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的代号不是观栩选的。
正式晋升为S级向导的那天，霍从音和谭则来他家，美其名曰庆祝，实际上连蹭好几顿饭，还是被庆祝的人给来庆祝的人做。
谭则：“你的代号填了吗，是什么？”
观栩：“‘独裁者’。”
青梅竹马对视一眼，同时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绝望。
观栩：“他们一向这样称呼我，有什么问题？”
霍从音：“严格来说，这算黑称。”
观栩：“挺贴切的，我不介意。”
次日，观栩接收到一条信息：“您的信息修改申请已通过。”
“代号”一栏被改成了——“K”。
他把三份早饭放到自己面前，看着二位：“坦白吧。”
霍从音和谭则秒指对方。
“他执行。”
“她策划！”
观栩：“什么时候？”
谭则：“呃，昨晚洗澡的时候，直接用你的ID卡修改了申请。”
霍从音：“这个好听，趁还没有人敢用，先下手为强。”
待他们交代完作案过程，观栩才把早饭推过去：“下不为例。”
但他们端过盘子的时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下次还敢”。
他用“K”在先，解玥用“Q”在后，虽然二人从来没有谈及过这件事，但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们就很清楚，对方都没有暧昧的意思。
只是因为自身很强，配得上这份张狂。
奚见清想起来还是颇觉惋惜，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
“我本来，想用Q的。”
明知道原因或许和自己有关，观栩还是笑问：“为什么想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刚升上S级？”
那不能把她联想到扑克牌的乌龙告诉他，他非笑死不可。
她不说话了。
呼，你就猜去吧。
结束以后二人原本打算一起去用餐，只是前脚刚走出民政部，后脚就收到了白塔对他们发布的特殊任务，保密级别很高，只能看到等级是S级，却看不到其他任何信息，包括队员。
很快，奚见清便出现在决议庭会议室，同时在的还有霍从音的ES6小队，罗渊坐在一旁，照旧是那副混不吝表情，斜着眼睛瞧过来。
“你也来了？”霍从音问，“观栩有接到通知吗？”
奚见清点点头：“决议官，找他，一会儿到。”
办公室里，宗檀云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观栩：“这是上半年你申请的成立‘结晶体分子结构重点实验室’批复，决议庭予以通过，不日就会发布公告。
白塔21楼全层划分给你们课题组，你提交的仪器设备、试剂和实验用的变异体已经全部到位，随时可以搬迁。
稍后的会议我会公布一项任务，出于一些原因，我提前给你选择权，是负责实验室项目，还是前往任务区。”
观栩开始翻看，除了他原本负责的，文件最后还增加了一个名为“GOO”的项目。
该项目的历史相当久远，长达百年，原本由“变异体基因组学重点实验室”负责，五十多年前终止，原因不明，数十年后的今天它被重启，且指名和SX6号项目合并。
对方实验室将会分派8名研究员过来协同研究，除此之外有效信息很少，遍布“绝密”的字眼。
观栩：“并组的决定是您做的吗？”
宗檀云：“是由决议长提出的，根据高机密原因，他最终决定联合研究。两个课题组一起合作确实会有不小的摩擦，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以解决。”
“8名研究员级别都不低，如果要我的组参与项目，我们需要绝对的话语权。”
“对方课题组也提出了同样要求，他们的实验室经验相对丰富，综合考虑，决议长决定由他们主导，不过仅针对这一个项目。”
“我拒绝。”观栩说得干脆。
宗檀云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连决议庭都能拒绝，就算面对8个资历比你高的研究员，也能顶住压力，坚持自己的思路，不给出强有力的理由可无法说服我。”
观栩：“SX6号项目后续由我的学生负责，我会去变异区，她的科研压力已经足够大，我不会给她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另一方面，对方愿意在占据足够科研优势的情况下和我们合作，足见SX6的重要性，我认为还有商榷空间。
从个人和老师的角度，我都不希望并组，望对方知难而退。”
一席话让宗檀云都不禁诧异了，她以为他争取权益是已经决定要负责实验了，却没想到是为自己的学生。
“白塔非常重视这个项目，需要尽快出成果，你确定你的学生可以胜任？”
“可以，她和我很像。”
她一时想象不出来，“和他很像”会是个什么性子，会不会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我会再次考虑这件事，并向决议长请示，容后再议吧，”宗檀云道，“但我还没有公布任务内容，你就决定去？”
这次，观栩的理由很简单：“我的哨兵也接到了任务通知。”
“能参与本次任务的人很少，奚见清的实力是顶尖的，我们需要她去。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就不多说了。”
二人回到会议室后，将众人召集到这里的宗檀云在上首坐下。
“我任命ES1队队长观栩为本次行动的指挥官，ES6队队长霍从音为副指挥官，并予以最高的武器使用权限，先查看一下任务情况。”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沓纸质文件。
多年的实验记录显示，杨纪年向人体内注射同化剂，用人类喂养变异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其中甚至还有袭击来变异区出任务小队的情况。
队员们等级不高战力不足，可以为他们找一百个全军覆没的理由，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其实成为了变异体的食粮，死后连尸体都无法回收。
她完全可以合理推测，仅靠这些已经无法满足变异体进食的需求，所以才有了袭击监狱一事，逃出去的S级囚犯也作为军备力量，以保证实验顺利进行。
进行变异体实验很正常，白塔包括一些民间组织也在做，但这些反人类的行径不容姑息。
自从杨纪年被捕以来，宗檀云便让人开始整理信号空白的变异区和一些模糊地带的信息，还真发现不少可疑之处。
霍从音一一查看地图：“您想让我们去调查这些地方？”
“不，是攻破，并获取所有实验成果。”
观栩：“地点太多，人手不足。”
就算仅仅是探查，凭这个房间里的人数都很难做到。
宗檀云将一个大盒子推给奚见清：“可以帮忙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吗，一个就好。”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从一堆小球里随手摸了一个出来。
宗檀云把小球打开，展开里面的纸条：“去EB20区，本次行动任务编号为EB20-S09。”
霎时满屋寂静，氛围比刚开始还要冷。
她一笑道：“我赌我的运气比杨纪年好，也赌这是奚见清的正确使用方法。”
与她共事过的人都知道“赌”不是她的风格，她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能用到这个方法，估计也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观栩明白行动的紧急之处，一要隐秘二要快，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清剿，目前手里信息有限，一个一个点位去试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任务下达，他道：“是，决议官。”
“那么就拜托了，”宗檀云道，“希望诸位平安完成任务，剩下的情况由两位指挥官安排，我还没有完全接过女娲的所有权限，为保证信息安全，它全程不参与此次行动。”
大家都在，观栩很快进行部署：“后天早上6：00机场集合。
变异体实验受空间、安防和设备的限制，必须要依赖人类建筑，所以杨纪年等人才冒险启用废弃哨塔，本次任务的探查范围锁定在EB20区的城市遗址，而且排除居住建筑和小型建筑。
范围广，搜查难度大，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可能较为悬殊，做好长期作战和分散作战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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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出发前，请仔细确认使用武器和安抚剂情况，从音，你是6队队长，由你匹配哨向队员。”
霍从音稍微做了点调整，就发布名单：“队友已匹配，有异议现在就提。”
众人立刻查看自己的匹配情况，很快回复：“确认无误。”
他们和观栩原本就是一个队里的战友，时隔两年再次合作，几乎没有磨合期。
奚见清看这次任务的阵容，知道是上次参与15区任务的原班人马，但是……
她看向观栩：“师父不在，也没有EB60。”
“EB60队参与这种级别的任务太危险，至于他，你自己问吧，”他握住她的手，“清清，我们的年后计划要暂时推迟了。”
奚见清摇摇头：“没关系，以后，可以。”
那个地方不会自己长脚跑掉，等有空了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霍从音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不明天早上就出发？我还要多花一天时间哄人。”
每次和罗渊一起出任务，家里那位就会醋得飞起，但也没办法，他们的各方面数据都很匹配，作战时效率最高。
观栩失笑：“这是什么渣言。”
她的目光在他和奚见清身上流连了两圈：“体力活。”
“……”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知识要进脑子了，奚见清问：“谭则，要你揍过，才好吗。”
霍从音闷笑：“是，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观栩：“…………”
这时“嗡”的一声，他收到一条短信，反馈信息栏是简短的“驳回”二字，再无其他任何理由。
处理人——决议官章令月。
看到消息的观栩对此也并没有太意外，只道：“清清，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忙完再来找你。”
与她分别后，他直接前往办公层。
知道他要来，但不知道他来得这么快，章令月手头还有点事情，只能让他先去她的办公室等着。
“这已经是本月第几起了。”她看着囚笼后的人形变异体。
纯棉的条纹衬衫被撕裂，后背的羽翼一半张开，一半却破烂不堪，袋鼠般的四肢被锁链捆住固定在地面上，一蹬腿就哗哗作响。
巡城队队长道：“第3起。我们发现并及时处理，目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知情范围也得到控制。”
“加强巡查，定期检查城内哨桩，每位队员需24小时配备精神力检测器，”章令月道，“家属呢。”
“调解室。”
“我去看看。”
章令月推开门。
沙发上坐着一对夫妻，已经哭得两眼红肿，他们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份纸质文件。
不过一个名字，父亲几次拿起笔，却抖得根本签不下去。
“决议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章令月为二人倒了杯水，摇了摇头，低声道：“很抱歉，我们至今无能为力，请二位节哀，如有需要，你们可以再去看它最后一眼。”
母亲蓦地哭出了声，眼泪落在纸面上，沾湿了“完全变异，同意清理”的字眼。
“不看了，”父亲哽咽，“我们，实在承受不住……”
那天孩子放学回家，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他们却没能及时注意，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再三敲门都没有回应，他们才意识到出现了意外。
撬开门后，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对该死的翅膀！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
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才遭到报应？
如果他们能及时发现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在孩子回来的时候多问两句，还能不能听到最后一声“爸爸妈妈”？
……
无数个念头像旋涡一样扩散再扩散，非要把他们卷死在愧悔里不可！
最终，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还是落到了纸面上，那个夺走他们孩子的怪物填满骨灰盒，重新回到了父母的手里。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章令月打开那条被自己驳回的申请，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