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不赚王八蛋，舒情果断决定：接了。
“接定制哟，但劳烦把你家小妖怪的资料发给我。”舒情回复，“我需要根据小妖怪的实际特征构思，用拍毛茸茸的方式去拍爬宠，肯定是不太合适。”
她在结尾给他留了自己的邮箱。没一会儿，对方回复了一个大大的拇指，称赞道：“专业！”并往她的邮箱里发来了一大包资料。
舒情看得脑壳疼。
不愧是一位笃信基因与传承的富二代，这份资料里囊括了超常生物自身的检测报告、它生物学父母的检测报告，甚至还有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简直是给她打包了个户口本。
她把“户口本本妖页”逐行逐句读了一遍，其他亲属关系的统统跳过，又把富二代发来的视频资料0.5倍速看完，纠结地抓抓头。
她的甲方是只金色的卷尾巴小猴子，长得Q萌Q萌的，只有拇指般大小，从视频里看不出来任何作为妖怪的特征。
舒情本来想给它弄一套披挂，直接cosplay猴界顶流齐天大圣，还能让她家小蛇友情出演一条蟒蛇精。然而此猴……干什么都慢三拍，自带一种温吞水般的气质，和猴哥ooc得连根毛也不搭，要是强行cos，恐怕只能cos个六耳猕猴。
“帮我搜索，”她一边反复观看视频，一边用语音吩咐搜索引擎，“一种卷尾巴猴子超常生物，有什么特点。”
九素游到她身边，扫了一眼屏幕，红瞳之中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怜悯的神气。
一千多年前，有一支特殊的妖族，“知往而不知来”。本来是挺特殊的一种异术，有时候，连他也要求助于这支妖族。可是眼前这一只，连自己的力量也控制不了，眼睛里看到的无不是数息之前的“往事”，不知道是用什么诡异的方式养出来的。
怪可怜的。
搜索引擎很快给舒情检索出一堆网页——有的讲怎么判断一只猴子是不是超常生物，有的列举了宝可梦火焰猴的能力与进化途径，还有的详细阐述了前往峨眉山的游客怎么防止被猴子袭击。
舒情看得一捂脸，“什么鬼！”
她无奈了，只得又点开了联系人列表里的“素”。
素到现在还没给她回复，看来既不想约饭，也不需要她的谢礼。
“前辈好，我想再请教一下，”她乖巧地说，“我有个甲方，养了一只小妖怪，现在我们想了解这只小妖怪有什么习性和特点。”
她尽可能准确地把卷毛猴、反应慢等情况描述了一下，又说：“我想知道，它喜欢什么、害怕什么？它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还有，它……”
舒情求知欲旺盛地足足列了一屏幕的问题，还挑出了视频里最有效的几个片段，剪成了一段9s的小视频一并发送，结尾附赠一个讨好卖萌的表情包。
小蛇妖在旁边看着，不爽地甩甩尾巴。
他就是不敢在她面前化成人形，也不敢开口说话。否则，就决不是一个普通的6.9级超常生物了，万一她露出一点端倪，他肯定要被超管局带走。
他只能这样拐弯抹角的……反倒让她把一个假身份当个神似的供了起来。
他的真身明明就在这里呢。结果，不是被当小动物，就是被当不存在。
“哎呀~小红生气了？”舒情用眼角余光瞄见了小蛇妖的反应，一把抱起他调戏，“嫌我忽略你了？看不出来，你还挺粘人的。”
她想想，又说，“也对。超管局说你是个小雄蛇，我听说，雄性的小动物确实是比较粘人……”
九素先是被她戳穿了心思，又被她和宠物级别的“小动物”混为一谈，顿时恼羞成怒，“嘶嘶”吐着信子。
“我那纯粹是为了赚钱养家，”舒情还以为小红醋的是那只卷尾猴子，她关上了电脑，哄道，“那小猴子的主人给我开了十万块钱呢，顶我从前小半年工资，能赚到这个钱，咱们就可以搬家了。”
她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单身公寓的隔音无法恭维，一堵墙挡在中间，她也能听见邻居在打电话抱怨隔壁养了条蛇，是个吓人的变态，讨论着要换个地方租住。
网红小蛇妖隔着千山万水，绝对安全距离，能吸引到一群狂热的粉丝，这不稀奇。
但如果它就隔着一堵连声音都挡不住的墙……那就令人毛骨悚然了。
舒情看了一眼手机，素还没回复她。半夜十二点，也不好再打扰人家。
她给手机充上电，按灭屏幕，抱着“尽快赚钱搬家”的美好愿望睡着了，梦里还在惦记着自己新的视频数据。
过了一会儿，小蛇妖凑过来，吐了吐信子。
确信她睡着了，他才绕过她，轻车熟路地变出人身，解开了她的手机锁屏。
他打开通讯软件，换上了自己那个名叫“素”的账号。列表里一片空白，舒情就是他所有的联系人。
九素从头到尾把舒情发来的消息又读了一遍，将她那些叽叽喳喳的话逐字逐句记在心底，这才动手开始给她写回复。
他用了一星期的时间训练，总算是基本掌握现代输入法了，按部就班地回答了她想知道的所有问题，连她没想到的都做了补充。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舒情说要请他吃饭的那条消息上，回复道：“不必了。”
想了想，他又夹带私货地追加了一句：“倘若当真想谢我，就善待你的小妖怪。”
九素悄悄地退出了自己的账号，清除登陆记录，将一切恢复原状，做出了“素”深更半夜回了舒情消息的样子。他把手机纹丝不差地放回去，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床上。
他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一点也没有惊动沉睡的舒情，蜷卧在了她身边，贪婪地、长久地凝视着舒情的脸。
大概是神魂相同的缘故，她今生的面容和前世很像，灿烂明艳，灼如朝阳，好看得非常客观，决不是他偏私之见。
这样的一张脸，与笑容乃是绝配，不该露出任何的哀愁和苦相，更不可以……孤独地油尽灯枯了，像她前世的下场。
她的面孔泛着健康的粉色，唇角翘起，一定是做了个美梦。
真好。
九素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脸上的酒窝，指尖才碰到一点，就触电似的缩了回来，牢牢地蜷进了手心里。
他问自己，“不是说往后两不相干吗？”
然而他的目光并不肯遵循理智的告诫，依然缠绵地眷恋着她。她有一点点瘦，眼底发青，是这□□康的面孔上唯一的突兀之处。
九素小心地去抚摸她的眼睛，指尖流出一丝纯白的寒气。他的妖力善于破坏，并不长于修复和疗愈，只能像这样，分给她一点他的生命力。
她的憔悴，是连着七天废寝忘食苦读的缘故，是为了留他在身边。
不管未来怎样，至少现在，她选择了他啊。
九素把头挨在她手边，闭上眼。总觉得恍惚又回到了千余年前，茅檐上月色如霜，他们曾经交颈而眠。
他模糊地想起来，无论前世今生，他唯一能安然入梦的地方，好像只有她身边……
等到某一天，她不再选择他的时候，再去考虑告别吧。
那些翻了篇的前尘过往，姑且就不再去想……
舒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她洗漱完，对着镜子照一照，惊喜地发现黑眼圈都消失了，容光焕发，精力充沛得像打了一管鸡血。
可见人必须得卸下满怀沉甸甸的心事，才能有个良好的睡眠。
还有，她总算是等到了素的回复……而且回复的质量相当之高。
“哇……”舒情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慨道，“素比超管局那群人专业多了！就9s的视频，他居然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特殊能力……太好了，果然有。”她往电脑椅上一坐，虔诚地拜读，“可知往事……哦，懂了，能看到过去！这还挺新鲜的，可以搞个‘卷尾猴警长’，它——”
舒情读到一半，戛然而止，沉默片刻，才“啊”一声，“可怜的小妖怪。”
她摸一摸蜷在她肩上熟睡的小蛇妖，嘀咕了一句：“你该不会也是这么来的吧……”
九素半睡不醒地摆摆尾巴，表示：他还没有惨到这个份上。
“不晓得有没有办法能治，素也没说，看来希望渺茫，”舒情叹气，“等拍完金主的视频，我再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拍个公益视频，避雷这种私下卖小妖怪的商家。”
她把这件事标红加粗地列进了待办事项里，又低下头去，仿佛读教材似的，摊开本子对着素回复她的信息做笔记，“杂食，什么都能吃……但需要避免惊扰。嗯，这些都是拍摄时候的注意事项……哎？”
她坏笑着戳戳小蛇的尾巴，“素说让我对你好点哎。”
九素缩起尾巴尖，躲开了她的手，看天看地，装没听见。
舒情托着下巴笑，“我感觉这个人真有意思。”
“嘴硬心软，有忙必帮，但谢绝闲聊？”她脑中勾勒出了一张清清冷冷的脸，在纸上信手涂画，“看他这么专业，应该挺有资历的，可是听声音，都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感觉也年纪不大。”
“哦，还让我叫他‘前辈’呢，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像个古风小生。”
“可能是个古代文化爱好者？”
九素：“……”
总感觉她这一串，不是什么好话。
舒情拎起纸抖了抖：“不知道像不像？”
她纸上画的是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侧脸，长发披垂，神情淡漠，眉眼美丽得近乎锋利，几欲划破纸面。虽然只有寥寥几笔，然而她画功了得，阳光透过纸张的一瞬间，那双眼竟似乎生出了魂魄。
九素骤然支起身，盯住了纸上的人。
那画上的人几乎和他有七分神似，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昨晚太过忘形，露出了形迹，让舒情觉察了他的真容。
“奇怪，”偏偏这时，舒情还嘀咕了一句，“看上去好眼熟哦。”
1.六耳猕猴：《西游记》官方山寨版猴哥
2.宝可梦火焰猴：出自《宝可梦》系列游戏
3.甲方妖怪的来历参考《淮南子》狌狌知往而不知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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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