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玄诚子带二人来到观后禁地。石室中央矗立着一面等人高的铜镜,镜面朦胧如水雾。
"三生镜能照见前世因果。"玄诚子解释道,"但每人所见不同,全凭机缘。谢公子只需凝神静气,注视镜面即可。"
温言握住谢怀安的手:"可能会有些...冲击。我会一直在这里。"
谢怀安深吸一口气,看向镜面。起初只有模糊的影子,渐渐地,雾气散去,镜中浮现出另一个自己——
银甲白袍,长剑如雪,立于云端之上。身后是绵延无尽的仙宫玉宇,脚下云海翻腾。那双眼眸比现在的自己更为锐利,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这就是...谢无尘?"他喃喃道。
镜中画面突变。仙宫陷入火海,无数妖魔从裂缝中涌出。谢无尘独守南天门,剑光如虹,所过之处妖魔尽灭。但敌人太多,他渐渐力竭,眼看就要被魔潮淹没——
一道青光从天而降,白衣医仙手持玉笛,音波所至,妖魔灰飞烟灭。两人背靠背作战,配合无间,终于杀退魔军。
战后,医仙为谢无尘包扎伤口。谢无尘冷峻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慕清,你又救了我一次。"
慕清——镜中的温言——低头轻笑:"彼此彼此。若非谢将军及时赶到,我的医仙谷早被妖魔踏平了。"
谢怀安看得入神,不自觉地向前一步。镜中画面再变:
诛仙台上,星河璀璨。谢无尘独自练剑,身影孤绝。慕清悄然出现,带来一壶仙酿。两人并肩而坐,共饮赏星,偶尔交谈,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却无比融洽。
又一幕:人间战火连天,一座城池被叛军围困。谢无尘立于云端,看着城中百姓绝望的面容,眼中挣扎。终于,他拔剑而下...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天帝震怒的面容和慕清跪地求情的背影上。
"够了!"温言突然将谢怀安拉离镜面,"再看下去你会神魂不稳。"
谢怀安踉跄后退,额头冷汗涔涔。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原有记忆交融,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温言扶他坐下,双手轻按他太阳穴,一股清凉气息流入,缓解了疼痛:"好些了吗?"
谢怀安睁开眼,看向温言的目光已有所不同:"我想起来了...一些片段。你常来诛仙台,不是看星,而是..."
温言耳根泛红,迅速打断:"三生镜只能看到表象,很多细节并不准确。"
玄诚子在一旁忍俊不禁:"师弟啊师弟,千年道行,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温言瞪了他一眼,转向谢怀安:"现在你明白为何会做那些梦了。但记忆恢复需要循序渐进,强行唤醒太多反而危险。"
谢怀安点头,心中却有无数疑问。最让他在意的是镜中那个与慕清共饮星河的夜晚——当时两人之间流动的情愫,绝非简单的同僚之谊。
玄诚子忽然神色一凛:"有人闯山!"
三人迅速来到前院。道童慌张来报:"师父!山下有官兵,说要搜查逃犯!"
温言与谢怀安对视一眼:"三皇子的人。"
玄诚子拂尘一甩:"无妨,观中有阵法守护,他们进不来。"转向温言,"但你的封印..."
温言手腕上的金色纹路已蔓延至小臂,隐隐发光:"使用仙术会加速封印崩溃,但眼下别无选择。"
谢怀安按住他的肩膀:"这次让我来。"
温言皱眉:"你尚未恢复神力..."
"但我记得一些剑招。"谢怀安目光坚定,"镜中谢无尘的剑法,我还记得。"
玄诚子若有所思:"或许可行...谢公子前世毕竟是战神,即使没有神力,招式本能仍在。"他从袖中取出一柄木剑,"用这个,不会致命。"
山下喊杀声渐近。谢怀安接过木剑,手腕一抖,竟有几分镜中战神的英姿。
官兵冲入山门,为首的正是三皇子府上侍卫统领赵戬。他狞笑道:"谢公子,三殿下请您过府一叙!"
谢怀安木剑斜指:"若我不去呢?"
赵戬一挥手,数十名官兵亮出兵刃:"那就休怪我等无礼了!"
谢怀安深吸一口气,回忆镜中战神的姿态。木剑平平刺出,看似缓慢,却瞬间击中最前排三人手腕,兵刃应声落地。
赵戬大惊:"一起上!"
谢怀安如虎入羊群,木剑所至,无人能近其身。招式虽无神力加持,但那份历经百战的凌厉气势,已让寻常武夫胆寒。
温言在一旁看得心神激荡。那身影与千年前诛仙台上练剑的谢无尘逐渐重合...
就在谢怀安即将取胜之际,赵戬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漆黑葫芦,拔开塞子:"请宝贝现身!"
一团黑雾从葫芦中涌出,化作一个狰狞鬼影扑向谢怀安!
"噬魂蛊!"温言厉声喝道,白玉笛出手,一道青光射向鬼影。但为时已晚,鬼影已没入谢怀安胸口!
谢怀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体内如万蚁啃噬,眼前阵阵发黑。耳边隐约听见温言的呼喊,却越来越远...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天界。这次不是片段,而是完整的记忆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