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情悬梁刺股，闭关苦读七天，生生读出了大学期末周的架势，终于在清明节上午，一路趟平了笔试、面试、实操三道大关，惊心动魄地通过了考试。
谢教授正式地颁给了她一张许可证，以及一份超管局的补贴合同——为了保证高等级超常生物能得到良好的照顾，超管局每个月给她一万块钱的补贴。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这么一看，她和编外养育员差不多了。
误打误撞地解决了收入问题，还意外成了个“编外公务员”。
舒情心想：好吧，这回和家里倒是好交代了。
她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把补贴合同卷成了个卷，随手往背包侧兜里一插。她双手抱起垫得软软的背包，说：“我可以带小红走了吧。”
养育员游叔脸拉得老长，谢衡无视了他，淡定地一点头。
舒情低下头，摸了摸窝在包里恹恹打瞌睡的小蛇妖，轻轻地告诉它：“走吧，带你回家。”
“小红回家啦！”
墙上贴着的最后一页倒计时被一把撕下来，露出藏在最底下的Q版小蛇贴纸。舒情用电脑音箱播放《Wee Home》，还顺路买了几个花花绿绿的气球，飘在天花板上，营造出了一种简洁而热烈的欢迎气氛。
九素无言以对，只得默默地把脑袋藏到了身体下面，眼不见为净。
舒情完全误解了他的肢体语言，她双手把他捧起来，亲了他一下，心疼地问：“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
九素往后一缩，朝她龇牙。
她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轻浮起来了。
再说除了她，谁还敢欺负他？
“我就知道，这个超管局根本就对妖怪一点都不友好。那是什么破考题？”舒情骂骂咧咧，“别说妖怪了，楼下的流浪狗被踹一脚那都还要咬人呢。说什么哪怕是遭到攻击，没有养育者的指令，也不能还击，否则就是无法驯化。这是哪门子歪理？”
九素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认为这完全不算什么，据他观察，人类社畜的待遇也大差不差。
“难怪这个考试没几个人能考过，简直是反人类……不对，反生物天性。”舒情说，“你可别真这样啊，要是有人欺负你，别管别人说什么，你咬他就对了。”
她怜惜地问，“你是不是吓坏了？吃块糖压压惊？普通的小蛇不能吃，但超管局的资料里说，人能吃的东西，妖怪基本都能吃。你可以吃吧？”
九素心想：可以，但完全不需要。
超管局当时引诱他反击的手段太粗糙了，设的雷击阵纯粹是装腔作势。就算不是在考核，面对这么粗制滥造的攻击，他也不至于有什么反应。
可是，舒情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啊。她当场脸色就不好了，后来一心在挂念他有没有受惊吓，现在还想哄他。
虽说这具妖身确实是刚破壳不久，但他可不是需要哄的幼崽……
一块奶糖喂到嘴边，小蛇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想了想，张开嘴，接受了她的投喂。
奶糖甜丝丝的，又醇又浓，难怪是安抚利器。
他想，不管前生如何，至少眼下，她其实待他还不错……
“没关系，”舒情说，“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带走你了。对了，我还没谢谢‘素’呢！”
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跟小蛇念叨，“你不认识素……好吧，其实我也还不算认识。不过，我估计他应该是个研究超常生物的专家吧，这次帮了我大忙，给我补了好几天的课。”
“要不是他，我连超管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图案都记不住……”
她边说边打字：“多谢前辈，我考试过了！”
“前辈”这称呼还是素受不了她一口一个大佬，给她指定的。
“我看咱俩的ip都在H市，不知道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
“不方便的话，我就准备一点谢礼寄给你，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研究超常生物的专家”眼看着她发出了一串消息，只得再次用蛇身盖住了脑袋。
谢意已收到，但恕他现在是回复不了了。
往事不堪回首，他还是低估了舒情死缠烂打的程度——没办法，她没有前生的记忆，对符阵、妖物这些事，她连一点基本知识都没有，非常需要有个人给她恶补。
没人能给她补课，她也没钱请老师。她认识的人都希望她干脆就放弃这次考试，她考不过最好。
九素倒是想帮她，然而……他第一次体验现代人类的输入法。
那文字交流的效率，惊天地泣鬼神，舒情快被他急死了，血压直冲一百三。
九素只得告诉她：“等着。”
然后他仗着自己的妖身还不太起眼，深更半夜铤而走险，翻墙越狱溜出了超管局，找到了附近一家旧手机回收点，偷出来一部手机。
游叔被迫支援了他一个邮箱，他连夜注册了个名叫“素”的通讯账号。折腾了一大圈，总算在天亮之前和舒情加上了联系方式，解锁了语音消息这个救命功能。
妖王的幻术连着开了七天七夜，遮蔽了监控的耳目，就为了陪着舒情考前突击。
她来之前，那部旧手机就已经被他毁尸灭迹了，现在是真没招了。
“……咦，”舒情等了半天，对方仍然音讯杳然。她挠了挠头，明明备考那会儿她有问题，人家都是秒回的，“有事在忙？”
也对，人家一个研究专家，有事在忙才合理。
能有问必答地给她补三天课，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舒情把这份恩情暂且记账，暂且不去打扰素，等他回信。
人和蛇倒头大睡，各自补了两小时觉。下午四点，舒情满血复活爬起来，再次架起拍摄设备——她之前想剪的那条个妖向视频，连分镜都画好了，结果第二天就被超管局横插的这一杠子打断了。
她已经拖了三天，不能再继续拖了。
这一次，小蛇妖配合得倒是痛快，拍摄过程分外顺利。
舒情兴兴头头地忙到傍晚，视频才发布一会，就收获了不少热度——之前小蛇妖引来的关注还没完全减退，她备考的时候，又有意识地提过“需要考超管局许可证才能继续养”的事，事先就吊住了不少人的胃口。
“恭喜up考试通过！”
“天哪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朝哪个方向许愿才能得到这么萌的凶兽……”
前15s的小蛇妖主打一个可爱无害，趴在饲主手上乖乖吃糖，尝到了一点甜味，就幸福地蹭她的手指，和千千万万普通的小宠物几乎就没有区别。
舒情特意调了打光，整个画面仿佛午后暖阳，温柔宁静。BGM配的也是慢节奏的民谣，浅斟低唱，岁月静好，十分治愈。
阳光渐渐黯淡，画面里的主角打了个哈欠，摇头摆尾地钻到了一块手绢底下。
整个画面黑下去，视频里山呼海啸地刷过了一大串“前方高能”——
屏幕上骤然出现一只血红的竖瞳，瞳孔构建的幻术可以通过屏幕传递，此刻，每个人眼前都有一刹那红光闪过，居然靠特异功能实现了裸眼3D效果。
舒情在这里插入了直播回放，三个大汉匍匐在地，雪白的小蛇从黑暗里优哉游哉地游出来。白天的小呆蛇变成了黑夜中的杀手，一路披霜带雪，冻裂了一串布景。
凭着舒情专业的剪辑技术，硬是剪出了杀神入阵的效果。
一连好几个切镜，配上时不时闪烁的神奇特效，锋利的危险几乎杀穿屏幕。
“蛇蛇杀我！”
“卧槽，第一次刷到拿幻术当3D特效用的up”
“大妖的排面！”
原计划是到这里结束的，然而舒情拍摄的时候有了灵感，她即兴加了个结尾。
小蛇妖最后游到了镜头前，竖起半个身体。眼瞳里恶意的红光闪烁，冲着镜头嘶嘶吐信子，毒蛇的凶性毕露。
就在此时，镜头外忽然伸来一只纤长的手，堵住了那险恶的蛇信，还说了句：“嘘——别闹。”
小毒蛇顿时乖了，无辜地歪歪头。
整段视频结束在轻松可爱的氛围里，又炸出了一吨弹幕。
“蛇蛇危险，但超听话”
“卧槽，up这个证没白考”
“我是大妖怪的枷锁与刀鞘！”
“比第一段还甜呜呜呜”
还有脑洞大开的文青在评论区里编段子，“暗夜人外杀手x温柔甜系少女”，舒情拜读一番，笑倒在地，甘拜下风。
她愉快地把手机放下，戴上隔热手套，从电磁炉上端下来一锅香气扑鼻的鸡汤，并宣布：“小红，开饭啦！”
九素被她捧着走了，趴在她手心里望着手机屏上高歌猛进的热度，心情可谓一言难尽。
游叔和他说“妖族不能修炼”的时候，他怼了回去，但心里并不是没有疑惑的。
在超常生物管理局的时候，灵气稀薄得确实近乎于无，然而他在舒情身边时，妖力又确实恢复得极快——就比如这一下午，他就觉得一直在恢复，尤其是舒情发布了这支视频以后。
难道说和她的视频有关？修炼中确实也有“愿力”的说法……
但这也说不通。短视频平台上那么多小妖怪，比他受欢迎的多了，没见哪一只修为突飞猛进。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小蛇妖是个现成的宠物吃播，嘴巴矜持地一动一动，与人类饿死鬼般的吃相对比鲜明——舒情已经稀里哗啦地干完了一碗饭，小蛇还盘在她边上在细嚼慢咽。
舒情在心里琢磨，下次拍个吃播视频也不错。虽然没什么特别的看点，但是可以下饭啊。
她现在总算是看明白小红喜欢吃什么了，它是个热爱甜品的纯肉食动物。给它夹的一小碗鸡肉吃得干干净净，蔬菜之类的碰也不碰，倒是水果，还能屈尊纡贵地啃一口。
好的吧，小妖怪还保持着蛇类动物的本性。
她打开短视频app，想再看看数据。到现在为止，新视频发了两小时，评论区轮番刷新，恭喜她考试通过的，给她和小蛇拉cp的，应有尽有。
后台里还有一堆私信，问什么的都有，舒情被一个有点眼熟的头像吸引了注意力——她去超管局的时候，等候厅里有个花了大价钱购得一只超常生物的富二代。她当时虽然满腹心事，无奈富二代太张牙舞爪，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点印象。
这个头像，仿佛就是当时富二代怀里的那只超常生物？
“hi，接定制私单吗？我想约你给我的小妖怪也拍段这样的视频。”
“价格不是问题，我可以出十万，效果要是好，我给你加钱！”
……哦豁？
《Wee Home》一首英文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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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