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宠物医院待了好几天,顾林想破他的“猫”脑袋,也没能接受他变成猫的这个现实,毕竟信息量太大而且太过玄幻,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都是匪夷所思的程度。
还有就是江月……
顾林想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从他的猫外表看来,只是动了动猫胡须。
自从那天见过江月后,这几天一直没再看见过她。江月的弟弟倒是经常来,来了就贴着猫笼子各种逗。
江照是个健谈的,性格也活泼,来来去去和这儿的医生都打成了一片。顾林听他们说些有的没的,从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一点关于江月的,这才知道是江月外婆住了院,江月这几天一直在看护。
他又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的碰面,原来他没有认错人。
猫耳朵动了一下,江照想要用爪子去捂脸,结果被项圈挡了个彻底。
近傍晚,江照照例又来返场,顾林还没来得及嫌弃,下一秒耳朵一动,在听见来人声音后倏地睁开了眼。
江月这次也在其中。
“于医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江月表情难得轻松,面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对着医生道谢。
外婆恢复不错,今天刚办了出院手续。她估计着小猫也术后治理差不多了,正好顺便接回家。
于道然理了理袖口,揽过江照摸了摸他毛扎扎的寸头,开玩笑地说,“这小祖宗可比那祖宗闹腾多了,赶紧给治治。”
江照作嫌弃状,“然哥,你手上有猫屎味。”
“胡说八道,闭嘴。”
“哦。”
笼子里的顾林睁着圆眼听着几人叙话,视线实处却只落在江月身上。似有所感,江月也转过头看了一眼,走近给小猫招了招手,酒窝愈深,“不着急了,今天就回家。”
那双冒着绿光的圆眼顿时睁更大了。
带谁回家?
江月带他回家?
他回谁家?
他要回江月家?
顾林的猫脑子飞速运转,嘴边的胡须颤了又颤,配上他直勾勾盯着江月的表情,显得更呆了,江照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在笑声和呆滞中,顾林被连着笼子打包进了江月家。
今天人多,因着几个住的近的亲戚都来看老太太。一进门,姐弟俩就挨个打个招呼问人。亲戚里有带了小孩的,看见猫后都叽叽喳喳地围过来,又说又笑。
见江月已经被亲戚围住,顾林恹恹。身旁的小孩又一直飙着高音尖叫,他心下有些烦躁,习惯性地想说“别吵了”,出口却是好几声哈气,毫无威慑力。
顾林:“……”
他娘的,合着生气都得按猫来。
另一边,眼看话题又要延伸到找工作谈对象,江月眼神一转,正好以安置猫为借口,逃了出来,将江照召唤出来放着“挡箭。”
便宜弟弟欲哭无泪,假笑着将话题硬生生转成“学习”,一脸恭敬地虚心旁听。
“嘘,小猫还不舒服,等它好了你们再它玩,好吗?”江月蹲下身耐心地跟小孩们解释着,又从包里拿了一些糖散给他们,将猫笼提进了自己房间,顾林从一副呲牙咧嘴的凶样顿时变成“老实猫”。
进了自己卧室终于松了口气,江月反锁住门蹬掉拖鞋往床上一倒,和一双竖瞳直直对上,便撑着一只手侧身看着猫,“还好有你救我‘狗’命。”
猫耳朵尖尖微微一动,顾林小声喵呜一声,挪到前边摇了摇尾巴。
他倒是很少看见江月这种放松时不拘一格的样子。
“你眼睛真好看,像宝石一样的。”江月又换成趴着的姿势,把食指往小猫脸颊上轻轻一抵,“叫你什么好呢?”
狸花鼻子一皱,发出呼噜的声音,尾巴很有频率地在笼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定定看着江月。
这架势好像这猫能听懂话真乖乖等着她取名一样,江月不由得心上一软,遂打开笼子,避开猫的伤处在猫背上摸了摸。
顾林僵住,控制不住的呼噜声却越来越大。
很奇怪的,虽然他如今是猫体,但是江月的手抚上来的那一刻,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被抚在人体后背的那种感觉。
他不敢动弹了,只能半眯着眼觑着江月。
“要么就叫你木二?”江月回看过去,和小猫大眼瞪大眼,脑海里回想起顾林的那双眼睛,清了清嗓子,“就叫木二吧,你同意吗?”
“喵~”
“真乖。”
起了名后,那种属于感更强烈了些,江月越看猫越可爱,索性将笼门打开,将猫轻轻抱出来放在床边。
挼了半天猫爪子,江月心满意足,才起身去换家居服。
顾林被揉了半天手,那只手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飘飘乎视线追随江月的时候,又被一片莹白晃了眼,紧急刹车闭眼。
别折磨人啊……
不是,现在应该是别折磨猫……
换完衣服,江照正好过来敲门,说亲戚们都要回去了,江月便将猫又放回笼子,出去送别众人。
吃过晚饭,家里人都在客厅闲聊,江月外婆提了嘴要回乡下老家休养的事。她本来在那边就住惯了,待在这边很是心急。
赵芝兰当然不同意,她知道老人是个嘴硬心软的,这么一说肯定是害怕给自己女儿添麻烦,遂回绝了好几次。老人也不高兴了,犟脾气一上来,就撒气说要自己回。
江月赶紧打圆场,给赵芝兰使了使眼色,先哄着外婆,“回,回,咱们过几天就回,我跟您一块。”
“明天就走。”江月外婆气乎乎地站起身,撂下这一句进了卧室。
赵芝兰扶额叹了口气,江月贴过去给她按摩着肩背,“外婆就这样的脾气,也不是冲你,她也是不想让你太受累。”
赵芝兰点点头,“唉,我都知道的……”
“没事,正好我也回来了,那边我过去看顾着,别担心。”
“也好,正好你也换换心情。”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第二天一早,江月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出来往客厅一看,才发现木二已经醒了,正一副大爷姿态,慵懒地甩着尾巴。
“老姐,这些都是要拿的吗?”江照打着哈欠出来,迷迷糊糊地去搬东西。
“嗯,你往楼下车里拿,把猫笼也提上,我去叫外婆。”
江照答应一声,不忘说上一句傻猫,顾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像眼皮抽抽。
一切收拾妥当,临行前,江照扑过来给了江月一个熊抱,腻腻歪歪地不肯松开,力气大得差点给江月勒断气,“我放假就来昂,等我。”
江月敷衍拍拍,知道这闹挺人分别时的腻乎病又犯了,“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收拾了上学去。”
“老姐,那什么……”江照还要腻歪着说,手臂上一冰,嘶了一声。回头一看,一只“花臂”正伸着尖指甲搭在自己胳膊上,眼冒绿光。
趁着人分神,江月赶紧挣脱开那个窒息的拥抱,火速上车锁车门,“走了啊。”
江照要哭了,一米八大个杵那儿站桩似的,抹着眼睛招手,“拜拜江sir,等我放假。”
油门启动,车子驶离。顾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月看,耳朵却耷拉着,看起来整只猫都没什么精神。
江月外婆和江月闲聊之际,不经意往猫笼这边看了一眼,心下一跳,用指尖抹了下眼角,转了话题,“小月,你说这猫是你捡来的?”
“嗯,就是我回来看您那天在楼道捡的,左右是个缘分,我就给养着了。”
老人又往猫笼这边看了眼,见猫已经眯着眼睛打盹了,也就不再多问。
事实上顾林是被那一眼看得不自在才装睡,对上江月外婆,总有种灵魂被看穿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江月在熟悉的巷子口停下车,轻轻叫醒了她外婆,让她进屋再睡。
安顿好了人,江月才将东西都收拾进屋,不忘提着猫笼。
怎么看起来蔫蔫的?
江月伸手戳戳,顾林便装不住睡了,眼神幽幽,活像受了多大委屈。
“是饿了吗?给你吃个猫条?”
顾林不理,猫头一栽,要多无精打采就有多无精打采。
难不成晕车了?
江月满心疑惑,解开了猫的项圈,给它轻轻扇着风。
“喵……”没精神的猫半死不活叫了一声,前爪拖着后腿蹭到江月腿边,还保持了一指距离。
江月看着这圆头圆脑圆眼睛,手心一痒就将猫抱起来,在猫脑袋上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顾林死机,尾巴翘到了天上。
江月看猫呆住的表情实在太过生动,又用额头抵着猫脖子蹭,陷入吸猫循环。
顾林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人体实感的触摸越加明显,若有若无的话梅香气将他堵得避无可避,他有点想逃了。
就在江月要继续去贴猫肚子时,顾林终于忍不住伸出圆爪抵制,“别,别亲了。”
风吹过窗棂,过后有几秒的极度安静,安静到诡异。
顾林还以为自己成功制止,竭力控制自己颈间蔓延上来的热意,带着点不情愿的不甘心要收回手。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收回“手”?
咕咚。
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悚然一惊,跟卡屏了一样抬眼相看,在江月的瞳孔倒影里没有看见任何猫的身影,是一张再熟悉不过但此刻却有点陌生的脸面。
极度的震惊和不解都是无声的。
诡异的静默之后,两人默契地同时弹跳起身。顾林在这当口还能及时想到他应该是赤条条的状态,不忘用力扯过床单手忙脚忙地将自己裹了进去。
卧室门砰地一声被关紧,房间内只剩裹成长条粽子的顾林。
后知后觉的尴尬弥漫开来,他将脸埋进床单,须臾又猛地抬头看向卧室门。
坏了,江月是不是找阴阳先生拿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