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次循环的空气灌入肺部时，肖鹤云的左眼传来钻心的刺痛。他颤抖着摸向眼眶，指尖触到某种冰冷的异物——细小的金属丝正从泪腺缓缓抽出，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乘客们请注意，前方到站——"
报站声戛然而止。肖鹤云抬头，看见车厢里的乘客全都静止了。红衣青年举着手机的手臂悬在半空，老太太张开的嘴里含着一颗将掉未掉的假牙。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除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身影。
邢克垒这次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左眼戴着医用眼罩，右手握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最骇人的是他的左手——小指被齐根切断，伤口处缠绕着同样的蓝色金属丝。
"你迟到了。"邢克垒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们已经在重置第34号实验场。"
肖鹤云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无形力量扼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邢克垒，左手小指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根畸形的手指正在自动扭曲，最终"咔"地一声折断，掉在地上化作一滩蓝色黏液。
"别相信你看到的伤痕。"邢克垒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右臂，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电路板，"特别是当它们开始变化的时候。"
肖鹤云突然夺过手术刀，在自己右手腕的勒痕上狠狠一划。黑血涌出的瞬间，他看清了皮下组织的异样——那些看似淤血的纹路，实际上是微型发光二极管组成的字母：TRUST C。
"他们篡改了上一轮的讯息。"邢克垒扯下眼罩，露出空洞的左眼眶，里面跳动着蓝色电弧，"现在开始逆向同步。"
他突然将手指插入自己的眼眶，拽出一团缠绕着金属丝的神经束。肖鹤云的左眼立刻传来同样的剧痛，视野被血色淹没。当视线恢复时，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穿着粉色Hello Kitty围裙的小女孩坐在王兴德的位置上，正用蜡笔画画。她抬头微笑的瞬间，肖鹤云认出那是幼年的王萌萌——与金属丝人偶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叔叔要玩捉迷藏吗？"女孩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腔调，"妈妈在C区32号车库等你们哦。"
邢克垒突然暴起，手术刀刺入女孩咽喉。没有血流出来，只有迸溅的火花。女孩的头颅滚到肖鹤云脚边，仍在咯咯笑着："来不及啦，重置进度89%..."
整个车厢突然开始融化。座椅像蜡一样软塌，乘客们的身体坍缩成彩色黏液。肖鹤云感到自己的皮肤也开始溶解，露出下面闪烁的电路。唯有邢克垒还保持着人形，他扑过来抱住肖鹤云，将某个金属物体塞进他胸腔的电路板之间。
"记住这个坐标。"邢克垒的声音直接在他大脑里响起，"真实世界的出口在——"
剧痛截断了讯息。肖鹤云在第三十四次循环中惊醒时，发现自己正用右手食指在左臂上刻字。鲜血淋漓的皮肤上，已经刻出了"N32°04"的字样。更可怕的是，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灰白色，视野里漂浮着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实验体A-7同步率91%】
【记忆污染程度：严重】
【剩余重置次数：6】
车厢广播突然自行启动，传出某个女声的冰冷通告："警告：实验体出现异常数据交换。立即启动三级记忆清洗程序。"
肖鹤云转头看向车窗，玻璃反射出的影像让他毛骨悚然——自己的倒影正在缓慢地变成邢克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