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次循环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肖鹤云睁开眼时，左手正不受控制地抽搐——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手术刀片，刀锋深深切入右手腕的旧伤痕，鲜血顺着“TRUST C”的字母沟槽往下淌。视野左上角悬浮着半透明的系统提示：
【清理程序载入完毕】
【指令：清除异常数据源A-7】
“操。”肖鹤云甩掉刀片，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透出微弱的蓝光。他的左眼视野被强制分割：右半区是正常的车厢景象，左半区则是不断刷新的数据流：【A-7坐标：车厢尾部卫生间】【同步率93%】【记忆污染临界值】。
广播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实验体B-3，立即执行清理指令。”
全车乘客齐刷刷转头看向肖鹤云。他们的眼球都变成了相同的灰白色。
“邢克垒...”肖鹤云嘶声念出这个名字，身体却自动行动起来——他从行李架上抽出根金属撑杆，狠狠砸向最近的乘客。头颅如西瓜般爆裂时，溅出的不是脑浆而是闪着火花的电路板。
【清理进度1/47】
提示文字在视野里跳动。肖鹤云感到某种外力在操控四肢，如同游戏角色般冲向车厢尾部。所经之处乘客纷纷自爆，金属碎片在过道里铺成一条灼热的银河。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肖鹤云踢开门瞬间，一支注射器迎面飞来扎进他脖颈。蓝色液体注入血管时，左半视野的数据流突然扭曲：
【警告！B-3遭遇记忆污染】
剧痛中，肖鹤云看见邢克垒蜷缩在抽水马桶旁。他穿着破烂的儿童睡衣——约莫**岁模样，左眼裹着渗血的纱布，右手紧握半块锋利的镜子碎片。
“哥哥要杀我吗？”小邢克垒的声音带着哭腔，镜片却精准抵在肖鹤云颈动脉上，“他们说你被污染了。”
肖鹤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金属杆。就在砸下的瞬间，他拼命将左手塞进攻击轨迹——金属杆洞穿手掌的剧痛终于夺回身体控制权。
“听着，”肖鹤云喘着粗气跪倒在地，血从手掌的破洞汩汩涌出，“我是来救你的。记住三件事：第一，王萌萌还活着。”
小邢克垒的镜片抖了一下。
“第二，车库密码是萌萌的生日。”肖鹤云忍痛拔出金属杆，用血在地面画出“20090315”，“第三...”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邢克垒相同的“C”形缝合疤痕，“看这个标记！只有这个是真的！”
卫生间突然剧烈震动。成年邢克垒的身影在小邢克垒背后缓缓凝聚，作战服上全是弹孔。两个时空的邢克垒同时开口：“他们在用我的童年创伤构建迷宫...”
小邢克垒突然将镜片刺进自己左眼。伴随着惨叫，整个卫生间开始崩塌。成年邢克垒扑过来抓住肖鹤云，将个沾血的金属牌塞进他手心——那是特警的姓名牌，背面刻着行小字：**N32°04.3'' E118°46.8'' 地下三层**
“真坐标在...”邢克垒的声音被爆炸吞没。
肖鹤云在第三十五次循环中惊醒，手里紧攥着不存在的姓名牌。车厢广播正播放甜美的警告：“乘客肖鹤云请立刻到驾驶室，您的女儿萌萌在等您。”
驾驶座上，穿Hello Kitty裙的小女孩转过头——左眼是机械义眼，右手握着汽车炸弹的□□。
“爸爸，”王萌萌的电子合成音带着哭腔，“为什么不来车库找我？”
肖鹤云突然感到后颈灼伤处剧烈跳动。某些被封存的记忆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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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车祸现场，肖鹤云作为游戏采风员正在拍摄素材。镜头里，14岁的王萌萌为捡拾飞走的Hello Kitty发卡冲上马路，而货车司机正是疲劳驾驶的王兴德。肖鹤云冲过去推开女孩，自己却被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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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闪回结束时，肖鹤云发现自己站在了驾驶座旁。王萌萌的机械义眼射出红光扫描他的虹膜：“记忆验证通过。最终指令：亲手引爆45路公交。”
她将□□塞进肖鹤云右手。全车乘客齐声倒计时：“十、九、八...”
“萌萌还活着！”肖鹤云突然大喊，“在市立医院ICU！你妈妈每周三都去送向日葵！”
王萌萌的倒计时戛然而止。机械义眼疯狂闪烁：“...数据冲突...无法验证...”
趁此间隙，肖鹤云用左手扯开衣领露出“C”标记。几乎同时，车厢顶棚被撕开裂缝，成年邢克垒倒吊着突入，狙击枪子弹精准击中王萌萌的义眼。
女孩的头颅炸成零件前，嘴角竟浮出解脱的微笑。
邢克垒落地时浑身是血。他的作战服多处撕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肖鹤云经历过的所有伤痕：喉咙刀伤、化学灼痕、甚至左手小指也诡异地弯曲着。
“同步率95%...”邢克垒咳着血把狙击枪塞给肖鹤云，“下一个循环我会忘记你。现在杀了我。”
肖鹤云怔住。
“他们用我的记忆构建陷阱，只要我活着迷宫就会再生。”邢克垒抓着他的手扣动扳机，枪口顶住自己心口，“子弹从第四肋骨间隙穿入，这是最快...”
枪声淹没了他后面的话。邢克垒倒下的瞬间，整辆车开始数据化崩塌。肖鹤云在湮灭的强光中看清了对方最后的口型：
“车库...救萌萌...”
第三十六次循环开启时，肖鹤云发现自己坐在市立医院的长椅上。电子屏显示日期：2023年9月15日。王萌萌车祸五周年。
他的左眼视野跳出新的系统警告：【最终重置程序启动】【剩余次数：1】
不远处，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轮椅经过。轮椅上昏睡的少女戴着Hello Kitty发卡，膝盖上放着本画册——封面是45路公交车。
推车的男人突然转头，与肖鹤云视线相撞。白大褂胸口的名牌反射着冷光：**C区首席研究员陶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