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次循环的空气灌入肺部时，肖鹤云的第一反应是咬住自己的左手小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真实的痛感确认这不是幻觉。他的小指确实开始弯曲了，和邢克垒、王兴德如出一辙的畸形角度。
"乘客您好，沿江东路站到了。"
机械的报站声惊醒了肖鹤云。他踉跄着站起来，发现全车人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鲜血正从他咬破的指缝滴落，在车厢地板上溅出细小的红点。
王兴德的位置空着。
这个发现让肖鹤云浑身发冷。前三十一次循环里，灰衣老人从未提前消失过。他扑到窗边，看见站台上一个佝偻背影正拖着蛇皮袋走向出站口。
"等等！"肖鹤云拍打车窗，但王兴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电梯口。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N32°04.3''——记住这个，别相信伤痕」。发信人显示为空号。
肖鹤云死死盯着那条信息。这与他在伤痕上读到的坐标几乎一致，只是前缀字母不同。更诡异的是，当他试图回复时，手机键盘自动打出一行字：「他们在篡改记忆找穿白大褂的」。
"谁在..."肖鹤云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回：
雪白的天花板下，无影灯刺得人流泪；
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
某个声音在说"第32次实验体同步率突破阈值"...
"喂。"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肩膀。肖鹤云触电般转身，看见邢克垒站在身后。这次的装扮更加离奇——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右手腕戴着住院手环，上面模糊可见"隔离观察"四个字。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左眼瞳孔变成了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蒙着层蛛网。
"你的眼睛..."肖鹤云伸手想碰，却被抓住手腕。
邢克垒的指尖按在他那些伤痕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按进骨头。当碰到最新出现的小指畸形时，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某种电流般的刺痛顺着接触点窜遍全身。
"听着。"邢克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开始，伤痕会骗人。他们发现我们在用这个沟通。"
"他们是谁？"肖鹤云追问，"那个白大褂？"
邢克垒的灰白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扯开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新鲜的缝合伤口。黑线缝出的形状赫然是个字母"C"。
"记住这个标记。"邢克垒说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医用针剂，扎进自己颈部，"下次循环我可能不记得你了。"
"等等！你要干什么——"
针管里的蓝色液体迅速见底。邢克垒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肖鹤云想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去C区..."邢克垒跪倒在地，手指抠着车厢地板，指甲翻裂出血，"找...萌萌的..."
话未说完，他的左眼突然爆出一团血花。肖鹤云尖叫着后退，看见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从邢克垒眼球里抽离，带出一串血珠。
全车乘客开始集体呕吐。
肖鹤云这才注意到，车厢地板上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的金属丝，在阳光下几乎隐形。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着，正从乘客们的耳朵、鼻孔里钻出来。
王兴德空荡荡的座位上，蛇皮袋突然自动打开。一个由金属丝编织成的迷你人偶爬出来，头部贴着一张照片——五岁模样的王萌萌笑着，背景是某个游乐场的摩天轮。
人偶的胸口用血写着：C32。
世界在金属丝的嗡鸣声中开始扭曲。肖鹤云拼命去抓邢克垒的手，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被拉入一段陌生记忆：
黑暗的房间里，十几个监控屏幕同时播放着公交车内部的画面；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正在记录本上写着"记忆植入成功率87%"；
某个女声在说"继续增加同步率，直到两个实验体完全共振"...
第三十三次循环在金属撕裂声中开启。肖鹤云发现自己正用双手掐着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肤。更可怕的是，他的左眼视野开始模糊——一层灰白的阴翳正在瞳孔表面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