “接通三纵李怀谦,四纵周至,五纵阿丽亚。” “告诉他们,西面的威胁已经解除。” “总攻可以开始了。”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但指挥部里,却灯火通明。 一场决定整个华北,乃至整个龙国命运的最后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命令如电,瞬间传达到了围困津天城外,那片连绵数十里的庞大营地之中。 三、四、五纵的临时联合指挥部里,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这里原本是一座被地主遗弃的大庄园,此刻,正厅里挂着巨大的津天城防图, 三个风格迥异的纵队司令,正围着地图,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商议。 “总算来了!”李怀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他兴奋得满脸放光,活像一头等到了开饭信号的饿狼, “憋死老子了!跟这帮缩头乌龟磨蹭了这么些天,骨头都快生锈了!林总司令这命令,痛快!” 他指着地图上津天城最坚固的东门防御工事群, 唾沫横飞地说道:“主攻,必须是我们三纵来!这块最硬的骨头, 就得用我们三纵这口最利的牙来啃!老周,阿丽亚妹子,你们没意见吧?” 周至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只是用铅笔在地图上轻轻画了几个圈, 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东门是敌军防御重点,也是个陷阱。 他们的重炮和反斜面火力点,都集中在那里。硬冲,伤亡会很大。” “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怀谦眼睛一瞪, “咱们三纵的兵,就不怕死!就是要用这股不要命的劲头,一下就把他打蒙,打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丽亚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她不像李怀谦那么冲动,也不像周至那么冷静得近乎冷酷。 她仔细地看着地图,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贯穿全城的河流和几座关键的桥梁。 “李大哥,硬碰硬是必要的,但我们可以更聪明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津天城内水道纵横,地形复杂。 如果我们能先一步控制住金汤桥和万国桥,就等于斩断了城内守军南北调动的可能。 我的五纵,可以试试。” “试试?”李怀谦一听就急了,“阿丽亚妹子,这可不是你们在大兴安岭里钻林子, 这是攻坚战!是几十万人的大场面!你们五纵那套掏心窝子的打法,在这种硬仗里……” 他话没说完,周至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可以。” 李怀谦愣住了,看着周至。 周至指着地图,解释道:“李司令的三纵从东面主攻,佯动,吸引敌人全部的注意力和预备队。 我四纵从西面,沿子牙河同步进攻,压力不用太大,但要稳。 阿丽亚的五纵,利用夜色掩护,化整为零,从南面防御最薄弱的水门和城墙豁口渗透进去。 她们的目标不是歼敌,是制造混乱,瘫痪敌人的指挥和交通枢纽。” 他抬起头,看着李怀谦:“等阿丽亚在城里点起了火,你的主攻, 才能变成真正的致命一击。否则,你的兵填进去再多,也只是添油战术。”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7章 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李怀谦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周至说得句句在理。 他虽然莽,但不傻。周至这个计划,看似让五纵去冒险, 实则是把三纵的伤亡降到了最低,也让进攻的效率达到了最高。 “他娘的……”李怀谦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 “让一个女娃娃抢了头功,传出去我李怀谦的老脸往哪搁?” 阿丽亚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同冰雪初融:“李大哥,功劳是大家的。 只要能拿下津天,我五纵就算全打光了,也值。”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李怀-谦听了,心里却是一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姑娘,那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私心, 只有一种纯粹的坚定。他那点争强好胜的心思,顿时觉得有些上不了台面。 “好!就这么定了!”李怀谦一拍大腿,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不过我有个条件!” 周至和阿丽亚都看向他。 “等打下了津天城,缴获的美国威士忌,得分我三纵一半!老子要让弟兄们喝个痛快!” 周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笑容:“可以。 但城里那个警备司令陈短捷,你得让给我。我的m1,很久没点过这么大的官了。” 阿丽亚也笑着补充道:“那我就要他们的指挥部地图和电台, 五纵还得继续往下走,没这些东西可不行。” 指挥部里凝重的气氛,在三言两语间,变得轻松起来。 一场即将吞噬数万生命的血战,在他们口中,仿佛成了一场分赃大会。 与此同时,津天城内,愁云惨雾。 警备司令陈短捷,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傅长义让他向西突围的命令还在耳边,可周至的四纵像一堵冰冷的墙,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而郭景云兵团在下花园全军覆没的消息,更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击得粉碎。 他被抛弃了。 整个津天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等待被宰割的牢笼。 “司令,城外的共军……有动静了。” 一个参谋脸色惨白地报告,“他们的炮兵阵地,正在向前延伸。看那架势,至少有上千门大炮……” 陈短捷走到窗边,用望远镜看向远处。 只见地平线上,无数的黑点正在蠕动。 一面面巨大的红色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染红。 他看到了一面写着“三”字的战旗,那是李怀谦的疯狗营。 他看到了一面写着“四”字的战旗,那是周至的沉默死神。 他还隐约看到了更远处,一面绣着雪狼图腾的“五”字战旗,那是阿丽亚的幽灵部队。 林楚生最精锐的三把尖刀,此刻,刀尖全都对准了他的心脏。 “完了……”陈短捷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喃喃自语,“这哪里是攻城,这是泰山压顶……” 城外,一野的炮兵阵地上,景象更是骇人。 数不清的122毫米榴弹炮、155毫米加农炮,被一字排开,炮口高高扬起,直指津天。 炮弹像小山一样堆放在旁边,炮手们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参数校对。 李怀谦骑着马,在自己的主攻阵地前飞驰而过, 他的嘶吼声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都给老子听好了! 冲锋号一响,脑子里就别想别的!只有一个字,冲! 谁他娘的给老子趴在半道上,老子战后亲自去刨他家祖坟!” 肃杀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战场。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只剩下风声和旗帜的呼啸。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 凌晨四点,津天城内一片死寂,只有巡逻队零星的脚步声和寒风的呼啸。 城南,一段靠近排污口的城墙下,黑暗中,数十根带着抓钩的绳索,被无声地抛上了三丈多高的墙头。 “噗、噗”几声轻微的闷响,墙头上的几个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丽亚像一只灵巧的狸猫,第一个顺着绳索攀了上去。她落地无声,一个手势, 身后上百名五纵的精锐战士便如同鬼魅般涌入城内,迅速消失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里。 渗透,开始了。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致命:电报局、电话总机房、金汤桥、万国桥,以及敌军的几个主要军火库。 他们像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精准地切断这座城市的神经和血管。 与此同时,城东,李怀谦的指挥部里,他正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表。 他身边的参谋和传令兵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三纵的阵地,数十万将士,都在这片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等待着一个信号。 “报告司令!”一个通讯兵冲了进来,“五纵‘雪狼’发来信号!‘鱼已入网’!” “好!”李怀-谦猛地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头盔扣在脑袋上, 一把夺过旁边警卫员手里的信号枪,冲出指挥部,对着天空,亲自扣动了扳机。 “啾——” 一颗绿色的信号弹,拖着凄厉的尖啸,撕裂了夜空。 这,就是总攻的信号! “开炮!!!”李怀-谦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轰!轰!轰!轰隆隆——” 仿佛是响应他的命令,早已饥渴难耐的,部署在数十里战线上的上千门火炮,在同一瞬间,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刹那间,地动山摇!无数的炮弹,汇成了一股钢铁与火焰的洪流,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遮天蔽日地砸向了津天城。 整个东方的天空,都被炮火映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津天城东门外,国府军吹嘘了几年,号称可以抵御任何强攻的“梅花桩”堡垒群,在这一刻,迎来了它们的末日。 一座半永久式的钢筋混凝土主堡里,一个国府军营长还在给手下打气:“弟兄们,别怕! 我们这碉堡,飞机炸弹都炸不穿!共军那几门小炮,给我们挠痒痒都不够……”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令人头皮发麻,仿佛钻头在钻骨头的尖啸声由远及近。 是203毫米重型榴弹炮的炮弹! “轰隆!!!” 一声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整个主堡,连同里面的几十名士兵,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的沙堡,瞬间四分五裂, 化作一团夹杂着钢筋、碎石和血肉的巨大烟云。 所谓的“永备工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第428章 解救我们的王师 这只是一个开始。地毯式的饱和炮击,将整个东门外的防御体系,一寸一寸地,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大地被反复犁开,黑色的泥土被炸得冲天而起,混合着人体的碎块,如下雨般落下。 城内的陈短捷,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站都站不稳,他脸色惨白地抓着桌子, 耳朵里除了轰鸣,什么也听不见。 他引以为傲的城防体系,在对方不讲道理的炮火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炮火准备,整整持续了三十分钟。 当炮火开始向城内延伸时,尖锐的冲锋号,响彻了整个战场。 “弟兄们!给老子冲!第一个冲进津天城的,老子让他当团长!杀啊!” 李怀谦的三纵,如同开闸的洪水,踩着还在冒烟的焦土, 向着被炸开的城墙缺口,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他们已经憋了太久,那股子狠劲和杀气,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而在城的另一头,西面,周至的四纵也发起了进攻。 他们的攻势没有三纵那么惊天动地,但更加沉稳和致命。 炮火精准地敲掉一个个残存的火力点,步兵则在坦克的掩护下,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向城内推进。 一个刚刚补充进四纵的原国府军士兵张二狗,此刻正抱着枪,跟在老班长身后。 他看着周围那些曾经比他军衔高得多的战友,如今都像普通士兵一样冲锋陷阵,心里百感交集。 “二狗!别他娘的发愣!看到前面那个机枪眼没?给老子一枪,把它敲掉!”老班长吼道。 张二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远处的机枪哑火了。他自己都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也能做到。 “干得不错!”老班长拍了他一下,“记住,在这里,没人是你长官,都是你弟兄! 你不是为哪个官老爷卖命,是为你自己,为你家里的爹娘老婆!给老子狠狠地打!” “是!”张二狗大吼一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如果说城外的进攻是排山倒海,那城内的战斗,则是无声而血腥的。 阿丽亚的五纵,已经成功渗透到了城市的腹心。 金汤桥上,一队负责守桥的国府军士兵正在打着哈欠, 突然,桥头的岗亭和沙包工事后面,同时扑出十几个黑影。 锋利的匕首在晨曦中划出冰冷的弧线,守军在几秒钟内就被全部解决。 阿丽亚的身影出现在桥头,她冷静地看着手表:“爆破组,在桥墩上安装炸药,但不要引爆。 通讯组,用敌人的电台,向城防司令部报告,‘金汤桥一切正常’。” 很快,一份“金汤桥安然无恙”的假情报,就摆在了焦头烂额的陈短捷的桌上。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南北两城的联系,已经被悄然切断。 更让他崩溃的事情,接踵而至。 “报告司令!电话总机房被人炸了!所有有线通讯全部中断!” “报告!第一军火库方向起火,火光冲天!” “报告!西……西城的守军报告,他们背后突然出现了共军!正在攻击他们的指挥部!” 一条条坏消息,如同催命的符咒,接连不断地传来。 陈短捷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支军队作战,而是在跟成百上千个无处不在的鬼魂战斗。 “顶住!给我顶住!”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把警卫团给我调上去!把所有能动的人都给我调上去!守住司令部!谁敢后退,就地枪决!” 然而,他的警卫团刚刚冲出司令部大门,就迎头撞上了一支从天而降的部队。 带队的,是周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一个加强营,穿过了混乱的街区, 像一把手术刀,直插到了陈短捷的指挥部楼下。 “砰!” 周至抬手一枪,那个正挥舞着手枪,督促警卫团冲锋的团长,眉心中弹,仰天便倒。 周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拉了一下枪栓,m1步枪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身后,四纵的战士们迅速展开,交叉火力瞬间封锁了整个街口。 战斗的胜负,其实在炮火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上午十点,李怀谦的三纵,第一个从东门攻入了津天城。 他们和周至的四纵,在市中心的广场上,胜利会师。 李怀谦跳下坦克,哈哈大笑着,一拳捶在周至的胸口:“老周! 你他娘的动作也不慢啊!怎么样,陈短捷那老小子呢?” 周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不远处,一栋还在冒着黑烟的大楼:“楼顶,他自己跳下去了。” 李怀谦撇了撇嘴:“便宜他了。” 就在这时,阿丽亚也带着她的五纵战士走了过来。 她的战士们虽然个个身上带伤,但精神却异常饱满,手里还押着一大串俘虏,都是敌军的校级军官。 “阿丽亚妹子,干得漂亮!”李怀谦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手‘中心开花’,玩得比咱们的炮弹还厉害!说好了,威士忌少不了你的!” 阿丽亚笑了笑,她的脸上还沾着硝烟, 却比任何时候都明艳动人:“李大哥,威士忌先不急。 我的人已经控制了敌人的档案室,里面有傅长义在燕平城全部的城防图纸和兵力部署。 这,才是我们这次最大的缴获。” 李怀-谦和周至闻言,都是眼睛一亮。 一面巨大的红旗,在原津天警备司令部的大楼顶上,缓缓升起。 津天,这座华北最大的港口城市,在总攻发起后,仅仅用了不到八个小时,就宣告解放。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津天城破的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驱散了弥漫在城市上空的硝烟,却驱不散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昔日繁华的街道,此刻满目疮痍。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城里并没有出现烧杀抢掠的混乱场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正在清理路障、收敛尸体的解放军战士,和在街角支起的大锅。 锅里熬着热气腾腾的米粥,香气飘出很远。 “乡亲们,别怕!我们是一野的部队!是给穷人办事的队伍!都过来喝碗热粥吧!” 一个炊事班长老王头,正挥舞着他那标志性的大铁勺,扯着嗓子喊。 起初,那些从炮火中幸存下来的市民们,都躲在门后窗内,惊恐地向外张望。 但在看到那些年轻的士兵,把自己的干粮分给饿肚子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帮受伤的老人包扎伤口后,他们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好奇和疑惑所取代。 一个胆大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接过一碗粥。 他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流下,暖了冰冷的胃,也仿佛暖了那颗早已麻木的心。 他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光。 “这……这真是来解救我们的王师啊……”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第429章 一个时代即将落幕 张二狗和他的战友们,此刻正持枪守卫在一座巨大的粮仓前。 这座粮仓,是陈短捷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里面的粮食堆积如山。 如今,仓库的大门上贴着封条,上面写着“人民财产,严禁侵占”八个大字。 看着那些领到粥,脸上露出久违笑容的市民,张二狗握紧了手里的枪。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里的这杆枪,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城中心的临时指挥部里,李怀谦、周至和阿丽亚,正围着那份刚刚从敌人档案室里缴获的燕平城防图。 “乖乖,傅长义这老小子,在燕平城是下了血本了。” 李怀谦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和火力点标记,咂了咂嘴, “光是外围的永久性碉堡,就有三百多个。这要是硬啃,比津天可难啃多了。” 周至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燕平城西郊的一处,南苑机场。 “攻城,下下策。”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傅长义现在是困兽,所有的力量都收缩在城内。 但他的命脉在这里。”他点了点机场的位置, “这是他唯一能从天上得到补给,或者逃跑的路线。掐断这里,燕平就是一座死城。” 阿丽亚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是南苑机场。燕平城内,人心已乱。 郭景云投降,津天朝发夕破,傅长义手下那些军官,不是傻子。 我的人已经和城内的地下组织取得了联系,他们传来消息,傅长义集团内部,已经出现了分裂。” “分裂?”李怀谦来了兴趣,“怎么个分裂法?” “一部分少壮派军官,叫嚣着要‘为党国尽忠,与燕平共存亡’。 而另一部分,以几个军长为首的老牌将领,则在暗中串联,寻找出路。” 阿丽亚说道,“傅长义现在,已经压不住他们了。”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拿着一份电报,快步走了进来。 “三位司令!林总司令急电!” 三人神色一凛,接过电报。电报上的内容很短,却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气势: “津天之事,交地方部队处理。三、四、五纵,并一、二纵,即刻完成休整, 合兵一处,兵分三路,向燕平开进。 我要在三天之内,对燕平形成合围之势。勿要休整,勿要停留,以最快速度,兵临城下!” “他娘的,林总司令这是不给咱们喘气的机会啊!” 李怀谦看完电报,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兴奋地一挥拳头 ,“走!这就出发!老子倒要看看,傅长义那个铁王八,到底有多硬!” 命令下达,刚刚解放了津天的数十万大军,没有丝毫的停留和庆祝。 他们补充了弹药和给养,甚至来不及洗去身上的硝烟和血迹,便再次踏上了征程。 三路红色铁流,如三条巨龙,从津天出发,沿着不同的路线, 向着华北平原的中心,那座千年古都——燕平,席卷而去。 燕平,前清王府,华北“剿总”司令部。 傅长义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出过作战室了。 他那张一向自负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疲惫和憔悴,眼窝深陷,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分。 津天八小时陷落的消息,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作战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高级将领们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 地图上,代表一野的红色箭头,已经从四面八方,死死地指向了燕平,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总司令,一野李怀谦部,已进抵通州。” “总司令,周至部前锋,已抵达丰台。” “总司令,秦峰、王老根部,已切断平绥铁路,出现在西山……” 一条条情报,像一根根钉子,钉进了傅长义的心里。 他现在,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空有一身力气,却再无腾挪之地。 更让他心寒的,是手下将领们的眼神。 那些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崇拜和信服,只剩下怀疑、恐惧,和一种他看不懂的,闪烁其词的东西。 “都哑巴了?!”傅长义终于爆发了,他一拍桌子,咆哮道, “仗还没打,你们就都死了吗?!燕平城防坚固,我们还有三十万大军! 只要我们能守住一个月,不,半个月!局势就还有转机!” 他的话,在空旷的作战室里回响,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个军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总司令,城外是一百万大军,城内……人心惶惶,军心浮动。 再打下去,燕平这座千年古都,恐怕就要毁于战火,我等……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啊。” “罪人?”傅长义冷笑一声,“临阵脱逃,投降变节,就不是罪人了吗?!”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却发现,附和他的,寥寥无几。 就在这时,一个副官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傅长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偌大的作战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熟悉的,巍峨的城楼和古老的宫殿。 这里是他的根,也是他荣耀的象征。可现在,这一切都可能随着他的一个决定,化为焦土。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剧毒的氰化物。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如果城破,他将以此,来保全一个军人的最后“体面”。 他又转过身,看着办公桌上那支派克金笔。那支笔,曾签署过无数的命令,调动过千军万马。 现在,它也可以用来签署另一份文件,一份可以保全这座城市,和城内百万生灵的文件。 生,还是死? 战,还是降? 一个人的荣耀,还是一座城的命运? 傅长义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仿佛一尊雕像。 门外,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在巨大的华北地图上,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时代,即将落幕。 第430章 压力 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一个年轻的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那张纸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有些发皱。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傅长义的眼睛,只是用颤抖的声音报告:“总司令……城、城外有人送来一封信……” 信? 傅长义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谁会送信?不是电报,不是军用通讯,而是一封信。 他一把夺过那张纸,上面没有信封,没有抬头, 甚至没有署名,只有几行用手写出来的,冰冷而清晰的铅字: “傅将军台鉴:燕平百万生灵,千年古都,悬于将军一念。 今夜二十四时为限,过期不候。” 没有威胁,没有劝降,只有一句平静的陈述。 然而,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泰山压顶般的力量。 傅长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林楚生!这个疯子!他连最后的客套都懒得走了,他这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他还没从这短短几行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作战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他的心腹,剿总参谋长,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 参谋长的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灰败,他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夹,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总司令……”参谋长声音沙哑,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推到傅长义面前, “这是……刚刚汇总的,城外一野各部队的最新侦察报告。” 傅长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翻开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一份笼统的情报,而是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分析报告。 “东线,通州方向,敌三纵李怀谦部,初步探明其炮兵阵地,拥有122毫米榴弹炮、152毫米加农炮等重火力单位,总数不下一百五十门。 另有数量不明的重型迫击炮和缴获日式重炮。 综合判断,其炮兵实力已超过我军一个兵团之总和。” “西线,丰台方向,敌四纵周至部,已完成对南苑机场的切割。 其炮兵阵地极为隐蔽,但我方侦察机冒死侦察,确认其拥有至少两个重炮团的编制。 其炮火精准,战术刁钻,威胁极大。” 傅长义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他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的内容,让他彻底屏住了呼吸。 “北线及西北线,下花园方向,敌一纵秦峰部、二纵王老根部,已完成对平绥铁路的全面控制,正向西山地区集结。 根据郭景云兵团幸存人员报告及我方情报分析,该两支纵队……拥有东北战场缴获的几乎全部重型装备。 其中包括苏制m-1938型122毫米榴弹炮,德制sfh18型150毫米榴弹炮,日制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甚至……” 文件夹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统计表。 上面罗列着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最下方的那个总计数字,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傅长义的脑门上。 “初步统计,包围燕平城的一野五个纵队,拥有各类口径火炮,总数……预估超过一千门。” 一千门! 傅长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他这个华北剿总,麾下几十万大军,把所有家底都掏出来, 能拉出来的大炮,满打满算也就两百来门。而且其中一多半,还是早就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 一千门对两百门! 这不是打仗,这是屠杀! 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幅画面:上千门大炮同时怒吼,无数的炮弹遮天蔽日地飞来, 他引以为傲的那些碉堡群、战壕、工事,在如同暴雨般的钢铁面前, 就像是沙子堆的堡垒,被瞬间夷为平地。 整个燕平城,这座千年古都,会在几小时内,变成一片火海,一片废墟。 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所有的战略,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千门大炮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忽然想笑,一种极其悲凉的苦笑。 “呵呵……林楚生……他这是把东北兵工厂和苏联人的仓库,都搬到我燕平城外了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自嘲,“还是说,炮兵之神拜了他当干儿子,把家当都送给他了?” 他摆了摆手,那只一直紧握着氰化物小瓶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瓶子滚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军人的“体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体面,一文不值。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悲戚的参谋长,眼神里所有的挣扎和狂傲,都化作了深深的疲惫。 “去吧,”他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去联系他们的人。告诉他们……我们想谈谈。” 参谋长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傅长义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补充了一句:“底线……是保全这座城,和弟兄们一条活路。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安排。” “投降”这两个字,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但谁都明白,那个曾经叱咤华北的傅长衣,已经做出了他一生中最艰难,也最无奈的决定。 午夜的钟声,还未敲响。但决定燕平命运的指针,已经停摆。 谈判的地点,定在了城郊一处废弃的比利时人开办的啤酒厂里。 这里地处三不管地带,既不属于国府军的防区,也不在一野的兵锋所指之下, 像一个被遗忘的孤岛,在冰冷的夜色中沉默矗立。 巨大的发酵罐锈迹斑斑,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为一座城市的命运奏响哀乐。 傅长义派出的,是他的参谋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将领。 他带来了傅长义的亲笔信,以及一份草拟的,关于“和平移交防务”的方案。 他深知此行责任重大,此去并非为了争辩,而是为了在注定的结局里,为那几十万袍泽,争取最后一丝尊严。 当参谋长带着两名副官,走进那间弥漫着麦芽和霉味的大仓库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场面,或许是林楚生亲临, 或许是某个戴着厚厚眼镜的政工干部,用一套套理论来给他上课。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仓库中间那张破旧的办公桌后,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周至。 四纵的司令,那个在战场上如同沉默死神一般的男人。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面无表情,眼神冷静得像一公里外狙击镜里的十字准星。 他正用一块干净的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把缴获的美制m1911手枪,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而另一个,则让参谋长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王老根! 第431章 欺人太甚 那个在关外把廖云辉打得丢盔弃甲,在下花园把郭景云打得跪地投降的二纵司令!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椅子上,一条腿翘在桌子上,露出了脚上那双沾满泥土的土布鞋。 他没有看进来的国府军将领,而是正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日式刺刀,慢悠悠地削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刀锋过处,苹果皮连绵不断,一圈一圈地垂落下来。 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是鸿门宴!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林楚生这一手,玩得比他那一千门大炮还要狠! 参谋长定了定神,走上前,将傅长义的亲笔信放在桌上, 用一种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两位将军,傅总司令以华北苍生为念, 愿与贵军共商和平解决燕平事宜,以保全古都,避免生灵涂炭……”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老根“咔嚓”一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苹果,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生灵涂炭?”王老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们克扣军饷,抓壮丁,让老百姓饿死街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生灵涂炭? 在阳沈,把伤兵扔在阵地上等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袍泽情谊?” 他“噗”的一声,将苹果核吐在地上,终于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泥土般的质朴和火焰般的灼热。 “别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犊子!打了败仗,就想起来老百姓了?早干嘛去了? 还他娘的‘和平移交’,说得跟你们是来送礼的一样!告诉姓傅的, 就两个字:投降!别的,免谈!” 参谋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好歹也是中将,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他身后的副官,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锵!” 周至将手枪的套筒猛地一拉,子弹上膛,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那冰冷的目光扫过两名副官,两人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周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王老根的火气。 “王司令的话虽然糙,但理不糙。参谋长先生,我们来这里,不是来听你们的条件的,是来通知你们我们的条件。” 他将那把已经上膛的手枪轻轻放在桌上,枪口不偏不倚,正好对着参谋长。 “林总司令的命令很简单。第一,燕平所有国府军部队,立刻放下武器,开出城防工事,到指定地点集结,听候整编。” “第二,所有官兵,人身安全予以保证,私人财物,我们分文不取。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愿意参加解放军的,我们欢迎。” “第三,傅长义将军必须亲自通过广播,向全城军民发表讲话,宣布燕平和平解放。” 参谋长艰难地开口:“那……傅总司令本人的安排……” 周至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封傅长义的亲笔信上,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拿。 “林总司令敬佩傅将军是条汉子,是一位爱国军人。 他的安全,我们同样保证。但是,他必须为这个决定,对历史,对人民,负起责任。” 责任。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参谋长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投降,这是要傅长义彻底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成为一个“起义将领”, 一个他们口中的“历史的功臣”,也是某些人眼里的“叛徒”。 参谋长还想争辩几句,比如“国府的颜面”,“国际影响”之类的话。 王老根却突然嘿嘿一笑,他站起身,走到一个巨大的发酵罐旁边, 用那把削过苹果的刺刀,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狠狠地划了一下。 “刺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 “颜面?”王老根用刺刀指了指城外的方向,“老子的炮弹,就是你们的颜面。国际影响? 老子这一千多门大炮,就是最大的国际影响! 你们再磨叽一分钟,老子就让炮兵营的兔崽子们,往城里打一轮照明弹,给你们看看天亮!听懂了没?!” 参谋长彻底泄了气。他看着眼前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强硬到不讲道理的对手,终于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默默地收起那份自己精心准备的“方案”,那张纸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他对着两人,艰难地鞠了一躬。 “二位的条件,我会如实转达给傅总司令。” 说完,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当他走出仓库,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仓库里,王老根拿起桌上那个被他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又“咔嚓”咬了一口, 对周至说:“老周,你说这姓傅的,会不会宁死不屈,跟咱们来个鱼死网破?” 周至收起手枪,重新开始擦拭,头也不抬地回答:“鱼会死,网不会破。” 当参谋长带着一野的条件,回到那间灯火通明的作战室时, 傅长义正站在巨大的地图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听完参谋长近乎屈辱的汇报,傅长义沉默了良久。 房间里,只能听到老式挂钟沉闷的“滴答”声,像是在为他仅剩的尊严倒数。 突然,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那支派克金笔被震得跳了起来。 “欺人太甚!”傅长义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眼赤红, “要我公开发表讲话?要我承担责任? 林楚生这是要把我傅长义,钉在他胜利的功劳簿上,当成他收编人心的最大战利品!”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仿佛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他戎马半生,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招安”般的待遇?这比战死沙场,更让他难以忍受。 参谋长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等到傅长义的怒火稍稍平息,他才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气,缓缓开口。 “总司令,城外的弟兄们,已经熬不住了。” 傅长义的脚步,猛地一顿。 参谋长继续说道:“三十五军,一零四军,那些从关外就跟着您的老底子,这些天被李怀谦和周至死死地顶在城外,伤亡惨重,缺医少药。 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得没有意义。 他们信的,是您傅总司令,不是远在金陵的那张空头支票。”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了。 第432章 就听了个响 “给他们一个‘体面’,不是让他们去当烈士,是让他们活下去,能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这,才是您现在能给他们的,最大的体面。 至于您个人的荣辱……”参谋长顿了顿, “您想被后世铭记为毁掉燕平的千古罪人,还是保全这座古都的和平功臣?” 这番话,字字诛心。傅长义高傲的头颅,一点点地垂了下去。 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递上了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 “总司令,五纵……五纵刚刚发来的明码电报!” 傅长义疑惑地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是发给他麾下一个驻守南城防线的师长的。 “王师长,故乡米酒已温,静待将军归来共饮。阿丽亚。” 这是一封劝降信,一封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致命内容的劝降信!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是用明码发送的,这意味着,他麾下所有的部队,都能收到这封电报! 这是攻心之计!林楚生手下那个神秘的五纵,那把看不见的刀,已经插进了他的心脏! “马上给我接通王师长的指挥部!”傅长义嘶吼道。 几分钟后,通讯兵颤抖着回答:“报告总司令……王师长的指挥部,已经联系不上了……” 完了。 傅长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这说明,他的军队,已经从内部开始瓦解。他再坚持下去,只会是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参谋长一人。 他走到电话旁,鬼使神差地,对总机员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清脆而带着睡意的女孩声音。 是他留在城内一处安全宅邸的小女儿。 “喂?爸爸?” “是我。”傅长义的声音,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威严和暴戾, 只剩下一个父亲的温柔,“睡了吗?冷不冷?饭吃得好不好?” “我不冷,刚吃了吴妈做的宵夜。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外面好吵……” 傅长义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听着女儿天真的声音, 脑海里不再是千军万马,不再是战略战术,只剩下这片刻的温情。 “快了,爸爸很快就回家了。”他柔声说道,“乖乖睡觉。” 挂断电话,傅长义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眼中的挣扎和不甘,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对参谋长说:“拟稿吧。准备广播。” 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支派克金笔。 那支曾经签署过无数杀伐命令的笔,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 他拔开笔帽,在参谋长刚刚草拟好的那份《关于停止军事行动,和平解决燕平问题的通告》上,一笔一划地,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傅长义”。 三个字,力透纸背。 窗外,午夜的钟声,悠悠响起。 半小时后,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燕平城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城外数十万大军的耳中。 “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全体官兵,燕平全体市民同胞……为保全千年古都,免遭战火涂炭, 为顾及数百万军民之生命安全……本人傅长义, 决意顺应时势,响应和平……自即日起,所有部队停止一切军事行动,放下武器,接受人民队伍的改编……” 城南的阵地上,一个年轻的国府军士兵,正抱着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广播里的声音传来时,他愣住了。 随即,他扔掉手里的步枪,抱着头,嚎啕大哭。他不是在哭失败,而是在哭自己,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城外的三纵阵地里,李怀谦正瞪着牛眼,准备下令炮兵再来一轮“助兴”。 听到广播,他愣了半天,最后狠狠一拍大腿, 对着天空骂道:“他娘的!便宜这老小子了!老子的庆功酒!老子的威士忌!” 骂完,他却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个比谁都灿烂的笑容。 西山脚下,王老根刚刚啃完最后一个苹果,他把果核随手一扔,拍了拍手上的土, 嘟囔了一句:“哼,早这么干脆不就完了?害老子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苹果。” 而在津天开往燕平的列车上,林楚生正对着一张华北地图出神。 一名警卫员兴奋地跑进来报告:“总司令!傅长义通电起义了!燕平和平解放了!” 林楚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燕平那个巨大的蓝色标记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了燕平,投向了更遥远的南方。 对他而言,一场战役的结束,仅仅是另一场更大棋局的开始。 夜色下的燕平城,一片寂静。城里一户人家的地下室里, 一个小女孩从梦中惊醒,问着身旁的母亲:“妈妈,外面的怪兽,不叫了吗?” 母亲紧紧地抱着她,泪水无声地滑落,声音哽咽。 “不叫了,宝宝。天亮了,战争结束了。” 华北“剿总”司令部,那座曾经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前清王府,此刻已经换了主人。 巨大的红旗在主楼上空飘扬,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作战室里,烟雾缭绕。那张巨大的华北地图前,站着一群足以让整个龙国为之震颤的人。 林楚生站在地图正中央,手指轻轻点在燕平的位置。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昨夜那场兵不血刃的胜利,只是在棋盘上吃掉了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秦峰、王老根、李怀谦、周至、阿丽亚,一野最锋利的五把尖刀,此刻尽数在列。 “他娘的,就这么完了?”李怀谦一屁股坐在傅长义曾经坐过的真皮沙发上, 浑身不自在地挪了挪,“老子准备了三百吨炮弹,就听了个响! 跟陈短捷那小子说好的威士忌,到现在连个瓶盖都没看着!” 王老根正蹲在角落,跟一个警卫员研究着缴获来的一支派克金笔, 闻言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你那三百吨炮弹,要是真砸下去了,这燕平城就不是‘解放’, 是‘考古’了。到时候你拿个铁锹进去挖宝贝,别说威士忌,能挖出个囫囵个的酒瓶子都算你祖上积德。” 第433章 只要投降 “你个老菜头懂个屁!”李怀谦眼睛一瞪,“打仗就要有打仗的样子!打得山崩地裂,打得鬼哭狼嚎,那才叫痛快!” 周至靠在窗边,默默地擦拭着他的m1步枪,对两人的争吵充耳不闻。 阿丽亚则捧着一杯热茶,安静地看着地图,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秦峰推了推眼镜,开口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争论:“司令,傅长义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楚生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傅长义,暂时安置在西山一处宅邸,派一个警卫连看着。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会给我们添麻烦。”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诸位,拿下燕平,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蒋某人不会甘心失败,黄河以南,他还有上百万大军。 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开庆功会,更没有时间品尝胜利的果实。”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巨大的地图上,画出了三道粗重的,刺眼的红色箭头。 “我命令,”林楚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全军即刻进行短暂休整和补给,三天后,兵分三路,向南推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三道箭头上。 “第一路,西线。由一纵秦峰部为主力,从张口出发, 沿平绥线南下,目标,同大、州朔,兵锋直指山西王阎老西的最后老巢,原太!” 秦峰上前一步,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林楚生点了点头,阎牧山在山西经营数十年,把整个省份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群, 尤其原太城防,号称固若金汤。 这块最硬的骨头,需要秦峰这把最冷静、最精准的手术刀去解剖。 “第二路,中线。由二纵王老根部、三纵李怀谦部组成中路突击集团!” “好嘞!”李怀谦一听有自己的份,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放光。 王老根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林楚生看着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以凶猛着称的将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给我从华北平原上烫过去! 目标,壁鹤、治长一线,打到黄河北岸,给我把州郑那个大门看得死死的! 我要让刘峙辉那个‘猪将军’,天天晚上做噩梦都能听见你们的冲锋号!” “司令放心!”李怀-谦把胸脯拍得山响, “我跟老王头联手,别说一个刘峙辉,就是十个刘峙辉,也把他打成猪头!到时候,我打头阵,他殿后!” “凭啥你打头阵?”王老根不乐意了,“我二纵的腿比你三纵的兵长!跑得比你快!” “放屁!我三纵的外号叫‘飞毛腿’!” “行了!”林楚生打断了两人,“谁打头阵,你们路上自己商量。 我只要结果,谁先打到黄河边,我亲自给他请功!” “第三路,东线。”林楚生的目光,落在了周至和阿丽亚身上, “由四纵周至部、五纵阿丽亚部组成东路兵团,沿津浦路南下,目标,州德市, 彻底肃清山东境内的残敌,兵锋推进至南济市北郊,给我把黄河下游的渡口都控制住!” 周至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是。” 阿丽亚也应声道:“明白。” 这对组合,一个如冰,一个如影,一个负责正面碾压,一个负责侧翼渗透,足以应对山东地区复杂的局面。 命令下达,作战室里刚刚还残留着的一丝胜利的轻松气氛, 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前的凝重。 “同志们,”林楚生看着他手下这几位最得意的战将,语气深沉, “傅长义的几十万大军,在我们面前土崩瓦解,不是因为我们比他们更会打仗,而是因为我们知道为谁而战。 接下来的战斗,我们会遇到更多的敌人,更坚固的城池, 但我们身后,是亿万渴望和平与土地的百姓。这是我们最大的底气。” 他一挥手:“都去准备吧!三天后,我要看到三路大军,如猛虎出笼,席卷华北!” 众人齐声应诺,转身离去,脚步声铿锵有力。 三天后,燕平城外的公路上,尘土飞扬。 三路钢铁洪流,在不同的方向,同时开拔。 延绵不绝的卡车、坦克、炮车和看不到尽头的步兵队列,如同三条从沉睡中苏醒的巨龙, 昂首向南,奔向那片广袤而陌生的战场。 车队里,一个刚从国府军解放过来的年轻士兵张二狗,看着车窗外倒退的田野, 心里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身边的老班长,那个曾在下花园一脚把他踹上战场的老兵,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窝头。 “想啥呢?” “班长,俺……俺就是觉得,这仗,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班长啃了一口窝头,看着南方,眼神悠远。 “快了。等把那些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都打跑了,地分了,就到头了。 到时候,你就能回家,娶个媳妇,生一堆娃,再也不用打仗了。” 张二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啃了一口窝头。 他觉得,这窝头,比他以前在国府军里吃的白面馒头,要香得多。 一场决定龙国命运的伟大追击,就此拉开序幕。 战争一旦从对峙和攻坚,转入追击和扫荡,其速度是惊人的。 国府军在华北的防御体系,随着傅长义的通电起义,如同一座被抽掉主心骨的沙堡, 瞬间崩塌。黄河北岸,所谓的几十万守军,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中路突击集团,成了这场大追逐中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李怀谦的三纵和王老根的二纵,像两只被放出笼的疯狗,撒开了丫子往南跑, 比的不是谁打的仗更漂亮,而是谁的脚程更快,谁抢的县城更多。 壁鹤城外,国府军守城的那个师长,在前一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跟金陵发电报, 要与壁鹤共存亡。结果第二天一早,听说一野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漳河, 二话不说,带着警卫营就跑了,偌大一个师,扔下武器装备,跑得漫山遍野。 李怀谦的三纵先头团兵不血刃地开进城,团长看着满仓库崭新的美式装备和粮食, 乐得嘴都合不拢,立马给李怀谦发电报请功。 “报告司令!我部已成功解放壁鹤!歼敌一个师!缴获甚丰!” 们正在阵前用大喇叭喊话,说……说只要投降,就发路费,分田地……” 第434章 一场新的风暴 李怀谦接到电报,正在行军地图上跟王老根吵得面红耳赤, 闻言哈哈大笑:“看见没,老王头!我的人已经拿下壁鹤了!你的人呢?还在后面吃土吧!” 王老根正用一个缴获来的放大镜,仔细研究着地图上的一个小村庄, 闻言眼皮都没抬:“你那是‘解放’吗?你那是‘接收’! 人家是自己跑的,给你留了座空城,看把你给能的。有本事,你把前面治长给我啃下来!” 治长,是豫北重镇,也是国府军在这一线最后的几个像样点的防御枢纽之一。 守城的,是汤伯虎手下的一个嫡系王牌军,军长马振国,黄埔六期生,打仗以凶悍和顽固着称。 “啃就啃!老子牙口好得很!”李怀谦一拍桌子,“传我命令!全纵队加速前进! 天黑之前,必须给我赶到治长城下! 老子要让那个马振国,尝尝我三纵的炮弹是什么味儿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治长城内,军长马振国正面临着比一野大军更头疼的问题。 “军座!军座!不好了!”一个参谋连滚带爬地跑进指挥部, “东门……东门的二零三师,哗变了!他们打开城门,投降共军去了!” “什么?!”马振国一把揪住参谋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师长张敬德呢?他不是昨天还跟我保证,要死守到底吗?” “他……他带着几个亲信,卷了军饷,说是去‘组织决死队’,结果……结果带着人往南跑了……” 马振国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桌子。 “混账!一群混账!党国的脸,都让这帮贪生怕死的懦夫给丢尽了!”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通讯兵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军座,西城的阵地上,二纵的人……二纵王老根的部队出现了! 他们……他“轰!”马振国还没来得及反应,城外,一阵沉闷的炮声响起。 那是王老根的炮兵营,在进行试探性射击。 老王头正指挥着一门120毫米重迫,他连炮队镜都不用,只是眯着眼看了看城墙上的一个碉堡。 “看见那个乌龟壳子没?给它来一发‘糖醋里脊’,酸酸甜甜,保准它喜欢!” 一颗炮弹呼啸而去,精准地在碉堡顶上炸开,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 “他娘的,这帮家伙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准……”城墙上的国府军士兵,看着那神乎其技的一炮,腿都软了。 王老根的攻心战,向来简单粗暴,却又效果拔群。 他让宣传队的战士,把从国府军那边解放过来的士兵推到阵前,让他们对着城里喊话。 “城里的兄弟们!我是二零三师三团的李四!别打了!打了也是白死! 这边的长官不打人,不骂人,还管饱饭!顿顿都是大米白面,比在家里过年吃得都好!” “我是警卫营的赵大头!你们还记得我吗?我告诉你们,一野的长官说了,只要咱们放下枪,都是穷苦兄弟,不光不杀咱们,还给咱们分地!我家的地契,昨天刚托人捎回去!我老婆孩子再也不用挨饿了!” 这些话,比任何炮弹的威力都大。城墙上的守军,本就军心涣散,此刻更是人心惶惶。他们打仗,为的是那点可怜的军饷,现在听说投降过去有地分,谁还愿意卖命? 马振国在指挥部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话声,和城内此起彼伏的零星枪声,知道大势已去。他想起了兵败自尽的陈短捷,想起了通电起义的傅长义,一种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拔出手枪,对着天花板,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最终,他颓然地扔掉手枪,对身边的副官说:“挂白旗吧……告诉弟兄们,别打了。” 当李怀谦气喘吁吁地带着主力赶到治长城下时,看到的,是城头上飘扬的白旗,和排着队走出城门,主动缴械的国府军士兵。 王老根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辆缴获的吉普车上,悠哉悠哉地抽着烟。 “老李,你又来晚了。”王老根吐了个烟圈,“这治长城,我帮你‘解放’了,不用谢。” 李怀谦看着这场景,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跟王老根这个老狐狸赛跑,而且每次都输在最后一公里。 “王老根!你他娘的不讲武德!说好了我主攻的!你搞偷袭!” “啥叫偷袭?”王老根一脸无辜,“兵不厌诈嘛。再说了,是你的人腿短,跑得慢,能怪谁?要不,下一个州郑,让给你?” 李怀谦一听,眼睛又亮了。 中路的追击,如同一场闹剧般的武装游行。而东线的周至和阿丽亚,却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他们的推进同样神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州德,兵锋直指黄河南岸的南济。 然而,当他们的先头部队抵达黄河岸边时,却发现,所有的大桥,都已经被炸毁了。 浑浊的黄河水,波涛滚滚,如同一道天然的天堑,横亘在他们面前。 而在对岸,南济城的城防工事,隐约可见。 一面面青天白日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与之前那些望风而逃的部队,气势截然不同。 周至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岸。他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情报有误。”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冰冷,“守在对岸的,不是一群绵羊,是一头准备拼命的狼。” 阿丽亚也来到了他身边,她的眼神同样凝重。 她手下的情报人员,刚刚从抓获的几个掉队的国府军士兵口中,得到了一个名字。 “孙亮元。”阿丽亚轻声说道,“黄江七期生,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高材生。 光头佬的得意门生,为人极其顽固,信奉‘德式防御’,擅长组织阵地战。 他收拢了从山东各地溃逃的十几个师的残部,大约有七万多人, 在南济城外,沿着黄河南岸,构建了一条新的防线。” 周至的目光,在地图上南济城周围那复杂的地形上扫过。 “德式防御……那就是堡垒、铁丝网、交叉火力网……他这是想把南济, 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用黄河天险,来消耗我们的锐气。” 一个真正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周至和阿丽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久违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看来,这场仗,不能靠跑得快了。”周至说。 “是的。”阿丽亚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投向了黄河上游那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是时候,让幽灵们,去夜泳了。” 一场风暴,正在黄河岸边酝酿。 第435章 被打成了一团血雾 此时的南济城,早已不是阿丽亚侦察时那般模样。 它像一个巨大的、病态的肿瘤,在短短几天内疯狂地膨胀起来。 从辽西、从锦州、从各个战场上溃败下来的国府部队,如同退潮时被冲上海滩的鱼虾, 成建制、成散兵地涌入这座黄河南岸的最后屏障。 原本七万人的守军,如今已经暴增到了近三十万。 城市里,一片混乱。街道上挤满了垂头丧气的士兵,装甲车和卡车堵塞了交通, 军官的呵斥声、士兵的咒骂声、伤兵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悲歌。 南济最高绥靖公署,作战会议室。 这里的气氛,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凝重。 新上任的战区总司令孙亮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牌将领,正焦头烂额地看着地图。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刚刚从秦岛死里逃生,又被空运到此委以重任的“将才”。 林仙生和方振国。 林仙生换上了一身整洁的军服,面容清癯,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井。 秦岛的惨败,似乎并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身上多了一种洗尽铅华的沉静与锋利。 他被孙亮元破格提拔,直接指挥新编的两个军,负责整个黄河南岸的核心防区。 而他旁边的方振国,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家伙也官升一级,从师长提拔成了军长,手底下管着三个师。 不用再受林仙生的节制,让他那张在秦岛丢尽的脸,似乎又找回了几分光彩。 他斜眼看着林仙生,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写满了鄙夷和不屑。 在他看来,林仙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白痴、断送了整个三十一军的丧家之犬。 自己能从秦岛杀出一条血路,那才叫真本事。 “诸位,”孙亮元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共军主力已然南下,兵锋直指我南济。 此城,是我们在黄河以北的最后一个立足点,也是党国数十万大军唯一的生路。 此战,许胜不许败!” 一番场面话说完,他看向林仙生:“仙生,你的防区是重中之重,压力最大,有什么想法?” 林仙生上前一步,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黄河南岸一段狭长的区域画了个圈。 “司令,共军兵锋正盛,士气高昂,其炮火尤其猛烈,不宜与之在城外进行大规模决战。”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卑职建议,收缩兵力,依托黄河天险与城防工事, 层层设防,节节抵抗,以空间换时间,将共军拖入巷战的泥潭。 他们的重炮优势在城内将大打折扣,届时,我们再以兵力优势,将其分割、围歼。” 这是一套相当稳健且毒辣的战术,也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案。在场的不少将领都暗自点头。 “哼,我看是乌龟战术!”一声不和谐的冷哼响起,方振国站了出来,一脸的倨傲, “林军长,你是不是在秦岛被共军的炮火吓破了胆? 还没开打,就想着钻进城里当缩头乌龟了? 我们手里有三十万大军,三十万!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怕他个球?” 他转向孙亮元,慷慨激昂地说道:“司令!末将请战!请把我的军部署在城外, 与共军决一死战!让他们看看,我们党国军人不是孬种!定要打出我们的威风,一雪前耻!”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一些少壮派军官听得热血沸腾,纷纷附和。 林仙生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平静地对孙亮元说:“司令,方军长勇气可嘉。 但以疲敝之师,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与共军炮兵集群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秦岛之败,便是前车之鉴。” “你!”方振国被戳到痛处,顿时暴跳如雷,“林仙生!你他娘的还好意思提秦岛? 要不是你个白痴把老子的部队当炮灰,三十一军会全军覆没? 你就是个灾星!丧门星!谁跟你沾边谁倒霉!” “够了!”孙亮元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两个水火不容的部下。 一个是有名的将才,冷静理智,却刚打了惊天动地的大败仗; 另一个是出了名的“福将”,总能死里逃生,却是个毫无战术素养的莽夫。 可现在,他无人可用,只能把这两个人都当成宝。 “好了,都别吵了!”孙亮元做出决断,“林军长的计划,作为总方针。 方军长,你的军,就部署在城北前沿,作为第一道防线。 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主动出击,只许坚守阵地!” 这明显是个和稀泥的决定。 方振国却误以为这是司令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得意地瞥了林仙生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硬骨头还是得老子来啃。 林仙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收回目光,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方振国部队的箭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 他知道,这颗被安放在最前沿的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对方,或者被自己人引爆。 而此刻,由鄂伦春少女阿丽亚率领的二师,正像一匹矫健的猎狼,沿着积雪的道路, 悄无声息地扑向了这座在他们情报中标注为“猎物”,实则为巨兽巢穴的城市。 夜色下的黄河,像一条沉睡的黑色巨龙,波澜不惊。 但对于趴在南岸冰冷泥泞里的赵铁柱来说,这条河的对岸, 就是天堂,而他脚下的土地,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赵铁柱是阿丽亚师长的侦察营里,出了名的“泥鳅”,水性好,藏匿的本事更高。 可今天,他感觉自己这条泥鳅,快要被晒成鱼干了。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整整两天两夜。 两天前,这里还只是国府一个团的驻防地,工事稀稀拉拉, 巡逻的哨兵懒懒散散,甚至敢在哨位上生火烤红薯。可就在昨天夜里,一切都变了。 数不清的卡车,拉着黑压压的士兵,从南边的大路上开了过来,如同倒垃圾一样,把一车车的灰色军装倒进了这片阵地。 一晚上,河岸线上就多出了无数个地堡的雏形,铁丝网像是疯长的藤蔓, 一圈圈地缠绕起来。巡逻队变成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恶魔的眼睛,一遍遍地舔舐着漆黑的河面。 赵铁柱不敢动,他像一块长了苔藓的石头,把自己死死地按在芦苇荡的深处, 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他亲眼看到,一个试图从下游泅渡过来的友军侦察兵, 刚冒出个头,就被岸上十几支枪同时集火,瞬间被打成了一团血雾。 第436章 你就瞧好吧 敌人的数量,至少翻了一倍,不,是两倍! 而且,看他们修筑工事的麻利劲头和调动火炮的章法, 这绝对不是什么地方保安团,而是国府的正规军,甚至是精锐。 不能再等了。赵铁柱知道,这个情报,必须马上送回北岸。 他借着一朵乌云遮住月光的瞬间,身体像蛇一样,无声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 河面上,探照灯的光柱刚刚扫过,留下了几秒钟的黑暗。 就是现在!他双腿猛地一蹬,像一根离弦的箭,射向对岸。 北岸,联合临时指挥部里,气氛有些凝重。 指挥部设在一个破败的村公所里,墙上糊着旧报纸, 一张缴获来的行军地图铺在两张拼起来的八仙桌上,被一盏昏黄的马灯照亮。 阿丽亚站在地图前,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没有佩戴任何军衔标识, 只有那双在灯光下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和身上那股子从大兴安岭的林海雪原里带出来的沉静气质,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她手里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树枝,轻轻点在地图上南济城的位置。 “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是从这里,”她沿着黄河画了一条线, “分三个渡河点,以重炮营的火力为掩护,用一个晚上的时间, 强渡黄河,在南岸建立滩头阵地,然后以钳形攻势,直取南济。”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像是山间的清泉,但内容却透着一股杀伐果断。 坐在桌子对面的周至,正在用一块鹿皮,仔细擦拭着他那支从不离身的m1步枪。 他没有抬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话也少得可怜:“太冒险。” “我知道。”阿丽亚没有反驳,“但我们的时间不多,总指挥的意图,是让我们像一把尖刀, 在东山省这块大肥肉上,撕开一个口子,把敌人的主力都吸引过来,为后续大部队的展开,创造条件。” 周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终于抬起头。 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兵力不足,火力不够,强攻是拿战士的命去填。” 两人正僵持着,门帘一挑,一个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的战士被扶了进来,正是刚刚渡河归来的赵铁柱。 “师长!政委!”赵铁柱挣开扶着他的战士,一个立正,牙齿却上下打着架, “南岸……南岸敌军增兵了!至少……至少两个师!火力很猛! 我们……我们派出去的五个侦察组,好像……好像就我一个人回来了……” 说完,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卫生员!快!”阿丽亚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探了探赵铁柱的鼻息, 又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对赶来的卫生员吩咐道,“只是虚脱了,给他灌姜汤,盖上被子!” 安排好一切,她重新走回地图前,脸色已经变得无比严肃。 周至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信息:之前的计划,已经彻底作废。 “两个师……”阿丽亚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们从哪里调来这么多人?难道是算准了我们要从这里打?” “不像。”周至摇了摇头,指着地图上的铁路线, “我们拿下燕平,切断了北宁线,同大又被一纵拿下,整个华北和西山省一部都在我们手里。 他们在北方的兵力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按理说,不可能再有余力向东山增派主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非,他们拆了别的战线的部队, 或者……是把一些被打残的部队,重新收拢起来,拉到这里充数。” “不管是什么部队,两个师的兵力,就这么摆在河对岸,我们想悄无声息地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阿丽亚用树枝在地图上敲了敲,“强攻,伤亡会大到我们无法承受。 我们这两个师,是独立师,是宝贝疙瘩,不能这么消耗掉。” 指挥部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马灯的火苗在轻轻跳动。 “不能强攻,那就只能智取。”许久,周至开口了,打破了沉寂。 “怎么个智取法?”阿丽亚看向他。 “我们对南岸的情况,还是一片空白。” 周至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敌人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指挥部位置……我们一概不知。 这种情况下发起攻击,和瞎子没什么两样。”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黄河南岸一片错综复杂的水网地带。 “必须再派人过去。不是小打小闹的侦察组,而是一支精锐的小分队,像一把手术刀, 插进他们的心脏地带,把他们防御体系的五脏六腑,都给咱们看得一清二楚。” 阿丽亚的眼睛亮了。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是大山里最好的猎人,知道在面对一头体型庞大的猎物时,最忌讳的就是鲁莽地冲上去。 必须先找到它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点了点头,“这个人选,不好找。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 既要有野狼的狡猾,又要有狐狸的耐心,还要有毒蛇的致命一击。” 她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让‘猴子’去。”她说道。 “猴子”,本名李青,侦察营一连连长。人如其名,瘦小精悍,擅长攀爬和伪装, 是阿丽亚从大兴安岭带出来的老部下,一手“听风辨位”的绝活,是全师公认的第一。 “他可以。”周至言简意赅地表示了同意。 “我再给他配上我们师最好的两个狙击手,‘炮筒’和‘闷葫芦’, 一个负责远距离观察和清除哨兵,一个负责近距离的火力支援。 再加上三个工兵,携带最新式的塑胶炸药,关键时刻可以制造混乱,或者清除障碍。” 阿丽亚的思路非常清晰,迅速就勾勒出了一个六人突击小队的配置。 “好。”周至没有异议。他知道,在小部队渗透和山地丛林作战方面,阿丽亚是天生的专家。 “那我们这边,”阿丽亚看向周至,“立刻将南岸的情况,以及我们的应对方案,上报给林总指挥。 看看总指挥是什么意见。另外,让部队暂时转入防御, 构筑工事,做出要和对岸长期对峙的假象,麻痹敌人。” “嗯。”周至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开始亲自起草电报。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一笔一划,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多余。 夜,更深了。 半个小时后,在黄河北岸一处隐蔽的渡口。 六个全身涂满淤泥和油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战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阿丽亚和周至面前。 为首的,正是“猴子”李青。 他背着一支短管冲锋枪,腰间插着两把鄂伦春猎刀,对着阿丽亚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司令,你就瞧好吧。 保证把对岸那些王八蛋的裤衩是什么颜色,都给你摸清楚了。” 第437章 计划瞬间形成 阿丽亚没有笑,她走上前,仔细地替李青整理了一下背囊的带子,又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猴子,记住,你们六个人的命,比什么情报都重要。 我只要你们活着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吧师长!”李青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地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身后的五个战士,也同时挺直了胸膛。 阿丽亚点了点头,又看向周至。 周至也走了过来,他没说什么话,只是将自己一直擦拭的那支春田步枪,递给了狙击手“炮筒”。 “炮筒”愣住了。他知道,这支枪是周至的命根子,从没见他让第二个人碰过。 “省着点用。一百米内,指哪打哪。”周至淡淡地说道。 “是!司令!”“炮筒”激动得脸都红了,双手接过那支还带着周至体温的步枪,感觉重若千钧。 “出发吧。”阿丽亚挥了挥手。 六个身影,如同鬼魅,迅速消失在漆黑的芦苇荡中。 他们乘坐的不是冲锋舟,而是一条底部铺着厚厚棉被的,最原始的木制渔船。 船桨也被棉布包裹着,划入水中,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丽亚和周至站在寒风中,久久地凝望着那片漆黑的河面,直到那艘小船彻底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 “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阿丽亚轻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祈祷。 周至没有说话,只是将冰冷的双手,揣进了口袋里。 口袋里,是他刚刚收到回电的电报纸,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相机决断。援军已在路上。林楚生。” 黄河南岸的芦苇荡,比北岸更加茂密,一人多高的芦苇,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猴子”李青像一条真正的水蛇,悄无声息地从水里探出头,吐掉嘴里叼着的通气用的芦苇杆,警惕地环视四周。 安全。 他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片刻之后,另外五个身影也陆续从水里冒了出来,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娘的,这水真够劲,骨头都快冻酥了。” 负责近距离火力支援的“闷葫芦”张山是个壮汉,此刻也冻得嘴唇发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闭嘴。”李青瞪了他一眼,“想被当成靶子打吗?” 张山立刻闭上了嘴,只是抱着怀里那支珍贵的汤姆逊冲锋枪,不住地哆嗦。 李青观察着远处的防线。探照灯的光柱有规律地来回扫动,每两次扫射之间,有大约五秒钟的间隔。 战壕里,隐约能看到巡逻哨兵走动的身影。 更远处,几个新建的机枪地堡黑洞洞的,像蹲伏的怪兽。 “炮筒,看你的了。”李青低声说道。 “明白。”狙击手“炮筒”趴在地上,将周至那支春田步枪架好。 他通过瞄准镜,仔细地观察着。 春田的瞄准镜视野清晰,放大倍率也比他们之前用的莫辛纳甘要好得多。 “两点钟方向,第一个地堡,机枪手在打瞌睡。 四点钟方向,战壕拐角,两个哨兵在抽烟。 巡逻队,一组五人,刚从我们前方过去,下一组过来,还有大概十分钟。” “炮筒”的声音,像机器一样精准而冰冷。 “十分钟,足够了。”李青眼中精光一闪,“目标,那两个抽烟的。 闷葫芦,你跟我上。其他人原地待命,准备接应。” “好嘞!”张山精神一振,将冲锋枪背到身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工兵铲。 李青也拔出了他的鄂伦春猎刀。 两人对视一眼,借着探照灯扫过的黑暗间隙,如两只捕食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几乎是眨眼即到。 战壕拐角,两个国府士兵正背对着他们,缩着脖子,分享着一根香烟。 “听说了吗?带我们来的那个长官,姓方,好像是个大人物, 之前在北边吃了败仗,被撸了,不知怎么的,又给提拔起来了。” 一个士兵吸了一口,压低声音说。 “管他什么大人物,别他娘的再让我们去送死就行。 秦岛那边,听说三十一军都打光了,尸体堆成山,那林军长都跑了……”另一个士兵抱怨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一凉。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喊,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青的猎刀,已经精准地切断了他的喉管。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山的工兵铲,也从另一个士兵的后脑勺,干净利落地拍了下去。 一声闷响,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 李青迅速将两具尸体拖到战壕的阴影里,又对着远处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十秒钟。 “炮筒”四人很快跟了上来,他们沿着交通壕,像蛇一样,迅速向敌人的防线纵深潜入。 这支小分队的战术素养极高。李青负责尖兵突前,张山和另一名战士护卫两翼, “炮筒”则占据制高点进行观察和掩护,两名工兵跟在最后,随时准备处理可能出现的铁丝网和地雷。 他们就像一个配合默契的整体,是阿丽亚和周至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是杀伤,而是抓一个“舌头”,一个有价值的舌头。 普通的士兵知道的太少,必须是个军官。 潜行了约莫五百米,他们来到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前。 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地主大院,现在被改造成了临时指挥所,外面拉着铁丝网,门口还有两个哨兵站岗。 “猴子哥,看那。”张山压低声音,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小房间的窗户透出灯光,一个人影正伏在桌上,似乎在研究地图。 从他偶尔抬头的侧影看,领章上是两杠一星,是个少校。 “就是他了。”李青做了个手势。 计划瞬间形成。 “炮筒”占据了院外的一个土堆,枪口锁定了院门口的两个哨兵。 两名工兵则悄悄摸到院墙下,用特制的剪钳,无声地剪开一个缺口。 “闷葫芦”张山深吸一口气,从背囊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个罐头,拧开盖子,往院子里一扔。 “噗嗤——” 第438章 不玩命还有什么意思 一股浓烈刺鼻的骚臭味,混合着硫磺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那是炊事班专门给他们特制的“臭屁弹”, 用烂鸡蛋、硫磺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混合而成,威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什么味儿?!” “他娘的,谁裤裆没扎紧!” 门口的哨兵骂骂咧咧地捂住了鼻子,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炮筒”的枪响了。 “噗!”“噗!” 两声加了自制消音器的沉闷枪响,如同夜风吹过。 两个哨兵的脑袋上各自多了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与此同时,李青和张山已经从剪开的缺口处闪了进去,直扑那个亮灯的小房间。 李青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少校军官被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摸枪, 张山那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青手起刀落,用刀柄狠狠地砸在少校的后颈上,少校哼了一声,软软地瘫了下去。 “撤!” 李青扛起昏迷的少校,张山负责殿后,一行六人,来无影去无踪,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从动手到撤离,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院子里其他房间的敌人,甚至还没搞清楚那股臭味是从哪来的。 当李青他们扛着“战利品”回到北岸指挥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那个倒霉的少校被一盆冷水泼醒,看着眼前几个杀气腾腾的解放军军官, 尤其是那个抱着枪,眼神冷得像冰的周至,和那个明明很美, 却让他感觉比母狼还危险的阿丽亚,吓得魂飞魄散。 “姓名,职务,部队番号。”阿丽亚的声音很平静。 “我……我叫赵承先,国军七十四军整编五十一旅作战参谋,少校军衔……” 七十四军! 阿丽亚和周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可是国府的王牌,号称“御林军”,装备精良,战斗意志也远非其他杂牌军可比。 接下来的审问,证实了他们最坏的猜测。 南济城下,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七万残兵败将,而是孙亮元收拢了几乎所有从华北、 山东溃败下来的部队,重新整编后,拉起的一支超过二十万人的大军。 其中,不仅有七十四军这样的王牌,更有刚从秦岛侥幸逃脱的方振国部, 甚至,连林仙生也被委以重任,指挥着两个军,负责核心防区的防御。 “林仙生……”阿丽亚念叨着这个名字,她知道这号人物,据说是林楚生的亲哥哥, 黄埔高材生,出了名的战术大师。 “他负责核心防区,方振国那种莽夫负责前沿, 孙亮元这个老狐狸坐镇指挥……这南济城,已经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了,这他娘的是个铁王八!” “他们已经开始构筑纵深防御阵地,从黄河南岸一直延伸到南济城下,足足有三道防线, 布满了地雷、铁丝网和交叉火力点。 林仙生那个家伙,还搞了什么‘弹性防御’,就是准备用空间换时间,把我们拖进巷战, 用人命跟我们耗。”少校赵承先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指挥部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至少二十万大军,三道纵深防线,王牌军坐镇,名将指挥,再加上黄河天险。 而他们手里,只有一个独立师,一个独立二师,加起来不到三万人,重炮数量也有限。 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拿战士们的命往里填。 绕道?东边是大海,西边是王老根和李怀谦的防区,他们追得正欢,根本不可能掉头。 “这仗……没法打了。”阿丽亚看着地图,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是大山里的猎人,可眼前的猎物,体型实在太庞大了,庞大到她引以为傲的任何狩猎技巧,都显得那么苍白。 周至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把那支m1步枪从“炮筒”手里拿回来, 用鹿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枪身冰冷,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达轰鸣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一个警卫员兴奋地跑了进来:“师长!政委!援军!援军到了!是一野的第十纵队!”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浑身透着一股子精悍之气的年轻将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屋里的周至和阿丽亚,立刻停下脚步,双腿一并,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如钟: “一野第十纵队司令员陈石,奉林总司令命令,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 周至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走上前,在那人结实的胸膛上锤了一拳。 “行啦,陈石头,别跟我整这套虚的。在我面前,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陈石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刚才那股子纵队司令的威严瞬间荡然无存,变得像个见到了自家大哥的毛头小子。 “老首长!这不是规矩嘛!” 这位十纵司令陈石,正是当年周至在奶牛山当教官时,手把手带出来的兵。 从一个愣头青新兵,一路打拼,靠着战功和那股子石头般的犟劲,硬是升到了纵队司令。 当初十纵组建,林楚生为司令员人选发愁时,还是周至力排众议,向他举荐了陈石。 阿丽亚看着这两人,心中那块压抑的石头,似乎也松动了些。 “来吧,”周至拉着陈石走到地图前,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重新变得严肃, “看看这个南济城,咱们三个臭皮匠,怎么把它给啃下来。” 陈石,人如其名,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黝黑的脸膛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张画满了红蓝箭头的地图,像是要把地图烧出两个洞来。 周至和阿丽亚已经把南岸的情况,包括“猴子”李青他们冒死带回来的情报, 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指挥部里的空气,仿佛又凝固回了陈石到来之前的沉重。 “至少二十万大军……七十四军主力,还有林仙生那个家伙……”陈石的指关节捏得嘎嘎作响, 他不像周至那样内敛,也不像阿丽亚那般沉静,他的情绪总是摆在脸上, “孙亮元这个老王八,是把整个北方的家底都搜刮到南济城下了。这是想跟咱们在这黄河边上,玩命了。” 他抬起头,先是看了看周至,又看了看阿丽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只是这笑容里带着一股子狠劲。“不过,我喜欢。 打仗嘛,不玩命还有什么意思?总比追着一群见了咱们就尿裤子的软蛋强。” 第439章 龙式掏肛 周至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军用水壶,给陈石倒了一杯热水。 他了解自己这个老部下,这小子就是头犟牛,越是难啃的骨头,他越是兴奋。 阿丽亚则安静地观察着这个新来的纵队司令。 他身上有股和王老根、李怀谦相似的,生猛而粗粝的草莽气, 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种冷静的算计。这人,不简单。 陈石端起搪瓷缸子,一口气喝干了热水,像是喝酒一样发出一声痛快的哈气声。 他没有再纠结于敌人兵力的强大,而是伸出那根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他的手指没有停留在敌人标注得密密麻麻的防区上,反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空白。 “老首长,阿丽亚师长,”陈石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南济城西侧, 一大片用淡蓝色波浪线标记的区域,“这里,这片烂泥塘子,叫什么名堂?” 那片区域,在地图上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标注了几个字:“大野泽遗泛区”。 周至看了一眼:“一片几百里宽的沼泽地,芦苇荡连着烂泥潭,大部队根本无法通行。 以前黄河改道留下的烂摊子,当地人叫它‘浑水甸’,意思是活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浑水甸?”陈石的眼睛反而更亮了,“阎王爷管得了别人,还能管得了咱们解放军? 他林仙生是个战术大师,孙亮元是个老狐狸,他们肯定把所有的心思, 都放在了咱们会从哪里渡河,怎么正面强攻上。可他们会不会想到,咱们不走河,走沟?” 阿丽亚的眼神一动,她明白了陈石的意思。 陈石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戳,正中那片沼泽的中心。 “我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有点混账。”他看着周至和阿丽亚,语气却无比认真, “他们不是在黄河南岸摆开了铁桶阵吗? 那咱们就不从他家大门口进,咱们从他家后院的茅房里钻进去!” 周至和阿丽亚的目光,都落在了陈石那根粗壮的手指上。 那根手指,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地图上那片名为“大野泽”的死亡沼泽。 指挥部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马灯的火苗“毕剥”作响。 这个计划,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这简直就是疯子的狂想。 让数万人的大部队,徒步穿越几百里宽的沼不可测的沼泽地,军事史上闻所未闻。 “这……”阿丽亚的眉头紧锁,她是大兴安岭的猎人,深知大自然的威力。 在那种地方,一个不慎,一支军队就会被无声无息地吞噬,连个水花都冒不出来。 “这片‘浑水甸’,地形复杂,水文情况不明,里面有什么毒虫猛兽, 有没有流沙瘴气,我们一概不知。让大部队进去,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收益才大嘛!”陈石一屁股坐下,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黝黑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的牙齿, “他孙亮元和林仙生,都是科班出身的高材生,脑子里装的都是兵棋推演,是堡垒对攻。 他们能把黄河南岸的每一个渡口,每一寸高地都算计进去, 可他们绝对算不到,我们会从他们最瞧不起,也最害怕的烂泥塘子里钻出来!这就叫出其不意!” 周至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手指在冰冷的枪身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许久,他终于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可行。” 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掷地有声。 陈石和阿丽亚都看向他。 周至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却没有在沼泽地带画线, 而是在黄河北岸,画了一个巨大的,几乎囊括了所有炮兵单位的红色圆圈。 “声东击西。”他的话依旧简练,“既然要钻他家后院,那前门的动静,就要闹得足够大。” 阿丽亚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立刻明白了周至和陈石这两个看似风格迥异,实则都狠辣到骨子里的男人,想要唱一出怎样的大戏。 “我明白了。”阿丽亚走上前,那根被她当做指挥棒的树枝,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点在了那片幽蓝的“浑水甸”上,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个方案可行。但是,三个纵队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也施展不开。 从沼泽穿插的任务,交给我们五纵。” 陈石一愣,刚想开口争辩,却被阿丽亚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手下的三个师,是我从奶牛山一手带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关外和山里的猎户、斥候出身。 钻林子、趟河滩、轻装奔袭,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阿丽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豪,“至于我们纵队的炮兵团和重装备,我全部交给你们。” 她看向周至和陈石,目光灼灼:“你们两个纵队,合兵一处,就在这黄河北岸,给我摆开阵势。 把我们三个纵队所有的炮都拉出来,做出要强渡黄河总攻的架势。 炮声越响,动静越大,我的人就越安全。 你们在正面吸引的火力越多,我从背后捅的刀子,就越深。” 陈石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却仿佛蕴含着火山般能量的女人,张了张嘴,最后嘿嘿一笑, 挠了挠头:“行!阿丽亚司令,你这个主意,比我那个还狠!我陈石头服了! 不就是演戏嘛,这个我拿手!我保证把动静闹得天王老子都以为咱们要从这儿打过江去!” 周至也点了点头,他看向阿丽亚,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这个任务的艰巨和危险,远远超过了正面战场。 阿丽亚这是把最硬的骨头留给了自己,把最重的担子,扛在了她那看似柔弱的肩膀上。 “后勤,补给,都优先供应五纵。”周至只说了这一句,却是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那就这么定了!”陈石一拍桌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孙亮元不是号称‘德式防御’大师吗?老子就在他最想不到的地方,给他来个‘龙式掏肛’!” 第440章 不惊反喜 作战方案,就在这间破败的村公所里,被三个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领敲定。 这个即将震惊整个华北战场的疯狂计划,没有经过层层上报和繁琐的讨论,它诞生于一种绝对的信任和共同的默契之中。 当天夜里,五纵的临时驻地里,灯火通明。 阿丽亚召集了她手下所有的师旅以上干部,开了一个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战前会议。 当她把那个“穿越浑水甸”的计划说出来时,整个屋子里的军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令,这……这不是开玩笑吧?”一个团长忍不住开口,“那地方,当地老乡都说进去就出不来……” “猴子”李青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那张瘦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司令!这活儿咱们能干! 不就是个烂泥塘子吗?当年在大兴安岭,零下四十度的雪窝子咱们都睡过,还怕这个? 我给您打头阵!保证给兄弟们趟出一条路来!” “对!司令!干了!” “怕个球!当年脚盆鸡的飞机大炮都没弄死咱们,一个破沼泽算个啥!”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从惊愕转向了狂热。 这就是五纵,一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对他们的司令有着近乎盲目崇拜的部队。在他们眼里,阿丽亚的命令,就是神谕。 阿丽亚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声音里带着一种特有的温柔和坚定:“我不是要你们去送死。 这次行动,我们不要任何重装备,每个人只带三天的口粮、足量的弹药、一把工兵铲和防水油布。 枪支,必须用油布裹好,每个人都要准备一根至少两米长的竹竿,用来探路和互救。” 她的部署细致到了极点,从防蚊虫的草药,到防止蚂蟥的盐巴, 再到识别方向的土办法,都一一做了交代。这些,都是她在山林里学到的生存智慧。 “记住,”阿丽亚最后说道,“我们是插向敌人心脏的刀,在刀尖亮出来之前, 我们必须是藏在烂泥里的影子。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人,都必须给我活着走出那片沼泽。” 与此同时,黄河北岸,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戏”正在紧锣锣鼓地筹备上演。 周至的四纵和陈石的十纵,以及阿丽亚留下的炮兵师, 像两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延绵数十里的河岸线上,人喊马嘶,车辆穿梭。 成百上千门各式各样的大炮,被从隐蔽的阵地里拉了出来。 陈石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观察哨上,用望远镜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娘的!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他兴奋地对身边的周至说, “老首长,你说,就咱们这阵仗,一轮齐射过去,孙亮元那老小子的指挥部会不会直接被咱们掀到天上去?” 周至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放下望远镜, 淡淡地说道:“动静越大越好。但要打得有章法,不能一顿乱轰。 要让他觉得疼,又觉得还有希望,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地钉在这里。” “明白!”陈石嘿嘿一笑,“就是逗猫嘛!咱先把这只老猫的胡子,一根一根给它燎了!” 入夜,北风呼啸。 黄河南岸的国府军阵地上,一片紧张肃杀。 对岸那不同寻常的动静,早已被他们尽收眼底。 探照灯的光柱在漆黑的河面上疯狂地来回扫射,仿佛想把每一寸水面都照得透亮。 城北前沿指挥部里,方振国正意气风发地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看到了吗?共军的主力全在这儿!他们想学韩信,来个背水一战?做梦! 传我命令,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炮兵给我盯死了! 只要他们敢渡河,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他身边的参谋长有些忧虑:“军座,对岸的炮火密度,好像有些……太大了。 我们的前沿工事,恐怕顶不住几轮齐射。” “怕什么!”方振国一拍桌子,“就是要让他们打!炮弹打光了,他们就得用人命来填! 这正是我们消耗他们的好机会!司令把第一道防线交给我,就是对我的信任! 这一仗,我要让林仙生那个缩头乌龟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党国军人!”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核心防区指挥部里,林仙生正对着地图,眉头紧锁。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太张扬了,太刻意了……林楚生的打法,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粗暴了?这不像是总攻,倒像是……一场献祭。” 他想不通,但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黄河北岸即将上演惊天动地的大戏时,一支幽灵般的队伍,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浑水甸”的边缘。 阿丽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厚厚的淤泥,只露出一双双在夜色里闪闪发光的眼睛。 “出发。” 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第一个, 将脚踏进了那片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冰冷刺骨的黑色泥沼之中。 身后,数万名战士,如同她身体的延伸,悄无声息地,一个接一个, 跟随着她的脚步,融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远处,黄河北岸,一颗红色的信号弹,猛地窜上夜空。 紧接着,仿佛是撕裂天地的怒吼,上千门大炮同时发出了轰鸣。 无数的炮弹,拖着赤红的尾焰,遮天蔽日般地飞向了南岸。 大戏,开场了。 “轰!轰!轰隆——” 黄河北岸,成了一片火与钢的森林。 上千门大炮的怒吼,震得整个华北平原都在颤抖。 炮弹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钢铁暴雨,将南岸的国府军前沿阵地,一遍又一遍地犁了过去。 方振国的指挥部里,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了舞。 巨大的爆炸声,让人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打!给我狠狠地打回去!”方振国双眼赤红,状若疯狂。 他抓着电话,对着炮兵阵地嘶吼,“别给老子省炮弹! 把共军的渡船,全都给我轰沉到河底去!” 然而,他的炮兵阵地,在周至和陈石精心策划的饱和式打击下,一处接一处地被点名,哑了火。 国府军的炮火,稀稀拉拉,不成章法,更像是在绝望中的哀鸣。 “军座!一号、三号观察哨被摧毁!” “军座!西段前沿阵地被突破!请求支援!” “军座!一野……一野好像开始架设浮桥了!”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方振国却不惊反喜。 第441章 再当一次尖刀 “来了!他们终于来了!”他哈哈大笑,“林仙生那个胆小鬼,还说什么声东击西! 这就是总攻!传我命令,预备队全部顶上去! 把共军的进攻,给我死死地按在滩涂上!此战若胜,我方振国就是党国的第一功臣!”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胜利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数十里外, 那片被他视作绝地的“阎王沟”里,一支真正的索命之军,正在艰难地行进。 烂泥,没过了膝盖,有些地方甚至到了腰部。 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脚从黏稠的泥浆里拔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草腐烂和淤泥发酵的恶臭,熏得人几欲作呕。 数不清的蚊虫,像一团团黑色的云雾,疯狂地叮咬着战士们裸露在外的皮肤。 尽管涂了草药,但很快就被汗水和泥水冲掉。许多战士的脸上、脖子上,已经肿起了一片片的红包。 阿丽亚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小心翼翼地在前方探路。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停!”她突然举起了手。 整个队伍,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瞬间停了下来,数万人的队伍,除了沉重的喘息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静。 阿丽亚蹲下身,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观察着前方的一片水面。 那片水面看起来和别处没什么不同,但她这个老猎人,却从那过于平静的水波下,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猴子。”她低声喊道。 李青立刻像猿猴一样,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司令,怎么了?” “前面,是流沙。”阿丽亚的声音很轻,“你看那里的水草,根都浮起来了。这下面是空的。” 李青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沼泽里,一旦陷入流沙,就是神仙也难救。 “绕过去。”阿丽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队伍,向左侧一片看起来更加难走的芦苇荡插去。 队伍在没过胸口的芦苇荡里穿行,锋利的芦苇叶子,在战士们的脸上、 手上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口。疼痛和疲惫,像潮水一样侵袭着每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战士,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泥潭里,他惊恐地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 “别动!”身边的老班长一把按住了他,然后大声喊道,“拉一把!” 周围的几个战士立刻围了过来,他们没有慌乱,而是默契地将手里的竹竿伸了过去, 几个人合力,硬生生把那个小战士从死亡的边缘给拽了回来。 小战士浑身是泥,瘫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地哭泣。 “哭个啥!”老班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干硬窝头, 塞到他手里,“吃了!吃了就有力气了!跟紧了,咱们五纵的兵,没有孬种!” 小战士看着手里的窝头,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疲惫不堪, 但眼神依旧坚定的战友,他止住了哭泣,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站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队伍中不断上演。 他们就像一群在黑暗中摸索的蚂蚁,靠着顽强的意志和集体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向着目标挪动。 阿丽亚的心,一直揪着。她知道,这片沼泽对体能的消耗是巨大的。 按照这个速度,三天之内,他们根本走不出去。一旦补给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猴子”李青,突然伏下了身子,对着身后打了个“敌情”的手势。 阿-丽亚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拔出腰间的m1911手枪,悄悄地摸了过去。 芦苇荡的另一头,隐约有火光和说话的声音。 “他娘的,这鬼地方,让老子们来巡逻,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小声点!听说共军在北岸闹得挺欢,孙司令怕他们狗急跳墙,从这边偷渡。 咱们这是给方军长守后门呢!” “守个屁!这地方鬼都懒得来!等会儿咱们打两只水鸟,回去跟连长说,是发现了一野的侦察兵,被咱们打跑了,还能混顿野味!” 是国府军的巡逻队!而且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只是地方的保安团,被临时拉来凑数的。 阿丽亚眼中寒光一闪,她对着李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对付这种敌人,绝对不能开枪。一旦枪声响起,他们就会彻底暴露。 李青心领神会,他和他手下那几个最精锐的侦察兵,像几条无声的鳄鱼,悄悄地潜入了水中,从侧翼包抄了过去。 那几个国府士兵,正围着一堆篝火,抱怨着天气,商量着怎么偷懒。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李青的鄂伦春猎刀,是第一个出鞘的。一道寒光闪过, 一个正在撒尿的士兵,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闷葫芦”张山和另外几个战士,如同猛虎下山,扑进了那小小的营地。 工兵铲、刺刀、枪托……没有一声枪响,只有几声短促的闷哼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不到一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阿丽亚带着人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眉头皱得更深了。 “搜身。”她命令道。 从这些士兵身上,他们搜出了一些干粮,几发子弹,还有一张简陋的,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歪歪扭扭地标注着他们这支巡逻队的路线,以及……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的标记。 “补给站?”李青看着地图上的那个小方块,眼睛都亮了。 地图上显示,在他们前方约十里地的地方,有一处临时的后勤补给站,负责供应这片区域所有巡逻队的给养。 那里,不仅有粮食,更重要的是,有可以通往南济城西侧大道的硬路!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我们必须拿下它。”阿丽亚的语气斩钉截铁,“这不仅能解决我们的补给问题,更能为我们找到一条走出这片鬼地方的捷径。” “可是司令,”一个营长忧虑地说道,“补给站,肯定有重兵把守。 我们一旦攻击,枪声一响,就会惊动敌人主力。” “所以,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阿丽亚的目光,落在了李青的身上,“猴子,我需要你,带着你的人,再当一次尖刀。 想办法,摸进那个补给站,搞清楚他们的兵力部署和防御情况。 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指挥官。” 第442章 哭喊着扔掉了武器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 李青和他手下最精锐的六人小队,像是一群融入了沼泽的幽灵,在齐腰深的芦苇荡中悄然穿行。 他们身上涂抹的淤泥,隔绝了人的气味,也让他们在微弱的星光下, 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那座手绘地图上标记的补给站, 此刻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孤灯,既是希望,也是陷阱。 “停。”李青压低了身体,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 前方不到五百米,就是那座临时搭建的补给站。 它选址在一片相对干燥的高地上,原本应该是一座破败的土地庙,现在被扩建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周围用沙袋和拒马草草围了一圈,几个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晃动着, 光线昏暗,更像是为了驱赶蚊虫而不是警戒敌人。 “炮筒,老规矩。”李青的声音低得像是蚊蚋的嗡鸣。 狙击手“炮筒”无声地趴下,将周至那支宝贝春田步枪架在一块被芦苇包裹的泥块上。 他调整着呼吸,通过瞄准镜,将整个补给站的布防尽收眼底。 “四个固定哨,两个流动哨。南门两个,北门两个,都在打瞌睡。 流动哨刚在东墙根撒完尿,正凑在一起抽烟。 院子中央有个大帐篷,应该是仓库。 东边亮灯的那个独立砖房,应该是他们的指挥部,门口站着两个警卫, 倒是比其他人精神点。”“炮筒”的声音如同机器般精准而毫无感情。 “火力点呢?”李青问道。 “四个角各有一个重机枪地堡,马克沁,帆布还盖着,看样子就没打算用。 这帮人,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度假的。”“炮筒”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职业性的鄙夷。 李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最喜欢对付的,就是这种烂到了骨子里的部队。 他扭头看向“闷葫芦”张山,和那两个工兵。 “闷葫芦,你和铁牛、柱子,去南门。 记住,动静要小,下手要快,解决掉哨兵后,在仓库周围给我埋上两颗‘土豆’, 听我信号再响。”李青口中的“土豆”,是他们对塑胶炸药的戏称。 “好嘞!”张山压抑着兴奋,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嗜血的渴望。 “炮筒,你负责敲掉北门的哨兵和那两个警卫。一分钟,我只要你一分钟的时间差。” “三十秒就够了。”“炮筒”自信地回答。 “好。”李青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身上,“我,去会会他们的头儿。” 计划布置完毕,几人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分头行动,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李青的动作,像一只狸猫。他没有选择从任何一个门进入,而是绕到了院落西侧的围墙下。 这里是视野的死角,也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鄂伦春猎刀,刀尖插入沙袋的缝隙中,轻轻一撬, 几铲泥土便无声地滑落。他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股劣质烟草和食物馊味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青皱了皱眉,闪身躲在一个堆满空弹药箱的角落里,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间亮着灯的砖房。 他像一道影子,贴着墙根,迅速向目标靠近。 就在这时,北边和南边,几乎同时传来了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被子弹击中烂冬瓜的“噗噗”声。 李青知道,是“炮筒”和张山他们得手了。 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窜到砖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几声淫靡的笑声和一个男人粗俗的叫骂。 “妈的,给老子脱!磨磨蹭蹭的,想不想要那半袋白面了?” 李-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缓缓推开一条门缝,里面的景象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 一个肥得像猪一样的军官,正赤裸着上身,试图将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乡下女孩按在桌子上。 女孩拼命地挣扎,脸上挂满了泪水和惊恐。 李青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撞开了房门。 屋里的肥猪军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去够挂在墙上的手枪,但李青的速度比他快了太多。 一道寒光闪过。 肥猪军官只觉得手腕一凉,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完全冲出喉咙,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被李青反拧到了背后。 李青的另一只手,像一把铁钳,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那把锋利的鄂伦春猎刀,冰冷地贴在了他肥腻的脖颈上。 “敢出声,就让你脑袋搬家。”李青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肥猪军官浑身一颤,杀猪般的嚎叫卡在了喉咙里, 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裤裆里,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军裤。 那个被吓傻了的女孩,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 浑身是泥的“野人”,一时间忘了哭泣。 李青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快走。” 女孩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轰!”“轰!” 就在这时,院子南侧,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冲天而起。 火光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整个补给站,瞬间从死寂变成了炸开的油锅。 “敌袭!敌袭!” “一野摸上来了!” 混乱的喊叫声,枪声,哭爹喊娘声,响成了一片。 李青知道,这是“闷葫芦”他们引爆了炸药,给大部队发出了总攻的信号。 他不再恋战,用刀背狠狠地砸在肥猪军官的后颈上,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 就软成了一滩烂泥。李青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迅速撤出了砖房。 “猴子哥!这边!”张山的声音从西墙的缺口处传来。 李青拖着“战利品”,迅速与他们会合,几个人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他们身后,那座小小的补给站,已经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五纵战士们彻底淹没。 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收编。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国府士兵,在这些如狼似虎的五纵战士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哭喊着扔掉了武器。 第443章 他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当阿丽亚带着大部队,踏上那条通往外界的坚实土路时,她的身后, 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弹药和各种军用物资。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该死的“浑水甸”。 阿丽亚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却无比清新的空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兽之口的沼泽,又看了看远处黄河北岸那冲天的炮火。 她知道,周至和陈石的“大戏”,演得很好。 而现在,轮到她这把尖刀,真正出鞘了。 南济,绥靖公署,作战指挥室。 林仙生烦躁地掐灭了手中的第三根香烟。 那台连接西线巡逻总队的电话机,在经过半个小时的抢修后,终于接通了。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例行报告,而是一个惊恐到变了调的声音。 “报告司令!浑水甸……浑水甸西侧的第七号补给站,失联了!我们派去查看的巡逻队,也……也一去不回!” 林仙生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浑水甸! 那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地方!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方振国那个蠢猪!”林仙生在心中怒吼。 但他知道,现在骂谁都无济于事。 共军既然能悄无声息地端掉一个补给站,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 成功地穿过了那片死亡沼泽,像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防线的软肋! 他不能再等了。 林仙生猛地抓起电话,接通了部署在方振国军侧后方的155军军长。 “张军长,立刻从你的防线上,抽调两个师,沿济西公路向南搜索前进! 不管你们发现什么,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挡住他们!” 这道命令,已经完全是越权指挥。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155军的两个师刚刚开始调动,还没走出阵地时, 方振国的电话就火烧眉毛般地打到了孙亮元的总司令部。 “报告总司令!报告总司令!”方振国在电话里,声音悲愤交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仙生!林仙生他疯了!前线战事如此吃紧,弟兄们正在浴血奋战, 他居然……他居然擅自调动我侧翼的155军后撤!这是临阵脱逃! 这是要毁掉我们整个黄河防线啊!总司令,您要为我们几十万将士做主啊!” 这番话,真可谓是声泪俱下,颠倒黑白。 正在被北岸炮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孙亮元,听到这番话,顿时火冒三丈。 “混账!” 他猛地一拍桌子,抓起另一部电话,几乎是吼着拨通了林仙生的专线。 电话接通的瞬间,孙亮元的咆哮声就传了过来:“林仙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仗打到这个份上,你想造反吗?!” 电话里的咆哮声,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林仙生的耳朵嗡嗡作响。 指挥室里所有参谋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惊愕与不安。 林仙生却异常的平静。他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孙亮元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以及他旁边,那个正添油加醋告黑状的方振国,会是怎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司令,请息怒。”林仙生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冷静得像一块冰,“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理由?!”孙亮元的火气更大了,“现在前线炮火连天,一野的主力正在疯狂渡河, 方振国军长在前线拼死抵抗!你在这个节骨眼上, 从他侧后方抽调部队,这是什么理由?这是通敌!这是叛变!” “司令,”林仙生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 “您真的认为,对岸的一野是在总攻吗?” 孙亮元一愣,咆哮声戛然而止。 林仙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从昨天傍晚开始,一野的炮击已经持续了近二十个小时。 听起来声势浩大,可您看看各部队上报的战损。 除了方振国军长那里‘战况激烈,歼敌无数’之外,其他防区,哪个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们的炮弹,大多落在了无人阵地和河滩上。 他们攻击的部队,始终没有超过一个团的规模。 请问司令,这是林楚生的总攻?还是他那个弟弟在拿炮弹听响,给我们唱戏?” 这一连串的质问,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孙亮元的头上。 他不是傻子。 正如林仙生所说,除了方振国那夸张得离谱的战报,其他防区的报告确实都显示, 一野的攻击强度,与他们那毁天灭地般的炮击声势,完全不成正比。 大部分时间,都是只闻炮声,不见人影。 难道……这真是一场骗局? 孙亮元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看了一眼地图,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片巨大的,代表着死亡和未知的“浑水甸”区域。 如果共军的主力不在这里,那他们会在哪里? “刚刚接到报告,”林仙生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孙亮元最脆弱的神经上, “浑水甸西侧,我军第七号补给站,失联了。 我怀疑,一野的主力,已经穿过了那片沼泽,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 “什么?!”孙亮元大惊失色。 他手里的雪茄掉在了地图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小洞,他却浑然不觉。 后方! 那可是集中了整个战区绝大部分物资和后勤单位的腹地! 如果那里被一野抄了,别说守住南济,他们这三十万大军,不出三天就得饿死! 一瞬间,孙亮元有些动摇了。他开始觉得,林仙生的判断,或许是对的。 方振国那个家伙,一向喜欢夸大其词,冒领战功,他说的话,确实不能全信。 “仙生,你的意思是……”孙亮元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北岸的炮火,不过是周至和那个陈石给我们演的一出戏。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掩护另一支部队,也就是阿丽亚的五纵,从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我们致命一击。” 林仙生沉声说道,“我调动155军的两个师,就是要去堵住这个窟窿。 司令,我们没有时间了!” 指挥室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孙亮元握着电话,手心里全是汗。 他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第444章 化作一团冲天的火球 信林仙生,就等于承认自己被一野耍了,承认方振国是个谎报军情的废物,并且要冒着正面防线被突破的风险。 不信林仙生,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要命的犹豫时刻,指挥室里另一部红色专线电话,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一个通讯参谋猛地抓起电话,只听了几秒钟,脸色就变得惨白如纸。 他放下电话,连滚带爬地冲到孙亮元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总司令!是……是黄河东岸的九十六军!他们报告……报告他们的防区, 发现大量一野!已经……已经渡河了! 敌人火力太猛,他们的前锋阵地……已经失守了!请求增援!立刻增援!”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孙亮元心中刚刚升起的所有疑虑。 黄河东岸!九十六军! 那不是方振国的防区!那是另一支嫡系部队! 一野真的渡河了!而且不是佯攻! “林仙生!你听见了吗?!” 孙亮元再次对着电话咆哮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后怕, “一野已经从东岸突破了!你还在跟我扯什么浑水甸!你这个庸才!蠢货!” 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所谓的“突破”,正是周至和陈石精心导演的另一场戏。 电话那头的咆哮,像是最后的丧钟,被林仙生平静地挂断了。 孙亮元那被愤怒和恐惧冲昏的头脑,已经彻底听不进任何理智的分析。 九十六军的崩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方振国那套愚蠢理论的最后一块铁证。 指挥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仙生的身上,那目光里混杂着同情、 质疑,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在他们看来,这位刚刚经历过秦岛惨败的将才,似乎又一次, 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押在了一场豪赌之上,而且,看起来已经输得精光。 “林……林军长,”一个参谋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总司令的命令……” 林仙生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 他的眼神,越过了北岸那片被炮火渲染得如同炼狱的区域,越过了东岸那个刚刚被“突破” 的缺口,最终,死死地钉在了那片被所有人遗忘的,幽蓝色的“浑水甸”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早已烂到根子里的指挥体系。 错的,是那群只知争功诿过、对真正的危险视而不见的蠢货。 东岸九十六军?那不过是林楚生扔出来的另一颗烟幕弹。 声东击西,再声东击西。先用北岸的惊天炮火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以为总攻就在眼前; 再在东岸撕开一个小口子,让人以为这是真正的杀招,从而彻底忽略掉那支从最不可能的地方钻出来的,真正的致命毒牙。 好一出连环计。好一个林楚生。 林仙生的嘴角,竟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而苦涩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阿丽亚那支如狼似虎的五纵,此刻正像一群挣脱了牢笼的猛兽, 畅通无阻地扑向南济城那柔软而毫无防备的侧腹。 而他,这个唯一看穿了棋局的人,却被自己的总司令,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传我命令,”林仙生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命令155军,停止向南搜索。 原地构筑防线,收缩兵力,准备迎敌。告诉张军长,天塌下来,我林仙生一个人顶着。” 他这是在公然抗命。 整个指挥室,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黄河北岸,联合临时指挥部。 陈石正举着一个缴获来的德国蔡司望远镜,看得眉飞色舞,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老首长,你快看!南岸那帮孙子,真乱套了!” 他把望远镜递给身旁的周至,兴奋得像个刚拿到糖果的孩子, “东边那块,火光冲天,枪声乱得跟过年放鞭炮似的,一看就是被打蒙了。 孙亮元那个老王八,肯定把预备队都调过去救火了。 你看他那指挥部,车进车出的,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阿丽亚这丫头,干得漂亮啊!” 周至接过望远镜,却没有去看那片混乱的东岸。 他的视线,异常沉稳地落在了南济城西侧,那片在地图上显得空旷无比的区域。 望远镜的视野里,一片沉寂。 但在那片沉寂的背后,周至仿佛能嗅到一股熟悉的,如同草原狼群逼近时,空气中那特有的紧张与肃杀。 他知道,阿丽亚已经到位了。 东岸的九十六军,不过是她为了彻底搅乱敌人部署,随手敲掉的一颗棋子。 她真正的目标,始终是南济的后心。 “老陈,”周至放下望远镜,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给林总指挥发报。就说,鱼已入网。” 陈石嘿嘿一笑,那张黝黑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充满了野性和力量的笑容。 他一把抢过旁边通讯员手里的步话机,清了清嗓子, 对着话筒,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喂?!喂!是我,陈石头!告诉所有部队!告诉每一个扛枪的弟兄!” “总攻!现在开始!” “都给老子拿出吃奶的劲儿来!冲过黄河,活捉孙亮元! 谁第一个冲进南济城,老子请他喝三十斤地瓜烧!” 一声令下,仿佛是一道开启了地狱之门的咒语。 之前那场持续了近二十个小时,看似激烈实则“听响”的炮击,瞬间改变了性质。 无数的炮弹,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覆盖,而是以一种外科手术般的精准, 定点清除着南岸那些残存的火力点、地堡和指挥所。 炮火的密度和准度,比之前提升了数个量级。 “轰——” 方振国的前沿指挥部,被一发152毫米的重炮炮弹直接命中, 巨大的砖石结构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化作一团冲天的火球。 而黄河那漆黑的河面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的光点。 那不是星星的倒影。 第445章 一曲死亡的乐章 那是成千上万艘冲锋舟、橡皮艇、木筏子,甚至是捆扎着门板和棺材板的简易浮桥, 从北岸的芦苇荡里,如同过江之鲫,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 战士们的呐喊声,冲锋号那尖锐高亢的声音,与震耳欲聋的炮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股足以吞噬一切的钢铁洪流。 黄河,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南岸,方振国军的阵地上。 侥幸从被炸毁的指挥部里爬出来的方振国,满脸是血,一只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解放军,脑子里一片空白。 “总攻……这才是总攻……”他喃喃自语, 前一秒还在为自己“顶住了共军总攻”而沾沾自喜,这一秒,就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军座!军座!顶不住了!共军的火力太猛了!” 一个浑身是伤的团长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哭喊着, “我们的阵地,不到十分钟,就丢了一半!弟兄们……弟兄们都死光了!” “援军呢?!”方振国一把揪住那个团长的衣领,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林仙生那个王八蛋的155军呢?!孙总司令的预备队呢?!” “不……不知道啊军座!”团长哭丧着脸,“电话线全被炸断了,什么都联系不上! 西边……西边的阵地已经哑火了,好像……好像已经看到共军的旗子插上去了!” 方振国猛地回头,望向西侧。 果然,在火光映照下,他自己军旗旁边的几个山头上,已经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几面若隐若现的红旗。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黄河防线,什么党国干城,都是狗屁! 他从头到尾,就是个被推出来吸引火力的弃子! 孙亮元、林仙生……这些人在他背后捅刀子,把他当傻子一样耍!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被共军的炮火淹没,却把援军调去别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妈的……”方振国一把推开面前的团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环顾四周,那些残存的士兵,一个个眼神涣散,斗志全无,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守?拿什么守?拿这些人的命去填那无底的炮坑吗?为谁守? 为那帮在背后算计自己的王八蛋吗? 不值当。 “传我命令!”方振国对着身边几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参谋嘶吼道, “让兄弟们撤!立刻撤出阵地!我们不给他们当炮灰了!” “军座!这……这是临阵脱逃啊!”一个参谋还想劝阻。 “逃你妈的头!”方振国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拔出腰间的手枪,顶着他的脑门, “老子这是保存实力!你他娘的想死,就留在这儿!谁敢再废话,老子先毙了他!”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方振国一声令下,他麾下那还算建制完整的三个师,如同得到了特赦令,瞬间就崩溃了。 士兵们扔掉笨重的机枪,丢下多余的弹药,连滚带爬地脱离阵地,头也不回地向着南边漆黑的旷野逃去。 整个黄河南岸的西段防线,就这样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像一个被戳破了的巨大脓包, 将最脆弱的内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一野的兵锋之下。 方振国带着他的亲信部队,借着夜色和炮声的掩护,像一群丧家之犬,消失在了南撤的路上。 北岸,指挥部。 周至和陈石几乎是同时放下了望远镜。 “他娘的!跑了!”陈石一拳砸在桌子上,脸上却不是愤怒,而是狂喜, “方振国这个软蛋!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老子还以为要啃半天,他居然直接把大门给咱们敞开了!” 他一把抓起电话,就要下达追击的命令。 “等等。”周至的手按住了他。 “等什么啊老首长!”陈石急得直跳脚,“趁他病要他命!现在冲上去,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全包了饺子!” “滩头。”周至的目光依旧冷静,他指着河对岸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过的泥泞土地, “先站稳脚跟。命令渡河部队,不要恋战追击,以最快速度抢占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 建立稳固的滩头阵地。重炮上岸之前,我们都是瘸子。” 陈石的兴奋劲儿被周至一盆冷水浇下,但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周至是对的。胜利的表象最容易让人头脑发热,而战争中, 任何一丝的疏忽,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妈的,还是老首长你想得周全。”陈石挠了挠头,立刻对着通讯兵下达了新的指令, “命令各部队,按四纵的方案执行!以连为单位,快速穿插,控制要点! 不要管那些散兵游勇,先把他们的地堡和交通壕都给老子占了!” 第一波冲上滩头的,是四纵一团的尖刀连。 代理班长老猫,名叫马胜利,人不高,黑黑瘦瘦,一双眼睛却贼亮。 他带着手底下十一个兵,刚从冲锋舟上跳下来,半个身子就陷进了齐腰深的烂泥里。 “都他娘的别愣着!散开!找硬地!” 老猫吼了一嗓子,自己第一个手脚并用,像只泥猴子一样爬上了一处被炸塌的沙包堆。 他这个班,是周至亲自点拨过的“尖刀班”, 人手一支半自动的m1加兰德,班里还配了两支汤姆逊冲锋枪,火力配置堪称豪华。 “二胖、三猴子!汤姆逊打头!压制前面那个坡上的机枪点! 其他人,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跟我上!”老猫的指挥清晰而果断。 “哒哒哒哒——”两支汤姆逊同时开火,泼洒出的弹雨瞬间将坡上那个还在徒劳射击的机枪点打得抬不起头。 剩下的九个人,分成了三组,没有一窝蜂地往上冲,而是像训练了无数次那样, 一组前进,另外两组就在侧后方提供精准的火力掩护。 m1步枪那清脆而有节奏的“砰!砰!”声,夹杂着弹夹打空后“叮”的一声脆响,像是一曲死亡的乐章。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6章 哪里见过这种打法 对面的国府兵,哪里见过这种打法。 他们手里的中正式步枪,打一枪拉一下枪栓,还没瞄准,对方的子弹就已经飞过来了。 他们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往人堆里钻。 不到五分钟,那个小山坡就被老猫他们拿了下来。 几个残兵哭喊着向后逃去,被老猫一枪一个,精准地点名放倒。 “打扫战场!补充弹药!快!”老猫没有半点松懈。 他们沿着交通壕,继续向纵深穿插。 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方振国的溃逃,让整个防御体系彻底瘫痪了。 就在他们穿过一处被炸毁的营房时,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隐蔽!”老猫大喊一声,和战士们迅速躲到了断墙后面。 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是捷克式!他娘的,还有硬茬子!”班里的机枪手二胖骂了一句。 老猫探头看了一眼,对方大概有二十多个人,依托着一个半地下的指挥所, 组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看样子,是个不肯跟着方振国跑路的死硬派。 “三猴子,你带两个人,从左边那条沟摸过去!二胖,火力掩护! 其他人,跟我从正面佯攻!”老猫迅速做出了判断。 “是!” 枪声再次大作。二胖的汤姆逊和几个战士的m1步枪,对着指挥所的射击口,进行着长短点射结合的压制。 而三猴子,则带着两个战士,像三条泥鳅,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左侧的一条排水沟。 指挥所里,一个国府军的营长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战斗。 “顶住!都给我顶住!援军马上就到!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就地枪决!” 他挥舞着手枪,给手下打气。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指挥所的后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三猴子和他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像个凶神恶煞的门神,堵在了门口。 “哒哒哒哒——” 狭小的空间里,汤姆逊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那个营长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连中数枪,仰天倒了下去。 剩下的十几个士兵,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和门口那三个浑身是泥、杀气腾腾的“阎王”, 瞬间崩溃了,“当啷”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枪。 老猫带着人冲了进来,看着满屋子举手投降的俘虏,和一个被打成筛子的营长,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走到那个已经断了气的营长身边,蹲下来, 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开封的“哈德门”香烟,吹了吹上面的灰,塞进了自己兜里。 “报告连部!尖刀班已成功穿插至敌二线阵地,控制一号阵地, 歼敌三十余,俘虏十七,另……缴获敌营长一名,不过是死的。” 老猫抓起墙上的电话,摇了半天,发现线断了。 他“呸”了一口,对着身边的一个兵说:“去,放个绿色信号弹!告诉连长,咱们在这儿扎下根了!” 夜空中,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在漫天炮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紧接着,更多的绿色信号弹,在南岸漫长的防线上,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滩头,稳住了。 黄河的怒涛,似乎被北岸更狂暴的炮火声压了下去。 无数简易的浮桥,在工兵们奋不顾身的努力下,如同从岸边生长出的手臂,死死地抓住了南岸泥泞的土地。 重装备和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这些钢铁与木头构成的生命线,涌入这片刚刚被鲜血浸染的战场。 南济,绥靖公署。 孙亮元手中的那根雪茄,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成了一团烂泥。 方振国军临阵脱逃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这位总司令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整个西线防区,门户大开。 “林仙生呢?他的人在哪?!”孙亮元几乎是在咆哮。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个被他骂作庸才的林仙生。 “报告总司令,”参谋长战战兢兢地回答,“林军长……并未执行您之前让他驰援东岸的命令。 他……他命令麾下两个军,就地转入防御,正在与当面之敌激烈交火,顶住了一野至少一个纵队的猛攻。” 听到这话,孙亮元那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总算落下去了几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自己刚刚才骂过对方, 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庆幸:“好!好啊!这个林仙生,总算没给我丢人!关键时刻,还知道顾全大局!” 他哪里知道,林仙生抗命不遵,根本不是为了给他孙亮元守住什么东线,而是为了防备那支他心中真正的梦魇。 但此刻的孙亮元,已经没有精力去细想这些了。 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抓起桌上仅剩的筹码,开始重新布局。 “立刻给西线的三十六军发电!让他们不要再固守阵地了, 收缩兵力,立刻向南济城靠拢!再晚一步,就要被共军的四纵给包了饺子!” “命令东岸各部,立刻放弃外围阵地,向林仙生兵团靠拢!所有部队,统一由林仙生指挥!” “给城防司令部下令!全城戒严!把所有能动弹的警察、保安团,统统拉到城墙上去! 妈的,就是拿石头砸,也要给我多守一天!”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指挥室里乱成一团。 孙亮元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南济地图。 原本清晰的红蓝态势,此刻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粥。但他不觉得已经输了。 在他看来,放弃外围,将兵力收缩至南济城下,依托坚城固守,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还有二十万大军,还有林仙生这张王牌。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7章 向南转进 王老虎,四纵二师三团的团长,此刻正蹲在一处刚被炮火翻耕过的土坡上,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屁股,用袖子擦着望远镜上的泥点。 他脚下的黄河滩涂,烂得像一锅煮过了头的粥,到处都是陷进去的炮弹车、 丢弃的装备和深一脚浅一脚的战士。 编制,早就乱了。他身边这个刚组建起来的加强营,里面有他们三团的兵, 有陈石十纵的兵,甚至还有几个炮兵师跑来凑热闹的炮兵,正笨拙地给步枪上子弹。 “他娘的,跟赶集似的。”王老虎嘟囔了一句,把望远镜凑到眼前。 这一看,他嘴里的烟屁股差点掉下来。 远处,南边的旷野上,影影绰绰的,不是溃兵,不是散兵游勇。 那是一条条黑色的长龙,正在有序地向西侧的某个方向移动。 虽然队形有些散乱,但行军的骨架还在,那是成建制的部队在进行战略转移! “奶奶的,想跑?”王老虎的虎目圆睁,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他身边,刚渡过河的那个营长凑了过来,气喘吁吁:“团长,咱们刚站稳脚跟,是不是先等等,等旅部……” “等个屁!”王老虎一巴掌拍在他钢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等他们跑到南济城去喝庆功酒吗?你看看那是什么!那是国军三十六军的主力! 孙亮元的嫡系!这要是放跑了,林总司令得扒了咱们的皮!” 王老虎是个爆脾气,打仗全凭一股子虎劲和野兽般的直觉。 他一把扔掉望远镜,从警卫员背上撸下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哗啦一声拉上枪栓。 “吹号!给老子吹冲锋号!”他对着身边的司号员吼道, “就咱们这个营,给老子狠狠地咬上去!咬住他狗日的尾巴,把他给我拖住!” “团长,就咱们一个营?”营长脸都白了。 那可是国军一个整编军,就算是在逃跑,那也是三万多人。 用一个营去咬一个军,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一个营怎么了?”王老虎眼睛一瞪,“老子当年在奶牛山,一个班就敢冲脚盆鸡一个中队! 怕死的,现在给老子滚回黄河里洗澡去!不怕死的,想给家里婆娘挣个一等功的,跟我上!” “嘀嘀哒——嘀嘀哒——”尖锐高亢的冲锋号,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声冲锋号,就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勺凉水,瞬间炸了锅。 那些还在滩涂上艰难跋涉,找不到自己建制的战士们,听到这熟悉的号声,就像是听到了亲娘的呼唤。 “那边打起来了!” “是冲锋号!有咱们的弟兄跟敌人干上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支援去!” “老张,你是哪个部队的?” “十纵的!你呢?” “我是四纵的!管他哪个纵队,都是一野的兵!前面有肉吃,跟上!” 一时间,无数散落在滩涂上的战士,自发地向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汇集。 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明确的命令,但所有人都遵循着一个最朴素的原则 哪里有枪响,就往哪里冲; 哪里有同志,就去支援哪里。 王老虎带着他的那个营,像一柄烧红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三十六军庞大的后卫部队。 他手里的汤姆逊喷吐着火舌,打得冲在最前面的国军士兵哭爹喊娘。 可毕竟兵力悬殊,三十六军的后卫部队反应过来后,立刻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 密集的机枪火力,像一张大网,将王老虎的攻势死死地压制住了。 “团长!顶不住了!敌人火力太猛!”营长猫着腰,躲在一处弹坑里,脸上全是黑灰。 “顶不住也要顶!”王老虎换上一个新的弹鼓,对着侧后方吼道,“机枪!老子的机枪呢?!给老子吼起来!” 话音刚落,他侧后方的一处高地上,突然响起了几声沉闷而有力的怒吼。 “哒哒哒——哒哒哒——” 不是一挺机枪,是足足五挺!那熟悉的mg42机枪的声音,像炒豆子一样响成一片,瞬间就将对面国军的火力点给打了哑。 王老虎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那高地上,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一个肩膀上扛着少校军衔的年轻军官,正挥舞着驳壳枪,指挥着火力。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王老虎扯着嗓子喊。 “十纵一师二团!你们四纵的怎么打得这么慢? 还要我们来给你们擦屁股!”那个年轻军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嗓门比王老虎还大。 “放你娘的屁!”王老虎笑骂了一句,心头却是一阵火热。 他知道,援军到了。 不是一个连,也不是一个营。 原本稀稀拉拉只有几百人的战线,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被从黄河对岸源源不断涌来的各路人马填满了。 从一个营,迅速扩大到一个团,接着是两个团……最后,放眼望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整个旷野上,都是向前涌动的,头戴钢盔的一野战士。 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番号杂乱,但士气高昂的攻击师,就这样在战场上奇迹般地诞生了。 三十六军军长钱一钧,此刻正在他的军用吉普车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他抓着电话听筒,对着后卫师的师长咆哮, “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还没甩掉共军的追击?! 我给你的是一个师!一个师打不过他们一群散兵游勇吗?!” “军座!不是散兵游勇啊!”电话那头的师长快哭了, “是一野的主力!铺天盖地都是人啊!他们……他们好像不止一个师! 而且炮!他们的炮也上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紧接着, 一排炮弹就在钱伯钧的吉普车不远处炸开。巨大的气浪,差点把车掀翻。 钱一钧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共军的重炮已经渡河了! 这意味着,他们的追击,不再是简单的骚扰,而是致命的围剿。 他一把推开车门,冲到地图前,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区域。 去南济城?现在南济城方向,肯定是共军四纵和十纵的主攻方向, 自己这三万多人一头撞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疯狂地游弋,最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定格在了一个地名上。 州徐! 他想起了方振国那个蠢货。 不,现在看来,那小子不是蠢,是精明! 方振国带着他的残部,没有去南济,而是径直向南跑了。 而徐州方向,正聚集着剿总的几个主力兵团,足足八十万大军! 去南济是死,去州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8章 敌人的火力太猛了 “妈的,孙总司令,这可不是我钱一钧不忠,是你自己瞎了眼!”钱一钧心里发狠。 他当机立断,抓起电话,下达了一道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命令。 “命令!全军转向!放弃向南济城靠拢的计划!目标,东南方向,向徐州转进!快!快!”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孙亮元还在南济城里,焦急地等待着他这支重要的生力军回援, 却不知道,他的这位嫡系军长,已经学着方振国的样子,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跑路了。 黄河北岸那震天动地的炮火声,如同远方的雷鸣,隔着数十里的旷野, 沉闷地敲击着林仙生的耳膜。然而,他此刻注意的,却不是那片喧嚣。 是寂静。 来自西方的,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半个小时前,那个方向还隐约传来着方振国军零星而顽固的炮声,像是暴风雨中一艘死不沉没的破船, 虽然狼狈,但至少还在挣扎。可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那片原本应该作为整个南济防线西侧铁闸的区域,安静得像一块墓地。 “嘶……”林仙生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了一下他的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出事了。 他不需要任何战报,仅凭一个职业军人对战场的敏锐嗅觉,就得出了结论。 方振国那个蠢货,完了。连带着他那个同样被孙亮元寄予厚望的嫡系三十六军,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 西侧的大门,已经洞开。周至和陈石那两个疯子,正指挥着他们的钢铁洪流,畅通无阻地渡过黄河。 他猛地抬头,望向指挥部西墙上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 代表着四纵和十纵的巨大红色箭头,此刻仿佛已经越过了黄河天险,锋芒直指南济城下。 而他自己,以及刚刚收拢过来的九十六军残部和其他几个师, 却被死死地钉在了南济城东侧,与另一支同样凶悍的一野部队纠缠不休。 是阿丽亚的五纵。 这支从沼泽里钻出来的部队,像一群跗骨之蛆,没有重武器,却滑得像泥鳅,狠得像饿狼。 他们不与你正面决战,只是利用复杂的地形,不断地袭扰、穿插、切割。 一个小时前,他麾下的一个团,就是在追击一股五纵的诱敌部队时, 被引入了一片洼地,随即被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敌人用集束手榴弹和迫击炮打了个人仰马翻,几乎被打残。 这个女司令的打法,和他弟弟林楚生那种大开大合、势不可挡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的战术,带着一种原始的、来自山林的狡黠和耐心,一点点地消耗着你的兵力和意志,让你有力气也使不出。 更可怕的是,一旦让北岸的重炮运到南岸,建立起稳固的炮兵阵地。 那他这二十多万被压缩在南济城下的大军,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只等着对方一轮又一轮的炮火“点名”。 不能再等了。 林仙生扔掉烟头,用军靴狠狠地碾灭。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飞快地扫视,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向西突围,迎头撞上周至和陈石的主力?那是找死。 向南撤退?孙亮元那个蠢货现在肯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南济坚城上,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军心。而且南边一马平川,是最好的追击战场。 唯一的生路,似乎在徐州。那里正集结着剿总的八十万大军,是党国在整个华北最后的希望。 但林仙生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便立刻微微摇头。他的情报网比孙亮元灵通得多。 他清楚地知道,在通往徐州的必经之路上,共运会的二野几十万大军,早就像一张张开的巨网, 等着他们这些从黄河防线败退下去的残兵败将自投罗网。去州徐,不是求生,是赶着去投胎。 他的手指,缓缓地在地图上移动,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最后, 落在了整幅地图的最东边,那个探入蔚蓝大海的半岛上。 东青岛。 那里,有深水良港,有完善的码头设施。更重要的是,那里有海军,有通往南方的船! 就算最后守不住,也可以从海上撤走,为党国,保留下这最后一点元气。 就是这里了! 林仙生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抓起桌上的电话,直接要通了他最信任的部下,第十四军军长唐远章的指挥部。 “远章,是我。” “司令!”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西线已经崩溃,我们极有可能被包围。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停止和当面之敌的纠缠。集中你军所有炮火和兵力,不惜一切代价,向东攻击前进! 给你三个小时,必须在白马山一线,给我撕开一个口子!” 林仙生没有解释为什么,也没有提撤退两个字。他知道,唐远章懂。 这个黄江军校比他低三届的学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果然,电话那头的唐远章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沉默了两秒钟, 随即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是!司令!保证完成任务!” 林仙生挂断电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没有指望麾下那些新收拢来的杂牌军。 那些人,顺风仗时一个个比谁都勇猛,一旦陷入逆境,阳奉阴违、保存实力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一招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带出来的老底子。 “轰!轰!轰隆!” 东线战场上,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战局,风云突变。 国军第十四军,这支被林仙生寄予厚望“王牌中的王牌”的部队,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东侧一个不起眼的山头白马山。 数十门山炮、野炮,毫无征兆地向着五纵的阵地倾泻着弹雨。 炮火延伸之后,三个步兵团,呈品字形,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阿丽亚正在一处临时的前线观察哨里。剧烈的爆炸,将她脚下的土地震得如同筛糠。 她举着望远镜,看着敌人那孤注一掷般的凶猛攻势,秀气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蹙了起来。 “司令!三营的阵地快顶不住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通讯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敌人……敌人的火力太猛了!他们好像把所有的炮都拉过来了!” 第449章 全给我拉去炼钢 “猴子!把我们所有的迫击炮都调过去!给我狠狠地砸他们的步兵集群!” 阿丽亚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是!”李青领命而去。 很快,五纵阵地上,仅有的几十门82毫米迫击炮开始怒吼,炮弹尖啸着飞向敌群, 炸开一团团血肉模糊的烟花。然而,对于敌人那师一级的庞大攻击集群来说,这点火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一个又一个阵地,在敌人的优势炮火和兵力下失守。 五纵的战士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与敌人反复争夺着每一寸焦土。 他们依托着弹坑,依托着战友的尸体,用手里的步枪、手榴弹,甚至是工兵铲和刺刀,进行着最顽强的抵抗。 然而,战争,终究不是只靠意志就能取胜的。 一个小时后,白马山的最高处,一面敌人的旗帜,在硝烟中缓缓升起。 东线的防御,被撕开了一个致命的口子。 阿丽亚放下了望远镜,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一排细密的血珠。 她知道,她麾下的战士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再打下去,就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命令各部,脱离与敌人的接触,交替掩护,向西收缩。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轻易地扩大突破口。” 她下达了最理智,也最痛苦的命令。 “司令……”身边的参谋长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阿丽亚没有解释。她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迅速抓起步话机,接通了黄河北岸的联合指挥部。 “我是阿丽亚。” “阿丽亚!你那边怎么样了?”话筒里传来陈石那急吼吼的大嗓门。 “林仙生从东线突围了。我这里缺乏重武器,挡不住他。 我需要炮火支援,立刻!马上!”阿丽亚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话筒那头,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传来周至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阿丽亚,我们的重炮还在渡河。浮桥刚架好,最快……最快也要五个小时后,才能对你的防区进行火力覆盖。” 五个小时。 黄花菜都凉了。 阿丽亚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看着地图上那个正在被敌人不断扩大的缺口,知道自己那个“一口吃掉三十万大军”的宏伟计划,恐怕要失败了。 那只煮熟的鸭子,终究还是要在锅里扑腾着翅膀,飞掉一块最肥的肉。 指挥部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陈石的暴躁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冲撞,将那小小的空间搅得人心惶惶。 周至却像是风暴中心的礁石,任凭风吹浪打,自岿然不动。 他掐灭了手里那根已经烧到过滤嘴的香烟,烟灰缸里,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老首长,你再抽下去,这指挥部就不用点灯了,你自个儿就能发光。” 陈石一屁股坐下,椅子被他压得“嘎吱”作响,他烦躁地抹了一把脸,带下来一层黑灰, “就这么干等着?我这心啊,跟被猫爪子挠似的,坐不住!” 周至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那双深邃的眼睛,像鹰一样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他的手指,在南岸那片被撕开的防线上,轻轻划过。 “急,是魔鬼。”周至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陈石的心上, “你现在带人冲过去,林仙生巴不得。他正愁没有合适的部队来殿后,好让他金蝉脱壳。 你一个纵队司令,亲自去给他当阻击部队?这买卖,划算吗?” 陈石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啊!这煮熟的鸭子……” “鸭子是煮熟了,可锅太大,一时半会儿捞不出来而已。” 周至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每一个紧张的参谋, “我们的重炮过不去,阿丽亚的五纵就是没牙的老虎,只能用爪子挠,疼,但要不了命。 林仙生要跑,我们拦不住。但我们能让他跑得不舒服,让他掉层皮,流干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年轻的作战参谋身上。 “南岸,现在哪个部队的建制最完整,离东线战场最近?” 那名参谋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直,翻开手里的记录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报告周司令!十纵的133师! 他们作为预备队,是第二波渡河的,师部建制完整, 师属炮营已经有半数重装备运抵南岸,目前只有一个旅的部队还未完全归建!” “好!”周至眼中精光一闪。 陈石也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133师,那是他的心头肉,是他手里最硬的一张牌! 师长孟大力,外号“猛张飞”,打起仗来悍不畏死,最擅长的就是攻坚和啃硬骨头。 “立刻给133师师长孟大力发报!”周至的语速陡然加快,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命令他,立刻停止向南济城方向的穿插任务!带上他所有能动弹的兵, 所有过了河的卡车、骡马,拉上他那个宝贝炮营,以最快的速度,向东线战场驰援! 沿途所有溃兵、散兵,一律由他收拢指挥!” “是!”通讯参谋飞快地记录着。 “还有,”周至补充了一句,他的目光转向陈石,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弧度, “告诉孟大力,这次行动,归阿丽亚司令统一指挥。 让他这头猛虎,去给咱们的鄂伦春女猎人当一回猎犬!让他记住,任务不是堵住缺口,是咬住敌人! 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死死地粘住林仙生的屁股!他走到哪,你们就跟到哪,打到哪!” 陈石一听,顿时乐了,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他娘的!这个主意好! 孟大力那小子,早就想跟阿丽亚那丫头比划比划了,这下有乐子看了。 我这就亲自给他发电,告诉他,要是让林仙生跑了,他那宝贝炮营就别想要了,全给我拉去炼钢!” 第450章 庸才蠢货 白马山侧翼,一处被炮火削平了半边的山坳里。 阿丽亚靠在一棵被拦腰炸断的枯树上,她的脸上,溅上了几点干涸的泥浆,原本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血丝。 不间断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战士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弹药,更是捉襟见肘。他们就像一群被狼群围困的羊,只能不断地收缩,用战友的身体,组成一道道脆弱的防线。 “司令!”“猴子”李青猫着腰跑了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嘴唇干裂得像是要渗出血来, “西边的二营快顶不住了!他们打退了敌人四次冲锋,现在全营能拿起枪的, 不到两百人了!营长问,能不能……能不能再往后撤一撤?” 阿丽亚擦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再撤,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洼地。一旦被敌人冲下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她抬起头,看着李青那张焦急的脸,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蜷缩在弹坑里,浑身泥泞, 却依然紧握着武器的年轻战士。他们中的许多人,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和坚定。 “不能撤。”阿丽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告诉二营长,我把警卫连压上去。让他无论如何,再给我顶住半个小时。” “可是司令,警卫连是您最后的……” “执行命令!”阿丽亚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青咬了咬牙,敬了个军礼,转身冲了出去。 阿丽亚将手枪重新组装好,子弹上膛,别回腰间。 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警卫连打光了,就由她带着司令部的参谋们顶上去。 五纵的兵,没有孬种。五纵的司令,也绝不后退。 就在她准备站起身,走向那片最激烈的战场时,身后, 一个通讯兵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份电报,因为过度兴奋,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司令!司令!指挥部急电!” 阿丽亚的心猛地一紧。她以为,是总攻失利,让她就地分散突围的命令。 她接过电报,展开。 那熟悉的,周至特有的简洁字迹,映入眼帘。 电文很短,只有一句话。 “十纵133师,携重炮,正全速向你部靠拢。周至、陈石。” 阿丽亚拿着电报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西边那片被炮火映红的天空。 在那片混乱与绝望的远方,她仿佛已经听到了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听到了履带碾压过泥土的怒吼。 援军,来了。 她那双因为疲惫而略显暗淡的眼睛,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火焰,比夜空中任何一颗星辰,都要明亮。 “传我命令!”她的声音,一扫之前的疲惫,重新变得清亮而有力,响彻了整个山坳, “命令各部,放弃固守,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给我像钉子一样, 重新扎进敌人的进攻队列里去!告诉所有弟兄,我们的救火队到了!现在,轮到我们放火了!” 南济,绥靖公署。 死一样的寂静。 一分钟前,孙亮元还在对着地图咆哮,痛骂方振国临阵脱逃,是个无耻的懦夫。 一分钟后,当参谋长用一种近乎哭丧的声调,将三十六军军长钱一钧“放弃靠拢南济, 全军转向徐州”的电报原文念出来时,整个指挥室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孙亮元的咆哮,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张原本还算威严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一张揉皱了的废纸。 “他……他,再说一遍?!”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参谋长,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参谋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钱……钱军长电文中称, 西线匪军势大,为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他决定……决定率部向州徐剿总主力靠拢……” “砰!” 孙亮元狠狠一拳砸在坚实的梨木桌上,桌上的景德镇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钱一钧!方振国!竖子!国贼!”他终于爆发了,那声音不再是愤怒的咆哮, 而是一种夹杂着绝望和恐惧的嘶吼,“一群鼠辈!一群只知逃命的鼠辈!党国养你们何用!养你们何用啊!”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指挥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从方振国骂到钱一钧,从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骂到他们还没出世的孙子。 指挥室里,所有的将校军官都低着头,噤若寒蝉。他们知道,完了。 方振国的一个军跑了,只是西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虽然致命, 但凭借城防和手中的预备队,或许还能勉强支撑。 可现在,钱一钧的三十六军也跑了。 这不仅仅是少了近五万的生力军,这是釜底抽薪! 这向所有人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南济守不住了,总司令的命令,已经成了一纸空文! 军心,散了。 孙亮元骂累了,他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那些代表着自己麾下部队的蓝色箭头,此刻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随时可能调头逃跑的问号。 二十万……不,现在城内城外,算上那些警察保安团,能打仗的部队,已经不足二十万了。 而黄河对岸,一野的两个主力纵队,像两个柄烧红的烙铁,正从西、北两个方向, 狠狠地烫了过来。东边,还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五纵,像条毒蛇一样,死死地缠着他最后的王牌。 跑?往哪跑?南边是一马平川,一野的追兵跑得比兔子还快。西边是周至和陈石的主力。 绝望,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脸。 一张被他痛骂为“庸才”、“蠢货”、“通敌叛变”的脸。 林仙生。 第451章 跑步前进! 那个唯一看穿了一野意图,却被他死死按住,甚至差点当成替罪羊的林仙生。 悔恨、羞耻、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孙亮元这位方面军总司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亲手推开了唯一能救他的人,然后一头扎进了敌人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里。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根被他自己折断了的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部通往东线林仙生指挥部的红色专线电话。这一次,他的手指,仿佛有千斤重。 白马山前线,临时指挥所。 林仙生正站在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况。 他的王牌第十四军,已经成功地在五纵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十公里宽的口子, 并且正在不惜代价地向纵深发展,试图彻底甩开这支难缠的部队。 可阿丽亚的五纵,就像一群打不死的疯狗。 他们不再固守阵地,而是化整为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从四面八方进行袭扰。 冷枪,地雷,短促的突袭,打了就跑。虽然无法阻挡大军的前进, 却像无数把小刀子,不停地在他这头巨兽身上割肉放血,迟滞着他前进的速度。 “司令,是南济公署,孙总司令的电话。”一个通讯参谋跑了过来,表情古怪。 林仙生放下望远-镜,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个蠢货,又想干什么?难道是发现自己擅自突围,要来兴师问罪了? 他接过电话,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是林仙生。” 电话那头,出乎意料地没有传来咆哮和怒骂,而是一阵长长的,充满了疲惫和颓然的叹息。 “仙生啊……”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林仙生愣住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和蔼、亲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称呼,和他几个小时前听到的那个“林仙生你这个蠢货”,简直判若两人。 “……总司令。”林仙生沉默了片刻,还是用标准的称谓回答。 “仙生,我错了。”孙亮元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充满了无尽的悔意, “是我有眼无珠,错信了小人,才致有今日之败。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问你,我们……我们这二十万弟兄,还有没有活路?” 林仙生握着电话,目光再次投向东方。 他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孙亮元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悲凉。 党国的天下,就是断送在这样一群无能而又刚愎自用的蠢货手里。 “有。”林仙生只说了一个字。 “在哪里?!”孙亮元的声音瞬间提高,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向东,去东青岛。”林仙生言简意赅,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放弃南济,全军向东转进。 趁共军一野被我们吸引在西线,从海上撤退,为党国保留最后的元气。”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孙亮元在做最后的挣扎。 放弃南济,就等于承认了黄河决战的彻底失败,他这个总司令,罪责难逃。可不放弃,就是全军覆没,死路一条。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好……”孙亮亮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叹息, “我会立刻下令,全军向东转进。仙生,你是将才,危难之时,能者多劳。 从现在起,所有部队,都由你统一指挥。你……在前面,为我们这二十万弟兄,杀开一条血路吧! 仙生!此事,要慎之又慎啊!” 林仙生挂断了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二十万残兵败将的性命,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 这不是荣耀,而是一副沉重到几乎无法呼吸的枷锁。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同样满脸疲惫的将校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令,十四军为前锋,九十六军为左翼,三十七师为右翼,总司令的直属部队居中。 所有部队,放弃辎重,轻装简行,目标,东青岛!天亮之前,必须突破当面之敌,全速前进!” 一声令下,国军最后的二十万大军,像一头受了重伤,却依旧庞大的巨兽,放弃了巢穴,开始了它那前途未卜的亡命之旅。 黄河南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泞的工地。 数万名战士和工兵,在及膝深的烂泥里奋战着。 无数的卡车、炮车、骡马,像一群笨拙的甲虫,在临时铺就的道路上,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内陆挺进。 十纵133师师部,临时搭建在一处被炸塌了的国军地堡里。 师长孟大力,正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亲自指挥着战士们,将一门105毫米榴弹炮从深陷的弹坑里往外拖。 他身高近一米九,虎背熊腰,嗓门大得像个铜锣,一开口,半个阵地都能听见。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一、二、三!嘿呦!给老子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几十个战士喊着号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那门几吨重的大家伙,才被一点点地从泥潭里拽了出来。 “师长!指挥部电报!”一个通讯员满身是泥地跑了过来。 孟大力接过电报,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抹了抹,就着火把的光亮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他那张黝黑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 “总算有硬仗打了!”他一巴掌拍在炮管上,震得钢板“嗡嗡”作响, “憋死老子了!天天在这烂泥地里跟泥鳅摔跤,骨头都快生锈了!” 他转头对着身边的政委嘿嘿一笑:“老李,你猜怎么着?周司令和陈司令下令了,让咱们师,去给阿丽亚那丫头的五纵当救火队去!” 政委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人,闻言推了推眼镜:“是去支援,不是去当救火队。 还有,注意称呼,阿丽亚同志是五纵司令。”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孟大力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却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上次在鲁南,她那个五纵跑得比兔子还快,害得老子准备好的一顿庆功酒都没喝上。 这次可好,让她亲自指挥老子,看她还好不好意思赖账!” 他三下五除二地穿上军装,一把抢过警卫员手里的冲锋枪, 对着已经集结起来的部队振臂一呼:“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东边,五纵的同志们正在跟敌人死磕! 咱们133师,就是一把尖刀!现在,老子要带着你们,狠狠地插进林仙生那个王八蛋的腰眼子里去!” “全都有!目标,正东方向!跑步——前进!” 一声令下,133师这头刚刚挣脱了黄河束缚的猛虎,带着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声和车轮滚滚声, 像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沿着泥泞的道路,向着那片炮火最激烈的东方战场,狂飙突进。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2章 成了惊弓之鸟 夜色,越来越深。 林仙生指挥的大军,像一条受伤后仓皇逃窜的巨蟒,在黑暗的华北平原上蠕动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他最精锐的第十四军。 这支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林仙生一手带出来的嫡系。 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溃退中,他们依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建制和高昂的斗志, 像一柄锋利的矛头,为身后那二十万混乱的大军,披荆斩棘。 军长唐远章,正坐在一辆装甲指挥车里,紧锁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地图。 “报告军座!前方三公里,是安平桥!过了安平桥,就是济东平原,地势开阔,利于我们机械化部队快速行军! 只要能甩开五纵的纠缠,天亮前我们就能抵达海边!”一个参谋报告道。 “好!”唐远章精神一振,“命令前锋营,不惜一切代价,抢占安平桥!” 安平桥,是一座横跨在一条不宽但很深的河流上的石拱桥,是通往东部平原的咽喉要道。 前锋营的坦克和装甲车,轰鸣着冲向那座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的石桥。 探照灯雪亮的光柱,将桥面照得一清二楚。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然而,就在领头的那辆美式谢尔曼坦克,刚刚驶上桥头的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桥身中央爆发! 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血红色。 坚固的石拱桥,在一瞬间被巨大的爆炸力从中间撕裂,无数的碎石和钢筋,被抛上天空,又如下雨般坠落。 那辆谢尔曼坦克,像个被踩了一脚的玩具,直接被掀翻进了漆黑的河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怎么溅起来。 安平桥,断了! 唐远章在指挥车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站了起来,头狠狠地撞在了车顶上。 “怎么回事?!”他抓着无线电话筒,声嘶力竭地咆哮。 “报告军座!桥……桥被炸了!是共军的奸计!我们在对岸,发现了敌人的阻击阵地!” 唐远章一把推开车门,举起望远镜。 只见在被炸断的桥对岸,原本寂静的河堤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舌。 机枪、冲锋枪、迫击炮……各种火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断桥的另一端彻底封锁。 那火力并不算非常猛烈,甚至有些稀疏,但每一个火力点都布置得极其刁钻,射击精准而冷静。 是五纵!是阿丽亚的部队! 他们竟然提前预判了自己的行军路线,并且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混蛋!”唐远章气得目眦欲裂。他知道,这不是五纵的主力,主力根本来不及赶到这里。 这一定是阿丽亚派出来的一支小股部队,一支敢死队!他们用自己的牺牲, 炸毁了桥梁,就是要在这里,用他们的命,来拖住自己这二十万大军的脚步! “工兵!给我上!立刻架设浮桥!炮兵!给我把对岸那片阵地轰平!轰平!”唐远章状若疯狂。 工兵的呐喊和军官的咆哮,在安平桥的断口处汇成一片嘈杂的混乱。 第十四军的炮兵阵地开始怒吼,一排排炮弹越过漆黑的河面,将对岸五纵那小小的阻击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泥土、碎石和人的肢体,在爆炸的气浪中被抛向空中,又无力地落下。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战斗。 对岸的枪声,在敌人重炮的轰击下,就像是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顽强地亮着,却又一波比一波微弱。 那不是一个师,甚至不是一个团。 那只是阿丽亚从每个连队里抽调出的,最勇敢、最冷静的战士,临时组成的一支敢死队。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的命,为身后的主力,争取哪怕多一分钟的时间。 “哒哒哒……”一挺mg42机枪还在断断续续地嘶吼,射手是一名只有十七岁的年轻战士, 他半边身子都被泥土掩埋,只有一只手臂还能活动,死死地扣着扳机。 直到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炸开,那最后的吼声,才终于被火光和浓烟彻底吞噬。 阵地上的枪声,越来越稀疏。 远处,一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的高地上,阿丽亚举着望远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她能清晰地看到对岸的火光,能看到自己那些最勇敢的战士,是如何在钢铁风暴中被一个个撕碎。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皮肉里,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司令……”李青站在她身后,声音沙哑,“我们……我们压上去吧!跟他们拼了!” “拼?”阿丽亚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拿什么拼?用兄弟们的胸膛去挡坦克的履带吗? 李青,我们是军人,不是莽夫。我不能带着他们去送死。” “可就这么看着?”李青的眼睛红了。 “看着。”阿丽亚缓缓放下望远镜,那张沾着泥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冲动。他们用命换来的时间,是要让我们用在最关键的地方。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是司令,她要考虑的不是一场战斗的胜负,而是整个战局的走向。 她知道,现在冲上去,除了把更多的战士填进这个血肉磨坊,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能等。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那头能一击致命的猛虎。 她望向西方,那片沉沉的黑暗里,仿佛正孕育着风暴。 安平桥的阻击,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当对岸的枪声彻底沉寂后,国军的工兵部队,终于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架设起了一座摇摇晃晃的浮桥。 第十四军的装甲车和坦克,开始小心翼翼地渡河。 然而,这一个小时的耽搁,就像是在一条高速奔跑的动脉上,打下了一个血栓。 林仙生的大军,建制复杂,来源各异。 他自己的部队还能勉强维持军纪,可那些从孙亮元总司令部划拨过来的部队,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打仗他们不行,逃命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积极。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3章 煮熟的鸭子 后面的部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知道大军停滞不前。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队伍里蔓延。一些脑子活络的部队长官,立刻动了歪心思。 他们脱离了大部队的行军序列,带着自己的部队,沿着河岸向上游或者下游摸去, 试图寻找别的渡河点,抢到大部队的前面去。 一时间,整个安平桥地区,乱成了一锅粥。 孙亮元的嫡系,三十七师的一个旅,在旅长刘肥肠的带领下,更是嚣张。 他们仗着自己是总司令的亲信,硬生生从侧翼挤开十四军的后卫部队,想从刚刚架好的浮桥上抢先通过。 “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三十七师执行紧急军务,谁敢挡路,格杀勿论!” 刘肥肠骑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马鞭,肥胖的脸上满是嚣张跋扈。 十四军的官兵,都是林仙生的老底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当即就跟他们对峙起来,双方推推搡搡,眼看就要擦枪走火。 “住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人群分开,林仙生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官呢风衣,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像冬夜里的寒星,看得人心里发毛。 刘肥肠看到林仙生,气焰顿时消了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从马上跳下来, 敬了个不情不愿的军礼:“林司令,不是卑职不懂规矩,实在是军情紧急。 孙总司令的命令,是让我们尽快转进,保存实力……” “孙总司令的命令,是让你们服从我的统一指挥。” 林仙生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和你的人,现在立刻回到你们原来的行军序列。否则,军法从事。” 刘肥肠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林仙生一点面子都不给。“林司令,我们三十七师……” “我再说一遍,回到你的位置去。”林仙生的目光,已经冷得像刀子。 “林仙生!你别给脸不要脸!”刘肥肠仗着自己是孙亮元的表侄,顿时也火了, “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不是你耍威风的时候!我今天还就……” 他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枪响,突兀地打断了他。 “啪!” 刘肥肠那肥硕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血洞,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仙生缓缓地收回还在冒着青烟的勃朗宁手枪,吹了吹枪口,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个河滩,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林仙生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目瞪口呆的三十七师官兵。“还有谁,要执行‘紧急军务’?” 没有人敢说话。他们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旅长,再看看那个面无表情的林仙生,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把他挂在桥头。”林仙生对着自己的卫兵队长命令道, “告诉所有人,此为临阵脱逃、动摇军心者之下场。再有不遵号令、扰乱军心者,一体论处。” 很快,刘肥肠那尚有余温的尸体,就被高高地挂在了浮桥的桥头堡上,像一面血淋淋的旗帜,在夜风中摇晃。 混乱,瞬间被平息了。 那些原本还想动歪心思的部队,立刻老实了下来,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撤退的大军,在付出了一个旅长的生命之后,终于恢复了秩序。 林仙生站在桥头,看着自己的部队,像一条钢铁巨龙,缓缓通过浮桥,向着东方那片未知的黑暗延伸而去。 他知道,自己杀了一个人,却救了很多人。在这场亡命的豪赌中,任何的仁慈和犹豫,都是致命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北方向。那里,是周至和陈石的主力所在。 他又看了一眼南边方向,那里,是阿丽亚的五纵,像跗骨之蛆一样,死死地纠缠着他的侧翼。 他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喃喃自语:“周至,陈石……还有那个鄂伦春的女人。游戏,才刚刚开始。” 黄河北岸,联合临时指挥部。 气氛,像是拉满了的弓弦。 陈石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熊,在小小的指挥部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嘎吱”作响。 他刚刚收到阿丽亚的电报,安平桥被炸,敌人的前锋被成功阻滞了一个小时。 “哈哈哈!漂亮!阿丽亚这丫头,干得太漂亮了!”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缸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一个小时!够咱们的重炮过河,把林仙生那王八蛋彻底堵死在河边了!” 然而,紧接着传来的第二份电报,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兴奋。 “敌人已架设浮桥,突破安平桥,正全速向东流窜。我部伤亡惨重,无力追击,只能从侧翼袭扰。” “他娘的!”陈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就差那么一点!就差一点啊!这帮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至却异常的平静。他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手里夹着一根已经燃到尽头的香烟,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林仙生大军的,正在移动的巨大蓝色箭头。 那箭头的指向,清晰而明确东青岛。 “老首长,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跑了?这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飞了!”陈石急得直跳脚。 “急,是战场上的魔鬼。”周至终于开口了,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那里面已经堆起了一座由烟头构成的小山。 他转过身,目光在指挥部里每一个紧张的参谋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陈石的身上。 “老陈,你现在带着部队从屁股后面追,就算追断了腿,也只能啃到林仙生的后卫。 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后卫部队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换取他主力的逃生。 这笔买卖,他划算,我们亏。”周至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4章 黄花菜都凉了 陈石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知道周至说的是对的。~墈^书~屋\ ?勉+废′粤′黩^林仙生那种人,心狠手辣,为了保住核心部队,牺牲掉两三个师,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跑到海边,坐上船跑了吧?那我们这黄河战役,不就白打了?”陈石闷声闷气地问。 “谁说要让他跑了?”周至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两条巨大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弧线。 一条,从他们所在的黄河南岸阵地出发,像一柄锋利的匕首,紧紧地咬住林仙生大军的南翼,一路向东追击。 另一条,则更加大胆,更加疯狂。 他从北岸出发,沿着黄河向北疾行数十公里,然后在一个叫“白马渡”的地方 硬生生折向东,像一只张开的巨爪,兜头盖脸地抄向林仙生逃跑路线的最前方。 “一南一北,双龙锁关。”周至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我们不能只在他屁股后面追,我们要跑到他前面去,把他的路彻底堵死!”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被周至这个天马行空,却又无比大胆的计划给镇住了。 陈石的眼睛,瞬间亮了,比指挥部里的马灯还亮。¨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他仿佛己经看到了那激动人心的场面。 “老首长,你的意思是……” “你,”周至的手指,点在了那条北线的弧线上,“立刻带着所有还没渡河的部队,别过河了。 沿着北岸,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向白马渡急行军!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天之内,必须给我赶到那里,强渡黄河,在林仙生的前面,给我扎下一颗钉子!” “那我呢?我干什么?”陈石指着自己的鼻子,急切地问。 周至微微一笑:“你?你是北路军总指挥。你是堵住他生路的那把锁。” 他又指了指自己:“我,带着己经过了河的部队,从南线追击。 我们是猎犬,负责把他这条受伤的狼,往你布下的陷阱里赶。” 陈石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充满了野性的兴奋。 “好家伙!我当堵路的,你当赶羊的?这活儿我喜欢!” 他摩拳擦掌,仿佛己经迫不及待了。 “不过老首长,咱们可得说好了,谁先到东青岛城下,谁就是头功!到时候,缴获的那些美国罐头,我可要多分一箱!” “只要你能比我先到,别说一箱,林仙生的指挥刀都归你。¨比?奇-中¨闻·蛧/ !追!嶵*欣^蟑.截¨”周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 “一言为定!” 陈石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他那雷鸣般的吼声,很快就在指挥部外响彻了整个黄河北岸的营地。 “都他娘的别歇着了!十纵的,还有没过河的西纵的弟兄们!把你们的绑腿都给老子扎紧了! 咱们不从这儿过河了,咱们去北边,跟林仙生那帮孙子赛跑去!谁他娘的掉队了,就别说是老子陈石头的兵!” 周至站在指挥部门口,听着外面那热火朝天的动员声,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钢铁般的坚定。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通讯参谋下令:“给我接阿丽亚和孟大力。告诉他们,从现在起,南线的追击战,正式开始。 他们的任务,不是决战,是袭扰,是迟滞,是放血! 像一群狼一样,死死地咬住敌人的侧翼,让他们跑不快,睡不着,时时刻刻都在流血!” “命令己经渡河的各部队,重组攻击梯队,以师为单位,交替掩护,全速向东追击!” “告诉所有战士,林仙生就在前面!东青岛,就在前面!” 一声令下,整个黄河南岸,仿佛一头苏醒的巨龙,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无数的战士,从泥泞的滩涂上,从残破的工事里,汇聚成一股股钢铁洪流, 向着东方,那片正在上演着生死时速的大平原,席卷而去。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追击,大迁徙,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济东平原,一条泥泞的官道上。 十纵133师,像一头出笼的猛虎,正在疯狂地向东突进。 师长孟大力,此刻正站在一辆敞篷吉普车的踏板上,一手抓着前挡风玻璃的边框, 一手举着望远镜,任凭冰冷的泥浆溅得满身都是。 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兴奋,虎目圆睁,须发贲张,活脱脱就是从戏台子上走下来的猛张飞。 “快!再快一点!前面的炮营,别他娘的跟个老娘们儿赶集似的!给老子把油门踩到底!” 他的嗓门,盖过了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让林仙生那王八蛋知道,咱们133师的腿,是铁打的!” 战士们在他的催促下,一个个都拿出了玩命的劲头。 卡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摇晃,好几次都险些翻进旁 边的沟里。 徒步的步兵,更是以急行军的速度,在道路两侧奔跑,许多战士跑得口吐白沫,却依然咬牙坚持着。 终于,在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们追上了正在与敌人侧翼纠缠的五纵部队。 孟大力从吉普车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五纵的临时指挥所前。那是一处被炮火削平了山顶的小山包 “阿丽亚司令!”孟大力人未到,声先至,嗓门大得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你那个报务员说你这儿缺炮,老子把整个师属炮营都给你拉过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阿丽亚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像铁塔一样的男人,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孟师长,你来得不慢。” “那是!”孟大力一拍胸脯,发出“砰砰”的响声,“再慢点,黄花菜都凉了! 你们五纵的兵,是好样的,用步枪跟人家的坦克大炮硬磕,有种!不过啊,这打仗,光有种不行,还得有家伙!”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怎么样?现在老子来了,家伙也来了。你这总指挥,说吧,咱们先敲他哪个龟儿子?” 他的话粗俗,却透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首爽和热忱。 第455章 消失在东方的夜色里 阿丽亚站起身,她虽然身材高挑,但在孟大力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娇小。·午^4!看·书^ *已`发_布+罪~新_漳?劫! 然而,当她开口时,那股不容置疑的指挥官气场,却让孟大力也不由得收敛了笑容。 “孟师长,感谢你的支援。”阿丽亚指着身后简易的沙盘, “但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敲掉他哪个部分,而是要变成一块牛皮糖,一块甩不掉,还能硌掉他满嘴牙的牛皮糖。” “牛皮糖?”孟大力挠了挠他那乱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发,有些不解。 “对。”阿丽亚的眼睛,在晨曦中亮得惊人,“周司令的计划,是南北夹击,把他们堵死在去东青岛的路上。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他这条逃亡路上,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 让他流血,让他疲惫,让他快不起来,让他不得安宁。” 她的手指,在沙盘上快速地点了几个位置。 “你的炮营,不要集中使用。以连为单位,分散配置。 我会让我的侦察兵,当你们的眼睛。他们会找到敌人防守最薄弱的运输队、指挥车、炮兵阵地。 你们的任务,就是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我的部队,会像狼群一样,在他们行军队列的两侧游弋。¨c*h*a`n/g~k`a¨n`s~h-u·.?c¨o,m, 一旦你的炮火造成混乱,我的战士就会立刻扑上去,撕咬一阵,抢了东西就走。我们不求歼敌,只求伤敌。” 孟大力听着阿丽亚的计划,眼睛越来越亮。 他是个猛将,擅长攻坚,但阿丽亚这种刁钻、阴狠,像是在敌人身上凌迟放血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娘的……这招够毒!我喜欢!”孟大力一拍大腿, “行!就听你这个女诸葛的!你说打哪,老子的炮弹就往哪飞!”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刚刚完成集结的133师炮营,立刻化整为零。 一门门105毫米榴弹炮,在五纵侦察兵的引导下,被拉上了早己选好的临时炮兵阵地。 半个小时后,当林仙生大军的后卫部队,一个整编师, 正拖着疲惫的步伐,通过一处狭长的谷地时,复仇的炮火,从天而降。 “轰!轰!轰!” 炮击来得毫无征兆,而且精准得可怕。炮弹没有覆盖整个队伍,而是集中落在了队伍的头、中、尾三个部分。 拉着辎重和弹药的卡车,瞬间被炸成一团团火球,引发了剧烈的殉爆。,精¢武.暁?税-蛧′ !首.发\ 师部的通讯车,被一发炮弹首接命中,整个指挥系统瞬间瘫痪。 整个师的行军队列,像一条被斩成了三截的蛇,在谷地里痛苦地扭动着,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侧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冲锋号声。 五纵的战士们,像下山的猛虎,从西面八方冲了出来。 他们不与敌人主力纠缠,专挑那些被打散的、混乱的单位下手。 一阵猛打,抢走几箱弹药,缴获几门迫击炮,然后又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回了山林。 等这个国军师好不容易重整了部队,准备反击时,山林里早己空无一人。 而那要命的炮火,又从另一个方向,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中军,林仙生收到了后卫师发出的那份夹杂着愤怒和惊恐的电报。 他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共军的重炮……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他身边的参谋长,一脸的不可思议。 远方传来的隆隆炮声,在旷野上滚动,传到林仙生的耳朵里时,己经变得沉闷而遥远。 他甚至没有举起望远镜,只是凭着那炮声的密度和节奏,就做出了判断。 “不是主力炮群,是骚扰。”他平静地对身边的参谋长说。 “那我们……”参谋长有些迟疑。 “命令后卫部队,三十七师,就地展开防御,不惜一切代价,迟滞追兵。 其余部队,加速前进,不准回头。”林仙生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刚刚下令抛弃的, 不是一个整编师,而是一件碍事的行李。 他身旁的吉普车里,孙亮元那张浮肿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眼神里,再没有了昔日的跋扈和刚愎,只剩下一种依附于人的软弱和惊恐。 林仙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像是在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解释:“总司令,济东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一旦被共军主力纵队的大部队黏上,我们这群溃兵,连他们一轮冲锋都顶不住。现在,只能壁虎断尾。” 壁虎断尾。 孙亮元听懂了这西个字,他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反驳,也不敢反驳。他颓然地靠回座椅里,闭上了眼睛, 仿佛这样就 能隔绝掉身后那渐渐响起的,属于三十七师的垂死挣扎。 参谋长立刻通过无线电,将这道冷酷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很快,大军的后队,那支番号为三十七师的部队,像被无形的大手从行军队列中撕扯下来一样,开始原地布防。 而前面的大部队,则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迈着疲惫而麻木的步伐,拼命向东逃窜。 在另一边,五纵的临时指挥所里,阿丽亚也收到了来自黄河北岸的最新命令。 周至的计划,比她想象的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 南北夹击,双龙锁关。 她的手指,在简易的沙盘地图上轻轻划过,最终,落在一个叫“安仁镇”的地方。 那是一处丘陵地带的隘口,是通往东青岛的必经之路,两山夹一沟,地势险要,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命令!”阿丽亚的声音,驱散了山头的寒意和疲惫, “五纵一师、二师,立刻脱离战斗,向安仁镇方向急行军! 把所有能跑的骡马都集中起来,驮运弹药和伤员! 告诉战士们,我们不是在撤退,我们是去给林仙生准备他的坟地!” 那些刚刚打退了敌人一波反扑,浑身泥泞,疲惫得几乎站不稳的五纵战士们,听到新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抱怨。 他们默默地分掉最后一点干粮,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整理好武器,再次踏上了征程。 那一道道年轻而坚定的身影,汇成一股沉默的洪流,消失在东方的夜色里。 第456章 痛快!痛快! “司令,那我们呢?”孟大力看着阿丽亚只带走了两个师,有些急了。¢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 “你和你的炮营,配合我的三师,继续当那块牛皮糖。” 阿丽亚回头,看着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神里带着一种托付的郑重, “孟师长,林仙生扔了一个师的尾巴,这个便宜,我们得占。 给我狠狠地打,把他们打残,打怕!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林仙生以为,我们的主力还在他屁股后面!” 孟大力一愣,随即明白了阿丽亚的意图。这是阳谋,也是疑兵之计。 他一拍大腿,咧嘴大笑:“哈哈哈!好!这个活儿我喜欢!你放心去挖坑,我来帮你赶羊!保证把这帮孙子赶得服服帖帖!” 林仙生的吉普车队,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 二十万大军,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蛇,在黑暗中缓慢蠕动。 他己经成功地甩掉了尾巴,暂时摆脱了追兵,但他的心,却始终悬着。 他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他。 车队经过一个叫安仁镇的不起眼的小镇时,林仙生看了一眼地图。?纨, · ·鰰*占, ′哽?新`最\全, 过了这里,再走两百多里,就能看到海了。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小镇的北边,毫无征兆地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几发重炮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狠狠地砸进了行军队列的中央! “轰!轰隆!” 巨大的爆炸,将十几名正在行军的士兵连同他们的装备一起掀上了天。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整个行军队列,瞬间大乱。 林仙生的吉普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他猛地转过头,望向北边那片亮起火光的夜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北面?!”他失声喊道,“北面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敌人?!” 他的计划,是建立在共军主力都在黄河南岸,被他用后卫部队牵制住的基础上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支带着重炮的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他的前面,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不知道,陈石那个疯子,带着西纵和十纵尚未渡河的西万多人,在黄河北岸上演了一场疯狂的赛跑。,天`禧-晓^说+徃~ .唔?错?内¢容- 他们找到了一座没有炸毁的桥陈石打听到这座桥是南济城里一个大官用来走私的所以没人敢炸,陈石带着所有的重装备, 悄无声息地渡过了黄河,然后像一群最凶猛的猎犬,以最短的首线距离,穿插到了安仁镇,正好截断了林仙生这条仓皇逃窜的巨蟒的腰部。 林仙生的大脑,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恢复了冰冷的理智。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抓起无线电话筒,下达了另一道足以让无数人骂他祖宗十八代的命令。 “命令!所有己经通过安仁镇的部队,不要回头!不要恋战!继续向东,全速前进!快!” 他的位置,处在大军的中间靠前。这意味着,他和他最精锐的第十西军,以及其他几个军的部队, 加起来近十万人,己经越过了安仁镇。而被截断在后面的,同样是近十万的部队。 十万人,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他不敢赌。他不知道北边出现的敌人有多少人,万一是一个完整的纵队,他现在让大部队调头回去救援, 那就是自投罗网,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只要能把这十万人带到东青岛,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后面的部队,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友军非但不来救援,反而跑得更快了,瞬间就炸了锅。绝望和愤怒,像野火一样蔓延。 九十六军的一个师长,眼珠子都红了。他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弃子。 “妈的!林仙生!你个不得好死的王八蛋!”他破口大骂,随即对他的司机吼道, “给老子冲!开足马力,冲过前面那个封锁线!老子不给他当炮灰!” 那辆美式吉普车发出一声咆哮,像一头疯牛,加足了马力,沿着道路的边缘,试图从炮火的间隙中冲过去。 然而,就在吉普车即将冲出小镇的瞬间,路边的草丛里,突然站起来几个头上扎着草环的解放军战士。 他们手里那几支黑洞洞的汤姆逊冲锋枪,可不是吃素的。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像一把无情的铁扫帚,瞬间覆盖了那辆疯狂的吉普车。 车上的师长和几个卫兵,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吉普车失控地撞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变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 其中一个年轻的战士,冷静地换上一个新的弹鼓,然后拿起挂在胸前的步话机,沉声报告: “报告营长,我连己按阿丽亚司令的命令穿插到位,成功截断敌军。 并且……北面发现 大批我军,火力很猛,番号不明,请营部核实!” 安仁镇,己成炼狱。 枪声、炮声、爆炸声、惨叫声、命令声,混杂成一锅沸腾的死亡之粥。 北边,是陈石亲率的西万生力军,居高临下,用猛烈的炮火和机枪,构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火网。 南边,是五纵两个师,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着这十万溃兵的屁股。 被堵在中间的国军,彻底崩溃了。 建制,早己荡然无存。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长官。 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西处乱窜,有的跪地投降,有的扔掉武器向田野里逃窜, 更多的,则是在绝望中举起枪,对着任何一个移动的目标胡乱射击。 “哈哈哈!痛快!痛快!” 镇子北边的一处高地上,陈石放下望远镜,兴奋得满脸通红, 一巴掌拍在身边一个年轻营长的肩膀上,拍得那个营长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 第457章 通令全军予以嘉奖 “你小子是哪个部队的?阿丽亚那丫头手下的兵?干得不错!有老子的风范! 敢带着一个连就往十万人的队伍里扎,有种!” 这个年轻的营长,正是之前向阿丽亚报告的那个连队的上级。 他被陈石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但还是挺直了腰板, 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五纵三师二团一营营长,李敢! 我们只是奉命执行穿插任务,没想到……没想到能碰到首长您的大部队!” “什么叫没想到?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陈石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 “周至那个老狐狸,让我从北边跑,我本来还嫌绕远。 嘿,你猜怎么着?让老子在黄河北岸摸到了一座桥! 这叫什么?这叫天命所归!林仙生那小子,注定要栽在老子手里!” 他正吹得起劲,一个通讯兵跑了过来:“报告陈司令!南边的孟师长发来电报,问您这边需不需要炮火协同?他的炮弹都快捂发霉了!” “发霉?他娘的,这个孟大力,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石笑骂了一句,一把抢过地图,在上面重重一点, “告诉他,不用协同了!让他给老子把南边的口子扎死! 别让一个兔子跑出去!这锅里的肉,老子要一口气全炖烂了!” 命令下达,南北两面的解放军,像两片巨大的铁钳,开始缓缓地向中心合拢。 被困在安仁镇外的十万国军,彻底陷入了绝望。 黄江军校毕业的团长张灵,正带着他的警卫排,依托着几间土坯房,做着最后的抵抗。 他的半边脸,都被硝烟熏得漆黑,一只眼睛被弹片划伤,血流不止,让他看起来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顶住!都给我顶住!援军……援军马上就到了!” 他嘶哑地吼着,用手里的驳壳枪,打倒了一个试图冲上来的解放军战士。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不会有援军了。 林仙生抛弃了他们。他们成了这场大溃败中,被毫不犹豫舍弃的代价。 “团座,我们被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是共军!” 一个连长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哭腔,“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要不……我们降了吧?” “降?”张灵猛地回头,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凶光。 他一把揪住那个连长的衣领,将他顶在墙上,“黄江精神你忘了吗?党国的培养你忘了吗? 宁死不降!给我打!打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颗子弹!”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土坯房的屋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房梁和着泥土、瓦片,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一枚122毫米榴弹炮弹,精准地钻进了屋子。 张灵和他的警卫排,连同他那不切实际的“黄江精神”,一同被埋葬在了这片废墟之下。 这样的场景,在安仁镇的每一个角落上演着。 捷报,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位于后方的联合指挥部。 黄河决战第二阶段,安仁镇围歼战,历时十二小时,全歼被困国军九万七千余人, 缴获的武器装备堆积如山,足以再装备三个整编师。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指挥部里,林楚生安静地听着参谋念完周至发来的最后一份战报。 当听到“林仙生率残部万余人向东青岛方向仓皇逃窜”时,他那一直紧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参谋退下。 指挥部里只剩下他和张学微、张浩云三个人。气氛,在短暂的喜悦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林楚生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前。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安仁镇那个代表着辉煌胜利的红色标记上,而是越过了它, 一路向东,最终落在了那个伸入蔚蓝大海的半岛东青岛。 他伸出手,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林仙生那条仓皇的逃亡路线。 指尖下的冰凉触感,仿佛能传递来那支残兵败将的绝望与疲惫。 他背对着两人,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没有胜利者的骄傲,没有复仇的快意,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一种更加深沉的复杂情绪。 张学微和张浩云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他们或许猜不到林楚生全部的心事,但他们知道,那个叫林仙生的对手,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敌人那么简单。 “大哥,你总算是活下来了。”林楚生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战场上,他是杀伐果断的一野总指挥,容不得半分妇人之仁。 可私下里,他终究是个人。 那个在记忆中,总喜欢摸着他的头,用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的兄长, 那个被命运推到对立面的亲人,能活下来,他竟感到了一丝庆幸。 这种思想很危险,他知道。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和林仙生的关系。 他只对周至、陈石、阿丽亚三人下达过“尽量活捉”的密令。 这已经是他作为总指挥,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公私兼顾了。 如今,林仙生带着残部逃向东青岛,龟缩不出,对整个华北战局,已无足轻重。 而自己,也暂时不必再面对亲手将兄长逼入绝境的局面。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林楚生收回思绪,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和果决。 “学微,浩云。” “在。”两人立刻站直了身体。 “拟令。”林楚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电令周至、陈石、阿丽亚。 东线战事暂告一段落,各部队停止追击,转入休整。 命令各部,一,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二,收拢俘虏,进行甄别教育,愿意加入我军的,打散补充到各部队; 三,清缴武器,统计战果;四,加强警戒,防止林仙生残部反扑及海匪袭扰。” “是!”张学微拿起笔,飞快地记录着。 “另外,告诉周至和陈石,”林楚生补充道,“这次黄河战役,他们两个的指挥可圈可点, 尤其是‘双龙锁关’这一手,打出了我们一野的气势和风格。通令全军,予以嘉奖。但是!” 第458章 生动而鲜活起来 他的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也告诉他们两个,缴获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粮食, 必须由指挥部统一调配,谁敢私藏,就地免职!特别是陈石,让他管好自己的手,别看到美国罐头就走不动道!” 张学微和张浩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林总,赏罚分明,又总不忘敲打一下手下那些性格各异的悍将。 “就这么定了。”林楚生走到桌边,端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命令很快被拟好、签发,通过电波,传向了千里之外的东线战场。 林楚生重新走回地图前,他的目光,已经从东线移开,投向了更为广阔的中原大地。 黄河战役的胜利,只是整个战略棋盘上,落下的一颗关键棋子。 孙亮元兵团的主力被歼,使得整个东山省的国府势力被基本肃清,解放区的东翼再无后顾之忧。 但棋盘上,还有更大的战役,在等着他。 他的手指,指向了地图的中部,那条代表着中路军的粗大红色箭头。 “东线暂时稳住了,现在,该看看我们的中路军,捅到敌人哪个腰眼子上了。” 指挥部里的气氛,随着东线战事的尘埃落定,明显轻松了许多。 勤务兵换上了滚烫的热茶,就连空气中那股紧张到凝固的硝烟味,似乎也淡了不少。 “中路军的情况,我来汇报吧。”张学微放下手里的电报夹,走到地图前,她白皙的手指,点在了代表着中路军的箭头上。 这支由王老根的二纵、张怀谦的三纵和六纵组成的强大兵团,是林楚生插入敌人腹地的一把尖刀。 “林纵,中路军的进展,可以说是我们三路大军里最顺利的。” 张学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王老根司令他们,简直就像是武装游行。 从我们发起总攻开始,他们的兵锋一路向南,势如破竹,现在已经推到了新乡、焦作一线。” 她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更新了中路军的最新位置。 那巨大的红色箭头,锋芒几乎已经触及到了黄河南岸的战略要地——郑州。 “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张学微继续说道,“国府在豫北的部队,不是望风而逃,就是一触即溃。 王司令在电报里还开了个玩笑,说他现在最头疼的不是打仗,而是俘虏收得太多,粮食都快不够吃了。” 指挥部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王老根那农民式的狡黠和实用主义,大家都是知道的。让他这个“老根”去头疼粮食问题,倒是再合适不过。 “他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林楚生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他对王老根这个老部下,实在是太了解了。 “有。”张学微忍着笑,从一堆电报里抽出一份,“王司令在昨天的一份电报里说,‘豫北这地方的烟叶,又干又冲, 抽着跟燎驴毛一个味儿,还是关外的烟叶带劲。请求林总下次调拨物资的时候,给俺们中路军的指战员们,多弄点关东烟。’” “这个王老根!”林楚生笑骂了一句,“仗打得顺,就开始惦记享受了。 回电告诉他,想抽好烟,就给老子把郑州拿下来!城里什么好东西没有?” “是。”张学微笑着应下。 “不过,”林楚生脸上的笑容敛去,重新变得严肃,“还是得提醒他,越是顺利,越不能大意。 骄兵必败的道理,他王老根不会不懂。我让他们别冲得太猛,稳扎稳打。 我们打仗,不是为了赶时间,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同时最大限度地保存我们自己。 每一个战士,都是宝贝。” “我已经把您的意思转达了。” 张学微点头,“根据内线最新的情报,敌人已经将豫北、豫西的残兵败将,都收拢到了州郑。 企图依托州郑,做最后的挣扎。 不过,城中的守军,加上这些溃兵,总数也就在十五万左右,而且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林楚生看着地图上的郑州,点了点头。 十五万乌合之众,面对兵强马壮、士气高昂的三个主力纵队,确实不足为虑。 有王老根这个老成持重的家伙统筹全局,中路军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好,中路军那边,就让王老根自己看着办。” 林楚生把目光从地图中部移开,投向了西边那片崇山峻岭,“秦峰的西路军,情况如何?” 政委张浩云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指着山西的地形图。 “西路军那边,打得比较艰苦,但战果同样斐然。” 张浩云的声音沉稳有力,“秦峰司令指挥的一纵和十一纵,在西山省的山区里作战,大兵团的优势有些施展不开。 敌人据险而守,打得非常顽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秦司令打得很巧,他没有跟敌人硬碰硬地啃那些修在山上的乌龟壳, 而是采用了‘围点打援’和‘穿插分割’的战术,先打那些从据点出来增援的,再回过头来收拾那些被孤立的据点。 像拔钉子一样,一个一个地拔。目前,大同、朔州等地,都已经回到了我们人民的手中。” “就在今天早上,秦司令又发来报告,他们刚刚结束了忻州战役, 全歼守敌万余人,目前部队正在打扫战场,休整待命。” 听到三路大军都进展顺利,捷报频传,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整个华北的解放,似乎已经指日可待。 林楚生也很满意。秦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有勇有谋, 让他去对付山西那块硬骨头,现在看来,是选对人了。 “秦峰在电报里,有没有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林楚生习惯性地问道。 他喜欢从这些细节里,去了解前线最真实的情况和指战员们的心态。 “有!”张浩云显然早有准备,他笑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一页纸,“秦司令在报告的末尾附了一段话,很有意思。 他说,‘报告林总,西山的敌人很有特点。阎老西的兵,守着自己的村子打,一个个都跟下了山的老虎一样,悍不畏死。 可只要把他们调到离家超过三十里的地方,那就变成了兔子,跑得比谁都快。 还有,这帮家伙的山西话,比他娘的密码本都难懂,审个俘虏,得配三个翻译, 一个说官话的,一个说晋南话的,一个说晋北话的。’” “哈哈哈……”指挥部里又是一阵大笑。 秦峰这带着牢骚的汇报,一下子让千里之外那场艰苦的山地战,变得生动而鲜活起来。 第459章 即将到来的大战 笑声过后,张学微的表情却重新变得凝重。她走上前,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地名。 “林纵,浩云政委,西路军虽然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硬骨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被红圈圈起来的名字上。 原太城。 “原太城?”林楚生眉头微蹙。 “对,原太城。”张学微的声音低沉下来,“这里,是阎牧山的老巢。 从民国初年开始,他就盘踞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整个城市的防御工事,被他修得跟个铁王八一样。更重要的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好让这个消息听起来不那么骇人。 “根据我们多方情报汇总,阎牧山在战役开始后,疯狂地收编各路溃兵、土匪、还乡团, 加上他自己的主力部队,现在原太城内,守军总数……恐怕不会低于四十万。” 四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刚刚还轻松愉悦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地图上那个孤零零的原太城,再看看代表着秦峰西路军的那两个略显单薄的箭头。 一个严峻无比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仅凭秦峰的两个纵队,二十万人,去攻击一座有着四十万重兵、经营了几十年的坚固堡垒? 那不是打仗,那是送死。 “四十万……”林楚生重复着这个数字,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指挥部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个参谋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地图,看着他们那位无所不能的总指挥。 四十万这个数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攻城战,这将是一场决定整个华北战局走向的,史诗级的绞肉机战役。 “阎牧山这个老狐狸,倒是会算计。” 张浩云打破了沉默,他的脸色异常严肃,“他这是把整个山西的血都抽干了,全部赌在原太城这一座孤城上。 他知道,只要原太城不倒,他就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本,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他是在赌我们不敢打,或者说,打不起。” 张学微接着分析道,“四十万守军,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秦司令的两个纵队给淹了。 如果我们强攻,就算最后能打下来,西路军恐怕也要被打残,伤亡会是一个我们无法承受的数字。 阎牧山,这是在用四十万条人命,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 难题,确实是难题。 打,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不打,绕过去?那等于在解放区的腹地,留下了一颗巨大的钉子,一根随时可能引爆的毒刺。 阎牧山的四十万大军,随时可能从背后捅出来,截断中路军和东路军的后勤补给线,让整个华北攻略功亏一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楚生的身上。 林楚生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讨论,依旧在看着地图,手指的敲击声,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他在思考。 阎牧山,这个在近代史上以“精明”、“抠门”着称的“山西王”, 确实给他摆下了一盘难解的棋。但林楚生,恰恰是解这种乱局的高手。 “谁说,我们要去啃他那个铁王八壳子了?” 终于,林楚生停止了敲击,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众人都是一愣。 “不打?”张浩云有些不解。 “打,当然要打。不但要打,还要打得他阎牧山倾家荡产,哭都找不到调!” 林楚生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但他出题,我们为什么非要按他的思路去解?” 他猛地转身,走到巨大的战略地图前,拿起一根长长的指挥杆。 “秦峰的两个纵队,兵力确实不足。”他的指挥杆,点在了忻州的位置,“但谁说,我们只有两个纵队了?” 他的指挥杆,猛地向东一划,落在了地图的另一端,北河与西山交界处。 “新入关的八纵和九纵,现在到哪里了?”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报告林总!”一名作战参谋立刻起立,翻开记录本,高声回答, “王震山司令的八纵和李飞龙司令的九纵,已于三日前秘密入关,目前正于阳泉地区集结休整,部队士气高昂,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命令!”林楚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穿透力, “电令王震山、李飞龙!命他二人所部,八纵、九纵,结束休整,即刻向西开进!目标,直指原太城东部门户!” 他顿了顿,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加重了语气:“此次行动,不必隐蔽,不必潜行! 我要他们大张旗鼓,旌旗招展!所有的卡车、炮车,全部开上官道,白天扬尘三尺,夜晚火把连天! 宣传队给我顶到最前面去,用大喇叭告诉沿途的百姓,告诉阎牧山,就说我一野的主力,从东边杀过来了!声势越大越好,动静越大越好!” 张浩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楚生的意图。 “林总,您这是……围魏救赵?不对,是声东击西!您要用八纵和九纵这两个新锐主力,去吸引阎牧山全部的注意力!” “不完全是。”林楚生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我这不是声东击西,我这是‘泰山压顶’。阎牧山是个什么人?是个守财奴,是个多疑鬼。 他经营原太城几十年,那座城池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所有的家当。 现在,突然有两支装备精良、兵锋正盛的主力纵队,气势汹汹地朝着他的老巢杀过来,他会怎么想?” 林楚生没有等别人回答,便自问自答:“他不会轻易相信。他会觉得这是个圈套,但他又不敢不信!因为他赌不起! 他会把他最精锐的部队,最好的大炮,全部调到东城墙上,严阵以待。 他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面,就像一个受了惊的刺猬,把最硬的刺都朝向威胁最大的方向。” 指挥部里的参谋们,听得如痴如醉。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在林总的口中,仿佛变成了一场精确计算、掌控人心的棋局。每一步,都算准了对手的性格和反应。 第460章 又冒出来这么两号人物 “王震山和李飞龙这两个人,我也了解。” 林楚生继续说道,“王震山稳重如山,让他打主攻,负责正面压迫,最合适不过。 李飞龙机动灵活,让他率部在侧翼游弋,寻机穿插,断敌粮道,能把阎牧山搅得寝食难安。 这两个人搭档,足够在东线演一出好戏了。” 他看着众人,话锋一转,指挥杆从东线猛地抽回,重重地落在了西线,秦峰一部所在的忻州。 “当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要从东门,用最硬的方式,去砸开原太城这个铁核桃的时候……”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下,酝酿着滔天的巨浪。 “命令!秦峰的一纵和十一纵,立即结束休整! 全员南下,给我像一把无声的匕首,从北面,直插原太城的北城防线!” 这道命令一出,比刚才那道“泰山压顶”的命令,更加让众人心头剧震! 如果说,调动八纵、九纵是阳谋,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那么, 对秦峰下达的这道命令,就是阴谋,是藏在华丽袍袖之下的致命毒刃! “阎牧山把最好的兵力都调去东城,那他的北城,必然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那里地势复杂,多是山地丘陵,不利于大兵团展开,他绝不会想到,我们会选择从那里,作为我们真正的突破口!” 张浩云激动地一拍大腿,脸上的忧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没错。”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如炬,“秦峰打仗,一向以‘巧’和‘刁’着称, 最擅长在复杂的山地里跟敌人捉迷藏,拔钉子。让他去捅阎牧山的腰眼子,是最好的人选。 我不要他一上来就猛攻,我要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先潜伏, 再侦察,找到敌人防御体系最脆弱的那个点,然后……一击致命!” “传我命令!”林楚生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指挥部,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告诉秦峰,八纵和九纵会在东线,为他争取至少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原太城北面的天空,必须是寂静的。三天之后,我要在北城墙上,看到我们一野的红旗!” 命令被迅速地记录、签发,通过电台,化作一道道无形的电波,飞向了千里之外的各个纵队指挥部。 一场针对“山西王”阎牧山的,史无前例的巨大包围网,就此拉开序幕。 林楚生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看着那些代表着自己麾下部队的红色箭头,从东、北两个方向, 如两只张开的铁钳,缓缓地向着那个被标记为“原太”的黑点合拢。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清楚。 这盘棋,他已经布好了局。 现在,就看那个盘踞山西数十年的老狐狸,要如何接招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阎牧山接到第一份电报时,那张老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张学微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为他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续上了热水。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看着丈夫那张年轻却沉稳得过分的侧脸,轻声问道。 “担心什么?”林楚生回头,看着妻子明亮的眼眸,笑了笑,“担心阎牧山不上当?还是担心秦峰打不下来?”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学微,打仗,打的是什么?是兵力,是武器,是后勤。 但归根结底,打的是人心。阎牧山有四十万大军,可那四十万人,有多少是真心愿意为他卖命的? 他把整个山西的财富都搜刮进了自己的腰包,把原太城修得比皇宫还气派, 可城外的百姓,却食不果腹。这样的军队,人再多,也不过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 “而我们呢?”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指挥部里那些忙碌的年轻身影, “我们的每一个战士,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爹娘,为了自己的婆姨孩子, 为了将来能分到田地,过上好日子而战。人心在我们这边,胜利,就一定在我们这边。” 他的话,平静而质朴,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任何人信服的力量。 张学微看着他,眼波流转,那里面,是妻子对丈夫的爱慕,更是战士对将领的崇敬。 她知道,这场看似力量悬殊的战役,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原太城,绥靖公署。 雕梁画栋的厅堂里,炭火烧得正旺,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一个穿着锦缎马褂,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闭着眼睛,靠在一张铺着整张虎皮的太师椅上, 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悠然自得地听着留声机里传出的咿咿呀呀的山西梆子。 此人,正是盘踞山西数十年,人称“山西王”的阎牧山。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大战将至的紧张,反而是一副安享太平的富家翁模样。 仿佛城外那愈发紧张的局势,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悠闲的氛围。 一个穿着笔挺将官服的中年军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总司令!总司令!不好了!东边……东边出大事了!” 阎牧山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没有立刻发问,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核桃放在桌上,抬手示意亲兵关掉了留声机。 “慌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不急不缓,却自有一股威严,“天,还能塌下来不成?说,什么事。” “共……共军!林楚生的主力,从东边杀过来了!” 那名参谋长喘着粗气,将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双手呈了上去, “我们的前哨观察站报告,至少有两个纵队的共军,正沿着泉阳到原太的公路,大举压上!坦克、重炮……漫山遍野,不计其数!” 阎牧山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他接过电报,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电报上的字,仿佛都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气。 “王震山?李飞龙?”他念叨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林楚生手下,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这么两号人物?” 第461章 灯火通明 “总司令,情报部门核实了,这是共军从关外新调来的两个主力纵队,全是苏式装备,战斗力……极强!” 参谋长在一旁补充道,声音都在发颤。 “哼,主力?”阎牧山将电报往桌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闷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林楚生这个黄口小儿,跟我玩这套?他以为我阎某人是三岁的娃娃,这么好骗?” 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温暖的厅堂里来回踱步,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狐狸般狡诈的光芒。 “大张旗鼓,漫山遍野……他这是生怕我不知道他来了? 不对劲,这里面有鬼!”他停下脚步,指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参谋长, “他林楚生在黄河边,刚刚打完一场大战,自己的部队都打残了,哪来那么多的兵力,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打我的原太城?这是虚张声势!是疑兵之计!他是想把我吓住,然后趁机去打别的地方!” “那……那我们怎么办?”参谋长被他绕得有点晕。 “怎么办?”阎牧山冷笑一声,“他想演戏,我就陪他演!传我的命令,把城防军的二线部队, 还有那些新收编的还乡团,全部给我拉到东城墙上去! 把仓库里那些快要生锈的克虏伯大炮,也给我拖上去几门,给我摆开架势,做出要决一死战的样子!” “可是总司令,那些部队……战斗力堪忧啊。万一共军是真的打过来……”参-谋长担忧地说道。 “蠢货!”阎牧山猛地回头,厉声喝道,“我让你把他们拉上去,是去当炮灰,是去给林楚生看的! 我的嫡系,我的三十四军,三十五军,一兵一卒都不准动! 让他们在城里待命!我倒要看看,他林楚生敢不敢拿他的主力,来啃我这堆不值钱的石头!” 他算盘打得极精。用杂牌部队去消耗敌人,保存自己的实力,这是他几十年来的惯用伎俩。 在他看来,林楚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算打仗再厉害,也绝对算不到他这层心思。 然而,就在他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沾沾自喜时,又一个通讯兵,神色比刚才那个参谋长还要惊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总……总司令!”通讯兵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北……北边!北边也发现共军了!” “什么?!”阎牧山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秦峰!是秦峰的一纵和十一纵!他们……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我们北面! 刚刚……刚刚向我们的外围阵地,石头寨,发起了猛攻!石头寨……已经失守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阎牧山的头顶。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幸好旁边的参谋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阎牧山一把推开参谋长,状若疯虎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北面那个刚刚被敌人插上红旗的“石头寨”。 东面,是假的! 那漫山遍野的旌旗,那震天动地的马达轰鸣,全都是假的!是圈套! 是林楚生那个小王八蛋,为了吸引他注意力的诱饵! 真正的杀招,在北面! 在他认为最不可能,防御也最薄弱的北面! 他被耍了!被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黄口小儿”,彻彻底底地耍了!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他喉咙里涌了上来。阎牧山强行咽下,但那张原本还算红润的老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几十年的精明,几十年的算计,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他调集重兵于东,导致北线空虚,亲手给敌人送上了一个完美的突破口。 石头寨一失,原太城的北大门,就等于被撬开了一条缝! 秦峰的两个纵队,随时可以像潮水一样,从那条缝隙里涌进来! “林楚生……林楚生!”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恐惧,“我……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猛地转身,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已经布满了血丝,凶光毕露。 “传令!传我的将令!三十四军!三十五军!所有部队,立刻向北城增援!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石头寨夺回来!夺不回来,师长旅长,就地枪决!” “还有!”他指着东边,嘶吼道,“告诉东城那帮废物!给我顶住! 就算是用人命去填,也得给我把王震山和李飞龙那两个混蛋,给我死死地挡在城外!” 这一刻,这位以“抠门”和“精明”着称的山西王,终于被逼到了墙角。他再也顾不上保存实力,再也顾不上算计得失。 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将自己所有的筹码,都狠狠地拍在了赌桌上。 他知道,原太城攻防战,这场决定他身家性命的豪赌,已经提前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 而他,已经失了先手。 原太城北,石头寨。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石,打在人脸上生疼。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山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秦峰站在被炮火削平了半边的寨墙上,举着望远镜,眺望着远处那片灯火通明,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般的原太城。 他的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战士的。 一面残破的红旗,插在最高处的断壁残垣上,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很年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 却沉稳得像深潭,看不出半点打了胜仗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冷静。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报告司令!”身后的参谋长沙哑着声音回答,“攻坚的二团,伤亡过半。 团长赵铁柱负伤,政委牺牲。全团……能继续战斗的,不足八百人。” 秦峰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个团,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战斗中,就几乎被打残了。 这就是阎牧山的老巢,这就是号称“固若金汤”的原太城。 仅仅是一个外围的支撑点,就让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何等的残酷。 “把牺牲的同志,都好好安葬了。把赵铁柱给我送到后方医院,告诉他,仗有的是他打的,现在,他得给老子好好活着。” 秦峰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但参谋长却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着的沉痛。 “是。” “阎老西的反应呢?”秦峰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来。 “跟您预料的一模一样。”参谋长指着远处那条如同火龙般蜿蜒而来的车队, “阎牧山已经疯了。他把他最精锐的两个主力军,三十四军和三十五军, 都从城里调了出来,正连夜向我们这边开进,看样子是想把石头寨夺回去。” 第462章 巨大的代价 “来得好。”秦峰的嘴角,逸出一丝冷峭的笑意,“我还怕他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 他把部队拉到城外来打,总比我们去啃他那铁王八壳子要强。” 他走到临时搭建的沙盘前,借着马灯昏黄的光亮,仔细地研究着地形。 “石头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能打下来,是出其不意。 现在敌人有了准备,再想守住,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个师长皱着眉头说道,“司令,要不……我们暂时放弃这里,退回到山里,跟他们打游击?” “退?”秦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几位指挥员, “我们一野的字典里,没有‘退’这个字!石头寨,是我们用两千多名好儿郎的命换来的! 是我们插进原太城这块硬骨头里的第一颗钉子!谁敢说一个‘退’字,别怪我秦峰不讲情面!” 他这一发火,整个指挥所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秦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他缓和了一下, 指着沙盘说道:“我不是要跟他们死守石头寨。硬碰硬,是蠢办法。 阎牧山的部队,装备不比我们差,兵力更是我们的数倍。在这么个小地方跟他们打消耗战,正中他的下怀。”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石头寨周围的几处高地上,画了几个圈。 “我们的任务,不是守住一个点,而是要搅乱他一片面。” 秦峰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命令!十一纵主力,立刻放弃石头寨正面防御, 以营连为单位,分散渗透进两侧的山林里,给我构筑无数个小的、隐蔽的、互相策应的阻击阵地!” “他阎牧山的部队不是要来夺回石头寨吗?好! 我就把这石头寨当成一块香喷喷的肥肉,吊在这里。他们想吃,就得先趟过这片我们为他准备的死亡雷区!” “机枪、冷枪、迫击炮、地雷……把我们所有能用的家伙,都给我用上! 打一下就换个地方,绝不恋战!我要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要让他们看得到那块肉,却怎么也吃不到嘴里!我要把他们的士气,一点一点地磨光!” “一纵呢?”一纵的师长问道。 “你们?”秦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狼一样的狡黠, “你们的任务更重要。你们绕到这支援军的屁股后面去!给我把他们的后勤补给线,给我死死地掐断! 没吃没喝,没有弹药,我看他阎牧山的王牌军,能撑几天!” 一个围点打援,一个中心开花,一个断敌粮道! 一套组合拳下来,在场的指挥员们,无不拍案叫绝。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的司令,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敌人硬碰硬。 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他要用他最擅长的山地战术,把阎牧山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王牌军,活活拖死、饿死、困死在这片群山之中! “就这么定了!”秦峰一拳砸在沙盘上,震得上面的沙土簌簌直掉, “告诉战士们,打起精神来!林总在看着我们,全国人民都在看着我们!我们西路军,啃的虽然是硬骨头,但我们牙口好!” “另外,”他补充道,“给林总回电,就五个字。” 参谋长拿起笔,看向他。 秦峰一字一顿地说道:“钉子,已经砸下!” 原太城,绥靖公署。 阎牧山一夜未眠。他站在窗前,听着北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枪炮声,心如刀绞。 那枪炮声,从午夜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歇。但奇怪的是,那声音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激烈、 集中,反而打得稀稀拉拉,东一枪,西一炮,像是夏夜里扰人清梦的蚊子,嗡嗡作响,却又怎么也拍不死。 派去增援的三十四军军长,已经发来了十几份电报,内容大同小异。 “当面之敌,狡猾异常,化整为零,四处袭扰,我军进展缓慢,伤亡惨重。” “共军火力点飘忽不定,我军重炮无法锁定,部队疲于奔命,士气受挫。” “后勤补给线,屡遭不明身份之敌偷袭,弹药、粮食损失严重,请求总司令速派部队,保护我军后路!” 每一份电报,都像是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阎牧山的脸上。 他想不明白。自己两个装备精良、兵强马壮的王牌军,怎么就被秦峰那点残兵败将,给耍得团团转? 他想收兵,可石头寨就像一根鱼刺,死死地卡在他的喉咙里,不拔不快。 他想继续进攻,可那惨重的伤亡数字,和不断消耗的物资,又让他心疼得直滴血。 这位在山西呼风唤雨了几十年的“土皇帝”,第一次尝到了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滋味。 他看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正在从四面八方,缓缓地向他收拢。 而他,就是那只网里的困兽。 原太城北,群山之间,一处被炮火熏黑的岩洞内,临时指挥部的马灯光芒摇曳,将墙壁上巨大的作战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秦峰正对着沙盘,手里捏着一枚代表敌军的棋子,久久不语。 他身旁,十一纵司令,一个皮肤黝黑、脾气火爆的独臂汉子,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这汉子是奶牛山时期的老兵,一条胳膊留在了奶牛山上,打起仗来却比谁都猛。 “司令,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 独臂司令终于忍不住了,一拳砸在旁边的弹药箱上,震得马灯都晃了三晃, “阎老西那两个军,三十四、三十五军,是真他娘的能打!跟疯狗一样,撵着咱们的屁股咬。 咱们的战士,已经连续打了两天两夜,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似的。 伤亡在不断攀升,弹药和药品消耗也快见底了。再这么下去,不等把他们拖垮,咱们自己先撑不住了!”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在场指挥员的心声。 沙盘上,敌我双方的态势犬牙交错,像两头遍体鳞伤的猛兽,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一野这边,靠着巧妙的战术和顽强的意志,将阎牧山的两个王牌军分割、包围,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不断地在失血。 但同样的,对方的装备和单兵素养确实不弱,疯狂的反扑也让一纵和十一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第463章 成立督战队 这是一场残酷的消耗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年轻的生命在冰冷的山谷里逝去。 秦峰缓缓抬起头,他那张属于知识分子的清秀脸庞上,没有丝毫的焦躁,只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 他将那枚棋子轻轻放回沙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自己那副被硝烟蒙上了一层薄灰的眼镜。 “老霍,急什么?”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清澈如水,“军事上的胜利,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拿下原太城。 阎老西手里有四十万大军,可那四十万人,是一条心吗?” 他没有等霍司令回答,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看看这个。” 霍司令疑惑地接过,借着灯光一看,发现是一份审讯记录。 审讯的对象,是昨天夜里刚刚俘虏的一个还乡团的头目。 “……问:你为何给阎牧山卖命?答:不卖命不行啊,长官。俺们村里的地,一半是阎长官的,一半是跟着阎长官的官老爷们的。 俺不给他当兵,俺全家都得饿死。问:那你为何投降? 答:俺瞅着你们的兵,打起仗来不要命,可对着俺们这些被抓来的壮丁,枪口都抬高一寸。 俺就琢磨着,给阎老西卖命是死,跑也是死,不如往你们这边跑,兴许还有条活路……” 霍司令看着看着,眼睛猛地亮了。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司令,你的意思是……” “阎老西最大的弱点,不是他的城墙,不是他的大炮,而是他那四十万各怀鬼胎的兵。” 秦峰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他的军队,就像一个外面看着光鲜,里面却已经生了无数蛀虫的烂苹果。 我们之前的打法,是想用锤子把这个苹果砸开,现在看来,代价太大了。 我们得换个法子,我们得往那些蛀洞里,吹气。”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如炬。 “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战术,要变一变。从‘歼灭战’,转为‘攻心战’!” 指挥所里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他。 “第一,宣传队给我顶上去!把所有能用的喇叭,都给我架到阵地前沿! 找那些被俘的、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山西籍战士喊话!喊话的内容,要给我分门别类,精准打击!” 秦峰伸出一根手指:“对那些阎老西的嫡系部队,就给我喊:‘三十四军的弟兄们,你们是山西人,我也是山西人! 阎老西让你们来送死,他的儿子侄子却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打仗有赏,投降可就没命了! 睁开眼看看吧,你们的督战队,枪口对准的是谁!’要让他们知道,阎牧山不信任他们,要让他们离心离德!”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对那些被抓来的壮丁、还乡团,就给我喊:‘被抓来当兵的乡亲们,放下枪就是回家的路! 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去种地!你们的枪口,应该对着刮地皮的阎老西, 而不是对着给你们分田地的解放军!’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来解放他们的,不是来杀他们的!” “第三根手指,也是最重要的一根,”秦峰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那些土匪、惯匪编成的部队,喊话要更直接! ‘绿林的好汉们,你们求的是财,图的是快活!不是给阎老西这个老抠当炮灰! 现在他大势已去,你们是想跟着他一起陪葬,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们解放军说话算话,只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要让他们明白,跟着阎牧山,死路一条!” 一套组合拳下来,霍司令听得是热血沸腾,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敌军阵营里人心惶惶、土崩瓦解的场面。 “还有!”秦峰加重了语气,“命令十一纵,在包围圈上,故意给我撕开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要小,要隐蔽,只对着那些还乡团和溃兵的方向。 白天用冷枪吓唬他们,晚上就放他们过去。 但是,阎老西的嫡系部队,谁敢往这边跑,给我用机枪狠狠地打!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投降我们,有生路;跟着阎牧山,死路一条!” “最后,把‘阎牧山要拿杂牌军当炮灰,保存自己的嫡系实力’这个消息,给我像撒盐一样,撒遍整个战场! 让那些逃回去的溃兵,亲口告诉城里的人!” 命令如流水般传达下去。 当天晚上,原太城北的战场,画风突变。 激烈的枪炮声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个大喇叭同时开工的“噪音攻击”。 各种口音的山西话,混杂着带着哭腔的哀求和义愤填膺的控诉,在山谷间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国军士兵的耳朵里。 一开始,国军的军官还厉声呵斥,命令士兵开枪还击。 可这喊话跟打枪不一样,它是钻进你耳朵里,往你心里去的。 尤其是那些被强征来的壮丁,听着喇叭里喊着自己村的名字,说着家里老婆孩子的事, 一个个都红了眼眶,手里的枪,再也端不稳了。 而那些被包围的土匪武装,更是个个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讲的是利益,可不是忠诚。 如今被围困,眼看就要当炮灰,解放军那边又给出了活路,这笔账,谁都会算。 消息,如同瘟疫一般,传回了原太城的绥靖公署。 阎牧山听着参谋长关于前线“共军妖言惑众”的报告,气得将一个心爱的古董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放屁!这都是林楚生那个小王八蛋的阴谋!” 他勃然大怒,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狐狸,“他打不进来,就想从里面瓦解我!想得美!” 他本能地觉得这是秦峰的诡计,可紧接着传来的,是前线杂牌部队开始出现“小规模溃逃”的报告。 尤其是那个被秦峰故意放开的口子,一夜之间,就跑掉了两个营的还乡团! 这下,阎牧山坐不住了。 他生性多疑,最恨背叛。在他看来,这些杂牌军,本就不可靠。现在被共军一策反,更是成了心腹大患。 “传我命令!”他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老脸,此刻已经因为愤怒和猜忌而扭曲, “命令三十四军,分出一个师,成立督战队!给我把那些杂牌军的后路堵死!谁敢后退一步,不用审判,就地枪决!” 第464章 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以为,用血腥的手段,可以震慑住那些摇摆不定的部队。 但他不知道,这道命令,非但没能稳住军心,反而像一勺滚油,狠狠地浇在了那本已即将爆发的火山之上。 督战队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友军”。 这一下,那些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杂牌军官兵,彻底寒了心。 恐惧,如同无形的毒藤,缠住了每个杂牌军士兵的心。 他们本就是被强征来的壮丁、或是被收编的土匪,为阎牧山卖命,图的是一口饭吃,一条活路。 可现在,向前是解放军的枪林弹雨,向后是督战队的黑洞枪口,活路,似乎在哪边都断了。 空气中那股由喊话声、枪炮声和恐惧交织而成的诡异氛围,终于在一个清晨被彻底点燃。 一个还乡团的营长,手下的兵在一夜的骚扰和喊话中,已经跑了三分之一。 眼看阵地即将失守,他带着残部,刚想向后方的二线阵地收缩,就被一队督战队的官兵拦了下来。 “站住!谁让你后退的!”一个挂着上尉军衔的督战队军官,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傲慢,用马鞭指着那名营长的鼻子。 “长官,共军的火力太猛,我们……我们得先撤下来,重整一下……”那营长满脸烟火,声音里带着哀求。 “重整?”督战队上尉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寒冷的晨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总司令有令,阵地在,人在!阵地失,人亡!后退一步者,杀无赦!你,是想违抗总司令的军令吗?” “我没有!我……” 营长的话还没说完,那上尉已经不耐烦地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砰!” 清脆的枪声,在喧嚣的战场上,却清晰得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那名还乡团营长,眼睛瞪得滚圆,眉心处多了一个血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嫡系军官, 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温热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溅了旁边一个正在观察战况的少将师长满脸。 这位师长,名叫魏兴武。是这次被派来顶在最前面的杂牌军38师的师长。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脸上那股温热黏腻的触感。 他没有去擦,只是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那个营长,又看了看那个吹了吹枪口硝烟,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的督战队上尉。 那上尉似乎很满意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他用阴冷的目光扫过周围所有噤若寒蝉的杂牌军官兵, 厉声喝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下场!谁再敢后退,他就是你们的榜样!都给老子滚回阵地上去!” 魏兴武的眼神,在那一刻,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最后一丝侥幸,被那温热的鲜血彻底冲刷干净了。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默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回了自己的师部。 那是一处还算坚固的窑洞。 “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团级以上军官,紧急军事会议。”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几分钟后,38师的三个团长和一个参谋长,都聚集在了窑洞里。 他们看着自家师长满脸的血污,一个个都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 魏兴武没有说话,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仿佛那不是血,而是一种必须被彻底清除的耻辱。 “都看到了?”他将染红的手帕扔在桌上,目光扫过自己的几个心腹。 众人沉默着点头。 “想活吗?”魏兴武又问。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 “师座,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一个脾气火爆的团长咬着牙,第一个表态, “他阎老西拿咱们当炮灰,还让督战队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这鸟气,老子受够了!” “对!反了他娘的!” “师座,您下命令吧!” 看着群情激奋的部下,魏兴武知道,时机到了。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个想活命的旧军官。但阎牧山,连这条路都不给他留。 他走到窑洞的角落,掀开一张破草席,下面露出一部小巧的美式步话机。这是他当初留下的私货,一直没上交。 “从现在开始,师部电台对外保持静默。一切命令,以我的口令为准。” 魏兴武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 “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去,把最可靠的部队都控制在手里。 等我的信号。信号一到,我们就送阎老西一份大礼!” 几个团长重重地点头,眼中都冒着凶光,转身离去。 魏兴武深吸了一口气,戴上耳机,亲自操作着那部隐藏的电台, 调整到一个事先约定好的秘密频率,用颤抖但坚定的手指,敲出了一段简短的电文: “宁为座上客,不为阶下囚。给我一个信号,我送你一份大礼!” 几十公里外,秦峰的临时指挥部。 一名年轻的报务员,突然摘下耳机,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 拿着一份刚刚抄录的电文,冲到了正在沙盘前凝神思索的秦峰面前。 “司令!收到一份加密电文,发报方不明,但……但是内容……” 秦峰接过电文,只看了一眼,他那双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一道锐利无比的光芒。 “宁为座上客,不为阶下囚……”他轻轻念着这句充满了江湖气息的话,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等了这么多天,又是攻心,又是骚扰,为的就是这一刻! “立刻上报总指挥部!”秦峰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即将拉开决战大幕的兴奋, “告诉林总,鱼,咬钩了!而且是一条大鱼!” 一野联合指挥部。 当林楚生看到秦峰转发来的这份电文时,他只是平静地将电报放在桌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旁边的张学微和张浩云,却都是一脸的惊愕和喜悦。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阎牧山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四十万大军,这么快就从内部出现了裂痕,而且裂痕还如此之大。 一个整编师的阵前倒戈,这在战场上,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 林楚生看着两人惊愕的表情,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和自信。 “我早就说过,打仗,归根结底是打人心。阎牧山失了人心,败亡是早晚的事。”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作战地图前, “不过,这条鱼比我想象中还要沉不住气。本来还想多陪他玩几天,现在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 第465章 北线最后的防线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魏兴武师的标记,摇了摇头。 “鱼儿不仅被赶出了池塘,还自己主动跳到了我们烧热的铁板上。 我们再不收网,就有点对不住人家的这份‘盛情’了。” 他转过身,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整个指挥部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知道总指挥要下达最后的决战命令了。 林楚生先是接通了秦峰的指挥部。 “秦峰,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听我命令。”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魏兴武要一个信号,我们就给他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就是东方的雷声。雷声一响,你就可以请魏师长和他手下的弟兄们,看一场好戏了。” 挂断电话,他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要通了东线王震山和李飞龙的联合指挥部。 “王震山,李飞龙。”林楚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 “你们在东线唱了这么多天的戏,也该亮亮真家伙了! ‘泰山压顶’计划,现在启动!给我把所有的家伙都亮出来,让阎老西好好听一听,什么才叫我们一野的龙吟!” 东线,原太城外。 阎牧山的东城守军,此刻正度过一个百无聊赖的上午。 连日来,对面那支咋咋呼呼的共军部队,除了每天开着卡车来回跑,扬起漫天灰尘, 或者用大喇叭放一些不着四六的歌谣之外,根本没有一点要进攻的意思。 守城的国军官兵,早已从最初的紧张,变得松懈下来,甚至有些鄙夷。 “他娘的,还以为是林楚生的主力,闹了半天,就是一群会咋呼的草包。” 一个国军连长靠在城垛上,吐了口唾沫,懒洋洋地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等打完了仗,老子非得去他们阵地上瞧瞧,看他们那几辆破卡车,到底碾出了多少道沟。” 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气氛轻松得仿佛不是在战场,而是在逛庙会。 然而,就在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对面那片沉寂的阵地上,异变陡生! “呜——呜——” 一阵低沉而怪异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声音,像是成百上千头巨兽从沉睡中苏醒,发出的集体咆哮。大地,开始微微地颤动。 城墙上的国军官兵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们惊愕地望向城外。 只见对面共军的阵地上,一张张巨大的伪装网被猛地扯下,露出了下面隐藏着的,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那不是几辆破卡车! 那是一辆辆涂着巨大红色五角星的钢铁怪物!日式的九七式中战车,苏式的t-26轻型坦克, 甚至还有几辆缴获的美式斯图亚特……上百辆坦克,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各种型号的钢铁集群。 它们排成一道宽阔的阵线,炮口昂扬,黑洞洞的履带开始转动, 卷起漫天的尘土,像一道正在缓缓加速的钢铁海啸,向着原太城的东门,碾压而来! 在坦克的后面,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解放军步兵。 他们端着枪,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跟随着坦克的节奏,沉默地向前推进。 步坦协同! 虽然这些坦克的型号老旧,步兵与坦克的配合也显得有些笨拙和生涩,但这股由钢铁和血肉组成的洪流, 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敌袭!是坦克!共军的坦克!” 城墙上,凄厉的嘶吼声和惊恐的尖叫声,终于取代了之前的嘲笑。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开炮!快开炮!拦住它们!”一名炮兵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后方的炮兵阵地上,几门作为门面摆设的克虏伯老炮,终于在炮手们慌乱的操作下,调转了炮口,准备进行拦截。 然而,他们快,有东西比他们更快! 就在他们刚刚完成瞄准,准备开炮的瞬间,所有人的头顶,都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越来越尖锐的呼啸声。 那是死神划破空气的声音。 “轰!轰!轰隆——!” 根本来不及反应,数发带着毁灭气息的152毫米重型炮弹,如同上帝掷下的铁锤,精准无比地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炮兵阵地。 剧烈的爆炸,将坚固的炮位连同那些老掉牙的克虏伯大炮,以及旁边的炮手,像玩具一样, 轻而易举地掀飞到了半空中。火焰和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整个阵地,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一片燃烧的人间地狱。 这是一野直属炮兵师的精准点名。他们用绝对的技术优势,宣告了这场炮战的开始与结束。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同滚滚春雷,越过原太城,清晰地传到了数十公里外的北线战场。 大地在轻微地震动。 正在与督战队对峙的魏兴武,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感,听着从东方传来的沉闷雷声,他知道,信号到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还在耀武扬威的督战队上尉。 那上尉显然也听到了东边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正色厉内荏地呵斥着魏兴武的部下。 魏兴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从腰间拔出那支保养得极好的勃朗宁手枪,对着那个上尉,干净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名督战队上尉脸上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的错愕与不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绽开的血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轰然倒地。 枪声,就是命令! “弟兄们!阎老西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自己找活路!跟着我,反了!” 魏兴武振臂高呼,将枪口对准了剩下的督战队士兵。 他身后的38师官兵,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们调转枪口,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狠狠地扑向了旁边那些目瞪口呆的阎牧山嫡系部队。 北线战场,瞬间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背叛的子弹,在曾经的友军阵地上肆意横飞。 忠诚与猜忌,生存与死亡,交织成了一片血与火的混乱景象。 自相残杀的火焰,熊熊燃起,彻底烧掉了阎牧山在北线最后的防线。 第466章 末日到了 原太城,绥靖公署。 阎牧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两份让他魂飞魄散的电报。 一名参谋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总司令!东线急电! 我军……我军防线遭到一野大规模装甲集群突袭!王震山和李飞龙那是……那是诱饵! 是主力!我们的防线……已经崩溃了!” “什么?!”阎牧山猛地站起,还没等他消化这个噩耗, 另一个通讯兵又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手里的电报纸都在发抖。 “总司令!北线!北线38师师长魏兴武……叛乱! 他……他当阵击毙了督战队,正带着全师的兵,与我们的三十四军主力……交上火了!” “轰——” 两个消息,如同两记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阎牧山的脑袋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那张老谋深算的脸,瞬间血色褪尽。他喉头一甜,再也抑制不住。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红了面前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 东线是假的,北线才是主攻……这是他之前的判断。 北线是佯攻,东线才是杀招……这是他刚刚产生的怀疑。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全错了。 东线是真的,北线也是真的! 林楚生那个小王官蛋,根本没有虚实之分!他用两把同样锋利的尖刀,同时捅进了自己的心脏和后腰! “假的……都是假的……”他看着地图上那两处代表着崩溃和叛乱的红色标记, 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都是真的?” 他几十年的精明算计,几十年的老谋深算,在这一天,被一个年轻人,用最阳刚、最霸道的方式,砸得粉碎。 这一刻,这位纵横山西数十年的“山西王”,终于彻底崩溃了。 原太城的东门防线,此刻已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屠宰场。 普通的国军士兵们,看着那些刀枪不入的钢铁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轻而易举地碾过他们辛苦修筑的战壕,像推倒积木一样撞塌坚固的碉堡,他们的心理防线,在第一时间就彻底崩溃了。 步枪子弹打在坦克的装甲上,只能溅起一串串无力的火花,连给对方挠痒痒都算不上。 机枪的扫射,除了能让坦克后面的步兵暂时低下头,对这些钢铁大家伙没有丝毫影响。 偶尔有几个抱着炸药包,试图效仿电影里英雄的士兵冲上去, 还没靠近,就被坦克上那挺并列机枪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绝望,像最可怕的瘟疫,在守军中蔓延。 当第一辆九七式坦克,用它那笨拙却无可阻挡的姿态,碾碎了一座机枪暗堡, 将里面的几个机枪手连人带枪压成肉泥之后,第一个士兵扔掉了手里的汉阳造,跪在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一个人投降,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整个东线阵地,成片成片的国军士兵扔掉武器,跪地投降,只求那些钢铁怪物能饶自己一命。 东线的崩溃,比预想中还要快。 而在另一边,趁着北线大乱的天赐良机,秦峰的一纵和十一纵,也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同志们!冲啊!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解放原太城!活捉阎老西!”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山谷。原本还在进行穿插渗透的解放军战士们,此刻像一把把出鞘的利刃, 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猛虎般扑出,从战术骚扰,转入了摧枯拉朽的全面进攻。 阎牧山的嫡系部队,正和叛变的魏兴武师杀得难解难分,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秦峰的部队,就像一把烧红了的餐刀切黄油一样,轻而易举地就切开了因内乱而变得千疮百孔的敌军防线。 胜利的天平,已经发生了无可逆转的倾斜。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将原太城的轮廓染上了一层凄美的色彩。 两股巨大的洪流,正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疯狂地涌向这座孤城。 一股,是东线被坦克吓破了胆的溃兵。 他们扔掉了武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野的铁王八来了!能碾碎碉堡的铁王八!快跑啊!” 另一股,是北线叛乱的部队和被击溃的嫡系残兵。 他们带来的消息,更加令人心胆俱裂:“魏兴武反了!自己人打起来了!阎老西让督战队杀自己人!别打了,都跑吧!” 这两股人流,带来的不仅仅是失败的消息,更是两种足以摧毁任何军队意志的恐怖瘟疫:“林楚生的坦克大炮能毁天灭地”和“阎老西正在屠杀自己人”。 城内本就数量不多、军心不稳的留守部队,在这些溃兵的冲击下,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便彻底陷入了混乱。 原太城,这座经营了几十年的坚固堡垒,在它的主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从内部开始崩塌了。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一幕足以载入史册的画面,在原太城南郊上演。 一辆浑身沾满尘土和硝烟的八纵九七式坦克,停在了一条乡间土路上。 炮塔顶部的舱盖打开,一个满脸油污的年轻车长探出半个身子,正举着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不远处,一骑快马卷着烟尘疾驰而来。马上,是一名同样年轻的侦察连战士,他背着步枪,满是征尘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是哪部分的同志?”坦克车长放下望远镜,大声问道。 “报告首长!西路军,一纵侦察连!奉秦峰司令命令,前来接应!”那名侦察兵在马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坦克车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跳下坦克,向着那名风尘仆仆的侦察兵伸出了手。 “东路军,八纵坦克一营!奉王震山司令命令,前来会师!” 两只年轻而有力的大手,在落日的余晖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标志着一野的东、西两路大军,在原太城下,完成了胜利会师。对这座城市的最后包围圈,正式合拢。 阎牧山的末日,到了。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7章 狡诈和贪婪的一生 绥靖公署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电力早已中断,仅靠几根摇曳的红烛,照亮着这间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厅堂。 阎牧山瘫坐在他那张心爱的虎皮太师椅上,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城外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城内此起彼伏的枪声、爆炸声和混乱的叫喊声,交织成一曲为他送葬的交响乐。 他穷尽一生搜刮的财富,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基业,他引以为傲的四十万大军,在短短一天之内,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这位曾经精明、狡诈、不可一世的“山西王”,如今,只是一个等待最后审判的孤家寡人。 就在这时,一名亲信参谋,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这间宛如陵墓的大厅。 他的脸上,没有了战报,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带来的,是一张被揉得有些发皱的纸条。 他颤抖着走到阎牧山面前,声音嘶哑地说道:“总司令……林楚生派人……派人送来了……劝降书。” 阎牧山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向那张纸条。 那亲信参谋将纸条展开,借着烛光,颤声念道: “上面……上面只有一行字……” “阎老西,你的机场,我替你接收了。” 烛光摇曳,将这短短的一行字,映照在阎牧山那张毫无血色的老脸上。 没有劝降,没有威胁,没有长篇大论的檄文。 只有一句平淡得近乎于聊天的告知。 然而,就是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比任何凌厉的攻心之言,都更加诛心。 林楚生甚至都懒得问他降不降,而是直接以主人的口吻,通知他,自己已经开始“接收”他的家产了。 那座他耗费巨资,从美国人手里买来全套设备修建的,足以起降重型轰炸机的机场,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退路,是他最后的幻想。 而现在,林楚生告诉他,你的退路,没了。 “噗——” 又是一口鲜血,比刚才那口更加汹涌。阎牧山再也坐不住,整个人从虎皮太师椅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那名亲信参谋惊叫一声,连忙上前去扶。 “滚开!” 阎牧山却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猛地推开参谋,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绪,惊恐、绝望、悔恨都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疯狂的怨毒。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没剩下。 他一生的精明算计,在林楚生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幼稚。 “都滚出去!”阎牧山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一种诡异的火焰,那是绝望到极致后,催生出的疯狂。 亲信参谋和卫兵们不敢违抗,连滚带爬地退出了这间阴森的大厅,将这位曾经的“山西王”独自留给了黑暗和摇曳的烛火。 阎牧山踉跄着站直了身体,他没有去看那张被鲜血染红的地图,而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厅堂的里间。那里,是他的书房,也是他真正的核心密室。 书房里,依旧是一片狼藉。但他没有理会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古玩字画,而是径直走到一张紫檀木书桌前。 他颤抖着手,拉开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抽屉里,没有金条, 没有地契,只有一把静静躺在红色天鹅绒上的,德国造毛瑟m1932手枪。 这是他最钟爱的一把枪,枪身锃亮,保养得极好,快慢机上那个鲜红的“快”字,在烛光下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他拿起枪,枪身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小的都督,靠着左右逢源,上下钻营,在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打下了这片江山。 他自诩为“山西的诸葛亮”,信奉“存在就是真理”,他算计着每一个人,算计着每一颗子弹,算计着每一分钱。 他以为,只要把原太城修成铁桶,只要手里有几十万的兵,他就能在这乱世中,永远做他的土皇帝。 可笑。 真是可笑! 他算计了一辈子,却没算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是算计不过的。那种力量,叫“人心”。 林楚生那个黄口小儿,凭什么?他凭什么能让那些穷棒子,那些泥腿子,一个个嗷嗷叫着,连命都不要地往前冲? 他凭什么能让那个魏兴武,一个和他一样在旧军队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临阵倒戈? 他不懂,也想不明白。 或许,是他刮地皮刮得太狠了?或许,是他的兵,早就不是他的兵了? 窗外,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那是城防的最后一处要塞,被攻破了。他听到了坦克履带碾压过碎石的“嘎吱”声,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带着河北口音的兴奋叫喊声。 “抓活的!抓活的!” “阎老西就在里头!别让他跑了!” 跑?他还能往哪里跑?机场已经被占了。投降?他阎牧山,给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跪地投降?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缓缓举起枪,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城外的百万生灵,不是那些跟着他几十年的老部下,也不是自己那些远在海外的子女。 他想到的,是自己那座还没来得及享受的,修在城郊的豪华别苑, 是自己藏在瑞士银行里的巨额存款,是他埋在老家地窖里的那一箱箱金条。 “我的……都是我的……”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眼神涣散。 他活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钱,抠了一辈子门,到了最后,却什么也带不走。 “林楚生……”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嚼碎,吞进肚子里。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声音不大,甚至被外面喧嚣的炮火声所掩盖。但它却像一个休止符, 为这位统治山西长达三十八年的“山西王”,那充满算计、狡诈和贪婪的一生,画上了一个潦草而又仓皇的句号。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8章 天文数字 当王震山和李飞龙的部队,一脚踹开绥靖公署那扇雕着猛虎的厚重朱漆大门时, 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激烈抵抗,而是一群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卫兵和仆人。 “阎老西呢?”一个性急的连长,抓着一个亲信参谋的衣领,大声吼道。 那参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指了指里间。 几名战士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踢开书房的门。 昏暗的烛光下,他们看到一个身穿锦缎马褂的小老头,蜷缩在地上,脑袋旁边,是一滩已经开始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把毛瑟手枪,仿佛那是他最后能抓住的稻草。 “这就是阎老西?”一个年轻的战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具毫无威严可言的尸体。 这场景,实在太过平淡,太过乏味。没有殊死搏斗,没有慷慨悲歌。 那个在他们口中被妖魔化了无数次的,杀人如麻、富可敌国的“山西王”,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了。 像一只被人踩死的耗子。 一名随军记者,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将这历史性的一幕定格。 照片上,破败的书房,摇曳的烛火,蜷缩的尸体,和旁边战士们那年轻而带着几分茫然的脸,构成了一幅极具讽刺意味的画面。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 “阎老西死了!” “阎老西自杀了!” 这消息,比任何劝降的喊话都管用。城内残存的几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那些原本还想为主子尽忠的死硬分子,在听到主子已经先一步“驾崩”后,最后的一丝斗志也烟消云散。 无数面白色的旗帜,从城中各处建筑的窗口和屋顶伸了出来。 有的是床单,有的是衬衣,还有的干脆就是一条白色的裤衩。 原太城,这座被阎牧山经营了几十年,号称能抵挡百万大军一年的“东方马奇诺”,在真正的总攻发起后,仅仅一天一夜,便宣告陷落。 当晚,一面崭新的红旗,在绥靖公署的最高处,迎着寒风,缓缓升起。 旗帜下,是沉默的城市,和无数双或敬畏,或迷茫,或欣喜的眼睛。 华北的天,从这一夜起,彻底变了颜色。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金色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原太城上空的硝烟和阴霾,也照亮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新面貌。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是一队队垂头丧气,被押解着前往战俘营的国军士兵。 他们身上的军装各不相同,有阎记嫡系的土黄色,有中央军的美式咔叽布, 还有各种杂牌军五花八门的服装,像一场散了摊的草台班子戏。 而另一边,是穿着朴素灰色军装,精神头却截然不同的解放军战士。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在城中各处要道站岗,维持秩序, 脸上带着宿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睛里,却闪烁着胜利者独有的光芒。 胆大的市民们,已经从躲藏了一夜的地窖和屋子里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传说中“青面獠牙”的一野。 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群群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年轻士兵。 有的在帮着老乡清扫街道上的瓦砾,有的正蹲在路边,啃着又冷又硬的干粮,却绝不去碰旁边小贩箩筐里热气腾腾的包子。 “老总,喝口热水吧,不要钱!”一个大娘端着一碗滚烫的姜汤,非要塞给一个站岗的哨兵。 那哨兵是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娃娃脸,被大娘的热情弄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大娘,不行,我们有纪律……” “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你们把阎老西赶跑了,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喝一口,暖暖身子!” 大娘不由分说,把碗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仿佛怕他再还回来。 小战士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愣在原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原太城的中心,那座已经被改名为“人民大厦”的绥靖公署内,气氛却要热烈得多。 秦峰、王震山、李飞龙,这三位分别从西、东两个方向攻入城内的一野悍将,终于胜利会师。 “秦疯子,你他娘的可以啊!老子在东边费了牛鼻子劲给你唱戏,又是坦克又是大炮的, 你倒好,在北边悄悄摸摸就把人家的心窝子给捅了!” 王震山一巴掌拍在秦峰的肩膀上,他嗓门巨大,震得屋子里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他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性格豪爽,说话直来直去。 秦峰戴着他那副标志性的眼镜,文质彬彬,被他拍得一个踉跄, 苦笑着扶了扶眼镜:“王司令,话不能这么说。 要不是你们东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把阎老西的魂都给勾走了,我哪有机会钻空子?这叫分工明确,珠联璧合。” “嘿,你个秀才,还跟老子掉书袋!”王震山哈哈大笑, “不过说真的,这次打得是真他娘的过瘾!尤其是老子的坦克营,往他那城墙下一摆,那帮龟孙子腿都软了!你没看见,那投降的,乌央乌央的,跟赶集一样!” “那可不,”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飞龙,得意地一扬下巴, “我九纵的步兵,全程就开了几枪,剩下的时间全在喊‘缴枪不杀’,嗓子都快喊哑了。这仗打的,跟武装游行似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李飞龙年轻气盛,打仗喜欢剑走偏锋,他指挥的九纵配合王震山的八纵,在东线演了一出完美的“泰山压顶”,此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三人正说笑着,一个参谋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清单。 “三位首长,我们……我们刚刚清点了阎老西的私人金库,清单……在这里。” “哦?那老抠搜刮了一辈子,让我们瞧瞧都有些什么宝贝。” 王震山一把抢过清单,只看了一眼,他那铜铃般的大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个、十、百、千、万……他娘的!”王震山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数了一遍,然后把清单往桌子上一拍,破口大骂, “这个杀千刀的阎老西!刮地皮的本事真他娘的是天下第一!光金条,就他娘的三十多万两! 还有数不清的银元、美钞、古董字画!他这是把整个山西都搬到自己家来了啊!” 秦峰和李飞龙也凑过去看,同样被清单上那天文数字般的财富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9章 座上客 “乖乖,”李飞龙咋舌道,“这么多钱,得买多少坦克大炮? 早知道他这么有钱,我们还打什么仗,直接派个宣传队过来,告诉山西的老百姓, 把阎老西抢了,钱大家分,估计他当场就得被唾沫淹死。_如~文^网* ^追?最?新^章,节!” “这老抠,到死都攥着这些黄白之物。”秦峰摇了摇头,感慨道, “他以为这是他的命根子,却不知道,这恰恰是他的催命符。” 就在众人为这笔巨额财富而震惊时,另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被摆上了桌面。 “报告首长!原国军38师师长魏兴武,前来求见。” “魏兴武?” 听到这个名字,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个司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 魏兴武,这个在北线战场上,临阵倒戈,亲手打响了第一枪, 为一野撕开了一个巨大突破口的关键人物,他的到来,让胜利的喜悦,蒙上了一层微妙的色彩。 “让他进来吧。”秦峰作为西路军的总指挥,最终开口道。 很快,一个身穿呢子军官服,身姿挺拔,但神色却颇为憔悴的中年军官,在警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正是魏兴武。 他一进门,就对着在座的三位一野司令,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三位将军,”魏兴武的声音有些沙哑, “鄙人魏兴武,奉贵军号召,率38师全体官兵,弃暗投明。′d′e/n*g¨y′a!n-k,a,n\.*c-o+m·如今原太已下,特来听候三位将军的发落。”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辞也十分恳切。 但王震山是什么人?他打了一辈子仗,见的牛鬼蛇神多了。 他上下打量了魏兴武几眼,粗声粗气地问道:“魏师长,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个‘弃暗投明’啊? 我可听说,前两天,你还在帮着阎老西,跟我们秦司令打得热火朝天呢。” 这话问得十分不客气,几乎是当面打脸。 魏兴武的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苦笑了一声:“王将军快人快语,魏某佩服。 不错,若非阎牧山倒行逆施,将我等逼上绝路,魏某或许还在执迷不悟。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个想带着手下弟兄们活下去的旧军人。 是阎牧山不给我们活路,是贵军的政策,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孰明孰暗,魏某还是分得清的。”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承认了自己的投机,又点明了起义的正当性。 秦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如何处理魏兴武和他的38师,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政治问题。 处理好了,可以作为样板,瓦解更多敌军;处理不好,则会后患无穷。_如~文^网* ^追?最?新^章,节!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李飞龙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最看不惯这种旧军阀的做派。 指挥部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和紧张。 魏兴武站在中央,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三位年轻的将军一念之间。 他赌上了自己和全师几千人的性命,现在,是开牌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秦峰开口了,他语气平和:“魏师长的功劳,我们是记在心里的。 没有38师的战场起义,我们西路军的同志,要多流很多血, 原太城的解放,也要推迟好几天。这一点,我会如实向林总指挥汇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38师的改编和魏师长你本人的安排,事关重大, 不是我们几个前线指挥官能决定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安抚好你的部队,听候命令。 我们保证,一野言出必行,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人。” 秦峰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对方的功劳,安抚了人心,又把皮球稳稳地踢给了最高指挥部。 魏兴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他再次敬了个礼,沉声道:“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待魏兴武走后,王震山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大茶缸子猛灌了一口, 然后瓮声瓮气地问:“秦疯子,你觉得林总会怎么处置这个姓魏的?” 秦峰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明亮:“林总的电报里,不是早就告诉我们答案了吗?” “电报?”王震山和李飞龙都是一愣。 秦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报纸,上面正是魏兴武起义前发出的那份密电。 他指着上面那八个字,一字一顿地念道: “宁、为、座、上、客,不、为、阶、下、囚。” 一野联合指挥部里,气氛同样轻松。 勤务兵刚给每个人的茶杯里续上滚烫的热水,茶叶是缴获阎牧山的特供武夷山大红袍,香气醇厚,弥漫在整个作战室。 林楚生手里拿着的,正是秦峰发来的,关于原太城战后情况的详细报告,以及如何处置魏兴武的请示。 “宁为座上客,不为阶下囚……”林楚生放下电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这个魏兴武,倒是个聪明人。他这是在起义之前,就先给我们把调子定好了。” 旁边的张浩云政委,看完电报,眉头微蹙:“林总,这个魏兴武虽然有功,但他毕竟是旧军官出身,投机性质很明显。 如果对他太过优待,会不会让其他还在顽抗的敌人产生幻想,觉得只要在最后关头倒戈,就能既往不咎,甚至捞取好处?” 张浩云的担忧,代表了指挥部里大多数人的看法。对于这些旧军阀,大家天然地抱有警惕。 林楚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浩云,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置他?” “我认为,功是功,过是过。”张浩云沉吟道,“功劳可以记录在案,作为他和他部队未来量刑的参考。 但他的部队必须立刻打散重编,彻底消除其旧有的军阀习气。 至于他本人,可以给一个闲职,严加看管,以观后效。” 这是一种稳妥,也最为常见的处理方式。 林楚生却摇了摇头。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看着那片刚刚被彻底染红的山西版图,目光深远。 “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消灭敌人吗?不全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部都安静了下来,“我们是为了解放全中国,是为了让更多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要达到这个目的,光靠打,是不行的。有时候,‘收’比‘打’更重要。”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魏兴武是一个标杆。我们怎么对他,全天下的旧军官都在看着。 我们把他当成座上客,那些还在犹豫、还在观望的傅作义、白崇禧手下的将领们,就会多一条出路,多一个榜样。 我们要是把他当成阶下囚,那只会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蒋某人一条道走到黑, 只会让我们未来的仗,更难打,让我们自己的战士,流更多的血。” 第470章 有什么好东西 “可是,他的忠诚……”张浩云还是有些不放心。#;?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我不需要他的忠诚。”林楚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自信, “我只需要他的‘聪明’。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只要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大,只要我们的大势不可阻挡,他就会一直‘聪明’下去。我们要用的,就是他的这份‘聪明’。” 他拿起笔,在给秦峰的回电上,写下了自己的决定。 “成立一野晋绥军区第38荣誉师,师长,仍由魏兴武担任。 政委由我方派驻。部队保留原建制,进行思想教育和政治学习。 另,以解放区联席会议名义,增补魏兴武为晋绥解放区参议会副议长。” 这个决定一出,张浩云和张学微都愣住了。 这何止是“座上客”,这简直是“奉为上宾”了! 保留原建制,还让他当师长,甚至给了个解放区副议长的头衔!这份优待,堪称史无前例。 “林总,这……是不是太过了?”张学微忍不住问道。看书屋 醉歆彰劫庚辛筷 “一点都不过。”林楚生将电报递给报务员,语气轻松, “千金买马骨的故事,我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玩明白了。 我们现在,就是要花一份‘小钱’,去买全天下的人心。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他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派去的政委,我会亲自挑选。 保证能让那个荣誉38师,在三个月内,从里到外,都姓‘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保留建制是姿态,派驻政委才是核心。林总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果然,这份电报发到原太城后,不仅魏兴武感激涕零,当场表示要为新中国奋斗终身, 就连那些被俘的国军高级将领,听闻此事后,思想都发生了巨大的动摇。 林楚生的阳谋,再次收到了奇效。 解决了魏兴武的问题,指挥部里,一份份来自前线的战果统计和趣闻轶事,也陆续汇集而来。 当张学微忍着笑,念到王震山那份关于阎牧山宝库的清单,以及最后那句 “钱太多,车不够,严重影响部队机动性,请求林总速派后勤支援”的电报时,整个指挥部都爆发出了一阵畅快的大笑。看书君 埂歆醉快 “这个王震山,打仗是把好手,当家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 “让他去当后勤部长,我看行!” “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向林总邀功呢!” 林楚生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他大笔一挥,回电道:“钱留下,人继续前进。 告诉王震山,让他把那些金银财宝给我看好了,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等革命胜利了,我拿这些钱,给他八纵的每个战士,都娶个漂亮媳妇!” 电报发出去,又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紧张了近一个月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放松。 笑声过后,林楚生重新走回了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他拿起红蓝铅笔,亲手将代表着西路军和东路军的箭头,在原太城的位置汇合,然后画上了一个代表着战役结束的圆满红圈。 至此,整个华北,再无成建制的敌对力量。解放区的东、中、西三路大军,像三把巨大的铁钳,完成了对华北之敌的战略包围。 整个棋盘,豁然开朗。 他的目光,没有在已经平定的华北多做停留,而是缓缓地,越过了黄河,越过了中原,最终,落在了那条分割中国南北的,浩瀚的长江之上。 那里,还有数百万的敌军,还有半壁江山,等待着去解放。 “华北的屋子,算是打扫干净了。”他轻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的众人宣告,“接下来,该准备请客了。” 张学微走到他身边,看着丈夫那张在地图光影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轻声问道:“下一盘棋,在哪?” 林楚生没有回头,他用手中的指挥杆,在地图上,从北向南,划出了一道气势磅礴的巨大弧线。 那弧线的终点,直指国民政府的统治核心。 “下一盘,”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无可动摇的力量,“我们去金陵,看看那座总统府的风景。” 中原,郑荥州城外。 王老根的大嘴,咧得快要挂到耳朵根上。 他骑在一匹缴获来的高头大马上,马鞍都是真皮的,舒服得让他想哼小曲。他旁边,是同样满面春风的李怀谦。 他们俩率领的中路军,一路急行军,风尘仆仆地赶到郑荥州城下, 连攻城方案都准备了七八套,准备着要跟城里那十五万守军好好掰掰手腕。结果呢?人还没到齐,城门自己开了。 守城的国军将领,一听说北边阎老西那四十万人,一天一夜就让林楚生给报销了,当场吓破了胆。 什么坚守待援,什么死战到底,全都成了狗屁。 连夜卷着铺盖细软,带着部队就往南边的彭城方向一路狂奔,跑得比兔子还快, 把一座完整的郑州城,连同几个塞满了物资的大仓库,原封不动地留给了一野。 “他娘的,”王老根一巴掌拍在油光锃亮的马鞍上,“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舒坦的仗。 人家是送上门的鸭子,这帮孙子是连锅带灶,柴火都给你劈好了,就等着咱们来点火下锅了!” 李怀谦扶了扶军帽,笑着说:“这得感谢林总。他在原太城那一把火,烧的不是阎老西,是整个华北国军的胆。 现在他们听见咱们一野的番号,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不战而屈人之兵!”王老根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还是读书人会说话。走,进城!老子倒要看看,这郑州城里,有什么好东西!” 第471章 字字千钧 “都他娘的给老子跑快点!谁要是被四纵超过去,晚饭的美国罐头就别想了!让他抱着缴获的炮弹睡觉!” 陈石站在一辆颠簸的吉普车上,扯着他那破锣似的嗓子,对着自己麾下的十纵官兵们吼道。!咸_鱼-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的唾沫星子在凛冽的海风里横飞,整个人就像一杆迎风招展的战旗,充满了野蛮而旺盛的生命力。 从安仁镇一路追过来,他们这东路军的三个纵队,就没正儿八经地合过眼。 说是追击,后半段更像是一场武装赛跑。 比赛的发起人,自然是闲不住的陈石。 他单方面宣布,谁的部队最先冲进东青岛,谁就是黄河战役的头功,林仙生那把镶金的指挥刀,就归谁! 周至的四纵,对此不置可否。 他的部队,就像他本人一样,沉默而坚韧。 行军的队伍始终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扎实,像一堵无声移动的墙,稳稳地向东推进。 而阿丽亚的五纵战士们,在经历了安仁镇的血战和之前的袭扰战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孟大力这个糙汉子,却出人意料地展现出了细心的一面。?齐[&盛>小<说2,网{·+ o追?÷最·[}新u章?¤?节?£[ 他把133师那些马力强劲的卡车,全都用来运送五纵的伤员和体力不支的战士,自己的部队则跟在旁边徒步前进。 用他的话来说:“让打了硬仗的英雄歇歇脚,天经地义!再说了,阿丽亚司令欠我那顿庆功酒,可不能让她赖掉了!” 于是,在通往东青岛的最后一百里路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 陈石的十纵像一群打了鸡血的野狼,在前面狂飙突进; 周至的四纵像一头沉稳的黑熊,在中间不疾不徐; 而阿丽亚和孟大力的混合部队,则像一个互帮互助的大家庭,在后面稳步跟进。 当陈石的先头部队,终于看到远处那片蔚蓝色的海平面时,整个十纵都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东青岛!是东青岛!” “我们赢了!老子第一个到的!” 陈石得意地从吉普车上跳下来,叉着腰,看着远处那座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咧开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哈哈哈!周至啊周至,你那四平八稳的性子,终究是慢了老子一步!林仙生的指挥刀,是我的了!” 他大手一挥,对着已经集结起来的部队下令:“前锋营,给老子第一个冲进城去,把咱们的红旗, 插到国府的市公署顶上去!其他人,跟上!记住,别扰民,但仓库里的好东西,都给老子看好了!” 然而,当兴奋的战士们,潮水般涌向东青岛市区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惊慌失措的敌人和激烈的巷战,而是一片死寂。0*0,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诡异的死寂。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商铺,大门紧闭,有的甚至被砸得稀烂,里面的货物被洗劫一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和海水混合的腥咸味。 越往海边走,破坏的痕迹就越严重。码头上,那座标志性的栈桥,被从中间炸成了两截,断口处还在冒着黑烟。 港口里,十几艘来不及带走的运输船和炮艇,半沉在水里,桅杆歪斜地指向天空,像一堆巨大的钢铁坟墓。 整个东青岛,就像一个被洗劫后遗弃的华丽空壳。 陈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带着警卫员,大步流星地冲到码头上,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景象,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上了天灵盖。 他抓过一个刚刚从市公署跑回来的参谋,吼道:“人呢?!林仙生那王八蛋呢?!那十万残兵呢?!” 那参谋的脸色比哭还难看:“司令……跑……跑了。根据城里留下的老百姓说,昨天夜里,林仙生的船队就离港了。 他们走之前,炸了码头,烧了仓库,把所有带不走的物资和船,全都毁了……” “他娘的!”陈石一脚踹在身边一根断裂的缆绳桩上,那水泥桩子被他踹得碎石飞溅,“煮熟的鸭子,真他娘的飞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蓄了满身的力气,却没处使。那种憋屈,比打一场败仗还难受。 没过多久,周至和阿丽亚也相继赶到了。 周至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港口,眉头紧锁。 他走到一艘被凿 沉的运输船边,蹲下身,用手沾了沾船舷上尚未干透的海水,又看了看远处海面上漂浮的油污,一言不发。 阿丽亚则走到了几个蜷缩在码头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平民身边。 她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身上,柔声地询问着情况。 从那些平民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描述中,他们拼凑出了林仙生逃离前的最后疯狂。 为了凑齐足够的船只,林仙生下令征用了城里所有的民船,稍有不从,格杀勿论。 为了裹挟更多的人力,他们在城中大肆抓捕青壮。为了不把一个完整的城市留给解放军, 他命令工兵,在撤离的最后一刻,对港口、电厂、水厂等关键设施,进行了系统性的破坏。 “这个畜生!”陈石气得眼睛都红了,“打仗打不过,就拿老百姓和坛坛罐罐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不是英雄,他是一条被逼到绝路的毒蛇。”周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声音异常冷静, “他这么做,恰恰说明他怕了。他怕我们以东青岛为基地,从海上追击他。 他更怕,我们把一座繁荣的城市,迅速变成巩固的解放区。” 阿丽亚也走了过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悲伤和愤怒。 “我问过了,他们往南边去了。船队很大,一路烧着煤,黑烟滚滚,方向是南边。”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背着电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报告三位司令!一野指挥部急电!” 三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周至接过电报,就着海边的天光看了起来。电报的内容很短,却字字千钧。 第472章 万炮齐发 “东线各部,放弃追击。′5-4¨k`a_n^s\h,u,.\c¨o/m·收拢民心,维持秩序。 三日后,部队全员开拔,沿津浦线南下,配合二野,对南窜之敌,进行战略合围。长江以北,务必全歼。林楚生。” 陈石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瞬间就亮了。“南下?配合二野?好家伙!这是要干一票大的啊!” 他刚才那股子憋屈劲儿,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的兴奋。 对他这种人来说,只要有仗打,在哪打,打谁,都一样。 周至将电报纸折好,放进口袋里,目光越过眼前这片废墟,望向了广阔的南方。 “林仙生跑了,但他的那些同僚,可还在南边等着我们。” 阿丽亚看着那些刚刚得到安抚,眼神里依然带着惊恐的市民,又看了看自己那些满脸疲惫, 却依旧军容严整的战士。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张沾着风尘的俏脸上,重新浮现出坚毅的神色。 “传我命令,”她对身边的李青说,“五纵所有部队,放下武器,拿起扫把! 帮着老乡们,把这个家,重新收拾干净。三天后,我们去南方,为他们讨还公道。” 东青岛的废墟上,三支刚刚结束了一场史诗级大追击的部队,没有庆祝胜利,而是默默地开始了另一场战斗。·欣?完/本·鉮-占? ,免+沸,悦_渎. 一场与时间赛跑,与人心相连的,没有硝烟的战斗。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东青岛,这座被林仙生亲手撕裂的城市,在数万名解放军战士的帮助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倒塌的电线杆被重新立起,被炸毁的水厂在工兵们的抢修下,流出了第一股清水。 战士们用自己的津贴,从后方运来粮食和药品,在城里支起一口口大锅,为无家可归的市民提供热腾腾的粥饭。 起初,市民们是恐惧的,是麻木的。他们躲在门后,从缝隙里,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这些穿着土布军装的士兵。 可当他们看到,这些士兵睡在冰冷的街头,却把缴获的棉被分给他们; 当他们看到,这些士兵吃的和他们一样是粗粮,却把宝贵的罐头,塞进孩子们的手里; 当他们看到,那个传说中鄂伦春族的女司令,亲自为一个受伤的老人包扎伤口时,那层坚冰,开始融化了。 “这些兵,跟国军……不一样。” 这样的话,开始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悄悄流传。 第四天清晨,当部队集结,准备南下时,整个城市的市民,几乎都自发地走上了街头。¨零^点·看^书¨ +追^最\新/章!节~ 他们没有挥舞旗帜,也没有呼喊口号,只是默默地站在街道两旁, 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着煮好的鸡蛋、烙好的饼,还有纳好的鞋垫。 陈石坐在吉普车里,看着这番景象,一向咋咋呼呼的他,竟有些不自在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颤巍-巍地走到他的车前,不由分说,就往他怀里塞了几个还烫手的鸡蛋。 “孩子,带着路上吃。到了南边,好好打!把那些坏了良心的东西,都给俺们收拾了!” 陈石看着老人那双浑浊却充满期盼的眼睛,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笨拙地敬了个军礼, 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娘,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大军,开拔了。 钢铁洪流,沿着津浦铁路,浩浩荡荡地向南席卷而去。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亡命的追击,而是一次充满信心和力量的战略转移。 士兵们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燃烧着胜利的火焰。 他们刚刚解放了整个东山,现在,他们要去解放更广阔的土地。 沿途的景象,也验证着他们信念的正确性。越往南,国府统治的根基就越是腐朽。 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沿途的国军部队,早已没了斗志,要么望风而降,要么稍作抵抗,便一哄而散。 “他娘的,这哪是打仗,简直是武装接收啊!”孟大力开着他的吉普车,跟在阿丽亚的指挥车旁边,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乐呵呵地说道,“我那个炮营,从东青岛出来,到现在一炮没放,炮弹都快捂出锈了。 我看干脆改名叫运输大队算了。” 阿丽亚看着窗外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 “孟师长,仗越好打,说明老百姓的日子,就越苦。我们早到一天,他们就能早一天脱离苦海。” 孟大力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他把烟屁股扔出窗外,重重地点了点头:“司令说的是。传我命令,全师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赶到徐蚌!” 徐蚌,津浦线和陇海线的交汇点,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此刻,这里正上演着一场决定长江以北命运的大决战。 林楚生口中那个“南窜之敌”,正是从郑荥州逃窜的残部,以及从豫西、皖北收拢的数十万国军。 他们被二野的大军,死死地堵在了以徐蚌为核心的一片区域里。 这几十万大军,就像一群被赶进了屠宰场的肥猪,虽然数量庞大,却已经彻底丧失了突围的勇气和能力。 当周至、陈石、阿丽亚率领的东路军三个纵队,像三把从天而降的利剑,出现在战场东翼时,这场战役的最后悬念,也随之消失了。 “同志们!二野的弟兄们已经把肉都炖在锅里了!咱们一野的人,不能光闻着味儿,不动筷子!” 陈石在战前动员会上,挥舞着拳头,吼声震天, “十纵的任务,就是从东边,给这锅肉,再添一把最猛的火!给我像楔子一样,狠狠地钉进去,把他们的阵型彻底打乱!” “四纵,从北翼配合十纵,实施穿插分割,把敌人切成一块一块,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周至的命令,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五纵和133师,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堵住一切可能出现的缺口,同时……准备接收俘虏。” 阿丽亚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的战场,看到了战后的事情。 总攻的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开,像一朵血色的花。 一时间,整个徐蚌战场,万炮齐发,地动山摇。 第473章 相聚 孟大力的炮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第,一/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 一排排的榴弹炮,发出愤怒的嘶吼,将成吨的钢铁,倾泻到对面那个被称为“黄司令”的兵团阵地上。 “给老子狠狠地打!让黄司令尝尝咱们一野的炮弹,是不是比他家的黄豆更硬!” 孟大力光着膀子,亲自操持着一门大炮,吼得声嘶力竭。 炮火延伸之后,陈石的十纵,像一群出笼的猛虎,发起了冲锋。 战士们的喊杀声,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瞬间就淹没了敌人那脆弱的第一道防线。 对面的国军,已经彻底被打懵了。 他们本来就被二野围得喘不过气来,现在东边又突然冒出来一支生力军,火力之猛,攻势之烈,简直闻所未闻。 “一野……一野从土里钻出来了吗?!”一个国军军长在指挥部里,对着电话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的防线,在十纵和四纵的联合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到半天时间,就被撕开了一个数十公里宽的巨大口子。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所谓的歼灭战,到后来,几乎演变成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抓俘虏”比赛。·新′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 一个十纵的战士,追着一个国军的上校,跑了三里地。 那上校跑得气喘吁吁,最后自己绊倒了,躺在地上直哼哼:“别……别追了,我投降……我跑不动了……” 战士上去把他扶起来,顺手缴了他的枪,还挺客气:“长官,早说嘛,害我多跑这几步路,你看你,鞋都跑掉了一只。” 这样的黑色幽默,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当黄昏降临,战斗基本结束时,阿丽亚带着五纵的后勤和医护人员,进入了战场。眼前的情景,让她触目惊心。 成千上万的国军士兵,扔掉了武器,垂头丧气地坐在田野里、公路上,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他们脸上没有仇恨,也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麻木。 陈石和二野的一个军长,正为了一批缴获的美式卡车的归属问题,吵得面红耳赤。 “老李!你不能不讲道理!这批车是我们十纵从敌人师部缴的!上面还有我们的标记呢!” “老陈!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我们二野把他们堵在这儿,你们一野连根毛都捞不着!见者有份,懂不懂?” 周至默默地走到一处高地,擦拭着自己那支心爱的步枪,看着这片喧闹而又充满生机的战场,嘴角,罕见地勾起了一丝弧度。(新#a(完.本,′\神?÷a站u ^¤+免ˉ费^??阅?读· 他知道,一个时代,即将结束了。 他对着身边同样在感慨的孟大力,轻声说了一句:“长江以北,再无大战了。” 庐阳,长江北岸的一处隐蔽山坳。林楚生的前敌指挥所就设在这里。 这是一座由废弃的矿洞改造而成的临时工事,洞口用厚重的伪装网覆盖,内部却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和油墨混合的味道。 巨大的作战地图占据了整个洞壁,长江如一条蛰伏的巨龙,横亘在地图中央,分隔着南北。 此时,洞内已是人声鼎沸。十大主力纵队的司令官们,陆续抵达。 他们中的大多数,自入关以来,便各自领兵,南征北战,已许久未曾如此齐聚一堂。 “老秦!你小子可算来了!”陈石那粗犷的嗓门,第一个打破了相对的沉寂。 他像一头精力旺盛的公牛,大步流星地走到秦峰面前,一巴掌拍在秦峰的肩膀上,震得秦峰的眼镜都差点滑落。 “听说你小子在山西,把阎老西那四十万大军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还把阎老西给逼得自尽了?好家伙,真不愧是‘秦疯子’,捅人心窝子的本事,天下第一!” 秦峰扶了扶眼镜,苦笑一声:“陈司令说笑了。阎老西的四十万大军,那可不是我一个人能收拾的。 多亏了王司令、李司令在东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把阎老西的魂都给勾走了,我才有了可乘之机。 要论首功,还得是你们东路军,全线解放东山全省, 又协助二野在徐蚌歼灭了彭城的几十万大军,那才是真刀真枪的硬仗。” 王震山和李飞龙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 王震山那洪亮的嗓音,几乎能把洞顶的灰尘震下来:“秦司令这话说的在理!老子那坦克营 ,在山西可算是过足了瘾! 那帮龟孙子,一看到咱们的铁王八,腿都软了,乌央乌央地跪地投降,跟赶集一样。打得是真他娘的过瘾!” 李飞龙也凑过来,他年轻气盛,眼底带着一丝得意:“可不嘛,我九纵的步兵,全程就开了几枪, 剩下的时间全在喊‘缴枪不杀’,嗓子都快喊哑了。这仗打的,跟武装游行似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周至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对秦峰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指挥的四纵,在东线战役中,同样表现出色,沉稳而精准地完成了每一次穿插和分割任务。 阿丽亚则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将她玲珑的身段衬托得更加英气勃发。 她没有加入男人们的喧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战火洗礼后的坚韧。 她指挥的五纵,在安仁镇经历了血战,又在随后的大追击中展现了惊人的韧性,并在东青岛展现了人民军队的优良作风,赢得了当地百姓的爱戴。 王老根和李怀谦这对老搭档,则挤在人群的外围,笑呵呵地看着这些年轻的司令官们互相吹捧。 他们俩率领的中路军,一路南下,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郑荥州,缴获了大量的物资,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赵新民和李飞,他们的部队在华北战役中承担了重要的战略牵制和侧翼掩护任务, 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大规模歼灭战,但也为整个战役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此刻,他们也带着各自部队的骄傲,融入到这片热烈的气氛中。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喧闹的指挥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里。 林楚生、张浩云和张学微,三人并肩走了进来。 林楚生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形挺拔,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神深邃而沉静。 第474章 驱散夜色的不安 张浩云紧随其后,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作为政委,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1-8?6,t¢x,t′.\c?o¨. 张学微则走在林楚生身旁,她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女式军装,英姿飒爽。 尽管经历了长期的战事奔波,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健康的红晕,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所有司令官,齐刷刷地立正,向他们三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总指挥好!政委好!参谋长好!” 声音洪亮,震耳欲聋,充满了军人的铁血和对上级的绝对服从。 林楚生抬手示意免礼,然后走到作战地图前,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司令官,最终停留在他们脸上,那份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一丝骄傲。 “同志们,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瞬间抚平了所有的浮躁和喧嚣。 “华北战役的胜利,离不开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和牺牲。你们都是好样的!一野,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我们解放了华北,但龙国还有大半的江山,还在国运党的反动统治之下。 我们的将士,我们的百姓,还在等待着我们去解放。}<如:文t!3网*? ?更}?新|最?快,” 他伸出手,指向地图上那条蜿蜒的长江,手指最终落在了金陵的位置。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林楚生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他声音中的温度骤然降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那就是渡江!解放金陵!” 指挥所内,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清楚,渡江战役的意义,非同小可。 长江,自古以来就是天堑,易守难攻。 国民党在江南苦心经营数十年,长江防线更是重中之重。此战,将是决定中国命运的战略决战! 林楚生环视一周,他知道,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们,心里都明白这场战役的分量。 “根据总部的指示,结合前线侦察到的情况,此次渡江战役,我一野将作为主力中的主力,承担最艰巨的突破任务。” 林楚生缓缓说道,“我决定,调集我一野全部的十个主力纵队,共计一百万人,参加此次渡江战役!” 一百万人!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许多司令官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自解放战争爆发以来,人民军队所投入的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 “没错,就是全部家底。ˉ看~*书ee:君2? (;免>{费\$/阅x读t`”林楚生平静地回应,“此战,不成功便成仁!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失败的可能!” 他走到地图前,用指挥杆轻轻敲了敲金陵的位置:“金陵,是国运党反动政府的统治核心,是他们最后的精神支柱。 只要我们攻克金陵,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就将彻底瓦解。届时,全中国解放,指日可待!” “所以,此战,我们必须打得漂亮,打得彻底,打得让光头再无翻身之力!” 林楚生目光如炬,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铁锤般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国民党在长江南岸,部署了超过百万的重兵。 他们依托长江天险,构筑了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企图将我们阻挡在长江以北。” 张浩云接过话头,他用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蜿蜒的红色线条, “他们的防线,从东面的沪杭,一直延伸到西面的鄂西,重点防御区域集中在金陵、芜湖、安庆一带。 汤伯恩、白禧崇、李仁宗,这些国民党的主力将领,都将在此次战役中登场。” “所以,我要求,各纵队一旦接到命令,炮兵第一轮,就给我把所有炮弹砸向对岸!” 林楚生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穿透力,“把对面的炮兵阵地、暗堡、机枪阵地,全给我打瞎!打崩!让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目光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炮兵指挥官。 “这一仗,炮兵是先锋,是尖刀!我要你们把库存的炮弹,像泼水一样泼出去! 不要给我省!打光了,后勤会给你们补!打不光,你们就给我把炮弹背过去,用手榴弹炸!” 陈石激动地搓着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红 光:“哈哈哈,林总这命令,对胃口! 老子就喜欢这种硬碰硬的打法!管他什么天堑不天堑,老子一炮轰过去,天堑变通途!” 林楚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纵队司令员:“炮火覆盖之后,各纵队立刻开始有序地登船作战。 你们的船上,除了携带必要的弹药和补给,其余空间全部用来运送人员。 登岸之后,不恋战,不纠缠,给我像一把把尖刀,直接插向敌人纵深!打穿!打烂!” 他环视一周,语气平静下来,但字字千钧:“此战,将决定龙国的命运。 我们身后,是数万万翘首以盼的老百姓,是无数为革命牺牲的先烈。 我们绝不能辜负他们。所以,从现在开始,各部队立刻进入最后备战状态。 船上作战训练,给我玩命地练!夜间渡江,给我玩命地练!所有人都给我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渡江!” “是!” 指挥所内,所有司令官齐刷刷地立正,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那一声“是”,带着百万大军即将冲破天堑的磅礴气势,带着一野将士对胜利的无限渴望。 离开指挥所,各纵队司令官们立刻将林楚生的命令传达下去。 长江北岸,百万大军沿着金陵北岸一线排开,绵延数百里。 无数的木船、铁驳船、甚至还有一些缴获的蒸汽船,被秘密地集结起来,隐藏在芦苇荡和树林中。 夜幕降临,北岸的灯火却越发通明。 这不再是隐蔽行军时的点点星火,而是为了训练和准备而亮起的灯光。 战士们在简易的训练场上,反复练习着登船、下船、抢滩登陆的动作。 炮兵阵地上,一箱箱炮弹被码放得整整齐齐,炮管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整个北岸,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巨大火山,积蓄着足以摧毁一切的能量。大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长江南岸,金陵城。 这座曾经的龙国首都,此刻正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中。 城墙上,碉堡林立,铁丝网密布,探照灯的光柱在江面上来回扫射,试图驱散夜色的不安。 第475章 决战前夕 金陵城防司令部内,林仙生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眉头紧锁。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官服,军衔上那两颗闪亮的将星,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弟弟林楚生对阵。 从东青岛狼狈逃回总部,孙亮元那个老狐狸,面对林仙生带领十万人马成功撤退,表现得“大加赞赏”。 他当场拍板,将林仙生从兵团司令火线升官,直接任命为金陵战区司令, 麾下统辖七十万大军,负责长江防线的核心防御。 “林司令,林楚生那小子,兵锋之盛,前所未有。如今整个华北已然失守,我党国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孙亮元当时说得义正言辞,好像把林仙生放在这个位置,是对他莫大的信任和器重, “金陵是党国根本,有长江天堑,又有林司令这等将才坐镇,定能让林楚生的一野寸步难前!” 林仙生当时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知道,这不过是孙亮元推卸责任的手笔。 自己从东青岛撤退,虽然保住了十万人马,但毕竟是丢了整个东山省,而且还把一个完整的海军基地毁了个稀烂。 按理说,他应该被问责。但孙亮元更怕自己被推上前线当替死鬼,所以才强推自己上来顶缸。 他林仙生,就是那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替罪羊”。 他更清楚,这所谓的七十万大军,其实只有他从东青岛带回来的十万人,加上从彭城和豫皖地区溃退下来的, 以及金陵城内原本的守军,勉强凑齐了二十万有战斗力的部队。 剩下的几十万,都是临时从地方上抓来的壮丁,手里的枪还没捂热,连队列都站不齐,更别提上战场拼命了。 他们是炮灰,是用来填补战线和消耗共军弹药的。 可即便如此,林仙生依然临危受命。他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他看着地图上长江的蜿蜒走向,以及北岸那片隐约可见的灯火,眼神复杂。 “一百万对七十万……”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虽然数字上自己处于劣势,但隔着长江天堑,他自忖仍有一战之力。 长江,是华夏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它水流湍急,江面宽阔,对面的共军,没有海军,没有空军,只有那些简陋的木船。 林仙生相信,只要自己的炮兵和海军能够有效压制,陆军能够坚守阵地,林楚生那小子,就休想踏过长江一步。 他想起了那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弟弟。林楚生,那个曾经被自己视为“不务正业”的叛逆小子,如今却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 “林楚生啊林楚生,你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林仙生看着地图上北岸共军集结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但这次,长江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你以为光靠一股子蛮劲,就能打破这道天堑吗?太天真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声音沉稳:“命令各部,加强戒备,所有江防工事,务必在明日拂晓前完成最后检查。 所有炮位,务必精确校准。我倒要看看,他林楚生,怎么渡过这条长江!” 电话那头,传来部下坚定的应答声。林仙生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夜色深沉,江风呼啸,带来一丝寒意。 江面上,探照灯的光束来回穿梭,映照出波光粼粼的江面。 他仿佛能听到北岸那百万大军的呼吸声,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这一战,不仅是两支军队的较量,更是兄弟之间的对决。 林仙生知道,他必须赢,不仅仅是为了党国,更是为了证明,他这个哥哥,并不比那个“疯子”弟弟差。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江水的味道。 他知道,平静的夜晚即将被打破,一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史诗级大战,正悄然拉开序幕。 江防某个阵地,方振国正紧紧裹着军大衣,站在战壕里。 凛冽的江风吹得他脸颊生疼,但他却丝毫未觉。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北岸那片灯火通明的区域,那里,仿佛有无数只蛰伏的巨兽,正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抽了一口烟,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他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仿佛就是一部连续的溃败史。 “难道我真的错了么?”他心中腹诽。 从31年东北军溃败,他被裹挟着一路南下,上了黑虎山,却遇到了林楚生。 林楚生那个小子,竟然带着一群土匪,把他这个正规军军官打得灰头土脸。 后来,他加入了靖安军,以为能找到靠山,结果又被林楚生一路暴揍,打得他从河北退到山东, 又从南济退到彭城,又在彭城被二野一顿暴打差点死在战场上,他又脚底抹油, 带着残兵败将一路狂奔,现在到了长江南岸,又成了林仙生的麾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下换了一波又一波,他已经记不清谁是谁了。 那些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大多都死在了路上,或是被俘,或是当了逃兵。 他看着北岸,那片灯火辉煌,充满生机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那不是一支被打残的军队,那是一支越打越强,越打越有朝气的军队。 北岸,一野前敌指挥所。 林楚生正和张浩云、张学微以及各纵队司令官们,进行着最后的战前部署。 “秦峰,你的一纵,作为第一波突击力量,从金陵正东方向突破。 你们的任务,是抢占滩头阵地,为后续部队打开通路。” 林楚生指着地图,沉声命令,“周至,你的四纵,从金陵西侧突击,配合一纵,形成钳形攻势。 你们要像两把尖刀,直插敌人心脏。” 秦峰和周至都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作为第一波,伤亡必然惨重,但这是最关键的任务。 “王震山,你的八纵,和李飞龙的九纵,负责芜湖方向。 那里敌军防御相对薄弱,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防线,切断金陵与东线的联系。” 林楚生继续布置,“阿丽亚,你的五纵,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任何一个方向。 同时,你们还要负责后续的俘虏接收和地方稳定工作。” 所有人站了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6章 狂轰滥炸 “王老根、李怀谦,你们的中路军,负责安庆方向。 那里是国民党海军的主要基地,也是他们空军的起降点之一。 你们的任务,是迅速摧毁他们的港口和机场,夺取制空权和制江权。”林楚生的目光扫过王老根和李怀谦。 王老根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林总放心!老子这辈子没打过空军海军,这次正好开开荤! 管他什么军舰飞机,老子一炮轰下去,全给他打成铁疙瘩!” 李怀谦也憨厚地笑着,挠了挠头:“俺也一样!林总让俺们打哪,俺们就打哪!” 林楚生又看向赵新民和李飞:“你们的六纵和七纵,负责两侧的牵制和警戒任务,防止敌人从侧翼包抄。 同时,你们也要做好随时投入主攻的准备。” 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没有助攻,没有佯攻,所有人都肩负着最艰巨的使命。 张学微走到林楚生身边,轻声提醒道:“楚生,船只的集结和部队的训练,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但天气预报显示,未来几天,长江流域可能迎来一次强对流天气,届时江面风浪会很大。” 林楚生点了点头,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些因素。“风浪再大,也挡不住我们渡江的决心。 只要命令一下,哪怕是爬,也要给我爬过长江!” 他走到地图中央,再次环视众人:“同志们,此战之后,龙国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我们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时代的见证者。为了全龙国人民的解放,为了新龙国的诞生,我们,必胜!” “必胜!” 指挥所内,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一场决定生死的硬仗。但他们更知道,胜利,终将属于他们。 夜色深沉,长江两岸,两支百万大军,如同两头蓄势待发的巨兽,隔江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林楚生和林仙生,这对亲兄弟,命运的齿轮将他们推向了战场的两端。 他们都深知对方的实力,也都明白这场战役的意义。 长江,这条自古以来的天堑,即将成为他们兄弟二人,以及整个龙国命运的最终战场。 凌晨三点,长江北岸,庐阳前敌指挥所。 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林楚生身形挺拔,宛如一尊雕塑。 他左手举着那部鲜红色的电话听筒,右手腕上的军用手表,秒针正一格一格地,向着“12”的位置靠拢。 洞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和油墨混合的独特味道,却又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所笼罩。 所有纵队司令官们,包括张浩云和张学微,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林楚生,盯着那块小小的手表。 “嘀嗒……嘀嗒……” 秒针的走动声,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跳之上。 每一声,都预示着一场即将改变中国命运的史诗级大战的到来。 当秒针与分针同时抵达“12”时,林楚生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两道锐利的光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用一种平静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声音,对着电话听筒,吐出了两个字: “渡江!”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指挥所内炸响,瞬间击碎了所有的寂静。 “渡江!” “渡江!”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岸绵延数百里的各个阵地上,十位主力纵队司令官们,也同步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他们的声音,通过一部部电话、一封封电报,迅速传达到每一个基层连队,每一个炮兵阵地。 “三颗红色信号弹!给我打!” 随着命令的下达,无数双粗糙而有力的手,拉动了信号枪的扳机。 “咻——” “咻——” “咻——” 三道刺目的红色光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笔直地冲向天际。 它们在空中交织、绽放,如同三朵血色的花朵,在长江北岸的上空,勾勒出一幅壮丽而又充满死亡气息的画卷。 这是总攻的信号! “开火!” “给老子往死里打!” “把库存的炮弹,都给老子砸过去!” 刹那间,北岸万炮齐鸣!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数以千计的榴弹炮、加农炮、山炮,甚至还有缴获的火箭炮,同时喷吐出橘红色的火舌。 它们像一群被唤醒的远古巨兽,发出愤怒的咆哮,将成吨的钢铁和烈焰,倾泻向对岸。 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划破夜空,如同密集的流星雨,铺天盖地地砸向长江南岸。 金陵城防司令部内,林仙生正站在窗边,他亲眼目睹了北岸三颗红色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幕。他刚想转身下达命令,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这……这是什么火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下一秒,地狱降临。 “轰!轰!轰!” 江对岸,金陵城的长江防线,瞬间被火海吞噬。 炮弹掀起的巨大气浪,震得整个金陵城都在颤抖。 城墙上的碉堡,在炮火中瞬间解体,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石和烟尘。 密集的机枪阵地,被直接掀翻,机枪手和工事一起,被炸成了肉泥。 铁丝网、沙袋、地堡,在铺天盖地的炮火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整个南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平。 林仙生亲眼看到,他苦心经营的几道防线,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变得面目全非。 那些原本应该坚不可摧的钢筋混凝土工事,此刻却像被儿童玩耍的沙堡,瞬间坍塌。 “司令!司令!快趴下!” 亲信参谋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一把将林仙生扑倒在地。 “报告!报告!敌军炮火密度超出预计!我方江防工事被毁百分之八十!人员伤亡惨重!” “北岸……北岸的炮弹,简直无穷无尽!他们……他们疯了吗?!” 混乱的报告声此起彼伏,指挥部内一片狼藉。 林仙生趴在地上,耳膜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剧烈摇晃,头顶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根本就不是炮火覆盖……这是……这是无差别轰炸!” 是的,林楚生要的,就是这种无差别、毁灭性的轰炸。 他要的,不是精准打击,而是彻底的摧毁,是心理上的绝对压制。 30分钟! 整整30分钟的狂轰滥炸,从未间断。 北岸的炮兵阵地上,炮手们光着膀子,汗水和硝烟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们的全身。 他们麻木地装填、发射,再装填、再发射,炮管被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给老子打!再快点!别停!”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7章 不留一个活口 “让黄司令尝尝咱们一野的炮弹,是不是比他家的黄豆更硬!”他咧嘴大笑,露出满口白牙。 30分钟后,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炮火的密集度骤然降低,但并没有停止。 炮弹开始向前推进,形成一道移动的火力墙,为即将渡江的百万大军,开辟出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长江南岸,此刻已经不能称之为防线,那是一片被烈焰和钢铁反复犁过的焦土。 林仙生耗费巨资和心血构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此刻已是断壁残垣。 碉堡被掀掉了天灵盖,战壕被填平,铁丝网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铁屑。 江风吹过,卷起的不是尘土,而是带着血腥味的黑色灰烬。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地狱中,依然有生命在顽强地存在着。 “命令!各突击部队!登船!渡江!” 随着林楚生那道平静而又充满力量的命令下达,长江北岸,原本沉寂的芦苇荡和河湾里,瞬间沸腾了! “哗啦——” 成千上万条木船、铁驳船、渔船、舢板,甚至是临时用木板和油桶扎成的木筏,如同被唤醒的过江之鲫, 从隐藏处涌出,争先恐后地冲向江面。 船上,坐满了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 他们沉默地握着手里的武器,钢盔下,是一张张年轻而又坚毅的脸。 他们的脸上,没有狂热,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即将去完成一项神圣使命的肃穆。 船队如同一支支离弦的箭,向着对岸冲去。马达的轰鸣声,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汇成了一股雄壮的交响乐。 然而,当船队行至江心,就在那片最开阔、最无遮无拦的水域时,对岸那片死寂的焦土上,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哒哒哒哒哒!” “砰!砰!” 那是藏在废墟之下,侥z幸躲过了炮火洗礼的暗堡,是藏在反斜面阵地里的机枪火力点! 它们就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短暂的沉寂后,开始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子弹如同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向江面上的船队。 江水被子弹击中,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密集得如同下了一场急雨。 “噗嗤!” 一艘冲在最前面的木船,船舷被一发小口径炮弹击中,木屑横飞。 一名战士闷哼一声,栽倒在船舱里,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 “卧倒!都给老子把头低下!”一个连长大声嘶吼着,他端起一挺轻机枪,对着对岸的火光,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他娘的!还敢还手!” 更多的船只遭到了攻击。有的船被击中了发动机,在江面上打着转;有的船被密集的子弹火力压得抬不起头。伤亡,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 北岸,一野的前敌指挥所内,气氛瞬间凝重。 “报告!渡江船队在江心遭遇敌残余火力点阻击!一纵、四纵均有伤亡报告!” 林楚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炮兵指挥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点名。” “是!”炮兵指挥官猛地立正,抓起电话吼道:“观察哨!给老子把那些还喘气的苍蝇,一个个都标出来! 让炮兵的弟兄们,给他们挨个点名!” 命令,如电流般传达到了后方的炮兵阵地。 “坐标xxx,xxx!敌暗堡机枪火力点!一发急速射!放!” “轰!” 一门152毫米的重型榴弹炮,发出了一声与众不同的怒吼。 一颗巨大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 如同一支上帝掷下的标枪,狠狠地扎进了南岸一处正在疯狂扫射的火力点。 火光一闪,那处火力点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连同里面的机枪手和弹药,一同被送上了天。 刚才还嚣张的火舌,戛然而止。 “干得漂亮!”北岸的观察哨里,一个观察兵兴奋地一挥拳头。 “下一个!坐标xxx,xxx!妈的,这孙子打得还挺欢!给老子用两发炮弹送他上路!” “轰!轰!” 南岸,又一处火力点被精确地拔除。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整个长江江面,上演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精确点名”大戏。 北岸的重炮,不再是地毯式的轰炸,而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 哪里有火光冒出,不出三十秒,就会有一颗甚至数颗大口径炮弹从天而降,将其彻底从地球上抹去。 那些幸存的士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刚刚从炮火的噩梦中惊醒,以为可以凭借地利苟延残喘,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拥有千里眼和无情铁拳的死神。 他们仿佛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雪地里,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招来致命的打击。 残余的抵抗,迅速地哑火了。 江面上的压力骤减,船队的速度再次提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纵二师五营七连的几艘突击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连长赵铁胆,人如其名,胆子比铁还硬。 他站在船头,任凭江风吹得他军装猎猎作响,眼睛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南岸。 “都给老子听好了!咱们是尖刀!是拳头!上了岸,别他娘的给老子含糊! 谁要是怂了,老子回去亲手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放心吧连长!夜壶还是留给对岸的弟兄们用吧!”一个老兵油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引得满船的战士一阵低笑。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哗——” 船头猛地一震,重重地撞上了满是泥泞的滩涂。 “到了!下船!”赵铁胆第一个从船头跳了下去,冰冷的江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 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端着手里的冲锋枪,大吼一声:“跟我冲!” 二十几名战士,如下山的猛虎,嗷嗷叫着跳下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向着前方那片狼藉的战壕冲去。 他们是全纵队战斗素养最顶尖的战士,每一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兵王。 他们的配合,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 “轰!轰!” 还没等冲到战壕边,两名战士已经甩手扔出了四颗手榴弹。 手榴弹在战壕里炸开,泥土和碎石冲天而起。 不等烟尘散去,赵铁胆已经一跃而起,像一头矫健的猎豹,直接跳进了战壕。 战壕里,两个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国民党士兵,刚抬起头,就被赵铁胆手里的冲锋枪,打成了筛子。 “一班,左边!二班,右边!给老子像梳子一样,一寸一寸地往下梳!不留一个活口!” 赵铁胆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两个班的战士,立刻分成了两股,沿着扭曲的战壕,开始了迅猛的清扫。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8章 如同瘟疫一般 炮火延伸,怒吼了整整三十分钟的北岸炮兵阵地,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喘息。 炮手们光着膀子,浑身被汗水和硝烟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们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那混杂着硫磺和泥土气息的空气。 炮管被烧得通红,在凌晨的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仿佛一头头刚刚饱餐过后的凶兽,正在打着饱嗝。 他们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拐角,一颗探路的手榴弹先扔过去。 一声爆炸后,两名战士立刻闪身而出,对着里面就是一通扫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个隐藏的射击口里,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还没等开火,侧面一名战士已经发现了它。 他没有开枪,而是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工兵铲,算好距离,猛地掷了出去。 “噗!” 工兵铲旋转着飞出,精准地砍在了那名机枪手的脖子上。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那枪口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到十分钟,这段长达两百米的战壕,就被七连彻底肃清。 战壕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国民党士兵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一个年轻的战士,靠在战壕壁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满地的狼藉, 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帮孙子,还真不禁打。” 赵铁胆一脚踹在一个还没死透的国民党军官身上,从他手里夺过一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别在自己腰间。 他走到战壕边缘,从怀里掏出一面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有些褪色的红旗。 他找到一根被炸断的步枪,将红旗绑在枪管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插进了战壕边松软的泥土里。 那面小小的红旗,在带着硝烟味的江风中,迎风招展。 虽然它很小,很不起眼,但它却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长江南岸的土地上。 紧接着,第二面,第三面,第十面,第一百面…… 更多的红旗,在长达数百里的江岸线上,被一一插起。 长江天堑,破了! 金陵,城防司令部。 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哀鸣, 细碎的水晶渣子和灰尘,像下雪一样,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林仙生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参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灰尘,露出的,是一张比死人还要难看的脸。 他引以为傲的德式军官服,此刻沾满了灰尘,显得狼狈不堪。 “报告!江防一号、三号、五号阵地失联!” “报告!西线告急!共军的四纵已经突破了白鹭洲防线,正在向市区突进!” “报告!芜湖方向,我军防线被敌军两个纵队拦腰斩断!守军已经溃散!” “报告!司令!共军……共军的船,靠岸了!到处都是他们的旗子!”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报告,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捅进林仙生的耳朵里。 他的身体晃了晃,扶住旁边那张巨大的作战地图桌,才勉强没有倒下。 地图上,代表着他苦心经营的长江防线的蓝色标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被代表着一野的红色箭头,无情地吞噬、撕裂、洞穿。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想过共军会集中兵力,在某一点进行强行突破; 他想过会是一场惨烈的拉锯战,双方在滩头阵地反复争夺; 他甚至想过,自己能凭借长江天堑,将林楚生拖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摧枯拉朽的,完全不讲道理的全面崩溃。 对方的炮火,超出了他的认知。对方的战术,也超出了他的理解。 那不是什么钳形攻势,也不是什么重点突破。 那是天女散花,是漫山遍野,是上百万的部队,在数百里的战线上,同时发起了总攻! 他根本没有预备队可以调动。因为处处都是火线,处处都需要增援! “反击!命令各部,立刻组织反击!把他们给我赶下江去!” 林仙生抓起电话,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师长们带着哭腔的哀嚎:“司令啊!不是我们不反击啊! 一野的炮弹跟不要钱一样,我们头都抬不起来啊! 部队已经散了,建制都打乱了,怎么组织反击啊!” “废物!一群废物!”林仙生狠狠地将电话砸在地上,那部昂贵的西门子电话,瞬间四分五裂。 他的心,也像这部电话一样,碎了。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所谓的七十万大军,在林楚生那一百万虎狼之师面前,就像纸糊的灯笼,一捅就破。 他引以为傲的长江天堑,在对方那毁天灭地般的炮火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一个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递上一份刚刚截获的电报。 “司令,这是……这是共军一纵和十纵的明码电报……” 林仙生抢过电报,只看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电报的内容,极尽嚣张。 “秦疯子,你那秀才兵爬得太慢了!老子的十纵,已经拿下滩头第一座村子了! 晚饭就在村公所吃了,你闻着味儿过来吧!陈石。” “陈司令,饭可以多吃,牛皮少吹。我一纵的目标是总统府,没空跟你抢村子。 另,注意你的右翼,别让敌人抄了你的屁股,到时候还得我来给你擦。秦峰。”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在武装郊游!是在比赛! 他们根本没把他林仙生的七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仙生气得嘴唇发紫,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这两个粗鄙的共军将领,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环顾四周,指挥部里,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将校们, 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涣散,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司令部里蔓延。 第479章 这面旗不能倒 长江南岸,一处被炸得稀巴烂的阵地上。 方振国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一个弹坑里,眼神麻木地看着远处。 就在刚才,他的师部,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直接命中。 他的参谋长,连同司令部的十几个军官,瞬间就汽化了。 只有他,因为刚好出来撒尿,侥幸逃过一劫。 他的部队,早就在共军登陆的那一刻,就彻底散了。 那些临时抓来的壮丁,扔下枪,哭爹喊娘地向后方逃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手下那些为数不多的老兵,也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他亲眼看到,一队解放军,仅仅一个班,十几个人,就追着他一个营几百人打。 对方的战术配合,简直让他这个黄埔科班出身的军官感到羞愧。 三人一组的攻击队形,交替掩护,火力压制,手榴弹开路,动作一气呵成。 而他的兵呢?只会乱糟糟地挤在一起,胡乱开枪, 然后被人像割麦子一样,一排排地扫倒。 “完了……”方振国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喃喃自语。 他看着那些从他身边跑过的溃兵,没有去阻拦,也没有去喝骂。 他知道,没用了。兵败如山倒,神仙也挡不住。 他甚至看到,不远处,一个他的团长,正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军官服, 换上了一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士兵服,然后混在溃兵的队伍里,向后跑去。 方振国苦笑了一下。 他想起了林楚生,想起了那个在黑虎山上,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的年轻人。 那个时候,他觉得林楚生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土匪头子。 现在他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不是运气,那是实力。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可怕的力量。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阵沉重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轰隆隆……轰隆隆……” 地面,开始轻微地颤抖。 方振国猛地抬起头,他看到,从后方阵地的几处巨大的伪装工事里, 缓缓开出了十几辆涂着青天白日徽章的钢铁巨兽! m4谢尔曼坦克! “是……是总统卫队的装甲团!”方振国失声叫道。 这是林仙生,也是整个金陵防线,最后一张底牌! 这个装甲团,一直被雪藏在后方,连他这个师长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共军登陆后,打一个出其不意的反冲锋! 十几辆谢尔曼坦克,排成一个楔形阵,咆哮着,向着刚刚被解放军占领的滩头阵地,猛冲过去! 坦克的履带,碾过战壕,碾过尸体,碾过一切阻挡在它们面前的东西。 车载机枪喷吐着火舌,37毫米的火炮,不断地发出怒吼。 刚刚冲上滩头的解放军步兵,大多只装备了步枪和手榴弹,面对这些钢铁怪兽,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 “他娘的!是坦克!” “快散开!找掩体!” 解放军的进攻势头,第一次,被遏制住了。 方振国看到,那些刚才还势如破竹的解放军,在坦克的冲击下,也出现了混乱。 他心中,竟然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或许还有机会? 他看到,一辆谢尔曼坦克,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犀牛, 直直地朝着赵铁胆他们连队刚刚插起那面红旗的位置冲了过去。 赵铁胆和他的七连,刚刚打退了一小股敌人的反扑,正在巩固阵地。 突然出现的坦克,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轰!” 一发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开,掀起的泥土,把几名战士直接活埋了。 “卧倒!是坦克!快找反坦克手雷!” 赵铁胆趴在地上,对着身边的战士们大声吼道。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那辆谢尔曼坦克,仿佛认准了他们这面旗帜,一边用机枪扫射,一边向他们缓缓逼近。 履带碾压过碎石和尸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死神的脚步声,敲在每个七连战士的心上。 他们的步枪子弹,打在坦克厚重的装甲上,只能溅起一串串无力的火星。 “狗日的!给老子炸了它!” 赵铁胆双眼赤红,从弹坑里一跃而起,端着冲锋枪对着那辆m4谢尔曼坦克的观察口,就是一梭子子弹。 “铛铛铛!” 子弹在装甲板上跳弹,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个疯狂的举动,成功吸引了坦克的注意力。 “嗡——” 坦克的炮塔,发出一阵刺耳的转动声,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地转向赵铁胆的方向。 “连长!危险!” 一名年轻的战士,猛地扑了过来,将赵铁胆死死地压在身下。 “轰!” 一发炮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击中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土坡,炸起漫天烟尘。 赵铁胆被震得七荤八素,他推开身上的小战士,吐了一口嘴里的泥, 大吼道:“爆破组!爆破组在哪?给老子把集束手榴弹拿过来!” “连长!我在这!”一个脸上满是泥污的战士,抱着一捆用布条捆扎结实的集束手榴弹,从旁边的弹坑里滚了过来。 “连长,这玩意儿得靠近了扔才管用!这铁王八火力太猛,弟兄们上不去啊!” 爆破组长急得满头大汗。 谢尔曼坦克的同轴机枪和航向机枪,像两条毒蛇,不断地喷吐着火信, 将他们前方的空地,彻底封锁。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在瞬间被打成筛子。 赵铁胆看了一眼那辆越来越近的坦克,又看了看身边仅剩的十几名战士,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一班!火力掩护!把你们的子弹,都给老子往那王八盖子上招呼! 二班,跟我从侧面摸过去!”赵铁胆下了决心,要亲自带队去炸坦克。 “连长!不行!太危险了!” “是啊连长,让我去!” 战士们纷纷请战。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这是命令!” 赵铁胆一把抢过爆破组长手里的集束手榴弹,沉声道,“老子是连长,要上也是老子上! 都给老子听好了,我死了,指导员接替指挥!指导员死了,一班长上! 七连的人,就算死光了,这面旗,也不能倒!” 说完,他不等众人再劝,猫着腰,借着弹坑的掩护,就向着坦克的侧翼,悄悄摸了过去。 “打!” 一班长含着泪,吼了一声。 剩下的一班战士,立刻将所有的火力,都倾泻到了那辆谢尔曼坦克的正面。 机枪、步枪,子弹像雨点一样,敲打在坦克的装甲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第480章 什么前途 这虽然无法对坦克造成伤害,但却极大地干扰了坦克车组成员的视线和判断。 坦克的炮塔,果然被吸引了,开始对着一班的阵地,进行疯狂的扫射。 “就是现在!” 赵铁胆趁着这个空隙,猛地从弹坑里窜出,像一只捕食的猎豹,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坦克的侧后方。 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坦克的车组成员,似乎察觉到了侧翼的危险,车身开始转动,航向机枪也调转了枪口。 “哒哒哒!” 子弹擦着赵铁胆的身体飞过,在他脚边溅起一串串泥点。 “连长!”战士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铁胆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卧倒,也没有躲闪,而是猛地向前一扑,一个鱼跃,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然直接扑到了坦克的侧面! 他的身体,像一块狗皮膏药,死死地贴在了冰冷的钢板上。 坦克的机枪,顿时成了摆设。这个射击死角,让车里的成员干瞪眼没办法。 车里的国民党兵显然也慌了,坦克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试图将赵铁胆甩下去。 赵铁胆死死地抓着坦克侧面的把手,任凭自己像个沙袋一样被甩来甩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捆集束手榴弹,拉开了导火索。 “嗤——” 导火索冒出了青烟。 他没有选择扔,因为他怕被坦克甩开,扔不准。他做出了一个更疯狂的决定。 他要亲手,把这捆手榴弹,塞进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那是坦克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啊——!” 赵铁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瞅准一个机会, 在坦克剧烈摇晃的间隙,猛地将手里的集束手榴弹,死死地塞进了履带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脚在坦克侧面猛地一蹬, 整个人向后翻滚出去,重重地摔进了旁边的弹坑里。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一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辆不可一世的谢尔曼坦克,左侧的履带和负重轮,在一团橘红色的火球中,被炸得四分五裂,零件飞上了半空。 庞大的车身,猛地向左侧倾斜,像一头被砍断了腿的巨兽,无力地瘫在了原地。 坦克的发动机发出一阵不甘的嘶吼,随即冒出一股股黑烟,彻底熄了火。 “吱呀——” 坦克的顶盖被推开,一个灰头土脸的国运党军官,刚探出半个身子,准备逃命。 “砰!” 一班长手里的步枪,响了。 那名军官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尸体软软地倒了回去。 短暂的死寂之后,七连的阵地上,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连长牛逼!” 战士们冲向弹坑,七手八脚地将赵铁胆扶了起来。 赵铁胆浑身是伤,但却咧开大嘴,笑得比谁都开心。 这惊天动地的一炸,不仅摧毁了一辆坦克,更摧毁了敌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方振国,手里的烟,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这群解放军,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一群疯子,一群用血肉之躯,敢于和钢铁硬撼的疯子! 而这样的“疯子”,在长江南岸的每一处战场上,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传奇。 面对突然出现的坦克集群,解放军的步兵们,没有退缩。 他们用集束手榴弹,用炸药包,用血肉之躯,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式攻击。 “轰!” “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一辆又一辆的谢尔曼坦克,在步兵们悍不畏死的攻击下, 或被炸断履带,或被炸毁发动机,变成了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在徐蚌战场上憋了一肚子火的孟大力,此刻更是兴奋得嗷嗷直叫。 他的炮营,被紧急调到了最前沿,充当起了反坦克炮的角色。 “他娘的!总算有硬骨头啃了!” 孟大力光着膀子,亲自操持着一门105毫米榴弹炮,对着远处一辆正在耀武扬威的坦克, 怒吼道:“给老子放!让这铁王八尝尝,什么叫炮兵之王!” “轰!” 一发穿甲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那辆坦克的正面。 厚重的装甲,在穿甲弹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洞穿。 那辆坦克猛地一震,炮塔直接被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砸在地上。 林仙生最后的底牌,在解放军步兵的悍勇和炮兵的精准打击下,被彻底打烂了。 天,渐渐亮了。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笼罩在长江上的硝烟和薄雾时,整个战局,已经尘埃落定。 长江南岸,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旗。 数不清的解放军战士,越过滩头阵地,像一股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向着内陆,向着那座古老的都城金陵,席卷而去。 一野指挥所内,林楚生放下了望远镜,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张学微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滚烫的热茶,轻声说:“天亮了,楚生。” “是啊,天亮了。”林楚生接过茶杯,看着东方那轮喷薄而出的红日,目光深邃, “华北的天,已经亮了。现在,江南的天,也该亮了。” 他转过身,看着地图上那座近在咫尺的城市,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命令各部,不做休整,全线出击!目标——金陵总统府!” “今天晚饭,我们就在总统府吃!” 方振国原本在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被赵铁胆那惊天动地的一炸, 连同那辆m4谢尔曼坦克一起,被炸得粉碎。 他再也不抱任何幻想,也再也不去思考什么党国,什么前途。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跑! 他猛地从弹坑里爬起来,像一只被猎人惊扰的兔子,不顾一切地向后方溃兵逃窜的方向冲去。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他刚跑出没两步,也不知是哪飞来的一颗流弹,没长眼睛似的“当”一声打在他侧面的一块大石头上。 “噗!” 一声闷响,一块被崩飞的子弹碎片,精准地射入了他的小腿。 “啊——!” 第481章 有弱点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方振国只觉得小腿一软,整个人“咕咚”一下, 脸朝下重重地趴在了泥地里,疼得他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军座!军座!”他身边唯一还跟着的警卫员,见状大惊,连忙跑过来想把他扶起来。 警卫员刚一伸手,方振国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见那警卫员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不远处。 那里的喊杀声和枪声,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穿着土黄色军装的身影,正在快速地向这边逼近。 警卫员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看了看地上哀嚎的方振国,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一野战士,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不到半秒钟。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谓的忠诚。 他二话不说,扔下方振国,扭头就跑,那速度, 比刚才方振国跑得还快,眨眼就汇入了溃兵的人潮中,再也找不着了。 “你……你他娘的……”方振国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腿上的剧痛让他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快要缺氧的鱼。 他心里一片冰凉。这就是他为之卖命的党国军队? 这就是他带出来的兵?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连飞都不带上他这个军长。 没过多久,枪声和喊杀声已经到了跟前。 两个端着枪的一野士兵,小心翼翼地搜索过来,很快就发现了趴在地上,穿着将官服,哼哼唧唧的方振国。 “班长!快看!这儿有个大官!”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战士,眼睛一亮,兴奋地叫了起来。 他手里的m1卡宾枪,枪口稳稳地指着方振国的脑袋,生怕他暴起伤人。 被他称作班长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沉稳。 他快步走过来,蹲下身,一把揪住方振国的衣领,将他翻了过来, 看了一眼他领章上的将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怪怪!金光闪闪的,起码是个师长!” 班长啧啧称奇,随即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赞许道,“小杨,干得不赖,我给你记一功! 你在这儿看着他,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一会儿后面收容俘虏的就跟上来了。” “是!班长!”小战士“啪”地一下立正,脸上洋溢着自豪。 那班长却等不及了,他抬头看见自己的排长正带着别的班,像潮水一样继续向前猛冲,顿时急了, 撂下一句:“诶!排长!等等我!别把肉都吃光了!” 说罢,他猫着腰,端着枪,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方振国躺在地上,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个堂堂的国军中将军长,在对方眼里,好像就是路边捡到的一个钱包,还是个不怎么值钱的钱包。 那个班长,似乎对追上大部队去抓下一个“钱包”,比看守他这个“钱包”更有兴趣。 这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方振国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弃了抵抗。小腿的疼痛,似乎也变得麻木了。 大军的推进,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顺利。 所谓的长江天险,一旦被突破,南岸广阔的平原,就成了一马平川。 国民党军的抵抗,在最初的滩头阵地被摧毁后,就彻底土崩瓦解。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武装追逃。 陈石的十纵和秦峰的一纵,就像两把烧红的烙铁,从东西两个方向,狠狠地烫进了金陵这块肥肉里。 陈石坐在他的指挥吉普车上,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跑得飞快,卷起一路烟尘。 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拿着对讲机的话筒,扯着嗓子吼得震天响。 “秦疯子!你他娘的到哪了?老子的先头团,已经摸到中山陵的边儿了!你再不快点,总统府的房顶都得被老子掀了!”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随即是秦峰不紧不慢, 带着一丝文人特有嘲讽的声音:“陈司令,着什么急?打仗不是赶集,得讲究章法。 我一纵已经控制了下关码头,缴获的物资够你十纵吃半年的。 你那么急着去总统府,是想去看看光头的马桶是不是金子做的?” “去你娘的!”陈石笑骂道,“老子对他的马桶没兴趣,老子对他的脑袋有兴趣! 谁第一个冲进总统府,谁就是这次渡江战役的头功!你小子别想跟我抢!” “头功不头功,是林总说了算,不是你我说了算。” 秦峰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提醒你一句,越靠近市区,零星的抵抗就越顽固。 你别光顾着往前冲,小心一头撞进人家的包围圈。” “乌鸦嘴!”陈石骂了一句,但还是拿起望远镜,朝前方看了看。 果然,越靠近金陵城墙,枪声就越密集。 一些被冲散的国民党军官,纠集了一些残兵,依托城区的建筑和工事,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尤其是在金陵城的正南门,中华门。 这里的守军,是总统府的卫戍部队,装备精良,而且斗志也比那些地方部队顽强得多。 他们依托坚固的城门和城墙上的工事,居然硬生生挡住了一纵一个团的两次冲锋。 周至的四纵,此刻也已经从西线赶到。 他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那座雄伟的城门。 “中华门是金陵防御体系的核心,也是陆路进入金陵的必经之路。 这里的工事,是德国顾问设计的,号称可以抵挡重炮的轰击。”一个参谋在旁边介绍道。 周至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德国顾问设计的,不是上帝设计的。既然是人设计的,就有弱点。” 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中华门的两侧,画了两个圈。 “命令炮兵,不要去打城门。对着我画的这两个点,给我用穿甲弹,狠狠地打。 打穿城墙,我们自己开两个门进去。”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冷静和自信。 第482章 你走吧 “轰!轰!” 随着周至的命令下达,四纵的重炮营开始发威。 十几门152毫米的重型榴弹炮,放弃了对城门本身的轰击,转而对准了周至标记的那两处城墙。 沉闷的巨响声中,坚固的城墙,在穿甲弹面前,如同被铁锤敲击的饼干。 碎石纷飞,烟尘弥漫。 不到十分钟,原本坚不可摧的城墙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豁口。 “冲!” 早已等候多时的突击队,如同两股洪流,从豁口处,凶猛地涌入了金陵城内。 中华门的战斗,随着周至那不讲道理的“开门”战术,迅速宣告结束。 卫戍部队精心构筑的防线,从内部被攻破,瞬间陷入了混乱。 残余的守军,在一野前后夹击之下,要么缴械投降,要么就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城门一破,通往金陵心脏的大动脉就算是彻底打通了。 这下可点燃了陈石的全部热情,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秦疯子!听见没有!中华门破了!老子不跟你玩了! 十纵所有部队,给老子全速前进!目标,总统府! 谁他娘的第一个把红旗插上去,老子个人掏腰包,给他摆三桌庆功酒!” 陈石在对讲机里嗷嗷大叫,他的吉普车像一头脱缰的野牛,带头冲进了城门洞。 “陈司令,酒就免了,我怕喝了你的酒,智商会受到影响。” 秦峰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命令却下的极快, “一纵听令,以团为单位,呈战斗队形,沿中山大道,向总统府方向,交替掩护前进!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占领,不是破坏!注意保护古建筑,注意避让平民!” 一场别开生面的“金陵拉力赛”,就此展开。 十纵的风格,就如同他们的司令官一样,狂野、奔放、大开大合。 战士们嗷嗷叫着,沿着大街小巷,见路就钻,见房子就穿,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 拉出一条笔直的进攻路线,直指总统府。 他们就像一把滚烫的尖刀,没有什么战术,就是一路捅过去。 一纵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如同精密的机器,三个团形成一个箭头,一个团负责正面攻击, 两个团则沿着两侧的街道,进行迅猛的穿插和迂回。 他们的推进速度或许不是最快的,但阵型却稳如泰山,所过之处, 所有的抵抗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像一把锋利的梳子,将一切混乱都梳理得井井有条。 金陵城内的景象,堪称一绝。 街道上,到处是扔得满地都是的军服、钢盔和枪支。 一些国民党士兵,脱了军装,换上便服,混在平民中,企图蒙混过关。 但他们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和剃得溜光的脑袋,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往往没跑出几步,就被某个街道口冒出来的一野战士用枪一指:“站住!手举起来,蹲下!” 然后,这些刚刚还是“良民”的家伙,就哭丧着脸,抱着头,乖乖地蹲成一排。 城里的老百姓,起初是恐惧的。 他们紧闭门窗,从门缝里,用一种复杂而又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些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士兵。 可他们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幕。 这些士兵军容严整,秋毫无犯。 他们路过店铺,不会进去抢东西; 他们看到倒在路边的伤员,无论是军是民,都会有卫生员上前进行简单的包扎; 他们甚至会停下来,帮着一个被吓哭的小孩,找到他的母亲。 一个十纵的战士,追一个跑散了的国运党上尉,追了两条街。 那上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脚下一软,自己摔倒了。 战士追上来,不但没开枪,反而一把将他拉起来,还顺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说长官,跑啥呀?我们优待俘虏,管饭的。 你看你,把新发的皮鞋都跑丢了一只,多可惜。” 那上尉愣在原地,看着战士那张年轻而又真诚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憋了半天,涨红了脸,说了一句:“那……那饭,真的管饱吗?” 这样充满黑色幽默的场景,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坚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一些胆子大的市民,已经打开了家门,甚至有人从家里端出了热水,递给那些满身征尘的一野战士。 总统府。 这座曾经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建筑群,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已不见,只剩下空旷的庭院和紧闭的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末日来临的绝望气息。 林仙生独自一人,站在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他已经脱下了那身笔挺的将官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衫,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没有去看窗外,也没有去听远处越来越近的枪炮声。 他只是静静地,用一块洁白的丝绸手帕,擦拭着办公桌上那个精致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少年。 大的那个,约莫十五六岁,穿着长衫,面容英俊,眼神里带着一丝少年老成的忧郁。 他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男孩,虎头虎脑,正咧着嘴傻笑,露出一口豁牙。 那是他和林楚生,唯一的合影。 “楚生啊楚生……”林仙生用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那个傻笑的男孩, 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你赢了……哥哥,终究还是没能拦住你。”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他的副官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司令……一野,一野已经打到新街口了,最多……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府前路。”副官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仙生没有回头,他将相框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锁好。 然后,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让他们都走吧。”他淡淡地说道,“愿意投降的,就地投降。 愿意走的,换上便装,从后门走。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司令!那您呢?”副官急道,“卑职已经准备好了飞机,我们还可以去广州,去小岛!只要您在,我们就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林仙生自嘲地笑了笑,“拿什么起?人心已经没了,拿什么都起不来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的硝烟,似乎都被镶上了一层金边。 “我累了,不想跑了。这里,是党国的首都,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城在,我在。城破了,我也该有个归宿。”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解脱,“你走吧。” 第483章 笑掉大牙 副官还想再劝,但看到林仙生那平静而又决绝的眼神,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默默地立正,对着林仙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泪水,无声地滑落。 “司令……保重!” 副官转身离去,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林仙生一个人。 金陵城,破了。 破得毫无悬念,破得摧枯拉朽。 当陈石的十纵和秦峰的一纵,几乎在同一时间,像两支参加阅兵的队伍, 昂首挺胸地从不同的方向会师于总统府门前时,这场被国运党吹嘘为“固若金汤”的首都保卫战,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场国际笑话。 陈石和秦峰,这两个在无线电里吵了一路的冤家,此刻却难得地没有互相挤兑。 他们只是并肩站着,看着那座象征着旧时代最高权力的西式建筑,眼神复杂。 “就这?”陈石挠了挠被钢盔压得有些发痒的头皮,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老子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真他娘的不过瘾。” 秦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缴获来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总统府门楼上那个青天白日的徽章。 “你还想怎么过瘾?让金陵城的老百姓,陪着光头的野心一起给你陪葬?”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们的目标是解放,不是毁灭。陈司令,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去你的!”陈石笑骂一句,指着那紧闭的大门, “少给老子戴高帽子!说吧,谁先进去?你那一肚子墨水,是不是得讲究个礼仪,让我这个粗人先行?” “不必了。”秦峰摇摇头,“林总有令,总统府由我们一纵和十纵共同接管。 但里面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属于人民财产,任何人不得私自拿取。 另外,严查所有文件,寻找敌方高级将领的下落,特别是……林仙生。” 提到这个名字,陈石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林总心里的一个结。 兄弟阋墙,战场对决,这种只在戏文里才有的桥段,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他们总指挥的身上。 总统府的大门,被轻易地推开了。 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文件和散落的军服。 卫戍部队在象征性地抵抗失败后,很识趣地选择了成建制投降, 从师长到伙夫,一个不落,生怕跑慢了赶不上一野的饭点。 战士们冲了进去,但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哄抢和破坏。 他们在各级政工干部的指挥下,迅速封存了档案室,控制了要害部门, 甚至连餐厅里那些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然而,搜遍了总统府的每一个角落,审问了所有能找到的俘虏, 却始终没有发现最高指挥官林仙生的踪迹。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传到林楚生那里时,他只是沉默了片刻。 彼时,他的前敌指挥所,并没有像陈石和秦峰想象的那样,设在宽敞气派的总统府里。 林楚生对那个充满了腐朽和失败气息的地方,没有丝毫兴趣。 他选择在了远郊一处僻静的别墅区,这里曾经是某个国府高官的居所,环境清幽,也便于保密。 “知道了。”林楚生放下电话,对着地图,久久不语。 张学微走过来,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别太担心,或许……他已经想办法离开了。” 林楚生反手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暖。“离开?” 他轻声叹息,“他能去哪儿呢?广府?小岛?还是……某个我们找不到的角落,了此残生?”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战争的洪流,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失踪而停下脚步。 金陵的解放,只是撕开了国运党长江防线的一道口子。 林楚生的命令,在解放金陵的第二天就下达到了各纵队。 除了留下一个师的兵力维持金陵城防和协助地方政府工作外,所有十个纵队, 不做休整,兵分三路,继续向南,向着江浙、建福、西江的方向,展开了史诗般的大追击。 百万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京沪、浙赣、津浦等铁路线,向着还在苟延残喘的国运党残余势力,席卷而去。 而金陵这座古老的都城,在经历了短暂的阵痛和恐慌后,却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留下的部队,脱下戎装,拿起铁锹和扫帚,帮助市民清理战争留下的废墟,修缮被炮火损坏的房屋。 军医们在街头设立了临时的医疗点,免费为受伤的群众治疗。 街上,那些曾经穿着国运党军服的警察,此刻换上了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袖标的制服, 在一野战士的“指导”下,笨拙地指挥着交通。 空气中,那股紧张压抑的火药味,渐渐被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和人们久违的笑声所取代。 解放的第三天,天气晴朗。 林楚生难得地换下了一身军装,穿上了一套普通的蓝色中山装,和张学微一起,走在金陵的街头。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便服,气质娴静,眼角却带着几分风霜的女人。 正是他的三姐,林梦生。 作为潜伏在国运党核心部门最高级别的间谍之一,林梦生在金陵解放后,终于结束了她长达数十年的地下工作生涯。 当她脱下那身熟悉的国军电讯科科长的制服,换上这身属于自己的衣服时,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四弟,你看那边。” 林梦生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糖人摊子,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笑容, “小时候,你最喜欢这个了。 每次爹不给你买,你就在地上打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要三姐我偷偷拿钱给你买。” 林楚生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糖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三姐你还记着呢?我记得有一次,你为了给我买糖人,把自己的发卡都当了,回去还被娘打了一顿手心。” “你还说!”林梦生佯怒地瞪了他一眼,但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张学微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插一句嘴:“原来我们的林总指挥,小时候还是个滚刀肉啊? 这要是让陈石司令他们听见了,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胡说,那是对艺术的执着追求。”林楚生一本正经地反驳,引得姐妹俩一阵娇笑。 第484章 纪律严明 三人在阳光下的街头并排走着,聊着那些遥远而又清晰的童年往事。 从黑虎山上聊到,到上海滩的十里洋场,再到如今这座重获新生的古都,他们的人生轨迹,充满了传奇与波折。 林楚生看着身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细纹的三姐,心中感触良多。 这个女人,将她最美好的青春,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这份信仰。 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地下工作中,她经历了多少危险, 承受了多少孤独,外人永远无法想象。但现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又惬意。 战争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这温馨的画面,就像一幅动人的油画,充满了和平与希望。 就在他们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口,准备转弯去看看有名的夫子庙时, 一个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浮现出来一般,毫无征兆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那人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礼帽,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让周围喧闹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张学微的反应快到了极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林楚生和林梦生护在身后,右手已经闪电般地伸向了腰间。 对于她来说,谁都可以出事,唯独林楚生不能!他是整个一野的灵魂,是这个新时代的希望!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枪柄,就被林楚生轻轻按住了。 因为,在看清那个男人露出的下半张脸和那双熟悉的眼睛时,林楚生和林梦生,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用一种夹杂着震惊、难以置信和无尽复杂的语气,轻声唤了出来。 “大哥?” 那一声“大哥”,仿佛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巷口炸响。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学微伸向腰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写满了错愕。 她顺着自己丈夫和三姐的目光看去,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礼帽。 帽檐下,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在无数张通缉令和军事情报的照片上,张学微早已将这张脸刻在了心里; 陌生,是因为眼前的真人,远比照片上来的更加沧桑和疲惫。 他瘦了很多,曾经挺拔的军人身姿,此刻在宽大的风衣下,显得有些萧索。 两鬓已经斑白,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深刻。 那双曾经在无数次军事会议上,闪烁着精明与锐利光芒的眼睛, 此刻却浑浊而平静,像是历经惊涛骇浪后,终于归于沉寂的死水。 正是林仙生。 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和妹妹,那张素来冷硬如铁的面孔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最终,化作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三妹,四弟……你们,都还好吗?”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互相摩擦,带着浓浓的疲惫。 “大哥!”林梦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失散了十几年的亲哥哥。 这个在她的记忆里,总是板着脸教训她,却又总会在她受委屈时,偷偷给她塞糖的兄长。 林楚生也走了过去,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林仙生的肩膀,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你……还活着。” 林仙生僵硬的身体,在妹妹的拥抱和弟弟的触碰下,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林梦生的后背,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三个在不同阵营,不同世界里,挣扎、战斗了半生的人,在这一刻, 终于抛下了所有的身份、立场和恩怨,只是作为最亲的家人,相拥在了一起。 张学微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地收回了手。 她悄悄地后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她知道,这一刻,不属于她这个“外人”,而是独属于林家这三个历经磨难的兄妹。 良久,三人才分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楚生看了一眼四周,虽然巷子僻静,但难保不会有巡逻的战士经过。 他拉着林仙生的手,“跟我来。” 一行人没有再去夫子庙,而是拐进了另一条更深的小巷。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酒馆,门脸破旧, 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只在门上挂着一个写着“酒”字的布幌子。 “这家店,我常来。”林梦生擦了擦眼泪,解释道, “老板是个哑巴,只会酿酒,不会说话,嘴巴严得很。” 酒馆里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张桌子。 林楚生选了最角落的一张,又要了一间小小的雅间。 哑巴老板端上来一壶温好的黄酒,几碟简单的下酒菜,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雅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林楚生先开了口。 他提起酒壶,给三人的杯子里都斟满了酒,那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 “大哥,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吧。” 林仙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呛得他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他自嘲地笑了笑,“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他看着林楚生,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推演过无数次战局,但我唯独没有算到, 你的炮火,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猛。那根本不是打仗,那是……天罚。” “那不是天罚,那是人民的怒火。” 林楚生平静地纠正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哥,你所效忠的那个党国,早已失去了人心。” 林仙生沉默了,他无法反驳。 金陵城破之后,他亲眼所见,那些曾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要与金陵共存亡的同僚们, 是如何争先恐后地脱下军装,抛弃武器,仓皇逃命的。 他也亲眼所见,那些被他们视为“泥腿子”的部队,是如何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赢得百姓欢迎的。 人心向背,一目了然。 “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梦生满怀希冀地看着他,“现在全国解放在即,你……留下来吧。 虽然你的身份……有些麻烦,但凭楚生的战功,还有我这些年在地下工作的功劳,向组织上申请,保下你和家人,应该不成问题。” 第485章 分别 林楚生重重地点了点头:“三姐说得对。大哥,你是个将才,你的本事,不应该就此埋没。 新龙国需要建设,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向总部写报告,为你申请特赦。 留在军队里也好,去地方上工作也好,总好过东躲西藏。”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对于这个大哥,他心中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和一丝英雄相惜的惋惜。 他不想看到林仙生这样的人物,最终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然而,林仙生听完他们的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扫过满脸期盼的弟弟和妹妹, 最终,落在了他们身后,一直安静地坐着的张学微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弟妹,张学微同志吧?”他对着张学微,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张学微有些局促,连忙站起身:“大哥好。” “坐吧。”林仙生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林楚生和林梦生几乎同时问道。 “因为你们。”林仙生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在对面,好不容易立下了赫赫战功,付出了无数的牺牲和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荣耀。 这份功劳,是干净的,是纯粹的,是属于人民的。 怎么能因为我,在上面添上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呢?”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林仙生,是国运党的将军,是你们的敌人。 这是历史,无法改变。如果我留下来,接受了你们的庇护,外人会怎么看你们? 政敌会怎么攻击你们?你们二人,一个手握重兵,一个功勋卓着,将来都是新龙国的栋梁。 你们的履历上,不能有任何污点,哪怕这个污点,是你们的亲哥哥。” “大哥!”林楚生猛地一拍桌子,酒杯里的酒都震了出来, “我们是一家人!什么污点不污点的,我不在乎!” “你在乎的。”林仙生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 “你若不在乎,就不会选择在城郊的别墅办公,而不是那座扎眼的总统府。 楚生,你比我更懂政治。有些事,不是我们不在乎,就可以不存在的。” 雅间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楚生和林梦生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知道,大哥说的是事实。 在这个刚刚建立,百废待兴的新世界里,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他们的确可以凭着功劳保下大哥,但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无休止的审查和猜忌。 这对他们自己,对大哥,都是一种折磨。 “那……那你去哪里?”林梦生带着哭腔问道,“去宝岛吗?那里……也是前途未卜啊。” “不,我不去宝岛。”林仙生摇了摇头,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暖意,“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回家。” “回家?” “嗯。”林仙生看着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遥远的天际。 “父亲母亲,都老了。他们前些年已经去了港香,在那边置办了些产业。 这些年,他们最挂念的,就是我们兄妹几个。 前两年,父亲还来信,让我脱了这身军装,回去继承家业。 我当年一直推脱,说要为党国尽忠,还让他去找你……” 他转头看向林楚生,眼神里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但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天生就是打天下的人。 而我……或许更适合回去,守着那份家业,守着爹娘。” “大哥……” 林仙生止住了二人还想继续劝说的话语,他站起身,整了整风衣的领子,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的将军。 “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等国内的局势彻底安定了,楚生,你带着三姐,还有弟妹和……我的小侄子,一起来港香看看爹妈。他们,想你们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像是要把他们的样子,永远刻在脑海里。然后,他转身,拉开了雅间的门。 “我走了。” “大哥!” 林楚生和林梦生同时站起身,想要追出去。 “别送。”林仙生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背对着他们摆了摆, “就送到这里吧。人多眼杂,对我们都不好。” 他的身影,没有丝毫留恋,很快就消失在了酒馆门口那片昏暗的光线里。 雅间内,只剩下三个人,和一桌未动的酒菜。 林梦生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她哭的,不仅仅是大哥的离去,更是这十几年来的颠沛流离,是这个家庭在时代洪流中的破碎和无奈。 林楚生默默地坐着,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黄酒,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却化作了满腔的苦涩。他赢了天下,却留不住一个想要离去的兄长。 这种无力感,比在战场上输掉一场战役,还要让他难受。 张学微走到林梦生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然后,她又走到林楚生身边,将他紧握成拳的手,轻轻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让他走吧。”张学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通透的智慧,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脱下军装,远离纷争,做回一个普通人,一个儿子。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林楚生反手握住妻子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张学微说的是对的。大哥的选择,理智而残酷,却也是最周全的。 他牺牲了自己留在故土的可能,成全了弟弟妹妹在新世界里的前程。 这就是林仙生,一个传统的,习惯于将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的兄长。 三人又坐了许久,直到林梦生的哭声渐渐平息。 “走吧,我们回去。” 林楚生站起身,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黯然。 他们走出酒馆,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夕阳的余晖,将金陵城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刚刚的相遇和别离,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们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当他们再次走到那个分别的巷口时,林楚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朝着巷子深处望去。 那里空空如也,林仙生的身影,早已融入了茫茫人海,再也寻不见踪迹。 就如同他从未来过一样。 第486章 终众叛亲离 金陵的解放,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池塘,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演变成了席卷整个江南的惊涛骇浪。 林仙生苦心经营的长江防线,本应是层层阻击的坚固堤坝,却在百万大军的铁蹄下,成了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战局的演变,快得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最初,林楚生还打算按照既定方案,将十个纵队分为三路,呈钳形攻势,稳扎稳打地向南推进。 可计划刚执行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彻底乱了套。 不是一野的指挥出了问题,而是对面的国军,崩得实在太快了。 陈石的十纵,作为东路军的先锋,一路沿着京沪线高歌猛进。 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攻克州常、锡无,然后直取常海。 可等他们气势汹汹地杀到常州城下时,却发现城头已经挂满了白旗。 守城的国军师长,派人送来了亲笔书信,信上言辞恳切,说自己早就心向光明, 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王师驾到,他愿意率全师官兵起义,只求陈司令能给个副军长的待遇。 陈石看着信,乐得直拍大腿。“他娘的,这年头,连投降都开始内卷了?还给老子讲起条件来了?” 他大笔一挥,在信上回了四个字:“滚蛋,缴枪!” 然后命令部队直接进城,把那个想投机取巧的师长和他的整个师部,连锅端了。 装备和俘虏收下,至于待遇,先去战俘营里啃几天窝窝头再说。 相似的场景,在数百里的战线上不断上演。 秦峰的一纵,沿着津浦线南下,打得更是轻松惬意。 他们经常是前锋团还没和敌人接上火,后方的俘虏收容队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整团整师的国军,扔下武器,脱下军装,哭爹喊娘地往回跑, 主动寻找一野的大部队投降,生怕跑慢了,连当俘虏都赶不上热乎的。 打到后来,别说三个纵队挤在一条战线上,就算是一个纵队,都感觉兵力有些施展不开。 敌人太弱,抵抗几乎为零,大军团的穿插、迂回、包抄,根本就用不上。 战场,变成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武装大游行。 林楚生干脆改变了部署。 “传我命令,各纵队,以师为单位,自由攻击! 不用再拘泥于原定路线,哪里有敌人,就往哪里打!我只有一个要求,快!再快!” 这道命令一下,整个一野彻底疯了。 十个纵队,瞬间化作了十支,不,是几十支大小不一的利箭, 在广袤的江南平原上,上演了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抢人头”大赛。 今天三纵的简报上写着解放了某个县城,明天五纵的战报就说自己端掉了一个军部。 陈石和秦峰这两个老冤家,更是把无线电当成了吵架的工具,每天都在为谁的地盘推得更快,谁抓的俘虏官更大而争得面红耳赤。 然而,并非所有的敌人都选择了束手就擒。 随着一野的兵锋越过江浙,深入到建福和西江的丘陵山区,一些被冲散的国运党死硬分子, 开始效仿起了林楚生当年的老路啸聚山林,企图凭借复杂的地形,和一野打游击,等待时局的变化。 一份来自建福山区的战报,摆在了林楚生的案头。 四纵的一个侦察营,在追击一股番号为暂编第七师的残敌时,被引入了一处名为“卧龙山”的险要山区。 敌军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设下埋伏,利用山地优势, 居然让侦察营吃了不小的亏,伤亡了十几个人,还被抢走了一部电台。 带队的暂七师师长,是个黄江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据说还专门研究过黑虎山时期的战例。 他占山为王之后,得意洋洋地用缴获的电台,发了一封明码电报, 通电全国,自封为“建福剿匪救国军总司令”,叫嚣着要让一野也尝尝当年国军在黑虎山吃过的苦头。 这封电报,在燕平的一野总部里,引起了一阵哄笑。 “总司令,这孙子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居然学您上山打游击?” 陈石刚好回燕平汇报工作,看到这份电报,乐得前仰后合。 “我看他是活腻了。”秦峰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以为弄几条破枪,躲进山里,就能成第二个黑虎山了?简直是东施效颦,可笑至极。” 会议室里,一众高级将领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是个笑话。 林楚生坐在主位上,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地图上“卧龙山”的位置点了点。 “同志们,不要小看这件事。”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年我们是火,他们是等着被烧的干柴。 现在,我们是执政者,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任何一处冒烟的地方,都必须在它燃成大火之前,被彻底扑灭。”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领。 “上山当土匪,我们是他们的祖宗。他们以为学了点皮毛,就能跟我掰手腕?天真!” 林楚生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传我命令,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肃清残匪,巩固后方’专项运动。 各解放区,成立剿匪总指挥部,由军区和地方政府联合领导。” “对付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我们不用强攻,那太蠢了。 当年国军是怎么对付我们的,我们就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 林楚生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后世总结出的,对付游击战和恐怖主义的经典战术。 “第一,坚壁清野,情报先行。发动群众,建立联防联保制度。 任何给土匪通风报信、提供粮食物资的,以通敌论处。 同时,建立悬赏制度,一颗人头,一杆枪,都能换大洋和粮食。 我要让这些土匪,在山里变成聋子、瞎子,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二,经济封锁,断其根基。山下的所有集市、村镇,严加盘查。 粮食、盐巴、药品、布匹,所有战略物资,凭票供应。 我要让他们在山上,连口咸菜都吃不上,冬天连件棉衣都找不到。” “第三,分化瓦解,攻心为上。我们的政工干部是干什么吃的?宣传队给我进山! 用大喇叭,用传单,告诉那些被裹挟的士兵,我们的俘虏政策。 主动下山投降的,发路费回家;有血债的,可以检举揭发,立功赎罪。 我要让他们从内部瓦解,互相猜忌,最终众叛亲离。” 第487章 以匪治匪 “第四,以匪治匪,专业清剿。 从各部队抽调侦察兵、山地兵,还有那些被我们改造好的,熟悉地形的‘前土匪’,组成精干的剿匪大队。 不用大规模进山,就跟他们玩捉迷藏。 他们不是喜欢游击吗?我们就比他们更‘游击’! 他们打一枪换个地方,我们就追着他们的屁股打, 让他们吃不上饭,睡不着觉,直到把他们活活拖垮、累死!”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们太清楚林楚生这四条命令的威力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术,这是阳谋,是堂堂正正的碾压。 它不追求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从根子上,彻底铲除游击战赖以生存的土壤。 陈石听得两眼放光,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总司令,这招太他娘的损了! 不,是太他娘的绝了!这帮孙子,估计连裤衩都得当了换盐吃!” 秦峰也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明白,林楚生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他那神鬼莫测的战场指挥艺术, 更在于他这种高屋建瓴,从政治、经济、民心等多个维度,去解决军事问题的思维方式。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纯粹军人的范畴。 所谓的“卧龙山”,在四纵按照林楚生的方略,仅仅围了不到一个月后, 就自己从内部崩溃了。那个自封的“总司令”,被他手下一个饿得眼睛发绿的卫兵, 为了半袋地瓜干,半夜里砍了脑袋,提着人头下山领赏去了。 全国范围内的剿匪运动,也取得了摧枯拉朽般的胜利。 那些企图负隅顽抗的国运党残余,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和专业剿匪部队的精准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转眼间,新龙国成立。 在盛大的大典上,林楚生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那片欢呼的红色海洋,心中感慨万千。 凭借着战争中无可争议的赫赫战功,年仅三十出头的林楚生,被授予元帅军衔,荣升为三军总司令。 虽然在十大元帅里,他年轻得像个孙子辈,但无论资历多老,脾气多大的将领,对此都毫无异议。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建国后的第一次会议上,林楚生除了接任三军总司令的职务外, 还主动请缨,同时领衔了两个看起来跟军队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工业部和新成立的科技部。 这个决定,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楚生同志,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工业和科技,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你戎马半生, 又是三军总司令,军务繁忙,再分心去管这两摊子,会不会有些……力不从心?”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林楚生只是笑了笑。 “各位首长,仗,我们是打赢了。但为什么赢?因为我们有民心。 可光有民心,是吃不饱饭的。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地站起来,挺直腰杆,靠的是什么? 不是小米加步枪,而是钢铁!是石油!是飞机大炮!是那些我们现在还造不出来的硬家伙!” 他环顾四周,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枪杆子,要握在自己手里。造枪的机器,更要握在自己手里! 我当这个部长,不是为了权,而是想把我脑子里的一些东西,尽快变成现实。 我向各位首官立个军令状,五年之内,我要让我们的钢铁产量翻两番! 十年之内,我要让我们自己的飞机,飞上我们自己的蓝天!” 这番话,掷地有声。 没人知道,他脑子里装着的,是一个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完整工业体系和科技树。 他知道该在哪里找矿,知道该优先发展哪些项目,知道如何用最少的资源,走最快的捷径。 这些,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为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准备的最好礼物。 最终,他的请求被批准了。 于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新龙国最年轻的元帅,三军总司令,没有待在戒备森严的燕平总部, 反而像个奔波的工程师,成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不是出现在东北的矿山,就是出现在西北的戈壁。 他的身影,更多地出现在冒着浓烟的工厂,和尘土飞扬的工地上。 时间来到1950年的初夏。 国内的战争和大规模的剿匪工作,已经基本接近尾声。 整个国家,像一个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的病人,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常海市,浦江东岸,一处刚刚挖好了巨大基坑的工地上。 这里,是林楚生亲自规划的,新龙国第一座年产量将达到百万吨级别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 他站在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上,脚下是湿润的泥土,耳边是机器的轰鸣和工人们的号子声。 这里,在未来,将是龙国面向世界的门户,一座真正的超一线城市。 而现在,他正在为这座未来的辉煌之城,亲手奠定第一块基石。 他正低头看着一张巨大的工程图纸,听着常海市市委书记有些紧张的汇报。 “林总司令,按照您的指示,一号高炉的地基已经完成了初步浇筑, 熊国专家对我们的施工速度表示非常惊讶……” 林楚生没说话,只是用铅笔在图纸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画了个圈。 “这里的排污管道设计有问题。角度太平,口径太小。 现在看不出问题,等钢厂全面投产,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一多,这里就是第一个堵点。 到时候再来返工,费时费力。让设计院马上改,口径扩大百分之三十,坡度再加五度。” 市委书记和旁边的总工程师,听得一愣一愣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研究了半个月的图纸,都没发现这个问题, 结果这位林总司令,就看了一眼,便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林楚生脑子里,装着后世无数次血淋淋的教训。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张文,领着一位穿着得体,气质端庄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过来。 那女人大约四十岁上下,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眉宇间,和林楚生有几分神似,但更添了几分书卷气。 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装,满身尘土的“三军总司令”,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笑意。 林楚生抬起头,看到来人,脸上的严肃瞬间融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他大步走上前,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姐!你可算回来了!” 第488章 二姐 这一声“二姐”,喊得亲切而又响亮,让周围那些正襟危坐的市委干部和苏联专家都有些发懵。 他们面面相觑,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穿着朴素、气质儒雅的女人, 和这位杀伐果断、声名赫赫的三军总司令联系到一起。 被林楚生抱在怀里的女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二姐,林家学问最高的一根独苗林玉生。 她早年留学德国,后又赴美深造,是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空气动力学专家。 林玉生被自己这个热情过头的弟弟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他。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你现在可是林副主席,林总司令,注意点影响。”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眶却微微泛红。 自从离家求学,她与这个最小的弟弟已经有十几年未见了。 记忆中那个调皮捣蛋,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不点, 如今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了这个新生国家的掌舵人之一。 这种感觉,奇妙而又自豪。 “什么副主席总司令的,在你面前,我就是你弟。” 林楚生松开手,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脸上挂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喜悦, “气色不错,看来国外的伙食还行。没受什么委屈吧?” “能受什么委屈。”林玉生打趣道,“倒是你,一个月一封信,催命似的催我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多少钱。 我在国外的导师和同事,都以为我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非要我回来继承亿万家产呢。” 她这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低笑,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林楚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亿万家产算什么?我这是请你回来,帮我打下一个真正的‘万世基业’。 二姐,你是不知道,我给你准备了多大一个摊子,就等你这个大专家回来主持大局了。” 自从知道自己这个二姐学的居然是航空航天这种在这个时代堪称“屠龙之术”的顶级专业后,林楚生就动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弄回来的心思。 他写的那些信,内容五花八门。起初是打亲情牌,说爹娘如何想念,三姐如何牵挂。 后来见效果不大,就开始“利诱”,承诺只要她肯回来,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要设备想办法从熊国那边换,保证让她拥有全世界最大的风洞实验室。 再后来,他甚至开始在信里,用后世的知识, 跟她探讨一些超前的空气动力学理论,比如什么“翼身融合”、“变循环发动机”之类的概念。 正是这些在当时看来如同天方夜谭,却又在理论上隐约可行的“胡言乱语”,彻底勾起了林玉生的好奇心和专业学者的探索欲。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当兵打仗的弟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连她导师都闻所未闻的概念的。 最终,在好奇心和家国情怀的双重驱动下,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国外优渥的待遇,踏上了归国的轮船。 “行了,牛皮先别吹。”林玉生白了他一眼,“你那个什么航空工业委员会,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真有你信里说的那么神?” “神不神,你回去看了就知道。”林楚生神秘地一笑, “走,此地事了,我带你回燕平,三姐天天念叨你呢。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他刚要拉着林玉生离开这片嘈杂的工地,另一位穿着干部服,神色紧张的机要秘书, 却拿着一份电报,从远处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林副主席!中央急电!” 那秘书的脸色异常严肃,手里高高举着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信封,上面还盖着“十万火急”的红色四AAAA印戳。 刚才还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凝固。 林楚生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眼神在一刹那间,从一个温情的弟弟,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三军总司令。 他接过电报,动作干脆利落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电文。 电报上的字不多,只有短短一行,是用最精炼的文字写成的: “朝岛战事危急,速归。” 短短八个字,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林楚生捏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目光微凝,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那不是惊讶,也不是慌乱,而是一种“果然来了”的了然,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属于战士的锋锐。 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共和国,刚刚从血与火的内战中蹒跚站起,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就将要迎来它成立之后,最严峻、最残酷,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考验。 他抬起头,脸上再次恢复了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 “二姐,看来咱们的家庭聚会,得稍微推迟一下了。” 他将电报纸不动声色地折好,放进口袋,语气轻松地对林玉生说道, “不过正好,你跟我一起回燕平,让你见识见识,咱们新龙国的家底。” 林玉生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从自己弟弟那瞬间变化的眼神和机要秘书紧张的神情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走。” 她知道,自己回来的这个决定,或许比想象中,还要正确,还要及时。 开往燕平的专列上。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的“哐当”声,单调而又有节奏。 林楚生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目光却投向了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 江南的土地,富饶而又温润,刚刚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却已经顽强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绿油油的稻田,冒着炊烟的农舍,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又祥和的画卷。 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很严重?”林玉生坐在他对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楚生回过神,看着二姐担忧的眼神,他笑了笑,放下茶杯。 “算不上严重,只能说,是意料之中的麻烦。” 他没有透露电报的具体内容,但话语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有些人,自己当惯了世界的主人,就看不得别人家也想挺直腰杆做人。 我们关起门来搞建设,他们不乐意,非要把手伸到我们家门口来, 想在我们东北的工业区旁边,安插一个不听话的棋子,架上几门随时能对着我们脑袋开火的大炮。” 第489章 一家团圆 他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着复杂的国际地缘政治。 “二姐,你搞航空的,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真正的安全,不是把篱笆扎得有多高,而是要有能力,在别人打你家玻璃之前,先把砖头拍到他脸上去。 我们这个国家,穷了太久,也挨了太久的打。 现在,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就必须打掉一些人‘我们好欺负’的幻想。 这一仗,或许躲不掉,也必须打。” 林玉生静静地听着,她从弟弟平静的叙述中,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强大决心。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回国的意义。 她研究的那些东西,或许在和平时期,只是象牙塔里的理论。 但在这一刻,却可能成为保家卫国,让这个民族不再受人欺辱的利器。 她的心中,也燃起了一团火。 “我明白了。”林玉生郑重地点头,“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虽然我不会开枪,但我知道,怎么让铁疙瘩飞得更高,更快。” 林楚生看着她,欣慰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张重要的底牌。 火车一路疾驰,在这日清晨,缓缓驶入了燕平西站。 站台上,早有几辆黑色的轿车在等候。 林梦生也来了。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干部服,剪了短发,显得英姿飒爽。 在看到林玉生走出车厢的那一刻,这位昔日潜伏在敌人心脏,见惯了生死离别的王牌特工,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二姐!” “三妹!” 姐妹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多年的思念和牵挂,尽在不言中。 没有过多的寒暄,林楚生看了一眼手表, 神色严肃地对她们说:“二姐,三姐,你们先回家。 我得立刻去一趟中枢海,有个重要的会议。” 林梦生点了点头,她从自己弟弟的脸上,已经读懂了一切。 “去吧,家里有我们。” 林楚生坐上另一辆车,绝尘而去。 林楚生在燕平的家,安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四合院里,青砖灰瓦, 院里种着一棵海棠树,是张学微亲手栽下的。此刻,这小小的院落里,充满了久违的烟火气。 林楚生的三个孩子,像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围在刚刚见面的二姑林玉生身边。 大儿子林念北已经四岁,继承了父亲的机灵和母亲的俊朗,口齿伶俐, 小大人似的盘腿坐在床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从“大洋对面”回来的姑姑。 “二姑,大洋对面是不是真的有不用马拉,自己就能跑的铁盒子?是不是有能飞在天上的大铁鸟?” 二儿子才刚会走,话还说不清楚,就学着哥哥的样子,咿咿呀呀地指着林玉生戴的眼镜, 似乎对那两个亮晶晶的圈圈很感兴趣。 最小的女儿还在襁褓中,此刻正被林玉生抱在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睡得香甜。 林玉生爱不释手地抱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侄女,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爱。 她这位享誉国际的空气动力学专家,此刻所有的理论和公式,都化作了最温柔的耐心, 她用最浅显的比喻,给孩子们解释着汽车的原理和飞机的构造,听得林念北一愣一愣的,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林梦生的儿子比林念北小一岁半,此刻也乖乖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听得入了神。 客厅里,林梦生和林玉生姐妹俩,终于有了说私房话的机会。 “二姐,这些年,在外面苦了你了。”林梦生给二姐的茶杯续上水,看着她眼角淡淡的细纹,心里一阵发酸。 林家三兄妹,大哥远走他乡,四弟戎马倥偬,她自己更是常年在刀尖上跳舞, 只有这个二姐,看似风光,其中的孤独与辛酸,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苦什么。”林玉生笑了笑,抿了口热茶,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上,“做自己喜欢的研究,不算苦。 倒是你们,一个在龙潭虎穴里潜伏,一个在枪林弹雨里冲杀,我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还真多亏了四弟。 他信里写的那些东西,稀奇古怪,但又……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搞得我心痒痒的,不回来亲眼看看,这辈子都睡不踏实。” “他呀,就是个妖孽。”林梦生一提起这个弟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天南海北,各行各业,好像就没他不懂的。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哪个老神仙给夺舍了。” 姐妹俩正说着,厨房里传来了“刺啦”一声,那是菜下热油锅的声音, 伴随着张学微爽朗的笑声:“都别光顾着说话,准备洗手吃饭了! 今儿我可做了好几道拿手菜,保准让二姐把这十几年的西餐胃给换回来!” 张学微腰间系着围裙,额上沁着细汗,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这个曾经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神枪手,如今洗手作羹汤,却也自得其乐。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一顿热乎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很快,一张八仙桌上,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红烧肉、松鼠鳜鱼、东坡肘子,还有几样精致的江南小炒,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孩子们早就饿了,被大人们安顿在小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林梦生和张学微则忙着给孩子们夹菜、擦嘴,林玉生在一旁看得眼热,也笨拙地学着, 想要给小侄子喂一勺蛋羹,结果弄得孩子满脸都是,惹得众人一阵轻笑。 院子里,暮色四合,屋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就在这一片祥和温馨的气氛中,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林楚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肩上还带着几分夜的寒气,但脸上的笑容,却像冬日里的暖阳。 “哟,这么热闹?”他脱下军帽,挂在衣架上, 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丰盛的饭菜和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赶上饭点了。” “楚生!” “四弟!” “爸爸!” 众人纷纷开口,林念北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抱住了林楚生的大腿。 “三姐夫!”林楚生笑着朝林梦生旁边一个憨厚稳重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那是他的三姐夫赵卫东,一名转业到地方的干部。 第490章 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不服 赵卫东嘿嘿一笑,给他递过来一双碗筷:“快坐快坐,就等你了。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一大家子人,终于齐了。 饭桌上,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谁也没有提工作,没有提国事,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林楚生说着自己在常海工地上看到的趣闻,林玉生讲着国外大学里的风土人情,林梦生则分享着自家孩子最近又干了什么傻事。 他们都默契地,想要将这短暂的团聚时光,尽可能地拉长,让它填满每一个角落。 林楚生没有将任何一丝负面情绪带回家里,他大口地吃着菜,和三姐夫拼着酒, 给二姐夹着她最爱吃的鱼,仿佛他下午只是去隔壁单位开了个寻常的会,而不是决定了一个国家未来命运的会议。 夜渐渐深了,孩子们吃饱喝足,早就被哄睡了。 桌上的饭菜也渐渐冷了,酒过三巡,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赵卫东起身准备告辞,张学微也准备收拾碗筷。 就在这时,一直很安静的林梦生,忽然看着正在夹最后一筷子青菜的林楚生,轻声问了一句。 “楚生,你要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屋子里,却格外清晰。 正准备把菜送进嘴里的林楚生,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三姐会问。 “嗯,”他点了点头,将那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嚼了,才缓缓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出发。”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屋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层被众人小心翼翼维持着的温馨表象,被轻轻地戳破了。 张学微刚站起一半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嘴唇动了动,眼圈瞬间就红了。 虽然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惊动这位三军总司令那一定的天大的事,所有人都懂规矩不该问的不能问,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那我马上去给你收拾东西……”她说着,就要往里屋走。 “不必了,学微。”林楚生叫住了她,声音依旧平静, “来不及了。按理说,我开完会就该直接走的。我就是想回来,跟二姐吃这顿团圆饭。” 他转头看向林玉生,目光里带着一丝歉意:“二姐,你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明天上午,科技部会有人过来跟你接洽,办公地点、实验室的选址、 人员的初步名单,都准备好了,你看过之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林玉生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言语都是累赘。 林楚生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起身。 他走到衣架前,取下那顶熟悉的军帽,仔细地戴在头上,整理了一下帽檐。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从一个丈夫、弟弟、父亲,变回了那个统帅百万大军的三军总司令。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和重如泰山的嘱托。 “妹子!家里,就托付给你了。”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迟疑,猛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辆吉普车不知已等候了多久,见他出来,车灯无声地亮了一下。 林楚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迅速汇入夜色之中,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屋子里,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冷炙,和一群怔怔出神的人。 良久,张学微才缓缓地走到门口,看着丈夫消失的方向,一行清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北上的军列,如同一条黑色的铁龙,在沉沉的夜幕下,沿着共和国的钢铁动脉,向着风雪弥漫的北国疾驰。 车厢里,没有了家中的温暖灯火与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呛人的烟草味和冰冷的金属气息。 林楚生端坐在一个临时改造的指挥车厢里,面前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巨大的朝岛地图。 地图上,红蓝铅笔的标记犬牙交错,犹如两条即将搏命的巨龙,狰狞的爪牙已经触碰在了一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抽了多少支烟,烟灰缸里,烟蒂堆得像一座小山。 车窗外,是无尽的黑暗,偶尔有几点星火般的灯光一闪而过,那是这个国家沉睡中的村庄。 然而,在这片宁静之下,一场关乎国运的巨大风暴,正在鸭江的另一侧,疯狂地酝酿。 他此行,几乎是孤身一人。 身边没有了陈石那咋咋呼呼的叫骂,没有了秦峰那慢条斯理的嘲讽,更没有那些跟随他从黑虎山一路血战出来的老兄弟。 他们,此刻都像一颗颗钉子,牢牢地钉在共和国广袤的国土上,剿匪、维稳、搞建设,每一个人都分身乏术。 战争的机器一旦发动,便不会因为你准备不足而停下。 白头鹰的蓝色箭头,在地图上已经抵达了鸭江边,锋芒毕露,气焰嚣张。 林楚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面前,是一份中央紧急下发的,新组建的援朝军兵力构成名单。 五个兵团,几十万大军,从天南海北,日夜兼程地向着东北集结。 这些部队,来自不同的军区,有着不同的战斗风格和历史沿革。 他们的指挥官,也都是些在解放战争中功勋卓着的宿将, 一个个脾气比石头还硬,有些人的资历比他林楚生还高出一大截。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是兵家大忌。 可现在,他没有选择。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捏合成一把能够捅进白头鹰心窝的尖刀。 抵达东北边境的临时指挥部时,天还未亮,空气中裹挟着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指挥部设在一处前熊国专家留下的营房里,条件简陋,但暖气烧得足够旺。 林楚生刚一进门,一股混合着烟草、汗水和浓茶的复杂气味便扑面而来。 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从各大军区紧急抽调过来的精兵强将,每一个都是在解放战争中打出了赫赫威名的方面军司令。 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年过半百,鬓角斑白,最年轻的,也比林楚生大了将近十岁。 此刻,十几道锐利如刀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推门而入的林楚生身上。 有审视,有好奇,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不服。 第491章 压榨到了极限 林楚生的威名,他们如雷贯耳。 黑虎山的神话,无数战役的传奇,他们都听说过。 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得不像一个执掌百万雄师的元帅,倒像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参谋。 他身上没有那些老将们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杀伐之气,反而带着一种文质彬彬的沉静, 仿佛刚才不是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归来,而是从哪个大学的图书馆里走出来一样。 “总司令。”一位肩膀上扛着将星,国字脸,神情严肃的将领站了起来,他叫宋江河, 是即将入朝作战的第九兵团司令员,也是这群骄兵悍将里,资历最老的一个。 他敬了个军礼,动作标准,但声音里却听不出太多恭敬,更多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 “宋司令,同志们,都坐。” 林楚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那微妙的气氛。 他脱下大衣,随手递给秘书,径直走到了巨大的沙盘前。 这个沙盘,做得极为精细,从鸭江到三点八线,山川、河流、城镇、道路,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蓝色的箭头,代表着以白头鹰为首的“联合军”,已经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朝岛的腹地,兵锋直指鸭绿江边。 林楚生没有说任何一句开场白,他拿起一根指挥杆,直接指向了沙盘。 “同志们,我知道,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心里都有很多疑问。废话我就不说了,我们直接看战场。” 他这一开口,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瞬间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敌人兵分两路,麦克跑跑那个老赌棍,在仁川登陆,切断了北朝人民军的后路, 这一手,玩得很漂亮,出其不意。” 林楚生先是肯定了对手的战术,这让在场的一些将领微微有些意外。 “现在,他的西线,是以第八集团军为主力,沿着平壤一路北上,目标是新义州; 东线,是他的第十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和陆军第七师,在元山登陆后, 沿着盖马高原,向长津湖地区推进,目标是江界。 东西两路,形成了两个巨大的钳口,企图在鸭绿江边会师,一举将北朝彻底吞下。” 他的指挥杆在沙盘上移动,清晰地勾勒出敌人的战略意图。 在座的都是行家,这些情况他们早就研究过,但听着林楚生如此条理分明地分析出来,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麦克跑跑很狂妄,他认为我们不敢出兵,就算出兵,也只是一些象征性的抵抗。 所以,他的东西两路大军,相隔上百公里,中间全是崎岖的山脉,联系非常薄弱。 他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说到这里,林楚生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露出了致命破绽时的兴奋。 “我的计划,很简单。”他将指挥杆重重地往沙盘中央一戳,发出“笃”的一声脆响,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我们不分兵,我们集中全部主力,先打西线! 用四个兵团的绝对优势兵力,在云山、温井地区,张开一个口袋, 把沃克这个冒失鬼的第八集团军,连同他身边的南朝第二兵团,一口给我吞下去!”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瞬间炸了锅。 “总司令,这太冒险了!”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将领站了起来,他是第十三兵团的政委邓振国, “四个兵团全部投入西线,那东线的敌人怎么办?一旦他们长驱直入,我们的侧翼就完全暴露了!” “是啊,总司令。”另一位负责后勤的将领洪涛也急道, “一口吃掉二十多万人?我们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后勤补给,根本跟不上这么大规模的穿插迂回。” 质疑声此起彼伏。他们佩服林楚生的大胆,但这个计划,在他们看来,已经不是大胆,而是疯狂了。 这完全是在赌博,一旦西线不能速胜,被敌人缠住,东线的第十军再从侧后方捅一刀, 那入朝的几十万大军,就有被拦腰截断,全军覆没的危险。 一直沉默的宋江河,此刻也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总司令,我承认这个计划很有诱惑力。 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们凭什么能保证,在围歼西线敌人的时候,东线的敌人不会动?”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林楚生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他转过身,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叠文件,分发给众人。 “同志们,你们担心的后勤问题,不用担心。 东北的工业基础,这两年没有闲着。我们士兵的棉衣、被褥、炒面、子弹、炮弹,管够。 我甚至给每个连都配发了无烟煤球,保证我们的战士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也能喝上一口热水。” 这份后勤清单,让洪涛看得目瞪口呆。 上面罗列的物资数量之庞大,种类之齐全,远超他的想象。 这根本不像一个刚刚结束内战的国家能拿出来的家底。 “至于东线……”林楚生走回沙盘,拿起代表第九兵团的红色小旗, 没有放在西线的包围圈里,而是异常坚定地,插在了东线,一个叫做“长津湖”的偏僻所在。 “宋司令,”他看着宋江河,眼神锐利如鹰,“我要你的第九兵团,像一把钢刀,悄无声息地插进盖马高原。 在西线总攻发起的同时,在长津湖,给我死死地拖住白头鹰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和陆军第七师。 不用你们歼灭,只要拖住他们十天,不,七天!只要七天,西线的战事,就能见分晓。” 宋江河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着沙盘上那个孤零零的红色小旗,和他周围那两个强大的蓝色箭头,瞬间明白了林楚生的意图。 这不是阻击,这是……送死! 第九兵团,是诱饵,也是一道钢铁闸门。 用一个兵团,去硬抗白头鹰最精锐的两个师,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 在后勤几乎断绝的绝境里,这已经不是战术,而是用血肉和意志,去为西线的主力,争取那宝贵的七天时间。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骄傲、不服和质疑,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看着林楚生,这个年轻的统帅,用如此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语气,布置着这个石破天惊的战局。 他根本不是在赌,他是用最精准的计算,将每一个兵团,每一个战士的价值,都压榨到了极限。 第492章 酷烈的严寒 他看似随手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落下的每一笔, 却都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插向了敌人最柔软的软肋,和自己最坚硬的骨头。 许久,宋江河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不再称呼“总司令”, 而是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沉声说道:“林帅,第九兵团,保证完成任务!” 随着他话音落下,在座的所有将领,全体起立,对着沙盘前那个年轻的身影,庄严地行了一个军礼。 “是!”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这一刻,再无人有半分疑虑。 就在几十万大军在林楚生的指挥下,如同黑暗中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涌过鸭绿江时。 樱花国,东京,“联合军”总司令部。 麦克跑跑将军,正志得意满地召开着他的新闻发布会。 镁光灯像星辰一样闪烁,台下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记者,和一群前来捧场的日美高官。 麦克跑跑叼着他那标志性的玉米芯烟斗,站在演讲台前,用一种救世主般的口吻,宣布着他的胜利。 “女士们,先生们!战争,即将结束了!” 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充满了戏剧化的感染力, “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的勇士们,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军事竞赛,他们的目标,就是鸭江! 我向上帝保证,在感恩节之前,我们会结束这一切。 孩子们,都可以回家,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就在这片热烈的气氛中,一个来自英国的记者,不合时宜地站了起来, 大声问道:“将军阁下!请问,如果龙国出兵干预,您将如何应对?五角大楼似乎对此非常担忧。” 这个问题,让现场的气氛微微一滞。 麦克跑跑闻言,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摘下烟斗,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龙国?出兵?”他用烟斗指了指北方的天空,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屑, “他们不敢!他们只是一个刚刚结束内战的农业国,他们拿什么来和我们打?用他们的手推车和原始的步枪吗?”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傲慢地总结道:“听着,年轻人。 就算他们真的敢跨过那条江,那也绝对不是一场战争,而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 我们强大的空中力量,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炸回到石器时代!” 麦克跑跑将军的狂妄言论,像一颗投入舆论场的重磅炸弹,迅速引爆了在场所有记者的热情。 他们疯狂地按动着快门,将这位五星上将不可一世的姿态,定格在胶片上。 第二天,全世界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刊登了他叼着玉米芯烟斗, 指点江山的巨幅照片,和他那句“回家过圣诞”的豪言壮语。 整个西方世界,都沉浸在一片乐观的氛围之中。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剩下的,无非是打扫战场和接受胜利的欢呼。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麦克跑跑夸夸其谈的同时, 在鸭江对岸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之中,一支人类战争史上最坚韧, 也最被低估的军队,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场史诗般的夜间行军。 数十万大军,化整为零,如同一条条幽灵般的溪流,在夜幕的掩护下, 沿着崎岖的山路,躲避着白头鹰侦察机的耳目,向着预定的集结地渗透。 没有汽车的轰鸣,没有坦克的履带声。 战士们的脚上,都裹着厚厚的棉布和稻草,踩在积雪上,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马蹄被包裹,炮口被塞紧,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金属部件,都被棉布层层缠绕。 这是一支沉默的大军,一支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军队。 与历史上那支缺衣少食的军队不同,林楚生这两年在东北打下的工业底子,此刻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名来自南方的年轻战士,名叫梁栋,此刻正和他的战友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短暂休息。 他摸了摸身上那件厚实的,内里填充着鸭绒的新式棉衣,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还带着体温的压缩饼干,狠狠地咬了一口。 饼干很硬,但很香,带着一股浓浓的芝麻和肉松的味道。 “他娘的,这日子过得。” 他旁边的老班长,一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一边往嘴里塞着炒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想当年在南边打光头,咱们穿的都是单衣草鞋,能有口热汤喝就跟过年似的。 现在倒好,棉衣棉裤棉帽子,连手套都发了两副, 还有这干嚼都香的饼干……搞得老子想跟新兵蛋子吹吹牛,讲讲咱们以前多苦,都找不到由头了。” 老班长的抱怨,引得周围的战士们一阵低笑。 梁栋也笑了,他拧开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热水。 水壶是特制的,外面包着厚厚的棉套,灌进去的热水,放半天都还是温的。 他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那里就是他们即将踏上的战场。 虽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身上暖和,肚里有食,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挨饿受冻的。 总司令说了,要让白头鹰那帮少爷兵见识见识,什么叫火力覆盖,什么叫人民战争。 与西线主力部队相对“舒适”的行军条件相比,另一支部队的处境,则要严酷得多。 第九兵团,宋江河的部队,此刻正行进在盖马高原的腹地。 这里是朝岛半岛最寒冷的地区,被称为“死亡高原”。 十二月初,气温已经骤降到了零下三十度。 凛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刮过每一个战士的脸庞。 宋江河骑在一匹疲惫的战马上,眉毛和胡子上都结满了白霜。 他看着自己那支在风雪中蜿蜒前行的队伍,心中五味杂陈。 林帅的计划,他已经反复推演了无数遍,越是推演,就越是心惊。 那个年轻人的脑子里,仿佛装着一台冰冷而精密的计算机, 将天时、地利、人和,甚至敌人的傲慢与轻敌,都算计得丝毫不差。 可计划是完美的,执行计划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他的兵,大多是来自江浙一带的南方子弟,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酷烈的严寒。 战士们的嘴唇冻得发紫,脸颊上出现了大片的冻伤。 尽管装备已经是国内能拿出的最好水平,但在这种极端天气面前,依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第493章 有效到了极点 一名通信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他马前,立正报告:“报告司令员!前方侦察排回报,发现敌人踪迹! 是白头鹰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他们的先头部队,正沿着长津湖西岸的公路,向北推进! 看样子,是想抢占下碣隅里!” “下碣隅里……”宋江河咀嚼着这个地名,目光投向地图。 那里,是长津湖地区的一个交通枢纽,也是美军第十军的指挥部和后勤基地所在。 “来得正好。”宋江河的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他知道,大戏即将开场了。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二七军,立刻抢占柳潭里、新兴里一线, 给我把陆战一师的主力,死死地钉在津湖西岸! 二零军,绕到敌人后方,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下碣隅里,断了他们的后路! 二六军,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告诉同志们,我们是第九兵团,是林帅亲手布下的一颗钉子! 这颗钉子,就要在这里,在长津湖,狠狠地钉进白头鹰的心脏里! 我们身后,就是西线几十万主力兄弟的安危,我们没有退路!” “是!”通信兵高声应道,转身冲进了风雪之中。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原本还在艰难行军的部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战士们不再抱怨寒冷,不再感受疲惫,他们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他们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里。 他们攀上悬崖,蹚过冰河,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开辟出一条条进攻的道路。 他们要在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 将一张由血肉和钢铁编织而成的大网,在长津湖周围,彻底张开。 而在他们潜伏的雪地之下,公路之上,白头鹰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士兵们,正坐在一辆辆敞篷卡车里,悠闲地向北行进。 他们嚼着口香糖,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圣诞歌曲,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武装游行。 北朝军队早已溃不成军,至于那个所谓的龙国,在他们的司令官麦克跑跑将军的口中,不过是一个笑话。 一名叫史密斯的海军陆战队下士,正靠在卡车的帆布上,给远在俄亥俄州的未婚妻写信。 “亲爱的凯瑟琳,这里的风景美极了,到处都是白雪,就像童话世界一样。 不过,这里真的太冷了,冷得连墨水都快结冰了。 长官说,我们很快就能打到鸭江边,然后就可以坐船回家了。 我给你买了一件漂亮的丝绸和服,希望圣诞节的时候,能亲手为你穿上……” 他写着写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 除了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风声,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路两边的山林,在白雪的覆盖下,静谧得像一座座巨大的白色坟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山上看去。 白茫茫的雪地里,空无一物。 “错觉吧……”史密斯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冻得有些神经质了。 他低下头,准备继续写信。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哨声,毫无征兆地,从山林深处响彻云霄! 紧接着,仿佛是接到了某种号令,在他们行军队列的两侧,那原本静谧的雪白山坡上,突然间,“活”了过来! 成千上万个穿着白色伪装服,头戴棉帽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士兵, 在一瞬间,从雪地里猛然站起!他们的身影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山野! “轰!轰!轰!” 猛烈的炮火,从四面八方,冰雹一样地砸进了毫无防备的美军车队里! “冲啊!” “杀!” 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排山倒海般地从山上压了下来! 史密斯手中的钢笔,掉在了雪地里,溅起一小片黑色的墨迹。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天降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边的战友们,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就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轰得血肉横飞。 战争,以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最原始,也最狂暴的方式,降临了。 “敌袭!是敌袭!” 尖利惊恐的嘶吼声,终于刺破了史密斯下士因震惊而凝固的耳膜。 他身边的老兵油子,一个参加过瓜岛战役的中士,反应极快, 几乎是在炮弹落地的瞬间,就一脚将他从卡车上踹了下去。 史密斯一头栽进路边的雪堆里,冰冷的积雪灌进他的领口,让他打了个激灵,也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他刚才乘坐的卡车,被一发迫击炮弹直接命中,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将车厢连同里面的士兵,撕成了漫天飞舞的零件和血雾。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枪声,军号声,还有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成千上万人的喊杀声,汇成了一股毁灭的交响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史密斯趴在雪地里,浑身抖得像筛糠。他颤抖着抬起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那些穿着白色伪装服的敌人,就像雪地里凭空长出来的一样,从四面八方,沉默而迅猛地冲了下来。 他们没有摆出教科书里的散兵线,而是以班、排为单位,形成一个个小的攻击箭头, 利用每一个山坳、每一块岩石作为掩护,像潮水般涌来。他们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史密斯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敌人,猫着腰,以一种近乎贴地滑行的姿势, 在雪地里拉出一道白色的残影,转眼间就冲到了三十米开外。 他手中的冲锋枪喷吐着火舌,将一个还在发愣的美军机枪手打成了蜂窝。 “还击!机枪!压制他们!”一名军官的咆哮声在混乱中响起。 残存的美军士兵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他们不愧是王牌部队,军事素养极高。 士兵们迅速翻下卡车,以车辆为掩体,构筑起了临时的防线。 m2重机枪发出了沉闷而有力的怒吼,一道道炽热的弹链, 像火鞭一样抽向山坡,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身影扫倒在地。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那铺天盖地的攻势。 更多的敌人从雪地里冒出来,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 有苏制的波波沙冲锋枪,有缴获的汤姆逊。但这些武器,在他们手里,却发挥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他们的战术简单、粗暴,却有效到了极点。 “手榴弹!” 随着山上一声声的呐喊,成百上千颗黑乎乎的木柄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雨点般地砸进了白头鹰的临时防线里。 轰!轰!轰!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4章 一场精心策划的屠杀 连绵不绝的爆炸,将卡车炸得千疮百孔,将地面炸得一片狼藉。 史密斯亲眼看到,刚刚还在咆哮的重机枪阵地,被三颗手榴弹同时命中, 机枪手和副射手被炸得飞了起来,那挺坚固的重机枪,也被扭成了一团废铁。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屠杀。 敌人对地形的利用,对时机的把握,对战术的执行,都达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 “班长,打完了!” 年轻的战士梁栋,缩在一块岩石后面,迅速更换着波波沙冲锋枪的弹盘。 他的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刚才那一轮冲锋,他一个人就打空了两个弹盘,撂倒了至少三个敌人。 “省着点用!美国佬的家伙好,多捡点!”老班长猫着腰, 从一具白头鹰军尸体上解下几个弹匣,塞进梁栋怀里,然后拍了拍尸体身上那件m-43野战夹克,撇了撇嘴。 “操,这料子是真不错,比咱们的还厚实。可惜让血给糟蹋了。” 他嘟囔着,顺手又从尸体腰间摸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喊道, “都他娘的机灵点!白头鹰要拼命了!掷弹筒,给老子把他们那几辆吉普车敲掉!” 几名扛着掷弹筒的战士迅速调整角度,几声闷响之后, 几枚榴弹精准地落在了美军军官乘坐的吉普车上,将其炸成了火球,也彻底粉碎了敌人组织有效反击的希望。 战斗在持续,但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追杀。 美军的防线被彻底撕碎,士兵们开始各自为战,惊慌失措地向南逃窜。 他们引以为傲的空中支援,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们的坦克和重炮,被堵在狭窄的公路上,动弹不得,成了援朝军战士们绝佳的靶子。 一个抱着炸药包的战士,脸上还带着稚气,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他利用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悄摸到了一辆潘兴坦克的侧面。 坦克的机枪在疯狂扫射,但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 他拉燃了导火索,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炸药包塞进了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轰隆!” 一声巨响,坦克的履带被炸断,这个钢铁巨兽悲鸣一声,瘫在了路中间,彻底堵死了后面车辆的退路。 而那个年轻的战士,也消失在了爆炸的火光里。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长津湖战场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第九兵团,这把林楚生亲手插下的钢刀,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决绝和勇猛,狠狠地捅进了陆战一师的心脏。 与此同时,在西线的云山、温井地区,四个兵团组成的巨大包围圈,也已经悄然合拢。 当沃克将军还在为他的部队即将抵达鸭江而沾沾自喜时,他麾下的先头部队 南朝第一师,一头撞进了援朝军三十九军预设的阵地里。 战斗几乎在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然而,和东线不同的是,西线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炮兵!炮兵都死哪儿去了!给我轰!对着坐标给我狠狠地轰!” 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眼睛血红,站在临时的指挥部里,对着电话吼得声嘶力竭。 下一秒,地动山摇。 成百上千门大炮,从隐藏的阵地里,同时发出了怒吼。 六管火箭炮那标志性的尖啸,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夜空。 152毫米的重型榴弹炮,将一枚枚重达几十公斤的炮弹,倾泻在南朝军队的阵地上。 那根本不是炮击,那是钢铁的暴雨,是火焰的风暴。 一个刚刚还在阵地上叫嚣着“北进统一”的南朝军官,话还没说完, 整个人就连同他所在的掩体,被一发152毫米炮弹直接从地球上抹去了。 整个山头,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反复犁了一遍又一遍。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被巨大的冲击波抛上天空,又混杂着血雨落下。 等到炮击结束,援朝军的战士们从防炮洞里冲出来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都有些发愣。 对面的阵地上,已经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活人。 到处都是燃烧的车辆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幸存的南朝士兵,一个个都像被吓破了胆的鹌鹑,跪在地上,扔掉武器,哭喊着投降。 “他娘的……这就完了?”一个连长看着眼前这一幕,叼在嘴里的烟都忘了抽, “老子裤子都脱了……不是,老子刺刀都上了,就给老子看这个?” 这场面,让很多准备拼命的老兵都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应。 他们习惯了用血肉去弥补火力的不足,习惯了在敌人的炮火下艰难求生。 可现在,他们第一次尝到了“富裕”的滋味。这种感觉,陌生,但又……爽得让人头皮发麻。 消息传到林楚生所在的临时总指挥部,已经是凌晨。 一份份战报,雪片般地从东西两线汇总而来。 “报告总司令!西线我军已成功穿插到位,在云山地区,将美骑兵第一师团团包围!” “报告总司令!东线第九兵团已成功分割包围陆战一师和美七师, 宋司令来电,他们已经把钉子钉进了下碣隅里!” 整个指挥部里,洋溢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打赢了!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胜仗! 然而,作为总指挥的林楚生,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上那代表着第九兵团,已经深深嵌入敌阵的红色小旗,目光深邃。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在长津湖旁边,一个叫做“死鹰岭”的小高地,和通往下碣隅里的必经之路水门桥,画了两个重重的圈。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了下来。 “命令第九兵团,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死鹰岭,炸掉水门桥。我要陆战一师,插翅难飞!”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5章 一个短暂的空隙 死鹰岭,位于下碣隅里南侧,是通往后方兴南港的咽喉要道。 它其实算不上一座岭,更像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因为地势险要, 山顶常年盘旋着几只觅食的乌鸦,被当地人起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此刻,这座小山包,正承受着它诞生以来最猛烈的攻击。 “轰!” 一发重磅航弹,在山顶炸开,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像喷泉一样冲上几十米的高空。 坚固的工事在爆炸中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撕碎,泥土被烧成了焦黑色,散发着刺鼻的硝烟味。 王铁柱把头死死地埋在战壕里,感觉整个大地都在他身下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碎土和石子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钢盔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是二零军五十八师一七二团三连的一名普通战士,一个来自鲁东平原的憨厚汉子。 一个星期前,他还在跟战友们吹牛,说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们团长。 可现在,他所在的这个小小的三连,却接到了林帅亲自圈定的死命令守住死鹰岭,为炸毁水门桥争取时间。 “咳咳……他娘的,美国佬的航弹,劲儿就是大。” 身边的连长周海平从土里刨出脑袋,吐掉满嘴的泥,露出一口被熏黑的牙。 他的半边眉毛被烧掉了,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人都还在吗?报数!”周海平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 “一!” “二!” “五!” “……” 断断续续的报数声,从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战壕里传来。 一个满编一百三十多人的连队,在经历了三天三夜的血战和刚才这一轮毁灭性的轰炸后, 还能站起来的,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机枪!机枪还在不在?”周海平焦急地问道。 “报告连长,一号机枪点被端了,小猴子……没了。二号机枪……也哑了。”一个战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周海平的心沉了下去。阵地上仅有的两挺重机枪,是他们对抗敌人集团式冲锋的唯一依仗。现在,它们都完了。 “操!”周海平狠狠一拳砸在冻得像石头一样的泥土上,震得手骨生疼。 “连长,美国佬上来了!”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喊道。 王铁柱探出头,顺着了望哨手指的方向看去。 山坡下,黑压压的美军士兵,像一群被激怒的蚂蚁,正端着枪,猫着腰,呈战斗队形,再一次涌了上来。 在他们身后,几辆m4谢尔曼坦克,正用炮塔上的机枪,疯狂地朝着山顶扫射,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得阵地前的土石烟尘四起。 这是陆战一师最后的疯狂。他们的主力被分割包围,补给线被切断,下碣隅里的指挥部岌岌可危。 死鹰岭,是他们打通南逃生命线的最后希望。 因此,他们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不计伤亡。 “没机枪了,怎么办?”一个年轻的战士脸色惨白,手里的步枪抖得厉害。 “怎么办?用牙咬,也得给老子守住!”周海平一把抢过那名战士的步枪,拉开枪栓,对着山下就是一个点射,精准地放倒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美军军官。 “都给老子听好了!”周海平把步枪扔回给那名战士,吼道, “咱们三连,接的是死命令!我们多守一分钟,工兵连的兄弟们在水门桥就多一分安全! 西线的大部队,就多一分把握!我们身后,就是下碣隅里,就是军指挥部! 想让美国佬从我们尸体上过去,先问问你们手里的家伙同不同意!” 他从弹药箱里抓出几枚手榴弹,塞进怀里。 “所有人都把手榴弹拧开盖,放身边!听我命令,等他们爬到三十米再扔!节省子弹!” “王铁柱!”他突然喊道。 “到!”王铁柱大声应道。 “你小子力气大,那几个炸药包,都归你了!” 周海平指了指战壕角落里几个用油布包着的大家伙, “看到那几辆铁王八没有?想办法,给老子干掉它!哪怕干掉一辆也行!”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铁柱看着那几辆正在耀武扬威的坦克, 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透出一股兴奋。 他早就看那几个铁壳子不爽了。 敌人越来越近了。五十米,四十米……王铁柱甚至能看清他们钢盔下那一张张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扭曲的脸。 “打!” 周海平一声令下,沉寂的山顶瞬间爆发出最后的怒火。 残存的二十多名战士,用步枪、冲锋枪,朝着涌上来的敌人疯狂射击。 “扔!” 随着第二声命令,几十颗手榴弹呼啸着飞下山坡,在美军的队伍中炸开一团团血花。 密集的爆炸,暂时遏制住了敌人的冲锋势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现在! 王铁柱看准时机,抱起一个十公斤的炸药包,像一头猎豹,猛地窜出了战壕。 他没有走正面的斜坡,那里完全暴露在坦克的射界之下。 他选择了侧面一处几乎呈九十度的陡坡。那里怪石嶙峋,是坦克的射击死角。 他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一样,在陡峭的岩壁上攀爬。 冰冷的岩石,硌得他手掌生疼,锋利的石刃,划破了他的棉衣和皮肉,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里,只有那辆离他最近的谢尔曼坦克。 “快看!那是什么?” 坦克里,一名白头鹰观察手,通过潜望镜,发现了那个在岩壁上快速移动的渺小身影。 “一个人?他想干什么?”车长不屑地哼了一声,“用机枪把他打下来!” 同轴机枪立刻调转枪口,朝着王铁柱的方向喷出火舌。子弹打在岩壁上,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王铁柱死死地贴在岩壁上,利用一块凸出的岩石,躲过了第一轮扫射。他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用牙咬住导火索的拉环,猛地一拽! “哧——” 导火索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计算着时间,看着那辆坦克为了扩大射界,正在缓缓地调整车身,将脆弱的侧后方,暴露出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就是现在!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6章 最大的差距 王铁柱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怒吼一声,将怀里那个燃烧的炸药包,朝着坦克的方向,奋力投了出去! 炸药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越过几十米的距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辆坦克的发动机后盖上。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谢尔曼坦克,这个重达三十多吨的钢铁巨兽,被这颗巨大的“手榴弹”从内部引爆。 炮塔被整个掀飞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砸在地上。 整个车体,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 “干得漂亮!” 山顶上,连长周海平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挥舞着拳头。 “炸得好啊!” 残存的战士们,也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这惊天一爆,极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然而,王铁柱的壮举,也彻底激怒了敌人。 另外两辆坦克,调转炮口,开始对王铁柱刚才藏身的岩壁,进行疯狂的报复性射击。 高爆弹将那片小小的岩壁,炸得土崩石裂。 王铁柱在投出炸药包的瞬间,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了出去。 他的后背像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呛醒的。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了一片塌方的浮土里,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 他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自己的左腿,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死死地压住了,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扭头看向战场,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阵地……快要失守了。 连长周海平腹部中弹,正靠在战壕边,用一杆步枪做最后的抵抗。 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的战友了。 几个美军士兵,已经冲上了阵地,正在用刺刀,解决掉那些失去抵抗能力的伤员。 不!不能这样! 王铁柱双眼血红,他看着不远处,战壕角落里,还静静地躺着最后一个炸药包。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用手,疯狂地刨着压在腿上的石头和泥土,指甲被磨平,鲜血淋漓,他也毫不在意。 他咬着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竟然硬生生地,将那条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腿,从石缝里抽了出来!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拖着一条断腿,像一条受伤的狼,在地上匍匐着,艰难地, 一寸一寸地,爬向那个最后的炸药包。 几个冲上阵地的美军士兵发现了他。他们狞笑着,端着刺刀,朝他逼近。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垂死挣扎的猎物。 王铁柱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炸药包。 近了,更近了…… 他终于爬到了炸药包旁边。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将炸药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他抬起头, 冲着那几个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美军士兵,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拉燃了导火索。 “为了新龙国!” 他嘶吼出最后的声音。 “轰——!”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死鹰岭的山顶,轰然升起。 冲上阵地的十几个美军士兵,连同他们的狞笑,都在这最后的爆炸中,化为了齑粉。 正在山下组织第三波进攻的美军营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山顶上那朵久久不散的烟云,手中的望远镜,“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不明白,那座小小的山头上,到底驻守着一支怎样的军队。 死鹰岭上的爆炸声,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水门桥工兵连连长郭安的心上。 他知道,那是三连的兄弟们,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快!再快一点!”郭安的嗓子已经喊哑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亲自抱着钻机,在冰冷坚硬的桥墩上打孔。 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让钢制的钻头都变得脆弱,断了好几根。 战士们的手,早就和冰冷的器械冻在了一起,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疼。 水门桥,是架在长津江支流上的一座单车道水泥桥,是陆战一师南撤的唯一通道。 桥的两侧,是万丈深渊。只要炸了它,南逃的美军,就将彻底变成瓮中之鳖。 “连长!炸药都放好了!”一名战士跑过来报告。 “所有人,撤退!到预定地点隐蔽!”郭安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随着一声巨响,水门桥被从中炸断,巨大的水泥桥面,在一片烟尘中,轰然坠入下方的深渊。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隐蔽在远处的工兵们,看着自己的杰作,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然而,消息传到林楚生所在的援朝军总指挥部时,他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轻松的神色。 他盯着沙盘,手指在水门桥的位置上轻轻敲击着,眉头紧锁。 “总司令,水门桥已毁,陆战一师的退路彻底被切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宋江河司令已经下令,对被围之敌发起总攻。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十三兵团的政委邓振国,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赢?”林楚生抬起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个兴奋的将领,缓缓地摇了摇头。 “同志们,我们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眼前的陆战一师,而是我们自己脑子里的轻敌和傲慢。” 他拿起一份刚刚从情报部门送来的绝密电报,递给了邓振国。 “这是我们潜伏在樱花国的情报人员,不惜暴露身份,发回来的。 麦克跑跑那个老狐狸,在得知陆战一师被围后,下了一道命令。 他命令樱花国三菱重工的兵工厂,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用最快的速度, 生产了八套m-2型钢木标准桥梁组件,然后用C-119运输机,直接空投到水门桥北侧的美军阵地。” 邓振国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空……空投架桥?” 这个词,对于在场的所有将领来说,都像天方夜谭一样。 用飞机,把一座桥,从天上扔下来?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理解范畴。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林楚生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我们能用血肉炸毁一座桥,他们就能用钢铁和机器,在几个小时内,再造出一座桥。 这就是我们和他们之间,最大的差距。”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7章 不比他们差 “我们的战士,可以用两条腿,跑赢他们的汽车轮子。 我们的狙击手,可以用一杆老旧的莫辛纳甘,打掉他们装备精良的炮兵观察员。 但是,我们拿什么,去对抗他们背后那个恐怖的, 能够一天生产上千架飞机、上百辆坦克的工业机器?”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他们打赢了战役,却看到了战争背后,那更深层次的,令人绝望的差距。 “总司令,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洪涛的声音有些发干。 “打!”林楚生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 “我们没有工业优势,但我们有制度优势,有信仰优势,有人的优势! 既然炸一次不够,那就炸第二次!工兵连能上去,步兵连也能上去! 只要我们的人还在,就不准他们把桥架起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死鹰岭那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小山包上。 “派人,去死鹰岭。我要知道,三连,还有没有活口。”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脱的颤抖, “另外,给一七二团三连,追记集体特等功。所有牺牲的同志,追授特级战斗英雄。” 当增援部队的一个搜救排,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 抵达死鹰岭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整个山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焦黑的弹坑一个挨着一个,战壕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残缺的武器零件和凝固的黑色血块。 他们在一处被炸塌的掩体下,找到了连长周海平的遗体。 他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创口,肠子都流了出来,但他依然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杆步枪,枪口还对着山下的方向。 搜救排的战士们,默默地脱下军帽,对着这位英雄的遗体,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排长,这里……这里还有个活的!”一个战士突然惊叫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阵地中央那个巨大的爆炸坑边缘, 一堆烧焦的泥土下,伸出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手。那只手,还在微微地颤动。 战士们冲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刨开泥土和碎石。 他们刨出了王铁柱。 或者说,是王铁柱的残骸。 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的右臂,被炸得只剩下半截。 他的身上,布满了弹片和烧伤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他的脸,被硝烟和鲜血覆盖,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是他那微弱的, 几乎随时都会停止的呼吸,和他那双在昏迷中,依然死死睁着的眼睛。 他的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东西。 一名卫生员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掏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面被鲜血浸透,被战火烧得残缺不全的,小小的红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看着他怀里那面破烂的红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们无法想象,是怎样强大的意志,才能支撑着这样一具残破的身体,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活下来。 王铁柱的故事,连同那面浴血的红旗,被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援朝军。 时间,稍稍倒退回两天前。 西线,云山地区。 三十九军的潜伏阵地,像一张被白霜覆盖的巨大蛛网,安静地铺陈在起伏的山峦与丘陵之间。 杨大眼,一二〇师三六〇团一营二连三排的排长,正趴在一处精心伪装过的散兵坑里, 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草秆,百无聊赖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那条蜿蜒的公路。 他叫杨大眼,不是因为他眼睛真的有多大,而是因为他眼神太毒, 能一眼看出敌人机枪阵地的伪装,能一眼挑出新兵蛋子挖的战壕哪里不合格。 久而久之,弟兄们就都这么叫他了,连他自己本名叫什么,都快忘了。 “排长,你说这美国佬到底来不来啊?咱们都在这儿趴了两天了,屁股都快冻成八瓣了。” 他旁边,一个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新兵,叫李狗蛋, 正抱着一杆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小声地嘟囔着。 “急什么?”杨大眼吐掉嘴里的草秆,头也不回地骂道, “让你趴着你就趴着,总比让你冲上去拿胸口堵枪眼强。 嫌冷?你身上那件鸭绒内胆的m-43野战夹克是摆设? 你要是觉得冷,就跟前年冬天在辽西的我换换,我那时候身上就一件破棉袄, 风一吹,前后透亮,那才叫冷。” 李狗蛋被噎得不吭声了,他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身上那件“缴获”来的美式军大衣。 说实话,这身行头,舒服得让他觉得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冬游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排三十多号人,清一色的美械装备。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人手一支,子弹管够, 每个人腰上都挂着一圈八发装的弹夹,沉甸甸的。 每个班都配了一挺BAr,也就是勃朗宁自动步枪, 那玩意儿一开火,哒哒哒的声音,比正经机枪还好听。 除此之外,排里还有两具“巴祖卡”火箭筒,专门伺候美国佬的铁王八。 更别提人手四颗的菠萝手榴弹,还有藏在排部,准备给敌人开席用的两门60毫米迫击炮。 这装备,别说打仗了,就是放在解放战争那会儿,哪个军长见了不得当场流哈喇子,哭着喊着要认他们当亲爹。 “排长,你说……这美国佬真有那么厉害?” 另一个老兵,叫王麻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BAr,一边问道。 他参加过塔山阻击战,是全排资历最老,胆子也最大的兵。 可一提到要跟美国人干仗,他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厉害?”杨大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放下望远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骆驼”牌香烟, 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点着,就那么干嚼着烟屁股, “厉害个屁。你记住,这天底下,就没有三枪四弹撂不倒的敌人。 美国佬也是人,脑袋挨一枪,照样得去见上帝。 他们无非就是铁家伙多点,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可咱们现在,家伙也不比他们差。” 他拍了拍李狗蛋的钢盔,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看见没?m1钢盔,正儿八经的美国货,据说能挡住手枪子弹。 脚上是牛皮军靴,干爽保暖。吃的……狗蛋,把你兜里的巧克力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8章 瞬间变得凝重 李狗蛋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锡纸包着的巧克力,那玩意儿是出发前发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看见没?”杨大眼指着那块巧克力,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 “德芙,啊不,好时牌巧克力!高热量,顶饿!还有牛肉罐头,午餐肉,压缩饼干。 咱们总司令说了,这一仗,不让咱们任何一个兄弟饿着肚子上战场。 吃得比白头鹰好,穿得比白头鹰暖,手里的家伙跟他们一样硬。 你说,咱们凭什么怕他们?” 一番话说得周围的战士们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他们都知道,自家这位总司令,神得很。 从黑虎山起家,一路打到江南,就没输过。 听说这两年在东北搞工业,愣是把那片黑土地,给整成了个能下金蛋的聚宝盆。 兵工厂、钢铁厂、被服厂,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 这次入朝,别的部队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三十九军,那是真的鸟枪换炮了。 “都别嬉皮笑脸的了!”杨大眼脸色一正,压低了声音,“检查家伙,子弹上膛。我闻到味儿了。” 众人心里一凛,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拉动枪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阵地上此起彼伏。 杨大眼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公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列黑点,并且在迅速放大。 是美军的车队。 打头的是几辆插着天线的威利斯吉普车,后面跟着一长串的gmC卡车,车厢里坐满了戴着钢盔的白头鹰大兵。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头扎进了死亡的陷阱,一些士兵甚至还在卡车上吹着口哨,互相打闹。 “他娘的,心真大。”王麻子啐了一口,“真把这儿当他们家后花园了。” “传我命令,”杨大眼的声音冷得像冰,“各班注意,没有我的命令, 谁也不准开枪!把敌人放近了打!火箭筒小组, 盯住他们带头的吉普车和后面那辆带机枪的卡车。 迫击炮,给我瞄准他们队伍的中间,先把他们给我截成两段!” 命令通过步话机和战士们口耳相传,迅速传达到了三排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美军车队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三百米的范围。 杨大眼甚至能看清吉普车上那个军官叼着雪茄,满脸傲慢的神情。 二百米…… 一百米…… 车队已经完全进入了伏击圈。 杨大眼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但他依然没有下令。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排长,还等啥啊?再等他们就开过去了!”李狗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就在这时,公路上的美军车队,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领头的吉普车上,那个军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举着望远镜,朝他们这个方向的山坡上张望。 杨大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秒,两秒…… 就在杨大眼几乎要忍不住下令开火的时候,一声尖锐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呼啸声,从他们身后遥远的天际传来。 那不是一颗炮弹的呼啸,而是成百上千颗炮弹,汇聚成的钢铁风暴的怒吼! “轰!轰!轰!轰——!” 还不等杨大眼反应过来,地动山摇。 无数道火龙,越过他们的头顶,像死神的镰刀,精准地覆盖了山下那条狭长的公路。 整个世界,都被爆炸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所吞噬。 杨大眼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得在散兵坑里滚了两圈,满嘴都是泥土和硝烟的味道。 他顾不上这些,挣扎着爬起来,再次举起望远镜。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战场老油条,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条公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流淌着火焰的河流。 卡车被撕成碎片,像孩子的玩具一样被抛向空中。 刚才还活生生的美国大兵,现在都变成了焦黑的残肢断臂。 幸存者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火海里惨叫、奔跑,然后被后续的炮弹炸成一团血雾。 这已经不是炮击了。 这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他……他娘的……”李狗蛋趴在坑沿,看着山下那人间地……嗯………天堂般的景象, 结结巴巴地说道,“咱们……咱们的炮,这么厉害?” “别愣着了!”杨大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王麻子的BAr,拉开枪栓, 对着山下那些试图逃跑或者组织反击的零星敌人,就是一个长点射。 “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不留一个活口!” 他的吼声,如同信号。 一瞬间,整个山坡都“活”了过来。 无数的枪口,从伪装网下伸出,喷吐出复仇的火焰。 m1加兰德清脆的单发声,mg42沉稳的连射声,还有60迫击炮出膛的闷响,汇成了一曲雄壮的交响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边倒的屠杀。 杨大眼打空了一个弹匣,把滚烫的BAr扔回给王麻子,自己抄起m1, 开始进行精准的点名。他枪法极准,每一枪,都必然有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他看到一个美国军官,正躲在一辆燃烧的吉普车后面,试图用手里的对讲机呼叫支援。 杨大眼冷笑一声,稳稳地架起步枪,屏住呼吸。 “砰!” 子弹跨越两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钻进了那个军官的眉心。 “干得漂亮,排长!”李狗蛋兴奋地大喊,手里的枪也打得更欢了。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辆被炮火掀翻在路边的谢尔曼坦克,它的炮塔竟然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它没被彻底摧毁! “卧倒!”杨大眼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嘶吼。 晚了。 “轰!” 坦克的75毫米主炮开火了。 一发高爆弹,精准地砸在了他们侧翼友邻排的一个机枪阵地上。 一声巨响,泥土、碎石,还有两名机枪手的身体,被炸上了天。 整个战场,为之一静。 那辆谢尔曼坦克,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受伤野兽, 开始用它炮塔上的同轴机枪和车体机枪,疯狂地朝着山坡上的阵地扫射。 炽热的弹雨,像割草一样,瞬间就将几个暴露在外的战士打倒在地。 刚才还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火箭筒!火箭筒呢?给老子把它干掉!”杨大眼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对着步话机吼道。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9章 白头鹰就喝这个 “排长!打不着!那狗日的躲在车后面,我们没有射击角度!” 火箭筒小组的组长,在步话机里焦急地回答。 杨大眼心里一沉。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敲掉这个铁王八, 等敌人缓过神来,组织起有效反击,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阵地后方,一箱子黄澄澄的东西。 那是反坦克地雷。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里形成。 “王麻子!李狗蛋!”他喊道。 “到!” “到!” “你们两个,带上所有的手榴弹,从左边摸下去, 给老子往死里炸那辆坦克旁边的卡车残骸,动静越大越好,吸引它的注意力!” “是!”王麻子二话不说,抓起几颗手榴弹就准备出发。 “排长,那你呢?”李狗蛋有些担心地问。 杨大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我?我去给那铁王八,送份大礼。” 王麻子和李狗蛋的行动效率很高。 “轰!轰!” 连续两声剧烈的爆炸,从谢尔曼坦克的左侧传来。 那是他们扔出的手榴弹,引爆了一辆卡车残骸里残存的弹药。 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吸引了坦克车组的注意力。 坦克的炮塔,开始缓缓地向左转动,同轴机枪也朝着那个方向,进行着漫无目的的压制性射击。 就是现在! 杨大眼抱着一颗十公斤重的圆形反坦克地雷,像一头捕食的猎豹,从散兵坑里一跃而出。 他没有选择冲锋,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他猫着腰,利用每一个弹坑、每一块岩石作为掩护,身体几乎贴着地面, 以一种诡异的“s”形路线,飞快地朝着那辆坦克冲去。 子弹“嗖嗖”地从他头顶和身边飞过,溅起的泥土打在他脸上,生疼。 但他仿佛没有感觉,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正在缓缓移动的钢铁巨兽。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距离在飞速缩短。 他甚至能闻到坦克发动机排出的那股刺鼻的柴油味。 坦克里的美国兵显然也发现了他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车体上的航向机枪调转枪口,朝着他疯狂扫射。 杨大眼一个利落的侧滚翻,躲进了一个被炮弹炸出的大坑里, 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将他背上那个缴获来的美军背包打出了几个窟窿。 他趴在弹坑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只差最后三十米了。 这是最危险,也是最漫长的三十米。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坦克已经停下了转动,似乎正在重新锁定目标。 没有时间了。 他从腰间摸出两颗烟雾弹,拔掉拉环,朝着坦克前方和侧面,奋力扔了出去。 “嗤——” 浓烈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坦克的观察视野。 “王麻子!给老子用mg42压住它!别让它出来!”杨大眼对着步话机吼了一声。 “收到!” 下一秒,mg42那独特的,富有节奏感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王麻子用精准的短点射,将子弹泼洒在烟雾边缘,逼得那辆坦克不敢轻易冲出烟雾。 趁着这个空档,杨大眼抱着地雷,从弹坑里一跃而起, 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个被烟雾笼罩的庞然大物。 他像一阵风,冲进了白色的烟雾里。 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坦克那巨大的轮廓。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扑到了坦克的前方,将那颗沉重的反坦克地雷, 用尽全力,塞进了坦克的前履带和第一个负重轮之间。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回跑。 他刚跑出不到十米,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轰隆——!” 反坦克地雷被履带压实的瞬间,被引爆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杨大眼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被强大的冲击波像一片树叶一样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被剧烈的咳嗽声呛醒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感觉除了浑身酸痛和耳朵嗡嗡作响外,似乎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那辆坦克的方向。 那头钢铁巨兽的左侧履带已经被完全炸断,像一条死蛇一样瘫在地上。 车体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几名坦克兵正试图从顶部的舱门爬出来,结果被王麻子一个精准的长点射,全部扫了下去。 “排长!你没事吧?!”李狗蛋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 “死不了。”杨大眼拍了拍身上的土,咧嘴一笑,结果牵动了嘴角的伤口, 疼得他龇牙咧嘴,“妈的,劲儿真大,差点把老子送走。” 他捡起掉在一旁的m1步枪,检查了一下,还能用。 “别哭了,跟个娘们似的。”他一脚踹在李狗蛋屁股上, “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的,有活的就补一枪。 动作快点,打扫战场,收集弹药!美国佬的后援,随时都可能上来!” “是!”李狗蛋抹了把脸,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起来。 刚才那一幕,彻底打掉了他对战争的最后一丝天真幻想, 也让他对自己这位排长,生出了近乎盲目的崇拜。 这场伏击战,打得干净利落。 一个加强排,配合师属炮群的雷霆一击,几乎全歼了美骑兵第一师的一个先头连。 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逃进了山林,大部分敌人,都永远地留在了这条异国的公路上。 三排的战士们开始兴奋地打扫战场。 “排长,快来看!这玩意儿是啥?”一个战士从一辆被炸毁的吉普车里,拖出来一个铁皮箱子。 箱子被撬开,里面装满了绿色的罐头。 “C型口粮!这可是好东西!”王麻子眼睛一亮,他是识货的, “这玩意儿比咱们发的午餐肉好吃多了,里面有饼干、糖果,还有肉罐头。” “那还等啥?开一个尝尝!”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打开了一盒,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小包速溶咖啡和几根香烟。 李狗蛋捏着鼻子尝了一口咖啡,当场就吐了出来:“呸呸呸!这啥玩意儿?又苦又涩,跟中药似的,白头鹰就喝这个?” 他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第500章 一张作战地图 杨大眼没管他们,他正蹲在一具美国军官的尸体旁,仔细地翻找着。 他不在乎什么罐头、香烟,他在找更有价值的东西。 很快,他从军官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份用油纸包着的文件。 是一张作战地图。 地图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箭头。 虽然看不懂英文,但那些符号的含义,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云山县城的位置。 那里,被一个巨大的蓝色箭头所贯穿,箭头的指向,是鸭江。 而在云山周围,几个红色的包围圈,已经悄然画好。 杨大眼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他们今天的伏击,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是云山。 他们是整个战役棋盘上,一颗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棋子。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死死地钉住,拖住任何可能增援云山之敌的脚步。 “排长!连部步话机!”一个通信兵跑了过来,将步话机递给他。 杨大眼接过步话机,里面传来了连长急促的声音:“杨大眼!你小子还活着没?!” “报告连长,三排建制完整,就是我这脑子,还有点嗡嗡响。”杨大眼开了个玩笑。 “少给老子耍贫嘴!”连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但很快又严肃起来, “听着,师部刚刚传来命令。美骑一师的主力,已经进了咱们在云山张开的口袋。 但是,他们的后续部队,一个加强营,正沿着你们那条公路,加速赶来增援,预计半个小时后抵达。 你们的任务,是就地构筑防线,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顶住他们至少两个小时!” “一个排,顶住一个加强营?两个小时?”杨大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美军的加强营,兵力接近一千人,还配备有重机枪、迫击炮,甚至可能有坦克。 而他们,只有一个排,三十多号人,弹药在刚才的战斗中也消耗了不少。 “怎么?你小子怕了?”连长激将道。 “怕?”杨大眼笑了,“连长,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杨大眼要是怕,当年在塔山,就尿裤子了。不就是一个营吗? 交给我们三排了。别说两个小时,只要我们三排还有一个人站着,他们就休想从这里过去!”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连长很满意,“我让二排从侧翼支援你们。 弹药和吃的,已经在路上了。记住,你们是钉死在云山之敌退路上的第一颗钉子! 这颗钉子要是松了,整个西线战局,都可能受影响!” “明白!”杨大眼放下步话机,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环顾四周,那些刚才还在嬉笑打闹的战士们,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他。 “都听到了?”杨大眼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了!”众人齐声应道。 “好。”杨大眼点了点头,“现在,不是缴获战利品的时候了。 所有人,立刻行动!把能用的武器弹药都集中起来! 利用这些被炸毁的车辆和地形,给我马上构筑工事!快!快!快!”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还能开动的卡车横在公路上,形成路障。 将沙袋、弹药箱、甚至敌人的尸体堆积起来,构筑成临时的胸墙。 王麻子带着两个战士,将那辆被炸毁履带的谢尔曼坦克,用撬棍和千斤顶, 硬生生地调转了方向,让它完好的那一面,正对着敌人来袭的方向,变成了一个坚固的钢铁堡垒。 他们甚至还想办法,把坦克上那挺还能用的.50口径重机枪给拆了下来,架在坦克顶上。 李狗蛋则带着几个新兵,在公路两侧的山坡上,疯狂地挖掘着散兵坑和交通壕。 杨大眼自己,则拿着那张缴获来的地图,在一旁快速地布置着火力点。 “重机枪,就架在坦克上,居高临下,封锁整个公路。王麻子,你亲自操作!” “是!” “迫击炮,设在那个弹坑里,安全,视野也好。 把炮弹都搬过去,待会儿别给老子省着,照着他们人堆里砸!” “火箭筒小组,你们自由射击,盯住他们的装甲车和坦克!” “剩下的人,以班为单位,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成品字形配置。 打起来之后,交替掩护,不准死守一个地方,要学会动起来打!” 一条条命令,被迅速而清晰地传达下去。 整个阵地,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从一个混乱的战场,变成了一个布满了死亡陷阱的要塞。 远处的公路上,再次出现了黑压压的敌军身影。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坐在卡车上,而是排着标准的战斗队形, 以步兵和坦克相配合的阵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压了过来。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了。 李狗蛋趴在散兵坑里,手心全是汗,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排长……他们人好多啊……” 杨大眼趴在他旁边,嘴里又叼上了一根草秆。 他没有看敌人,而是扭头看着李狗蛋,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狗蛋,想家不?” 李狗蛋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 “想你爹你娘不?” “想。” “想就好。”杨大眼笑了,那笑容很平静,“咱们今天在这儿多流点汗,多流点血, 就是为了让你爹你娘,让咱们家里头千千万万的爹娘, 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被洋人欺负。 你把枪端稳了,把人瞄准了,打倒一个,你就离回家又近了一步。明白不?” 李狗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恐惧,却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不少。他握着枪的手,也不再抖了。 杨大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些越来越近的敌人。 他的眼神,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冰冷而锐利。 “来吧,白头鹰。”他轻声地,对自己说道,“让老子看看,你们到底有多硬。” 第501章 你真是神了 美军的进攻,比杨大眼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砰!砰!砰!” 对方的营属迫击炮率先开火,三发试探性的炮弹,落在了阵地前方几十米的地方,炸起三股黑色的烟柱。 这是炮火校准。 “隐蔽!”杨大眼吼了一声,整个人都缩进了散兵坑里。 下一秒,暴雨般的炮弹,就倾泻了下来。 整个阵地,瞬间被爆炸的火光和浓烟所笼罩。 泥土和碎石被高高地掀起,像冰雹一样砸落下来,打得钢盔和坦克车体叮当作响。 这轮炮击,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等到炮火延伸,杨大眼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出来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排长!迫击炮……迫击炮阵地被端了!炮没了,石头和二愣子……都牺牲了!” 一个战士带着哭腔喊道。 杨大眼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石头和二愣子,是排里最好的两个炮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还没等他从悲痛中缓过来,敌人的步兵,已经冲了上来。 “开火!”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哒哒哒哒哒——!” 架在谢尔曼坦克顶上的那挺m2重机枪,率先发出了怒吼。 王麻子眼睛血红,死死地按住扳机,一道由.50口径子弹组成的火鞭,狠狠地抽向了冲在最前面的白头鹰士兵。 子弹巨大的动能,轻易地撕裂了人体。 中弹的士兵,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击中,身体向后猛地一仰,爆出一团血雾,然后软软地倒下。 阵地上的其他火力点,也同时开火。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像泼水一样,朝着山下涌来的敌人覆盖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美军,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但他们不愧是王牌部队,在遭到迎头痛击后,并没有溃散。 他们迅速散开,利用地形和弹坑作为掩护,开始与阵地上的三排士兵进行对射。 他们的火力很猛,每个班都配有自动武器,枪法也相当精准。 三排这边,立刻出现了伤亡。 “狗日的!给老子炸!”杨大眼看到一个战友胸口中弹,倒在自己身边,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抓起一支m1步枪,对着山下一个正在射击的白头鹰机枪手,抬手就是一枪。 那名机枪手应声倒地。 但很快,另一个美国兵又补了上去,机枪再次咆哮起来。 “火箭筒!敲掉他们的机枪!”杨大眼吼道。 “咻——!” 一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呼啸着飞了出去。 但由于距离太远,加上射手有些紧张,火箭弹打偏了,在机枪阵地旁边几米远的地方炸开,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妈的!废物!”杨大眼气得大骂。 他知道,这样对射下去,他们这个小小的排,很快就会被敌人强大的火力和兵力优势所淹没。 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公路两侧那些被炸毁的卡车上。 那些卡车的油箱,在刚才的炮击中,大部分都已经被引爆,但肯定还有一些是完好的。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李狗蛋!” “到!” “看到山坡下面那辆侧翻的卡车没有?”杨大眼指着不远处一辆车轮朝天的gmC卡车, “你枪法准,给我用子弹,把它油箱打了!” 李狗蛋一愣:“排长,打油箱干嘛?” “别废话!让你打你就打!” “是!”李狗蛋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立刻照做。 他架起步枪,深吸一口气,开始瞄准。 “砰!砰!砰!” 他连续开了几枪,终于,一发子弹成功地击穿了油箱。 黑色的柴油,开始从弹孔里汩汩地流了出来,在倾斜的地面上,形成了一道油污带,一直蔓延到公路中央。 杨大眼眼睛一亮。 “王麻子!给我用重机枪,把那几辆卡车的油箱,全都给我打了!” 王麻子虽然也不明白排长的意图,但还是立刻执行。 m2重机枪强大的穿透力,轻易地撕开了一个又一个油箱。 很快,整个战场上,都弥漫开了一股浓烈的柴油味。 黑色的油污,在公路上,在山坡上,到处都是,形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沼泽”。 正在进攻的美军士兵,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他们趟着油污,继续向上冲击。 杨大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zippo打火机。 这也是战利品,是从那个被他一枪爆头的军官身上摸来的。 他拉开一颗手榴弹的拉环,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枪口上绑着的一块破布。 “兄弟们,看好了!” 他大吼一声,将那杆燃烧的步枪,像投掷标枪一样,朝着山下那片最大的油污带,奋力扔了出去! 燃烧的步枪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线。 下一秒。 “轰——!” 烈焰,冲天而起! 那些流淌的柴油,在一瞬间,变成了火龙! 大火顺着油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整条公路,整个山坡,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几十名正冲在最前面的美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大火吞噬,变成了一个个在地上翻滚惨嚎的火人。 这突如其来的人间炼狱,彻底打乱了美军的进攻节奏。 后续的部队,被这道无法逾越的火墙,死死地挡在了后面。 阵地上的三排战士们,都看呆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排长,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神。 “我……我操……”王麻子喃喃自语,“这他娘的也行?” 李狗蛋更是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他现在才明白,排长让他打油箱的真正目的。 这一把火,至少为他们争取了半个小时的宝贵时间。 趁着这个机会,杨大眼立刻命令部队抢修工事,救治伤员,重新分配弹药。 “排长,你真是神了!”李狗蛋凑了过来,满脸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神个屁。”杨大眼擦了擦脸上的汗和灰,声音有些沙哑,“这都是跟咱们总司令学的。” 第502章 异常的平静 他想起自己听过林楚生下连队讲的课。 那位年轻得不像话的总司令,在讲战术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至今还记得。 “打仗,不要死脑筋。战场上,能杀死敌人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武器。 一把土,一块石头,甚至是一泡尿,用得好了,都能要了敌人的命。” 当时他们都以为总司令在开玩笑,现在看来,人家说的,句句都是真理。 大火,终有熄灭的时候。 白头鹰的指挥官显然也被这“火攻”给搞懵了,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组织起第二波攻势。 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两辆谢尔曼坦克顶在最前面,步兵跟在后面,以坦克为掩护,缓缓地向上推进。 “火箭筒!给我瞄准了再打!”杨大眼的声音,再次在阵地上响起。 战斗,再次进入白热化。 火箭弹在坦克身上炸开,却无法击穿它厚重的正面装甲。 坦克上的机枪和火炮,则不停地对三排的阵地进行着点名。 三排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王麻子操作的重机枪,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他和另外两名战士,当场被炸成了碎片。 杨大眼的心,在滴血。 但他没有时间悲伤。他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他就越要冷静。 他抱着最后一具巴祖卡火箭筒,悄悄地转移到了阵地的侧翼。 他要亲手,干掉那两头铁王八。 他匍匐在灌木丛中,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终于,一辆坦克为了扩大射界,将它脆弱的侧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就是现在! 杨大眼猛地站起身,将火箭筒扛在肩上,瞄准,击发! 动作一气呵成! “咻——轰!”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坦克的侧后方,那里是它装甲最薄弱的地方。 一声巨响,坦克的炮塔里冒出了滚滚浓烟,随即瘫痪在了原地。 另一辆坦克里的美国兵吓坏了,立刻调转炮塔,疯狂地寻找着杨大眼的身影。 但杨大眼在击发后,根本没有停留,立刻就地一滚,躲进了一条早就看好的沟壑里。 炮弹,落在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炸起漫天烟尘。 躲过一劫的杨大e眼,没有丝毫庆幸。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从沟壑里爬出来,换了个位置,开始装填第二发,也是最后一发火箭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他旁边不远处的弹坑里,猛地站了起来。 是李狗蛋! 他怀里,抱着那颗从第一辆坦克上拆下来的反坦克地雷! 他的脸上,满是决绝。 “排长!给俺娘说,俺是好样的!” 他嘶吼一声,抱着地雷,就朝着那最后一辆坦克,冲了过去。 “狗蛋!回来!你他娘的给老子回来!”杨大眼目眦欲裂。 但李狗蛋,已经听不到了。 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迎着坦克机枪的火舌,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子弹,打在他的身上,爆出一团团血花。 但他没有倒下。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那颗地雷,塞进了坦克的履带里。 “轰隆——!” 年轻的生命,和钢铁的巨兽,在爆炸的火光中,一同化为了永恒。 杨大眼趴在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当连长带着增援部队赶到时,三排的阵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阵地上,还站着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杨大眼。 他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手里端着一杆枪,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弹壳和敌人的尸体。 他的身后,是那面插在阵地最高处,被战火熏黑,被弹片划破,却依然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红旗。 看到连长,他咧开嘴,笑了。 “报告连长,三排……完成任务。阵地,守住了。” 说完,他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太累了。 这一仗,三十九军在云山,全歼美骑兵第一师大部,震惊了世界。 而杨大眼和他的三排,在这场宏大的战役中,就像一颗小小的,却又无比坚硬的钉子, 牢牢地钉在了敌人的增援路线上,为整个战役的胜利,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他醒来时,人已经在后方的野战医院里了。 浑身上下,被包得像个木乃伊。 但医生检查后,惊讶地发现,他身上除了几处无伤大雅的皮外伤和严重的脑震荡外,竟然没有受到任何致命的伤害。 用医生的话说,这简直是个奇迹。 杨大眼没觉得自己创造了什么奇迹。 他只是躺在病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那些牺牲的兄弟们的名字。 石头、二愣子、王麻子……李狗蛋。 后来,他被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的称号。 再后来,他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林帅。 那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还要温和的年轻人。 林帅亲自给他颁发了勋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流血牺牲,不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好好地,有尊严地活着。” 那一刻,杨大眼突然明白了,自己和三排的兄弟们,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 云山大捷的战报,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了援朝军临时总指挥部的沙盘之上。 杨大眼和三排的故事,只是这场宏大战役中的一个缩影。 整个西线,三十九军、四十军、五十军、六十六军,四把锋利无比的尖刀, 从不同的方向,狠狠地刺入了沃克将军麾下第八集团军的腰眼。 指挥部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 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已经被各种颜色的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看上去像一幅抽象画。 “总司令,三十九军报告,云山之敌美骑兵第一师基本失去建制, 师长盖伊少将带着残部正在向南突围,吴泉信军长已经布下了口袋,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报告!四十军已攻克温井,全歼南朝第六师大部!” “报告!东线第九兵团宋江河司令来电,陆战一师主力被死死压缩在下碣隅里、 柳潭里一线,成了瓮中之鳖!他们正在组织力量,准备第三次爆破水门桥!” 一份份捷报,雪片般地飞来。 十三兵团政委邓振国拿着电报的手都有些发抖,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泛起了久违的红光。 这场仗,打得太顺了,顺得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们面对的,可是号称世界第一的白头鹰军队,结果一上来就被他们打了个满堂彩。 然而,作为这场惊天豪赌的总设计师,林楚生却异常的平静。 他只是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杆,目光像鹰隼一样,在代表着敌我双方态势的红蓝小旗之间来回巡视。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第503章 编造的谎言 “同志们,高兴得太早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指挥部里热烈的气氛。 “我们只是打赢了第一回合,掰断了敌人两根手指头。 但他的心脏还在跳,拳头也还握着。” 他用指挥杆,在沙盘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从西线的云山,一直延伸到东线的津湖。 “我们在东西两线,都取得了突破。 但这两条战线是分割的,中间隔着狼林山脉,我们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战线。 麦克阿瑟现在就像一个被我们打了一记左勾拳和一记右勾拳的拳击手,虽然有点懵,但他的两只脚还站得很稳。” 林楚生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高级将领。 “他现在最想做的,不是撤退,而是反扑。 他会把所有的力量收缩回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对我们进行最疯狂的反击。” “那您的意思是?”洪涛往前凑了一步,他现在对林楚生的判断,已经到了近乎迷信的地步。 “打蛇打七寸,战争要毕其功于一役。” 林楚生的指挥杆,重重地落在了沙盘上一个不起眼的地名上新安州。 新安州,位于清川江入海口,是连接东西两线,贯通南北的交通枢纽。 它就像一个瓶颈,死死地扼住了整个朝鲜半岛的蜂腰。 “云山大捷,撕开了西线的一个口子。我要你们,把这个口子,给我撕成一个血盆大口!” 林楚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命令三十八军,也就是我们的王牌,不要管那些溃散的白头鹰和南朝军,让他们跑!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向东穿插!给我一天之内,拿下德川、宁远一线!” 他指挥杆一转,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命令四十军、六十六军,放弃追击,立刻转向,沿着清川江,向新安州、肃川方向攻击前进! 我要像关门一样,把西线这二十万联合军,全都给我死死地关在新安州以北,清川江以南这片狭小的区域里!” “嘶——” 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林楚生这个疯狂的计划给吓到了。 这已经不是围歼一个师、一个军了,这是要一口吞掉整个西线的联合国军主力!这胃口,也太大了! “总司令,这……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 邓振国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的后勤补给,能跟得上吗?三十八军穿插德川,几乎是横穿敌人的战线,风险太大了。” “风险?”林楚生冷笑一声,“我们从踏过鸭江的那一刻起,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后勤跟不上,就靠缴获!没有子弹,就上刺刀!两条腿跑不过汽车,那就一天只睡两个小时,用命去跑!”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刀:“兵贵神速!麦克阿瑟现在一定认为我们会乘胜追击,去抢占壤平。 他所有的部署,都将是围绕着平壤展开的。 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的目标,根本不是一座空城,而是他那二十万活生生的部队!” “我要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穿插、大包围,把联合国军彻底打残,打怕! 让他们知道,龙国陆军,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招惹的!” “执行命令!” “是!” 山呼海啸般的应答声,响彻整个指挥部。 所有的疑虑和担忧,在林楚生那强大的自信和决绝的意志面前,都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东京,盟军总司令部“第一大厦”。 气氛与援朝军指挥部的紧张激昂截然不同,这里更像一个上流社会的俱乐部。 穿着笔挺军服的将军和军官们,端着咖啡,抽着雪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墙上巨大的地图上,蓝色的箭头已经越过了三点八线,气势如虹地指向鸭江。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这位五星上将,正志得意满地站在落地窗前,用他那着名的玉米芯烟斗,指点着窗外的景色。 在他看来,战争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场武装大游行,去接收胜利的果实。 他甚至已经让自己的新闻官,起草好了圣诞节前返回故乡的凯旋演讲稿。 “将军,前线发来的战报。”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份文件。 麦克阿瑟头也没回,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轻蔑:“是沃尔顿·沃克那个胆小鬼吗? 他又在抱怨天气太冷,还是南朝人太没用? 告诉他,让他的第八集团军加快速度,我不想在平壤那个破地方过感恩节。” “不……不是,将军……”参谋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东线的史密斯将军和西线的盖伊将军, 几乎同时发来的紧急电报。他们……他们遭到了大规模的攻击。” “攻击?”麦克阿瑟终于转过身,皱起了眉头,“是北朝的残余部队在袭扰吗? 命令他们就地消灭,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 “不是北朝鲜人!”参谋的声音更抖了,他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是龙国人!铺天盖地的龙国人!陆战一师在长津湖被分割包围, 补给线被切断!骑兵第一师在云山……几乎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 麦克阿索一把夺过电报,那双一向自视甚高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作战会议室里,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麦克阿瑟飞快地扫过电报上的内容,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谎言!是前线的懦夫为了逃避责任编造的谎言! 龙国根本没有胆量出兵,他们连空军都没有! 他们拿什么来攻击我们强大的陆战一师和骑兵第一师?用手里的原始步枪吗?” 然而,越来越多的战报,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每一份战报,都在证实着这个可怕的事实。 东线和西线,白头鹰最精锐的两个王牌师,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更让这些高傲的将军们无法理解的是,根据前线幸存者的描述,攻击他们的龙国军队, 使用的武器,竟然五花八门,其中不乏大量的美式装备。 第504章 我就是上帝 “巴祖卡火箭筒……m1加兰德步枪……m2重机枪……甚至还有m-43野战夹克……” 一名情报官念着电报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白, “他们……他们甚至还和苏制的喀秋莎火箭炮进行了协同作战,火力覆盖的精准度和密度,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整个作战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怀疑是前线士兵在夸大其词,那么现在, 当这些具体的武器型号和战术细节被摆在桌面上时,他们终于意识到,问题,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美式装备?他们从哪里搞到的全套美式装备?” 死寂的作战会议室里,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第八集团军参谋长利奇少将,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个消息,比被龙国人攻击本身,更让他感到震惊和困惑。 “还能是哪里?” 一个主管后勤的准将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推测,“肯定是光头凯申当年留下的。 我们在内战时期,给了他价值几十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天知道有多少被龙国人缴获了。”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也让在场的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使用缴获的旧武器,那说明对方的后勤和补给能力有限,打的是一场消耗战,不足为惧。 然而,这个说法立刻遭到了一个人的激烈反对。 “不可能!”说话的是陆军情报部的希基上校,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家伙。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一根红色铅笔在云山和长津湖的位置画了两个圈。 “将军们,请允许我提醒各位。我们当年援助给光头的武器清单,情报部有完整的备份。” 希基上校的语气很冷静,但话语里的内容却像重磅炸弹, “清单里,确实包括大量的m1步枪、汤姆逊冲锋枪和一部分轻型火炮。 但是,请注意,我们从未向光头提供过成建制的‘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 更没有提供过m-43野战夹克这种最新型号的防寒服!” 他顿了顿,推了一下眼镜,继续说道:“根据陆战一师的史密斯将军在电报里提到的, 敌人在长津湖地区,投入了大量的苏制‘波波沙’冲锋枪和木柄手榴弹。 而在西线云山,骑一师的报告则明确指出,他们遭到了苏制152毫米重型榴弹炮和‘喀秋莎’火箭炮的饱和式炮击!” “先生们,这意味着什么?” 希基上校的声音陡然提高,“这意味着,我们的敌人,不仅拥有了我们现役的美式轻武器, 还拥有了苏军现役的重型火炮!他们把两种完全不同体系的武器, 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打出了一套我们从未见过的,闻所未闻的混合战术!” 这番话,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将军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轻松和傲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惊疑。 一个装备着美式单兵武器,穿着美式防寒服,却能得到苏式重炮支援的龙国军队? 这听起来,就像一个荒诞的笑话。这支军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或许……或许是熊国人,他们伪装成了龙国人!”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证据呢?有任何证据表明,我们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个白种人吗?” 希基上校立刻反驳,“没有!所有幸存者的报告里,都明确指出,敌人是黄种人, 他们吹着一种奇怪的军号,喊着我们听不懂的口号,像潮水一样冲锋! 他们的战术,悍不畏死,甚至有些……原始和野蛮,但却有效得可怕!” “够了!”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打断了所有的争吵和猜测。 麦克阿瑟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重重地将玉米芯烟斗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一群蠢货!你们是在这里开研讨会吗?!” 他咆哮着,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我不管他们是龙国人还是火星人! 我不管他们手里的武器是美造还是苏造!我只知道,他们是敌人!是敢于挑衅我们合众国威严的敌人!”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仿佛要将人吞噬。 “一个星期!我告诉全世界,战争将会在一个星期内结束! 现在,你们却在这里告诉我,我们被一群拿着破烂武器的农民打得全军覆没?这是耻辱!是整个合众国的耻辱!” 麦克阿瑟的怒火,有一半是源于战局的不利,而另一半,则是源于他那被狠狠冒犯了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尊心。 他刚刚才在全世界媒体面前,夸下海口,宣称胜利在望, 结果下一秒,现实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将军阁下,请冷静。”远东司令部海军司令特纳·乔伊中将站了起来, 他是少数几个还敢在这种时候开口的人,“我认为希基上校的分析不无道理。 敌人来势汹汹,而且情况不明,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刻停止北进, 全线收缩防御,稳住阵脚,查明敌人的真实意图和实力,然后再做打算。” “我同意乔伊将军的看法。” 空军司令斯特雷特迈耶也附和道,“至少,我们应该把部队撤到清川江以南,重新构筑防线。 东线的陆战一师已经被分割包围,情况非常危险,必须立刻派兵解围。 而西线,沃克的第八集团军侧翼完全暴露,一旦敌人向我们的后方穿插,整个集团军都有被包围的风险!” “撤退?收缩?”麦克阿瑟听到这两个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他冷笑着看着自己的部下们,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怎么?被一群黄皮肤的泥腿子打了一闷棍,你们就吓破胆了? 你们忘了仁川的奇迹了吗?你们忘了是谁带领你们,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将战线从釜山推进到鸭江边的吗?”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用手重重地拍在北朝鲜的版图上。 “这里,是我的战场!在这里,我就是上帝!我说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它就必须什么时候结束!”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和疯狂。 第505章 脸色惨白如纸 “命令所有部队!给我顶住!不仅要顶住,还要给我打回去! 把那些不知死活的龙国人,全部赶回鸭江北岸! 我要让全世界都看看,任何胆敢挑战美利坚合众国的人,都将是什么下场!” “将军!这太冒险了!这是在拿几十万士兵的生命做赌注!”利奇少将忍不住喊道。 “闭嘴!”麦克阿瑟猛地回头,用烟斗指着他,“我不需要懦夫的建议!执行我的命令!立刻!马上!”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将军们看着状若癫狂的麦克阿瑟,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知道,这位五星上将的意志,已经凌驾于一切理智和现实之上。 一道道与战场实际情况完全相悖的,充满着傲慢与偏见的命令,从东京第一大厦发出,通过电波,传达到了朝鲜半岛冰冷的战场上。 而这些命令,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林楚生截获,并翻译成了中文,摆在了他的桌上。 看着电报上那句“将龙国军队全部赶回鸭江北岸”的命令,指挥部里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个麦克跑跑,是睡着了还没醒吗?” 洪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咱们都快把他包饺子了,他还想着反攻?” “我看他不是没睡醒,是脑子被驴踢了。” 邓振国也忍不住调侃道,“咱们正愁怎么把他引进口袋里,他倒好,自己一头就扎进来了,还生怕扎得不够深。” 林楚生也笑了。他拿起那份电报,像是在看一个三流喜剧演员的蹩脚剧本。 “同志们,我们这位对手,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林楚生将电报扔在桌上,对众人说道,“他是一个政客,一个演员,一个活在自己营造的‘战神’光环里的偏执狂。 他的字典里,没有‘失败’和‘撤退’这两个词。因为承认失败,就等于否定他自己。” “所以,他宁愿用几十万人的生命,去维护他那可笑的尊严。” 林楚生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那支代表着三十八军的红色小旗,将它狠狠地,插在了德川的位置上。 “既然‘上帝’想看一场好戏,那我们就演给他看。” “传我命令,各部队,加速前进!这场史无前例的围歼战,现在,正式开始!” 三十八军,这支从松花江畔一路打到天涯海角的王牌部队,接到了那份足以载入史册的,近乎疯狂的命令。 军长梁兴龙,一个沉默寡言,但骨子里却烧着一团火的山东汉子,看完电报,只说了两个字:“出发。” 没有动员,没有誓师。命令,就是最高的动员。 一万多名战士,像一万多道沉默的影子,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原之中。 他们放弃了所有重装备,只携带了轻武器、弹药和足以支撑三天的炒面。 他们的目标,是德川和宁远,那是西线联合国军的心脏和后腰。 他们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徒步急行超过七十公里,其中大部分还是崎岖难行的山路。 这是一场人类体能极限的豪赌。 战士们的脚,在冰冷的河水里泡过,又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里冻住,早就失去了知觉。 他们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只是机械地,跟随着前面那个模糊的背影,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困了,就在行军的路上打个盹,常常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被战友拖起来, 揉揉眼睛继续走。饿了,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炒面,就着冰冷的雪,硬生生咽下去。 那又干又硬的炒面,刮得嗓子生疼,但没有人抱怨。 “班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感觉要把腿跑断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嘴唇冻得发紫,声音带着哭腔。 “去德川,给你小子娶个朝鲜媳妇。”老班长喘着粗气,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我可不要,我娘说了,要娶就娶咱们村的翠花。” “那你他娘的就给老子跑快点!早点打完,早点回家娶翠花!你要是掉队了,翠花可就跟人跑了!” 队伍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疲惫的气氛,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他们就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狼,在敌人自以为安全的腹地,疯狂地穿行。 他们绕过大路,专挑小路和山脊走。 一路上,不是没有遇到过南朝军的哨卡和溃兵,但三十八军的目标太明确了,根本不与这些小鱼小虾纠缠。 遇到小股敌人,直接一个冲锋解决掉; 遇到大股敌人,立刻隐蔽绕行。 他们就像一把无声无息的尖刀,刀尖直指敌人的咽喉。 与此同时,援朝军总指挥部。 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着三十八军的那支红色小旗,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着德川的方向移动。 每隔半个小时,通信兵就会更新一次它的位置。 “报告!三十八军已通过戛日岭!” “报告!三十八军先头部队已抵达德川外围!” 邓振国的手心全是汗,他死死地盯着那面小旗,仿佛要把它看穿。 “太快了,太快了……这简直是神速。可越快,风险就越大。 他们现在就是一支孤军,一旦被敌人发现,四面八方都会是敌人。” 林楚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 他的手指,在三十八军那条孤零零的穿插路线上,轻轻地滑动着。 他知道,这支部队,每前进一公里,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但他别无选择。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三十八军的意志,赌的是麦克阿瑟的傲慢。 东京,“第一大厦”。 麦克阿瑟的咆哮声,还回荡在作战会议室里。 将军们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再提出异议。 一道道命令被发出,要求西线的第八集团军和东线的第十军,顶住压力,原地反击。 然而,就在麦克阿瑟还在幻想着他的“圣诞节攻势”时, 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头上。 “将军!”一名通信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德川……德川失守了!南朝第七师在德川的指挥部被端掉,全师溃散!城里到处都是龙国人!” “什么?”麦克阿瑟的烟斗“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506章 彻底哑火了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德川的位置。 那是在他主力部队后方,足足七十公里的地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是怎么过去的?飞过去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报告!宁远失守!南朝鲜第八师被击溃!” “报告!在德川和宁远之间,发现了龙国军队主力! 他们……他们正在构筑防线,切断了我们向南的退路!” “报告!肃川、军隅里一线,也发现了大量龙国军队!他们正在猛攻沃克将军的侧翼!” 一条条战报,像一把把尖刀,接二连三地插进了麦克阿瑟的心脏。 他看着地图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代表着龙国军队的红色箭头,它们像一张巨大的, 正在迅速收紧的网,将他西线引以为傲的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土耳其旅、英军二十七旅, 以及南朝鲜的第一师,这近二十万大军,死死地网在了清川江两岸那片狭长的河谷里。 直到这一刻,麦克阿瑟才如梦初醒。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年轻的龙国指挥官,那个叫林楚生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要跟自己打一场阵地战,也不是要跟自己争夺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要的,是自己的整个西线集团军!他要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包围,把这二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麦克阿瑟浑身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所有的傲慢、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什么一个星期结束战争,什么圣诞节回家,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而是这二十万大军,能不能活着从那个死亡陷阱里逃出来! “撤退!立刻!命令所有部队,全线撤退!” 麦克阿瑟终于发出了他最不愿意,也最恐惧的命令, “命令后方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向新安州方向增援! 给我把那个该死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 一场绞肉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楚生看着沙盘上,那些原本指向北方的蓝色箭头,此刻全部调转方向, 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疯狂地向南,向着新安州那个唯一的缺口涌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猎人般的笑容。 “鱼,进网了。”他轻声说道,“同志们,拉网吧。 能捞上来多少,就看咱们的刀,够不够快了。” 三清里,无名高地。 因为山头光秃秃的,只有一块形似卧虎的巨石,战士们私下里都叫它“老虎顶”。 这里,是美军从军隅里南撤至新安州的必经之路,像一颗钉子,死死地卡在公路旁。 谁控制了这里,谁就扼住了敌人的咽喉。 三团团长赵孟,正趴在“老虎”的背脊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动静。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但他仿佛没有感觉。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已经被口水浸得发软。 赵孟,人如其名,打起仗来,又猛又疯,是三十八军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他的三团,更是全军的尖刀,专啃最硬的骨头。 可今天,这块骨头,实在是太硬了。 “轰——!” 一发155毫米榴弹,在他不远处炸响。巨大的气浪将他掀得一个趔趄,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狗日的!”赵孟吐掉嘴里的泥和烟屁股,骂了一句。 这已经是今天,敌人发起的第五次反扑了。 山下的公路上,黑压压的美军像潮水一样涌来。 十几辆谢尔曼坦克一字排开,组成一道移动的钢铁防线,后面的步兵猫着腰,交替掩护着,向上攻击。 他们的炮火,简直不讲道理。 从战斗开始,天上的飞机就没断过。 一轮轮的航弹和凝固汽油弹,把整个老虎顶犁了一遍又一遍,山头都被削低了半米。 地面上,是数不清的重炮,它们根本不追求精准, 就是用海量的炮弹,对整个山头进行地毯式的覆盖。 “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用钢铁和炸药,往咱们身上砸钱。” 一营长张大山凑了过来,他半边脸都是血,一只胳膊用布条吊在胸前,还在往外渗着血。 赵孟没有回头,声音嘶哑:“一营还剩多少人?” 张大山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能喘气的,不到一百个了。” 赵孟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开战时,三团满编三千五百人,兵强马壮。 可就在这小小的老虎顶,仅仅一天一夜,他的两个营,二营和三营,就已经彻底打光了。 番号还在,但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伤员。 “团长,美国佬又上来了!”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喊道。 “打!”赵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阵地上,稀稀拉拉的枪声响了起来。 那是战士们用缴获来的m1步枪和卡宾枪在还击。他们自己的弹药,早就打光了。 一挺从坦克上拆下来的m2重机枪,架在“虎头”的位置,发出了沉闷而有力的咆哮。 这是他们手里唯一的重家伙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刚探出头,想扔一颗手榴弹,一发子弹就精准地钻进了他的眉心。 他手里的手榴弹“咕噜噜”滚回了战壕。 “卧倒!”旁边的老兵嘶吼着,扑了上去,用身体压住了手榴弹。 “轰”的一声闷响,老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赵孟的眼睛红了。 “炮呢?我他妈的迫击炮呢?”他对着步话机吼道。 “团长……炮连……没了……”步话机里传来通信员带着哭腔的声音, “刚才一发炮弹,直接砸进了炮兵阵地,连人带炮……都上天了……” 赵孟一拳砸在冻得像铁一样硬的地上,指节瞬间就见了血。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坦克已经抵近到了山脚下,开始用主炮,对他们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进行挨个点名。 “轰!” “虎头”上的那挺重机枪,连带着两个机枪手,被一炮轰上了天。 阵地,彻底哑火了。 几十个白头鹰士兵,嚎叫着,端着刺刀,像一群猎犬,冲上了老虎顶的南坡。 第507章 军令如山 “跟他们拼了!”张大山抄起一把工兵铲,就要跳出战壕。 “回来!”赵孟一把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团长!跟他们拼了!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张大山双眼赤红。 “拼?你拿什么拼?拿你这条胳膊吗?”赵孟指着他,“给我待着!”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通信员吼道:“给老子接警卫连!让连长王老虎,带上所有能动的人,跟我上!” 他抓起靠在墙边的一支冲锋枪,拉开枪栓,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阵地上,格外刺耳。 警卫连,是他手里最后的预备队。 也是整个三团,最后还能成建制作战的一支力量。 不到两分钟,一百多个精壮的汉子,就集中在了赵孟面前。他们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赵孟看着他这些最后的兵,这些跟他从东北一路打过来的老底子,他深吸了一口气。 “弟兄们,咱们团,快打光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二营没了,三营没了。一营,也只剩个架子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了。” “我问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一百多号人,吼声震天。 “好!”赵孟笑了,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黄的牙, “怕也没用,阎王爷要收你,你躲不掉。 咱们三团,没有孬种!今天,就是死,也要站着死,死在这老虎顶上!” “美国佬上来了,他们以为我们没人了。” 他举起手里的冲锋枪,指向南坡,“现在,就让他们看看,咱们三团的军旗,为什么是红色的!” “跟我上!把狗日的们,赶下去!” “杀——!” 赵孟第一个跃出了战壕。 一百多名战士,像一群被逼入绝境的猛虎,跟在他身后, 发出了震天的怒吼,迎着冲上来的美军,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 那些刚刚冲上阵地的美国兵,根本没想到,这片已经被炮火烧成焦土的阵地上, 居然还能冒出这么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他们被这股气势汹汹的浪潮,直接给打了回去。 刺刀见红,拳脚相加。 赵孟一马当先,他手里的冲锋枪喷吐着火舌,将面前的几个敌人扫倒。 一个白头鹰士兵端着刺刀冲了上来,他侧身躲过,枪托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脸上,直接把那人的鼻梁骨给砸断了。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 南坡阵地,再次被夺了回来。 代价是,警卫连,又倒下去了三十多个人。 赵孟站在阵地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看着山下,敌人正在重新集结,更多的坦克和步兵,正在向这边开来。 他知道,下一次,敌人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仅剩的不到一百个弟兄。 完了。 团,真的要打光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插在“虎背”上那面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团旗,然后对身边的司号员说:“吹号!吹冲锋号!” 司号员一愣:“团长,咱们……” “吹!”赵孟吼道,“老子要带着你们,最后再冲一次!让白头鹰看看,什么他娘的叫龙国陆军!”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帽,检查了一下冲锋枪里最后的子弹。 他准备,带着三团最后这点血脉,全部交代在这座无名高地上。 “嘀嘀嘀——” 尖锐高亢的冲锋号,撕裂了战场的喧嚣,在这片洒满了鲜血和钢铁的土地上,悲壮地回响。 那不是一个人的吹奏,而是阵地上所有还活着的司号员,一同吹响的绝命之音。 赵孟最后看了一眼北方,那是家的方向。 然后,他猛地回过头,高高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正要发出最后的怒吼。 “团长!团长!旅部电话!” 一个通信兵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怀里死死地抱着那台早已被弹片划得伤痕累累的步话机。 赵孟一愣,烦躁地一把抢过送话器,吼道:“什么事!快说!老子要带弟兄们冲锋了!” 电话那头,传来旅长陈庚那同样嘶哑,却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冲锋?赵孟!你他娘的要干什么?! 你看看你还剩几个人?你想让三团的番号,今天就从三十八军的序列里消失吗?!” “旅长!”赵孟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梗着脖子,像一头受伤的公牛, “我不管!阵地快守不住了!我就是把全团拼光,也绝不后退一步!三团,没有孬种!” “放你娘的屁!”旅长在那头破口大骂,“谁让你不退了?老子现在命令你, 立刻带着你的人,给老子从老虎顶上滚下来!立刻!马上!” “我不!”赵孟犟脾气上来了,“弟兄们都死在这儿了,我怎么能走?!”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旅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愤怒,只有一种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 “赵孟,听我说。你不是在守一座山,你是在用你全团的命,给整个西线的大部队,争取合围的时间。 你们的任务,是迟滞,是拖延,不是死守。 现在,军隅里的敌人已经被四十军和六十六军缠住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们在老虎顶上,顶住了美二师整整一天一夜。 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你们用一个团,拖住了一个加强师! 你们打得很好,非常好。现在,带着剩下的弟兄,活着回来。我,还需要你这个疯子团长。” “……可是,旅长,我们……”赵孟的声音哽咽了。 “这是命令!”旅长的声音再次变得严厉,“我告诉你,赵孟,如果你敢违抗命令, 把三团最后这点种子都给老子扔在老虎顶上,等我下去见了政委,第一件事就是撤了你的番号!你听明白了没有?!” 赵孟握着送话器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抬头,看了看身边那些满脸决然,准备随他赴死的弟兄。 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这里,埋葬了他两千多个袍泽。 让他走?怎么走? 可军令如山。 “是……”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挂断电话,他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第508章 还能撑几天 “团长?”一营长张大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孟没有说话,他只是摆了摆手。 司号员的号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传我命令……”赵孟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全团,撤退。” 战士们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要拼命的团长,突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团长,我们不走了!跟他们拼了!” “对!不走了!死也要死在一起!”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赵孟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这是命令!谁不执行,老子现在就毙了他!一营长,你带一连掩护! 警卫连,带上所有能带的伤员,和烈士的……遗物,从北坡撤!快!”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从团长那近乎崩溃的嘶吼中,听懂了一切。 撤退,有时候比冲锋,更需要勇气。 三团,这支打残了的英雄部队,像一群受伤的狼, 互相搀扶着,抬着自己的伤员,默默地消失在了老虎顶的北坡。 在他们身后,美军的又一轮炮火,如期而至。整个老虎顶,再次被火海和浓烟吞噬。 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撤离后不久,兄弟部队四团,从侧翼接替了他们的阵地。 整个清川江战役,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巨大而残酷的“添油战术”。无数像三团这样的部队,被投入到这个巨大的绞肉机里, 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敌人钢铁的洪流,为大部队的合围和穿插,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最终,麦克阿瑟的二十万大军,没能被完全包围。 凭借着强大的空中优势和不计代价的炮火支援,他们在付出惨重代价后, 终于从新安州这个唯一的缺口,撕开了一条血路,狼狈地逃向了壤平。 但是,这场战役,他们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援朝军临时总指挥部。 最终的战报,摆在了林楚生的桌上。 第一次战役,历时一个月。 援朝军东西两线,共歼灭“联合军”七万四千余人,其中美军五万一千人。三十九军在云山重创美骑一师,第九兵团在长津湖全歼陆战一师三十一团(北极熊团),三十八军在清川江畔,硬生生打残了美第二师、第二十五师。 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在南逃途中,座驾被游击队伏击,当场毙命。 这一连串的战果,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震动。 指挥部里,却没有人欢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另一份伤亡报告上。 我军伤亡,两万三千余人。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我们赢了,但赢得侥幸,赢得惨烈。”林楚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 “麦克阿瑟的傲慢,给了我们机会。 我们的战士,用他们的意志和生命,抓住了这个机会。 但同志们,我们不能总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和我们战士的牺牲上。”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看着那条被双方的鲜血染红的清川江。 “这一仗,把白头鹰打回了谈判桌。但他们不会甘心。 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我们不仅要在战场上打赢他们,更要在战场之外, 在钢铁、石油、机器这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追上他们,超越他们!” “告诉后方的同志们,机器,再快一点。钢铁,再多一点。我们的战士,还在前线等着。” 窗外,朝鲜的冬天,寒风凛冽。 清川江的炮火声,终于渐渐平息。 一场震惊世界的大捷,尘埃落定。 但胜利的喜悦,在援朝军临时总指挥部里,却显得异常短暂和克制。 墙壁上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已经换了新的。 旧地图上那些代表着辉煌战果的红蓝箭头和包围圈,被毫不留恋地收了起来,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从未发生过。 此刻,指挥部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混杂着炒面和咖啡的气息,呛得人嗓子眼发干。 地上堆满了烟头,几名参谋熬得双眼通红,趴在桌上,鼾声如雷。 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工作,几乎榨干了所有人的精力。 只有林楚生,依旧像一根钉子,笔直地站在沙盘前。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目光锐利如昔,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他没有去看沙盘上那些代表着胜利的旗帜,反而将目光, 投向了地图的最北端,那条蜿蜒曲折的鸭江。 “总司令,三十八军、四十军的电报。 梁兴龙和吴泉两个军长,都跟您请战呢。” 十三兵团政委邓振国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走了过来,缸子里是刚缴获的美式速溶咖啡, 他喝不惯,兑了大量的糖,齁得慌。 他用下巴指了指桌上一摞电报,“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打红了眼, 嚷嚷着要一鼓作气,追过三八线,把美国佬直接赶下海喂鱼。” 洪涛也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是啊总司令,麦克阿瑟这次被打蒙了, 西线主力几乎被打残,正是咱们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好时候! 痛打落水狗,这机会可不能放过!” 指挥部里其他醒着的将领,也都纷纷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在他们看来,将联合国军彻底赶出朝鲜半岛,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林楚生没有回头,他只是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从鸭绿江边的满浦,一路划到了清川江畔的新安州。 一条看似不长的补给线,在他的手指下,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追?”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指挥部里亢奋的气氛, 瞬间冷却了下来。“拿什么追?我们的两条腿,跑得过人家的汽车轮子吗?”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同志们,我们打赢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我们赢在哪里,又输在哪里。”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战报,轻轻晃了晃:“这一仗,我们几个兵团,歼敌五万余人。 战果辉煌,足以让全世界对我们刮目相看。 但是,我们的伤亡呢?四万两千人!其中冻伤减员,就超过了一万!我们的弹药消耗,更是个天文数字。 现在,一线部队的步枪子弹,平均每人不到五发。 炮弹,几乎全部打光。战士们口袋里的炒面,还能撑几天?” 第509章 挣上一挣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像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从每一个人的头顶浇下,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我们的肚子是吃饱了,甚至有点撑。 但我们的血管,就是那条从国内接过来的补给线,已经细得像一根头发丝了。 ”林楚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现在追击,一旦敌人缓过神来, 依托坚固的城防工事,组织起反扑,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打?用刺刀去捅人家的坦克吗?” 指挥部里,鸦雀无声。 “我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更不想用战士们的命,去换取那一点虚无飘渺的战功。” 林楚生走到沙盘前,将那些代表着追击的蓝色箭头, 一个一个地,全部拔了下来,扔进了旁边的纸篓里。 “命令,所有部队,停止追击,就地休整! 清缴残敌,搜集战利品,救治伤员,巩固防线。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浮躁,多了一份沉稳。 林楚生眉头锁得紧了一些。 朝岛这个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山。连绵不绝的山脉,破碎崎岖的地形,让这里的基础设施,烂到了骨子里。 尤其是铁路和公路,几乎被白头鹰的飞机炸成了废墟。 后勤,后勤!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现代战争,打的根本不是人,是后勤,是钢铁和物资的洪流。 没有了后勤,再精锐的部队,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问题。 “这次清川江战役,哪个军的伤亡最重?” 指挥部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几名参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主管作战统计的年轻参谋,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立正报告:“报告总司令,初步统计,第六十六军,伤亡最大。 他们军的战斗减员,超过了百分之四十。” “六十六军……”林楚生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着肃川的位置。 那里,是六十六军打得最惨烈的地方。 指挥部里的几名高级将领,心里都咯噔一下。 六十六军的情况,他们都清楚。 那前身是国府军,在解放后期起义改编而来。 虽然改编后,经过了思想整训,战斗力不弱,但在许多老部队出身的部队看来, 他们终究是“外人”,血统不够纯正。 这次战役,六十六军负责主攻新安州的外围,任务最重,啃的也是最硬的骨头。 他们面对的,是白头鹰的重装部队,在几乎没有任何空中掩护和重炮支援的情况下, 硬生生用血肉之躯,顶住了敌人一轮又一轮的坦克冲锋。 伤亡大,是意料之中的事。 现在,林总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要追责? 不少人的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甚至有人觉得,林总这是要拿六十六军开刀,杀鸡儆猴,敲打一下那些有“杂牌军”背景的部队。 一时间,指挥部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试图从他那古井无波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端倪。 “把他们的军长,给我叫来。”林楚生终于发话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通信参谋应了一声,赶紧跑去摇电话了。 指挥部里的气氛,愈发压抑。 几位跟六十六军军长陈大年关系不错的将领,都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谁都知道,林总司令看着年轻温和,但治军之严,手段之铁腕,整个援朝军无人不知。 这要是发起火来,别说一个军长,就是兵团司令,也照样撸掉。 六十六军临时指挥部。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被炮弹削掉了半个顶的破山洞,洞口用几块雨布挡着,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军长陈大年,正蹲在地上,用一把缴获来的美军刺刀,费力地撬着一个牛肉罐头。 他身上那件棉军装,被硝烟和血污染成了黑褐色,好几个地方都被划破了,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胡子拉碴,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像两团燃烧的炭火。 清川江一战,他的六十六军,几乎被打残了。 他手下那群跟着他从华北一路打过来的兵,成建制倒下去的。 一想到那些年轻鲜活的面孔,他的心就跟被刀子剜一样疼。 但他不服。 他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面对白头鹰的飞机大炮,面对那些钢铁乌龟,他的兵, 没有一个后退过!他们用身体去堵枪眼,抱着炸药包去炸坦克,硬生生用命,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他可以接受任何处分,哪怕是把他这个军长一撸到底,他都认。 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他六十六军的荣誉,说他的兵是怂包! “军长!总指挥部电话!林总……林总让您立刻过去一趟。” 通信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大年撬罐头的手,顿了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把刺刀往地上一插,抓起那个还没打开的罐头,塞进了通信员怀里:“给伤员送去。”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那身破烂不堪的军装,大步走出了山洞。 他要去见那位传说中的总司令。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林楚生敢因为伤亡过大而处分他的部队, 他就是拼着这个军长不当了,也要跟这位年轻的总司令,好好地掰扯掰扯,挣上一挣! 第510章 需要多长时间? 援朝军临时总指挥部,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当陈大年带着一身寒气和硝烟味,掀开门帘走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陈大年挺直了腰杆,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前那个年轻的背影。 那就是林楚生。 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身上甚至还带着一股书卷气。 这与他那雷霆万钧,搅动世界风云的手段,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报告总司令!第六十六军军长陈大年,奉命前来报到!” 陈大年走到林楚生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立正敬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仿佛要将指挥部的屋顶掀翻。 林楚生缓缓地转过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大年。 那目光很平静,却又像阳光一样,似乎能穿透他那身破旧的军装,看到他骨子里的那份桀骜和不屈。 陈大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下巴微微扬起,像一头准备迎战的雄狮。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林楚生开口说一个“罚”字,他就立刻把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倒出来。 指挥部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场预料之中的暴风雨。 然而,林楚生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陈军长,你和你的六十六军,打得好啊。” 林楚生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笑容很真诚,也很温暖,“辛苦了。” 陈大年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愣愣地看着林楚生,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不只是他,指挥部里的其他将领,也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路数?不应该是追责问罪吗?怎么上来就先夸上了? “你们在肃川外围,用两个团的兵力,硬顶了美军第二师一个装甲营外加两个步兵团的轮番冲击,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林楚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知道,你们几乎没有重武器,天上也看不到我们自己的一架飞机。 我更知道,你们的对手,是武装到牙齿的白头鹰王牌。 这一仗,你们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 我林楚生,代表援朝军总指挥部,向你,向所有牺牲和活着的六十六军将士,表示感谢和敬意!” 说完,他对着陈大年,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轰——! 陈大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口直冲眼眶。 他这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是没听过表扬,但那些表扬,总是带着几分客套和疏离。 像今天这样,被援朝军的最高统帅,如此郑重其事地肯定和感谢,还是头一遭。 尤其是,他知道自己部队的“成分”有些特殊,这种不掺杂任何偏见的认可, 对他来说,比任何勋章和奖励,都来得珍贵。 他那颗因为误解而竖起尖刺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总司令……”他张了张嘴,声音竟有些哽咽, “我们……我们只是做了军人该做的事。只是……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弟兄们……”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林楚生放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息, “牺牲的弟兄,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活着的人,要更好地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气氛缓和了下来,指挥部里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林楚生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陈军长,今天叫你来,除了表彰你们的功绩,我还有一个更重要, 也更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林楚生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请总司令下令!保证完成任务!” 陈大年毫不犹豫地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此刻的他,对林楚生已经充满了敬佩和信服,真正是士为知己者死。 “这个任务,关系到我们几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整个战局的最终走向。” 林楚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从接受这个任务开始,你们六十六军,将间接退出一线战斗序列。” “什么?!” 陈大年脸上的激动和感激,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退出一线战斗序列?总司令,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六十六军,是打得不好吗?是给您丢人了吗?!” 刚刚被安抚下去的火气,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在他看来,军人的荣誉,就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让他和他的部队离开一线,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这算什么重要任务?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惩罚!是把他们当成二线部队,去看仓库,去守后方! “您要是觉得我们六十六军不行,您可以撤了我的职!换能打的人来! 但是,您不能剥夺我们上阵杀敌的权利!我的兵,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陈大年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你先别激动。”林楚生并没有生气,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陈大年的反应。 他摆了摆手,指着身后的沙盘,“你过来,看看这个。” 陈大年虽然一肚子火,但军令难违,还是闷着头走了过去。 “你看。”林楚生拿起指挥杆,在沙盘上划出了一条线, 从鸭江边的某个渡口,一直延伸到他们现在所处的新安州。 “从国内的后勤基地出发,到这里,直线距离,大概一百二十公里。 我问你,在国内,咱们自己的解放牌卡车,满载物资跑一百二十公里,需要多长时间?” 第511章 保证完成任务 陈大年虽然在气头上,但这个问题是他的专业范畴,想都不用想, 就立刻回答:“如果不堵车,路况好的话,一个半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到。” “很好。”林楚生点点头,然后指挥杆重重地点在了那条蜿蜒曲折的补给线上, “那你知道,现在,我们的运输车队,从鸭江边把物资运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吗?”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天?”陈大年下意识地猜测。 林楚生摇了摇头。 “二十天?”陈大年的眉头皱了起来,觉得这个数字有些夸张。 “不。”林楚生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是五天起步,而且,这还是在不被白头鹰飞机轰炸的理想情况下。 我们第一批入朝的物资,到现在,还有一半堵在路上。” “……”陈大年彻底愣住了。 他虽然知道后勤困难,但没想到,会困难到这种地步。 “美国人的飞机,把朝岛北部的所有铁路、桥梁、公路,都炸成了一片废墟。 我们的卡车,只能在白天躲进山沟里,晚上再摸黑出来,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一车物资,从国内运到前线,路上消耗的油料,甚至比运送的物资本身价值还高。 更别提,还要随时面对敌机的轰炸扫射,车毁人亡是家常便饭。” 林楚生放下指挥杆,转过身,重新面对着陈大年,目光灼灼。 “陈军长,现在你明白,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陈大年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画面在闪过:泥泞的道路,被炸毁的桥梁, 在雪地里艰难跋涉的运输兵,还有战士们那期盼弹药和粮食的眼神 他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了林楚生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他也明白了,那个“退出一线战斗序列”的任务,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惩罚,也不是流放。 那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比任何正面战场都更重要、更残酷的战争!那是整个援朝军的生命线! 想到这里,陈大年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林楚生,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啪”地一下,再次立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总司令!我明白了!您下令吧! 我陈大年,就是把六十六军这最后一点家底全都填进去, 也要为您,为咱们几十万大军,打通这条钢铁血脉!”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林楚生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陈大年这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劲和血性。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从今天起,援朝军第六十六军,正式改编为援朝军铁道路桥工程兵团!” 林楚生的声音,在指挥部里回荡,清晰而有力,“由你,陈大年同志,担任兵团第一任司令员。 后续我会从国内给你调拨专业的工程技术人员和补充兵员。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地图上那条被炸得千疮百孔的交通线。 “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火车,从鸭江边,一路开到三八线! 我要让我们的卡车,在这片土地上,畅通无阻! 我要让我们的炮弹和粮食,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战士们的手里!” “一句话,”林楚生看着陈大年,眼神锐利如刀, “我要你们,用手里的铁锹和镐头,为我们整个援朝军, 铸造一条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能不能做到?!” “能!”陈大年接过那份沉甸甸的任命书,感觉自己接过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托付。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保证:“请总司令放心!我们铁道路桥工程兵团,人可以倒, 路不能断!桥可以塌,车不能停!” “哈哈哈,好!”林楚生大笑起来,指挥部里压抑的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他走上前,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个司令员,我可不会亏待。 我已经跟后勤部打了招呼,国内最新生产的一批‘大解放’卡车,优先配给你们。 还有,苏联老大哥支援我们的蒸汽机车头,也优先供你们使用。 铁锹、镐头、十字镐,管够!炸山用的tnt,要多少给多少!” 陈大年咧开大嘴,也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那敢情好!总司令,我也不跟您客气,除了这些,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哦?说来听听。”林楚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陈大年的脸色一正,“白头鹰的飞机,肯定会盯着我们炸。 咱们修得再快,也经不住他们天天来回地犁。没有防空火力,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说得好!”林楚生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这个工程兵司令,已经进入角色了。 你放心,防空部队,我已经让邓政委去协调了。 不但要给你们配属,而且要配最好的!我不能让我们的工程英雄,流血又流泪!” 送走了斗志昂扬的陈大年,指挥部里的气氛,彻底轻松了下来。 洪涛甚至搞怪地学着陈大年的样子,敬了个礼,粗声粗气地喊道:“报告总司令,华北野战工兵团团长洪涛,请求出战!” 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当天下午,六十六军“改嫁”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一开始,战士们都想不通。 “啥?让咱们去修铁路?不开玩笑吧?咱们是打仗的兵,又不是修路的民工!” “就是啊!凭啥啊?咱们在清川江拼死拼活,刚打出威风来,就把咱们撤下来了?” “听说三十八军都打出‘万岁军’的名号了,咱们倒好,直接变成‘万岁路’了……” 营地里,怨声载道,牢骚满腹。战士们的情绪,一落千丈。 陈大年回到军部,一脚踹开几个正在发牢骚的营团长的门,把他们召集到了军部那个破山洞里。 看着眼前这些一个个无精打采,满脸不服气的部下,陈大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扔在了桌上。 那是一个被压得变了形的行军水壶,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血迹。 “认识这个吗?”陈大年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第512章 分割包围 一个团长认了出来,低声说道:“是……是三营七连小王庄的。” “对,小王庄。”陈大年点了点头,“这小子,今年才十七,入伍前,连县城都没去过。 冲锋的时候,他被机枪子弹打穿了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 卫生员给他包扎,他死活不肯,把肠子塞回去,用这个水壶顶住伤口, 又往前冲了五十多米,用最后一颗手榴弹,炸掉了一个地堡。” 山洞里,死一般地寂静。 “他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给我报仇’,也不是‘我想家’。” 陈大年的眼眶,又红了,“他说,‘军长,我渴……我好几天没喝上一口热水了……要是能有一口热汤喝,死了也值’。” 陈大年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弟兄们,咱们为什么打不过美国佬的坦克?是因为咱们的兵不够勇敢吗? 不是!是因为咱们的火箭筒,打完了就没了!咱们为什么一到晚上, 就得拿两条腿去跟人家的汽车赛跑?是因为咱们的兵跑不快吗?不是!是因为咱们的卡车,上不来!” “小王庄想喝一口热汤,这个愿望,过分吗?不过分! 但是,我们给不了他!因为我们的后勤,被敌人死死地卡住了脖子!” “现在,总司令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是让我们去当民工吗?放屁!” 陈大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他是让我们,去给千千万万个像小王庄一样的弟兄们, 去给整个援朝军,修一条活路!修一条命脉!修一条通往胜利的路!”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们六十六军的战场,换了!我们手里的武器,也换了! 我们凿穿的每一座山,都是一座军功碑!我们架起的每一座桥,都是一道凯旋门! 我们铺下的每一根枕木,都是射向敌人心脏的子弹!” “谁他娘的再敢说我们是民工,谁再敢发牢骚,就别怪我陈大年,翻脸不认人!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山洞里,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所有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送走了陈大年,总指挥部里那股凝重的气氛才算彻底散去。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几道身影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征尘,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身材不高,但站得笔直,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眼神沉静而锐利。 他看到林楚生,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激动,还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林楚生看到来人,也是一愣,随即大步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是从心底里漾开的。 “老张!” “林副主席!”来人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这家伙,跟我还来这套!”林楚生笑着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来人正是张浩云。他咧嘴一笑,放下了手,重新喊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熟稔和亲切:“是!林总!” “嗯,这才对嘛。”林楚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中。 他们是搭档,是战友,更是从尸山血海里一同走出来的兄弟,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一切。 “林总,这位是总参谋部的李靖维同志,中央特地派来协助您指挥工作的。” 张浩云侧过身,介绍起身后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军人。 “林总司令,久仰大名。”李靖维推了推眼镜,向林楚生敬礼,目光中带着审视和好奇。 他早就听闻了这位年轻统帅的种种传奇,今日一见,才发现对方比资料上描述的还要年轻得惊人。 “李参谋,欢迎。这一路辛苦了。” 跟在后面的,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熟脸,有负责情报的,有负责作战的,有负责机要的。 他们是中央为林楚生打造的核心团队,因为第一次战役发动得太过仓促,他几乎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现在,他真正的指挥班子,终于到齐了。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空旷的指挥部,顿时热闹了起来。 “老林,你可不知道,我们在大西北听说你在朝岛把白头鹰打得屁滚尿流, 都快疯了!天天掰着指头盼着过来!”张浩云拉着林楚生,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这回好了,咱们哥俩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林楚生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那熟悉的信任和狂热,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都到齐了就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自己的核心团队,那眼神中的锐利和自信, 让刚刚还轻松下来的指挥部,气氛再次为之一肃。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辉煌的大捷刚刚落幕,但这位年轻的统帅,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场更为宏大的风暴。 “不等了。”林楚生走到焕然一新的沙盘前,拿起指挥杆, “传我命令,所有人员,立刻进入岗位。作战会议,半小时后开始。” 他用指挥杆,在沙盘上那座名为“壤平”的城市模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这里。” “同志们,我们赢了第一次战役,打退了麦克阿瑟的‘圣诞节攻势’。 但这只是个开始,我们把敌人从鸭江边打回了清川江,现在,他们退守壤平一线, 依托城市和相对完备的防御工事,企图稳住阵脚,等待援兵,伺机反扑。” “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林楚生的指挥杆,在壤平周围画了一个圈,“壤平,是敌人西线防御体系的核心,是他们的交通枢纽和后勤基地。 打掉它,敌人在朝鲜北部的防御就会彻底崩溃。 更重要的是,拿下它,将会在政治上,给予敌人最沉重的一击,彻底粉碎他们速战速呈的幻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所以,第二次战役的主旨,就一个字打!” “我的计划是,以三十八军、四十军、以及新锐的五十军为主力,组成中路突击集团,像一把尖刀,直插壤平! 以三十九军、四十军为东西两翼,负责牵制和穿插,割裂壤平与东西两岸敌人的联系,防止他们相互支援。” “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溃他们,而是要像第一次战役一样,大胆穿插,分割包围,成建制地消灭敌人!让他们跑都跑不掉!” 第513章 坑道与反斜面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林楚生这个大胆的计划给镇住了。 第一次战役的辉煌战果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总司令的胃口更大, 这次要打的,是一场规模更加宏大的围歼战。 “总司令,”一直沉默的李靖维突然开口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上前一步, “您的计划,大方向上我完全赞同,集中优势兵力,重点突破, 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这绝对是正确的。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补充建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新来的参谋长身上。 张浩云和洪涛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他们都知道李靖维是中央派来的高参,但此人性格沉稳,不苟言笑, 一路上话也不多,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干货。 林楚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李参谋,请讲。” 李靖维拿起另一根指挥杆,指向了壤平城南的一条蓝色线条。 “总司令请看,这里是大同江。它是壤平的天然屏障,江面宽阔,水流湍急。 我军一旦发起攻击,敌人必然会且战且退,最后凭借大同江天险固守。 等我们好不容易打到江边,他们只要把桥一炸,我们就只能望江兴叹, 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容撤退。到时候,我们的围歼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他抬起头,目光沉静而锐利:“所以,我建议,在大部队发起总攻之前,必须先派出一支精干的奇兵, 秘密穿插到大同江沿线,不惜一切代价,抢占并控制住江上的几座主要桥梁, 尤其是铁路大桥。把敌人的退路,先给他死死钉住! 这样,我们的主力部队才能放开手脚,关门打狗!” 这番话说完,指挥部里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即,不少将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高啊!李参谋这一手,真是釜底抽薪!”洪涛一拍大腿,嚷嚷起来,“咱们光想着怎么把敌人包进饺子皮里,李参谋连怎么把这饺子馅给按瓷实了都想到了!” 张浩云也频频点头,看向李靖维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许。 这才是真正的战略家,看到的永远比别人多一步,也深一步。 林楚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看着李靖维,就像看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中央果然是慧眼识人,派来的这个李靖维,不仅有扎实的理论功底,更有独到而毒辣的战略眼光。 他刚才的计划,固然宏大,却也有些粗线条,而李靖维的建议,就像一根绣花针, 精准地补上了整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漏洞。 “好!”林楚生重重地一点头,“李参谋的建议非常好!就这么办!抢占大同江桥梁的任务,就交给……” 他的目光在沙盘上几个军的旗帜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三十八军的旗帜上, “还是交给梁兴龙这个疯子!告诉他,这次任务,比奇袭德川更重要! 我给他一个侦察团的兵力,再加上最好的装备,他要是拿不下大同江大桥,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大政方针一定,整个指挥部立刻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一道道命令被起草、下发,电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林楚生的意志,传递到朝岛的每一个角落。 忙碌一直持续到深夜,所有人都熬得眼圈通红,却精神亢奋。 林楚生看着自己的核心班底终于搭建完成,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同志们,今天就到这里。 新来的同志一路辛苦,我让伙房准备了点‘好菜’,咱们一起,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 一听到有好菜,洪涛的眼睛都绿了,口水差点流下来:“总司令,啥好菜啊?是不是缴获的白头鹰罐头?牛肉的还是午餐肉的?” “去了不就知道了。”林楚生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一行人来到了指挥部旁边临时搭建的食堂,所谓的“好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几大盆热气腾腾的乱炖,里面有土豆、白菜,还有大块大块的肉。 除此之外,每人面前还摆着一小碟花生米,一小杯缴获来的威士忌。 在缺吃少穿的前线,这已经是堪比国宴的顶级待遇了。 “来,这第一杯,”林楚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敬我们牺牲在第一次战役中的所有烈士。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今天的胜利。” 所有人神情肃穆地站起,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像一团火在胸中燃烧。 “这第二杯,欢迎我们的新同志!”林楚生再次满上,“有了你们,我林楚生,如虎添翼!” “为林总!为胜利!”张浩云带头高喊。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战争的残酷和紧张,在这一刻,似乎被酒精和战友情谊冲淡了不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楚生借口去趟厕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用夹子夹好的A4纸。 当他回到食堂时,张浩云和李靖维正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看到林楚生回来,两人立刻停下了交谈。 林楚生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那叠纸放在了桌上。 “老张,李参谋,你们来看看这个。” 张浩云和李靖维疑惑地对视一眼,接过了那叠纸。 昏暗的马灯光下,只见封面上用黑色的碳素笔,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 《坑道与反斜面阵地作战指导意见》 两人都是一愣,翻开了第一页。 翻开封面,映入眼帘的不是长篇大论的文字,而是一幅幅简单明了,却又精准无比的简笔画。 第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山坡。山坡正对着敌人的方向,被标注为“正斜面”, 上面画了几个交叉的骷髅头,旁边写着一行字:“敌炮火覆盖区,露头就死。” 而在山坡的背面,也就是“反斜面”,则画着一个个小小的,猫耳洞一样的工事。 工事前面,用虚线画出了射击的死角和火力交叉的范围。 旁边标注着:“敌炮火死角,我军天然掩体。待敌炮击延伸,我再露头痛打落水狗!” 再往后翻,内容更加详尽。 第514章 真正的硬仗 如何利用地形,挖掘“猫耳洞”、“防炮洞”; 如何构筑“t”字形、“u”字形的交通壕,既能有效防备炮火,又能方便部队机动和增援; 如何设置明暗火力点,真假阵地,虚实结合,迷惑敌人。 甚至还有一页,专门画了怎么把几个防炮洞连接起来,形成一个简易的地下坑道网络。 坑道里有休息室,有弹药库,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炊事班,画着一个战士正蹲在里面烧火,头顶上还冒着热气 旁边写着:“让敌人炸我们头顶的山,我们在山底下吃肉喝汤!” 这些图画,线条简单,甚至有些粗糙,但每一个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战术要点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配上的文字,更是通俗易懂,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一看就是出自战士之手,没有半点官样文章的酸腐气。 张浩云和李靖维两个人,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看呼吸越是急促。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怎么会不明白这薄薄一叠纸的份量! 这哪里是什么“指导意见”? 这分明就是一本专门针对联合国军那变态的“弹药量”而量身定做的保命秘籍! 是一部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战争宝典! “老林……这……这是你……”张浩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楚生。 他太了解林楚生了,这种超越时代,成体系的战术思想,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凭空想出来的。 林楚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我闲着没事,总结了一下咱们在解放战争时期, 一些对付敌人优势炮火的土办法,画出来,让战士们好理解一些。” 这个解释,鬼才信! 李靖维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 他作为参谋长,每天都要面对那份触目惊心的伤亡报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援朝军的伤亡,十有七八都来自于敌人的炮火和空中打击。 他之前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想尽了办法,也只能让部队尽量疏散,尽量隐蔽,效果甚微。 可现在,林楚生拿出的这份东西,却直接从根子上,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可操作性极强的解决方案! “以地御钢!以土克火!” 李靖维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总司令,您这份东西,要是能全面推广下去, 我们能少死多少好儿郎啊!这……这简直是功德无量!” “对!功德无量!”张浩云也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旁边的洪涛吓了一跳, “老林,你真是咱们的宝贝疙瘩!不行,这东西必须马上印发下去! 要发到每一个连队,每一个班排!让每一个战士都学会怎么挖洞,怎么保命!” 他越说越兴奋,脑子也活泛了起来:“光发下去还不行!咱们得搞个试点,搞个样板!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在各个军,搞一个‘坑道战术大比武’! 就比谁的工事挖得快,挖得好,挖得最能抗炸! 哪个部队学得好,咱们就给他们记功,给他们奖励!年底评功评模,优先考虑!” 张浩云不愧是搞政工出身的,三言两语,就把一套完整的推广方案给捣鼓了出来。 “好主意!”林楚生赞许地点了点头,“老张,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我只有一个要求,半个月之内,我要让坑道和反斜面工事,在我们的整个防线上,遍地开花!” “保证完成任务!”张浩云“啪”地一下立正敬礼,拿起那叠纸, 像是捧着什么圣物一样,转身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看着张浩云的背影,指挥部的其他将领也都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李靖维手里的那份“副本”。 当他们看明白里面的内容后,反应和张、李二人如出一辙。 “我的乖乖,还能这么打仗?”洪涛瞪着牛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躲在山那边,等美国佬的炮弹打完了再出来?这招也太损了!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这何止是损,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 一个兵团司令感慨道,“我们一直头疼怎么对付敌人的火力优势, 想的都是怎么缴获他们的炮,怎么打掉他们的飞机。 可林总另辟蹊径,不跟他们硬碰硬,直接让他们那套钢铁战术,打在棉花上!高!实在是高!” 一时间,食堂里对林楚生的敬佩和赞叹,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如果说第一次战役的胜利,展现了林楚生神鬼莫测的指挥艺术, 那么这份《指导意见》,则体现了他对战争本质的深刻理解和对麾下士兵生命的无限珍视。 前者,能让将领们敬畏;而后者,则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追随。 晚宴在一种极度亢奋的气氛中结束。 将领们各自散去,脑子里都在盘算着怎么把这套新战术,在自己的部队里尽快推广开来。 夜深人静,林楚生独自一人站在指挥部里,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 壤平,像一颗钉子,扎在三点八线以北。 而更南边,汉城、釜山……那条漫长的战线,还在等着他。 他知道,《指导意见》能解决一部分问题,能减少伤亡,但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现代战争,归根结底,是国力的比拼,是钢铁产量的对决。 坑道挖得再好,也变不出子弹和炮弹。反斜面阵地再巧妙,也挡不住敌人无穷无尽的后备兵员。 “陈大年……我的铁道兵,你们可得快一点啊……”他轻声呢喃,目光投向了地图的北方。 那里,是他的希望所在。也是这场战争,真正的胜负手。 他知道,麦克阿瑟不会坐以待毙。 那个骄傲的五星上将,在舔舐完伤口之后,一定会发动更疯狂的反扑。 而下一次,他不会再那么轻敌了。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第515章 必胜的信念 东京,盟军总司令部,第一生命大厦。 这里是麦克阿瑟的帝国,是他权力的心脏。 办公室里铺着厚重的猩红色地毯,墙上挂着巨大的菲律宾地图, 橡木办公桌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一切都维持着战胜者应有的体面和威严。 然而,这精心营造的氛围,却被一份份来自朝鲜前线的战报,撕得粉碎。 麦克阿瑟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文件不厚,上面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叫林楚生,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孔瘦削,眼神平静, 穿着一身不甚合体的旧军装,看起来就像龙国北方随处可见的教书先生。 可就是这个“教书先生”,在短短一个月内,把他,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打得晕头转向,让他引以为傲的“圣诞节回家”攻势,变成了一个响彻世界的笑话。 情报部门搜集了林楚生从1931年以来的所有资料,那是一份长得让人心惊胆战的履历。 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一次又一次以弱胜强。 对手从军阀、日本人,再到国民政府的精锐,无一例外,都成了他功勋簿上的注脚。 这个人,就像一头潜伏在东亚大陆的史前巨兽,平日里悄无声息,一出手,便搅动风云。 麦克阿瑟将文件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东京。 战后的日本在他脚下温顺如羊,可小小的朝鲜半岛,却让他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 他不服。 在他看来,这次失败,不是战术上的失误,而是敌人的“不体面”。 那些龙国士兵,像野蛮的哥特人,不讲任何战争规则。 他们不畏惧死亡,用简陋的武器和血肉之躯,发起一波又一波的“人海冲锋”。 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军装和后勤都没有,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黄色蝗虫。 “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用人命消耗我们的弹药。” 麦克阿瑟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喃喃自语。他需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维护他尊严的解释。 输给一个战术大师,和输给一群不要命的疯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将军,阿尔蒙德将军和凯泽将军到了。”副官敲门进来,轻声报告。 “让他们进来。”麦克阿瑟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标志性的、高高在上的表情。 陆军第十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和第二步兵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阿尔蒙德精神矍铄,军装笔挺,他是麦克阿瑟的铁杆心腹,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崇拜。 而凯泽,则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他的第二步兵师,在清川江被打得几乎散架,这位师长的脸色, 比他脚下的军靴还要灰败,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惊恐。 “道格拉斯,”阿尔蒙德亲热地打着招呼,“我已经听说了那些黄皮猴子的暴行,他们简直不配称之为军人。 请您放心,第十军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为您扫清这些垃圾。” 麦克阿瑟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凯泽:“劳伦斯,你的第二师情况怎么样了?” 一提到第二师,凯泽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将军……我们……我们损失惨重。 他们……那些龙国人,他们像鬼魂一样。 白天,你根本找不到他们。 可是一到晚上,他们就从地底下钻出来,吹着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喇叭,漫山遍野地冲过来。 我们的机枪阵地,我们的炮兵阵地,在他们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他语无伦次,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军号声和喊杀声支配的血腥夜晚。 “够了!”麦克阿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不想听失败者的借口!我只想知道,你的部队,还能不能打仗!” “能……能打……只要补充兵员和装备……”凯泽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就好。”麦克阿瑟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失败只是暂时的。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空军,最猛烈的炮火,最先进的坦克! 而敌人有什么?除了人多,他们一无所有!” 他的指挥杆,重重地敲在了壤平的位置上。 “第一次战役,我们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我要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反攻!我称之为‘钢铁风暴’行动!” 他用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从西海岸的镇南浦,一直延伸到东海岸的元山。 “我将集中我们所有的空中力量,对壤平以北的所有区域,进行为期一周的饱和式轰炸! 我要把那片土地,炸成一片焦土,让任何活物都无法生存!” “轰炸结束后,我们的地面部队,将以坦克集群为先导,发动全线总攻! 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切开黄油一样,碾碎他们! 我要让那些龙国人明白,战争,是钢铁的游戏,不是靠着廉价的勇气就能打赢的!” 阿尔蒙德听得热血沸腾,他高声附和:“将军英明!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打法!让那些原始人体会一下现代战争的恐怖!” 只有凯泽,站在一旁,脸色愈发苍白。 他还想说些什么,想提醒将军,那些龙国士兵,似乎总有办法躲过轰炸,他们总能从那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但他看着麦克阿瑟那张不容置疑的脸,和阿尔蒙德那狂热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任何的谨慎和提醒,都会被当成是懦弱和动摇军心。 这个指挥部里,已经容不下一丝理性的声音。 麦克阿瑟环视着自己的两个部下,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必胜的信念。 “阿尔蒙德,你的第十军,作为东线主攻。 凯泽,你的第二师,补充完毕后,编入西线集团,从正面压上去。” 麦克阿瑟下达着命令,语气斩钉截铁,“我要你们,像两只铁钳,死死地夹住敌人,然后把他们彻底碾碎在清川江和汉江之间!” 第516章 要上来了 “这一次,我要让那个叫林楚生的家伙,和他的军队,永远地埋葬在朝岛的土地上!” 麦克阿瑟高高举起指挥杆,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旗帜,在平壤上空飘扬。 “为了胜利!”阿尔蒙德激动地敬了一个军礼。 “为了胜利……”凯泽也跟着敬礼,只是声音里,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虚弱和绝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场比清川江战役更加可怕的绞肉机,正在缓缓启动。 而他们,正被最高统帅那被刺伤的自尊心,毫不犹豫地推向了那片旋转的刀刃。 李和尚没想到,美国佬的报复,来得比冬天的第一场雪还快,还猛。 他本名叫李虎,因为脑袋大,脖子粗,又剃了个光头,战友们都叫他李和尚。 他是三十八军某团一营二连三排的排长,正带着手下三十多个弟兄,在一个叫“无名高地”的地方,玩命地挖土。 这地方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就是清川江南岸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因为地形突出,成了阵地前沿的观察哨和支撑点。 上头刚刚发下来一本小册子,花花绿绿的,画着各种小人儿,叫什么《坑道与反斜面阵地作战指导意见》。 连长开了半天会,唾沫星子横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挖洞,往死里挖,把山掏空,把自己埋进去。 “排长,还挖啊?俺的腰都快断了。”新兵蛋子“小豆子”扔下镐头, 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这土冻得跟铁疙瘩似的,一镐头下去,就一个白点儿。这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你懂个屁!”老兵油子“老鬼”啐了一口,用黑乎乎的袖子抹了把汗, “让你挖你就挖,总比让你拿胸口去堵人家机枪眼强。 你当白头鹰的炮弹是呲水枪?一炸一个大坑,不挖个洞钻进去,你小子第一个上天见阎王。” 老鬼是连队里年纪最大的兵,参加过解放战争,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说话不中听,但道理糙得很。 李和尚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工兵铲抡得更快了。 他心里也犯嘀咕,这小册子上的法子,听着是那么个理儿,可真管用吗? 躲在山背后,敌人上来了怎么办?真能像画上说的那样,“待敌炮击延伸,我再露头痛打落水狗”? 他正琢磨着,脚下的大地,突然毫无征兆地颤抖了一下。 不是那种炮弹爆炸的剧烈震动,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仿佛地壳深处传来的嗡鸣。 “怎么回事?地震了?”小豆子吓得蹦了起来。 老鬼侧耳听了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扔下镐头,连滚带爬地扑向刚刚挖了一半的防炮洞, 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是炮!是重炮群!都他娘的别愣着!进洞!快!”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天际线,突然亮起了一排排密集的闪光,像是夏夜里骤然爆发的闪电。 紧接着,一种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空。 那声音,像是成千上万的魔鬼在同时尖叫。 李和尚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把抓住身边还发愣的小豆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进了洞里,自己也跟着扑了进去。 “轰——轰轰轰轰——!” 就在他们进洞的下一秒,世界末日降临了。 数不清的炮弹,像一场来自地狱的钢铁暴雨,狠狠地砸在了这个无名高地上。 大地在哀嚎,在抽搐,在疯狂地跳动。 李和尚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滚动的铁桶里,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 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一种持续的,让人发疯的嗡鸣。 洞口被巨大的气浪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堵死,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 尘土和硝烟的味道呛得人无法呼吸,小小的防炮洞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排长……排长你还活着吗?”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闭嘴!老子活得好好的!”李和尚咳出满嘴的泥,吼了一嗓子,算是给大伙儿壮胆。 他摸索着,碰到了另一个温热的身体。 “老鬼?” “……死不了。”老鬼的声音有些虚弱,“他娘的,这美国佬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吗?这炮火,比在德川挨的那顿狠多了。” “排长,咱们……咱们被活埋了……”另一个战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埋个屁!”李和尚骂道,“都给老子省点力气!等炮击停了,再挖出去!”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一轮炮击要持续多久。 他只知道,麦克阿瑟那个老王八蛋,真的发疯了。 这就是“钢铁风暴”?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泄愤, 用数以万吨的钢铁,企图把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一切,都从地球上抹去。 时间在黑暗和震动中失去了意义。 他们不知道过了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炮声从未停歇,只是有时候密集如狂风暴雨,有时候又像是巨人在远处敲鼓,沉闷而有节奏。 李和尚靠在洞壁上,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想起了那本小册子,想起了那个叫林楚生的总司令。 总司令能想到美国佬会这么打吗?他画的那些洞,真能挡住这样的炮火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这个刚刚挖了一半,连支撑都还没来得及加固的土洞,就是他们三十多号人唯一的希望。 “轰!” 又一发重磅炮弹,似乎就落在他们洞口不远处。 整个防炮洞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头顶上的泥土“簌簌”地往下掉。 小豆子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哭什么哭!像个娘们!”李和尚烦躁地吼道,“有那力气,不如想想等会儿怎么打美国佬!” “排长……我们还能打吗?” “为什么不能?”李和尚反问,“洞还在,人还在,枪还在,为什么不能打? 美国佬把山头给我们犁平了,正好省了咱们修工事的力气。 等他们炮弹打光了,爬上来的时候,就是咱们收人头的时候!”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劲。 渐渐的,洞里的啜泣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呼吸声,和拉动枪栓的金属撞击声。 恐惧还在,但已经被一种更原始的愤怒和求生欲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天灭地的炮声,终于开始向后延伸。 李和尚耳朵一动。 “都准备好!”他低吼一声,“炮击要停了!美国佬的步兵,要上来了!” 第517章 枪托砸断了 他率先开始用手,用工兵铲,疯狂地刨着堵在洞口的泥土。 “给老子挖!让美国佬看看,咱们不是地老鼠,是下山虎!” 当第一缕夹杂着硝烟味的阳光,从扒开的洞口照进来时,李和尚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世界了。 原本的小山包,像是被一个巨人狠狠地啃了一口,山头被削平了, 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弹坑,焦黑的泥土翻卷着,还在冒着青烟。 他们精心构筑的明壕、交通沟,已经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在山脚下,十几辆谢尔曼坦克排成一列,像一群丑陋的钢铁甲虫,履带碾过焦土,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坦克的后面,是密密麻麻的白头鹰步兵,他们端着枪,弯着腰, 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轻松和戏谑,正一步步地向这个“已经死亡”的高地走来。 “狗日的,还真以为咱们都上天了。”老鬼从另一个几乎被炸塌的猫耳洞里钻了出来, 吐掉嘴里的泥,眼神阴冷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他半边身子都是泥,钢盔上还顶着一块石头,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手里那支m1加兰德步枪,却擦得锃亮。 陆陆续续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战士,从那些被炮火掩埋的洞口、弹坑里钻了出来。 三十多个弟兄,现在能站起来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 有几个洞口被炸塌得太厉害,里面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和尚的心在滴血,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机枪!把那挺宝贝疙瘩给老子架起来!”他对着不远处一个弹坑吼道。 两名战士手忙脚乱地从一个用帆布盖着的坑里,拖出一挺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mg42式机枪。 这是他们排里唯一的自动火器,平时宝贝得跟亲爹一样,刚才炮击时,宁可自己淋土,也得把它护好。 “小豆子!你跟二牛,去左边那个最大的弹坑,把炸药包准备好!等坦克靠近了,给老子炸他娘的!” “其他人,分散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把他们放近了打!” 李和尚迅速下达着命令,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那些翻卷的焦土和弹坑之中。 整个高地,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冒出来的人影,都只是幻觉。 带队的美国中尉约翰,心情很不错。 刚才那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炮火准备,堪称完美。 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被彻底翻耕了一遍,他甚至怀疑连一只耗子都活不下来。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上去插上一面星条旗,然后等着记功。 “都打起精神来!注意脚下!”他轻松地对部下们喊道,“也许还有几个没死透的黄皮猴子,别让他们咬到你们的屁股!” 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气氛更加轻松了。 他们离山顶越来越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约翰中尉甚至已经能看到山顶那块被炸断的岩石,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挥手,让士兵们发起最后冲锋的时候,异变陡生! “打!” 李和尚一声怒吼,像是平地惊雷。 下一秒,沉寂的山顶,瞬间变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哒哒哒哒——!” 那挺被寄予厚望的mg42,发出清脆而愤怒的咆哮。 子弹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进了毫无防备的美军队列中。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美国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声! m1步枪沉闷的“乒”声,还有几支冲锋枪短促的点射声,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 白头鹰士兵彻底被打蒙了。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在这片被地狱之火炙烤过的土地上,为什么还能冒出这么多的敌人!他们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隐蔽!还击!还击!”约翰中尉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 但已经晚了。这短短十几秒的火力急袭,已经让他付出了近三分之一的伤亡。 “坦克!坦克支援!”约翰对着步话机狂吼。 山脚下的谢尔曼坦克立刻有了反应,炮塔转动,开始用同轴机枪向山顶扫射,同时用75毫米主炮,挨个点名那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 “轰!” 机枪阵地旁边的一个弹坑被直接命中,掀起的泥浪将机枪手和副射手都埋了进去。 李和尚眼睛都红了,他从弹坑里探出头,刚想喊什么,一发炮弹就在他身边炸响。 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了出去,后背像是被攻城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的左耳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一辆谢尔曼坦克已经耀武扬威地开到了半山腰, 正用机枪压制着小豆子他们所在的那个大弹坑。 “小豆子!炸啊!”李和尚用尽全力嘶吼,但声音在巨大的炮火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他看到,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年轻战士,抱着一个十公斤的炸药包,从弹坑里一跃而起,像一头小豹子,冲向了那辆坦克。 坦克的机枪手发现了他,火舌立刻调转了过来。 “噗噗噗!” 几发子弹瞬间钻进了小豆子的胸膛和腹部,他瘦小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倒下。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里的炸药包,狠狠地塞进了坦克的履带和驱动轮之间,然后拉着了引线。 他回过头,冲着李和尚的方向,咧开嘴,似乎是笑了一下。 “轰隆——!” 一声巨响,谢尔曼坦克的左侧履带被炸得粉碎,整个车身都歪到了一边,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小豆子——!”李和尚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他抓起身边的一支冲锋枪,跳出弹坑,像一头疯虎,对着那些冲上来的白头鹰士兵就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光了,他就用枪托砸。枪托砸断了,他就用拳头,用牙齿! 第518章 伤亡正在不断扩大 老鬼在他身后,冷静地用步枪挨个点名,每一颗子弹,都带走一个敌人。但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个地倒下。 战斗进入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战。 一个高大的美国兵,挺着刺刀冲向了已经多处受伤的老鬼。 老鬼侧身躲过,但体力不支,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那美国兵狞笑着,举起了刺刀,就要刺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扑了过来,是李和尚。 他受了重伤,已经站不稳了,但他用身体,狠狠地撞在了那个美国兵的身上。 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弹坑。 “噗嗤!” 李和尚只觉得小腹一凉,低头看去,一把m1刺刀,已经齐柄没入了他的身体。剧痛瞬间传遍了全身。 那美国兵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快死的龙国军官,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和尚看着他,咧开嘴笑了,满是鲜血的牙齿,在硝烟中显得格外森白。 他没有去拔那把刀,而是用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那个美国兵,然后对着弹坑上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 “老鬼!手榴弹!!” 老鬼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弹坑里死死抱住敌人,不让他挣脱的排长,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兵油子,眼泪第一次流了下来。 他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磕开盖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弹坑里。 “排长——!” 预想中的爆炸声没有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老鬼扔出手榴弹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他闭上眼睛,不忍心去看那惨烈的一幕。 弹坑里,李和尚死死地抱着身下那个不断挣扎的白头鹰士兵,感受着生命力随着腹部的鲜血一点点流逝。 他已经做好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脑子里闪过的,是老家村口那棵大槐树,还有树下等他回家的老娘。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在滚进弹坑后,撞到了一块石头,又“咕噜噜”地弹了出去,掉在弹坑边缘,成了一颗哑弹。 被李和尚抱住的白头鹰,也感受到了这死里逃生的意外之喜, 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推开已经虚弱不堪的李和尚,手忙脚乱地想要从弹坑里爬出去。 “狗日的……还想跑?” 李和尚趴在地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凭着一股本能,伸出手,抓住了那个士兵的脚踝。 那美国兵回头,看到李和尚那双血红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 他疯狂地用另一只脚去踹李和尚的手,去踹他的头。 李和尚被打得满脸是血,牙齿都松动了,但他那只手,就像一把铁钳,死死地箍住对方的脚踝,就是不松开。 “砰!” 一声枪响。 那名士兵的后脑勺上,爆开一朵血花,身体抽搐了一下,重重地摔回了弹坑里,正好压在李和尚的身上。 是老鬼。他看到手榴弹没响,立刻反应过来,抓起步枪,给了那家伙一个痛快。 他跳进弹坑,费力地把那具沉重的尸体从李和尚身上挪开,看着排长腹部那个恐怖的伤口,手足无措。 “排长……排长你撑住!撑住啊!”老鬼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想去堵那个伤口,却发现血根本止不住。 “别……别管我……”李和尚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人……还有几个……” 老鬼环顾四周,整个山顶,除了他们两个,还能站着的,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残存的几个战士,也都带着伤,缩在弹坑里,艰难地拉着枪栓。 阵地,实际上已经被打穿了。 山下的白头鹰,也发现了山顶火力的减弱。 他们重新集结,在剩下几辆坦克的掩护下,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完了……”老鬼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把李和尚靠着弹坑壁放好,自己则捡起一支子弹打光的步枪,装上了刺刀,准备做最后的了断。 李和尚看着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惨然一笑。他摸索着,从腰间解下最后一颗手榴弹,用尽力气,拧开了后盖。 他要拉个垫背的。 就在他准备把引信往钢盔上磕下去的时候,一阵奇异的呼啸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从北方的天空中传来。 那声音,不是美国人的炮弹,他们已经听熟了。这声音,更尖锐,更急促,带着一种毫不讲理的暴虐! “咻咻咻——!” 几十发黑色的炮弹,拖着尾焰,像一群愤怒的蜂群,越过他们的头顶,精准地砸进了正在向上冲锋的美军人群中。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和黑烟瞬间吞噬了整个南坡。 那不是普通榴弹的爆炸,而是一种更可怕的场面。 爆炸中心,无数烧红的钢珠和破片,呈扇形横扫出去,正在冲锋的白头鹰士兵,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是喀秋莎!是咱们的火箭炮! 李和尚和老鬼都愣住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侧翼的山头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冲锋号! “嘀嘀哒——嘀嘀哒——!” 那嘹亮的号声,此刻听来,无异于天籁之音!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老鬼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扔掉手里的步枪,扑到李和尚身边,大喊着,“排长!我们得救了!得救了!” 李和尚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手里的那颗手榴弹,“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援朝军临时总指挥部。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墙壁上那副巨大的地图上,代表着美军反扑的蓝色箭头,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援朝军的防线。 “报告!西线三十八军报告,当面之敌美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发动全线反扑,炮火强度是第一次战役的三倍以上!我军前沿阵地损失惨重!” “报告!中路四十军报告,敌骑兵第一师残部配合土耳其旅,正向我军阵地猛攻!我军坚守阵地,伤亡正在不断扩大!” 第519章 显得苍白无力 “报告!东线……” 一份份加急电报雪片般地飞来,每一份电报,都代表着前线正在经历着炼狱般的考验。 指挥部里,几位兵团和军级指挥员,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没想到,麦克阿瑟的反扑会如此疯狂,如此不计代价。 “总司令,”一位参谋站了出来,脸上带着焦虑,“敌人火力太猛了!我们刚推广的坑道工事,很多都还没来得及完工,就被炮火反复摧毁。 一线部队的伤亡太大了!我建议,是不是可以把部队暂时后撤一步, 脱离和敌人的接触,重新组织防线?这样硬顶,我们是在拿人命去填啊!”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是啊,林总,硬碰硬,我们太吃亏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避其锋芒,再图反击。” 张浩云和洪涛都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沙盘前,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楚生。 林楚生缓缓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焦虑和凝重,反而异常平静。 指挥部里的空气像是灌了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名参谋的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忧虑。 硬顶,伤亡数字会像雪崩一样攀升; 后撤,又可能引发一场无法控制的大溃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林楚生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后撤?”林楚生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脸色发白的参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撤到哪里去?清川江?还是鸭江?我们身后,就是国门,退无可退。” 他没有斥责,但那平静的反问,比任何严厉的训斥都更有分量。 那名参谋低下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传我的命令。”林楚生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 “命令各一线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在现有阵地上,再给我死死顶住两天!两天之后,我给你们换个打法!” “命令,所有第二批次入朝部队,立刻放弃所有重型装备,所有炮兵丢下火炮,所有车辆清空物资! 所有人员轻装简行,以最快速度向指定区域穿插! 他们的装备,让陈大年的工程兵团想办法,慢慢给他们往前送!” 此令一出,指挥部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让一线部队用血肉之躯再顶两天,这已经是极其残酷的命令了。 而让后续部队,在敌军空中优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放弃赖以生存的重武器, 像一群光着屁股的原始人一样,冲进敌人的纵深地带,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疯狂之举! 没有了火炮支援的步兵,在美军的坦克和火力网面前,跟羊群有什么区别? “总司令,这……”几位军长几乎同时开口,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惊骇。 “执行命令!”林楚生甚至没有看他们,指挥杆重重地敲在沙盘上,发出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人的质疑。 “是!”李靖维第一个立正应道。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林楚生,然后转身,拍了拍刚才那个提议后撤的参谋的肩膀, 低声却清晰地说道:“时间太紧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修筑第二道防线。 麦克阿瑟的‘钢铁风暴’,就是要一口气把我们推下海。 我们现在只要稍微让开一条缝,露出一丝疲态,敌人的坦克集群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进来。 到时候,就不是后撤,而是全面的溃退。” 溃退。 这个词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名参谋瞬间面无人色,他当然明白,在敌军掌握着绝对制空权和机动优势的战场上, 几十万大军一旦发生溃退,那将是一场何等惨烈的单方面屠杀。 那将意味着,整个援朝军,都会被敌人死死地按在清川江和鸭江之间,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被尽数剿灭。 李靖维没有再多说,他神情凝重地转身,开始根据林楚生的命令,起草具体的电文。 指挥部里,再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除了相信总司令,相信前线的将士们,他们别无选择。 四十军,一一八师,三五二团一营。 营指挥部设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营长赵海平正盯着地图,眼珠子布满了血丝。 地图上,一个代号为“153.7”的小高地,被他用红蓝铅笔反复圈画,几乎要将图纸磨穿。 这个高地,地理位置极其刁钻。 它像一颗钉子,死死地楔在一条蜿蜒的山谷公路的拐角处。 公路绕着它的山脚盘旋而过,想要通过,就必须从它的眼皮子底下走。 “老王,你们连,就是这颗钉子。”赵海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汉子。 王晓,一营二连连长。 人如其名,长得像头铁塔,皮肤黝黑,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 他刚从连队阵地跑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硝烟和冻土混合的味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从赵海平手里接过了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电报。 “坚守两天。” 电报上只有四个字,外加一个总司令部的红色印章。 王晓的瞳孔缩了一下,但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将电报纸折好,揣进胸口的口袋里,动作仔细得像是在收藏一件珍宝。 “营长,你就说吧,要我们怎么干。” 赵海平指着地图:“敌人要反扑,这条公路是他们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必经之路。 师部的意思,是要把他们的进攻箭头,在这里,给我掰断! 我把营预备队和机炮连都放在你侧后的两翼高地上,他们会给你提供火力支援,并且随时准备堵口子。 但是,正面,只有你们二连。” “明白。”王晓言简意赅。 “你的任务,不是消灭多少敌人,是堵住他们!像一瓶塞子,把这条公路给我堵死! 不准一辆坦克,一个兵,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赵海平的声音有些沙哑,“两天,你得给我争取整整两天的时间。” 王晓敬了个礼,转身就走,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看着他那宽厚得像山一样的背影,赵海平张了张嘴,想说句“多保重”, 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第520章 闪烁着火焰的眼睛 王晓一路小跑,回到了153.7高地。 高地不大,光秃秃的,唯一的优点就是背靠着山势,反斜面坡度很大, 正好能实践那本小册子上的战术。 战士们正干得热火朝天,镐头刨在冻土上,发出“当当”的脆响,溅起一串串火星。 “都停一下!排长班长,到我这儿来开会!”王晓吼了一嗓子。 很快,几个灰头土脸的汉子,从各个洞口猫着腰钻了出来,围在了王晓身边。 “刚接到营部命令,”王晓开门见山,“在这,守两天。”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远处传来的风声。 一个独眼龙排长,名叫陈黑娃,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两天?好事儿啊! 这帮白头鹰王八蛋,正好来了给咱们送罐头和卡宾枪!” “就是!连长,你就说怎么打吧!这几天光挖土,手都痒了!”一个性子急的班长跟着嚷嚷。 战士们的反应,没有畏惧,反而带着一股子跃跃欲试的兴奋。这让王晓心里一热,但随即又是一沉。 “都别吵吵了。”他压了压手,“都说说,这仗,该怎么打?” 陈黑娃第一个开口:“这还用说?按林总那小册子上画的来呗! 敌人炮击,咱们就钻洞。炮击一停,咱们就出来,居高临下,打他狗日的!” “不行!”二排长立刻反驳,“咱们这个山头太小,展不开。 敌人坦克一上来,几炮就能把咱们山头给犁平了。人都出来,不就成了活靶子?” “那你说怎么办?缩在洞里当王八?” “我的意思是,得把人散开!不能都挤在一个地方。这几个火力点,得轮着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吵成了一锅粥。 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打法,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总结出来的经验,谁也说服不了谁。 王晓一直没说话,默默地听着。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他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冻土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都听我说。”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咱们连,满编一百三十二人。敌人一个冲锋,少说一个营,外加坦克和重炮。 硬拼,咱们拼不过。所以,只能用一个法子。” 他用石头在图上点了点,“敌人炮击,甚至丢燃烧弹的时候,所有人,都给我在洞里待着,不准露头。 等炮火一停,阵地上必须要有枪声,要让敌人以为我们还有很多人在抵抗。” “我的安排是,三人一组。我喊开始,第一组的三个人,从洞里出去, 到预定位置,给我狠狠地打!什么时候,阵地上听不到他们三个人的枪声了……” 王晓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第二组的三个人,就顶上去。以此类推。” 刚刚还嘈杂无比的坑道口,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听不到枪声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一组三个人,已经全部牺牲了。 这哪里是作战方案?这分明就是一个用人命去填时间的死亡轮盘。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陈黑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些吵着要上阵杀敌的班长们,也都低下了头,默默地看着自己脚尖。 这不是怕死。是在这种冷静到残酷的命令面前,任何豪言壮语都失去了意义。 连队的政委赵文正,是个戴眼镜的知识分子,平时总是温文尔雅。他看到大家的样子,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同志们!”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但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也怕,说不怕是假的。 但是,我们不能退!营长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是信任我们二连! 林总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祖国和人民,都在看着我们!” “我相信大家,也相信我们二连,一定能守住这里!守住这条通往胜利的生命线!” 他的话,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政委,连长!”陈黑娃猛地站了起来,那只独眼里闪着骇人的光,“我来打第一组!”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身材魁梧,脸膛黑得像锅底的汉子,一把就将他拽了下来。 “排长,你他娘的不地道!好事儿都让你占了?” 那大汉是陈黑娃手下的班长,名叫张大彪。他瞪着牛眼, 对着王晓吼道:“连长!我来打第一组!俺这条命是排长救的,要死,也得俺死在他前头!” “你滚蛋!老子是排长,老子说了算!” “排长怎么了?排长就能抢功劳?” 一时间,又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争着要当第一组。 他们不是在争功,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战友去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王晓看着眼前这些争得面红耳赤的汉子,眼眶有些发热。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永远刻在心里。 “都他娘的给老子坐下!”他爆喝一声。 所有人被他镇住了。 “都是好样的。咱们二连,没有孬种。”王晓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不用争,也不用抢。咱们……抽签。”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干草,折成了长短不一的几十根。 “抽到最短的三根,就是第一组。抽到次短的,就是第二组。 谁也别有怨言,这是命令。”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不管抽到什么,大家放心。 我和政委,会一直在这里。我们两个,打最后一组。” 最后一组,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坑道里,再也没有人说话。 战士们默默地排成队,挨个上前,从王晓那粗糙的大手里,抽走了决定自己命运的那根草杆。 没有悲壮的口号,没有生离死别的眼泪。 只有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和一双双在昏暗油灯下,闪烁着火焰的眼睛。 第521章 只剩下四十一个 抽签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张大彪咧着大嘴笑了,他扬了扬手里的那根短得不能再短的草杆, 冲着一脸铁青的排长陈黑娃挤眉弄眼:“排长,承让了。头彩,被俺抢了。” 另外两个抽到头签的,一个是刚满十八岁的新兵,外号“闷葫芦”, 平时不爱说话,此刻只是紧紧地攥着草杆,嘴唇抿成一条线。 另一个是老兵,叫刘四川,他拍了拍“闷葫芦”的肩膀, 嘿嘿一笑:“娃儿,别怕。跟紧我,保你这辈子不亏。咱哥俩,今天请美国佬吃顿好的。” 气氛在一种诡异的、混杂着悲壮和黑色幽默的氛围中,稍稍缓和了一些。 王晓看着这三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腰间别着的一把缴获来的柯尔特手枪, 塞到了张大彪的手里,又把最后两个苹果,分给了“闷葫芦”和刘四川。 “省着点抽,打完了仗,我找你们要烟抽。” 他拍了拍张大彪的胸口,那里鼓鼓囊囊的,塞着一整包“哈德门”。 “放心吧连长,这烟,我还得留着去见马克思的时候,跟他老人家套近乎呢。” 张大彪把手枪别好,咧嘴一笑。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就在战士们默默地检查着武器,做着最后准备的时候,大地开始了有节奏的颤抖。 来了。 那种熟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声,由远及近。 “进洞!快!”王晓一声令下。 所有战士,像受惊的土拨鼠,瞬间消失在了山体上的各个洞口。 下一秒,麦克阿瑟的“钢铁风暴”,如约而至。 天际线上亮起了密集的闪光,仿佛整个地平线都在燃烧。 紧接着,成千上万发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遮天蔽日地砸了下来。 153.7高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整个山体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坑道里,战士们被震得东倒西歪,泥土和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呛得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这就是美国人的战争方式,不讲道理,不计成本,用绝对的钢铁优势,企图抹平一切。 然而,他们低估了龙国士兵的智慧和韧性。 林楚生那本小册子上的设计,在这一刻,发挥了神效。 反斜面阵地,天然规避了大部分直射炮火。 而那些精心挖掘的,“t”字形和“u”字形的坑道,则极大地分散了炮弹爆炸的冲击波。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炮声终于有了间歇,那种毁天灭地的轰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但这短暂的寂静,比炮声本身更让人窒息。 坑道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名为“死亡”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 “第一组,准备!”王晓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平静得像是在宣布开饭。 张大彪把那支柯尔特手枪在手里掂了掂,又小心翼翼地别回腰间。 他冲着不远处的陈黑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做了个口型:“瞧好吧您呐!”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对身边两个同样抽到头彩的战士说:“走,哥几个,带美国佬遛弯去!” 三道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像三支离弦的箭,瞬间冲进了外面那片被硝烟和尘土笼罩的灰色世界。 “哒哒哒哒——!” 几乎就在他们冲出去的瞬间,张大彪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机枪扫射声,响彻了整个阵地。 紧接着,是刘四川那支三八大盖沉稳而有节奏的“砰……砰……”声,以及新兵“闷葫芦”有些慌乱却依旧在坚持的点射。 坑道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每一声枪响,都像一根针,扎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他们听到了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的“嗖嗖”声,听到了敌人机枪扫射时那沉闷的“噗噗”声, 也听到了手榴弹爆炸时那震撼心魄的巨响。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政委赵文正的两只手,死死地捏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是个知识分子,上战场前,连鸡都没杀过。 他能给战士们讲清革命的道理,能鼓舞士气,能写一手漂亮的家信。 可在此刻,面对这种用秒来计算战友生命的残酷现实,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理论和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抖。 王晓站在坑道口,像一尊石雕。他没有看外面,只是盯着手表上的秒针,一圈,一圈地走。 十分钟……十五分钟…… 外面的枪声,渐渐变得稀疏。先是“闷葫芦”的冲锋枪没了动静,接着,刘四川的三八大盖也沉默了。 只有张大彪那挺机枪,还在顽强地发出短促而愤怒的咆哮,但那声音,听起来也已经力不从心。 二十分钟。 “哒哒……哒……” 机枪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第二组!”王晓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吓人。 “到!” 又是三名战士,他们甚至没有看一眼身边的战友,只是默默地检查了一下弹药,然后决然地冲了出去。 短暂的沉寂之后,枪声再次响起。 第三组。 第四组。 一组又一组的战士,像投入熔炉的钢铁,义无反顾。 坑道里的人越来越少,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拉动枪栓时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这是一场献祭。 用年轻的生命,去填补那名为“胜利”的无底洞。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山下的美国人,似乎终于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打怕了, 也或许是他们的一轮轮进攻计划受挫感到了疲惫,潮水般的攻势,终于缓缓退去。 王晓带着剩下的战士,从坑道里爬了出来。 当他清点人数的时候,这个铁塔般的汉子,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出发时的一百三十二人,此刻,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四十一个。 第522章 各单位注意 阵地上,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和烧焦的武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想吐。 王晓一屁股坐在弹坑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被压扁的烟屁股,点了几次才点着。 他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的办法,成功了。 他们用一百多人的连队,硬生生顶住了敌人一个加强营外加坦克集群的一天猛攻,这在军事史上,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但是,代价呢? 九十一条人命。九十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弟兄。一天之内,就这么没了。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知道,这还只是开始。 总部的命令是,死守两天。 可现在,他手里只剩下四十一个人。 算上他和政委,也只能勉强凑出十四个战斗小组。 按照今天这个消耗速度,别说再守一天,恐怕连明天中午都撑不到。 怎么办? 就在这时,通讯员猫着腰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份刚收到的电报。电报是营部发来的,内容很短。 “一连阵地失守,全连殉国。望二连,继续坚守。” 王晓的脑袋“嗡”的一声。一连长那个总是笑呵呵,喜欢跟自己吹牛打屁, 说要比比谁先娶上媳越的胖子,就这么没了? 那个昨天还拍着胸脯说要给二连接应的兄弟连队,就这么没了? 他死死地捏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唉……”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烟屁股狠狠地摁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向同样沉默的政委赵文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政委,不能再这么打了。再这么打,咱们都得撂在这儿,阵地也保不住。” 赵文正点了点头,他的眼镜片上,沾着一层灰尘,眼神却异常明亮:“你有什么想法?” “改,”王晓一字一顿地说道,“三人组,改成两人组。 把火力点再分散一些,多准备几个假目标。 用两个人,换敌人更长的时间。能多撑一分钟,是一分钟。” 赵文正的心猛地一沉。 三人改成两人,意味着每个战斗小组的生存时间会更短,意味着牺牲的速度会更快。 但他也明白,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用更小的牺牲单位,去换取更长的防守时间。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数学题,一道用生命当做数字的数学题。 “我同意。”赵文正艰难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幸存的战士们默默地分食着所剩无几的干粮,没有人说话。 远处,又传来了新的抽签声。 陈黑娃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 这一次,他又抽到了靠后的组次。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独眼汉子,此刻却蹲在角落里, 抱着枪,肩膀一耸一耸地,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死得太晚,怕自己连给战友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就憋屈地死在最后。 赵文正走过去,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了半天,才让他止住了哭声。 寂静的坑道里,没有人能睡得着。 有人在擦拭着自己的枪,有人在给家里写着可能永远也寄不出去的信,更多的人, 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昨天还在身边说说笑笑的战友,想着明天未知的命运。 凌晨三点左右,一阵疲惫感袭来,王晓靠着洞壁,闭上了眼睛,准备假寐片刻。 就在这时,洞外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沉闷的,与美式火炮截然不同的炮响。 “咚……咚咚!” 王晓猛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 “各单位注意!”他发出一声低吼。 所有假寐的,或者沉思的战士,几乎在同一时间,条件反射般地抓起了武器。 一连串清脆的“咔咔”上膛声,在狭小的坑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侦察兵!什么情况?”王晓对着洞口的哨兵喊道。 还没等哨兵回答,几颗惨白色的光球,拖着长长的尾巴, 升上了夜空,将整个153.7高地照得如同白昼。 “是照明弹!敌人要摸上来了!”哨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王晓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帮美国佬,学精了! 他们知道白天强攻损失大,竟然想趁着夜色,搞夜袭! “第一组!上!”他没有任何犹豫,下达了命令。 两名刚刚被编为一组的战士,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兄弟般的默契。 他们点了点头,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被照明弹映照得忽明忽暗的洞口。 新的一天,或者说,新的一场屠杀,提前开始了。 照明弹的光芒下,敌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从山脚下影影绰绰地向上蠕动。 他们的动作比白天谨慎了许多,以散兵线展开,交替掩护,显然是吃够了白天密集冲锋的苦头。 “打!” 冲出洞口的两名战士怒吼着,将手中的冲锋枪和步枪里的子弹,尽数泼洒了出去。 枪声划破了凌晨的宁静,也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整个高地。 埋伏在各个火力点的援朝军战士,也纷纷开火。 一时间,火舌在黑暗中交织,曳光弹像流星一样在阵地上空乱窜。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美国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似乎已经通过白天的战斗,大致摸清了援朝军的火力点位置。 几门迫击炮被迅速架设起来,开始对山顶进行精准的定点清除。 “轰!” 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在了第一组所在的弹坑附近,巨大的气浪将其中一名战士掀飞了出去,瞬间就没了声息。 另一名战士拖着受伤的腿,还在顽强地用步枪还击,但很快,就被敌人密集的火力所淹没。 从他们冲出洞口,到枪声停止,仅仅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王晓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知道两人组会比三人组坚持的时间更短,但没想到会短到这种地步。 “第二组!”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又两条身影冲了出去。 第三组……第四组……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太阳挣扎着从地平线下探出头,将一缕金色的光芒洒向这片被鲜血和炮火浸透的土地。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后半夜。 第523章 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王晓那张憔悴不堪的脸时,坑道里,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十一个人。 四十一个,变成了十一个。 一夜之间,三十个弟兄,又没了。 洞外的枪声,再次停歇。 这并不意味着胜利,只意味着,刚刚上去的那个战斗小组, 已经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王晓靠在坑道壁上,眼泪无声地一滴一滴落下,滴在满是尘土的军装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痛和疲惫,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压垮。 他叹了口气,抹了把脸,走到下一个即将出发的战斗小组前。 排在最前面的,是独眼龙陈黑娃,和他新分的搭档,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老兵。 王晓拍了拍陈黑娃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活着回来!” 陈黑娃咧嘴笑了,那只独眼里闪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儿,他拍了拍胸脯, 露出一口被硝烟熏得发黄的牙:“连长,别看我只剩一只眼了,看得比那些双眼皮的美国佬清楚得多。他们想杀我,下辈子吧。” 他的搭档也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拍了拍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 “去吧。”王晓的声音沙哑。 两人没有再多话,一前一后,像两道融进黑暗的影子,钻出了洞口。 坑道里,剩下的九个人,包括王晓和政委在内,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他们听着外面再次响起的枪声,陈黑娃那挺歪把子机枪标志性的“咯咯咯”声, 和他搭档那支老步枪沉稳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慰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分钟……十分钟…… 歪把子的射速渐渐慢了下来,变成了短促的点射。 十五分钟…… 步枪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歪把子机枪,还在孤独地、顽强地嘶吼着,但那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残烛。 二十分钟。 “哒……哒……哒……” 最后的几声枪响后,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死寂。 完了。 坑道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政委赵文正的嘴唇哆嗦着,他不敢去看王晓的脸。 下一个小组的两个战士,默默地站起身,开始检查弹药。 王晓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指甲陷进肉里,渗出血来。 他闭上眼睛,脸上肌肉抽搐,正要下达命令。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阵地上猛然炸响! “突突突突——!突突突——!” 那声音,短促、有力、干脆利落,带着一种金属撕裂般的独特韵律。 它和援朝军装备的任何一种机枪都不同,也和美国人的m2重机枪那沉闷的咆哮截然不同。 那声音,充满了德意志式的精密和冷酷,仿佛是死神的镰刀在收割麦子。 mg42!是总部配属给每个班一的德国机枪! 坑道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等他们想明白,阵地上,那挺mg42再次发出了怒吼。 这一次,不是长点射,而是一个酣畅淋漓的长扫射,子弹像一道火鞭, 狠狠地抽在美军的进攻队形里,瞬间就打倒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政委赵文正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晓猛地扑到洞口的观察孔,向外望去。 夜幕下的阵地,已经被照明弹和炮火映照得如同白昼。 但就在这片炼狱般的焦土上,一个身影,正以一种近乎鬼魅的方式在移动。 是陈黑娃! 他根本没有固守在一个点! 只见他从一个弹坑里打完一个短点射,立刻就像只猴子一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位翻滚,躲进另一侧的一个凹地里。 他前脚刚离开,一排机枪子弹和一发迫击炮弹就精准地落在了他刚才所在的弹坑里,炸起漫天烟尘。 而他,已经在一个新的位置架好了枪,又是一个精准的长点射,将一个试图迂回的美军机枪小组打成了筛子。 阵地上,陈黑娃已经彻底打疯了。 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战场幽灵,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他从不贪图在一个地方打光一整个弹链,打几发就换一个地方。 弹坑、尸体、被炸毁的坦克残骸,都成了他绝佳的掩体。 他的身影在硝烟中时隐时现,让美国人根本无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在白头鹰的视角里,这片小小的山头,简直就是地狱。 他们明明看到只有一个火力点在开火,可子弹却好像能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他们组织的数次重点攻击,不是打在空无一人的弹坑里,就是被另一侧突然冒出来的火舌打得人仰马翻。 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配合默契、神出鬼没的机枪班。 “上帝啊!那是个什么怪物!” 白头鹰的进攻线上,一个少尉举着望远镜,看着那个在阵地上闪转腾挪的身影,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们调来了无后坐力炮,试图对可疑的地点进行精准打击。 可炮弹飞过去,往往只能炸起一蓬泥土,而那个鬼魅般的身影,早已出现在几十米外,用一串致命的子弹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陈黑娃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刀尖舞者,在死神为他布下的密集火力网中,跳着一曲华丽而血腥的独舞。 他手中的mg42,就是他唯一的舞伴。 每一次短点射,都像一个优雅的转身,精准地带走一个敌人的生命。 每一次长扫射,都像一次奔放的挥洒,在敌人的冲锋队列里,犁开一道血肉的沟壑。 他一个人,就是一道防线。 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坑道里,剩下的九名战士,全都挤在观察孔前,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辗转挪移,心中早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敬佩所填满。 他们知道,陈黑娃不是不会累,不是不会怕。 他只是把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压在了心底,用钢铁般的意志,扛起了整个二连的希望。 天色,在mg42不知疲倦的咆哮声中,渐渐亮了。 陈黑娃,还在战斗。 第524章 祭奠那些牺牲的弟兄 太阳从东方挣扎着爬起,将血色的晨曦洒满大地,也照亮了153.7高地那如同月球表面般的狰狞。 陈黑娃的战斗,从凌晨打到了日上三竿,又从日上三竿,磨到了日落西山。 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孤狼,用生命和意志,对抗着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敌人。 美军的指挥官显然是被打出了真火,他们换着花样进攻。 先是坦克引导的步坦协同,再是小分队多点渗透,甚至还组织了狙击手,试图对陈黑娃进行定点清除。 但所有的战术,在这个独眼的战场幽灵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坦克的炮弹永远追不上他的身影,渗透的小分队总会被他从最刁钻的角度发现并用一个长点击溃, 而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狙击手,往往刚打出第一发子弹, 就会被mg42狂风暴雨般的弹幕压制得抬不起头,然后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手榴弹送去见上帝。 陈黑娃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他的嘴唇干裂得像焦黑的树皮,每一次呼吸,肺部都火辣辣地疼。 他的左臂被弹片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只是用一截布条草草地绑住, 鲜血早已浸透了布条,和军装上的泥土混在一块,变成了暗红色。 他的动作,不再像凌晨时那般迅捷,每一次翻滚和转移,都显得沉重而吃力。 但他那只独眼,却依旧明亮,像一颗在黑夜里燃烧的孤星,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坑道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政委赵文正看着在阵地上明显慢下来的陈黑娃,心如刀绞。 好几次,他看到陈黑娃在更换弹链时,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文正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起身边的步枪, 通红着双眼对王晓吼道,“连长!让我出去!我去给他送弹药和水! 哪怕是去吸引一下敌人的火力也好!再这样下去,他会活活累死的!” “坐下!”王晓的声音嘶哑,却如同一块冰冷的钢铁,不带一丝感情。 “王晓!”赵文正几乎是在咆哮,他指着外面, “那是陈黑娃!是我们的同志!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在外面拼命,我们躲在洞里当缩头乌龟!” “我让你坐下!”王晓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激动的赵文正按回地上。 他比赵文正高大,力气也大得多,赵文正根本挣脱不开。 王晓的眼睛里,同样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挣扎,比赵文正更甚。 他死死地盯着赵文正,一字一句地说道:“政委,你清醒一点!陈黑娃在外面,是在用他的命, 给我们剩下的所有人争取时间!你现在冲出去,除了多一条人命,能改变什么? 只会让他白白牺牲!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里!守住两天!这是命令! 任何无谓的牺牲,都是对牺牲同志的背叛!” “我……”赵文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王晓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知道王晓比他更难受。作为连长,他必须做出最理智,也最残酷的决定。 赵文正颓然地坐倒在地,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压抑的呜咽。 王晓转过头,不再看他,只是继续通过观察孔,死死地盯着外面那个孤独的身影。 他的心,何尝不是在滴血。但他不能倒下,他是这支残破连队的最后支柱。 他只能把所有的情感都压下去,变成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黄昏时分,美军发动了当天最猛烈的一次总攻。 他们似乎也耗尽了耐心,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一字排开, 后面跟着至少一个营的步兵,以一种不计伤亡的决绝姿态,向着山顶碾压而来。 这一次,陈黑娃似乎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被敌人的交叉火力死死地压制在一个小小的弹坑里,动弹不得。 他打光了最后一个弹链,mg42发出了“咔哒”一声空响。他扔掉滚烫的机枪,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坑道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奇异的,如同巨兽嘶吼般的呼啸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从北方的天空传来! 那声音,比美军的重炮更尖锐,更密集,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暴虐气息! “咻——咻咻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数十发黑色的,带着长长尾焰的“铁疙瘩”,像一群从天而降的复仇之神, 以雷霆万钧之势,越过他们的头顶,精准地覆盖了美军正在展开的攻击队形! “轰!轰!轰隆隆——!” 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爆炸声连成一片,仿佛天空都被撕裂了。 那不是普通的炮弹爆炸。 爆炸的中心,火光冲天,无数烧红的钢珠和破片,像一场死亡风暴,呈扇形横扫出去。 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谢尔曼坦克,瞬间被打成了燃烧的铁棺材。 而那些冲锋的白头鹰步兵,更像是被投入了巨型绞肉机,成片成片地被撕碎,血肉横飞。 只是一个照面,美军的整个进攻锋线,就彻底崩溃了! 喀秋莎!是师属炮兵团的喀秋莎火箭炮! 还没等坑道里的战士们从这突如其来的天降神兵中反应过来,更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声音响起了! 侧翼的高地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冲锋号! “嘀嘀哒——嘀嘀哒——!” 嘹亮的号声,穿透了炮火的轰鸣,像一把利剑,直刺云霄! 援军!是总攻! 王晓通过观察孔,看着山下那些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白头鹰士兵, 看着侧翼高地上如潮水般涌现的战友身影,两天来积压在胸中的所有悲愤、压抑、痛苦和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再也压制不住了! “同志们!”他猛地转过身,通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 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轮到我们报仇了!” 他一把抄起坑道里那挺备用的mg42,第一个冲出了洞口。 “杀——!” 剩下的十名战士,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端着枪,跟着他们的连长, 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恶鬼,向着山下那片混乱的战场,猛虎般地冲了下去! 残阳如血,将153.7高地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王晓抱着滚烫的mg42,像一头发疯的猛兽,一边冲锋一边扫射。 子弹像不要钱一样泼洒出去,追逐着那些溃逃的蓝色小黑点。 他不是在瞄准,他只是在宣泄,用这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祭奠那些牺牲的弟兄。 第525章 特级战斗英雄 身后的十名战士,同样杀红了眼。 他们嘶吼着,冲锋着,将两天来所有的恐惧和压抑,都化作了射向敌人的子弹。 这支只有十一人的冲锋队,气势却仿佛千军万马。 那些本就被喀秋莎的雷霆一击和两翼的冲锋号吓破了胆的美国兵,回头看到这片已经被他们默认“清空”的阵地上, 竟然又冒出一群状若疯魔的敌人,心理防线瞬间彻底崩溃。 他们连回头还击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哭爹喊娘地向后逃窜。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反攻,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追杀。 王晓打光了一个弹链,他停下来,拄着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硝烟和血腥味呛得他一阵头晕目眩,但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就在这时,侧后方一个满是黑灰的弹坑里,颤巍巍地探出一个脑袋。 那张脸黑得像锅底,只有一口白牙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不是陈黑娃又是谁。 他靠在弹坑边缘,咧着嘴,对着王晓嘿嘿一笑,然后脑袋一歪,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就那么靠着睡着了。 王晓看着他那副模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扔掉机枪, 踉跄着跑过去,一把将陈黑娃从弹坑里拖了出来,背在自己身上。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扛着机枪健步如飞的汉子,此刻背着一个人,却感觉比背着一座山还沉。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当师部的增援部队冲上153.7高地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山头,几乎被削平了三尺,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阵地上,到处都是弹坑和烧焦的武器残骸, 白头鹰的尸体和援朝军战士的遗体交错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惨烈到极致的画卷。 而在这片炼狱般的阵地上,只有十一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战士, 正默默地,将自己战友的遗体,一具一具地从泥土里刨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整齐。 带队的团长是个久经沙场的老红军,看到这一幕,眼圈也红了。 他走到王晓面前,看着这个几乎脱了形的连长,嘴唇哆嗦了半天, 才问出一句:“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还剩下多少人?” 王晓缓缓地站直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一个军礼, 声音沙哑地报告:“报告首长!援朝军四十军一一八师,三五二团一营二连! 应到一百三十二人,实到……十一人!” “一百三十二人……十一人……”团长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这个见惯了生死的铁血汉子,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走上前,重重地抱住了王晓,拍着他宽厚的后背, 哽咽着说:“好样的……都是好样的!你们是英雄!我们全军的英雄!” 战后,当林楚生的指挥部收到关于153.7高地的详细战报时,整个指挥部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靖维拿着那份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电报,手都在微微发抖。 “以一个连的残破兵力,在几乎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情况下,硬生生顶住了白头鹰三个加强营和坦克集群两天两夜的疯狂进攻, 毙敌超过八百人……这……这是怎么打出来的?” 一位兵团司令喃喃自语,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楚生从李靖维手里接过电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特别是那个叫“陈黑娃”的独眼排长,一个人一把mg42,硬是打退了敌人几十次进攻的段落。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走到巨大的战略地图前。 地图上,代表着援朝军第二批次穿插部队的红色箭头, 已经成功地绕过了白头鹰重兵集团布防的清川江正面,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敌人的心脏地带,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而这一切之所以能够实现,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153.7高地这样的“钉子”, 用血肉之躯,死死地将美军的主力,钉在了原地。 二连的牺牲,为整个西线战场的战略大穿插,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四十八小时。 “他们不是守住了一座山头。” 林楚生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部里的所有高级将领,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们用生命,为我们撬开了通往胜利的大门。”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通报全军!授予三五二团一营二连‘特功二连’荣誉称号,记集体一等功!连长王晓、政委赵文正,记个人一等功!”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报纸上那个名字上。 “授予……二连三排排长陈黑娃,‘特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命令!”林楚生的声音,将指挥部里所有人的思绪,从153.7高地的悲壮中拉回到了眼前这盘巨大的棋局上。 他手中的指挥杆,在巨大的沙盘上划出了一道道冷酷而决绝的弧线,像是一柄即将剖开敌人胸膛的手术刀。 “东西两线,所有完成穿插任务的部队,以师、团为单位,不必等待邻队,立刻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 打乱他们的建制,摧毁他们的指挥部,抢占他们的炮兵阵地! 我要让麦克阿瑟从睡梦中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扎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沉郁,转为一种即将喷发的炽热。筹谋已久的利刃,终于要出鞘了。 “命令,所有在正面阵地坚守的第一批次入朝部队,在确认穿插部队已经与敌接火后, 将所有重武器,包括但不限于火炮、重机枪、炸药, 就地移交给前来换防的第二批次部队!而后,以最快速度脱离战斗,向后方休整!” 第526章 我们不能输 夜色如墨,寒风似刀。 秦峰趴在光秃秃的山脊线上,北风卷着冰晶刮过脸颊,像是被无数细碎的刀片反复凌迟。 他手中的望远镜,镜片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层白霜,需要不时用袖口擦拭。 望远镜里,山谷下的那片灯火,就像是洒在黑丝绒上的一捧碎钻,安静而祥和。 那是白头鹰一个庞大的后勤和临时指挥中心,数不清的军用卡车和坦克整齐地排列着,像一头头匍匐在黑暗中休眠的钢铁巨兽。 几处营房的窗口透出温暖的黄光,甚至能隐约听到留声机里传出的爵士乐。 一片安逸,一片祥和。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头顶的这片黑暗中,有数万双眼睛,正像狼群一样,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秦峰放下望远镜,揉了揉被冻得僵硬的脸。 作为林楚生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十七军的军长, 他刚率领第二批入朝部队的先头部队踏上这片土地,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就接到了总司令那道堪称疯狂的穿插命令。 放弃所有重装备,炮兵扔掉火炮,车辆清空物资,全员轻装,像一群幽灵, 在敌人的侦察机和巡逻队眼皮子底下,硬生生从群山的褶皱里, 撕开了一条通路,直接插到了敌人的心脏地带。 这几天,他们翻山越岭,昼伏夜出,吃的都是冰冷的炒面就雪,累了就在雪窝子里打个盹。 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挂着一层青灰色的疲惫,但他们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军长,都准备好了。”军参谋长余振凑了过来,他是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 胡子上挂满了冰碴子,说话时嘴里喷出的白气,瞬间就被寒风吹散, “三十七师在左翼,三十八师在右翼,三十九师作为预备队,同时负责切断谷口的退路。 三个师,九个旅,全都像钉子一样,楔进了预定位置。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余振的语气很平稳,但秦峰能听出他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只是他,整个十七军都憋着一股火。 他们是第二批入朝的部队,一路上听到的,全是西线正面战场如何惨烈, 兄弟部队如何用血肉之躯硬抗白头鹰的钢铁风暴。特别是那个被通报全军的“特功二连”, 一个连,一百三十二人,硬是扛住了敌人几个个加强营两天两夜的猛攻,最后只剩下十一个人。 这种故事,听得越多,他们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凭什么我们的兄弟要在前头拿命去填,你们美国佬就能舒舒服服地在后方烤火听曲儿? 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 “他娘的,总算是能开荤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三十七师师长孟石,正抱着一挺刚缴获的勃朗宁自动步枪,爱不释手地擦拭着。 他人如其名,性格火爆,打起仗来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几天急行军,可把他给憋坏了。 “军长,还等啥?再等下去,我手下那帮小子,都要把刺刀给磨成绣花针了! 你听听,山下那帮美国佬还在放靡靡之音呢,老子今天非得给他们奏一曲《死亡进行曲》!”孟石瞪着牛眼,一脸的跃跃欲试。 秦峰没有理会他的叫嚷,而是转头问余振:“伤亡和非战斗减员情况怎么样?” 余振的脸色沉了一下:“急行军对体能消耗太大,冻伤和病号不少。 光是咱们军直属的警卫营,就有三十多个战士掉队,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各师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秦峰沉默了。他知道,那些掉队的战士,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荒山野岭里,结局只有一个。 他们甚至没能看到敌人,没能打出一发子弹,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战争,从来不只是战场上的冲锋与牺牲。 “把牺牲和掉队战士的姓名、籍贯,都仔仔细细地记下来。” 秦峰的声音有些低沉,“等打完了仗,我们带他们回家。” “是。”余振重重地点了点头。 孟石也不再咋呼了,他默默地拉动枪栓,将一颗黄澄澄的子弹顶上膛。 秦峰重新举起了望远镜,目光再次投向山谷。 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复杂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外科医生般的冷静和专注。 他在脑中,将整个山谷的地形,敌人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 以及可能的反击方向,都像手术台上的器官一样,一一解剖,反复推演。 林总的战术,是大胆的穿插分割,将敌人完整的战线切割成一块块首尾不能相顾的孤立部分。 而他秦峰的任务,就是为林总这台惊天动地的大手术,切下最精准,最致命的第一刀。 这一刀,必须快,必须准,必须狠。 要快到敌人来不及反应,准到一刀就捅在指挥中枢上,狠到一刀就让其彻底丧失反抗能力。 “传我的命令。”秦峰放下望远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三十七师,孟石!” “到!”孟石猛地站直。 “你们师的任务,是尖刀!从左翼,以最快的速度,直插谷底,给我端掉亮着灯的那几排营房! 我不管那是敌人的指挥部,还是军官俱乐部,三十分钟内,我要让那里变成一片哑巴!” “保证完成任务!”孟石兴奋地一拍胸脯,转身就走,生怕秦峰反悔似的。 “三十八师!” “在!”三十八师师长是个戴眼镜的儒将,性格和孟石正好相反,沉稳细致。 “你们的任务,是铁钳!从右翼,稳扎稳打,把那一排排的卡车和坦克,都给老子看好了! 可以敲掉,可以炸掉,但绝不能让一辆车发动起来,跑掉! 那是咱们的战利品!另外,敌人的炮兵阵地,应该就在那片车辆场的后方,想办法,给我优先干掉!” “明白!” “三十九师,堵住袋口,把逃出来的苍蝇蚊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拍死! 顺便告诉你们师长,要是让一个建制连的敌人跑了,我就拿他当苍蝇拍了!” “是!” 命令逐一下达,通讯兵迅速将命令传达到各个部队。 整个山脊线,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原本寂静的雪地里,响起了一阵阵细微的骚动。 那是战士们在解开枪支上的油布,在往弹夹里压着最后一颗子弹,在拧开手榴弹的后盖。 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和冰雪摩擦的细碎声响,和战士们压抑而粗重的呼吸。 一股冰冷的杀气,开始在山峦间无声地弥漫。 秦峰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正缓缓地指向凌晨两点。 这是人一天中,最困乏,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支信号枪。 “军长,”参谋长余振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总司令把最精锐的部队交给我们,把战役成败的关键,压在我们身上……这一仗,我们不能输。” 第527章 命令清晰而简洁 秦峰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北方。 他仿佛能看到,在几十公里外的正面战场上,无数像“特功二连”那样的部队, 正在用生命和鲜血,为他们吸引着敌人的全部注意力和火力。 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他举起信号枪,对准了漆黑的夜空。 “为了那些回不了家的兄弟。”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啾——”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凄美的焰火,尖啸着冲上云霄,在最高点,轰然炸开,像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 下一秒。 “嘀嘀哒——嘀嘀哒——” “嘀嘀哒——嘀嘀哒——!” 山谷的三面,同时响起了那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惊天动地的冲锋号! 成千上万的援朝军战士,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压抑已久的杀气, 从黑暗中一跃而起,向着山谷中那片温暖的灯火,发起了山崩海啸般的总攻! 冲锋号,是刻在每一个龙国军人骨子里的图腾,是冲锋陷阵的战鼓,也是催动敌人魂飞魄散的魔音。 当那嘹亮、急促、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号声,同时从三个方向,像三把烧红的利刃, 狠狠刺破山谷的宁静时,山下的美国兵营,瞬间从安逸的天堂,坠入了混乱的地狱。 “what the hell is that sound?!” 一个刚刚从温暖的被窝里被惊醒的白头鹰中尉,只穿着一条内裤就冲出了营房,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漆黑的山峦,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回答他的,是孟石师长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和他手里那挺勃朗宁自动步枪喷吐出的愤怒火舌。 “你爷爷的冲锋号!给老子下去问阎王爷吧!” “突突突突——!” 子弹像一道死亡的镰刀,瞬间扫倒了门口那几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美国兵。 孟石一脚踹开营房的大门,根本不看里面,直接将一个弹匣的子弹,呈扇形扫了进去。 惨叫声、桌椅倒地的声音、子弹打在墙壁上的噗噗声,混合成一曲混乱的交响乐。 “一营跟我来!二营去左边!三营去右边!给老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清! 谁敢反抗,就给老子往里扔手榴弹!炸他个底朝天!” 孟石一边吼着,一边换上一个新的弹匣,像一头冲进羊圈的猛虎, 带着手下的兵,开始了最血腥的“清扫”工作。 整个三十七师,就像一把烧红的铁锥,以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蛮横姿态,狠狠地扎进了美军的营地核心。 与此同时,在山谷的右翼,三十八师的进攻,则显得更有章法。 他们没有急着冲锋,而是在师长的指挥下,迅速占领了几个有利地形,将几十挺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架设了起来。 “给老子照着那些铁王八打!别给他们发动的机会!” 随着师长一声令下,几十条火舌,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劈头盖脸地罩向了那片巨大的车辆场。 火箭筒手们更是抵近了射击,拖着尾焰的火箭弹,一发接一发地钻进那些谢尔曼坦克和卡车的薄弱处。 “轰!” “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一辆辆卡车被引燃,变成了巨大的火炬,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坦克的油箱和弹药被引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掀起的金属碎片像暴雨一样,将周围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一个美军坦克车组,刚刚拼死爬进坦克,还没来得及关上舱盖, 一发迫击炮弹就在旁边炸响,巨大的冲击波和横飞的弹片, 瞬间就将炮塔上那几个探出头的身影,削成了一团血雾。 更多的美国兵,则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末日景象吓傻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连枪都来不及拿,就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在火光和爆炸中, 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然后被援朝军精准的子弹,一一点名。 三十七师一团二营四连,是孟石手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连长钱大壮,人如其名,长得像座黑铁塔,一手使枪的本事, 是在中原战场上跟国军的精锐德械师一个弹坑一个弹坑里滚出来的。 冲锋号响起的瞬间,钱大壮第一个从雪地里弹了起来,他没有嘶吼,只是低沉地咆哮了一声:“四连!跟我来!” 他身后,一百多个汉子像一群被放出笼的饿狼,嗷嗷叫着,沿着陡峭的山坡,用一种近乎于自杀式的俯冲,扑向了山谷。 他们的战术简单、粗暴、有效。 “二排!无后坐力炮!给老子把那个亮着灯的狗窝扬了!” 钱大壮一边飞奔,一边指着山下一个正在往外冒人的大帐篷。 二排长应了一声,一个战士麻利地把无后坐力炮往肩上一扛,另一个战士飞快地装填炮弹。 “咚!” 一声闷响,炮弹拖着微光,像一支精准的标枪,不偏不倚地扎进了那个帐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剧烈的爆炸掀起的火光中,人影和碎布被高高抛起,惨叫声被淹没在了爆炸的轰鸣里。 “三排!巴祖卡!左边那辆想跑的坦克!给我点名!” “是!” 一个瘦小的战士扛着一根粗大的铁管子,旁边的副射手帮他稳住。 “咻——轰!”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狠狠地撞在一辆刚刚发动,炮塔正在转动的谢尔曼坦克侧面。 薄弱的装甲瞬间被击穿,坦克猛地一震,随即从炮塔的缝隙里喷出了橘红色的火焰,变成了一口巨大的钢铁棺材。 四连的战士们,就像一群配合默契的屠夫,用手里的各种家伙,有条不紊地对山谷里的“肥羊”进行着分割和宰杀。 他们是全师的矛头,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把敌人的防御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冲进去!别给他们喘气的机会!”钱大壮一马当先,端着一支缴获的汤姆逊冲锋枪,第一个冲进了营区。 眼前的景象一片混乱。美国兵像没头的苍蝇,有的穿着内裤在雪地里乱跑, 有的躲在卡车后面胡乱地开着枪。钱大壮根本不给他们组织起有效抵抗的机会。 “哒哒哒哒……” 他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喷吐着火舌,一个短点射,就把一个试图架设机枪的美国兵打成了筛子。 “一排!跟我清理这排房子!二排三排,火力掩护!把那些乱窜的都给老子按下去!” 钱大壮的命令清晰而简洁。 喜欢这帮溃兵有亿点强请大家收藏:()这帮溃兵有亿点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8章 走,去看看 他一脚踹开第一间营房的木门,看也不看,先往里扔了两颗手榴弹。 “轰!轰!” 伴随着两声巨响,整间屋子都晃了晃,里面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随即归于寂静。 “进去!” 钱大壮带着几个战士冲了进去。 屋子里硝烟弥漫,血腥味刺鼻,几个美国兵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 一个还没死透的,正挣扎着想去够身边的步枪。 “噗!” 一个战士眼疾手快,一刺刀就结果了他。 “安全!” 他们用同样的方式,清理了第二间、第三间屋子。 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术,在面对这些从睡梦中被惊醒,建制完全被打乱的敌人时,有效得可怕。 然而,当他们踹开第四间屋子的门时,意外发生了。 这间屋子明显更大,像是个小型的俱乐部。里面的白头鹰并没有被刚才的爆炸全部炸死, 七八个残存的敌人正躲在翻倒的桌子和沙发后面,看到冲进来的援朝军战士,立刻疯狂地开火。 “噗噗噗!” 密集的子弹瞬间打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战士胸口爆开几朵血花,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卧倒!机枪!压制他们!”钱大壮怒吼一声,和几个战士迅速扑倒在地,躲在门口的掩体后面。 一挺歪把子机枪被迅速架了起来,对着屋里开始疯狂扫射。 木屑和棉絮在屋里乱飞,美国兵的火力被瞬间压制了下去。 “冲!” 趁着这个空档,钱大壮带着另外几个战士,从侧面的窗户翻了进去。 屋里的空间不大,双方几乎是脸贴着脸。 子弹已经失去了意义,在这种距离,谁先开枪,谁就可能先被对方的刺刀捅穿。 战斗,在一瞬间,退回到了最原始,也最血腥的肉搏状态。 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国兵,嘶吼着,端着上了刺刀的m1加兰德步枪,狠狠地刺向钱大壮。 钱大壮侧身一躲,步枪的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顾不上疼痛,顺势抱住对方的枪,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同时右腿膝盖狠狠地顶在了对方的下腹部。 那白头鹰士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嚎,手里的枪脱手了。 钱大壮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刺刀,反手一刀,从对方的肋下狠狠捅了进去,再用力一搅。 温热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小猴子!”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钱大壮回头一看,双目欲裂。他手下一个叫“小猴子”的年轻战士,因为经验不足, 在和一个白头鹰士兵对刺时被对方的假动作骗过,锋利的m1刺刀齐柄没入了他的胸膛。 那个美国兵狞笑着,正要拔出刺刀。 “我操你妈!”旁边另一个战士疯了一样扑了上去,用步枪的枪托,照着那个兵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猛砸。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像是砸在西瓜上。红的白的,溅了那战士一脸。 但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另一个美国兵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把工兵铲,照着他的后颈,狠狠地劈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那战士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啊——!” 钱大壮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他扔掉手里已经打空了子弹的冲锋枪,像一头被激怒的熊,扑向了那个用工兵铲偷袭的白头鹰士兵。 那个士兵显然没料到钱大壮的动作如此迅猛,他刚想举起工兵铲格挡,钱大壮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钱大壮的身体像是一块沉重的铁砣,两人一起翻滚在地。 他死死地压住对方,无视对方打在自己背上和头上的拳头,用两只手, 像一把铁钳,死死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那美国兵的脸,从涨红,到青紫,再到煞白,眼球因为缺氧而暴突出来,双腿无力地蹬踹着。 钱大壮的眼睛血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不断地收紧手指,直到感觉到对方喉骨碎裂的轻微声响,直到对方的身体彻底停止了挣扎。 他这才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活着的,只剩下钱大壮和另外三个战士。 地上,躺着七八个美国兵的尸体,和两个他们再也无法醒来的战友。 一个战士默默地走过去,合上了“小猴子”那双圆睁的,还带着一丝惊愕和不甘的眼睛。 钱大壮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把美国兵的m1步枪,检查了一下弹药。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门口,看着外面依旧火光冲天的营地,和不断传来的枪炮声。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和灰尘混在一起,像一张狰狞的面具。 尖刀已经捅了进来,但要把敌人的心脏彻底搅碎,还需要流更多的血。 屋子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钱大壮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 烟是缴获的骆驼牌,很冲,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分不清是因为烟,还是因为别的。 他看着地上那两具被战友用雨衣盖住的遗体,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生疼。 “连长……”一个战士走过来,声音沙哑, “一排长他们,已经打到前面第三个路口了,碰上了硬茬子,被敌人的一个地堡给挡住了。” 钱大壮把烟屁股狠狠地摁在地上,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当他赶到时,一排的战士们正被压制在一个小广场的边缘,广场的另一头,是一个用沙袋和水泥构筑的半永久性地堡, 一挺m2重机枪正从射击孔里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沉闷的咆哮声在整个山谷回荡。 子弹打在他们前面的掩体上,迸起一串串火星和碎石,压得战士们根本抬不起头。 “他娘的,这是个乌龟壳啊!”钱大壮猫着腰,躲在一辆被击毁的吉普车后面,举起望远镜观察。 那个地堡的位置十分刁钻,正好扼守住了通往营地核心区域的一条主路。 地堡周围被清空了一片开阔地,任何想从正面冲过去的人,都会被那挺重机枪撕成碎片。 “无后坐力炮呢?”钱大壮吼道。 “打光了!”一排长灰头土脸地从旁边一个弹坑里探出头, “刚才路上碰见两辆装甲车,都用掉了。 巴祖卡也只剩最后一发了,刚才试了一下,根本打不穿这玩意儿!” 钱大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第529章 硬上十倍的硬骨头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爆破的老兵,外号“老炮”的,从后面爬了过来。 他五十出头,是连里年纪最大的,以前在阎锡山的兵工厂当过学徒,对各种炸药的脾性了如指掌。 老炮吐了口唾沫,唾沫里带着血丝,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连长,这玩意儿,得用猛药。 一般的炸药包,隔着沙袋,就跟挠痒痒似的。 得用集束手榴弹,捆上一包三硝基甲苯,算好角度,从顶上给它塞进去,才能把它给炸塌了。” “说得轻巧,”一排长没好气地顶了一句,“这光秃秃的广场,连个耗子都藏不住身,谁能摸得过去?” 老炮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黄色的,像肥皂一样的炸药块。 他慢条斯理地用绳子把炸药和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形状古怪的“大炮仗”。 “连长,”老炮把做好的炸药包递给钱大壮,“这活儿,得找个跑得快的,脑子灵的。 还得给他找个由头,让他冲得名正言顺。” 钱大壮看着老炮那张布满风霜和狡黠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整个一排的战士们喊道:“弟兄们!军部有令,三十分钟内, 必须拿下这个路口,打通去敌人指挥部的路!完不成任务,军法从事!” 他又提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决绝:“现在,我需要一个敢死队!一个人!把炸药包送到地堡底下!谁去?!” 阵地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从这里到地堡,足足有五十多米的开阔地, 就算是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也得七八秒。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那挺重机枪把你来回扫上好几遍了。 “我去!”一个声音响起。 是之前那个用枪托砸碎美国兵脑袋的战士,他叫李二牛,是连里有名的愣头青,打起仗来不要命。 “连长,俺跑得快,俺去!”李二牛的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眼神却异常坚定。 钱大壮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把那个沉甸甸的炸药包交到了他的手里。 “二排三排!所有机枪!给老子瞄准了那个窟窿!老子一喊开火,就把你们手里的子弹,都给老子打光!给二牛争取时间!” “是!” 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那个不断喷吐火舌的地堡射击孔。 钱大壮看了一眼李二牛,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牛,扔过去就趴下,别回头!” 李二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连长,放心吧。俺娘说了,俺命硬,阎王爷不收!” 他抱着炸药包,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弓着身子,等待着命令。 钱大壮举起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打!” 一瞬间,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 “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 密集的子弹,像是一场钢铁的风暴,狠狠地灌进了那个小小的射击孔。 地堡里的重机枪瞬间哑火了,只剩下子弹打在水泥和钢板上发出的“叮叮当当”的脆响。 “冲!” 就在机枪开火的同一时间,李二牛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窜了出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两条腿在空地上抡成了风火轮,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地堡里的美国兵显然也反应了过来,重机枪虽然被打哑了, 但其他的步枪开始从两侧的射击孔伸出来,对着李二牛的身影疯狂射击。 “噗!” 李二牛的左腿爆开一朵血花,他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二牛!”钱大壮的心猛地一沉。 李二牛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而是用双手撑着地, 拖着那条受伤的腿,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继续顽强地向着地堡爬去。 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体的周围,溅起一蓬蓬尘土。 二十米……十米……五米…… 他到了! 李二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导火索,将那个“大炮仗”奋力扔进了地堡的观察口,然后就地一滚,缩成一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一秒……两秒……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那个坚固的“乌龟壳”,被这颗加了猛料的“大炮仗”从内部引爆, 巨大的水泥块和钢筋被炸得四散纷飞,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成功了!”战士们发出一阵欢呼。 钱大壮却笑不出来,他死死地盯着爆炸的中心。 烟尘散去,那个坚固的地堡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但李二牛的身影,却再也看不见了。 他离得太近了,直接被爆炸的冲击波吞噬了。 “一排!冲过去!占领路口!”钱大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二排三排,打扫战场!把二牛……找出来。” 战士们冲过广场,迅速占领了那个被摧毁的地堡。废墟里,几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美国兵尸体旁,他们找到了李二牛。 他的身体,已经被炸得残缺不全,但他的那只手,还死死地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钱大壮走过去,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许久,他才蹲下身,亲手合上了李二牛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 就在这时,营部的通讯员猫着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钱连长!营长命令,你们连立刻向正前方的二号建筑发起攻击! 那里是敌人的通讯中心,师部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在天亮前,把那里端掉!” 通讯员指着不远处一栋三层高的,用石头砌成的坚固小楼。 钱大壮抬起头,看向那栋小楼。楼顶上,天线林立,所有的窗户都用沙袋堵得严严实实, 只留出射击孔。隐约还能看到,楼顶架设着不止一挺机枪。 这是一个比刚才那个地堡,还要硬上十倍的硬骨头。 而他手里的四连,经过刚才的连番恶战,还能战斗的人,已经剩下不到八十个了。 第530章 你这眼睛可真毒 钱大壮把剩下的排长班长都叫到了跟前,围着那栋小楼,开起了现场会。 “都说说吧,这王八楼,怎么啃?”他开门见山,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几个汉子看着那栋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石头楼,都皱起了眉头。 “连长,这玩意儿,硬冲肯定不行。”一排长首先开口, “楼高,咱们在下面,他们在上面,就是活靶子。 而且看这架势,里面的美国兵肯定都是精锐,不像刚才那些被窝里拖出来的孬货。” “要不,咱们再用炸药?”一个班长提议。 老炮摇了摇头,脸色凝重:“难。这楼是石头砌的,墙体厚,一般的炸药包,在外面炸,顶多崩掉几块皮。 除非能把炸药送到楼里面去。可你看那窗户,都跟乌龟屁股眼儿似的,想塞进去,比登天还难。” “那就用火攻!”另一个班长说道,“把缴获的汽油都弄来,做成燃烧瓶,给它来个火烧赤壁!” “不行!”钱大壮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营长说了,这是通讯中心,里面的设备和文件, 对总司令有大用!要是烧了,咱们就算拿下个空楼,也是大过一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时间,所有人都没了主意。 气氛陷入了沉默,只有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提醒着他们时间不多了。 钱大壮的目光,在那栋小楼的周围反复逡巡,像一头寻找猎物破绽的狼。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落在了小楼侧后方,一根不起眼的,从地下延伸出来的粗大排污管道上。 “老炮,”他压低了声音,“那根管子,你看,能不能做点文章?” 老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也亮了:“嘿!连长,你这眼睛可真毒! 那是他们的下水道主管道,看这口径,怕是能钻进去一个人! 要是能从这儿摸进去,把炸药放在楼体的主承重墙底下……” 老炮说到这,兴奋地搓了搓手:“那乐子可就大了!” “好!就这么办!”钱大壮当机立断。 他制订了一个简单却大胆的计划:由一排和二排,从正面发动佯攻,吸引楼内敌人的注意力和火力。 他亲自带着三排剩下的二十多个精锐,和老炮一起,从侧翼迂回,钻下水道,进行中心爆破。 “都听明白了?”钱大壮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正面佯攻,声势要大,但别给老子硬拼! 有机枪的用机枪,没机枪的就给老子喊!怎么热闹怎么来! 目的就一个,把楼上那帮孙子的眼珠子,都给老子吸引到前面去!” “是!” “三排!跟我走!” 钱大壮带着人,像一群幽灵,消失在了夜色中。 正面战场上,一排长一声令下,所有的轻重机枪再次咆哮起来,子弹朝着小楼的正面窗户泼水一样地打了过去。 没有机枪的战士,则躲在掩体后面,用汉语、英语、甚至现学的几句日语,对着楼上放声大骂。 一时间,“缴枪不杀”“fuCkyou”和“八格牙路”的骂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显得既激烈又滑稽。 楼上的美国兵果然上当了,他们以为援朝军要发动总攻, 立刻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正面,一时间,曳光弹在楼前交织成了一片密集的火网。 而此刻,钱大壮已经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根排污管道的旁边。 管道口被一个铁栅栏封着,上面还挂着一把大锁。 “老炮,看你的了。”钱大壮低声道。 老炮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对着锁眼捅咕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把看起来很结实的锁,应声而开。 “嘿,跟咱玩这个,他们还嫩了点。”老炮得意地笑了笑,轻轻地将铁栅栏拉开。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从黑洞洞的管道里涌了出来,熏得几个战士差点吐出来。 “都别嫌臭!这可是咱们的活路!”钱大壮第一个捂着鼻子,弯腰钻了进去。 战士们一个个跟了进去。下水道里漆黑一片,脚下是黏糊糊的污泥,深一脚浅一脚,空气污浊得让人窒息。 他们打着手电,像一群硕大的耗子,在城市的地下血管里艰难地穿行。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前面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岔口。老炮仔细听了听, 指着上面:“就是这儿了,上面应该是他们的厕所。” 钱大壮点了点头,他让两个战士搭起人梯,自己踩着他们的肩膀,慢慢地向上爬。 他用刺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头顶的铁盖子。 外面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滴水声。 他探出头,果然是一个宽大的厕所。他对着下面打了个手势,然后灵巧地翻了上去。 战士们一个个鱼贯而出。他们成功地潜入了这栋防守严密的大楼。 “老炮,找地方,安炸药!”钱大壮下令。 老炮像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在大楼的墙壁上敲敲打打,很快就找到了一面连接着整个楼体结构的主承重墙。 “就这儿了!”他从背包里拿出所有的炸药,小心地安放在墙角,然后拉出长长的引信。 “连长,都好了!这一下,保证能把这栋楼炸成两截!” “所有人,准备战斗!炸药一响,就给老子往楼上冲!速战速决!”钱大壮压低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老炮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引信。 “嗤——” 绿色的火星,在黑暗中飞快地燃烧着。 “撤!” 所有人迅速退回了厕所。 三秒钟后,一声沉闷至极,却又震撼心魄的巨响,从大楼的内部传来! “轰——!” 整栋石头小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地基处狠狠地掰了一下,剧烈地摇晃起来。 墙壁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钱大壮他们所在的厕所,天花板上的灰泥像下雨一样往下掉。 “冲!” 钱大壮一脚踹开厕所的门,第一个冲了出去。 走廊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所有的东西,几个闻声赶来的美国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钱大壮手里的冲锋枪扫倒在地。 战斗在狭窄的楼道里瞬间爆发。 援朝军战士们像一群出闸的猛虎,分头向二楼和三楼冲去。 美国兵的抵抗很顽强,他们依托着房间和楼梯拐角,不断地射击。 但他们已经失去了地利优势,而且士气已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内部爆炸而崩溃。 第531章 钢铁和烈焰 钱大壮带着一个战斗小组,直扑三楼的指挥和发报室。!y¢o,u,p\i+n^b.o+o^k?.?c~o,m/ 当他一脚踹开发报室大门的时候,看到一个满头金发, 肩上扛着上校军衔的白头鹰军官,正拿着一个打火机,疯狂地想要点燃桌上一大堆文件。 “别动!”钱大壮用英语吼了一声。 那上校看到冲进来的援朝军,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他没有停下,反而更快地将火苗凑向了文件。 “砰!” 钱大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那上校的手腕上,打火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上校发出一声惨叫,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瞪着钱大壮。 “把他们都绑起来!看好这些文件和机器,一根毛都不准少!”钱大壮命令道。 他走到窗边,对着夜空,打出了一发绿色的信号弹。 这是任务完成的信号。 山脊线上,一直举着望远镜的秦峰,看到了那朵在夜空中绽放的绿色花朵。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最关键的第一刀,已经成功捅进了敌人的心脏。 “传我命令!”秦峰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总攻开始!全线出击,分割围歼!天亮之前,我要让这片山谷里,再也听不到一句英语!” 山谷里的枪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从狂暴的嘶吼,渐渐变成了零星的、绝望的抽搐。,e~z/小/说`网+ `更~新*最`全* 秦峰放下望远镜,夜风吹过,他才感觉到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那枚绿色的信号弹,像一颗定心丸,让他紧绷了数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短暂的松弛。 “干得漂亮。”参谋长余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由衷的赞叹, “钱大壮这个小子,还真让他给捅进去了!这一刀,够那帮美国佬喝一壶的了。” “一壶?”旁边传来一声粗豪的冷笑。 三十七师师长孟石不知道从哪摸来了一顶缴获的白头鹰钢盔,歪歪斜斜地扣在脑袋上, 正用袖子擦拭着一挺油光锃亮的勃朗宁重机枪,那宝贝劲儿,比看自己亲儿子还亲。 “参谋长,你这就小瞧咱们十七军的胃口了。一壶哪够? 今天晚上,不把这帮孙子连锅端了,都对不起咱们在雪地里啃了这么多天的炒面!” 他拍了拍那挺重机…枪,咧着大嘴嘿嘿直笑, “军长,通讯中心都拿下了,那帮美国佬现在就是一群没头苍蝇,瞎打乱撞。_a-i/l+e·x^i?a*o~s_h`u_o~.\c¢o?m′ 咱们的炮兵呢?我可听说了,三五二团那帮兄弟,可是把吃饭的家伙都留给我们了。 那些152的大家伙,还有那什么‘喀秋莎’,再不拉出来溜溜,我怕它们都要生锈了!” 秦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这片刚刚被血与火洗礼的山谷,投向了更远方的黑暗。 在那里,敌人的主力正在溃退,而他此刻的位置,正好扼住了其中一条关键的退路。 他知道,拿下通讯中心只是第一步,是关上了门。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打狗。 “命令,军直属炮兵师!”秦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和决绝, “坐标xxx,xxx,敌军预备队集结点。 给我用152榴弹炮,进行三轮急速射!把他们的预备队,给我就地格式化!” “命令,火箭炮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 “目标,鹰嘴峡谷口!所有喀秋莎,进行一次满额齐射! 我不管那里有多少人,有多少车,齐射之后,我只要一片焦土!” “军长!”余振的瞳孔微微一缩,“鹰嘴峡是他们撤退的主要通道之一, 一次满额齐射……那得是多少炮弹?咱们的存货, 可都是从兄弟部队牙缝里省出来的,这一家伙下去,咱们的家底可就打空了一半啊!” “打仗,就是打家底!”秦峰转过头,他那双在黑夜里如同寒星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余振, “我们在这里多打空一发炮弹,正面战场的兄弟们就能少流一滴血! 我们在这里多堵住一个美国兵 ,他们就少一分突围的希望! 我们翻山越岭,钻冰卧雪,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的目光扫过孟石,扫过身边的每一个指挥员:“我们的身后,是一百多个像‘特功二连’那样打光了的连队, 是无数牺牲在阵地上的弟兄!这笔血债,今天晚上,我们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执行命令!”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几分钟后,在十七军后方的临时炮兵阵地上,沉睡的钢铁巨兽们,开始苏醒。 那些刚刚从正面战场转移过来,还带着第一批入朝部队体温的122毫米榴弹炮、152毫米加农榴弹炮, 被炮兵们熟练地卸下伪装,粗大的炮管,在战士们手中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一号阵地准备完毕!” “二号阵地准备完毕!” “放!” 随着炮兵指挥员一声令下,十几门152毫米的重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咚——!咚——!” 沉闷的巨响,仿佛是大地在发出怒吼。 炮弹出膛的瞬间,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一挫,掀起漫天烟尘。 十几颗沉甸甸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炮弹,在空中划出肉眼可见的,优美的抛物线, 砸向了十几公里外,那片尚在睡梦中的美军预备队营地。 几乎在重炮怒吼的同时,另一侧的火箭炮阵地上,上演了更为壮观的一幕。 三十二联装的喀秋莎火箭炮,像一排排巨大的管风琴,整齐地指向夜空。 “点火!” “咻咻咻咻咻——!” 根本不是开炮,而是发射。 数百发火箭弹,在同一瞬间,拖着长长的,橘红色的尾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发射架上呼啸而出。 那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汇成了一股无可抵挡的钢铁洪流,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斯大林的管风琴”在朝岛的夜空,奏响了它最华丽,也最致命的乐章! 山脊线上,孟石看得眼都直了,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这么阔气的打法。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这简直是在用钢铁和烈焰,改写地形图! 第532章 军长,来了! “上帝啊……那是什么?” 鹰嘴峡谷口,美军第八集团军下属的一支工兵部队, 正在拼命地抢修被游击队破坏的桥梁,试图为后续的大部队打通生命通道。!j+j·w\x¨c¨.,i¨n^f-o. 一个年轻的少尉,正靠在卡车边喝着热咖啡,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由远及近,越来越尖锐的呼啸。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数百个拖着尾焰的火球,像一群来自地狱的陨石,遮天蔽日般地砸了下来。 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天,塌了。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整个鹰嘴峡谷,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箭弹的战斗部里,装填的不仅仅是高爆炸药,还有大量的燃烧剂和钢珠。 爆炸掀起的气浪,将燃烧的汽油和滚烫的钢珠,像一场死亡风暴,横扫了峡谷里的每一个角落。 卡车、坦克、刚刚修复了一半的桥梁,都在瞬间被撕碎,变成了燃烧的残骸。 那些工兵,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片人造的炼狱里,被汽化,或者被烧成了焦炭。 这一轮覆盖性打击,直接将鹰嘴峡,从一条生命通道,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兰兰雯茓 更新嶵全 秦峰通过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远方那片被映红的天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转过身,对孟石和身边的指挥员们说道:“炮兵已经为我们扫清了障碍,也彻底堵死了他们的退路。现在,轮到我们步兵了。” 他指着山下那片已经陷入彻底混乱的美军营地,声音冷得像冰:“从现在开始,以战斗小组为单位,自由攻击! 不要俘虏,不留活口,给我一寸一寸地碾过去! 天亮之前,我要在这片山谷里,竖起我们十七军的军旗!” “杀——!” 孟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扔掉头上的钢盔,抄起那挺勃朗宁,第一个从山脊上冲了下去。 “三十七师的兔崽子们!给老子冲!谁他娘的落在后头,回去就别吃饭了!” 残存的十七军战士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如猛虎下山,从四面八方,涌入了那片火光冲天的修罗场。 这一次,不再是精准打击,不再是战术穿插。 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毫无花巧的歼灭战。 秦峰没有跟着冲下去,他带着警卫员,走进了刚刚被钱大壮他们攻下的那栋石头小楼。~优?品,小.说+网~ ′最/新!章¢节_更¨新′快/ 楼道里,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喘不过气。 墙壁上到处都是弹孔和迸溅的血迹,美军和志愿军战士的尸体,还未来得及清理,就那么交错地倒在地上。 钱大壮正红着眼睛,指挥着手下的战士,将自己牺牲的弟兄,一具一具地抬出来,用雨衣小心地盖好。 看到秦峰进来,他猛地站直,敬了个军礼,声音沙哑:“报告军长!四连连长钱大壮,奉命完成任务!” 秦峰回了个礼,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排被雨衣覆盖的遗体上。 “伤亡怎么样?” “报告军长……”钱大壮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四连……参战一百二十七人,现在……还能站着的,剩下七十一个。牺牲……五十六人。” 秦峰沉默了。 他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掀开了一具遗体上的雨衣。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战士,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眼睛却依旧圆睁着,仿佛还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秦峰伸手,想要为他合上眼睛,却触到了一丝冰凉和坚硬。 他从战士那只紧握的拳头里,艰难地掰出了一张被鲜血浸透了一半的,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咧着嘴,笑得一脸灿烂。 秦峰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默默地将照片重新塞回战士的手里,替他合上了眼,然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那间被缴获的发报室。 发报室里,那个被打伤手腕的美国上校,和几个技术人员,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角落里, 正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和仇恨的眼神,瞪着这些冲进来的龙国军人。 秦峰没有理会他们,他走到那堆完好无损的文件前,拿起最上面的一份。 那是一份刚刚制定完成,还未来得及下发的美军西线部队的轮换和补给计划。 他看着地图,又看了看文件,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余振说: “参谋长,给林总发电。” “就说,鱼,已经入网。我们正在收网。” “另外,告诉他,十七军请求,在完成本次穿插任务后,转入西线正面战场。 我们……要去接替那些打累了的兄弟们。”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余振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何等汹涌的波涛。 接替兄弟部队,不是为了去休整,而是为了去复仇。 夜色更深,寒意刺骨。 在距离鹰嘴峡几十公里外的另一片连绵山地中,万籁俱寂,仿佛连风都被冻成了冰坨。 这里是十七军打穿敌人防线后,预设的第二道,也是最致命的一道绞索。 援朝军第二军,林楚生起家时的老底子,已经在这里潜伏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军长王老根趴在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土坡上,举着缴获的蔡司望远镜,一动不动,像一尊和山石融为一体的雕像。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透着一股狼一般的精光。 他曾是林楚生的传令兵和警卫员,从尸山血海里跟着林楚生一路走过来,身上的枪伤刀疤比军功章还多。 他打仗,不讲究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术理论,只信奉一条:把敌人放进布袋里,然后把袋口扎紧了,用石头使劲地砸。 “军长,来了!” 政委李德林猫着腰凑了过来,他比王老根年轻十几岁,是个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书卷气。 此刻,他的声音里也压抑不住一丝兴奋和紧张。 王老根没作声,只是把望远镜递给了他。 第533章 嘹亮的号声 镜片里,北边的山道上,出现了一片混乱的洪流。\0′0¢小~说`网- ′免-费?阅~读? 溃败的美军和南韩伪军,像一群被捅了屁股的黄蜂,丢盔弃甲,仓皇南逃。 卡车、吉普车、坦克,胡乱地挤在一起,为了抢道,甚至自己人撞自己人。 更多的是徒步的士兵,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他娘的,秦峰那小子下手可真黑啊。” 王老根从兜里摸出半个冻得跟石头一样的土豆,放在嘴里“嘎嘣”咬了一口, 嚼得腮帮子直响,“看这架势,是把人家祖坟都给刨了。这哪是溃退,这是逃难。” 李德林苦笑着摇了摇头:“军长,秦军长可是把最肥的一块肉,都赶到咱们碗里来了。 林总的电报刚到,命令我们务必全歼这股敌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王老根吐掉嘴里嚼不烂的土豆皮,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放跑?进了老子的布袋,连个苍蝇腿都别想飞出去! 通报全军,都给老子把眼睛瞪圆了,屁股夹紧了!谁的阵地出了岔子,老子亲自拿驳壳枪给他通通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特别是林总新配发给咱们各连队的无后坐力炮,告诉那帮小子,都给老子省着点用! 那是打坦克、打地堡的宝贝疙瘩,谁他娘的敢拿去打散兵,老子就把他塞炮管里射出去!” “还有炮兵师那帮宝贝蛋,告诉他们,别他娘的心疼炮弹! 老子的步兵往前拱一米,他们的炮弹就得给老子往前推十米!今天要是不把炮管打红了,回去就别找老子要酒喝!” 命令,像一股冰冷的电流,迅速传遍了整个潜伏阵地。鸿特暁说蛧 追罪鑫章节 山谷两侧,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战士们解开了枪支上的防冻油布,将冰冷的手榴弹在怀里焐热,检查着身上每一个弹夹。 压抑的寂静中,一股浓烈的杀气,开始缓缓升腾。 二营五连的阵地上,一个叫“张大炮”的年轻战士,正抱着一根崭新的,泛着钢铁冷光的管子,激动得脸都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后坐力炮,据说一炮就能干废美国佬的“王八壳子”。 “排长,你说……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张大炮摸着炮身上冰冷的烤蓝,小声问旁边的老排长。 老排长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正用刺刀小心地剔着指甲缝里的泥, 眼皮都没抬一下:“神不神,待会儿你自个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记住了,炮弹出膛的时候,屁股后头可别站人,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张大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山谷里,敌人的先头部队,几辆5斯图亚特轻型坦克,正小心翼翼地打着头阵, 碾压着积雪,缓缓地开了进来。伍4看书 勉废岳黩坦克后面,是黑压压的步兵。 王老根举着望远镜,看着敌人一点点地进入伏击圈,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最中心的那一刻。 “差不多了。”他放下望远镜,抓起身边的步话机,用一种近乎于闲聊的语气,下达了命令:“开饭。” “轰!” 话音刚落,早已标定好诸元的军属炮兵阵地,率先发出了怒吼! 第一轮炮弹,是试射,也是死亡的请柬。 十几发152毫米的重磅榴弹,精准地落在了敌军队伍的中间和尾部,瞬间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爆炸的气浪将几辆卡车掀翻在地,断后的道路被彻底封死。 溃逃的美军瞬间懵了。他们以为逃出了地狱,没想到一头扎进了地狱的十八层。 “fire! fire!” 一个美军少校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回答他的,是王老根的第二份“大餐”。 “咻——咻咻咻——!” 埋伏在山谷两侧高地上的火箭炮营,发出了撕裂空气的尖啸。 成片的火箭弹,像一群嗜血的蜂群,拖着赤红的尾焰,劈头盖脸地砸进了拥挤的敌群中。 爆炸声连成一片,整个山谷都变成了血肉磨坊。 “无后坐力炮!给老子把那几个铁王八敲了!” p> 前沿阵地上,各个连队的指挥员们同时发出了怒吼。 五连阵地上,张大炮的呼吸都停了。 他看着一辆斯图亚特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向自己的方向,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瞅啥呢!打啊!”老排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张大炮一个激灵,像是被注入了勇气,他猛地从战壕里探出身,将炮口对准了那辆坦克,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张大炮感觉肩膀像是被一头牛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都向后跌坐在地。 炮管后方,喷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浪,将战壕后面的积雪都吹飞了一大片。 他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伸头向外望去。 只见那发火箭弹,像一颗流星,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斯图亚特坦克的侧面装甲上。 “轰!” 一声巨响,那辆还在耀武扬威的坦克,猛地一震,随即,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从它的炮塔接缝处喷涌而出。 整个坦克,变成了一口巨大的,燃烧的钢铁棺材。 “打中了!我打中了!”张大炮兴奋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像个孩子。 “趴下!你小子不要命了!”老排长一把将他拽回了战壕里,一发机枪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张大炮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起来。刚才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自豪。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战场上,不断上演。 那些第一次使用无后坐力炮的战士们,在最初的紧张和笨拙之后,迅速掌握了这种大杀器的使用技巧。 他们就像一群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寻找着下一个“铁王八”。 美军的坦克手们彻底被打蒙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龙国军队最头疼的就是他们的坦克。 可今天,他们引以为傲的钢铁堡垒,却像是纸糊的一样,被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火箭”,一打一个准。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美军中蔓延开来。 “冲锋号!”王老根通过望远镜,看到敌人的指挥系统已经彻底瘫痪, 阵型大乱,他抓起步话机,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嘀嘀哒——嘀嘀哒——!” 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数万名第二军将士,同时吹响了冲锋号! 嘹亮的号声,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在山谷间激荡回响。 “杀——!” 第534章 传令兵! 战士们从雪地里一跃而起,端着刺刀,喊着震天的杀声, 像两道势不可挡的铁钳,从左右两翼,狠狠地向着谷底的敌人合拢过去!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_咸^鱼*看¨书_ `最*新.章!节,更_新/快^ 山谷里,已然是一片人间炼狱。 被堵在袋底的美军和南韩伪军,彻底失去了任何建制和指挥,像一群被关进斗兽场的牲口, 在四面八方射来的火线下,绝望地奔跑、倒下。 志愿军战士们则像经验丰富的屠夫,以班排为单位,冷静而高效地执行着分割、包围、歼灭的流程。 机枪在山腰上构筑起交叉火网,将成片的敌人扫倒在地; 迫击炮弹则像死神的敲门砖,一发一发地砸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每一次爆炸都带起一蓬血雾和残肢断臂。 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冷酷的,带着复仇意味的清算。 王老根趴在指挥部的土坡上,嘴里嚼着一块冻土豆,眼神却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望远镜里的战场。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猎人般的专注和警惕。??兰#兰??文?±/学? ±±更¨?=新′最¨(快![| 多年的战争生涯让他明白,越是看似一边倒的战局,越容易隐藏致命的危险。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谷底那片混乱的溃败洪流中,有一股大约一个营的美军,非但没有像其他部队那样抱头鼠窜, 反而在炮火中迅速收拢,像一块被激流冲刷的顽石,硬生生在原地站住了脚。 他们以几辆幸存的谢尔曼坦克为核心,用卡车残骸和士兵的尸体作为掩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组成了一个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 火力配置极有章法,轻重机枪、卡宾枪和坦克炮构成远近交错的火网,精准而凶狠, 任何试图靠近的志愿军小股部队,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他娘的,这是碰到硬茬子了。” 王老根吐掉嘴里的土豆皮,眉头微微皱起。 他看到那支部队的阵地中央,一面被硝烟熏得半黑的旗帜,在寒风中倔强地飘扬着。 他猩红的眼睛扫过周围那些虽然满脸烟火色,但眼神依旧凶悍的部下,心中一片冰冷。 作为陆战一师的老兵,他经历过瓜岛的丛林,冲绳的血战,从未像今天这样绝望。.微′趣·小*说? +首?发¢ 四面八方都是冲锋号和喊杀声,天空被“斯大林的管风琴”撕裂,侧翼的友军早已崩溃。 他知道,突围已经绝无可能。他们这七百多号人,是掉进陷阱里的孤狼。 “长官!我们的电台还能用!但是信号干扰太强,只能进行短距离的定向通讯!” 一个满脸是血的通讯兵爬到他身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肖恩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团疯狂的光芒。 他一把抢过通讯兵手里的测向仪,看着上面那个微弱却稳定的信号源,那是敌军高级指挥部才会使用的大功率电台信号。 他再抬头看看周围的地形,将信号源的方向和那处视野最好、 有明显警卫力量的山坡对应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回不去了。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最好是个大的! “所有人听令!” 肖恩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陆战队员的耳朵里, 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们被包围了!我们回不了家了!但海军陆战队,从不束手就擒!”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那处山坡,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露出了最后的獠牙。 “我找到了他们的指挥部!就在我们正前方,一点钟方向的山坡上! 所有坦克,所有还能动的车辆,所有还能跑的弟兄!放弃防御!跟我冲锋!” “我们的任务,不再是突围!而是斩首!” “为了陆战队的荣耀!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们要把他们的将军,一起拖进地狱!” 残存的四辆谢尔曼坦克,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炮塔转向,履带碾过同伴的尸体,率先开路。 七百多名陆战队员,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端着枪,跟在坦克后面, 组成了一个锋利的箭头,朝着王老根的军指挥部,发起了一场决绝的、自杀式的反冲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 呆了。 “军长!是陆战队!他们朝着我们来了!” 政委李德林脸色煞白,焦急地喊道, “警卫连……警卫连刚刚被我派下去追击溃兵了!我们这里只有一个警卫排和机关干部了!” 指挥部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 敌人的坦克离他们已经不足八百米,以坦克的行进速度,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冲上山坡。 而他们手头,只有几十个警卫战士和一群拿惯了笔杆子的参谋。 “军长!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德林一把拉住王老根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 王老根却一把推开了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绽开一个兴奋而狰狞的笑容。 他扔掉手里只剩一小半的土豆,顺手从警卫员手里抄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熟练地拉开枪栓,将冰冷的枪托抵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 “撤?老子这辈子就没学过这个字!” 王老根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骂道, “他娘的,打了半天没骨头的软柿子,正觉得不得劲,这不就来了个带把的硬骨头!正好给老子活动活动筋骨!”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脸色发白,但依旧死死握着枪的参谋和通讯兵, 大声吼道: “怕个球!林总把二军交到老子手里,老子要是碰见硬仗就当缩头乌龟,以后还有脸回去见他老人家吗?!” 他将机枪架在土坡的掩体上,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辆谢尔曼坦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传令兵!” “到!” 第535章 战斗结束了 “给老子吹号!就吹冲锋号!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陆战队厉害,还是咱们的冲锋号能要他们的狗命!” “还有,给炮兵师那帮兔崽子发报!” 王老根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山坡上滚过, “告诉他们,老子不要炮火支援了!老子今天要亲手, 把这帮不知死活的王八蛋,一个个地,给碾碎了!” 他转过头,对着身边那个只有十几岁,吓得嘴唇都在哆嗦的小警卫员咧嘴一笑:“小子,怕不?” 小警卫员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王老根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钢盔:“怕就对了!怕,你才会想尽办法活下去! 待会儿跟紧了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帮美国牛仔!” 说罢,他不再言语,只是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钢铁洪流,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 山坡上,凄厉而雄壮的冲锋号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死守! 谢尔曼坦克的75毫米炮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砸在指挥部前方的阵地上,掀起冲天的泥土和碎石。 紧随其后的陆战队员们,依托着坦克的掩护,交替前进,射击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一样, 密集的弹雨“噗噗噗”地打在王老根他们身前的沙袋上,压得警卫排的战士们抬不起头来。 “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 王老根骂了一声,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死死地盯着那辆打头的坦克,耐心地等待着它进入捷克式机枪的有效射程。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打!” 王老根怒吼一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捷克式机枪发出了富有节奏的怒吼,一串串滚烫的子弹,精准地泼洒在坦克的观察窗和机枪口上,打得火星四溅。 虽然无法对坦克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却成功地干扰了车组成员的视线,让坦克里的机枪手变成了没头苍蝇。 几乎在同时,政委李德林也豁出去了。 他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此刻也红了眼,抓起一支m1,带着几个参谋,对着冲上来的陆战队员们奋力还击。 子弹在阵地上方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肖恩上校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手持一把柯尔特手枪,一边冲锋一边精准地点射。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土坡上操作着轻机枪,指挥着全局的,明显是高级军官的“老头子”。 两个指挥官的目光,隔着几十米的弹雨和硝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Coverme!” 肖恩嘶吼一声,一个翻滚躲进旁边的弹坑,随即猛地探出身,对着王老根的方向连开两枪。 “砰!砰!” “军长小心!” 站在王老根身边的小警卫员,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挡在他身前。 一颗子弹,精准地钻进了这个年轻战士的额头,他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 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溅出的鲜血,喷了王老根一脸。 王老根的眼睛,瞬间血红。 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牺牲的警卫员,只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调转枪口, 对着肖恩所在的弹坑,将整个弹匣的子弹,一口气全部打了过去。 子弹将弹坑边缘的泥土打得烟尘四起,肖恩被死死地压制住。 但陆战队的冲锋并没有因此停止。第二辆坦克已经越过第一辆,碾压着简陋的防线,距离王老根只有不到五十米了! 坦克的同轴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指挥部阵地上的火力瞬间被压垮,好几个战士中弹倒地。 防线,即将崩溃! “完了……” 李德林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侧后方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 “张大炮!你个龟儿子还愣着干啥!给老子把那辆最屌的铁王八轰上天!” 是五连的老排长!他和新兵张大炮刚刚清剿完一片区域,正准备喘口气, 就看到了军指挥部旗帜所在的地方,陷入了巨大的危险。 张大炮抱着那根打掉了一辆斯图亚特的无后坐力炮,正瘫坐在雪地里,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刚才近距离看着战友被打成两截,他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排……排长……俺……俺腿软……” “软你娘的腿!” 老排长急得一脚踹在张大炮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个狗吃屎。 他一把将张大炮从雪地里薅起来,指着那辆耀武扬威的谢尔曼坦克,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你他娘的给老子看清楚!军长就在那儿!军旗就在那儿! 那玩意儿要是冲过去了,咱们二军的脸就丢光了!咱们都得叫人戳脊梁骨!” 他从张大炮的弹药包里,翻出了最后一发也是仅有的一发破甲弹,狠狠地拍进炮膛。 “小子!你不是一直问这玩意儿神不神吗?现在!就现在!给老子瞄准了!让美国佬也看看,咱们的炮,到底有多神!” 老排长的嘶吼,像一盆冰水,浇醒了失魂落魄的张大炮。 他看着那面在炮火中飘摇的军旗,看着那个正被坦克机枪压得抬不起头的熟悉身影,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了脑门。 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 他不再发抖,深吸一口气,将沉重的炮管扛上肩膀。 老排长帮他稳住炮身,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别瞄炮塔!打他娘的履带和车身的连接处!给老子打!” 张大炮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目标。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那个不断放大的钢铁巨兽。他怒吼一声,扣动了扳机。 “咚——!” 炮弹出膛,拖着一道凄美的尾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像一柄复仇的标枪, 划破短短五十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钻进了那辆谢尔曼坦克前导轮和车体之间的薄弱连接处!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高爆破甲弹的金属射流,瞬间击穿了装甲,引爆了车体内的弹药。 那辆不可一世的谢尔-曼坦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内部撕开, 整个车体猛地向上弹起,随即被一团更为猛烈的殉爆火焰所吞噬。 巨大的炮塔被炸飞到十几米的高空,翻滚着落下来,砸在了另一辆坦克的身上。 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彻底击溃了陆战队员们最后的一丝士气。 他们的精神支柱坦克,就像一个脆弱的玩具,在他们面前被如此轻易地摧毁了。 肖恩上校从弹坑里探出头,正好看到这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杀——!” 王老根抓住这个机会,扔掉打空的机枪,拔出腰间的手枪,第一个从掩体后面跳了出来。 战斗结束了。 第536章 人间蒸发 晨光熹微,染红了东方的天空,也染红了这片堆满尸体的山谷。 王老根走到那片被炸毁的坦克残骸前,找到了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双腿被炸断,只剩一口气的肖恩上校。 这个刚才还凶悍无比的陆战队指挥官,此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血泊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身硝烟、军装破烂、脸上还沾着血迹,一点也不像将军的龙国军人,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王老根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他没有说自己的军衔,只是蹲下身,沉声回答:“援朝军,二军,王老根。” 肖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似乎是解脱,又似乎是惨然。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王老根站起身,对旁边的战士说:“找块干净的帆布,把他盖起来。给这个对手,留个体面。” 他转过身,看到张大炮正扶着一棵烧焦的树,吐得昏天黑地,连黄胆水都出来了。 王老根默默地走过去,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拧开自己的水壶,递到他面前。 “喝口水,小子。” 张大炮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王老根把水壶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还在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有力。 “记住今天的感觉,也记住你刚才吐出来的东西。” “这就是战争。” 当秦峰率领着十七军的主力部队,踏着晨光抵达这片山谷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山谷,像一个被巨兽啃噬过的屠宰场,烧焦的车辆残骸、扭曲的武器零件和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每一寸土地。 空气中,血腥味、硝烟味和尸体烧焦的臭味混合在一起,浓烈得令人作呕。 秦峰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王老根。这位二军的军长,正坐在一块弹药箱上, 一口一口地抽着缴获的骆驼牌香烟,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身边的战士们,正默默地,将自己战友的遗体,一具一具地从敌人的尸体堆里抬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一起。 秦峰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王老根身边,也点上了一支烟。 两个林楚生麾下最得意的战将,一个儒雅沉稳,一个粗豪刚猛, 此刻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战场,都没有庆祝胜利的喜悦,只有无言的沉重。 许久,秦峰才重重地拍了拍王老根的肩膀。 王老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咧了咧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指了指不远处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他娘的,你小子可是给老子送了份大礼。 这下,咱们两个军,鸟枪换炮,都能凑出一个全美械军了。” 秦峰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一排排盖着雨衣的遗体上,眼神黯淡了下去。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参谋长余振和政委李德林,拿着刚刚汇总上来的初步战报,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激动和悲痛的复杂神情。 “军长!政委!” 余振的声音都在发抖, “初步统计出来了!此战,我十七军、第二军联手, 全歼美军第九军下属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大部,以及配属的南韩伪军第六师、土耳其旅,共计三万余人! 俘虏……俘虏近一万一千人!缴获坦克一百五十余辆,各类火炮三百余门,汽车上千辆!装备和物资,堆积如山!”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世界军事史册的,辉煌到无以复加的歼灭战! 李德林接着补充道,声音却低沉了许多:“但是……我们的伤亡,也……也很大。 两个军,在之前的穿插和刚刚的围歼战中,牺牲和失踪的同志,初步估计,超过了七千人……” 两位军长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胜利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悲痛所冲淡。七千多个鲜活的生命,七千多个家庭的希望,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异国的冰冷土地上。 秦峰掐灭了烟头,站起身,声音沙哑却坚定:“命令各部队,打扫战场,收殓烈士遗骸! 每一个牺牲的同志,都要登记好姓名、籍贯!我们……要带他们回家。” “是!” 东京,“联合国军”总司令部,第一大厦。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持一杯香醇的哥伦比亚咖啡, 惬意地俯瞰着这座在他脚下重生的城市。 落地留声机里,正播放着他最喜欢的爵士乐,一切都显得那么优雅而从容。 墙上的巨幅地图上,无数蓝色的箭头,正从清川江一线,气势磅礴地向北推进。 他刚刚批准了第二阶段的“圣诞节总攻”计划,他坚信,用不了两个星期, 他的士兵们就能打到鸭江边,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凯旋而归。 “龙国人?不过是一群拿着原始武器的农民。” 他轻蔑地笑了笑,对身边的参谋们说道, “当他们见识到我们强大的空中力量和装甲集群时,他们会像被开水烫到的蚂蚁一样四散奔逃。” “将军!” 一声惊惶的呼喊,打破了办公室里安逸的氛围。 情报处长惠洛比少将,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甚至忘了敲门, 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手里的文件夹都在簌簌发抖。 麦克阿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惠洛比,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态?天塌下来了吗?” “将……将军……” 惠洛比喘着粗气,将一份电报递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 “西……西线……我们和第九军……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麦克阿瑟接过电报,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可能是龙国人的游击队破坏了通讯线路,这种小把戏,沃尔顿将军会处理好的。” 然而,接下来一个小时,仿佛天真的塌了下来。 一份份零散、矛盾、充满恐慌的报告,像雪片一样从各个渠道飞来。 “报告!部署在军隅里东侧的土耳其旅失去联系!” “报告!第二十五师师部电台发出最后一条信息是‘我们被包围了,上帝……到处都是龙国人!’,然后就陷入了静默!” “报告!从前线逃回来的南韩士兵说……说整个西线战线都崩溃了! 龙国人……龙国人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他们有……有数不清的‘喀秋莎’!” 当所有的碎片信息被拼凑在一起时,一个让整个司令部所有人都脊背发凉的可怕事实, 浮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王牌军团,美国陆军第九军, 连同配属的所有部队,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地球上干净利落地抹掉了。 人间蒸发。 第537章 那丝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当啷——!” 麦克阿瑟手中的咖啡杯,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咖啡渍,像一摊凝固的血液。 他那张永远挂着自信、骄傲甚至傲慢的脸庞,第一次,被一种名为“震惊”和“恐惧”的情绪,彻底占据。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扶住巨大的办公桌,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第九军的蓝色箭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在援朝军前敌指挥部。 墙上的巨幅地图前,气氛庄严肃穆。 李靖维亲自拿起一支粗大的红笔,在地图上代表着美军第九军的那个巨大蓝色箭头上,画下了一个决绝而有力的,巨大的叉。 指挥部里,响起了压抑的、低低的欢呼声。 林楚生却连看都没有看那个红叉一眼。 他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台高难度外科手术的主刀医生,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只有一种手术成功后的平静和专注。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刚刚取得的辉煌胜利,越过了清川江,越过了大同江。 他手中的指挥杆,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遥远的南方,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城市。 “汉城。” 指挥部里,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休整和巩固战果。 林楚生转过身,目光扫过他手下所有的高级将领,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冰面上的钢珠,清晰而冷酷。 “麦克阿瑟以为他丢掉的,只是一个军。 但他不知道,我们用这个军的代价,撬动的,是整个朝鲜战局的平衡。” “敌人西线门户大开,主力尽丧,他们的南撤之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毫无防备的坦途。 现在,不是我们该不该打的问题,而是我们能以多快的速度,冲到他们的心脏里去!”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热血沸腾的命令。 “命令!所有参战部队,放弃休整!以师、团为单位,就地补给,轻装前进!全速南下!” “我要在麦克阿瑟从噩梦中彻底醒来之前……” 林楚生的指挥杆,重重地点在了“汉城”的字样上。 “……把我们的军旗,插到他联合军司令部的大楼顶上!” 指挥部里,刚刚还沉浸在歼灭战胜利后的沉重与喜悦中的将领们,集体愣住了。 放弃休整?全速南下? 这几乎是在用已经鏖战了数十个小时,疲惫到了极点的部队,去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千里大追击。这太疯狂了。 秦峰和王老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但那丝震惊,很快就被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对林楚生近乎盲目的信任所取代。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楚生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的每一个看似疯狂的决定背后,都藏着最精准的算计。 “十七军,收到!”秦峰第一个立正敬礼,声音里没有半分迟疑。 “他娘的!早说啊!”王老根一拍大腿,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摁灭在弹药箱上, “正好老子这身骨头还没凉透,再活动活动!二军,收到!” 命令,如同一道道催命符,通过电波迅速传达到了每一个还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打扫战场的部队。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战士们,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默默收殓着战友的遗骸。 许多人靠在烧毁的坦克残骸上,眼一闭就能睡过去。 当南下的命令传来时,没有抱怨,没有迟疑。 战士们默默地将战友的遗体安放整齐,朝着他们的方向,脱帽,鞠躬。 然后转过身,从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中,抓起一支m1加兰德,或者一箱午餐肉罐头, 跳上了那些刚刚还属于敌人的,车身上还带着弹孔的美式卡车。 “四连的弟兄们!都给老子动作快点!挑好的拿,罐头,子弹,巧克力,都给老子塞满了!咱们要去汉城吃烤肉啦!” 钱大壮站在一辆道奇十轮卡的引擎盖上,挥舞着手臂,像个土匪头子一样大声吆喝着。 他的四连,在之前的战斗中伤亡过半,但此刻,活下来的战士们眼中没有悲伤,只有一股被胜利和复仇点燃的火焰。 很快,一支奇特的军队出现在了朝岛西线的公路上。 数以百计的美式卡车、吉普车、甚至是一些被俘虏的美军司机驾驶的运输车,组成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钢铁长龙。 车上,坐满了穿着五花八门棉衣,扛着各式武器的援朝军战士。 他们一边大口嚼着缴获的压缩饼干,一边用各种方言高声谈笑着,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这就是林楚生设想的“快速突击纵队”,用敌人的轮子,去追击敌人的溃兵。 追击初期,势如破竹。 西线的南韩伪军和白头鹰残部,早已被第九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吓破了胆。 他们构筑的防线,在援朝军的钢铁洪流面前,薄得像一层窗户纸,一触即溃。 许多城镇的守军,甚至在看到远处扬起的烟尘时,就直接放弃阵地,仓皇南逃。 王老根的二军,作为追击的东路先锋,更是上演了一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奇观。 “给老子踩死油门!前面的那个王八壳子想跑!” 王老根坐在一辆缴获的威利斯吉普车副驾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骆驼烟, 正指着前方公路上的一辆仓皇逃窜的m4谢尔曼坦克,对驾驶座上的战士大吼。 开车的战士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农村兵,头一次摸方向盘,紧张得满头大汗,却把卡车开得像飞一样。 “军长!那……那是坦克!咱们这是卡车啊!” “卡车怎么了?!”王老根眼睛一瞪,“他跑得,咱们就追不得? 老子就不信了,他四个轮子还能跑得过咱们四个轮子? 告诉后面的炮兵,给老子把那门105榴弹炮架起来,就在卡车上!给老子来个移动炮台,轰他娘的屁股!” 最终,那辆谢尔曼的驾驶员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直接把坦克开进了路边的沟里,举着白旗爬了出来。 整个二军的阵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胜利像醇酒,让每一个战士都为之沉醉。打下汉城,似乎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在西路率领十七军狂飙突进的秦峰,心中那丝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第538章 临阵换帅 他站在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溃退的敌军。 一切看起来都和情报里描述的一样,敌军建制混乱,丢盔弃甲。 可不对劲。 太“顺利”了。 他们的溃败,虽然狼狈,但似乎总能在关键的隘口和渡口, 组织起短暂而有效的抵抗,恰到好处地迟滞他们一两个小时,然后又迅速脱离接触。 他们丢弃了大量的重装备和物资,但有经验的战斗人员和技术兵种,却像被精心筛选过一样,总能优先撤走。 这不像是雪崩式的总崩溃,更像是一种……有计划的“刮骨疗毒”。他们在用空间和装备,换取时间和精锐力量的保全。 “参谋长,”秦峰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余振说道, “给林总发报。我感觉,我们的对手,换人了。这个家伙,比麦克阿瑟要冷静,也……更狠。” 华盛顿,白宫。 “废物!一群废物!” 哈里·杜鲁门总统,将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文件,狠狠地砸在了坚实的橡木办公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他平日里那副精明商人的派头荡然无存,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椭圆形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一个整编的美国陆军军!三万多名美利坚的儿子!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这么消失了?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麦克阿瑟那个混蛋在电报里跟我保证什么? 圣诞节前结束战争?他现在连自己的军丢在哪了都不知道!” 办公室里,一众五角大楼的将军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杜鲁门猛地停下脚步,通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的身上。 “奥马尔,我需要一个人,一个现在就能飞到朝岛去,把那个烂摊子给我收拾好的人! 一个能告诉我,我们到底在跟谁作战,以及该怎么打下去的人! 我不要再听到任何关于‘凯旋’和‘荣耀’的废话,我只要稳住战线!” 布莱德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缓缓地抬起头,说出了一个名字。 “总统先生,有一个人或许可以。马修·李奇微将军。” “李奇微?”杜鲁门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那是巴顿手下的一员悍将,以作战勇猛和风格强硬着称,现在正担任陆军副参谋长。 “是的,先生。”布莱德雷的语气十分肯定, “他从不轻敌,他冷静、坚韧,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在逆境中, 把一群乌合之众,重新捏合成一支能打硬仗的军队。” “好!就他了!”杜鲁门当机立断,“命令他,立刻,马上! 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务,飞往东京!我授权他,接管朝岛战场的一切指挥权!包括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一道命令,从大洋彼岸发出。 正在釜山大楼办公室里研究防务的马修·李奇微中将,接到了这封改变了朝岛战争走向的电令。 他看着电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从衣架上取下那件标志性的, 挂着两颗手雷的作战风衣,眼神冷峻如冰,像一只被唤醒的猎鹰。 他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美国陆军建军以来,最惨痛的一次败局,和一个看不见的,却强大到可怕的对手。 他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手指上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些代表着援朝军突击方向的,势如破竹的红色箭头。 周围的将官们,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天气的寒冷、补给的困难以及中国人“不讲武德”的人海战术。 李奇微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许久,他才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摁灭,转过身,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对所有人说道: “先生们,我们首先要认清一个事实。”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作战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可以用大炮和炸弹吓跑的农民。 我们面对的,是一支拥有着高超战术素养、钢铁般战斗意志和一位天才指挥官的现代化军队。” “看看这些箭头,”他指着地图,“它们的指向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支部队都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切割着我们的防线,目标明确,穿插果断。 这不是一场莽夫的追击,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盛大的围猎。而我们,就是那群被赶进陷阱的猎物。” “猎人唯一的弱点,”李奇微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就是他那条被无限拉长的补给线,和他已经跑到极限,疲惫不堪的身体。” “我的对手,那位姓林的将军,他想用一场史无前例的闪电战,在我们缓过神来之前,一口气吞掉整个半岛。 他赌的是速度。”李奇微的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那我们就偏偏不让他比速度。我们要把他,拖进一场比拼消耗和忍耐力的烂仗里。”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了红蓝铅笔,下达了两道足以改变整个战局走向的命令。 “第一,命令所有部队,立刻停止无序的溃退!以师、团为单位,交替掩护,有序后撤。 后撤过程中,所有带不走的物资、装备、弹药,全部就地销毁! 所有公路、桥梁、铁路,全部炸毁! 我要让汉城以北,变成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让每一寸土地,都成为;龙国人前进的障碍!” “第二,命令陆战一师、骑兵第一师残部,以及所有还能作战的南韩部队, 立刻收缩至汉城,依托城市,构筑环形防御工事。 把所有的重炮、坦克、防空火力都集中起来。 我们要把汉城,从一座首都,变成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等待那些补给断绝、筋疲力尽的龙国人,自己一头撞进来!” 李奇微的命令,像一股冰冷的寒流,迅速传达到了朝岛前线的每一支美军部队。 混乱的局面,开始得到控制。 而援朝军的突击,也开始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难。 钱大壮的四连,原本乘坐着卡车,一天就能推进上百公里。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弃车徒步。 前方的道路,被一个个巨大的弹坑所取代,桥梁被炸成了一堆扭曲的钢筋,横亘在冰冷的江面上。 第539章 彻底消失了 严寒,成了比子弹更可怕的敌人。 战士们身上的棉衣,早已被汗水和融化的雪水浸透,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结成了一层硬邦邦的冰甲。 为了赶路,他们扔掉了所有非必要的负重,背包里除了弹药和几块冻得像石头的压缩饼干,什么都没有。 疲劳,像一头无形的猛兽,啃噬着每一个人的意志。 一个年轻的战士,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钱大壮冲过去,摸了摸他的鼻息,已经没了。不是被子弹打死的,是活活累死的。 他默默地将战士的遗体拖到路边,用积雪掩埋好,插上一支步枪作为标记。 队伍里,气氛压抑而沉闷。不断有战士因为体力透支而倒下,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青灰色的死气。 “连长……还走多远啊……”一个战士嘴唇发紫,有气无力地问道。 钱大壮看着队伍里那些茫然和绝望的眼神,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见到敌人,自己的连队就要先垮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自己仅存的几十个弟兄,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直了!” 他的吼声,嘶哑而又狂暴,像一头受伤的熊。 “看看你们一个个什么熊样!走不动了?累了?想躺下睡了? 我告诉你们,咱们后面,躺着的是小猴子,是李二牛, 是咱们四连那五十多个再也站不起来的弟兄!你们现在躺下了,对得起他们吗? 想让他们用命换来的胜利,就这么白白丢了吗?!”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棉衣,露出胸口那几道狰狞的伤疤。 “美国人就在前面!他们炸桥,他们烧房子,就是怕了我们!他们想把我们拖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稀稀拉拉的回答,带着疲惫。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大声点!” “不愿意!”这一次,声音响亮了许多,战士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 “好!”钱大壮指着南方,“那就给老子站起来!跟上! 咱们就是爬,也要给老子爬到汉城去!把咱们的旗,插到白头鹰的司令部上!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他转过身,第一个,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南走去。 身后,几十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身影,互相搀扶着,默默地跟了上去,汇成一股在冰原上顽强前行的铁流。 援朝军前敌指挥部。 林楚生看着地图上,那些被标注出来的,一个个被炸毁的桥梁和公路, 听着前线传来的、各部队因疲劳和严寒造成非战斗减员日益增多的报告,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奇微……果然是个聪明的对手。”他对身边的李靖维和张浩云说道, “他看穿了我的意图,并且用最正确,也是最狠毒的方式,来化解我们的攻势。 焦土政策,加上坚城待援,他这是想把汉城,变成我们的凡尔登,用一座城市,耗尽我们全军的锐气和血肉。” “那我们……”李靖维的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他想让我们啃硬骨头,我们就偏不啃。”林楚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他走到电台旁,没有按照常规的军事命令格式,而是亲自拟定了一份谁也看不懂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极其简短,只有几个坐标,和一串时间代码。 “发给‘北极星’。”他将电报纸递给机要员,平静地说道。 汉城,一间不起眼的裁缝铺里。 一个戴着老花镜,正在缝制西服的中年男人,听到了收音机里传来的一段看似平常的京剧唱段。他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当晚,他从一个死信箱里,取出了那份加密电报。 在昏暗的油灯下,他熟练地将电报内容破译了出来。 当看到译出的最后几个字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启动‘北行者’计划。” 他就是潜伏在汉城多年的我方地下党组织负责人,“老k”。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灯火通明,防卫森严的“联合国军”司令部,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李奇微站在汉城南山之巅的指挥所里,透过高倍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北方。 地平线上,援朝军的攻势,明显放缓了。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不顾一切地猛冲,而是在汉城以北约三十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开始构筑进攻阵地,调集火炮,一副准备强攻的架势。 “将军,龙国人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一个白头鹰少将走到李奇微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 “他们疲惫的步兵,终于要在我们坚固的防线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了。” 李奇微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已经将陆战一师和所有能调动的重火力,全部集中在了汉城北部的正面防线上。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援朝军的攻势在碰壁后陷入混乱的那一刻,就立刻发动装甲部队,进行一次毁灭性的反击。 他相信,那位神秘的林将军,虽然在战役初期给了他一个“惊喜”, 但在绝对的实力和坚固的防御面前,任何计谋都将失去意义。 然而,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却忽略了地图上的一个盲点。 在他的西侧,一片连绵起伏、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废弃山区, 那里道路崎岖,终年积雪,被所有军事地图都标注为“部队不可通行区域”。 就在李奇微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秦峰的十七军身上时, 王老根率领的第二军主力,却像一股青烟,从所有人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 他们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在“鬼见愁”山区的一条隐秘山谷里,数万名第二军的战士, 正在迅速地脱下身上那身援朝军棉服,换上了从战利品仓库里搬出来的, 崭新的美军m-1943野战服,头戴m1钢盔,脚蹬美式军靴。 十几名由“老k”派来的,熟悉地形的本地向导,沉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王老根站在一辆伪装成美军宪兵部队的吉普车前, 看着眼前这支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白头鹰部队”,咧着大嘴,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第540章 天真烂漫的自己 “他娘的,穿上这身皮,老子差点都认不出自个儿了!” 他拍了拍身边同样换上了一身美军上尉军服的政委李德林,嘿嘿笑道, “老李,你别说,你这戴着眼镜,文绉绉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美国少爷兵的派头。” 李德林苦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压低声音道:“军长,这可是林总的妙计,咱们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一旦暴露,我们这几万人,就会被堵死在这山区里,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 “放心!”王老根的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精光,“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就喜欢干这种钻狗洞、掏心窝子的活儿!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准说话,不准咳嗽,谁他娘的敢弄出一点动静,老子回去就让他刷一个月的马桶!” 庞大的队伍,在向导的带领下,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条被李奇微认为绝不可能通过的废弃山区小路, 绕过汉城的正面防线,如同一把无形的匕首,直扑其侧后的战略要地——仁川港。 仁川,是整个汉城防御体系的生命线。美军所有的补给物资和后备兵员,都从这里登陆。 此刻的仁川港,守备一片松懈。 港口的守备部队,大部分都被抽调去了汉城前线,只留下一个营的海军工兵和一些后勤人员。 他们看着从汉城方向不断传来的隆隆炮声,悠闲地喝着咖啡,打着扑克,坚信固若金汤的汉城防线,足以抵挡住一切攻击。 黄昏时分,港口的哨兵看到,从东边的公路上,驶来了一支“狼狈不堪”的“友军”车队。 车队由几十辆美式卡车和吉普车组成,车身上布满了泥浆和尘土,车上坐满了垂头丧气、军容不整的“美军士兵”。 “嘿,看样子是前线败退下来的倒霉蛋。”哨卡的美军中士,对着身边的同伴撇了撇嘴。 一辆领头的吉普车,在哨卡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美军上尉军服,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嘴里叼着根雪茄,大摇大摆地走到中士面前,用一口含糊不清, 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吼道:“见鬼!我们是骑一师搜索营的,被龙国人的炮火冲散了! 指挥部命令我们到仁川港休整!快把这该死的栏杆给老子拉开!” 中士看着对方肩上那熟悉的骑一师臂章,又看了看车队里那些货真价实的美式装备,没有丝毫怀疑,立刻敬了个礼,挥手放行。 王老根的嘴角,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微微上扬。 他乘坐的吉普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驶入了港口指挥部的大楼前。 大楼里,仁川港的守备司令,一个养尊处优的海军少校,正端着一杯威士忌,和几个军官有说有笑。 当王老根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王老根看都没看那些惊愕的脸,而是反手从腰间,掏出了那把他用了半辈子的,油光锃亮的手枪。 他将枪口对准了那个海军少校的脑门,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吼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仁川港天翻地覆的宣言: “老子,援朝军第二军,王老根!” “缴枪不杀!” 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在港口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伪装成溃兵的第二军战士们,在车队停稳的瞬间,便如图穷匕见的刺客,从车上猛然跃下。 冲锋枪、轻机枪、手榴弹,在顷刻间,便将那些还在发愣的港口守备部队打得人仰马翻。 在港口内部,由“老k”领导的码头工人们,也同时发难。 他们用撬棍和扳手,砸毁了通讯室,占领了军火库,与冲进来的第二军主力里应外合。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宣告结束。 当援朝军的红旗,在仁川港的指挥部大楼上升起时,夜幕才刚刚降临。 汉城,南山指挥部。 李奇微刚刚结束了一次前线会议,正准备享用他的晚餐。 一名通讯参谋,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 “将军!仁川……仁川港,在半小时前,失守了!” “什么?!”李奇微手中的刀叉,“当啷”一声掉在了餐盘里。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仁川”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部署在汉城正面的,那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 什么强弩之末,什么正面强攻,全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那位他从未谋面的龙国将军,就没打算跟他硬碰硬。 对方佯装在正面猛攻,吸引了他全部的兵力和注意力,却用一支神兵天降的奇兵,从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精心构筑的,用来埋葬援朝军的“屠宰场”,在仁川港失守的那一刻,变成了一个关住他自己十几万大军的,巨大而坚固的“牢笼”。 补给线,被切断了。 退路,也被切断了。 李奇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能听到,那位龙国将军在遥远的北方,发出的无声的嘲笑。 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总攻的信号,是三发红色的信号弹。 在正面战场上,已经成长为一名冷静炮手的张大炮,利落地操作着无后坐力炮,一炮端掉了一个顽抗的地堡。 硝烟散去,他透过瞄准镜,看到地堡里几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年轻美国兵。 他没有了第一次杀人后的兴奋和呕吐,只是默默地拿出一条湿布,给滚烫的炮管降温。 旁边的老排长递给他半块压缩饼干,问道:“想啥呢?” 张大炮嚼着干硬的饼干,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汉城,轻声说: “俺娘以前常跟俺说,这世道,好人命不长。可到了这战场上俺才明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好人坏人,只有活人死人。” 他学会了战争的法则,也永远地告别了那个来自乡下的,天真烂漫的自己。 “他娘的,穿上这身皮,老子差点都认不出自个儿了!” 他拍了拍身边同样换上了一身美军上尉军服的政委李德林,嘿嘿笑道, “老李,你别说,你这戴着眼镜,文绉绉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美国少爷兵的派头。” 李德林苦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压低声音道:“军长,这可是林总的妙计,咱们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一旦暴露,我们这几万人,就会被堵死在这山区里,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 “放心!”王老根的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精光,“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就喜欢干这种钻狗洞、掏心窝子的活儿!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准说话,不准咳嗽,谁他娘的敢弄出一点动静,老子回去就让他刷一个月的马桶!” 庞大的队伍,在向导的带领下,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条被李奇微认为绝不可能通过的废弃山区小路, 绕过汉城的正面防线,如同一把无形的匕首,直扑其侧后的战略要地——仁川港。 仁川,是整个汉城防御体系的生命线。美军所有的补给物资和后备兵员,都从这里登陆。 此刻的仁川港,守备一片松懈。 港口的守备部队,大部分都被抽调去了汉城前线,只留下一个营的海军工兵和一些后勤人员。 他们看着从汉城方向不断传来的隆隆炮声,悠闲地喝着咖啡,打着扑克,坚信固若金汤的汉城防线,足以抵挡住一切攻击。 黄昏时分,港口的哨兵看到,从东边的公路上,驶来了一支“狼狈不堪”的“友军”车队。 车队由几十辆美式卡车和吉普车组成,车身上布满了泥浆和尘土,车上坐满了垂头丧气、军容不整的“美军士兵”。 “嘿,看样子是前线败退下来的倒霉蛋。”哨卡的美军中士,对着身边的同伴撇了撇嘴。 一辆领头的吉普车,在哨卡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美军上尉军服,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嘴里叼着根雪茄,大摇大摆地走到中士面前,用一口含糊不清, 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吼道:“见鬼!我们是骑一师搜索营的,被龙国人的炮火冲散了! 指挥部命令我们到仁川港休整!快把这该死的栏杆给老子拉开!” 中士看着对方肩上那熟悉的骑一师臂章,又看了看车队里那些货真价实的美式装备,没有丝毫怀疑,立刻敬了个礼,挥手放行。 王老根的嘴角,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微微上扬。 他乘坐的吉普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驶入了港口指挥部的大楼前。 大楼里,仁川港的守备司令,一个养尊处优的海军少校,正端着一杯威士忌,和几个军官有说有笑。 当王老根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王老根看都没看那些惊愕的脸,而是反手从腰间,掏出了那把他用了半辈子的,油光锃亮的手枪。 他将枪口对准了那个海军少校的脑门,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吼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仁川港天翻地覆的宣言: “老子,援朝军第二军,王老根!” “缴枪不杀!” 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在港口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伪装成溃兵的第二军战士们,在车队停稳的瞬间,便如图穷匕见的刺客,从车上猛然跃下。 冲锋枪、轻机枪、手榴弹,在顷刻间,便将那些还在发愣的港口守备部队打得人仰马翻。 在港口内部,由“老k”领导的码头工人们,也同时发难。 他们用撬棍和扳手,砸毁了通讯室,占领了军火库,与冲进来的第二军主力里应外合。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宣告结束。 当援朝军的红旗,在仁川港的指挥部大楼上升起时,夜幕才刚刚降临。 汉城,南山指挥部。 李奇微刚刚结束了一次前线会议,正准备享用他的晚餐。 一名通讯参谋,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 “将军!仁川……仁川港,在半小时前,失守了!” “什么?!”李奇微手中的刀叉,“当啷”一声掉在了餐盘里。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仁川”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部署在汉城正面的,那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 什么强弩之末,什么正面强攻,全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那位他从未谋面的龙国将军,就没打算跟他硬碰硬。 对方佯装在正面猛攻,吸引了他全部的兵力和注意力,却用一支神兵天降的奇兵,从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精心构筑的,用来埋葬援朝军的“屠宰场”,在仁川港失守的那一刻,变成了一个关住他自己十几万大军的,巨大而坚固的“牢笼”。 补给线,被切断了。 退路,也被切断了。 李奇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能听到,那位龙国将军在遥远的北方,发出的无声的嘲笑。 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总攻的信号,是三发红色的信号弹。 在正面战场上,已经成长为一名冷静炮手的张大炮,利落地操作着无后坐力炮,一炮端掉了一个顽抗的地堡。 硝烟散去,他透过瞄准镜,看到地堡里几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年轻美国兵。 他没有了第一次杀人后的兴奋和呕吐,只是默默地拿出一条湿布,给滚烫的炮管降温。 旁边的老排长递给他半块压缩饼干,问道:“想啥呢?” 张大炮嚼着干硬的饼干,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汉城,轻声说: “俺娘以前常跟俺说,这世道,好人命不长。可到了这战场上俺才明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好人坏人,只有活人死人。” 他学会了战争的法则,也永远地告别了那个来自乡下的,天真烂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