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契》 第1章 堕神 九重天界,诛仙台上空雷云密布。 谢无尘被三十六道锁神链束缚,跪在诛仙台中央。他银白色的战甲已经破碎不堪,露出下面被天雷灼伤的肌肤。那张曾经令三界仙子倾慕的容颜此刻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倔强地望向高座上的天帝。 "谢无尘,你可知罪?"天帝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云海翻腾。 "臣知罪。"谢无尘咳出一口金血,却依然挺直脊背,"但若重来一次,臣仍会如此选择。" 天帝怒极反笑:"好一个不知悔改的战神!私自下凡干预人间战事,导致三界秩序紊乱。你可知因你一己之仁,有多少妖魔借机逃出冥界?又有多少凡人命运被强行改变?" 云海两侧,众仙神色各异。有的面露惋惜,有的则幸灾乐祸。站在最前排的医仙慕清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臣只知,若不出手,那城中三万妇孺将尽数死于叛军刀下。"谢无尘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天规森严,但人命关天。" "放肆!"天帝一掌拍碎玉案,"谢无尘,朕今日就夺你神格,贬你入凡间历劫十世!待你尝尽人间八苦,方知天规不可违!" 慕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陛下!谢将军只是一时心软,求陛下开恩——" "慕清!"谢无尘厉声喝止,"不必为我求情。" 天帝冷冷扫了慕清一眼:"医仙也要违逆天规?" 慕清跪下,额头触地:"臣不敢。只是谢将军守护天界千年,功不可没。求陛下念在往日功绩,从轻发落。" 天帝沉吟片刻,忽然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好,朕就给你一个选择。要么随谢无尘一同下凡,要么留在天界继续做你的逍遥医仙。" 众仙哗然。谁都知道慕清与谢无尘交情匪浅,但这惩罚未免太重。 慕清没有丝毫犹豫:"臣愿随谢将军一同下凡。" 谢无尘猛地转头:"慕清!你疯了?" 慕清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化雨,与诛仙台上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无尘,我说过,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 天帝冷哼一声:"既如此,朕成全你们。谢无尘,朕会抹去你的记忆,让你真正尝尽凡人之苦。慕清,朕允许你保留记忆,但会封印你的仙力。朕倒要看看,你们所谓的友情,能否经得起轮回的考验!" 话音未落,天帝挥袖,一道金光直劈谢无尘天灵。谢无尘闷哼一声,眼中神采渐渐消散。紧接着,第二道金光击中慕清,他周身仙气顿时萎靡。 "推下诛仙台!" 锁神链应声而断,谢无尘如断线风筝般坠向凡间。慕清最后看了一眼高座上的天帝,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追逐那道下坠的身影。 云海翻腾,吞没了两位神仙的身影。 第2章 凡尘重逢 大周皇朝,永昌十六年,春。 一辆青布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车内,谢怀安正就着车窗透入的光线翻阅《南华经》。他约莫二十出头,一袭青衣洗得发白,却掩不住通身的书卷气。眉目如画,尤其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能照见人心。 "公子,前面就是青州城了。"车夫老赵回头道,"咱们今晚就在那儿歇脚?" 谢怀安合上书卷:"好。听说青州城的''一壶春''茶楼有位说书先生,讲的《山海经》极为精彩,正好去听听。" 老赵笑道:"公子就爱这些神神怪怪的故事。要我说,还是多想想到了京城怎么应对科举才是正经。" 谢怀安笑而不答。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族中微薄接济和抄书为生,如今二十有三,终于攒够了进京赶考的盘缠。这一去,要么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要么名落孙山潦倒回乡,没有第三条路。 马车刚入青州城门,忽听前方一阵骚动。 "让开!快让开!"几名骑士纵马飞驰,当先一人马鞭挥舞,抽翻路边货摊也毫不停留。 谢怀安的车避让不及,被那骑士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匹受惊,猛地扬起前蹄,车厢剧烈摇晃。谢怀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甩出车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稳稳接住了他。谢怀安只觉鼻尖掠过一丝清苦药香,睁眼对上一双如古井般沉静的眸子。 那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一袭素白长衫,面容清俊,眉间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此刻他一手揽着谢怀安的腰,另一手轻按在他后背,两人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心跳。 "公子无恙?"白衣人开口,声音如山间清泉。 谢怀安这才回神,慌忙站直身子,耳根发热:"多、多谢相救。在下谢怀安,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温言。"白衣人微微一笑,"举手之劳,谢公子不必挂怀。" 谢怀安正欲再言,忽听老赵惊呼:"公子!咱们的行李!" 原来受惊的马匹拖着空车已经跑远。谢怀安脸色一变——那车里不仅有他的盘缠,还有族中长辈写给京城故交的荐书! 温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我陪谢公子去追。" 不等谢怀安回应,温言已拉着他快步追去。说来也怪,温言看似闲庭信步,速度却奇快,谢怀安几乎是被带着在跑,却不觉得吃力。 转过两条街巷,他们在一处死胡同找到了惊马。车厢倾覆,书籍散落一地。谢怀安扑过去翻找,脸色越来越白:"荐书不见了..." 温言蹲下身,从一堆书册中抽出一封完好无损的信函:"可是这个?" 谢怀安大喜过望:"正是!温兄怎么..." 话音未落,温言突然神色一凛,猛地将谢怀安扑倒。一支弩箭擦着两人发梢钉入身后墙壁! "什么人?"谢怀安惊魂未定。 温言将他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方才那些骑士去而复返,看来是冲着谢公子来的。" 七八个黑衣人从巷口包抄过来,手中兵刃寒光闪闪。为首者冷笑:"谢公子,有人出重金买你的命。黄泉路上别怪我们!" 谢怀安背靠墙壁,冷汗涔涔:"我不过一介书生,与人无冤无仇..." 黑衣人不再废话,挥刀砍来。温言袖中滑出一柄白玉短笛,轻轻一挥,竟将钢刀格开。他身形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白玉笛每一次点出,必有一人倒地。 不到半刻,所有刺客都躺在地上呻吟。温言收起玉笛,转身扶起谢怀安:"谢公子可有受伤?" 谢怀安目瞪口呆:"温兄...你..." 温言歉然道:"家父曾教我些防身之术,让谢公子受惊了。" 这哪是什么"防身之术"?谢怀安虽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温言的身手远超寻常武师。但他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郑重行礼:"今日若非温兄,谢某早已命丧黄泉。大恩不言谢,他日必当厚报。" 温言摇头:"谢公子言重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第3章 鬼市疑云 当晚,谢怀安与温言在"一壶春"茶楼对坐。 经过白日惊魂,两人已熟稔许多。谢怀安得知温言是游方医师,正要前往京城;温言则听说谢怀安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温兄医术想必十分高明。"谢怀安为温言斟茶,"不知师承何处?" 温言轻抿茶水:"家学而已。我自幼随父亲行医,后来他...离世了,我便独自游历。" 谢怀安注意到他说到父亲时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体贴地转移话题:"今日那些刺客,温兄觉得会是什么人派来的?" 温言沉吟道:"谢公子可有什么仇家?或者...身怀什么引人觊觎之物?" 谢怀安苦笑:"我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就是几本破书。至于仇家..."他忽然压低声音,"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我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哦?"温言目光微动,"什么样的梦?" "梦见自己站在云端,脚下是万千星河。"谢怀安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次梦见一场大战,我手持长剑独战群魔...醒来后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剑柄的触感。" 温言手中的茶杯轻轻一颤,茶水溅出几滴。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公子想必是《山海经》读多了。" 谢怀安笑道:"多半如此。对了,听说青州鬼市今夜开市,温兄可有兴趣一观?" "鬼市龙蛇混杂,谢公子刚遇刺杀,还是..." "正因如此,才更该去看看。"谢怀安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些刺客来得蹊跷,说不定鬼市能打探到些消息。" 温言注视他片刻,忽然笑了:"谢公子看着文弱,胆识倒是不小。好,我陪你去,但必须听我安排。" 子时三刻,两人来到城西一处荒废宅院。院墙斑驳,大门半塌,怎么看都不像有市集的样子。谢怀安正疑惑,温言已拉着他绕到后院一口古井旁。 "跳下去。"温言说。 谢怀安瞪大眼睛:"井里?" 温言点头:"鬼市入口往往出人意料。放心,我在。" 谢怀安一咬牙,闭眼跳入井中。预料中的溺水感并未出现,他只觉穿过一层冰凉的水膜,双脚便踏上了实地。睁眼一看,竟置身于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 街道两侧摊位林立,却安静得出奇。商贩们全都戴着面具,货物也千奇百怪:会唱歌的人偶、装在琉璃瓶中的迷你蛟龙、写满符咒的兽皮... 温言随后落下,自然地牵起谢怀安的手:"跟紧我,别乱看也别乱碰。" 两人刚走出几步,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摊主突然拦住去路:"两位生面孔啊,要买消息还是买命?" 温言将谢怀安护在身后:"买消息。今日青州城内有刺客行凶,想知道幕后主使。" 狐狸摊主嘿嘿一笑:"这消息可不便宜..." 温言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牌。摊主一见,顿时恭敬起来:"原来是...大人请随我来。" 谢怀安满腹疑问,但识趣地保持沉默。狐狸摊主引他们来到一间密室,低声道:"今日确有批刺客入城,听说是京城''那位''派来的。" "说清楚。"温言冷声道。 "太子殿下近来广纳门客,尤其青睐有才之士。有人不愿看到谢公子这样的才子入京..." 谢怀安倒吸一口冷气:"我不过一介寒士,怎会..." 温言打断道:"谢公子祖上可是谢国公一脉?" 谢怀安惊讶地看着他:"温兄怎么知道?家祖确是谢国公,但因牵涉先帝时的案子被削爵抄家..." "这就对了。"狐狸摊主搓着手,"太子正在拉拢旧贵族势力,谢公子虽家道中落,却是谢家正统血脉。有人不愿看到谢家复兴啊。" 离开鬼市后,谢怀安仍沉浸在震惊中。温言送他回到客栈,在房门前突然道:"谢公子,明日我们同行入京可好?" 谢怀安抬头,对上温言认真的目光。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深邃如潭,让他莫名心安。 "求之不得。"谢怀安微笑,"只是这样会不会连累温兄?" 温言轻轻摇头,指尖不经意地拂过谢怀安眉间:"我答应过...要保护你。" 这句话说得极轻,谢怀安却心头一震,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要破土而出。他怔怔看着温言离去的背影,总觉得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似曾相识。 夜深人静,谢怀安沉入梦乡。梦中,他站在云端,身旁有个眉间有朱砂的白衣仙人对他微笑:"无尘,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 同一轮明月下,温言独立庭院,仰望星空。他掌心浮现一枚青色玉印,正是天界医仙的信物。 "无尘,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第4章 京城风云 清晨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向京城。谢怀安靠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城墙轮廓,心跳不由加快。 "紧张?"坐在对面的温言放下医书,递来一杯清茶。 谢怀安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触到温言的手,一丝微妙的触电感让他迅速缩回手:"十年寒窗,成败在此一举,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 温言唇角微扬:"以谢兄才学,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倒是..."他目光转向窗外,"京城局势复杂,谢兄需格外小心。" 谢怀安想起青州鬼市听到的消息,眉头微蹙:"温兄认为,那些刺客真与京城权贵有关?" 温言尚未回答,马车忽然急停。外面传来老赵的惊呼:"公子小心!前面有埋伏!" 箭矢破空之声骤起,温言瞬间将谢怀安扑倒在车厢底部。几支利箭穿透车壁,钉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待在车里!"温言低喝一声,白玉笛已滑入掌心,身形如电冲出马车。 谢怀安从车窗缝隙中看到,十余名黑衣人从路两侧杀出,刀光剑影中,温言白衣飘飘,如谪仙临世。白玉笛每一次点出,必有一人倒下。那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得令人窒息。 战斗很快结束。温言回到车中,衣袂不染纤尘,唯有眉间朱砂痣比平日更艳几分。 "不是普通刺客。"他沉声道,"身手比青州那批强得多,而且..."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暗器,形如柳叶,刃泛幽蓝,"淬了毒。" 谢怀安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还未入京就..." "正因未入京,他们才敢动手。"温言收起暗器,"看来有人铁了心不让谢兄接近太子。" 当日傍晚,两人终于抵达京城。夕阳下的皇城巍峨壮丽,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谢怀安看得目不暇接,温言却神色凝重,不时扫视四周。 "我们先找住处。"温言带着谢怀安拐入一条僻静小巷,"我在城南有处旧宅,谢兄不妨暂住。" 谢怀安惊讶:"温兄在京城有宅院?" 温言微笑:"祖上留下的,平日由老仆照看。"顿了顿又道,"离贡院不远,方便谢兄应试。" 宅院不大却雅致,三进院落,院中一株老梅正值花期,暗香浮动。老仆福伯见到温言,激动得老泪纵横:"少爷终于回来了!" 安顿好后,温言带谢怀安来到书房:"谢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谢怀安沉吟道:"先递上族中荐书,然后专心备考。至于刺客一事..."他看向温言,"温兄觉得该如何应对?" 温言正要回答,福伯匆匆进来:"少爷,门外有位自称东宫属官的先生求见谢公子。" 谢怀安与温言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请他去花厅。"温言吩咐道,转向谢怀安,"我陪你一同见客。" 花厅中,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正品茶等候。见二人进来,起身行礼:"可是谢怀安谢公子?在下东宫侍读周明德,奉太子之命特来相邀。" 谢怀安还礼:"周先生远道而来,怀安受宠若惊。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知晓在下行踪?" 周明德笑道:"谢国公后裔入京赶考,此事在京中旧贵族圈子里早已传开。太子殿下素来爱才,特意命我留意。今日听闻谢公子已到京城,便立刻差我来请。" 谢怀安犹豫地看向温言。周明德注意到他的目光,补充道:"这位想必是温言温医师?殿下说了,若温医师同来,更是欢迎。" 温言眉梢微挑:"太子殿下竟知在下?" 周明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玉笛神医''的名号,京城谁人不知?" 谢怀安惊讶地看向温言,后者却神色如常:"周先生过誉了。不知太子殿下邀我们何时入府?" "明日午时,东宫设宴,专为谢公子接风洗尘。"周明德取出一份烫金请帖放在桌上,"届时会有车马来接,二位不必推辞。" 送走周明德后,谢怀安眉头紧锁:"温兄,此事蹊跷。太子如何知道你我的行踪?又为何对你这般了解?" 温言把玩着白玉笛:"两种可能:要么太子耳目遍布京城,要么..."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身边有他的眼线。" 谢怀安一惊:"老赵?福伯?" 温言摇头:"未必是他们。太子经营多年,买通几个客栈伙计、车夫并非难事。"他放下玉笛,"明日之宴,凶吉难料。谢兄若不想去,我们现在就离京。" 谢怀安沉思良久,摇头:"既已入京,躲不是办法。何况若真能得太子赏识,对复兴谢家确有助益。" 温言注视他片刻,轻叹一声:"好,我陪你去。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当夜,谢怀安辗转难眠。起身来到院中,发现温言独坐梅树下对月独酌。 "温兄也睡不着?"谢怀安在他身旁坐下。 温言递过一杯酒:"想起些往事。"月光下,他眉间朱砂如血,眼中似有千年沧桑。 谢怀安接过酒杯,忽然问道:"温兄为何对我这般好?我们萍水相逢,你却屡次救我,如今更陪我入京涉险..." 温言转头看他,目光深邃:"若我说,我们前世有缘,谢兄信吗?" 谢怀安心头一震,梦中片段忽然闪现:云端之上,白衣仙人...他脱口而出:"我总梦见一个眉间有朱砂的仙人,他叫我...无尘?" 温言手中酒杯"啪"地落地。他猛地抓住谢怀安的手腕:"你想起来了?" 谢怀安吃痛,却未挣脱:"只是零碎梦境,醒来便模糊了。温兄知道些什么?" 温言松开手,神色复杂:"时机未到,谢兄还是不知为妙。"他起身欲走,又停步道,"明日赴宴,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切记不可轻易承诺,也不可显露过多才学。" 谢怀安还想追问,温言已飘然离去,唯余梅香袅袅。 第5章 东宫宴 次日午时,东宫车驾准时到来。谢怀安一袭靛蓝长衫,温言则白衣如雪,腰间悬着白玉笛。 东宫金碧辉煌,侍卫森严。穿过重重殿宇,两人被引至一处临水花厅。太子周景琰已在主位等候,见二人进来,含笑起身。 "谢公子,久仰大名!"太子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尽显天潢贵胄的气度。他目光转向温言,笑意更深:"温医师,别来无恙?" 温言行礼:"殿下认得在下?" 太子笑道:"三年前江南瘟疫,温医师一笛安魂,救民无数,朕...我可是记忆犹新啊。"他亲热地拉着谢怀安入座,"谢国公当年与我父皇交好,可惜...罢了,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往事。" 宴席间,太子谈吐不凡,对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皆有独到见解。谢怀安渐渐放松,应答如流。温言却始终沉默,只在谢怀安饮酒过量时暗中阻拦。 酒过三巡,太子忽然叹息:"谢公子可知我为何特意相邀?" 谢怀安放下酒杯:"请殿下明示。" 太子目光炯炯:"我欲振兴朝纲,需才如渴。谢公子乃名门之后,才学过人,正是我急需的良才。"他压低声音,"更重要的,谢家当年冤案,我手中有翻案证据。" 谢怀安手中筷子"啪"地落在桌上:"殿下此言当真?" 太子微笑:"君无戏言。只要谢公子愿入我东宫为幕僚,我可保证不仅为谢家平反,更让你重获爵位。" 谢怀安呼吸急促,眼中闪过激动之色。温言在桌下轻轻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 太子注意到两人互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笑道:"温医师不必担心,我绝非强人所难。谢公子可慢慢考虑,科举之后再答复不迟。" 宴席将散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太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抱歉,有急事需处理。周先生会送二位出宫。" 离开东宫,谢怀安仍沉浸在太子许诺的震撼中。温言却神色凝重,拉着他快步穿行于街巷,不时回头查看。 "有人跟踪?"谢怀安小声问。 温言点头:"从出东宫就一直跟着。我们先不回宅子,去我的医馆。" 七拐八绕后,两人来到城南一间名为"清心堂"的小医馆。进门后,温言迅速栓上门闩,拉下窗帘。 "温兄何时在京城开了医馆?"谢怀安惊讶道。 温言从药柜后取出一套茶具:"三年前。我游历各地,总要有个落脚处。"他沏了杯药茶递给谢怀安,"解酒的,喝了头不会疼。" 谢怀安接过茶杯,忽然发现温言手腕内侧有一道淡金色纹路,形如缠绕的藤蔓:"这是..." 温言迅速拉下袖子:"旧伤而已。"他转移话题,"谢兄对太子印象如何?" 谢怀安沉吟道:"礼贤下士,见识不凡。若能助谢家平反..." "许诺越动听,代价越沉重。"温言冷声道,"太子与三皇子争位多年,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谢兄若卷入其中,恐难全身而退。" 谢怀安苦笑:"我何尝不知?但复兴谢家是我毕生所愿..." 温言突然靠近,双手按住谢怀安肩膀:"怀安,看着我。"他直呼其名,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有些路一旦走上,就无法回头。在你做决定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 就在这时,医馆后窗传来轻叩声。温言神色一凛,白玉笛已滑入掌心:"谁?" "玉衡求见慕清上仙。"窗外传来低沉男声。 温言瞳孔骤缩,迅速开窗。一个黑衣人敏捷翻入,单膝跪地:"上仙,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谢怀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温言扶起来人,对谢怀安道:"这是我...旧部玉衡。"转向黑衣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天界出了什么事?" 玉衡看了眼谢怀安,欲言又止。温言摇头:"无妨,直说。" "噬魂蛊现世,已有三位下凡历劫的仙君中招,神魂俱灭。"玉衡低声道,"属下奉命下界示警,发现蛊虫踪迹指向大周皇城。上仙守护的谢公子,恐怕正是下一个目标!" 谢怀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噬魂蛊?什么上仙?温兄,这到底..." 温言长叹一声,眉间朱砂忽然绽放金光。他双手结印,一道青色屏障笼罩整个医馆:"谢怀安,或者说...谢无尘,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第6章 真相与危机 医馆内,空气仿佛凝固。谢怀安看着温言眉间发光的朱砂痣,脑中零碎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般涌来。 "你是...我梦中那个仙人?"他声音发颤。 温言——或者说慕清上仙——轻轻点头:"十六年前,你我被贬下凡。你转世为谢怀安,我则保留记忆,化身温言守护你。" 谢怀安踉跄后退,撞翻药架:"这不可能...我只是个普通书生..." "青州遇刺时,我以仙术击退刺客;鬼市中,我出示天界信物;方才太子宴上,我在你酒中下了解药。"温言步步逼近,"你心里早有所觉,不是吗?" 谢怀安头痛欲裂,恍惚间又看到那些梦境:云端战场、星河璀璨、白衣仙人...他抱住头蹲下身:"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要守护我?" 温言眼中闪过痛色:"因为在天界时,你曾无数次守护过我。因为..."他声音低下去,"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玉衡插话道:"上仙,时间紧迫。噬魂蛊专吞仙人转世的神魂,幕后黑手很可能是..." "玄冥。"温言冷声道,"当年无尘亲手将他镇压,如今他趁天帝闭关,派爪牙下界报复。" 谢怀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噬魂蛊与太子有何关联?" 玉衡与温言交换了个眼神:"太子身边有位黑袍术士,正是玄冥在人间的化身。他蛊惑太子收集有仙缘之人,实则是为噬魂蛊寻找养料。" 谢怀安忽然想起宴席间太子接到的急报:"不好!太子方才匆匆离席,莫非..." 温言脸色大变:"调虎离山!玉衡,你守在这里。怀安,我们立刻回宅子!" 两人匆忙赶回城南宅院,远远便看到浓烟滚滚。宅院已陷入火海,福伯倒在门前,胸口插着一支幽蓝箭矢。 "福伯!"温言扑上前,探了老人鼻息,黯然摇头。 谢怀安浑身发冷:"是因为我..." 温言拉起他:"不是自责的时候。对方既已找到这里,京城不能再留。"他从废墟中挖出一个小包袱,"我早备好应急之物,我们立刻出城。" 夜色中,两人借着火光掩护向城门疾行。忽然,前方巷口转出十余个黑衣人,为首者阴笑:"温医师,太子有请。" 温言将谢怀安护在身后:"滚开!" 黑衣人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温言白玉笛横扫,青光乍现,冲在最前的几人顿时倒地哀嚎。但对方人数众多,很快将两人逼入死角。 "怀安,闭眼!"温言突然喝道。谢怀安下意识闭眼,只觉刺目金光闪过,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再睁眼时,黑衣人已全部倒地。温言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金血,眉间朱砂黯淡无光。 "你...用了仙术?"谢怀安扶住摇摇欲坠的温言。 温言勉强点头:"封印松动,勉强能用些小术法。快走,更大的追兵马上就到。" 两人跌跌撞撞来到城墙下,却发现城门已闭,墙头巡逻森严。温言从包袱中取出一张符纸:"这是最后一张神行符,能助我们翻越城墙。" 谢怀安按住他的手:"既是你珍藏的仙家宝物,不如留着更危急时用。我知道一条密道。" 在谢怀安带领下,两人来到城墙一处排水暗道。爬出暗道后,京城已远在身后。荒野中风声凄厉,谢怀安脱下外袍披在温言肩上:"我们去哪?" 温言指向北方:"三十里外有座清风观,观主是我故交,可暂避风头。" 夜路难行,温言因强行使用仙术而虚弱不堪,大半重量靠在谢怀安身上。谢怀安搂着他的腰,感受着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心中涌起莫名情愫。 "温言...或者说慕清上仙,"他轻声道,"为何甘愿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温言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如叹息:"我说过的...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 谢怀安心头一震,梦中那个白衣仙人的话语与此刻完美重合。忽然间,他不再害怕那些梦境,反而渴望记起更多。 "我记起来了,"他搂紧温言,"天界诛仙台上,你为我求情,甘愿一同下凡..." 温言惊讶抬头:"你恢复记忆了?" 谢怀安摇头:"只是片段。但足够让我确信,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月光下,两人目光交汇,某种超越轮回的情感在无声流淌。温言忽然伸手抚上谢怀安的脸颊,指尖冰凉却温柔:"无尘,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谢怀安握住他的手:"我不再是天界战神,你也不再是医仙。这一世,我们是谢怀安和温言,只是...我们自己。" 远处传来追兵的马蹄声,两人相视一笑,携手隐入夜色之中。 第7章 清风观 黎明时分,谢怀安搀扶着温言来到清风观山门前。石阶蜿蜒入云,观门古朴斑驳,门楣上"清风观"三字已有些模糊。 "这地方...香火不旺啊。"谢怀安喘着气说。温言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 温言勉强一笑:"玄诚子不喜热闹。"他指向山门旁一个不起眼的铜铃,"拉三下,停,再拉两下。" 谢怀安依言拉动铜铃。片刻后,山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道童探头出来,见到温言顿时瞪大眼睛:"温师叔!" 小道童急忙帮着扶住温言,朝观内喊道:"师父!温师叔受伤了!" 清风观内别有洞天。穿过前殿,眼前豁然开朗——古木参天,亭台错落,一泓清泉从假山倾泻而下,雾气氤氲中恍若仙境。 一位灰袍道人快步迎来,鹤发童颜,手持拂尘。见到温言,他眉头紧锁:"慕清师弟,怎伤成这样?" 谢怀安一怔:"师弟?" 温言虚弱地笑笑:"玄诚师兄,多年不见。"转向谢怀安,"玄诚子是我...同门师兄。" 玄诚子目光在谢怀安脸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这位想必是..." "谢怀安。"温言打断道,"我朋友。" 玄诚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再多问,指挥道童:"准备''清灵池'',再取我珍藏的''九转还魂丹''来。" 清灵池是一方温泉,水面浮着各色药草。温言浸入池中,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血色。谢怀安守在池边,看着水中人白衣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有力的腰线,不由耳根发热。 玄诚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谢公子与我这师弟,是如何相识的?" 谢怀安回过神,简略说了青州相遇之事,隐去了鬼市和刺杀细节。 老道抚须而笑:"缘分奇妙。我这师弟向来独来独往,能为他舍命相护的,谢公子是第一个。" 池中温言忽然睁眼:"师兄,你别吓着他。" 玄诚子哈哈大笑:"好好,不打扰你们。客房已备好,谢公子也去休息吧。"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言一眼,"师弟,''三生镜''我已准备好,随时可用。" 待玄诚子走远,谢怀安好奇道:"三生镜是什么?" 温言从池中站起,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能看到前世记忆的法宝。"他接过谢怀安递来的干衣,"你想看吗?" 谢怀安喉结滚动:"我...确实想弄清楚那些梦境。" 温言系好衣带,忽然靠近,指尖轻触谢怀安眉心:"在此之前,我先帮你检查一下神魂状况。" 一丝清凉气息从接触点流入,谢怀安眼前浮现无数光点,如星河旋转。温言却脸色骤变:"果然...噬魂蛊的痕迹!" 谢怀安一惊:"我中蛊了?" "只是轻微沾染,尚未侵入神魂。"温言收回手,"但说明玄冥的爪牙已经盯上你了。" 两人来到客房,谢怀安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多处破损,手臂还有一道擦伤。温言见状,立刻取来药箱为他包扎。 "小伤而已..."谢怀安话未说完,温言已握住他的手腕,低头轻轻吹拂伤口。那专注的神情让谢怀安心跳加速。 包扎完毕,温言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碰到谢怀安的脸:"你脸上也有伤。" 谢怀安屏住呼吸。温言取出药膏,指尖在他脸颊轻轻打圈。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呼吸交错间,谢怀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好了。"温言退开,耳尖微红,"休息吧,明日我带你看三生镜。" 当夜,谢怀安辗转难眠。起身来到院中,发现观后有一座小亭,玄诚子正在亭中独酌。 "谢公子睡不着?"老道笑眯眯地招手,"来,陪贫道喝一杯。" 谢怀安入座,发现杯中不是酒,而是一种清甜的露水。 "这是''星月露'',采集星辰精华所酿。"玄诚子道,"对恢复神魂有益。" 谢怀安小啜一口,只觉一股清凉直冲灵台,神思为之一清:"道长与温兄...真是同门?" 玄诚子笑而不答,反问:"谢公子可曾想过,为何会梦见天界之事?" 谢怀安握杯的手一颤:"道长知道我的梦?" "慕清师弟既带你来此,便是信任你。"玄诚子望向星空,"十六年前天界一场大变,两位仙君被贬下凡。一位记忆全失,转世为人;另一位保留记忆,却封印仙力,守护在侧。" 谢怀安心中震动:"温言就是...那位守护者?" 玄诚子点头:"而我,是天帝派来暗中观察他们历劫情况的巡察使。" 谢怀安脑中思绪万千:"那我前世是..." "天界战神,谢无尘。"玄诚子叹息,"当年你为救一城百姓,违抗天规干预人间战事,导致妖魔逃窜。天帝震怒,将你贬下凡间历劫十世。慕清师弟为你求情,甘愿一同下凡。" 谢怀安想起梦中那个白衣仙人,胸口一阵温热:"十世...这才第一世?" "本该如此。"玄诚子神色凝重,"但有人不想让你安然历劫。噬魂蛊的出现绝非偶然,我怀疑天界有人与魔界勾结,欲借你转世之机打开两界通道。" 谢怀安正欲追问,忽听身后脚步声。温言披衣而来,面色不悦:"师兄,你越界了。" 玄诚子不以为意:"迟早要他知道。" 温言拉起谢怀安:"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回到客房,温言在门前驻足:"玄诚子说的...大部分属实。但有些事,我希望你先通过三生镜自己看。" 谢怀安忍不住问:"为什么选择守护我?仅仅因为...同僚之谊?" 月光透过窗棂,在温言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沉默良久,轻声道:"在天界时,你曾问我为何总去诛仙台看星河。我说喜欢那里的景色,其实..."他抬眼看向谢怀安,"是因为你常在那里练剑。" 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入湖心,在谢怀安心底激起层层涟漪。他还想再问,温言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室若有似无的药香。 第8章 三生镜 次日清晨,玄诚子带二人来到观后禁地。石室中央矗立着一面等人高的铜镜,镜面朦胧如水雾。 "三生镜能照见前世因果。"玄诚子解释道,"但每人所见不同,全凭机缘。谢公子只需凝神静气,注视镜面即可。" 温言握住谢怀安的手:"可能会有些...冲击。我会一直在这里。" 谢怀安深吸一口气,看向镜面。起初只有模糊的影子,渐渐地,雾气散去,镜中浮现出另一个自己—— 银甲白袍,长剑如雪,立于云端之上。身后是绵延无尽的仙宫玉宇,脚下云海翻腾。那双眼眸比现在的自己更为锐利,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这就是...谢无尘?"他喃喃道。 镜中画面突变。仙宫陷入火海,无数妖魔从裂缝中涌出。谢无尘独守南天门,剑光如虹,所过之处妖魔尽灭。但敌人太多,他渐渐力竭,眼看就要被魔潮淹没—— 一道青光从天而降,白衣医仙手持玉笛,音波所至,妖魔灰飞烟灭。两人背靠背作战,配合无间,终于杀退魔军。 战后,医仙为谢无尘包扎伤口。谢无尘冷峻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慕清,你又救了我一次。" 慕清——镜中的温言——低头轻笑:"彼此彼此。若非谢将军及时赶到,我的医仙谷早被妖魔踏平了。" 谢怀安看得入神,不自觉地向前一步。镜中画面再变: 诛仙台上,星河璀璨。谢无尘独自练剑,身影孤绝。慕清悄然出现,带来一壶仙酿。两人并肩而坐,共饮赏星,偶尔交谈,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却无比融洽。 又一幕:人间战火连天,一座城池被叛军围困。谢无尘立于云端,看着城中百姓绝望的面容,眼中挣扎。终于,他拔剑而下...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天帝震怒的面容和慕清跪地求情的背影上。 "够了!"温言突然将谢怀安拉离镜面,"再看下去你会神魂不稳。" 谢怀安踉跄后退,额头冷汗涔涔。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原有记忆交融,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温言扶他坐下,双手轻按他太阳穴,一股清凉气息流入,缓解了疼痛:"好些了吗?" 谢怀安睁开眼,看向温言的目光已有所不同:"我想起来了...一些片段。你常来诛仙台,不是看星,而是..." 温言耳根泛红,迅速打断:"三生镜只能看到表象,很多细节并不准确。" 玄诚子在一旁忍俊不禁:"师弟啊师弟,千年道行,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温言瞪了他一眼,转向谢怀安:"现在你明白为何会做那些梦了。但记忆恢复需要循序渐进,强行唤醒太多反而危险。" 谢怀安点头,心中却有无数疑问。最让他在意的是镜中那个与慕清共饮星河的夜晚——当时两人之间流动的情愫,绝非简单的同僚之谊。 玄诚子忽然神色一凛:"有人闯山!" 三人迅速来到前院。道童慌张来报:"师父!山下有官兵,说要搜查逃犯!" 温言与谢怀安对视一眼:"三皇子的人。" 玄诚子拂尘一甩:"无妨,观中有阵法守护,他们进不来。"转向温言,"但你的封印..." 温言手腕上的金色纹路已蔓延至小臂,隐隐发光:"使用仙术会加速封印崩溃,但眼下别无选择。" 谢怀安按住他的肩膀:"这次让我来。" 温言皱眉:"你尚未恢复神力..." "但我记得一些剑招。"谢怀安目光坚定,"镜中谢无尘的剑法,我还记得。" 玄诚子若有所思:"或许可行...谢公子前世毕竟是战神,即使没有神力,招式本能仍在。"他从袖中取出一柄木剑,"用这个,不会致命。" 山下喊杀声渐近。谢怀安接过木剑,手腕一抖,竟有几分镜中战神的英姿。 官兵冲入山门,为首的正是三皇子府上侍卫统领赵戬。他狞笑道:"谢公子,三殿下请您过府一叙!" 谢怀安木剑斜指:"若我不去呢?" 赵戬一挥手,数十名官兵亮出兵刃:"那就休怪我等无礼了!" 谢怀安深吸一口气,回忆镜中战神的姿态。木剑平平刺出,看似缓慢,却瞬间击中最前排三人手腕,兵刃应声落地。 赵戬大惊:"一起上!" 谢怀安如虎入羊群,木剑所至,无人能近其身。招式虽无神力加持,但那份历经百战的凌厉气势,已让寻常武夫胆寒。 温言在一旁看得心神激荡。那身影与千年前诛仙台上练剑的谢无尘逐渐重合... 就在谢怀安即将取胜之际,赵戬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漆黑葫芦,拔开塞子:"请宝贝现身!" 一团黑雾从葫芦中涌出,化作一个狰狞鬼影扑向谢怀安! "噬魂蛊!"温言厉声喝道,白玉笛出手,一道青光射向鬼影。但为时已晚,鬼影已没入谢怀安胸口! 谢怀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体内如万蚁啃噬,眼前阵阵发黑。耳边隐约听见温言的呼喊,却越来越远...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天界。这次不是片段,而是完整的记忆洪流—— 第9章 神魂归位 黑暗中有光点汇聚,逐渐形成清晰画面。 谢怀安——或者说谢无尘的神识——站在云端,看着初登仙界的自己。那时他刚被点化为战神,冷傲孤僻,终日独来独往。 一日诛仙台练剑,忽闻笛声清越。循声望去,一位白衣仙君倚坐云松,横笛唇边,眉间一点朱砂如血。见他看来,仙君微微一笑,笛声未断。 那是慕清,天界最年轻的医仙。 此后三百年,两人从点头之交到并肩作战。慕清总在谢无尘练剑时出现,有时带一壶酒,有时只是安静地听剑风呼啸。谢无尘也从最初的冷淡到渐渐期待那抹白色身影。 记忆跳转至魔界入侵。谢无尘镇守南天门三日三夜,杀敌无数,自己也伤痕累累。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慕清含泪为他疗伤的脸。 "你若死了,谁陪我听笛赏星?"慕清当时如是说。 醒来后,谢无尘在枕边发现一支白玉笛,与慕清常吹的那支一模一样。从此诛仙台上,除了剑风,偶尔也会有生涩的笛声。 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转。谢无尘看到自己第一次为慕清庆生,笨拙地准备了一桌人间美食;看到慕清为救一个误入仙界的凡人孩童,不惜违抗天规,自己替他顶罪受罚;看到两人在星河下共饮,酒至半酣,慕清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最后的记忆是那座人间城池。谢无尘本只是奉命巡视,却被城中百姓的绝望哭喊触动。他想起了慕清常说的话:"仙凡虽有别,但生命无贵贱。" 于是银甲战神拔剑而下,一人独挡万千叛军。城池得救,但逃散的妖魔却祸乱四方。天帝震怒,才有了诛仙台上那一幕。 记忆的最后,是慕清跪在殿前为他求情:"谢无尘虽违天规,但救的是三万无辜生灵!若这也有错,我愿同罪!" 所有记忆归位,谢怀安——现在他已是谢无尘与谢怀安的融合——猛然睁眼! 入目是温言憔悴的面容,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多日未眠。见他醒来,温言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你...回来了?" 谢怀安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金光流转:"慕清,我回来了。" 一旁打坐的玄诚子猛然睁眼:"谢将军记忆恢复了?" 谢怀安试着坐起,发现胸口已无疼痛,体内反而涌动着一股熟悉的力量:"不完全,但足够多了。"他看向温言手腕——金色封印已蔓延至肘部,"你用了多少仙力救我?" 温言低头:"不多。玄诚师兄帮忙稳定了噬魂蛊,我只是...提供了一些灵力。" 玄诚子嗤笑:"一些?他差点把自己榨干!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若非我拦着,他就要用禁术替你换命了!" 谢怀安心头一震,将温言拉入怀中。温言挣扎了一下,终究安静下来,额头抵在他肩上。 "傻子。"谢怀安轻声道,"若我死了,你不是白陪我来这一遭?" 温言闷闷道:"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让谢怀安胸口滚烫。他低头看去,正对上温言泛红的眼眶。一瞬间,千年的克制土崩瓦解,他低头吻住了那苍白的唇。 温言僵了一瞬,随即回应。这个吻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承载着前世今生未能言说的情愫。 玄诚子识趣地退出房间,顺手布下隔音结界。 唇分,温言气息不稳:"你想起来了...全部?" 谢怀安拇指摩挲他的唇角:"想起我有多喜欢你。从你在诛仙台第一次对我笑,就喜欢了。" 温言耳尖通红:"胡说...那时候你冷着脸就走了。" "因为我心跳太快,怕你听见。"谢怀安笑道,随即正色,"噬魂蛊呢?" "暂时压制住了。"温言蹙眉,"但这蛊非同寻常,竟能吞噬仙魂。我怀疑..." "玄冥与魔界勾结。"谢怀安接话,"当年我镇压他时,就发现他与魔界有联系。" 温言点头:"三皇子府上定有线索。赵戬能拿出噬魂蛊,说明玄冥很可能就藏在三皇子身边。" 谢怀安沉吟道:"我们需要潜入三皇子府调查,但以我现在的状态..." "太危险。"温言坚决反对,"你刚恢复部分记忆,神力不稳。何况噬魂蛊只是被压制,并未根除。" 谢怀安握住他的手:"那你有更好的计划?" 温言沉默片刻:"等。" "等?" "等玄诚师兄联系天界。若天帝知晓玄冥与魔界勾结,定会派人下界处理。" 谢怀安苦笑:"天帝闭关,天界事务由四大天君共决。而四大天君中,至少有一位与玄冥交好。" 温言一惊:"你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定。"谢怀安眼中闪过冷光,"被贬前,我曾发现紫薇天君与玄冥密会。当时只道是寻常往来,如今想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事态比想象的更严重。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玄诚子匆匆进来:"不好!天界巡察使到了!" 温言脸色煞白:"怎么会这么快?我的封印..." 玄诚子摇头:"不是你。谢将军恢复神力,触动了天机感应。" 谢怀安起身,周身金光流转:"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天界为何纵容玄冥祸乱人间!" 一道闪电劈在院中,烟尘散去,三位金甲神将肃立当场:"奉紫薇天君之命,缉拿逃犯谢无尘、慕清归案!" 第10章 天界审判 金光闪过,谢怀安与温言已被押至天界审判殿。 殿内云雾缭绕,三十六根盘龙柱巍然矗立。高台之上,紫薇天君端坐主位,紫袍玉冠,面容威严中透着一丝阴鸷。两侧站着数十位仙官,神情各异。 "谢无尘,慕清,尔等可知罪?"紫薇天君声音如雷。 谢怀安——此刻他已完全接受自己作为谢无尘的身份——挺直脊背:"敢问天君,我二人何罪之有?" "大胆!"紫薇天君拍案而起,"谢无尘私自恢复神力,干扰历劫;慕清擅解封印,干预轮回。此乃重罪!" 温言冷笑:"比起紫薇天君勾结玄冥,纵容噬魂蛊吞噬转世仙魂,我们这点''罪过''算什么?" 殿内一片哗然。紫薇天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镇定:"血口喷人!来人,将这两个罪仙押入天牢,待本君奏明陛下后再行发落!" 金甲神将上前拿人。谢无尘周身金光暴涨,震开神将:"且慢!既然要见天帝,为何不现在就去?" 紫薇天君面色阴沉:"陛下闭关,岂容打扰?" "是吗?"一个清朗声音从殿外传来。玄诚子手持拂尘飘然而入,"贫道刚从天帝闭关处过来,陛下有谕令在此!" 紫薇天君脸色大变:"玄诚子!你不过是个小小巡察使,安敢擅闯天界重地?" 玄诚子不慌不忙展开一卷金帛:"天帝谕令:紫薇天君暂摄天界事务期间,若有重大变故,可由巡察使玄诚子直禀。今查紫薇天君与玄冥勾结,纵容噬魂蛊祸乱三界,即刻停职查办!" 紫薇天君狂笑:"就凭你们几个?"他猛地撕去伪装,紫袍化作漆黑魔甲,"既然事已败露,那就别怪本君无情!" 整个审判殿剧烈震动,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看似普通的仙官纷纷露出真面目——全是魔界妖物所化! 玄诚子拂尘一挥,护在谢无尘与温言身前:"紫薇,你谋划这一切,究竟为何?" 紫薇天君面目狰狞:"当然是为了打开魔界通道!魔尊被封印万年,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谢无尘恍然大悟:"噬魂蛊吞噬转世仙魂,是为了收集破开封印的力量?" "不错!"紫薇天君狞笑,"尤其是你,谢无尘。战神本源乃最佳祭品。本想等你十世历劫结束再动手,既然你提前觉醒,那就现在献祭吧!" 魔气如潮水般涌来。温言迅速结印,一道青光护住三人:"师兄,现在怎么办?" 玄诚子额头见汗:"我已传讯天帝,但陛下出关还需时间..." 谢无尘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神力。记忆虽已恢复,但转世后的肉身尚未完全适应战神之力。更糟的是,胸口的噬魂蛊在魔气刺激下又开始蠢蠢欲动。 "慕清,带玄诚子先走。"他低声道,"我来断后。" 温言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吗?现在的你不是紫薇对手!" 谢无尘回握他的手,轻笑:"记得在人间我说过什么吗?这一世,我们是谢怀安和温言。"他眼中金光流转,"谢怀安或许不敌紫薇,但谢无尘...未必。"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青光护罩,迎向紫薇天君。双掌相对,金光与黑气轰然对撞,整个审判殿摇摇欲坠。 紫薇天君面露讶色:"你的神力...竟比被贬前更强?" 谢无尘不答,攻势更猛。但每一招过后,他胸口的黑气就浓郁一分——噬魂蛊正在吞噬他的神力! 温言看出端倪,急得眼眶发红:"师兄,我们必须帮他!" 玄诚子咬牙:"拼了!"拂尘化作长剑,加入战局。 三人合力,勉强与紫薇天君战成平手。但随着时间推移,谢无尘的情况越来越糟。噬魂蛊已蔓延至全身,金色神力与黑色魔气在他体内交织,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无尘!"温言见他动作迟缓,急忙上前相助,却被紫薇一掌击飞,重重撞在盘龙柱上,口吐鲜血。 "慕清!"谢无尘目眦欲裂。就在这一分神之际,紫薇天君五指如钩,直取他心口! 千钧一发,谢无尘体内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噬魂蛊竟被战神血脉同化,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金光与黑气交融,形成璀璨的暗金色能量,瞬间将紫薇天君震退十丈! "这...不可能!"紫薇天君惊骇地看着自己焦黑的手掌,"噬魂蛊怎么会...?" 谢无尘也愣住了。他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新生力量——既有神性的纯净,又有魔气的狂暴,却完美融合,如臂使指。 温言挣扎着爬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战神血脉...竟能同化魔气?" 玄诚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当年天帝选择谢将军为战神,正是看中你家传的''混元道体''可纳百气而不染!" 紫薇天君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狞笑:"就算如此,你们也阻止不了魔尊现世!"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一个诡异符文,"以我之血,唤汝真名——玄冥,归来!" 符文血光大作,一个黑影从紫薇天君体内分离出来,逐渐凝实——正是黑袍术士玄冥! "原来如此..."谢无尘冷声道,"玄冥根本就是你的一道分身!" 紫薇天君狂笑:"不错!我分出半数元神化作玄冥,潜入人间收集仙魂。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步——战神本源!" 玄冥与紫薇天君同时出手,魔气滔天。谢无尘虽有新生力量,但面对两人围攻仍节节败退。温言与玄诚子也被魔将缠住,无法援手。 "无尘,接着!"温言拼着受伤,将白玉笛抛来。 谢无尘接住玉笛,瞬间明白温言用意。他将暗金能量注入笛中,吹响了一个古老音律——正是当年慕清在诛仙台常吹的曲子! 笛声如清泉流淌,所过之处魔气退散。紫薇天君与玄冥动作一滞,面露痛苦之色。 "怎么可能...这是...安魂曲?"紫薇天君抱头嘶吼。 温言嘴角溢血,却露出微笑:"这首曲子,是当年天帝亲授慕清的...专克魔心!" 谢无尘笛声不断,暗金能量随着音波扩散。紫薇天君与玄冥的身躯开始崩解,无数被吞噬的仙魂从他们体内逸出,如萤火般环绕大殿。 就在胜负将分之际,紫薇天君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他拼尽最后力气,一掌击向虚弱的温言! "慕清!"谢无尘毫不犹豫飞身相护。 "噗嗤——"紫黑色的魔刃穿透谢无尘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谢无尘低头看着胸前的魔刃,又抬头看向紫薇天君扭曲的面容,忽然笑了:"你...输了。" "什么?"紫薇天君愕然。 谢无尘握住魔刃,任由它割破手掌:"噬魂蛊已与我血脉相融...你这一击,等于将全部魔气...注入我体内..." 暗金光芒从伤口迸发,瞬间蔓延至紫薇天君全身。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魔力正在被反向吞噬! "不!这不可能!"紫薇天君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 玄冥见状,想要逃遁。玄诚子拂尘化网,将他牢牢困住:"想跑?晚了!" 谢无尘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一轮暗金色的太阳。温言挣扎着爬到他身边,含泪握住他的手:"无尘...坚持住..." "没事..."谢无尘微笑,"这次...换我保护你..."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紫薇天君与玄冥被完全吞噬。谢无尘周身光芒渐渐收敛,胸前的伤口竟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暗金色纹路。 审判殿恢复平静,逸散的仙魂重归天地。突然,一道无比威严的金光从天而降——天帝终于出关了! 第11章 天帝谕令 金光中,天帝身影渐渐清晰。与谢无尘记忆中不同,此刻的天帝面色苍白,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陛下!"玄诚子率先跪拜,"紫薇天君勾结魔界,已被谢将军制服!" 天帝目光扫过狼藉的大殿,在谢无尘与温言身上停留片刻,叹息道:"朕来迟了。" 谢无尘拉着温言一同跪下:"参见陛下。" 天帝挥手,一股柔和力量将二人扶起:"不必多礼。无尘,慕清,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温言眼眶一热:"陛下早知紫薇有异心?" 天帝点头:"千年前镇压魔尊一战后,朕就察觉天界有内鬼。但紫薇隐藏极深,朕苦无证据。直到他提议将无尘贬下凡间,朕才确定他的身份。" 谢无尘恍然:"所以陛下是故意...?" "不错。"天帝叹息,"朕假意闭关,实则在暗中加固魔界封印。紫薇必会趁此机会行动,只是没想到他会利用你们..." 玄诚子插话:"陛下,紫薇以噬魂蛊吞噬转世仙魂,妄图打开魔界通道!" 天帝面色一沉:"朕已知晓。魔界封印已被朕彻底修复,魔尊万年之内无法现世。"他看向谢无尘胸前暗金纹路,"无尘,你体内的噬魂蛊..." 谢无尘内视己身:"回陛下,噬魂蛊已与臣的神力融合,形成一种新的力量。臣能感觉到,它既有神性又有魔气,却不会侵蚀心智。" 天帝若有所思:"混元道体果然名不虚传。当年朕选你为战神,正是看中你能纳百气而不染的特质。"顿了顿又道,"紫薇想必也是发现了这点,才处心积虑要除掉你。" 温言忍不住问:"陛下,当年无尘为救一城百姓而下凡干预,真的违反天规了吗?" 天帝摇头:"天规森严,但亦有例外。救三万无辜生灵,何错之有?朕当时不过是借题发挥,引蛇出洞罢了。" 谢无尘与温言对视一眼,心中块垒顿消。 天帝继续道:"如今真相大白,朕宣布:恢复谢无尘战神之位,慕清医仙之职。至于紫薇天君..."他看向被谢无尘力量禁锢的一团黑气,"朕会亲自处置。" 玄诚子请示:"陛下,那些被噬魂蛊所害的仙官..." "他们的仙魂已重归天地,假以时日自会重生。"天帝目光柔和下来,"无尘,慕清,你们可有什么请求?" 谢无尘看了温言一眼,突然跪下:"臣有一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臣想...与慕清结为道侣。"谢无尘声音坚定,"在天界为官千年,臣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慕清。此番历劫,更让臣明白...若无他在侧,纵使长生不老也是枉然。" 殿内一片寂静。温言呆立原地,脸颊绯红。 天帝沉默片刻,突然大笑:"朕准了!其实千年来,你们之间的情愫朕早看在眼里。天规虽禁情爱,但规矩是死的,仙是活的。" 他挥手一招,两枚金色玉佩从天而降,分别落在谢无尘与温言手中:"此乃''同心佩'',持之可感应彼此安危,纵隔三界亦能相见。" 谢无尘与温言同时拜谢:"谢陛下恩典!" 天帝又看向谢无尘胸前的暗金纹路:"你体内新生力量非同小可,需善加引导。朕准你休假百年,好好参悟。" 谢无尘心领神会——这是默许他与温言在人间长相厮守。 离开审判殿,谢无尘与温言并肩走在云端。远处星河璀璨,与诛仙台的景色一般无二。 "在想什么?"谢无尘轻声问。 温言微笑:"想起你第一次在诛仙台看我吹笛的样子——板着脸,好像我打扰了你练剑。" 谢无尘握住他的手:"其实那时我在想,这医仙怎么这么好看。" 温言耳根一红,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回人间?" 谢无尘点头:"谢怀安的族人们还在等消息。何况..."他眼中闪过狡黠,"我在京城看中了一处宅子,正好重建谢府。" 温言揶揄道:"战神大人打算长住人间?" "战神府与医仙谷可以合并。"谢无尘凑近他耳边,"反正...我们也不分彼此了。" 云霞映照下,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千年等待,十世轮回,终得圆满。 第12章 人间清欢 永昌十七年,京城。 一座新建的府邸门前车马不绝。门楣上"谢府"二字龙飞凤舞,据说是当朝太子亲笔所题。 府内花园,谢怀安——如今他已完全融合前世今生,在天界为谢无尘,在人间仍用谢怀安之名——正在亭中批阅文书。 "老爷,太子殿下送来的请帖。"老仆恭敬递上信函。 谢怀安展开一看,轻笑:"太子邀我明日赴宴,说是要介绍几位才子相识。" "去吗?"一道清越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言手持药锄,显然是刚从药圃回来,白衣上沾着些许泥土。 谢怀安起身为他拂去衣上尘土:"你想我去吗?" 温言挑眉:"太子虽不知我们身份,但对''谢公子''可是青眼有加。听说他妹妹安宁公主对你..." "吃醋了?"谢怀安低笑,"医仙大人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温言白他一眼,却掩不住嘴角笑意:"少贫嘴。药圃新种的灵草快成熟了,要不要去看看?" 谢府药圃是温言的得意之作。这里种的全是天界灵植,经他改良后能在人间生长。中央一株七色花尤其夺目,正是当年在诛仙台谢无尘送他的那种。 谢怀安轻抚花瓣:"没想到真让你种活了。" 温言靠在他肩头:"就像某些人,看着冷硬,其实很好养活。" 谢怀安大笑,揽住他的腰:"今晚玄诚师兄要来,说是带了好酒。" "又喝?"温言皱眉,"上次你们喝醉,把后院假山变成了金山,引来一堆百姓围观。" "那次是意外..."谢怀安讪笑,"不过说到法术,我最近研究出个新花样。" 他掌心向上,暗金光芒流转,渐渐凝成一朵金色莲花。莲花绽放,花心处竟有一对小小人影——正是他们二人在诛仙台共饮的场景。 温言接过莲花,眼中满是惊喜:"神力与魔气融合后,你竟能创造幻象了?" 谢怀安点头:"这种力量很奇妙,似乎能随心意变化。"他轻挥手指,莲花化作流光环绕两人,"叫它''情丝''如何?" "俗气。"温言评价道,却任由流光缠绕指尖。 夕阳西下,将两人身影拉长。前院传来玄诚子爽朗的笑声:"师弟!看我带了什么好酒来!" 温言叹气:"又来了个酒鬼。" 谢怀安笑着拉他往前院走:"走吧,别让师兄久等。" "等等。"温言突然拉住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给你的。" 盒中是一枚白玉佩,与温言随身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多了一圈暗金纹路。 "同心佩太招摇,我做了人间版的。"温言为他系上,"这样你在朝堂行走时,我也能感应到你。" 谢怀安珍重地抚摸玉佩:"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笛——正是当年在诛仙台他送温言的那支。笛尾新刻了两行小字: "千年诛仙台,一世人间梦。" 温言接过玉笛,指尖轻抚刻字,眼中波光粼粼:"什么时候刻的?" "昨晚你睡着后。"谢怀安轻声道,"慕清,这一世,我们不再是战神与医仙,只是谢怀安和温言。可以吵架,可以醉酒,可以...自由相爱。" 温言将玉笛贴近心口:"傻子,在哪一世,我都是你的。" 前院传来玄诚子的喊声:"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有?酒都要凉了!" 谢怀安大笑,拉着温言向前院跑去。夕阳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天上星河璀璨,人间灯火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