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
再斗下去，引来其他人，就不好收场了。
江寒缓缓抬起眼皮。
他没有迈出院门，仅仅是站在原地，将自身的一缕气息，释放了出去。
这一缕气息，并不磅礴，也不霸道。
它只是一种“意”。
这是他执掌镇北军，横扫北蛮，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凝练出的……杀神之意！
……
屋顶之上。
鬼蝠对自己的“隐蝠功”极有自信。
只要不遇上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宗师，他自信想走就走，没人能拦得住。
眼前这个刺客虽然凶悍，但想留下他，还差了点火候。
现在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随便一个人就是入品境强者，底蕴绝对不会比京城的那些王爷世家要差。
然而，就在这时。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威压，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
鬼蝠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的呼吸停滞，真气险些涣散，连握着短刃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是什么怪物？
那间小小的院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入品境能拥有的力量，甚至……甚至比他见过的自家主子，还要恐怖百倍！
就在鬼蝠心神失守的这一个刹那。
对面的影七却精神大振！
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
这是将军的气息！
是他们镇北军所有将士的信仰！是战无不胜的象征！
他瞬间明白了江寒的意图。
原本狂暴的刀势，陡然一收。
所有的杀意与力量，都凝聚于刀尖一点。
快！
无与伦比的快！
噗！噗！噗！
鬼蝠尚在失神，只觉得双肩、双膝一麻，浑身力气如潮水般退去。
他手中的蝠翼刃“哐当”一声掉落在瓦片上，整个人一软，从屋顶上栽了下去。
一只手及时伸出，拎住他的后领，将他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影七的身影再次出现，几个闪烁，便带着失去反抗能力的鬼蝠，重新落回了院中。
“扑通”一声。
鬼蝠被扔在江寒脚下。
影七单膝跪地，头颅深埋，声音里充满了羞愧。
“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江寒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
蹲下身在那人身上摸索片刻，很快，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蝙蝠图样的金属令牌被他找了出来。
令牌的做工很精致，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四”字。
“四方赌坊的鬼蝠。”
江寒的声音很平淡，“吴克之……动作还挺快。”
影七抬头诧异道：“四方赌坊？他们是京城最大的地下势力，向来只做生意，不参与党争，怎么会……”
“没什么奇怪的。”
江寒站起身，将那枚令牌在指尖抛了抛，“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就算是他吴克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世道下明哲保身了。”
他看向影七，“你的刀，钝了。”
影七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京城这种地方，杀意不能只藏在袖子里，要融进呼吸里。”
江寒继续开口说道，“你以为脱下了乞丐的衣服，就不是乞丐了？不，在那些真正的猎人眼中，你只是换了层皮，更容易下口的猎物。”
影七的头埋得更低了。
江寒不再理他，目光重新回到鬼蝠身上。
吴克之想试探他？
想把他当成棋盘上的变数，来为自己牟利？
想法很好。
可惜，他找错了对象。
“影七。”
“属下在！”影七立刻应声，声音嘶哑。
“你亲自去一趟，把这个人给送到春风楼，吴老板手上。”江寒眼中精光一闪，开口说道。
“再替我带句话。”
江寒转过身，重新望向那轮残月，声音随风飘出。
“告诉吴老板，赌局才刚开始，想提前看底牌，他下的这点赌注，可不够。”
春风楼，二楼雅间。
吴克之把玩着手中的两个玉胆，视线却落在地上的身影上。
鬼蝠的四肢经脉被封，动弹不得。
他轻声笑了起来。
“有劳壮士。”
吴克之站起身，朝着对面一身黑衣的影七抱了抱拳，姿态放得很低。
“烦请壮士替我给你家主子带句话。”
“京城，水深。”
吴克之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着玉胆，“想要活得自在，需要一个好舵手。”
影七面无表情，只是同样抱拳回礼，声音嘶哑：“话，一定带到。”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窗外，只留下一缕夜风卷动了纱帘。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佝偻的管家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鬼蝠，眼中毫无波澜，随即低声询问：“主子，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
吴克之摇了摇头，将玉胆重新揣回袖中。
他走到窗边，看着影七消失的方向，说道：
“人家既然没废他武功，只封了经脉，是给我留了面子。我若做了那十五，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
“让他走吧。”
“这次，别派人跟着了。能悄无声息拿下鬼蝠的人，我们的探子跟上去，只是送死。”
管家躬身应是，随即扶起地上的鬼蝠，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雅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吴克之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宗师境啊，这么年轻的宗师境，除了三年前的天生武脉的镇北王世子还能有谁？”
“呵呵，看来京城又要热闹起来了。”
……
小院。
影七回来时，江寒正坐在石桌旁。
“将军，话带到了。”
随后影七将吴克之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江寒头也没抬。
“舵手？”
“京城这片浑水，可不是小舢板能趟的。他吴克之想当舵手，也得看风浪答不答应。”
说完这些话后，江寒又扭头看向影七：“他的反应呢？”
“很平静。”
影七回忆道，“看不出喜怒，像个生意人。”
“生意人最会算计。”
江寒的手指在刀身上轻轻划过，“他这是在跟我开价码。”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动作整齐划一。
是江寒派出去的其他夜枭小组成员。
“将军。”
最后一道身影落下，说出的话却是让整个小院都变得风云诡谲起来：“东宫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