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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涌

作者:清玄110528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暗涌


    阿诚视角:藏在男装下的女孩


    暴雨如注的深夜,广州城郊的孤儿院铁门被撞开,浑身湿透的小易蜷缩在管理员怀里,脖颈后的旧疤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三天前,二婶把她塞进开往南方的大巴,说要带她去见“能吃饱饭的好地方”,可当她被推进这间满是霉味的屋子时,才明白自己成了被贩卖的“货物”。


    “这丫头看着机灵。”院长绕着她转圈,手电筒的光扫过她破旧的衣衫,“可惜是个女娃。不过……”他突然捏住小易的下巴,“扮成男娃兴许能卖点价钱。”


    就这样,小易有了新名字“阿诚”,也有了人生第一套男孩衣服——肥大的蓝色校服裤要卷三道边才能勉强穿住。她学着压低嗓音说话,把头发剪得短短的,连走路都模仿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样子。当第一对夫妻来孤儿院挑选孩子时,阿诚故意挺起胸膛,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鼻涕。“这小子看着结实。”男人满意地点头,阿诚被塞进轿车时,后视镜里映出院长数钞票的笑脸。


    新家庭的日子起初还算平静,养父养母虽不算亲昵,但也会给阿诚添衣置鞋。直到弟弟出生那一天,一切都变了。那天,阿诚踮着脚想伸手摸摸刚出生的弟弟,却被养母不着痕迹地避开:“小心别碰着弟弟,手洗干净了吗?”


    从那以后,阿诚的房间从二楼搬到了潮湿的地下室,崭新的书包换成了弟弟用旧的,就连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也从八根变成了一根。可微妙的是,只要弟弟拥有的东西,第二天阿诚床头总会出现一份:弟弟有了新球鞋,她的床边就会摆上一双同款但尺码稍大的;弟弟炫耀新钢笔,养父也会把一支一模一样的拍在她桌上:“别耽误学习。”


    餐桌上永远泾渭分明。弟弟碗里堆着油亮的红烧肉,她的碗里只有飘着零星油花的白菜汤,可当弟弟举着草莓蛋糕时,她面前也会被扔来一块边角料:“别让外人说我们亏待你。”奶油沾在指尖,阿诚却尝不出半点甜味。


    弟弟总爱变着法子欺负她,用彩笔在她的课本上涂鸦,把她的文具藏起来,甚至会突然伸手揪她的头发,骂她“野种”。每当这时,阿诚只是默默忍耐,一声不吭地收拾残局。养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仿佛两个孩子的打闹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有一次,弟弟抢她手里的作业本时,阿诚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弟弟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刻扯开嗓子大哭起来。养母冲过来,一把将弟弟护在怀里,转头狠狠瞪着阿诚:“阿诚!你是哥哥,就不能让着弟弟吗?”养父也沉着脸,语气里满是责备:“怎么这么不懂事?”阿诚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头,任由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从那以后,无论弟弟如何挑衅,阿诚都选择沉默。她学会了在弟弟面前低头,学会了把委屈和泪水咽进肚子里。深夜的地下室里,阿诚对着生锈的镜子轻轻抚摸脖颈后的旧疤。那是二婶用竹条抽的,也是她命运的烙印。她把长发扎成紧实的发髻,塞进棒球帽里,穿上宽大的卫衣遮住渐渐发育的身体。衣柜深处,那件粉色连衣裙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就像她永远无法实现的少女梦。


    “阿诚!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来洗碗!”弟弟的怒吼声传来。阿诚迅速抹掉眼角的泪,换上熟悉的卑微笑容,推开地下室的门,重新走进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九月的岭南蒸腾着潮湿的暑气,阿诚攥着书包带穿过启明星中学的紫藤花架,校服口袋里的老照片硌得大腿生疼。那是七年前在砖瓦房前拍的,齐凌风搂着满脸淤青的她,藏青色校服衣角还沾着替她挡竹条时留下的泥痕。凌风的名字,就像他本人一样,带着凌厉的锋芒与温暖的力量,是在她黑暗童年里刮进的一阵大风,驱散阴霾。


    “哟,捡破烂的也配来这儿?”周明远的金边眼镜闪过冷光,他一把扯开阿诚拉链,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地。阿诚扑过去的瞬间,后颈旧疤在阳光下狰狞毕现,周明远瞳孔骤缩——照片里少年脖颈的印记,竟与自己失踪弟弟的胎记如出一辙。


    “这照片哪来的?”周明远的皮鞋碾过照片,“你从哪拐来的小孩?”阿诚咬着渗血的嘴唇不说话,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储物柜。散落的课本里掉出沐阳塞给她的薄荷糖,糖纸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别理他。”沐阳突然出现,银灰色头发扫过阿诚颤抖的肩膀。他弯腰捡起照片时,黑曜石耳钉晃过周明远阴沉的脸,“这人我认识,是北方的朋友。”阿诚浑身僵硬,看着沐阳将照片折好塞回她手心,指腹擦过她掌心的伤口。


    深夜的书法社,月光透过气窗在宣纸上投下斑驳。沐阳转动着钢笔,突然开口:“小易,你脖颈的疤,和照片里的女孩一模一样。”阿诚手中的毛笔“啪嗒”坠地,墨汁在“永”字上晕开狰狞的黑。


    “凌风床头柜压着你的照片。”沐阳推来温热的蜂蜜水,“他总说,有个像野草一样倔强的姑娘。”阿诚盯着杯中的倒影,那个藏在男装下的女孩,原来从未被遗忘。凌风这个名字,始终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如今又借着沐阳的话语,重新开出花来。


    但周明远的欺辱变本加厉。当阿诚的课本被泡进脏水,当她在厕所被堵着灌馊豆浆,沐阳只是默默递来干净校服,帮她整理凌乱的衣领。直到那天,周明远甩出手机里阿诚独自走夜路的照片,沐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想让她平安,就乖乖听话。”周明远的笑声混着储物柜碰撞声,阿诚看着沐阳举起的手,在自己脸颊边停住,最终重重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时,她突然想起凌风替她挡竹条的模样,那个名字里带着风的少年,总是如狂风般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刻,而现在沐阳,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三个月后的雨夜,沐阳踩着周明远淌血的脸,银灰色头发浸透雨水:“以后,谁也不许动她。”围观的混混们吹着口哨散去,阿诚却躲在老榕树后,看着少年耳后的淤青,突然害怕这份炽热会灼伤自己。


    从那以后,她开始绕开沐阳常走的路。可周明远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他摩挲着那张泛黄照片,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病态的光。阿诚知道,关于照片的秘密,关于她和凌风的过去,远没有结束——而周明远,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找到弟弟的线索。凌风曾如同一阵暖光乍现,照亮她的生命,如今这份羁绊,又将在命运的漩涡里,掀起怎样的波澜,无人知晓 。


    沐阳视角:我眼中的你


    九月的阳光把启明星中学的紫藤花架晒得发烫,我叼着冰棍晃悠进校门时,正看见那个总独来独往的转校生被堵在储物柜前。周明远的皮鞋碾过一张泛黄照片,照片上穿藏青校服的少年笑得温柔,一旁站着个脖颈带疤的女孩——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凌风。照片里的分明是远在北方、让我牵肠挂肚的凌风。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边缘,那句“别怕,我在”在舌尖打转却不敢吐露。眼前转校生咬着渗血的嘴唇倔强抬头,后颈狰狞的旧疤刺得我眼眶发烫,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凌风曾在视频里红着眼眶,用颤抖的声音描述过这个疤,说这是他没能保护好的女孩留下的印记。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了过去,黑曜石耳钉在阳光下划出冷光。挡住周明远探究的目光时,我在心里疯狂祈祷:一定要是她,一定要是凌风找了十年的小易。弯腰捡起照片的瞬间,我偷偷瞥了眼转校生掌心结痂的伤口——和凌风说的一模一样,这个总把委屈攥进掌纹里的习惯,也如出一辙。


    深夜的书法社飘着墨香,我转动钢笔的手指微微发颤。看着她在宣纸上颤抖着写“永”字,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却还是泄露了紧张:“小易,你脖颈的疤,和照片里的女孩一模一样。”如果她不是小易,我本可以像对其他受欺负的同学那样,冷眼旁观,最多递包纸巾。但此刻,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因为只有她是小易,凌风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才不会变得毫无意义。


    推过温热的蜂蜜水时,我压低声音说:“凌风床头柜压着你的照片。他总说,有个像野草一样倔强的姑娘。”见她猛地抬头,我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周明远跟凌风长得很像,他们应该是亲兄弟。但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凌风。”


    她睁大眼睛,满是惊恐与疑惑。我苦笑一声,心里暗暗道:凌风要是知道有个长得一样的哥哥,却在多年间间接伤害了他最想保护的人,该有多崩溃?这些年他总说“等找到小易,我要带她逃离所有苦难”,我不能让这份期待变成锋利的刀。


    之后的日子,周明远的欺辱变本加厉。当阿诚的课本被泡进脏水,当她在厕所被堵着灌馊豆浆,我攥着干净校服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每一次忍耐都让我痛苦,但我告诉自己:再等等,不能冲动。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小易,我早把周明远那群混蛋揍得满地找牙了。可现在,我只能在暗处默默守护,就像凌风曾经隔着屏幕守护她那样。


    直到那天,周明远甩出手机里阿诚独自走夜路的照片,威胁要让她消失。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想让她平安,就乖乖听话。”周明远的笑声混着储物柜碰撞声,我看着他扬起的手,眼前却浮现出凌风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生生把拳头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时,我终于明白:为了凌风心心念念的小易,为了那个在他生命里如光般的存在,我必须忍,哪怕遍体鳞伤。


    三个月后的雨夜,我踩着周明远淌血的脸,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下水道流走。混混们吹着口哨散去,我终于成了这片的“老大”。可当凌风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摸着耳钉,扯了扯染成银灰的头发,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模样——曾经那个跟在他身后要糖吃、听他讲书法的乖小孩,竟成了混混头子。


    我慌乱地找地方躲避,可转角处还是和他撞了个正着。他看着我身上的伤痕、张扬的银发,眼里满是震惊。一瞬间,我鬼使神差地垂下头,声音发颤:“凌风,我没保护好阿诚……”明明是我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才换来如今的“地位”,却要用阿诚的遭遇博他的心疼。因为我知道,他是站在阳光下的人,干净纯粹,而我早已被黑暗染透,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住他看我的目光,更不能让他这么早知道阿诚就是小易,生怕这份真相会成为刺向他的利刃 。


    周明远视角  猎影者的偏执


    我摩挲着那张被揉皱的照片,指腹反复划过照片里少年嘴角的弧度。教室里白炽灯刺得人发昏,可我的目光始终钉在第三排那个总把帽檐压得极低的转校生身上——阿诚,他后颈蜿蜒的疤痕,和照片里女孩脖颈的印记像照镜子般重合。


    记忆突然被拽回十几年前的庙会,那时的灯笼比现在更红,人声比现在更嘈杂。弟弟举着蓝气球冲我笑,转身去买糖画的功夫,再回头只剩满地被踩扁的灯笼纸屑。父母找遍整个县城,母亲哭瞎了一只眼睛,父亲在书房挂满弟弟的画像,而我把寻人启事贴满大街小巷,直到纸张被雨水泡烂,字迹模糊成血泪。


    九月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我倚着储物柜拦住他的去路。金边眼镜反光下,他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白。"这照片哪来的?"我的皮鞋碾过地面的照片,少年的笑脸在橡胶底变得扭曲,"你从哪拐来的小孩?"


    他咬着渗血的嘴唇不说话,这个倔强的姿态却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年我从优等生变成混混头子,在街头巷尾与人火拼,只为了从三教九流嘴里套出弟弟的消息。此刻阿诚的沉默,像极了弟弟小时候被抢玩具时,红着眼眶却不肯示弱的模样。


    "会长,那小子和银头发的混在一起了。"小弟的汇报让我捏碎了手中的易拉罐。书法社气窗漏下的月光里,我看见沐阳把照片塞回阿诚掌心,黑曜石耳钉晃得刺眼。那个总独来独往的银灰色身影,最近却总围着阿诚打转,这让我愈发确信:阿诚一定知道弟弟的下落。


    更衣室里,我把阿诚的课本泡进脏水。腐臭味混着油墨味升腾而起时,他只是默默捡起湿漉漉的书本。这个沉默的反抗更让我疯狂——就像我在深夜翻遍所有孤儿院记录,在派出所和工作人员争执到被赶出来,哪怕希望渺茫,也不愿停下寻找的脚步。


    "想让他平安,就乖乖听话。"我晃着手机里阿诚走夜路的照片,看着沐阳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鲜血溅在储物柜上的瞬间,我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看见当年自己为了寻找弟弟,一拳砸在混混头目脸上,牙齿崩裂的血腥味和此刻的铁锈味如此相似。


    雨夜的天台,我被沐阳按在积水里。雨水灌进鼻腔的窒息感中,我望着他染成银灰的头发,突然笑出声来。十几年了,寻人启事换了一版又一版,父母在思念中相继离世,而我依然困在这场寻亲的牢笼里。当他踩着我的背说出"别再碰他"时,我盯着他脚下蜿蜒的血痕,在心里发誓:这场猎影游戏,我绝不会认输。


    第二天清晨,我擦拭着眼镜走进教室,目光再次锁定阿诚的背影。那些被撕碎的课本、泼出去的馊豆浆,不过是漫长寻亲路上的注脚。因为在找到真正的弟弟之前,我永远是游荡在黑暗里的猎影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影子,哪怕需要用偏执点燃余生。


    到后来我找到了弟弟,我带他回了家,可是他始终想的不是我。他已经有了新的家人,可我只有他了。就算我不重要,那父母肯定重要的吧,我骗他父母为他准备了接风宴,但这始终是谎言,父母早就离世了。我恨这一切,为什么最后只有我一个人?


    写的不好的地方说出来作者都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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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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