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贴墙体上。
他们是江寒的“夜枭”。
江寒一马当先。
他手指扣入砖缝，肌肉虬结的手臂发力，身形便如壁虎般向上游窜。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连风都未曾带起一丝波澜。
城头，一队巡逻的守军举着火把经过，浑然不觉死神刚刚从他们脚下掠过。
江寒翻上城头，伏低身子，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一百名夜枭精锐陆续跟上，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仿佛一百片羽毛飘然落下。
……
京城的夜，依旧繁华。
长街上灯笼高挂，将青石板路照得亮如白昼，酒楼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与他们身后的万家灯火交织成一幅虚假的盛世画卷。
江寒不喜欢这种虚假。
七拐八绕之后，一行人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后门。
宅院的位置很讲究，处于三条巷子的交汇处，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迅速撤离。
李虎上前，按照约定的暗号，轻轻叩门。
三长两短。
片刻后，门栓轻响，开了一道缝。
一张脸探了出来，看到门外的江寒时，那人明显松了口气。
“江……江将军？”
“是我，王主簿。”
王主簿，太子詹事府的旧人，太子被废后，他散尽家财，在京中买下这座宅院，伪装成商贾，暗中联络忠于太子的旧部。
他将众人迎进院子，立刻重新插上门栓。
“将军，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太危险了！”
“无妨。”
江寒扫视了一圈院落，“这里还安全？”
“绝对安全。周围的邻居我都打点过了，他们只当我是个本分的布商。”王主簿连忙回答道，“将军和弟兄们一路劳顿，我已经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和一些吃食。”
江寒点头却没有立刻去休息，反而是开口询问道：
“说一下情况。”
“是。”
王主簿指着地图上的皇城区域，“殿下……殿下被软禁在东宫，但具体是哪一间宫室，我们的人渗透不进去。
东宫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部换成了三皇子赵端的玄甲卫。”
三皇子府。
江寒的眼睛微眯起来。
“赵端的府邸呢？”
“防卫同样森严。
而且，赵端此人极为狡猾，府中暗道密布，听说他每晚歇息的地方都不同，就是为了防备刺杀。”王主簿面露难色的继续开口道，“我们的人几次尝试靠近，都差点被发现。”
“意料之中。”
对于这些，江寒并不意外。
随后，江寒目光落在身后的夜枭小组的人身上。
“所有人，三人一组，化整为零。第一目标，摸清皇宫、三皇子府外围玄甲卫的换防规律，巡逻路线。”
“第二目标，”
江寒继续开口说道，“散入京城各处，酒楼，茶馆，赌场，青楼……一切人多口杂的地方都要去看，尽可能的搜集跟太子相关的计谋。”
“记住，你们现在不是军人，是车夫，是伙计，是赌徒，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收起你们的杀气，忘掉你们的身份。在京城，活下来，比杀人更重要。”
“是！”
夜枭们低沉地应道。
“去吧。”江寒挥了挥手。
一百道黑影化作鬼魅，融入了阴影里。
……
春风楼。
一个身材佝偻的“乞丐”正蜷缩在春风楼对面的暗巷里。
他衣衫褴褛，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脸上满是污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是夜枭的斥候，代号“影七”。
任务就是盯死这座春风楼。
这里是三皇子赵端心腹最常来的地方，也许能听到些有用的东西。
忽然，一队人马从街角转了出来。
他们身着玄色软甲，腰佩制式长刀，步伐整齐，煞气逼人。
玄甲卫！
三皇子赵端的亲军！
为首的是一名校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走路时下巴几乎要抬到天上去。
显然是刚从哪个酒局出来，脚步虚浮，满身酒气。
这人不是别人，正式玄甲军的校尉，孙武。
孙武边走边和身边的人说这些什么，时不时的还掺杂着几声大笑。
可走着走着，孙武竟然不小心踩到了影七的脚，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一头朝着地面栽去。
“哎呦！”
孙武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被周围的亲信扶起来后，孙武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影七身上。
“他妈的，不长眼的叫花子！”
说这话，孙武竟然直接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的抽刀就砍。
“狗东西，就你也敢绊老子？”
雪亮的刀光在夜色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直直劈向影七的脖子。
看着这一幕，玄甲卫中的所有人脸上都是露出冷笑，根本没有出声阻拦的意思。
在京城，一个玄甲卫当街杀个乞丐，连官府都不会过问。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蜷缩在地上的“乞丐”动了。
身体像一张被压到极致的弓，猛然弹起。
一道比孙武刀光更快的寒芒从他袖口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孙武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乞丐。
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漏风声。
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脖颈处浮现，然后迅速扩大。
噗——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孙武魁梧的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了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
影七一击得手，毫不恋战。
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整个过程，从孙武拔刀，到影七反杀，再到他消失，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
快到极致！
剩下的几个玄甲卫都懵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校尉倒在血泊中，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回过神，凶手早已不知所踪。
长街上，瞬间乱成一锅粥。
……
春风楼，二楼。
窗户半开着，正好能将楼下街角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端着一杯葡萄酒，轻轻摇晃。
酒液殷红，映着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
他叫吴克之。
是这春风楼的老板，也是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场“四方赌坊”的幕后主人。
他目睹了楼下发生的一切。
脸上浮现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