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光点汇聚,逐渐形成清晰画面。
谢怀安——或者说谢无尘的神识——站在云端,看着初登仙界的自己。那时他刚被点化为战神,冷傲孤僻,终日独来独往。
一日诛仙台练剑,忽闻笛声清越。循声望去,一位白衣仙君倚坐云松,横笛唇边,眉间一点朱砂如血。见他看来,仙君微微一笑,笛声未断。
那是慕清,天界最年轻的医仙。
此后三百年,两人从点头之交到并肩作战。慕清总在谢无尘练剑时出现,有时带一壶酒,有时只是安静地听剑风呼啸。谢无尘也从最初的冷淡到渐渐期待那抹白色身影。
记忆跳转至魔界入侵。谢无尘镇守南天门三日三夜,杀敌无数,自己也伤痕累累。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慕清含泪为他疗伤的脸。
"你若死了,谁陪我听笛赏星?"慕清当时如是说。
醒来后,谢无尘在枕边发现一支白玉笛,与慕清常吹的那支一模一样。从此诛仙台上,除了剑风,偶尔也会有生涩的笛声。
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转。谢无尘看到自己第一次为慕清庆生,笨拙地准备了一桌人间美食;看到慕清为救一个误入仙界的凡人孩童,不惜违抗天规,自己替他顶罪受罚;看到两人在星河下共饮,酒至半酣,慕清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最后的记忆是那座人间城池。谢无尘本只是奉命巡视,却被城中百姓的绝望哭喊触动。他想起了慕清常说的话:"仙凡虽有别,但生命无贵贱。"
于是银甲战神拔剑而下,一人独挡万千叛军。城池得救,但逃散的妖魔却祸乱四方。天帝震怒,才有了诛仙台上那一幕。
记忆的最后,是慕清跪在殿前为他求情:"谢无尘虽违天规,但救的是三万无辜生灵!若这也有错,我愿同罪!"
所有记忆归位,谢怀安——现在他已是谢无尘与谢怀安的融合——猛然睁眼!
入目是温言憔悴的面容,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多日未眠。见他醒来,温言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你...回来了?"
谢怀安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金光流转:"慕清,我回来了。"
一旁打坐的玄诚子猛然睁眼:"谢将军记忆恢复了?"
谢怀安试着坐起,发现胸口已无疼痛,体内反而涌动着一股熟悉的力量:"不完全,但足够多了。"他看向温言手腕——金色封印已蔓延至肘部,"你用了多少仙力救我?"
温言低头:"不多。玄诚师兄帮忙稳定了噬魂蛊,我只是...提供了一些灵力。"
玄诚子嗤笑:"一些?他差点把自己榨干!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若非我拦着,他就要用禁术替你换命了!"
谢怀安心头一震,将温言拉入怀中。温言挣扎了一下,终究安静下来,额头抵在他肩上。
"傻子。"谢怀安轻声道,"若我死了,你不是白陪我来这一遭?"
温言闷闷道:"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让谢怀安胸口滚烫。他低头看去,正对上温言泛红的眼眶。一瞬间,千年的克制土崩瓦解,他低头吻住了那苍白的唇。
温言僵了一瞬,随即回应。这个吻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承载着前世今生未能言说的情愫。
玄诚子识趣地退出房间,顺手布下隔音结界。
唇分,温言气息不稳:"你想起来了...全部?"
谢怀安拇指摩挲他的唇角:"想起我有多喜欢你。从你在诛仙台第一次对我笑,就喜欢了。"
温言耳尖通红:"胡说...那时候你冷着脸就走了。"
"因为我心跳太快,怕你听见。"谢怀安笑道,随即正色,"噬魂蛊呢?"
"暂时压制住了。"温言蹙眉,"但这蛊非同寻常,竟能吞噬仙魂。我怀疑..."
"玄冥与魔界勾结。"谢怀安接话,"当年我镇压他时,就发现他与魔界有联系。"
温言点头:"三皇子府上定有线索。赵戬能拿出噬魂蛊,说明玄冥很可能就藏在三皇子身边。"
谢怀安沉吟道:"我们需要潜入三皇子府调查,但以我现在的状态..."
"太危险。"温言坚决反对,"你刚恢复部分记忆,神力不稳。何况噬魂蛊只是被压制,并未根除。"
谢怀安握住他的手:"那你有更好的计划?"
温言沉默片刻:"等。"
"等?"
"等玄诚师兄联系天界。若天帝知晓玄冥与魔界勾结,定会派人下界处理。"
谢怀安苦笑:"天帝闭关,天界事务由四大天君共决。而四大天君中,至少有一位与玄冥交好。"
温言一惊:"你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定。"谢怀安眼中闪过冷光,"被贬前,我曾发现紫薇天君与玄冥密会。当时只道是寻常往来,如今想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事态比想象的更严重。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玄诚子匆匆进来:"不好!天界巡察使到了!"
温言脸色煞白:"怎么会这么快?我的封印..."
玄诚子摇头:"不是你。谢将军恢复神力,触动了天机感应。"
谢怀安起身,周身金光流转:"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天界为何纵容玄冥祸乱人间!"
一道闪电劈在院中,烟尘散去,三位金甲神将肃立当场:"奉紫薇天君之命,缉拿逃犯谢无尘、慕清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