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时节的申城裹着湿润的桂花香，却冲不散写字楼里令人窒息的沉闷。中央空调送出的冷风裹挟着打印机油墨的气味，在28层市场部的走廊里盘旋。林知夏抱着厚厚的文件走向茶水间，十厘米的高跟鞋重重敲击着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像是在发泄积攒三周的疲惫——连续的跨国视频会议，让她昼夜颠倒，眼下浮着青灰色的阴影，珍珠项链在苍白的锁骨间显得愈发冷冽。
推开茶水间磨砂玻璃门的瞬间，咖啡机刺耳的嗡鸣与清脆的笑声如利箭般穿透她的耳膜。苏晚斜倚在白色大理石台面上，浅粉色针织衫的袖口随意卷到手肘，腕间淡粉色的樱花胎记在暖黄灯光下若隐若现。她仰着头笑得灿烂，马尾辫随着动作欢快地晃动，发梢扫过脖颈时，林知夏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程序员小陈站在她身侧，手里举着牛皮纸袋，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秋风，将狭小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真的超好吃！"苏晚接过栗子，指尖不小心蹭到纸袋上凝结的糖霜。小陈自然地抽出纸巾，动作轻柔地要替她擦拭，却在半途被少女俏皮地躲开。这一幕落在林知夏眼里，像根淬了毒的细针，狠狠刺进心脏最柔软的角落。她机械地按下咖啡机按钮，滚烫的咖啡液溅到手背，刺痛感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酸涩。深色液体漫出杯沿，在台面蜿蜒成扭曲的河，倒映着苏晚泛红的脸颊和小陈温柔的笑意。
"主管脸色好差，是感冒了吗？"带着橘子汽水味的气息突然逼近，苏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温热的掌心即将贴上额头的瞬间，林知夏条件反射地偏头躲开，动作之大带倒了台面上的栗子纸袋。深褐色的栗子滚落在地，焦糖香气裹挟着秋风涌进鼻腔，刺激得她眼眶发烫。"工作时间，注意分寸。"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林知夏盯着地面滚动的栗子，看着苏晚慌忙蹲下捡拾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珠。
转身离开时，她没看见少女攥紧栗子壳的手，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也没听见小陈关切的询问被苏晚用轻快的语气打断："我去给主管送杯蜂蜜水吧！"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留下苏晚呆立在原地，望着满地狼藉，眼底的光渐渐黯淡。
回到办公室，林知夏瘫坐在真皮座椅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呆。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影，将她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电脑屏幕亮起新消息提示音，是苏晚发来的："栗子放在您桌上啦~记得吃哦！(●''?''●)"配图是只戴着蝴蝶结的小猫，爪子下压着颗糖炒栗子。她盯着跳动的光标，喉咙发紧，最终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却在深夜加班时，鬼使神差地剥开一颗栗子——甜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混着苦涩的咖啡，竟尝出几分酸涩。
凌晨两点，整层楼只剩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林知夏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起身，发现茶水间的灯还亮着。透过虚掩的门，她看见苏晚踮脚擦拭咖啡机的背影，粉色毛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少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突然转头看向门口，眼里映着窗外的月光："我就知道你会来。"她举起保温壶，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蜂蜜柚子茶，去火气的。"
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林知夏看着苏晚将温热的杯子塞进自己手里，指尖残留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到心脏。"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少女带着委屈的嘟囔，让林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窗外的秋风卷起落叶，拍打在玻璃幕墙上，却吹不散此刻萦绕在两人之间，那团酸涩又甜蜜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